第931回
这种赠予方式,让苏杏感到头痛。
经过安德的一番解释,她才知道养生馆有多大面积。哪怕他们很道义地给出一个原始价,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价格转给她,她也买不起。
她一写文的,靠一支笔维生,耗尽一生能赚多少钱?
之前用一半存款买了数个藏宝箱,另一半取出一些支持嫂子和侄子在京城的花用。剩下的那点钱养她自己还可以,想买下养生馆简直是杯水车薪,连一半面积都买不到。
像佟灵雁和伍雪青那样找人合资购买?
当然不行,村里如今住的全是自己人,不会找她麻烦,这种生活才叫清静。
若再多一个严华华,她不如马上搬,何必自找麻烦?
安德说,柏少华的意思是让她决定,他也不希望再有外人进村。
如果让柏少华出资,户主却是她,很有占他便宜的意思。尤其是合同里注明要去公证这是长者们赠予她的,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柏少华没有使用权。
那些老人料准她钱不多,想看看柏少华肯不肯替她付这笔钱。临走前摆他一道不为别的,只想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这让苏杏略为难,拿着合同回家慢慢看,考虑是走是留。
她喜欢云岭村,又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
其实搬走也没什么,少华在各地的房产都有一些,凭她和孩子们的本事在乱世能自保,对初心早已淡忘。
与其抱西南王的大腿求庇护,不如自己一家在末世抱团求生。不必时刻提心吊胆伴君侧,还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不过,事关去留,她得和柏少华商量商量。
“干嘛要搬?你不喜欢云岭村?”在视频通话里,柏少华正忙着在文件上写什么,头也不抬,“我还想看你在莲湖广场跳舞,想你陪我冬天在山里钓鱼。”
心血来潮时,还能三更半夜上山顶看日出。
如今没有外人在,说不定能以天作幕,地作席,让她心甘情愿地献上她自己……可惜她觉得太羞耻,估计很难与他想法一致。
当然,人生不能没有目标,说不定哪天实现了呢?女人嘛,没有外人在,被男人哄几句就妥协了。
“你钱不够吧?没关系,我借给你。”夫妻多年,不用看也知道她的顾虑,再补充一句,“以后肉.偿。”
苏杏:“……”咬咬牙,“你到底有没认真考虑过?现在的局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末世前要大量购买物资,包括枪.械、冷兵器自保,那都是要钱的。
在乱世,社会流动性大,人如浮萍漂流不定,买地买房等于浪费钱。
盛世买地,乱世藏金,这是至理名言。
“我有分寸,我目前就在处理其他地方的不动产。”她不查帐,他怎么说都行,“以后只剩云岭村和泉月山庄了,所以别犹豫,赶紧签。让安德他们尽快把事处理好,免得夜长梦多。”
他的话让苏杏愣了一会,如果是真的那确实要买下,一家人必须有个固定住所。
只要不是感情用事,她相信他的任何决定。
于是,苏杏不再迟疑,当即签了名拿去给安德。
与苏杏结束通话之后,柏少华给小儿子打了电话,“小子,别再给你.妈添乱,安安分分在家陪她几天,我很快就回去。”
“哪有添乱?有我在家妈不知有多高兴,天天精力充沛要我陪她上山采菇,下河抓鱼。”
“少废话,要是把她气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儿子做的好事还能瞒得过爹?“见好就收,多陪她出去走走,有空的话想个主意重新处理村口的围墙。”
以前有外人监督,有些防范措施做得不够理想。
如今外人走了,国外的乱象逐渐增多,国内随时可能爆发灾难,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结束和儿子的通话,柏少华接过右边的年轻女秘书递来的文件,同时听见女秘书那温柔的声音在由衷称赞:
“柏总对夫人真好。”
柏少华笑而不语,倒是站在左边的中年女秘书瞅对面的同事一眼,有心想提醒。
可惜对方并未留意她,一心一意浅笑盈盈地盯着自己的上司:
“柏总,今年夫人会出来参加周年庆吗?很多员工来公司多年了还没见过夫人呢。”他的办公桌连张全家福都没有,很难想象他对妻子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来公司三年了,老总夫人一直活在大家的想象里,难免让人揣摩他的心思,从而想入非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有职员下岗、调岗,见不见有何意义?”柏少华依旧头也不抬,审核完毕,签名,把文件随手交给左边的女秘书手里,“安排秘书部门在下个月进行职能考核。”
下个月只剩下几天了,时间紧促,而且年末的全体员工考核不变。
年轻女秘脸色微变,中年女秘书心下无力,仍然淡定地接过文件:“好的。”
不合格的或者专长有所偏移的(领导认为),趁早下岗或者调到更合适的岗位去,别耽误大家的前程。
“柏总,有位崔先生要见您,他说跟您有预约。”内线传话说。
“让他进来。”
柏少华让两名秘书出去,门口进来一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士。
门被秘书关上,崔先生在柏少华的对面坐下,取出一份文件。
“找到了,他们和那名京官勾结的证据。这位官员表面看来很清廉,还为民做过很多实事。与同事之间相处和睦,从未红过脸,大家对他的评价很高……”
关键是,经他一手提携出来的干部职位都不低。
柏少华安静翻看这份新鲜出炉的资料,一边听崔先生的讲述。
有那名京官在,只要养生馆的人离开云岭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可以借政府的手为难自己一家,甚至找机会清除出去。
男重生者果然和女重生者不同,深谋远虑啊。
柏少华靠着椅子里,眸底浮出一丝微笑……
话说,苏杏的户口移回云岭村,她和律师去养生馆与冯叔、小刘办理手续时忍不住问:
“冯叔,为什么一定要我签名?少华签不行吗?”毕竟是他的钱,还是很多钱,她受之有愧。
小刘和律师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冯叔带苏杏在养生馆里到处转悠,熟悉一下内部环境。
听了她的疑问,冯叔笑笑说:
“不是不行,怎么说呢。你是正宗的华夏儿女,我们相信你。当然,我们不是怀疑少华什么,可他父系家族的影响力太强大,我们没有信心。”
没信心让他百分百的偏向母族,所以不能让他独据一方为所欲为。
苏杏虽是弱女子,可她一身傲骨,面对世俗偏见宁折不弯,正是令人欣赏的地方。大家相信她,如果柏少华有做对不起国家的事,相信她不会坐视不理。
冯叔这番话说得苏杏挺不好意思的,不免谦虚几句。
柏少华是她夫君,和冯叔他们一样是华夏公民,被人如此信任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她理解他们的顾虑。
大家所处的环境与工作职能不同,自然有不同的考量。
总之,她但求问心无愧,坚定做人的立场与底线就行了,别的不多想。
“对了,小严一直想要回三合院和她以前的房子,老田之前答应帮她问问。她还不知道过户给你的事,我们也不方便跟她多说,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冯叔告诉苏杏,说他们和别人没有任何承诺。
既然过户了,房子给不给严华华自然是苏杏说了算。
第932回
养生馆与严华华略有交情,他们肯全权让她做决定,苏杏内心挺感激的。
感激归感激,她那颗感恩的心不会用在严华华身上。
签约之后,苏杏跟往常一样在村里做做农活,看看书。和筱曼她们切磋一下花拳绣腿,日子倒也清闲安稳。
养生馆的人效率超快。
手续办完之后,钱到帐了,结束国庆黄金周的第一天晚上,几辆搬家公司的车辆连夜驶出云岭村。
用时一天一夜,整栋养生馆空出来了,里边的卫生搞得妥妥当当。
第二天,苏杏和全村人一起进去参观浏览,一边商量将养生馆改建成什么好。
有人建议保留,有人建议改成客房,也有人提议拆了重建。
最后决定先空着,仅保留医疗部让陆易重新装修,划分医疗区域,变成他的私人小门诊楼。柏少君的监控室、游戏舱就在隔壁楼,两人继续形影不离。
至于酒吧那里,由安德和田深夫妇负责。
来光顾的都是自己人,晚上聚在一起喝酒闲聊,正好放松放松。
另外,养生馆里边的小庭院稍微改了一下,填平院中的小池塘。把中间的位置变成一个球场,以后大家不必再到外边打球。
别的,暂时丢空,等以后有需要再改建。
十月的云岭村景色秀丽,秋意浓重。
苏岭染还在家,他那些儿时的伙伴有的回校,有的开始工作。他也没闲着,和村民们一起在村口的围墙边布置小机关。
围墙两米多高,顶端竖着铁箭头。
墙里新种了一大片仙人掌,还有和篮球一般大的仙人球。硬刺,保证把擅闯者扎得死去活来,无比酸爽。
这是小染设计的,由于法律限制不能将擅闯者弄死,只好想个法子让他们多吃些苦头。还在仙人掌、仙人球上喷大姐秘制的麻药,让擅闯者躺刺几个小时。
话说,这道门在九月份便已关闭。
自从小染利用各种平台大闹一场之后,东江桥畔的小树林路口,即通往云岭村的铁门一直紧闭着,仅容内部人员出入。
外人想进云岭村,不像以前那般容易。
不过,云岭村这种做法很多人表示理解。谁让苏岭染行事高调?引来那些际遇不好,变得愤世嫉俗的失败者的臭鸡蛋。
他们白天不敢露面,一般都是晚上悄咪咪过来扔几只泄愤。
为啥呢?因为苏岭染不是炫富,他是炫能力。
正如他说的,他那点经济水平在国外不算豪门,和国内这些失败者站在同样的起点。
有时候,他遇到的难堪事比在国内的底层人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能混到今天完全是靠能力,还有一张帅气阳光的面孔、风.流倜傥的气质……当然,外表的优秀全赖父母的基因棒,外人羡慕不来,略过。
总之,他如今成了家长们眼里的“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而崇洋媚外这些字眼逐渐成为挨骂的根源,是失败者迁怒别人的象征词。
渐渐地就没什么人敢说了,至少不敢明着说。
而苏杏继续被人恨,各种的羡慕妒忌恨。恨她不仅拥有一位帅哥老公,还有一个聪明儿子。
至于那对双胞胎目前过得如何,暂时无人知晓,评价先保留。
当然,人生除了羡慕妒忌恨,日子还是要过。
一天晚上八点多,严华华在余岚的小农场闲聊时谈起,“奇怪,小染怎么不回校上课?他好像还没毕业。听说他要读书读到天荒地老,这么快就忘了?”
她今天骑车从东江桥边经过,发现苏岭染和安德在围墙边忙碌,不知搞什么东东。
“他们暑假有三个月,现在还早。”余岚随口说。
她正在看小染拍自家菜田的视频,他放到网上了,吸引国外一些同行的注意并给出很多意见,值得参考。
另外,她偶尔翻一翻和异能者有关的消息看看。
余岚是异能者,可她依旧在慢慢变老。安德说会有人帮她,至于怎么帮的就不清楚了。
只记得在某一个夜晚,有位穿着一身黑的女子过来帮她施了法,并在梦里说了解除诅咒恢复年轻的方法。
她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半信半疑地过了这些年,发现自己果然变老了。
如今,外界的一切纷争与她无关。安逸清闲的生活难能可贵,她会好好珍惜。
严华华不知余岚在想什么,对国外的暑假发了一通感慨后,说:
“唉,现在外边太乱,老萧不同意萧阳出去,怕他出事。”生生错过最好的学习机会,“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咬咬牙把他送出去,今天回来也是个海归。”
前些日子,她还在替苏杏感到头痛,因为小染实在太闹腾;但最近几乎天天听到有人夸他,感觉又不一样了。
海归不但找工作容易,别人也会高看他一眼,至少在梅安是这样。
“说到这个,我还真有点怨苏苏。”忆往昔,严华华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伸手帮一把有这么难吗?”
如果当年苏杏肯让人照应一二,她厚着脸皮不还赖正辉的钱也要把儿子供出来。
这个照应并非借钱什么的,而是让萧阳平时多和小染姐弟接触,让他在国外有个倚靠,她这当妈的才放心。
举手之劳而已,就这么难?
“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要怨人。”余岚开解她,“再说了,想有出息不一定要出国,我妈发家致富前只出过省。”
“今非昔比,不能拿以前的例子比。其实道理我懂,但心里总有一个疙瘩……”严华华诉说自己的心理变化。
对余岚而言,母亲不再是禁忌话题,说起家人也不再心中酸涩。
事情过去这么久,她早已放下,仅偶尔回想亲情里的一丝温暖。感慨那时候的亲情如此纯粹,快乐如此的简单。
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等确定养生馆要搬,我把三合院和严宅要回来让萧阳好好经营。小岚,到时候厨房的食材就从你这儿进货,你要给我们打折哦。”严华华玩笑地说。
余岚刚好听到这一句,不由愣住,“养生馆已经搬走了,你不知道吗?”
严华华的表情瞬间凝结,随后牵强笑笑,“不会吧?田老答应帮我问问的……”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搬了?
“真的搬走了,他们之前打电话给我说以后停止供应食材。前几天的大半夜,有村人看见几辆搬家公司的车离开云岭村,估计就是那天搬了。”
严华华:“……”
不,她不信,她不信养生馆的人会不告而别,会置她的诉求于不顾。
她的房子,她的三合院,还有院后和后山上的地,那是她儿子唯一的指望。
“小华,你去哪儿?”
“我回云岭村找人问问……”严华华边说边匆忙离开。
余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气摇头,继续翻看网上散播的异能者资料。
如今要进云岭村,必须先过一道门。
严华华的小电动停在东江桥畔,她借着路灯的灯光在大铁门边寻了好久也找不到门铃在哪儿。在这儿叫喊?整个梅林村都听得见,声音却传不进云岭村。
从这里进去首先要穿过一大片小树林,还有小峡谷,之后才到云岭村的入口。
距离遥远,她喊破喉咙也没用。
这是第一次,让严华华深刻感受到什么是天与地的距离。
在权势面前,她一厢情愿的同村之谊竟是如此的渺小,与可笑……
第933回
竖在东江桥那边的围墙和铁门,让外边的人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差距。
以前的云岭村自由出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理应过着一样的生活方式。稍有不同便有人指手划脚,指责那些特立独行的人不遵传统,不守世俗规矩。
如今竖起一堵墙,让人们产生另一种传统意识。
无论墙里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正常的。在村外的人心里,墙里和墙外的人生本来就不一样。
有时候,尊卑之分是过分自大或过分自卑的人区分的。
街上再也没人谈论苏、柏的家事,倒是经常有人开严华华的玩笑,说她可惜了。有人问她干嘛要搬出来,如果留在里边说不定能为儿女谋个好前程。
人家如今高大上,她想进都进不了了。
除了余岚,没有人知道严华华心里的憋屈。
她不能告诉外人养生馆对自己爽约的事,因为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笑她不自量力,笑她没有自知之明,笑她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怨妇。
树要皮,人要脸。
回云岭村无望,至少要为自己留一些颜面。
只是,旁人无意间的玩笑屡屡刺痛她的神经。
可她不能生气,还要强颜欢笑地自嘲身份不够尊贵被撵出来了。
大家不信,认为是玩笑话。
当三姑六婆过来找她聊天时,她说是云岭村的客流量少,生意撑不下去只好搬出来。
这种说法大家信了,毕竟云岭村的地理环境一向很差,人们很难在村里发家致富。
譬如当年的何玲,如今的严华华,下场都一样,都不容易。
不过,颜面得以保存的严华华并不开心。
因为儿子萧阳生她的气,已经好久不肯和她说话。
他气母亲无能,气云岭村的村民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家,断了他的前程。父亲那边一直劝他找份工作应付生活,母亲这边又落了空,萧阳越发颓废沮丧。
几乎每天晚上的十一点之后,路上行人少了,他便出现在东江桥畔朝大铁门扔石头。
往里边扔东西的不止他一个人,有的是恶作剧,有的是生活失败或被分手了特意过来砸门泄愤,还有好几个不如意的年轻人在撒尿、砸门。
这种行为很低俗,可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时日一长,这些同道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天晚上,萧阳又来了。
大铁门的附近臭气难闻,他啐了一口,寻一块尖棱石头正要用力往里边扔时,忽然颈后一疼,眼前一黑,叭嗒地摔倒在地上。
不仅是他,还有两名撒尿的也相继倒地,吓得其他人迅速逃离现场。
不久,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对于这件事,有人说是云岭村的人在外边设了监控,恶意惩罚与报复;也有人说,是失败者们觉得活着没意思,索性在针上涂了艾.滋.病毒报复社会。
众说纷纭,难分假与真。
后来查出,原来是两名恶作剧的初一学生玩针枪吓唬人。听说警察问话时,他俩还笑说:“一群废物,死了就死了。”自己是未成年,不用坐牢。
消息传出来之后,再也无人敢半夜去砸铁门泄愤。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万一碰上丧心病狂的人往针上涂病毒报复社会,那就呵呵了。
人生很不幸,不敢再雪上加霜。
而那扇大铁门附近的种种秽气,经过几场大雨的冲洗,臭气全无……
十月底,云岭村的秋意越发浓了,林木繁密,色彩浓重。
漫山遍野的红叶,金黄叶,四季长青的树木比比皆是。整座小山村像被人打倒了调色盘,色彩斑斓,层林尽染。
尽管景致绝美,秋风萧瑟,依旧给人带来一股离别的伤感。
“妈,”见母亲眼里充满浓浓的不舍,苏岭染不由建议,“要不您跟我走算了,爸平时辣么忙,说不定他在外边有红颜知己不回来了。”
不等亲妈揍他,一只橄榄头悬在半空,额前闪着蓝条发出警告,“小染,皮一下就好了,别嘴里吐不出象牙。主人离得虽远,被他听见咱俩都好不了。”
小染抬头白它一眼,“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
“我这不正在说么?好鸟,他已经知道鸟~”它对主人是百分百的忠诚,凡有对他不利的言行必定第一时间告之。
小染:“……”手痒痒的。
“好了,你俩别闹了。”苏杏趁儿子动手之前抱住小能,亲亲它光滑的橄榄头,“小能啊,以后又要拜托你了。你俩在外边要一切小心,别贪玩误事。”
“放心吧,夫人,我会看好小染的。”小能向她保证说,“夫人您出入也要听小力士的话,它会保护您哒。”
“哎,好。”苏杏笑眯眯地摸摸它的脑袋,放开它,“快走吧,别误了时间。”
苏岭染笑吟吟地过来抱抱母亲,“妈,保重,我们走了。”
“哎。”
苏杏笑着抱了他一会儿,也放了手,怅然若失地看着儿子和小能上车离开。开车送他出去的是陆易和柏少君,这俩要趁机出去逛街购物。
有他们送,她很放心。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旁边的筱曼过来搂住她的肩,硬将她转过身往养生馆的方向走,“走,趁有空陪我练练手。”等华哥回来就没机会了。
没有外人在,养生馆里的那个球场也充作练功场地,谁有空谁去练。
和筱曼练等于在玩,真正能让苏杏学到东西的是和云非雪练。
找安德、柏少君也行。
尤其是陆易,他和她同为速度异能者,较量时,等于他在变相给她喂招,引导她发挥速度异能的真正优势。
总之,小染走了,有筱曼陪她散心,安德和田深等人该干嘛干嘛。
昌叔向来讨厌别离,昨晚祖孙俩道完别,今早老人继续放羊去了。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家,比如朱大叔、财叔等人,他们忙完秋收秋播,要么去钓鱼,要么找人一起打麻将。
村尾,偶尔有车进来接他们出去指导工作,或者有人进村向他们讨教。他们的儿女有的还在大城市拼博,有的在农场工作,也有人一心留在云岭村当农民或放羊。
留在村里的小媳妇们一切如旧,在村外工作的继续上班。
她们和村外的妇人没有什么不同,平时在单位不露山显水,不显摆自己的过往有多能耐。
因此,就算有人知道她们是云岭村的村民也没什么,仅仅是好奇地问里头是否来了什么豪门贵族,不然干嘛要设铁门?
“什么豪门贵族,都是普通人,以前养生馆的人怕被‘香妃’的粉丝骚扰才坚持设了一道门。”小媳妇们笑说。
如今人走楼空,门防懒得撤便留下了。
当人们习惯了那道铁门,渐渐地,再也没人问那种问题。
至于不上班的妇人们,闲着也是闲着,天天串门聚在一起琢磨吃的。
如今村里全是自己人,生活轻松随意了许多。
第934回
秋意爽,阳光温馨恬静,微风和煦。
苏宅屋旁的树木仍有绿意,而休闲居和柏家的屋前屋后铺满一地金黄。
“……省纪委监委对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周xx的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立案调查;梅安地委办公室主任黄xx涉嫌严重职务违法,目前正接受审查调查……”
“啧啧,是我梅安的。”晚上六点多,苏杏在看晚间新闻,一边和电脑视频里的谢妙妙闲聊,“这已经是第二位落马的。”
自从关注新闻,她时不时看到一些官员被审查。
前阵子也有一批,哪个地区的她不清楚,只知道网上议论得很厉害。
“那又怎样?贪的资金外流收不回来。”谢妙妙刚洗完澡,正在涂抹润肤霜,“像上回那个京官,养了小三和三个孩子躲在国外风.流快乐,让原配和孩子陪他在家吃糠咽菜,嫁给他真是倒了血霉。”
苏杏听罢了笑笑,对,就是这件事让大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位清廉的官员,让原配和孩子陪自己在国内过着清贫的生活,却让小家在国外富养着。被逮后他说不后悔,因为他的三个孩子在国外,子子孙孙永脱苦海。
这事在社会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众网友纷纷替他的原配和孩子鸣不平。更有人骂政.府无能,要不回那些贪.污受.贿的钱。
气愤归气愤,国人的怒气对国外的影响不大,鞭长莫及。
“妙妙,我听家瑶说你和佟师兄想搬到京城住?”苏杏问她。
“是有这个想法,正在找房子。”谢妙妙轻叹,“现在老佟和我的父母都不在了,瑶瑶要在京城读研究生,以后还要读博。我们就她一个孩子,住在一起有个依靠。”
老佟的父亲走了,母亲在去年年底也走了。夫妻俩深感生命无常,想多些时间和亲人团聚。
工作不用丢,只是调动一下而已,不难。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去呀!”苏杏等他们这句话好久了。
“说得容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们家,想搬就搬。”谢妙妙揶揄道,“那边的房价死贵,我们要卖掉g城的三套房子再到那边买回一套,不用时间啊?”
两家父母各有一套房子,佟师兄和谢妙妙也有一套。g城和京城都属于一线城市,三套换一套,手里还有一点余钱生活。
“你们喜欢怎样的?让我姐夫帮你们问问。”秦煌认识的人多,找他帮忙问一问错不了。
谢妙妙摆手,“瑶瑶找过了,正在看房子呢。哎,这些年多亏你姐一家帮忙照看瑶瑶,不然……”不然,她和老佟肯定不放心闺女独自在那边念书。
提起这一点,苏杏心里很过意不去。屡屡麻烦婷玉和秦煌,自己却在山里躲清静。
但是没办法,目前看来还是在京城安全些。
和谢妙妙聊了一阵才结束通话,苏杏本想给婷玉或秦煌打个电话,可一想到他们最近很忙又不敢打了。
打给白姨是不可能的,她一向和自己不对盘,没必要自讨没趣。
大宝从军校毕业进入部队,他的行踪神出鬼没(执行任务),不找为妙。
至于小宝,他从小学医,之前在市医里当过医生。于去年不知为何辞职,隐入民间云游四海去了。
这是表面原因,婷玉和苏杏私下里沟通过。
她说小儿子的巫医天赋不及小菱高,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在民间游历行医吸取经验,顺便找宁先生的后人去了。
也好,就打给小宝吧,问问他的近况如何。
苏杏想罢,正要拨打,无意间听见门口传来咯咯几下轻微的开锁声。门里反锁,外边有人要进来必须动用室内的机关,难免有些声响。
不必意外,想必是他回来了。
她穿上拖鞋,站到走廊边探头往门口一瞧,果然,那位风一般的粗犷男子回来了。
身姿挺拔颀长的柏少华站在门口,随手把拐杖挂在墙边。听见动静,抬眸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浅笑。
他扬起左手,凭空出现几朵冰莲飘向她。
“我回来了。”
他长相帅气,本是一名迷倒万千少女的清隽雅士。
自从下巴多了一些胡渣,他身上的雅逸气质大打折扣,反而添了几分粗犷雄壮的味道。
连日常的亲昵动作,也常常含有几分粗野的力度。
这不,她刚接住冰莲,整个人已咻地扑向他。被眉宇噙笑的他张手一把抱在怀里,垂眸看着她戏谑问: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
苏杏皱皱鼻头,“想有什么用?照样被你抛到脑后。”她嗅嗅他的颈边衣领,仔细检查他的衬衫有无异常,“连儿子都说你可能有红颜知己,我得瞧瞧。”
柏少华哑然失笑,任她瞧,手臂托着她往屋里走。
途经天井旁,发现茶几上摆着一篮子烤面包,室内弥漫着浓郁的面包香味。他眉头皱了一下,也凑近她的脸庞嗅了嗅。
“你今晚就吃面包?”语气略不悦。
正要解他胸前衫扣检查的苏杏一愣,随即撒手,辩道:“是呀,偶尔一次嘛。村里的小媳妇们到昌叔家的面包窑烤面包,烤好了每人给我一块,我有什么办法?”
活像她是收租婆似的,明明她也烤了几只……虽然失败了。拿到山上喂猪,然后捡了一筐山鸡蛋聊表安慰。
“昌叔家的面包窑大,她们烤了好多,所以分的也多……”只好当饭吃了。
苏杏一脸无奈地摊手,盛情难却,她有啥办法?绝对不承认这些面包是别人出于同情给的。
柏少华:“……”
所以,就算她很想他,也是有原因的。
木事,正好两人都吃了一些东西垫肚子。
想知道他有没在外边偷.腥,光看是没用的,必须真枪实弹地检验一番才能心中有数。
然后再到浴室互相搓澡清洗……待事毕,已是晚上九点多,正好他煮宵夜一起吃。
他在厨房忙碌,苏杏打下手,一边和小宝通话。没办法,决定好的事如果不做完,她今晚甭想睡得着。
很多话在电话里不便明言,小宝兴高采烈地告诉小姨说他在旅途中认识了几位朋友,姓宁。
他已告知母亲和父亲,并与新朋友继续游山玩水,可能会找一个地方短住一年半载给大家看病,以便积累经验。
孩子大了,很多事情他们自己做了决定才告知父母。
不管怎样,只要孩子们平安就好,家长唯一能做的是充当他们的坚实后盾,给予鼓励和支持。
第935回
在华夏的一座三线城市里,有位男子看着网上正在热议的话题,十分头疼地躺在椅子里转悠。
历史果然无法逆转么?
明明已经助那位官员度过难关,这可是自己强而有力的帮手,此人与很多地方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梅安市。
可惜现在被一锅端了,和前世一样的下场。
这是偶然,还是幕后有黑手?
难得云岭村那群老家伙走了,他正要强势踏入那个村子占据最高位……棋子就被废了,还被连根拔起,令人不得不警惕。
还有严华华这个没出息的,枉他以前一直看好她。
结果二十几年过去了,她不仅无法打动姓柏的,连姓苏这么一个小女人都拿捏不住。他送了那么多棋子给她利用,最后却是枉费心机。
她不仅一败涂地,连自个儿一家也被撵出云岭村。
严华华的形象比余薇亲民,更比余薇沉得住气,可惜欠缺火候。
余岚敢堂而皇之地留在梅林村,八成背后有人撑腰。她受伤时主动跑到休闲居求助,给她撑腰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如果姓柏的才是真龙天子,如果历史真的无法逆转……那么盘踞在梧桐的自己算什么?炮灰么?
男子烦躁地揉揉眉心,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慌,自己是重生者,是这个时代的异数。
命运让他重生必定是有原因的,拥有这种经历的他,断然不会只是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姓柏的身上没有爵位,以后也不可能有。因为他爹死了,没有爵位的他不可能是梧桐之主。
但,能让余岚俯首称臣的人必有不凡之处,令人不安。
另外,远在海洋彼岸的那位爵士更有杀伤力,如今自己在他手底下干活,必须低声下气地哄着。可是,作为马前卒的他却屡屡失利,责罚肯定少不了。
要么是抽走公司的一部分资金,要么派人前来监督自己的工作。
总之他要找个借口尽量忽悠过去,如果忽悠不了……到时候再说。
反正自己手里有人、有武器,就算末世来了,他当不了西南之主,流落在外做一个基地首领也不在话下。
至于身在海外的妻儿,那是他留给爵士的人质,弃了就弃了。
女人而已,取一沓票子甩她们脸上,她们会像狗一样爬过来跪舔,撵都撵不走。
所以,失败是一时的,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透?
男子对着书桌前的镜面看看自己的脸,嗯,脸上的老年妆化得不错。这是他一早找好的化妆师,专门为自己和几名手下兄弟准备的。
心中烦闷,须找乐子一解心头之恨,于是给手下打了一个电话:
“安排小百合来一趟。”
此女身有异香,在他的调.教之下成为大众情.人,昔日被众星捧月的“香香公主”已经成为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香妃”。
这位前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名女子,如今也不得不乖乖躺在他怀中。
谁说历史无法改变?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将她控制在手中的也是他。
不占为己有是他不想浪费资源,她随叫随到,能任凭自己享用便已足够。
所以,他还是有筹码的,香妃的裙下之臣可不少。
假以时日,必定有一个能派得上用场。
……
十一月的云岭村,不仅景色秀丽,空气更是弥漫着果香味道。
从莲湖经过,在松溪河的另一条分岔河道,水质清澈,有三位姑娘正在游泳嬉戏。
一艘小木船拴在岸边的石墩上,船上整齐摆放着三人的干爽衣物。旁边还有两个金属箱子,里边全是吃的喝的。
她们在水里练功,累了便冒出来歇歇。
“苏苏,我那天在商场碰到严华华。她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约你聊聊,地方你选。”穿着泳衣的云非雪身材匀称,之前吃了很多东西竟不知跑哪儿去了。
苏杏趴在一张充气垫上,双手摊在水面轻浮着,叹道:“不约,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无论是叙旧或是闲聊,她的最终目标是要取回三合院和严宅。
人生难得清闲,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跟对方掰扯。
“她现在过得很差吗?”筱曼倒是好奇地问。
“不算,”云非雪仍在水里,时不时往自己身上泼水,“萧阳之前半夜被人射针差点弄成瘫痪(流言),目前在家里休养一直没有找工作,她挺担心的。”
担心他从此萎靡不振浪费大好青春,日后成为乡邻的笑柄。
“她前夫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帮娘俩一把?”筱曼很好奇这一点。
当初萧炫回国,严华华对外说他很疼一双儿女,萧阳和萧豆豆还特意去了一趟梧桐与父亲团聚。
那段时间全家人喜气洋洋的,一时风光无两。
“再厉害也是前夫,儿子不争气,就算是亲爹也无可奈何。”云非雪喟叹着向后一睡,放任身体在水里自由沉浮,“半夜砸别人家门口的人能有多出息?”
也难怪严华华着急,之前萧阳和另外两名受害者想告云岭村防卫过当,射针害人。
结果人家门口的监控视频在网上曝光,众人亲眼看见他堂堂的萧大公子竟在半夜与一群宵小分子为伍,着实让人笑话。
儿子名声受污,严华华心里能不急吗?
他不肯出外打工,又不肯出门见人,整天躲在家里打游戏麻醉自己,得了自闭症似的。
因此,她更加迫切想要买回云岭村的三合院。
这个村的村民很宽容,不会人云亦云,她希望儿子能在这里重获清静与信心。
只是,她的希望要靠别人成全,终归渺茫了些。
苏杏听了严华华的遭遇,内心无动于衷。就算萧阳不砸村口的铁门,她也不会替他的前程操心。
她向来不爱管闲事,无论对象是谁都一样。
苏杏从松溪河回到家,发现屋里没人,大概去球场打球了。自从村里多了一个球场,村里的男人们几乎每天都聚在那边。
打完球,三五成群到酒吧喝一口小酒再回家。
村里供人休憩的地方多,比如山上的大茶亭,莲湖里的小广场,或随便在下游找个河道游泳,日子过得忒逍遥。
等她洗完澡,来到天井时,碰巧柏少华从球场回来。
一阵风随进来,苏杏鼻子一皱,立刻闻到他身上除了汗味酒味,还带有一丝淡淡的烟味。
她不禁皱了眉头,迅速离他远点,“你们吸烟?”
“有吗?”柏少华闻闻自己,不甚在意,“今天下棠小学的老师们来参观村里的球场,他们有人吸烟。”所以沾到一点烟味。
噫,臭死了。
苏杏一脸嫌弃地离他远点,来到沙发前打开电视准备看新闻。
不料身后一暖,一双温厚有力的手从身后探出搂住她,让她紧紧贴在他那坚实的胸膛里。
“苏苏,明天骑车绕梅安一圈,就我们两个。”他在她的耳旁亲昵地说。
“你说话就说话,干嘛靠那么近?!我又不是聋子!”他的接近迅速让她沾上一身烟酒味,令人气结。
“抱歉,把你弄脏了。”柏少华内疚地在她颈脖边蹭蹭说,然后圈住她的小蛮腰往楼上走,“没事,我帮你洗干净,很快的。”
有些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连本带利要回。
……
第二天清晨,习惯早起的严华华在东江河畔散步。
河堤两边种有许多风景树,林荫河道,景色不比云岭村的差。路上有小学生踩着自行车一路吆喝小伙伴快点,仿佛看到自家孩子上学的情景,充满了童趣。
严华华不自觉地微微一笑,继续漫步河堤边。
养生馆的人走了,唯一给过她手机号的老人居然停了机。他们消失得很彻底,仿佛从未在云岭村真实存在过。
通往云岭村的大铁门,平时还是有人进出的。
比如朱姨、财婶她们和一群小媳妇偶尔到菜市场买菜,或者结伴逛商场。
从她们口中得知,买下养生馆的人是柏少华,户主却是苏杏。那群老人貌似逼着柏少华“放血”买下半个村子,然后送给她。
为什么?她想不通啊!
明明当年和养生馆关系最好的人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最后的得益者竟然是那个最不受人待见的人。
其实,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所嫁非人。
不得不承认,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能让孩子的人生起点和女人自己的人生终点皆一片光明。
可惜,自己已经没机会了。
严华华深深长叹,环顾四周,发现前方隐隐出现加油站的标志。
呵,走得有些远了。
原来不知不觉地走了好久,前方的对面便是云岭村村尾的入口了,旁边有一个快递配送点。它专门为云岭村居民服务的,唯独一间便利店是对外开放。
过了东江桥,严华华推门进入便利店打算买一瓶水喝。正在挑选牌子时,随着叮咚一声,她的耳旁猛然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就要吃,我好久没吃雪糕了。”软糯的女声撒着娇。
“大清早的吃什么雪糕?你怎么踩单车?”男子斥道,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纵容与宠溺。
“吃雪糕又不用两只手,”女子不理他,径自温声向店员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真的不要?”
“不要。”男人妥协,语气平和无波。
当然,这钱还是女人给的。
这对男女戴着头盔,穿着运动服,骑着自行车离开了便利店门口。
严华华这才从店里出来,看着那对男女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茫然与酸涩。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累啊!前所未有的累,好想找个人依靠。
可惜她年纪大了,没机会了。
离开那个村子也好,起码不必每天晨起便看见这一幕。自己得不到的,看见别人得到时的那种心情太难受了。
蓦然回首,人生似乎浑浑噩噩地就过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没什么特别的。
泯然众人矣,还强求什么呢?
严华华抬头看看天,苦笑一下,开始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第936回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黄华叶衰……
《长歌行》,一首劝诫世人惜时奋进的古典诗歌。光阴一去不复返,珍惜眼下的年青时光。
可惜,不管她多么的珍惜,恨不得攥紧双手阻止时间流逝,它却从指缝里悄然溜走。
一眨眼,三年又过去了。
对于苏杏来说,这个三年又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因为天下太平,虽然国外时不时传出一点新闻,暂未涉及华夏国内。自从18岁那年醒来,平平安安的日子,和和暖暖的阳光,让她的每一天充满幸福。
尤其是前年,闺女柏君菱带领的团队成功研究出克制新病毒异变的药物。她因此受封爵位,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的拥护和喜爱。
可以说,她是本世纪最受世人欢迎与最抢眼的人物,没有之一。
国家与家族让她改名换姓,受封那天正式成为格兰家族的一员。
她受封那天,华夏官方向她道贺,国内的亲人纷纷致电恭喜她取得这个好成绩,姨母、姨丈和两位弟弟亲自去看她举行受封仪式。
云岭村的安德、陆易和柏少君都去了现场,唯独最应该出现的父母缺席了,引人非议。
不过,别人怎么说无所谓,自己人体谅就行。
柏少华和苏杏不想让女儿的受封仪式受到破坏,在电视机旁看现场直播也一样。由安德他们近身拍摄,360度的全方位清晰镜头无死角,犹如身临其境。
但,封了爵不代表她很轻松,她更忙了。
除了自己在医术上的深入研究,还要和来自全球各国的医疗团队进行交流,详述使用过程可能出现的问题,让其他国家的防范措施尽快跟上。
有时候,媒体、各类社交酒会之类的也要她出面应酬。换成苏杏和婷玉,对那种场合绝对敬谢不敏,能推即推。
柏君菱却不一样,她最喜欢这种热闹,如鱼得水,应付自如。
孩子大了,各有各的忙碌。他们无法按时在年节回家见父母,只能在远方给父母打一个电话。或者偷偷瞬移回来抱抱母亲,向父亲和昌爷爷等人问候几句。
婷玉也忙,由于工作原因,她和秦煌已经几年不曾出过远门自游行。主要是夫妻俩的假期很难凑到一块,能够国内短途游已经很不容易。
秦煌工作时间很飘忽,在休假期间随时会被召回去开紧急会议。婷玉也不例外,病毒异变的克制方法是她、林氏机构和柏君菱的团队共同研究出来的。
她也受到国家的嘉奖,接踵而至的应酬也不少。有些还是涉外的,必须她出席,简直不胜其烦。
烦也要忍耐,为了大局着想。
当然,这些年她有学会适当给自己减压,减轻肩负的责任,尽量给自己腾出轻松一刻的时间。
还有白姨,她老人家也不轻松,天天追问两个孙子什么时候娶媳妇。希望早日让她抱上曾孙,过一过四世同堂的日子,熬死当年奚落取笑她的同辈人。
林师兄、佟师兄、卓文鼎他们有各自的亲朋来往,大家都很忙,仅在年节时互相致电问候一下。
因此,苏杏是这些人中最游手好闲的一位。可她没有空虚寂寞冷,因为柏少华一直陪着她。
无论他去哪里都要带上她,她想去哪里,他也奉陪到底。
比如,陪她在国内骑车游,穷游……随兴所至,随时来一场无拘无束的旅行。
三年里,两人背着行囊行走在繁密的丛林间,攀登满是岩石的山峰,越过荒漠,欣赏过壮观险峻的天然大峡谷等等。
无论在景地或在大都市,她都要把沿途的见闻一一记录下来。
柏少华对国内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大熟悉,却对当地民众的生活水平变化说得头头是道。把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幸亏有录音笔一字不漏地录下他的话。
像当年回古代那样,每次长途游之后,她将搜集到的资料带回家慢慢整理成册。
对于华夏人来说,国内无事,天下太平,说走就走的旅行继续启程。
在国外,他喜欢带她去诗意小镇体验当地的宁静风光;租直升机带她体验各种花式跳伞,再飞到极寒之地看月亮,赏极光。
再譬如现在,两人在热气球里坐了半个小时。
就在今早凌晨四点多,可怜的她被他从床上挖起来,坐进这个热气球里。出行以来,他有什么计划从来不事先告诉她,说喜欢看她一脸惊喜(吓)的模样。
事实上,苏杏确实很惊喜,每一次都是。
看着地面的景物离自己越来越远,天空的云朵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伸手便可触摸到。
漂浮在天空的热气球五彩斑斓,美丽而壮观,令地面的人为之感叹;从高处往下看,在日出时分,充满神奇风貌的地形让乘坐热气球的人们激动万分。
人一激动,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
苏杏就是典型的例子,不同的角度,如诗如画的一幕,让她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浪漫和感动。
“你别这样,没见过世面似的。”见她双手紧紧抓住篮子的边缘,既激动又紧张,旁边的柏少华一脸无语的表情,“今年是第三次玩了,别给我丢脸。”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女人往他身上一扑,主动献上那温软馥郁的唇瓣。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正待闲适地享受这道送上门的温暖,却被她用力推开了。
“少华,谢谢。”她激动得脸颊微红。
一双水眸盈盈透亮,凝望他的眼神似乎在诉说什么,花瓣似的唇动了动。
没听见那句谢谢,柏少华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唇瓣上。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她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眸中的笑意犹存,眉眼弯弯的,“我最爱你了,少华。”
柏少华顿了一下,长满胡渣的薄唇抿然一笑,“我知道。”说罢,俯身温柔地吻住她。
迟来的告白像一杯烈酒,刺激着两人的感官,使那细水长流的情感微泛波澜。它加深情人之吻的甜蜜滋味,连空气都醉了,对方的气息令人欲罢不能。
“啊”蓦然空中一声尖叫,“小心!”
尖叫声惊动热吻中的两人,刚分开,只听耳旁呼的一声,一只热气球几乎是从他们这边擦身而过,然后直接冲向地面……
第937回
这种熟悉的尖叫声,令苏杏想起记忆中的未来场景。
尖叫示警的是几个外国人,她听得懂。
在他们的尖叫声中,那只险些撞了柏少华和苏杏的热气球坠地,砰的一声巨响,炸了。
半空附近有几只热气球,里边的乘客尖着嗓子让随行的飞行员赶紧下降去救援。
“先生,我们已经报警,另外建议我们离开。”飞行员很尽职地向柏少华、苏杏提议,“那只热气球里有人吸.毒,会传染,像这种情况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对方撞来的一瞬间,飞行员与助手亲眼看见那只热气球里有两张狰狞的面孔。
可怜了里边的乘客,貌似有四、五个人。
柏少华随意打个手势,飞行员迅速调整速度与方向,远离爆炸地点。
苏杏趴在篮边往下看,附近有两只热气球飘向出事地点。远远看见,他们还没有降落地面,火焰中蓦然冲出两道身影扑向他们。
其中一只热气球被扑个正着,里边的人开始打斗。
另一只歪歪斜斜的,十分勉强地飘起来。其它想下去救援的人们见状,立马升空逃离险境。
虽然大家有打疫苗,异变病毒无法感染。可地面那俩着火的身影太可怕了,让人忌惮。
魔与佛是共存的,世间有柏君菱之类的白衣天使,也有拖人下地狱的魔鬼天才。新疫苗刚出来,一款新型毒.品悄然上市,迅速在年轻群体中流传。
其实,丧尸粉和末日粉都很讨厌柏君菱之类的医学研究者。他们不喜欢死水般的和平盛世,反而更期待世界陷入黑暗与混乱。
那些毒.品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出现病变,思维混乱,让吸者误以为自己身在末世,见人就咬。
关键是,被咬的人同样出现短暂的症状。
根据体质的强弱,效果分别维持在一个小时左右,或者三、两个小时之后才恢复清醒。
明知这是毒.品所致,执法者接到报案只能抓,不能杀,除非他们咬死人。
法制与人道主义的纵容,让丧尸粉们有恃无恐,世界各地时不时有类同的混乱新闻传出。
尽管大家知道那是毒.品,有有效期的,但能避开尽量避开。预防有新的病毒异变,这是柏君菱所属团队发出来的警告。
“依我看,菱儿和婷玉没必要那么辛苦,”苏杏趴在篮边看着地面蹦蹦跳跳的几个人,他们已经丧失理智,“末世一定会来的。”
“哦?未必吧?”柏少华的手搁在篮边,无聊地往下张望一两眼。
“小人物的命运或许有些变化,但下场不变。更别说全球异变这种大方向,或许姗姗来迟,肯定不缺席。”苏杏不再看下边,坐回篮子里,“不信等着瞧……”
正想说小国还有战争,远方的天空已传来一阵强雷闷响。仿佛波及大气层,连坐在热气球里的人都感到一股强烈的震感。
苏杏头皮发麻全身紧绷,双手死死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极力稳定身形。
柏少华望望远方,眸底掠过一丝兴奋。但见有着一张厉害乌鸦嘴的孩子妈神色凝重,不由轻笑着将她拉进怀中。
“在境外,暂时不影响这里。”他安慰她。
是暂时,隔壁打仗,将来出现混乱势必影响邻国。
苏杏缩在他怀里,在震荡中努力翻出自己的记忆。
小国发生战争,新型化武祸害万物,逐渐侵蚀大气层影响季节气候的变化……任凭人类能力再强,也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盛极必衰,人类作死自己是迟早的事。
震感持续近一分钟才停止,见无异常,热气球继续向预定目的地飘去。
“少华,我们回去吧,这里撑不久。”苏杏依旧坐在他怀里,说,“我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地方是哪里。”哪怕是异能者也抵挡不住核弹的轰炸。
“好,听你的。”柏少华轻抚她的头,并不强求留下。
眺望远方的晨光,他的心情十分平静。想看热闹将来机会多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目前还是小心为好。
约莫两个小时后,热气球成功降落。
苏杏和柏少华从飞行员那里得知最新消息,刚刚坠落的热气球里无一生还。那两个着火的身影就是吸.毒.者,咬了另一只热气球里的乘客便死了。
去救援的热心乘客仅有一名逃跑的速度快,果断爬树躲了起来,是唯一安全无恙的幸运儿。
其他几位被咬的乘客要等清醒过来再拉去检查和治疗,还要隔离十五天确认没有别的异常症状。
令人烦躁的是,当柏少华和苏杏回到酒店取行李时,发现酒店门外的几米外被拉了警戒线,进不了。
“哈?里边有好多人中毒?”苏杏不敢相信地看着柏少华,他刚刚去找警方问明原因。
“干嘛惊讶?”柏少华好笑地瞅她一眼,望着酒店紧闭的门口,“明显是有人要制造混乱,让几个毒.友混进酒店咬了好多人,目前里边一团乱。”
所以警方封锁酒店各个出入口,等里边的毒友全被抓了才能放行。
“那咱们的行李怎么办?”苏杏翻翻自己的包包,松了一口气,“还好,证件护照全部都在。”
“所以我们看热闹就好。”柏少华揽着她,稍微离人群远一些。
两人静静站在人群外,听着有些游客在无比担心。之前的强烈震感让大家心里很不安,想尽快离开。
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原件留在酒店里了。有些人不喜欢随身携带证件原件,怕在玩的过程中丢失会很麻烦。所以身上带的是复印件,原件留在行李箱里。
而苏杏不同,她担心世道随时有变,证照原件一向随身携带。
这不,今天就摊上事了。
苏杏拿着相机对着酒店的外围拍摄,柏少华护着她时不时移动位置。他不经意般环视四周,留意着人群里的每一个异象。
他俩大可以找个监控死角瞬移回酒店取行李,可太冒险了,万一这是阴谋呢?为了捕捉异能者改善自身的基因,个别私人组织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旁边有人不耐烦地说,“我都站了两个小时!”
太差劲了!酒店里边出了问题,负责人竟让客人在外边枯等。别说招待大家去别的酒店歇息吃饭,甚至连个盒饭都没有。
“……差评!要是在国内,这种服务态度一早被人投诉了。”
是位男士,说着苏杏最熟悉的华语,她不禁瞧了对方一眼。年约三十左右,一身名牌,他的身边还有几位同年龄的男女,估计是他的亲朋吧。
“这么多警察都搞不定,一群废物,浪费纳税人的钱。”他又埋怨说。
旁边有人忍不住说:“得了,这里不是国内,你埋怨有什么用?”
“我花钱来这里玩,碰上事了,我还不能抱怨几句?”那男的瞪了旁人一眼,被身边的女伴扯扯手臂,这才愤愤然地闭嘴。
他无意间掠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华女外男的组合让他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外男一身休闲,短袖上衣+宽松长裤,绑着头巾,戴着一副浅色眼镜。
他的下巴满是胡渣看不出实际年龄,只知年龄不小。也看不出帅气与否,但身材高挑壮实。
至于女的,身形娇小玲珑,中袖的衣衫与五分裤,一身浅色的轻闲装看着很舒适。
她也戴着一副浅色眼镜,头戴一顶帽子。观其面容略有些年纪,胜在气质温婉大方,令人心生好感。
但是,气质如此美好的女人的腰,竟被那外男的一双毛爪圈着。两人的身躯贴得相当近,状似亲密。
那名男子顿时不屑地移开视线,嗤了声。
第938回
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大。
以苏杏胆小怕事的个性,如此明目张胆地看热闹是相当罕见的。
为嘛一反常态?
因为她身边有一名威武不凡、英俊潇洒(她认为)的护花使者。他不是国家派来的,不是别人家的谁谁谁。他是她家的异能者,是陪她安心到处闲逛的人。
未来的她在这把年纪天天窝在家里看书,哪儿都不敢去。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也担心把自己交代在外边。
而现在,他勇者无畏,她这被宠爱的人有恃无恐,逛的轻松愉快。
看热闹的时候,她举着相机试图抓拍一些吓人的镜头,比如那些“丧尸”扑窗而出。吸了粉的人不知道疼痛,楼层有点高,人类扑出来会摔死。
说实话,她期待那些毒.友跳出来贡献几个惨烈的珍贵镜头。
那种以吸.毒为乐的人,死了就死了。
可惜,她和一群吃瓜观众站在外边等了好久,却什么都看不到,完全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
最后苏杏不耐烦地放下相机,与离自己不远的几位华人聊了起来。除了刚才那位诸多怨言的男子对她有点冷淡,其他人和她相谈甚欢。
没什么的,鄙视她的人多了去,不必在意。她主要想打听八卦信息,谁让自己拍不到呢。
“……我们回来很久了,当时我亲眼看见两只‘丧尸’扑出来,吓死人了!”路人姑娘一脸惊吓地说。
苏杏忙问:“那你们有没拍下来?”好遗憾,她还没近距离见过丧尸,哪怕是冒牌货。
热气球事件离地面太远,观感不同。未来的记忆太遥远,几乎想不起来。
“当时我们都吓懵了,哪里还记得拍?”想起那场面,另一位姑娘心有余悸,“他们可能咬死人了,被警察打了好多枪。看,那地面的血就是他们的。”
苏杏踮脚瞧了瞧,警戒线里确实有几滩血,不知道中枪的人是死是活。
可能看见那一滩血红,她忽然心里慌慌的,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向柏少华靠近一些。
柏少华早就和周围的人聊起天来,十分健谈。
说实话,苏杏更喜欢现在的他。以前的柏少华温文尔雅,清冷高贵得不像人类。
现在好多了,他与人说话时的神情像极了午后阳光,暖暖的。哪怕外表不像以前那般清贵,一副粗糙汉子的形象更接地气。
察觉她的接近,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再次环住她的腰,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饿得心慌慌。”苏杏按住心口说。
柏少华:“……”
不知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的。为了不耽误时间,两人在回酒店的途中啃了不少面包。他嫌她吃得少,她说面包在胃里膨胀,撑得连水都喝不下。
回来才多久?连厕所都没去过,那些膨胀的面包在她肚子里凭空蒸发了?
见他一脸无语的表情,苏杏只好明说:“不知怎的,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少华,你不觉得大家围在这里很危险吗?万一有炸弹什么的……”团灭啊简直。
不要怪她太多心,此情此景,她心慌心悸的频率很吓人,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这么多年了,她老觉得这是一种预警。
柏少华:“……”
虽然他还是不信,但会尊重她那虚无缥缈的预感。小巫女身上的光是黑的,他家孩子妈身上的天使之光令人印象深刻,可信度高。
于是,他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挂,便听不知哪里砰的一下枪响,“啊”原本八卦的人群出现骚乱,尖叫,人们开始弯着腰四散逃窜。
幸好围观的人不多,又有警察在现场安抚和维持秩序。很快,人群被成功疏散了,接着又来了一批警员四下搜索,查找可疑人物。
之后的情形苏杏一无所知,她和柏少华,还有那几名华人一起迅速离开了现场。
“现在怎么办?酒店回不了,没有护照我们哪儿都去不了。”几位同胞担心地说。
“要么找大使馆问问?或许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帮你们。”苏杏建议说。
也只能这样了,在国外遇到困难找自己人嘛。
“先找个地方坐等消息,”柏少华很有经验兼友善地提醒,“刚才只有一下枪声,说不定是有人走火。如果酒店没事会很快联系客人,你们不用太担心。”
“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夫妻俩的淡定,让某些人心里不平衡。
“哦,我们的护照证件随身带着呢。”苏杏拍拍包包说,有证件在手,想走就能走。
至于行李,与性命相比不值一提,不要也罢。
话虽如此说,苏杏和柏少华还是陪他们找了一间咖啡厅吃点东西,等消息。
那边只是一场小骚乱,咖啡厅里的人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同时在这里又找到几位同胞。
人一多,苏杏聊天的兴趣就没了。她和柏少华独坐一张桌子,也谈起方才的枪声。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苏杏想起柏少华刚才打的电话,“不会是你吧?”
“这是疏散人群最好的方法,总不能告诉大家你有预警功能。”柏少华理所当然地说,望向她的胸口,“感觉如何?好像还是跳得很厉害,不如我帮你定一定。”
说罢,作势伸手欲按向她的胸。
被苏杏一巴掌拍开,“别闹……”
身边的人不同,面对危机的心境自然不同。当然,自身的能力也是让她安心的一个因素。
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他俩还能安然若素,该吃吃,该喝喝。还好两人行事低调,没有人察觉他们在正儿八经地打情骂俏。
众人坐立不安地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传来消息,酒店那边已经清除隐患,大家可以安心回去了。
为表歉意,客人们今天的食宿消费全部免单。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地返回酒店,怀着侥幸的心理说应该没什么事,干脆多住一晚明天再走。
柏少华在和隔壁一位络腮胡大爷聊天,苏杏也坐着一动不动,咖啡杯在手中转啊转。
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可她没有理由阻止大家回去。瞧,刚才把人群疏散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
有时候,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预警是否正确。
看着咖啡厅的门口,苏杏神色复杂。
柏少华回过头来,静静看她一眼,话里带有一丝调侃:“怎样?是回酒店呢,还是直接去机场?”
苏杏的内心挣扎了下,为求心安,只能忍痛割爱,“去机场。行李不要了,能帮忙找人运去烧掉吗?”比如垃圾焚烧炉。
自己用过的东西,不要了,也不希望别人乱碰。
第939回
当天下午,那间可怜的被折磨了大半天的酒店前台,接到两位华人夫妻要退房的电话。
这对夫妇是自游行,原本要住一个星期的,今天才第五天。可能被今天的事吓坏了,据说要转酒店,派了三名手下过来取行李。
“看来我们酒店可能住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或许今天的混乱就是冲他们来的。”后台休息室,一名女接待员喝着水说,她刚给那代理人办退房手续。
“谁呀?”她的同事很好奇。
女接待员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就是你说胡子超性感、双手肯定超有力的那位,他和他妻子退房了。”
“噢买嘎,他走了?!”那位女同事顿时嚷了起来,“为什么?他们明明住一周的呀?吓着了?他不像这么胆小的男人,噢,肯定是他妻子看出我的心思……”
天哪!她以为一直隐藏得够好。
她原本希望在一周之内把他睡了,努力向他抛了五天的媚眼。会不会是引起他的注意和兴趣,那位像猫一样娇气的小女人就把他拉走了?!
天哪!吧啦吧啦。
休息室里,没人理会这位自恋的女同事,继续说起这桩八卦事。
“可能行李多吧?”
“不多,才两个行李箱。客房部说他俩的房间最干净,他们每天出去都会把私人物品放行李箱里。用得着派三个人来取?停在外边的车子里还有两个人。”她无意中瞄见的。
“哼,炫富吧?他们华人最讲究面子工程,有点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众人听罢皆有同感,否则怎么解释派五个人过来取两件行李箱?小题大做。这对夫妻平时表现得很低调,完全看不出他们有多豪。
“……噢,我讨厌他身边那女人,最讨厌这种类型……”
自恋女同事的日常埋怨,让大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我挺喜欢那位女士的,笑得温温柔柔,很舒服。人也长得好看,我能想象她年轻时有多美。”用漂亮来形容她太大众化了,美丽是独特的,令人印象深刻。
那位自恋女一听,炸毛了,“美什么美?长得像个妖精专跟我们抢男人……”吧啦吧啦。
众人抿嘴偷笑,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妆容,换班的换班,各自返回岗位开始忙碌的工作。
换班的刚上岗,马上有人过来声称是那对土豪华人夫妇的朋友,有事找他们商量。
“对不起,”接待员礼貌而歉意地说,“他们已经退房了。”
“哦?他们去哪儿了?要离开这个国家?”
接待员一愣,心头警惕,脸上仍保持微笑,“对不起,我们无权透露客人的……呃,听说他们要转酒店,在哪个酒店我们不清楚。”她目光呆滞地说。
前来询问的客人微笑点头,“谢谢。”便离开了。
他一离开,接待员微微晃神,眼神随即恢复清明,只是头有点晕。她甩甩头,目光疑惑地看看四周,再看看那人离开的背影,满眼的莫名其妙。
那人走出酒店,回到自己的车上,捏捏耳朵说了一句:“换酒店。”
换酒店而已,可以继续潜伏。
……
说回那两个行李箱,被几个人亲自进房间推出来,和行李生一起运送到门口。把行李箱搬到车后箱放好,然后五个人坐在同一辆车里把它们送到另一间酒店。
就在那间酒店的车库,避开监控,他们换了一辆车驶离城区。
“老板为什么这么做?他以前从未下过这种命令。好浪费,这些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虽是二手衣物,老板夫妇用的东西质量好,而且多半是新买的。
能循环再用,节俭又环保。
“这种任性的行为只有女人会做。”坐副驾驶位的粗糙汉子咧咧嘴,笑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夫人以前因为吃醋要搬家,让人把她住的地方全拆了。”
噗哧,车里的男人们全笑了。
所以处理行李箱肯定是她的主意,因为做法一模一样。
“她太小心眼了吧?难怪老板对酒店那位漂亮mm的媚眼不来电,噢不,是不敢来电。”又引起大家哄笑,那人继续调侃领导,“我怀疑老板有受虐倾向。”
否则不会把那么小气的女人当成宝贝藏着。
见过她的同事不算多,除了日常出行轮值充当保镖的,其他人没有正式见过她本人。
这是一种保护方式,表示老板很重视她。
也可以说是一种轻视,因为大部分人听过她的传说,不认识她,哪怕在大街上遇见也只当她是一名路人。
这意味着,她和大家不是同一路人。
老板将她当成温室里的小花,一颗珍贵的珠宝,牢牢锁藏在他的保险柜里。
她能享受他的物质,却没有资格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共享荣誉。
若非她生养了三个出色的儿女,大家只当她是老大手心里的一尊东方瓷娃娃,美丽而脆弱,一件必须小心轻放的易碎物品。
可是,目前的形势确实有几分末世降临的前兆。
到了那时候,这么柔弱的女子能在老大的身边站多久?她又能活多久?单恋与崇拜老大的人可不少……
大老板的行李不能乱扔乱烧,小心里边被人放了炸药伤及无辜。
听从指示,几人将行李箱运出城,到达偏僻郊区一处废弃的钢铁厂,里边有个高温焚烧炉仍能正常运行。
为安全起见,焚烧前先检查一下箱子里是否有危险爆炸物。
不必开箱检查,因为里边有老板女人的贴身衣物。在酒店的时候已经用感应器扫描过,现在也一样。
不是小题大做,老板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意外往往发生在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上。
“老实说,最近几年过得很闷,”其中一男子抽了根烟,百无聊赖地看着行李箱被传进焚化炉,“老大的敌人好像死光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烧个行李箱都要安排五个人,趁机放大家休息,可见工作清闲。
“都忙着迎接末日吧?”另一名男子环顾四周,惯性使然保持警惕,“‘英雄联盟’在招兵买马,私人研究所忙着劝异能者献身,政.府威逼利诱的拉拢。”
“那才是正经事,不像我们……”
话音未落,骤然听见焚化炉里“嗷”的一声浑厚惨叫,随后是砰砰砰的撞击声,焚化炉的厚壁立即凸出几个明显的掌印。
众人目瞪口呆中,抽烟男子嘴里的烟也掉了。
“嗷”一声震憾心神的吼叫,砰!焚化炉从里边爆破,从耀眼的火焰中跃出两道瘦削身影来。
它们身强体壮,肌肉结实如铁,焚化炉的高温伤不着它们的肌肤。对内脏可能有些影响,因为它们的七窍直冒黑烟。
“靠!变异者?!”
抽烟的男人兴奋得一声怪叫,手腕里唰地冒出一把利刃冲向火光中的两只怪物。
其他人迅速分散,从不同的角度包抄……
第940回
再说柏少华和苏杏,两人还没坐上回国的飞机,到中转城市的时候另外找了一间酒店休息。
他们不是逃犯,不必连夜逃窜。
当然,一定的防范措施必须有。
先用替身分散外人的注意力,再用别人的证件找一间酒店办理入住,新的衣物也已备好。
“好像和国家元首结婚似的,”苏杏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双手梳理头上刚刚吹干的长发,“住酒店不用自己的证件,这种偷偷摸摸的体验倒是新鲜。”
她苏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良民,从未做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竟让她一个女儿家摊上了,造孽啊~
“我们光明正大从负一层上来,什么偷偷摸摸?”正忙着工作的胡渣男头也不抬,缓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死要面子,出门在外,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有偷偷摸摸的能力,又何必太过讲究合理合法合规?
“是是是,你有理。”近墨者黑的苏杏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给自己的爪子抹香香,“哎,连行李都不要,我会不会太敏感了?都说写作的人有点神经质……”
“苏苏,”柏少华打断她的话,“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丧尸?”她确实有些神经质了,总觉得那种日子随时会来。
她坐回老位置,柏少华正欲说什么,忽然瞅瞅她,“擦什么?好香。”鼻尖靠近她的耳旁嗅了嗅,一股淡雅的花香味。
“很香吧?亭飞做的护肤霜,兰花味。”瑟地让他闻闻手背,“私人定制,外边没得买。”
婷玉喜欢兰的清远幽香,而苏杏用啥都行,不挑剔。这么精致的玩意她不懂做,所以别人送什么她都喜欢。
“小菱儿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她这姨母倒很有闲情逸致。”柏少华微哼。
“工作要劳逸结合,这是她减压休息的方式。像你,清闲的时候手不离石。”苏杏替好姐妹辩解,目光不经意掠过电脑屏幕的一张图片,顿时吓了一跳。
“这什么东西?”
“今天传来的消息。”柏少华嘴角微扬,伸手帮她翻页继续看图片,“躲在咱们行李箱里的两只变异人,跑了一只。”
一只约有一米七高,身形瘦削;另一只身形细巧,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动作灵活。
别看它们瘦骨嶙峋,躯体格外壮实。
小的那只是速度异能,众人猜测,是它带着那只大的趁酒店骚乱的时候混入房间的行李箱。有些异能者的速度监控拍不到,因为太快了,又有毒.友捣乱干扰。
如果柏少华和苏杏被它俩成功袭击,只要一句毒.友惹的祸便可以推托责任。
大的那只战斗力强,几人联手却还是让它跑掉了;小的只是速度快,威力略逊一筹,被同样是速度异能者的人逮住。
“派两只来?好看得起咱们俩。那它们的目标是谁?你还是我?”苏杏略烦,想了想,“八成是抓你。”
“根据呢?”柏少华并不反驳,继续看着手下发来的报告。
“我哪有这么厉害的仇家?”苏杏十分肯定,“别太高看那个谁(重生者),我相信重来一次的人只增长见识,不长智商。”
“那倒是,”柏少华笑了,“我同意你的看法。”他很欣赏她的自知之明。
苏杏:“……”
手下把变异者逮回去之后,找人看过它的思想,它们的目标……苏杏。
“抓我干嘛?吃饱撑的。”苏杏头皮发麻,做人最怕被贼惦记,尤其是贩子,“我哪漏出破绽被他们发现了?”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名普通人,抓她做研究岂不白费功夫?
“抓你不一定做研究,”柏少华帮她分析,“他们可能看中你的人脉,别忘了,你身边除了我,还有亭飞……”有身在华夏体制中的二子,在异国受封的闺女。
那只大变异者估计是来试探他的,他在大家眼里就一普通商人。
而亭飞,那些人当年派出几只变异者都没能抓住她,还被她掳走两只怪人,他们想必心中忌惮的很。
说到这里,柏少华不说话了,开始沿着这个思路琢磨下去。
如果对方抓苏杏是为了她身后的人物,意味着对方的研究已经到达瓶颈,这些年极可能毫无进展。
当然,这个结论要等那只小变异者被自己人研究一遍才敢确定。
柏少华的手下当年在亭飞遇险的现场逮了一只变异者,研究所得的数据一直保留着,可以作个对比。
如果数据一样,意味着对方的研究止步不前。
若成功地把苏杏掳走,必定能要胁亭飞交出这些年对变异者的研究成果。或以母亲为人质,要胁孩子们替他们卖命,或献出自身的优越基因作研究。
那些人梦想着打造一支优秀的钢铁战士队伍,妄图征服世界好久了。
变异者的体质特殊,不避水火,普通的刀枪也奈何不了它们。
躺在行李箱里像死了一般,且没有体温。它们的皮肤被改造过,能避开安检系统。
但只要是细心的人,一定能够发现行李里边的物品叠放有异,继而开箱检查。
所以,这些变异者无法通过安检,因为太冒险了。
“所以这次来抓我的,可能和以前攻击亭飞的是一伙人?”苏杏想起当年为了救婷玉完璧归赵的情形。
“不排除这个可能,”柏少华沉吟片刻,“能把异能者改造成这样的组织不多,他们与多国政府合作,被抓走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那个组织有大人物保护,除不了根,像杂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住在那栋哥特式别墅里的管家,曼妮和阿奇尔的儿子当年就是被美人计骗走的。
那时候的改造技术尚未成熟,造出来的变异者很多缺点,包括情感犹存。曼妮的儿子安德鲁出于对父母的愧疚自爆了,这一直是二老的心中最痛。
二老仍健在,他俩都是异能者。年纪太大,目标太明显,不得不另觅地方生活。
“既然他们和政府有勾.结,要不我们走吧?不过夜了。”知道这件事的她,今晚铁定睡不着。
“现在走有点晚了。”柏少华亲亲她的脑门,“你先睡,我处理完就来。”
苏杏略迟疑,最后依言上.床歇息。今天跑了一整天,确实有点累了。
夜静更深,柏少华脑子里盘算着计划,一边和手下们商议明天的行程,同时要给大家解疑。
“老板,你怎么知道行李箱里有古怪?”手下们七嘴八舌地问,难怪要派五个人前去。
“我不知道。”他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说。
他的属下不算蠢,有人迟钝,也有几个机灵的。一定能猜到是谁在背后提醒,特意派他们五个人一起预防万一。
有时候,神秘感代表着孤傲与实力不凡。
苏杏的武力值不高,让她的形象在属下们心里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才有威严。
而且,她这次预感的确救了不少人。
凡是打开那个行李箱的人,只要不是苏杏全部会死于非命,包括他那几名手下。
所以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蛮厉害的。
第941回
翌日,本地电视台与网络出现了一段令人惊悚的视频。
在一间洁白明亮的强化玻璃密室里,有一只四肢与头部均被铁链拴住的人形怪物。
它的眼睛被戳瞎了,这是字幕君说的。怪物肌肉紧结,除了嘴巴,五官什么的既分不清楚,也不知功能是否正常。
但,它真的很强悍。
视频里,随后出现的一幕幕简直让普通民众大开眼界。那只怪物在密室里承受了电击,刀斧加身,普通的枪械伤不了它的分毫。
直到拿出军方目前最先进的,杀伤力最强的枪械才直接将它的身躯射穿一个洞。
让人崩溃的是,它还活着,冲镜头发出愤怒咆哮。
那一声声充满绝望的咆哮镜头深深触动民众的神经,纷纷报警,或找媒体追查视频来源。太可怜了!哪怕它是一只怪物,也不该受到如此凶残的对待。
果然,人类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祸害。
电视台与网络平台也很慌乱,他们无法关闭与删除这段视频。不仅被本国国民看个正着,网络的力量是庞大的,眨眼之间,那段视频出现在国外的网络平台。
人们开始议论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这是它原本的样子吗?还是被人改造成这副恐怖模样?
那些有亲人失踪的家长们开始慌乱,忙不迭地呼吁政.府要有作为,速速派人前去视频的起源国查个究竟,尽快营救它脱离苦海。
因为网上有人带节奏,说那只怪物正在这个国家备受折磨。
还有专家透露,根据此怪的外形、声线特点,初步推出它的本体是人类。
接着,电视台与网络再一次出现怪物被猛烈敲打头部以及心脏的视频。那利刃刮身的声响,那一阵阵的锤击,敲的不是怪物,而是民众那颗脆弱的心灵。
因为视频的字幕君说,对,它的本体是人类。是谁呢?是父亲?是儿子?还是你们那英勇无畏的丈夫?
“你是异能者吗?你最看好哪个异能组织?英雄联盟?或者参与社会中的,以各种名目由头的身体基能测试?那么恭喜你们,渴望青春长驻的资本家们正率领医学团队等着你们。”
“你是军人吗?渴望拥有铜皮铁骨,成为水火不侵的钢铁战士吗?同样恭喜你,这只怪物就是其中一件失败品,它目前是政.府与资本家作奸犯科的工具。”
“但是很可惜,它并非无懈可击……”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那只拴在玻璃密室里的怪物被拴紧,一支特制的粗大针筒从它的眼眶插.入。
不知注射了什么,随后,那只怪物全身冒出白烟嗷叫连连。
就这样,它在民众们揪心揪肺的噙泪注视下,身躯拼命扭曲,足下慢慢渗出一大滩深褐色的液体。
最后,咆哮声止,玻璃密室里只剩下一张丑陋的皮囊。
这一幕被定格,视频的最后一句话,“痛吗?不,它不痛。痛的是我们,心痛得无以复加……”
视频结束了,本国的骚乱才刚刚开始。
大量家有失踪人口的人们集结抗议,包括那些家有军人英勇牺牲的亲属。他们担心亲人牺牲是假,其实是被政府调去做所谓的钢铁战士的实验。
网络上,有自称研究人员的网民透露,说自己曾经接到私人研究所的聘请。后来发现是做真人实验,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离,举家搬迁。
民众们一想到视频里的那只怪物可能是自己的亲人,顿时痛得心神俱裂。
另外,有难民在面对媒体时愤怒地说,经常有身边熟悉的人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知所踪,极可能被逮走做了小白鼠。
祸不单行,本地已被招安的异能者佯装出任务,逃了。
而丧尸粉、末日粉见国内大乱,欣喜若狂,纷纷出现在街头巷尾大肆破坏。
既要安排警力应付示威游行,还要分派人手安抚与控制异能者的情绪失控,这个国家正逐渐陷入混乱中。
这个国度乱了,边境据说正有大量疑似感染病毒的难民涌入,吓得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赶紧到机场买机票离开。
苏杏和柏少华也在人群里,用自己的护照,身边有y国大使馆的人陪着。
为什么不找华夏?
因为华夏树大招风,容易被国际误会柏少华是华夏派出去的卧.底,对方有可能铤而走险强硬扣人。
“……格兰小姐一收到消息马上通知我们大使,所以二位请放心,有我们在,他们不敢乱来。”y国使馆的办事员宽慰夫妇俩说。
有些事悄悄办了就办了,若有两个国家以上的官方在场,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想扣人可没那么容易。
内忧已经让本国高层焦头烂额,哪里还敢招惹外患?
“辛苦你们了,若非迫不得已我们也不敢劳烦大家。”柏少华挽着妻子,心有余悸地说,“太危险了,他们居然藏在我们的行李箱里,幸亏发现得早。”
“不过柏先生,我们大使想问一问,能不能把那个变异者让给我们?”办事员悄声问。
就算只剩下皮,也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柏少华犹豫了下,“我和那些异能者有过协议,他们只保我平安,我无权干涉他们的行为。那变异者也是异能者,他们很气愤……这样吧,我尽量帮你们争取。”
“那太感谢了。”
“不客气。”
双方打着官腔礼貌客套,握手言欢,苏杏在边上旁观。
她瞥见候机厅里站着许多坐立不安的华人,不由得向办事员打听华夏那边的情况如何。
“哦,华夏官方已经安排航班接人。只是人太多,大家要排队等候。”这位办事员笑说,“他们最早到的,您不必担心。”
几人正要走,迎面却走来两位华夏官方的办事员。
“您好,柏先生,苏女士,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在异国他乡,看到相同肤色与瞳眸颜色的人,备感亲切。众人边走边商量着事,苏杏挽着柏少华的手安静陪同。
没多久,夫妻俩安然地坐在飞机里等候升空。
除了他俩,陆续还有华人登机,其中有三位是夫妇俩认识的,之前同住一间酒店的那几位。
这是华夏官方找他俩的原因,游客太多,柏少华的私人包机能乘坐好几个人,因此被尽量安排人员登机。
虽然感染病毒难民涌入是一则传闻,传闻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能走早点走,若真有病毒蔓延开来,再想走就晚了。
能走的人暗自庆幸,还在排队的人焦心如焚。
“凭什么他们不用排队?”那个一直鄙视苏杏的男子恼了,站在通道中指着坐在前头的柏少华,“我和我的朋友从昨晚排到现在,凭什么他一来就能登机?”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带他们上来的办事员努力安抚他。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朋友还在外边等,他俩凭什么心安理得坐在这里?”男子打断对方的话,口沫横飞,极度愤慨地看着在座的同胞,“在危难时刻官方带头鄙视国民,大家伙说该怎么办?”
有人面面相觑,也有人说了一句,“确实不公平……”
见有人被自己说动,那男人不理女友的拉扯,变本加厉地指着苏杏,“还有这个女人,她既然嫁了老外就该滚……”
“先生!”那名办事员及时打断他的话,厉声斥道,“这是他们私人包的机,您要是不满意请下去好吗?时间紧促别挡道!”
场内顿时陷入一片静默,气氛尴尬。
“有点骨气,滚下去换你朋友上来。”坐在前头的柏少华兀自说,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别耽误大家时间。”
那男的迅速扯着女友坐下,面红耳赤,冷着一张脸不再吭声。
因为人数不多,很快,飞机升空了。
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苏杏略安心,同时生出一丝忧虑。
瞧瞧身边闭上眼睛假寐的男人,她心里掠过一丝迷茫。貌似,或许,如果世界大乱,他会不会是幕后推手之一?
和小儿子一样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好烦。
第942回
视频传到华夏同样掀起一些小混乱,各大组织的人们心思各异,或人才急剧流失中。
那个“英雄联盟”的英雄帖被恶意攻陷崩溃,网友无法进入系统寻找报名的途径。
“不但没人敢报名,已经报名的也跑了大半,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手下全是死人吗?他们不来,你们不会抓?用用脑子!”报名的时候留有地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男人恼极,“岂有此理,哪个组织的脑残搞事?”
异能者的事各国心照不宣就好,捅出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这件事如果不是一个团队根本干不了,能够控制一个国家的电视台与网络,等于掐住这个国家的喉咙发不了声。
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他向往已久,可惜自己能力不足,不敢轻举妄动。乱世开始了,他应该做的是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新世纪才刚开始,谁是一代枭雄尚未可知……
他站在窗边陷入沉思,刚才汇报的小弟嘴唇动了动,实在不敢再吱声。
抓?老大聪明,别人也不傻。
二当家、三当家早就派人去抓了,可那些已经报名的异能者搬家的搬家,连机码都扔了。
彻底断开一切联系,他们连根毛都没抓着。
其次,组织里有些三观不同的异能者讨厌内部人员的种种做法,比如共享“香妃”事件,不告而别的人员日渐增多。
唉,这事先不说了,等老大心情平复些再开会商量……
这是个别组织的内部骚动。
至于那些受人怂恿,准备牺牲自我为世人做贡献的异能者们,或已被政府招安的菜鸟们亦是忐忑不安,信心动摇。
成为世界最强者是很多人的终极愿望,却无人乐意成为一具没有感知的怪物。
成了怪物,不仅受尽百般凌辱与虐打,吃尽苦头。还要为权贵们服务,为非作歹,最后不得好死。
付出最多的人是自己,好处甚微,甚至是零好处。与其那样,不如孑然一身,隐在人群中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总之,一段揭露残酷真相的视频,让某些人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堵都堵不住。
打乱私人组织精心策划多年的大计,给各国官方捣一场小乱;提醒天真的异能者们,最安全的方法是低调地藏好自己。
顺便让自己脱困,可谓一箭数雕。
于是,柏少华回到云岭村之后,在莲湖设宴邀全村人参与,给自己夫妻去去晦气,压压惊。
“哈哈哈……”男人无论年纪,聚在一起总喜欢开怀畅饮。
昌叔也在,和村里的老人聊得红光满面。
朱姨、财婶她们习惯饭后沿着河边散步,其余小媳妇们荡舟莲湖,撑筏的,划船的,不亦乐乎。
如今正逢七月,湖里荷花盛开犹如月下仙子,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苏杏离开小广场,手里拿着几株荷花,沿着湖边散步。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谈论时事,筱曼也受不了,跑出来了。
见她心事重重,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平安归来是好事,你想那么多干嘛?”
“哪能不想?”苏杏嗅着手中的荷花,一缕清香涌入鼻尖,“既然可以告诉大家他雇了异能者当保镖,直接从那边回来就好,干嘛要捣乱?”
她在国内一切平安,那个国家正值动乱,今晚不知有多少人吓得睡不着觉。
“可那是事实,说出来正好给异能者提个醒。”筱曼的看法与她不同,“再说,是他们试图抓你在先,自找的。要不是你预感灵验,你的下场更不堪。”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他……”只是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是不习惯,不习惯为了自己的事闹得这么大。”筱曼瞧她一眼,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臂,“走走走,拎出你的宝贝玉棋到山里下两盘。”
那玉石棋子的手感超好,她特别喜欢。
苏杏也喜欢,自然应允。
上山是一个大工程,席子,炉子和整套茶具等等要拎上去,必须有零食,否则坐不住。茶亭里有矮茶几,苏杏留在上边的,共享的,每次用之前会清洗一遍。
隔远一些摆个小香炉,点上自己喜欢的香,既能驱蚊虫又能醒醒神。
“对了,小雪哪儿去了?今晚好像没见她。”两人摆开棋局,苏杏这才想起云非雪不在。
筱曼捏着一枚玉棋,爱不释手地摸摸,“回家和她嫂子吵架,那嫂子的娘家侄女跑了,非要容希出国帮忙把她找回来。”
丈母娘和嫂子哭求,为了家和万事兴,容希答应了。
可云非雪不同意,她说如果容希要出去,先把婚离了再走,不要回来了。
“她还在怀疑容希?”苏杏语气无奈,“累不累啊?要不咱们劝她放弃算了。”
“你不懂,人家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嘛,不甘心。你可能理解不了,”筱曼笑说,“她不信他有问题。如果有,她想问问,结婚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想的?”
在猜忌中相敬如宾大半辈子,确实不是苏杏能理解的。她防柏少华也防了好些年,渐渐就懒了,不愿在男女之情中花太多心思。
一桩对的婚姻应该是舒适的,而非各种猜忌、或斗智斗勇,那样很累。
当然,这是苏杏对婚姻的看法。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些人喜欢夫妻相亲相杀一辈子,临死前才握手言欢。
“那你看到容希怎么想吗?”
“他能怎么想?要么感悟人生,要么研究点心跟小雪显摆。”不想说别人的私事,筱曼挥挥手,“,不要问了,我对别人家的狗粮不感兴趣。”
平淡中的一点温馨,寡淡无味,却是真实生活的写照。
苏杏听得好笑,“那你家的呢?孩子还生不生?这么久都没动静,没去医院检查过?”
“查过,我俩没毛病。”筱曼微叹,“时间一长他不敢要了,直接打了一针。”绝育,等以后想要再医治。
苏杏默默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别这样看我,好像我多可怜似的。”筱曼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有孩子又怎样?你儿媳妇呢?小野、小菱儿快奔三了吧?小染浪里个浪不知浪哪儿去了。”
“哎哎,别跟我说这些……”她头疼,一屋子不省心的。
另外,从筱曼口中得知一些八卦消息。
严华华的儿子萧阳被他爸接去了梧桐镇,在余岚的弟弟手下干活。她的女儿萧豆豆,大学时期谈了一个男朋友,可惜出意外死了。
她毕业之后离开了伤心地,回到梅林村帮母亲经营客栈的生意,顺便在乡下散散心,挺孝顺的一个女孩子。
严华华和余岚互相扶持到现在,那份情谊格外让人羡慕。
她俩心灵手巧,闲了便结伴到隔壁村的山里采野菜,摘野果。或找养蜂人割蜂蜜酿酒,日子过得自在逍遥。
第943回
苏杏听罢,羡慕不已,“唉,我和亭飞也曾经设想过这种老年的生活模式,清闲自在,可惜呀……”
“可惜什么?”从茶亭入口处传来一把戏谑的声音,“被我搅和了?”
两人望过去,正好柏少华和安德微笑着向她俩走过来。
苏杏嗔他一眼,“你说呢?”
柏少华噙笑不语,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安德也坐在筱曼身边,笑说:“幸亏被他搅和了,不然哪来的小天使菱儿解救民众于危难?”
“诶?”苏杏一愣,“她又怎么了?”她闺女大概是全世界最忙碌的人。
“我们跑得快,”柏少华倒了一杯茶水喝,说,“刚刚收到消息,传闻那批感染病毒的难民涌入是真的,边境居民开始有人感染。”
“如果控制不好,不出半个月那里又是一座死城。”安德接过小曼曼给他倒的茶,“听说是新病毒,打了疫苗也不管用,所以小菱儿又要开始忙。”
苏杏呼出一口气,深感无奈。
她很担心女儿有危险,有心劝她别作无用之功,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女儿是那些病患的救星,是他们的希望,或许这一波依旧能平安度过呢?
“那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天赋,她一定能好好保护自己,你不必太担心。”柏少华安慰她说。
“我知道,”苏杏苦笑了下,“那些滞留机场的人都安全离开了?”
“都走光了。”
无论华夏或其他国家,若再不走,怕是永远也走不掉了。每次有新病毒出现,个别国家不顾国际的抗议声浪采取有杀错无放过的手段,确保自己国家的安全。
所以,这些年敢出国游的全是牛人。
“看来以后只能国内游了。”筱曼感叹地说。
这些年,她和安德、田深与赵丽娥、陆易和少君是轮流出游。而云非雪和容希是自由的,想去哪去哪。
安德摆摆手,“这两年哪都别游了,不安全。”
虽说异能者不容易感染,万一新病毒变异呢?还是小心些的好。
“对了少华,你这次等于向那个变异者的组织挑战了吧?”苏杏想起那件事的后续,“他们会不会派人偷袭云岭村?要不,我还是搬走吧?别扰了大家的清静。”
“搬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也去。”筱曼率先报名。
“你就别跟了,”苏杏不同意,“留在村里,或者和安德换个地方住也行。”
“不行……”
两个女人正要开始争辩,安德伸手打断她俩的话,“哎哎,你们以为变异者是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
变异者的原身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只有体质达标才抗得住药物试验。
它们是钢铁战士的失败品,能成为变异者也不容易。参与试验的人多半在第一、二阶段便死了,要么成为毫无用处的残次品。
所以这些年,变异者出现的地点要么是小国家,要么是在当地政府保护之下露面。
因为小国无法操控外来势力。
而有政府保护,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算计掳人,比如这次的苏杏,和围攻亭飞那次。
像华夏这种拥有绝对主权的大国,他们不敢轻易涉足。
加上当年亭飞掳走他们两只变异者,如今又被柏少华的人毁了一只。证明华夏对变异者也有研究,说不定已经找到控制它们的方法。
如今那个组织被曝光,有不少知情人趁机向国民透露自己政府有份参与什么的。
外忧内患,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闯入华夏掳人?
就算他们来,森林外沿到处是机关和感应器,不管它们速度有多快,一出现就能察觉。
苏杏这些年和柏少华在外边游逛,在村里的日子不多,谁敢保证她一定在村里?
世上没有百分百安全的地方,更没有绝对周详无缺的计划。与其草木皆兵,战战兢兢,不如尽其所能之后,继续安然自得地生活。
……
四人聊了一会儿,安德和筱曼走了,茶亭里只剩下柏少华和苏杏。
“变异者那张皮你会给y方吗?”苏杏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干嘛不给?我们的人检测过那张皮,和以前那张没什么不同。”柏少华手法熟练地重新泡茶,“给就给了。”
那种皮华夏有,他也有,做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说不定y方早就有了,现在讨要不过是做做样子。或许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华夏这边的反应。
柏氏夫妇这次在国外发生的事,华夏不可能不知道。那张皮若大方地给了y方,意味着华夏的研究已有突破,对它不屑一顾,否则不会允许柏少华随意处置。
他是华夏人,身受约束是不争的事实。
又是各种算计,苏杏听得头大如斗,便岔开话题,“今晚这么早就散了?我以为你们会闹通宵。”
柏少华微笑,给她端了一杯茶,“他们年轻人会通宵,我老了,没那份精力。”
苏杏噗哧地笑了,接过茶浅浅地喝着。
“很在意这次的事?”他忽然问。
这是她首次目睹他的处事方式,回来之后一直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八成心里堵得慌。
苏杏微怔,凝望亭外的夜色沉默良久,最后浅笑着说:“你有你的道理,我不知道那样对不对。但,确实有点对不起当地无辜的人。”
引起混乱,才让那些丧尸粉、末日粉有机可乘,大肆破坏当地的安宁。
她讨厌自己住的地方出现混乱,做人要将心比心。
当然,柏少华这么做也有一定道理,让世人知道那个组织的存在,哪怕清除不掉。
正如人贩子,有人提议判死刑,杀一儆百。很多人却反对,生怕引起那些畜牲的恐慌伤害被拐的小孩。
苏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后笑说:“你呢,考虑的事多,又比我聪明。而我最擅长伤春悲秋,你理解不了也管不了。所以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
虽说夫妻同体,两人依旧是独立的个体,思想出现分歧在所难免,无法强求对方妥协。
柏少华无声轻笑,手按在她的头顶挪到唇边亲了一下,“谢谢。”
苏杏浅显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夜深了,莲湖那边时不时传来年轻人的笑声。
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至于刚才某人口中的老年人
“啊!轻点……”柏家,被按在墙边的女人紧紧攀附男人的肩膀,气喘吁吁,断断续续,“不是,不是老……了吗?”
“嗯。”
男子懒得回答她,直接吻住她那爱唠叨的嘴。
他哪有老?明明正值壮年。
就算是老年人也有性.趣的,她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
第944回
在乱世,最可怜的除了平民,还有一些技术人员。
比如柏东野,为了打造万无一失的防导系统,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一年和父母有两三次通话。
找女朋友的时间就别指望了,等国家分配吧。
自从苏杏和柏少华的惊险之旅后,那个国家涌入太多难民,病毒蔓延太厉害。等不及研制出疫苗,那个国家在难民聚集的边境扔了一枚导弹清理环境。
可难民所属国的叛军以此为借口,向这个国家使用化武……两个国家正式交恶,民众受罪。
那一年里有几个国家生乱,柏君菱与各国团队经常收到疑似病例,不眠不休地和各种病毒作斗争。
最自在的人要数苏岭染,他做了战地记者,深入战争腹地拍摄与采访。原本很危险艰巨的一件事,因为天赋,使他轻而易举地进入战乱区,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镜头里会掩饰他的自在。
他的学校和同学说以他为荣;亲爹劝他善良些,别让当地人民雪上加霜;昌爷爷劝他别贪玩,不上学就赶紧回家吧。
亲妈的唠叨最让他暖心,说:“儿子,要不去你二哥那儿吧?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外边那么乱,就算不怕感染,万一哪天有人发现不对要把你切片呢?”
同在战区,别人都感染了,唯独他没感染,这很可疑。若他和别人一样感染了,她这当妈的岂不伤心死?
“没事的,妈,战区人民需要我让外界的人知道真相。”儿子安慰她,“上回有人说我有抗体抽了我一管血做研究,无效。他们不信邪,偷偷把我捉进实验室。
然而很不幸,他们全被感染了,真讽刺。”
老天有眼,知道他是一个好人,犹如神助,所以平安无事。
苏杏:“……”这小子真下得了手。
苏岭染的确做了一件好事,他在战区的实地拍摄让全世界的人民看见这场灾难有多惨烈。各国人民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沦落至此,全球谴责抗议核武战。
民众的愤怒,促使诸国严厉谴责使用核武国并给予制裁。那两个国家总算安分了些,开始战后重建。
停战的受益人除了民众,还有柏君菱。
她和团队被领导强制休假一个月,否则太累了,一年多不曾正式休过假。接到消息之后,她把自己彻底消毒干净,回家声称要闭关一周,让管家紧闭门户不许任何人打扰。
等她闭完关,再找一个地方安静度假。
实际上,她回到房间后马上瞬移回到云岭村的苏宅,果然发现亲妈在书房。
“啊妈,累死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别吵我。”直接让自己落在飘窗的榻子上,安然入睡。
在外边睡不安稳,还是家里最安全。
女儿突然出现眼前,差点把苏杏的魂都吓飞了。忙给婷玉打电话,让她抽空过来一趟给女儿看看什么状况。
“还能什么状况?累成这样的。放心吧,睡一觉就好了。”
难得回来一趟,把小菱儿抱回房里睡,婷玉和苏杏到书房坐坐。
“唉,说实话,我好几次想甩手不干。”婷玉疲惫地说,接过苏杏给她倒的水喝了,“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我们累死也没用。”
苏杏同情地看着她,“若实在累了,就放手吧。”
人类要作死,有谁能阻止?
用她俩那点萤火之光,对抗这铺天盖地的黑暗简直是个笑话,哪怕累死自己也毫无用处。
“我每次都这么想,”婷玉握住苏杏的手,“但医者父母心,放不开……”
放不开,那只能留下了,没办法。
苏杏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婷玉打量她一眼,“咦?你最近没练功?疏懒了?在干嘛?”
“我在忙,”苏杏一听练功就头大,异常烦恼,“这几年我和少华逛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生活记录,我得把它整理出来。”
婷玉深明大义地拍拍她的手,“我了解,我明白,你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人无完人,看见她也有烦恼,自己深感安慰,总算心态平衡了些。
“我先回去了,趁最近闲着我得抓紧时间练功,”婷玉说,“等哪天真的不干了,我再和你到外边逛逛。”
“好。”苏杏点头,这话正中下怀。
就这样,柏君菱暂时在苏宅休息,一睡便睡了三天。
苏杏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人比黄花瘦,心痛不已,天天翻食谱让小力士准备好吃的,等女儿睡醒了马上有得吃。
孩子爸不在家,他回总部去了。
上次躲在行李箱里的那两只变异者,其中一只逃了。它身上被装了两个追踪器,一个被毁,一个被打进腹部。
它的内脏被焚化炉里的高温伤了,感应迟钝,追踪器落在里边不易察觉。
但它很机灵,不,是它的主人机灵。
任务失败之后并未让它直接返回组织,而是继续在外边潜伏。在外边换了五个地点蹲着,没发现有人围捕,这才跑回组织内部疗伤。
等它的主人发现追踪器时,为时已晚……
柏少华到家时,女儿小菱已经在家休息了五天,总算缓过精神来。
“爸,您忙什么呢?几天不着家。”柏君菱在昌爷爷家啃着烤鸡腿,一边问。
“没什么,抓了一窝‘老鼠’特意回去看看。超凶的,有机会让你瞧瞧。”柏少华在家换了一身家常服才过来,一脸胡渣,像刚做完活的农夫。
“听说你要度假?”他问。
“嗯,为了保证度假质量,二伯推荐我在您以前呆过的那个岛上玩,够清静,而且什么都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柏少华提醒她,“你.妈呢?”
“和曼姨、昌爷爷进山里采山蘑,说今晚要做个大杂烩给我吃。爸,幸亏您回来了。”柏君菱无比庆幸地说。
柏少华笑着揉揉她的头,开始串蔬菜去烤。
“其实二伯这人还行,”她瞧瞧四周,确认亲妈还没有回来,“知道我要度假,特意选了几位壮男让我轻松轻松。”
目的肯定不单纯,不知他搞什么鬼。
那个岛是祖父赠给她的,老人希望她将来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要像她爹那般窝囊。这个窝囊,指的是父亲因为母亲而束手束脚的,不敢尽情享受人生。
二伯知道这个典故,特意选了几位身材好到爆的大帅哥相陪左右,笑谑让她尽兴。
柏少华听罢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选个喜欢的解解闷可以,记得安全措施,别浪费你的优良基因。”
柏君菱无语,“爸,您思想这么开放,妈知道吗?”
“婚前性.行为与婚后的忠诚是两码事。”柏少华不以为然,“重要的是你喜欢,别委屈自己。”否则neng死那些臭小子。
“……”柏君菱不得不感叹,“爸,您和妈的三观差很远。”
若让母上知道,非炸毛不可。
“所以你们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结婚要谨慎,签字要小心。”父亲大人略感慨,“我当年看中你.妈够单纯,够安静,没想到老了这么唠叨。”亏了亏了。
柏君菱:“……”
爸妈的这碗狗粮从小吃到现在,好腻歪。
第945回
小菱在家呆够七天便走了,一来她确实需要度假,二来想看看二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拯救世界靠的不是她一人,行业精英比比皆是。封爵之后接到的那些新病毒感染病例,全是其他专家在处理。
各有所长,亦有所短,都是不可或缺的专业人士。
但是,就在那些精英成员被放假期间,一种最新型粉末在国外那群丧尸粉、末日粉之间传递开去。
它的有效期据说有72小时,大大满足丧粉们的疯狂欲.望。
虽然让人讨厌,但无人能够阻挡毒.品在年青人群中的流通。甚至有些中年人为了减缓生活压力,抱着报复社会的细微心态加入吸食的队伍。
一批又一批,街头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执法者们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各大城市戾气冲天。
天气越来越热,偶尔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时不时来一场六月飞霜。
气候的异常让气象专家心生警惕,并将这种异常公诸于众。国民认为是核武惹的祸,又开始一次次的示威游行表示强烈不满。
直到有一天,老毒.粉们骇然发现,有一批注射丧毒的人过了72小时不但没有恢复,反而皮肤溃烂,剥落,露出血肉里的森森白骨……
真正的丧尸潮来了,各国纷纷关闭国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凡是冲击边境的动物一律枪杀,包括人类。
其实,这一措施各国早已悄悄执行。以前为了国际形象而否认,如今不必再顾忌。
……
阳光,沙滩,一个惬意悠闲的浪漫假期。
在一棵椰子树的伞形绿冠之下撑着一顶遮阳伞,伞下躺着一位身穿清凉三点式的女子在歇息。
她那薄唇轻抿着,精致优雅,像父亲那样透出一股薄情寡义般的冷酷仙气。
没错,这是正在度假中的柏君菱。
格兰氏的名字是封爵时的一个称号,外人或正式场合才有人称呼那个名字。
在平时,大家更习惯称呼她的原名柏君菱。
团队人员各有各玩,而她,来到父亲以前被软禁的那座小岛安静度假。
听祖父说,父亲脾气犟,不肯就范,宁可让自己不举也不肯碰那些绝色美女。
想起祖父说过,父亲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面对众多性感美人一直坚忍着。
可能吧,但,被人算计的那种滋味真的很讨厌。父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肯轻易受人摆布?
所以,父亲的隐忍除了母亲的因素,更多的是不屑中招。
正如自己现在
“嘿,米兰达,”一名肌肉结实、身材健美的大帅哥蹲在她身边笑道,“天气这么好,一起滑浪?”他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轻泛光芒,蓝色的眼眸像海一样深邃好看。
柏君菱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取下墨镜正想说什么时,一罐散发阵阵冷气的冰啤举到跟前。
噢,调侃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她挑了一下眉,凤心大悦地接过并对他的体贴赞不绝口:“你真聪明,总能及时知道我想要什么。”太会讨女孩欢心了。
“那我当你答应了。”
阳光帅哥笑着起身,举手向不远处准备滑浪的同事打个招呼,表示她同意加入游戏。
柏君菱喝着清凉的啤酒,慵懒地在躺椅上支起半边身子,心情愉悦地看着一群帅哥为自己服务,享受着女王般的生活待遇。
老爹日后若敢外遇,她就带母上一起来尝尝鲜。
可惜,她还没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对那种事并不渴望。加上他们全是二伯安排的,心里连跟他们谈情的欲.望都没有。
所以,她很了解父亲当年的心情。
帅哥们在海岸边做着准备,柏君菱惬意地喝着小酒时,忽然,晴朗的天空莫名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众人抬头仰望,随即发现蔚蓝的天边有一大片乌云随风而来。来得很快,就抬头看的功夫,天边已是黑压压一片地涌至。
“有没搞错!”这么好的天气居然下雨,帅哥们不停诅咒着。
不等他们埋怨完,天空已暗,一阵狂风扫过,接着扑簌簌地下起瓢泼大雨来。
“法克!这是什么?!”雨水砸在身上,居然微微辣痛。
“快,回屋里!”有几个男人向她冲过来,老远便开始挥手。
二伯霍特选的人八成是军人,尽管如此,等几个大男人奔回别墅时,柏君菱已经坦然接过管家递来的湿毛巾擦着身上的几滴雨水。
众男:“……”
“为什么会有酸雨?这里污染很厉害?”柏君菱大感扫兴,吩咐管家,“等天晴了马上打电话叫船来,我要回去。”
管家一听,顿时一脸为难,“格兰小姐,将军说一定要让您休满一个月。”
柏君菱睨他一眼,“还剩一天,我回去过不行?”
“是八天。”年轻斯文的管家面带微笑,“您闭关那七天不算。”
“米兰达……”
那名阳光帅哥正待劝她,被她伸手一拦,打断话头。
她盯着管家,目光淡然,“如果我非要现在走呢?”
“很抱歉。”管家脸上的微笑不变,“希望格兰小姐能体谅将军的苦心。”
柏君菱:“……”
得,像亲爹那样被软禁了。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明白。
所以十分钟之后,风停雨止,屋里的人也全趴下了。没办法,她玩毒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呢。
“为什么?”她蹲在管家身旁,温和地问。
年轻的管家微微苦笑,“不知道,我的职责是务必让格兰小姐您过得舒适。”
“断网、断我手机讯号也叫舒适?”柏君菱摆弄着毫无反应的手机。
管家虚弱地笑笑,仍有心情调侃她说:“您太冲动了,客厅有监控,您一动手,他们也采取行动。现在您安心度假吧!八天之后,将军应该会派人来接您。”
应该,呵呵,说话真老实……
第二天清晨,柏君菱起床去跑步,刚打开房门,恰好与一个面色青白、皮肤溃烂的男人迎面对上。
“嗷”
咦喂?对方果断扑来,柏君菱灵敏跃开,经验告诉她这人已经没救了。迅速轻声关门,再手腕一翻,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果断插向转身扑来的男人头颅里。
“丧尸”男颓然倒下。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丧尸粉?他们不是军人吗?而且吸食丧尸粉不会烂肉,这个显得有些异常。
瞬息之间,思绪千转。
事不宜迟,柏君菱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小型医用箱,取出手术手套戴上。再拿起手术刀,熟练地掀开那只疑似丧尸的头盖骨……翻搅几下。
不多时,她用镊子从脑浆里夹出一颗晶莹的核石。
喔喔喔~,她亲妈预言的年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