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另一个选择
“他……”
怎么会来？
见青司领着燕行止回来，最吃惊的是百里玉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青司也不知该解释这原因，她虽然将燕行止带回来了，但在这安置上她也很头痛。
“母亲还记得您换给松老的沉水寒香吗，正是出自这位祖上之手。”青司只能这样解释。
这下百里玉影更惊讶了。
眼前这个被人按在地上痛殴的，竟然是太傅燕政的后人。
而一同吃惊的还有燕行止，祖上传下的沉水寒香，竟然曾在这两人手里。
“实不相瞒，行止的母亲一直都十分喜欢那方墨锭，能否请两位告知那墨锭去向。
青司真就觉得自己是不是领错人回来了，未来的大相，就这模样？
都朝不保夕了，还去寻一块墨，要来做什么，吃？
“难道我告诉你那砚台去处，你就能将他们取回来？”
这一句，顿让燕行止语结。
别说是取来，他现在一无所有，能留得一条命下来都是侥幸。
“这……确实不能。”
想到燕行止寻这沉水寒香是因为自己母亲喜欢，青司语气也柔和了些。
“这东西的去处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我告诉你了，你又拿什么回报我？”
“青司……”百里玉影实在忍不住开口制止了自家女儿。
“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给他说了也就说了。”
百里玉影说着看向燕行止。
“那砚台先前确实是在我这里，只是被我用去与书局的松老换了两张青檀桃花宣，你若是想要，我回去看看有什么能置换的，与松老换回来也就是了。”
说的简单，看那松老对那沉水寒香爱不释手的样子，恐怕普通东西是换不回来的，她的母亲鲜少对人这样用心。
如今看来对这燕行止倒是上心的很。
忽然，青司脑中灵光一闪。
她看向与母亲款款而谈得燕行止。
大约是母亲本身就偏爱带着书卷气的人，比如自己的父亲，比如梅琳琅，此时两人坐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竟然分外和谐。
“我听燕骏说，你被除族了？”
两人本来谈得甚好，突被青司一句突兀之言打断。
听着青司所问，燕行止垂下眼去。
“是，母亲死后，我被父亲亲自除族了。”
青司一点都不想去询问那过程，她在乎的，却是别的。
“你的母亲也亡故了？”
燕行止头垂的更低。
“是，父亲说是因为病的太重，药石罔顾所以……去了。”
实际上却是还在病重，就被休了妻，赶出门去，结果终究没有熬到自己回来……
“那若是给你机会，让你回到你的家族你可愿意？”
青司虽然这样问，但是她觉得，她或许已经知道燕行止会如何回答。
毕竟前世，他可是亲手灭了燕家一族。
眼前这人比起记恩来，似乎更喜欢记仇，所以她一直都在问对方准备如何报答自己。
“不会，即使没了我，燕家也还是燕家。”
甚至，他们巴不得他一辈子都回不来，更甚者死在外面最好。
“被驱逐出府，也没有想过回燕家，没有贵族之名，你的三省解元也就等同泡影，你现在身无分文，又受伤在身，别说读书，仕途，前程，怕是能不能活着熬过你这伤痊愈都是两说。”
青司一字字一句句，用最犀利，最直白的话，剖解着燕行止可能的未来。
事实上，即使是前世他也不会如此。
因为他遇上了高佐，他带着他去了国子监。
因为这份恩情，他成了他手下的大相。
这样的事，她青司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第二次，所以，她打算给他寻另一条路做选择。
“青司。”
百里玉影虽然不想打断青司的言论，可是燕行止此时的模样实在太让人心酸了。
满身褴褛，遍体鳞伤，饱读诗书却又无家可归，现在还被青司将这心中最伤痛的软处提出来。
这大概是天下文士最最悲哀的所在。
面对百里玉影所言，青司置若罔闻。
“如果，我说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身份，你可以继续入读国子监，甚至，还为你未来的仕途提供人脉，让你在朝纲上实现自己的抱负。”
“你，可愿意？”
青司每说一句，燕行止的眼就亮上一分，他当然想，但是……怎么可能？
一旁的百里玉影眉头微颦，青司这意思总让她想起先前，她对自己的那番提议。
可是，这能成吗？
百里玉影看向身侧的燕行止，他真的适合？
燕行止沉吟着，他不知青司为什么要说这段话，但是他……很心动。
“你需要我做什么？”
青司看向百里玉影，用眼神询问着她的意见。
百里玉影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我，我的夫君去了，可是我们这一支没有留下什么血脉，所以我想过继一人顶起我季家门楣。”
虽然她的确想过继一人过来，但是……
“我希望这是建立在你心甘情愿之上的，毕竟我原想着，是挑选一名尚不记事的孩童，可是青司提了你，所以我想问声，你愿意吗？”
燕行止觉得有些懵，他们才见了这一面，郡主的母亲就要收自己为义子？
这转折太快，原谅他装满诗书典籍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这……”
“你想好再回答，”青司道，“如果你拒绝的话，我许给你的那些依旧会兑现，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燕行止没有直接回答，可是他在青司眼中看到了杀意。
这杀意让他想到，青司见到大皇子那眼中的隐忍愤恨。
她想让自己对付大皇子？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现在一无所有，他不认为现在的他比起街上的乞丐能好到哪去。
“为什么会选择我？”
青司听得，忽就笑起。
“那有什么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你叫燕行止也说不定。”
任谁都会对青司这话当做笑谈。
可是这句戏言样的话，却是青司最为真实的想法。
因为他是燕行止，所以她才对他另眼相看。
前进的马车就要停下，莲姑掀起车帘搀扶百里玉影下来。
青司搀扶这白芷的手掌也想下去，却突然转过身来看向燕行止。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了。”
“你母亲给你修建的宅子已经被我买下了，若是你愿意的话，这宅子说不定以后还会属于你。”
车帘掀开，燕行止捂着右臂，小心的走下来，耸立在他面前的是他魂牵梦绕的宅院。
只是现在川流不息的马车正往里面一趟趟的运送着巨大的箱子，而大门上的《燕府》的匾额，而被换成了两个铁化银勾的大字《季府》。
“阿止，我在京中给你备了府邸，还在后面给你建了马场，听闻国子监里君子六艺都要学，你记得多用功着。”
临行前，母亲声声叮嘱。
“只有成绩优异，你才能入朝为官，重振燕家昔日荣光，那是你祖父一辈子的心愿，你……要争气些。”
昔日的话言犹在耳，燕行止站在那里，却只觉物是人非。
他如今是要进这宅子了，可是……他已经不是燕家的人了。
93天意！
“他伤的怎么样？”
姜笙没想到他刚刚离开青司不过几个时辰，再来时已经到了她现在的新宅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季夫人不用担心，大多只是皮肉伤，只腰腹那一片有些严重，老夫将他手臂安回，多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有劳姜医者了。”
“夫人说的那里话，先前老夫将绝嗣售于他人，险些害了郡主，而郡主还不计前嫌的送了老夫那株火参，老夫感激涕零。”
提起青司，百里玉影也很是欣慰。
她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拥有了青司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
百里玉影想着看向一旁的莲姑。
“青司哪，怎么一进这府她就没了踪影，可是太累休息去了？”
“听白芷说，她刚刚去了马厩，说是要将马喂饱了，明日一早去那马场里跑跑哪。”
百里玉影闻言点点头。
“你记得叮嘱白芷一声，让她提点着些，别又让她又读书读过了头，在这么熬下去，怕是要伤眼睛的。”
“放心吧，夫人，老奴会好好叮嘱白丫头的。”
莲姑道，“今晚可要让小厨房给小姐备着粥水。”
“这个到不用了，都累了一天了，让他们去休息吧，等会我煮碗面给她送去。”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莲姑笑到，“小姐就喜欢夫人您亲手做的东西哪，每次都用的一干二净。”
百里玉影禁不住一笑，眼中却染上些许落寞。
“是我以前亏欠她太多了，她啊，就是让自己过的太苦了。”
燕行止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若不是他知道莲姑说的小姐只有一人。
他怕是根本无法将她们嘴里的这个“小姐”与他认识的“郡主”联系起来。
“等会姜医者会将汤药送来，用过后你就休息吧，至于青司说的事你别太过放在心上。”
总归没有燕行止，这世间也还有许许多多合适的孩子，百里玉影说着，就想随着莲姑一同离去。
“季夫人还请留步。”
燕行止开口唤住了百里玉影的脚步。
“你还有事？”
“还请您留给行止一点时间，对于过继一事，行止也有一些想问的。”
百里玉影看着面前的燕行止，她突就有些明白青司为什么会挑他了。
因为，她觉得燕行止与青司比起来，两人在某些方面，却是有些出奇的相似。
比如现在。
她挥挥手示意莲姑退下，这才坐在燕行止床前的软凳上。
“你说。”
燕行止斟酌了片刻，“行止将这事仔细想过，可是有一点还是不明。”
百里玉影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郡主已到适嫁之龄，您直接从她以后孩子当中选出一个，继承季家岂不更好？又还又或许以郡主的身份，即使是上门招婿也未尝不可。”
百里青司沉默了。
这种方法，她又岂能没想过。
“若是不便，行至先在这里告罪了”。
“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等到太后寿诞一过，怕是整个西周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百里玉影语气淡然，眼中却带着遮掩不住的骄傲。
“因为她要入国子监。”
进国子监？
燕行止愕然。
女子入国子监！
燕行止的震惊百里玉影看在眼里，不止是他，到时怕是整个西周都要震惊。
燕行止愕然之后，便生疑惑。
百里青司贵为郡主，又到待嫁之龄，为何要去国子监，凭白惹人非议？
虽然燕行止心中疑惑，但是却没有相问出口，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并不适合问这些私密事。
但是一介女子敢冒天下非议进入国子监，必然有她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燕行止沉吟了片刻。
其实对于燕家他已再无留恋，可是他心里却还有其他计较。
“敢问季夫人，若是我入你季家，族谱里我母亲那一栏里，您会怎么写？”
燕行止对于其母的看中，百里玉影很是欣赏。
“你生母那里，写的必然是你母亲的名字，但是嫡母，父亲那里，要写上我和夫君的名字，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除此之外，无论是你母亲的祭辰，还是你对她的守孝，我都没有任何异议，但是……”
百里玉影说着突就郑重起来。
“别的我可以都不计较，你以后的子孙必定姓季，你生是季家人，死后也要葬入季家祖陵，这一点即使是你位高权重，权倾朝野也都不会改变。”
“至于青司……不论她以后嫁或不嫁，都是季家的嫡女，不论是你，还是整个季家，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有些苛刻了。
但燕行止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人心都是偏的，若是百里玉影对他一上来就掏心掏肺，那才是不正常。
而且就着青司百里郡主的身份来说，别说是季家，就怕是整个京城想越过她去，也是不易。
“您说的这些，行止都可以接受，但是行止想问季夫人一句，您能接受收行止为继子吗？”
百里玉影笑笑，她就知道，能被青司看中的人，必定与常人不一样。
“说实话，我是不愿的。”
百里玉影道。
“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将他一步步养大，等着他娶妻生子，这以后的路也是变数颇多，甚至亲子弃父，弃母之事也屡有发生，更何况是别人家的。”
百里玉影叹了口气，对于未来，她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
可是她的青司太难了，她需要一个人去帮衬她。
“我的母族当年因为战乱只剩下我一人，夫君爱怜于我，这才许以长女母族姓氏，可惜他走的太早，我没有再能为他留下一二半女。”
“青司父亲去世，我心灰意冷之下去了水月庵落发出家，整整五年我都将她一个人留在季府里。”
“直到她到了待嫁之龄，与她上门求亲的儿郎却是与她的族妹有染，而就在今天，她的族妹来敬拜别茶时，还在里面加了断绝子嗣之药。”
“我们只能分家，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季家这一支只余下我和青司两人，而我们两人却偏偏都姓百里。”
百里玉影看向面前的燕行止。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过继子嗣一事，是青司主动向我提及的。”
“我这么说，你可能明白？”
后宅阴私，他燕行止也是见过许多，但是像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而最让他震撼的却是百里母女之间，那种费尽心思为彼此着想的母女亲情。
就像她的母亲，即使病重，也想方设法为自己安排好京中所在一样。
甚至，燕行止会忍不住猜测。
被她们买下母亲为自己一早准备的宅院，会不会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94夫妻之异
“跪下！”
堂上的季正弘大发雷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岳父息怒。”
琴长风率先一步替季云黛跪下。
“黛儿怀有身孕，还请您看在未出世的外孙份上，饶了她这一遭。”
“饶了她！”
季正弘胸中怒火中烧。
“她都敢对着自己堂姐下绝嗣药，你还让我饶了她！”
季正弘赤着一双眼睛，瞪向季云黛。
“你还不给我跪下！”
季云黛向着一旁的管瞳求救，管瞳见此也是无奈，虽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这次这事……
“跪吧……”
见管瞳不帮自己，季云黛即使心有不甘，也只好依言跪下。
季正弘看看云黛快隆起的小腹，若不是有这个孽障，他真恨不得将这个女儿活活打死！
他季家本就单薄，如今凭白分出去一支，这京中之人该回如何猜想，圣上又会怎么想。
到时一个苛待孀嫂孤女的帽子压下来，他这三品大员也就不用做了。
见季正弘怒不可遏，管瞳也只好开口。
毕竟季云黛是她的女儿。
“老爷也歇歇吧，既然这家也分了，事也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你不妨坐下来好好想想明日你要怎样做，以后季家又要如何做。”
季正弘当然知道管瞳说的对。
可是他这肝火之气还是燥旺，他忿忿的看了跪着的季云黛一眼，这才坐到一旁喝凉茶解气。
见季正弘听劝，管瞳看向底下跪着的小两口。
“你们两个也别跪在这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会琴府吧。”
季云黛咬咬嘴唇，对着厅堂上的父母拜了两拜。
“即是如此，黛儿就随夫君回去了，万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见季云黛这样，季正弘又是气急，却被管瞳轻飘飘的压下了。
“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让他们回吧。”
“走吧，走吧！”
省的呆在这里碍他的眼。
琴长风拜别季正弘，扶着季云黛离开了。
见着两人走了，季正弘看向管瞳。
“今日大嫂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管瞳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开口。
“其实今日这事原本也是没什么，长嫂既然张口就要分家，黛儿犯错有一部分，但是未必没有她，一直都存在这个想法的因素在里面。”
管瞳道。
“大房只有青司一个女儿，若是青司嫁人，门庭更是难支，如此想来长嫂虽然与我们分了家，但现在心里必然也是顾虑颇多。”
季正弘听得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夫君不妨明日告假一日，亲自去长嫂府前告罪，姿态低一些，态度卑微一些，即使长嫂不回来，也能让京城里的世家看到我们的态度。”
季正弘心下一想，也觉可行。
不说别的，总不能让京中世家觉得是自己逼走长嫂与青司才是。
想到这里，季正弘脸上也好看了许多，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发妻，却见坐在灯下姿态恬淡的管瞳，更胜往昔清丽。
似乎他也有很久没有陪过管瞳了。
“这天也不早了，不如瞳儿与我一同去歇息。”
管瞳喝茶的手势一顿。
“这天确实是不早了。”
管瞳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我这几日身上不舒服，萧姨娘又有了身孕，今日老爷不妨去其他几个姨娘那里，想来老爷也不能因为萧姨娘薄待了她们。”
管瞳说着站起身来。
季正弘能察觉出管瞳身上的不同，可是他又说不出那种不同来。
不过，想到管瞳给她新买的那几个姨娘，似乎也是不错的样子。
夫妻两人这才刚刚各奔东西，管瞳就遇见了候在自己门前的柳卫。
瞧着这柳卫，管瞳暗暗绞紧了手上的帕子。
她看着他就觉来气，她也不知这气从何来，反正就是看不顺眼。
他明明是她的管家，昨夜还……
可他竟然帮着青司，将姜笙一家妻女押来。
姜笙若是没有开口，将他自己变成铁证，他们大房二房又何须闹得分家这步田地。
管瞳正想装作没有看到，推门而入，却被柳卫猛地抓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
看着被对方握住的手腕，以及对方手上带着的绿松石大戒，管瞳是又羞又气。
“别忘了你的身份！”
听到管瞳此言，柳卫松开了握住对方的手掌。
“柳卫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百里郡主过来让柳卫去做事时，柳卫才不敢不从。”
柳卫对着管瞳躬身行礼道。
“柳卫知道自己这样等同背主，但求主子责惩。”
管瞳本来是有些气的，可是被柳卫这样一说，她突就释怀了。
他虽是管家，但是对于青司这个郡主来说，其实说到底还不就是个奴才。
稍有不从，即是死罪。
“这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柳卫行礼欲退，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今日事多，主子晚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柳卫为主子煮了菜粥就放在屋里的桌上，主子若是饿了，可以用一些。”
柳卫说着退下了，管瞳站在那里看着柳卫消失在廊下，突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怅然若失的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屋里宫灯已被点燃，香炉里点着自己最喜欢的熏香，而桌上则放着一碗菜粥。
很平常的浅口碗，青翠的菜丝，几点花生碎。
平时觉得粗鄙不堪，从来不会想着用上一点的菜粥，如今看来却是意外的可口。
坐在桌前，管瞳嗅着那菜粥的香气，其实他对自己，还是很细心的。
那这次特意过来，是不是也为了向自己特地解释？
看着自己先前被柳卫握着的手腕，管瞳耳尖飞起一抹霞色。
与相对惬意的管瞳夫妇相比，季云黛夫妇回程的马车里却是有些压抑。
一上马车，琴长风就没了那副在季府里温柔小意的模样，他阴沉着眼睛坐在马车里，暗自盘算以后。
今日季云黛做的这番蠢事，不仅彻底打乱了他对青司的打算，更是间接坑害了季正弘。
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明日，岳父定当会去青司门上登门谢罪，你明日与他一起去，务必让青司的母亲原谅你。”
依着青司那性子，让她原谅那是不可能了，不过百里玉影那到是相对好说话一些。
谁知他这番着想，却换的季云黛一声冷笑。
“怎么，我今日让你娶青司的念头断绝了，你还尢不死心？”
若不是她蠢事频作，他用这样？
“我真是后悔，那日怎么会在喝醉后入了后院。”
季云黛听得越发怨毒。
“可惜，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是你琴长风的妻子，这一点任是你，也无法改变。”
季云黛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
“你怕是不知道吧，那百里青司早在水月庵里时，就已经有了其他男人，就算没有我，她要嫁的人也不会是你！”
想到小花园里，那个因为一枝木樨花都娇羞不已的青司。
再看看面前这个因为嫉妒，不停抹黑他人的季云黛，琴长风只觉厌烦无比。
“简直不可理喻！”
琴长风跳下马车，独自去到后面骑马去了。
琴长风一走，季云黛面上更是冷笑连连。
“我错就错在，没有早些将药给百里青司那个贱人喂下，省的你们现在一个个的这么惦记她！”
父亲说她错，琴长风说她错，就连母亲也说她错。
“百里青司，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95准备入宫！
猫儿觉得自己昨晚睡得很不好，他总觉得有人在他的墙外不停的吵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尤其是今日一早，他竟然听到了一长串清晰的马蹄声。
像是鸭子一样，在他耳边呱哒呱哒的跑着，这导致了他早上站梅花桩的时候，严重走神（瞌睡）。
“啪”。
细软的竹条抽打在猫儿的小腿肚上，将他的三分睡意惊的一干二净。
猫儿疼得呲牙咧嘴，却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怕自己一出声，身旁那个与他一同站梅花桩的老爹，下手更不留情面。
直到香炉里的柱香烧完，猫儿这才迈着不断打颤的腿脚，从梅花桩上爬下来。
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羊奶，那是他今日清晨的早饭。
猫儿捧起了热羊奶，可是还没喝上两口，就听得那熟悉又烦人的马蹄声又从墙头那边传来。
听闻旁边的宅院被一个从东陵来的世家买下了，据说还是书香门第。
怎么现在的书香门第都打算弃笔从戎了吗！
猫儿“咕噜咕噜”喝下手上的热羊奶，还没抹去自己嘴巴上的“奶胡”，就想跑到墙那头去看看。
“休息够了？”
猫儿这小短腿还没迈出，就被那梅花桩上人出声拦住了，。
“还没……”猫儿站在那里，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还在不停发颤的小腿。
“过来，你不是还想与你祖母打拳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猫儿期期艾艾的爬上梅花桩，“但是这打拳也要循序渐进才是啊。”
“没时间了。”
明明是一句轻轻淡淡的话，可猫儿愣是从这里面听到那话里的无奈和惆怅。
他还想再说上两句，就见那垂下的细竹条，再次扬了起来。
猫儿慌忙站好，可竹条还是依旧落在他的小腿上。
“再低一点。”
猫儿瘪瘪嘴，将腿弯又往下压了压。
马蹄声再次想起。
猫儿翘着脑袋，想要透过那高墙往外看上一眼。
可是巍峨高墙，将他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连几天，墙那边的马蹄声都会先猫儿一步，将尚在睡梦中的他唤起。
当他站在梅花桩上，当他喝着热羊奶，当他被父亲指点着摆弄拳脚，那马蹄声一直都在忽远忽近的响着。
像是无声的陪伴，一直伴着他打完拳脚。
猫儿算了算，整整两个时辰，那骑马的人会一直在马上骑上两个时辰。
中间会停上一次，他猜想那人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在累的时候喝上一盏热羊奶。
可是父亲告诉他，那是他在换马，因为马蹄的声音变了。
“那边的人会是谁哪？”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开始猫儿还有空闲这样想上一想，但是后来的他实在太忙了。
忙到除了吃饭喝水的时间，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睡觉的空闲。
终于熬着，等着……盼到了祖母大寿的这一日。
只有一只独眼的阿大，将乘水的铜盆放在架上，就拿着擦脸的面巾站在一旁，等着猫儿自己净面。
猫儿洗了脸又换了衣，束了发又戴了冠，可是当他坐在桌前捏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梗米饭时。
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等到他一碗饭扒拉完，猫儿这才想起今日不对劲的地方来。
原来是他今天，竟然没有听到马蹄声！！！
“寿礼会在今日从陇西运来，我们等会晚些入宫。”
猫儿点点头，却是手脚麻利的将他面前的饭菜，通通塞进嘴巴里。
“父亲，我用好了。”
猫儿站起身来，对着父亲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跑了出去。
猫儿去的是自己屋后。
在那里有一道花墙，花墙虽然高耸，可是那墙上边上种了一棵十分粗壮的紫藤，攀着那花藤，或许能爬到那高墙上也说不定。
花枝颤颤，枝叶细索，当猫儿顶着满头花叶趴上墙头时，见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跑马场……
菱花镜前，青司对着镜子，将自己身后散下的蔓蔓青丝结成精细发辫。
白芷站在一旁，她的手上捧着鸾凤花冠，还有与之相衬的大红金枝撒花裙。
她看着自家主子在那里不厌其烦的结着发辫，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明白的。
今日因为一整天都要待在宫里，所以戴着花冠最好，至少乱了也只要稍微收整一下就好，可显然自家主子并不这样想。
“帮我系上。”
青司将手上的葛菱纱递给白芷。
白芷连忙放下托盘，接过那葛菱纱将青司结成的细小发辫，轻轻拢在脑后。
原本，白芷还觉得这发辫太过寻常，可是菱花镜里映出的女子，却好似神女临世一般。
峨眉淡扫，眼若秋日之空，樱粉色的唇瓣不施丹朱，却更显出尘脱俗。
“白芷。”
青司唤了两声走神的婢女。
“小……小姐，”白芷慌忙回神，“您刚才说什么，婢子没有听清。”
“去将我柜里的素紫蝉衣取来。”
“今日乃是太后寿诞，您穿那个会不会太素了？”
青司看看带着疑惑的自家婢女，正是因为是太后寿诞，所以她才要穿那个。
一来，因为选秀延后，今日世家贵女必定争奇斗艳，她不想掺和这些个，所以只要素雅不失礼仪就好。
二来，她今日所献的寿礼乃是佛经，太过花哨也不好。
青司心里定了定。
“你自去取来就好。”
见白芷出去，青司却坐在菱花镜前出起神来。
她脑中将前世有关太后寿宴的事通通过了一遍，但是搜寻出有用的东西并不多。
前世这个时候，她正巧病了，所以代她去宫里的是季云黛。
而季云黛因为献上从她母亲那里拿来的佛经，为琴家很是挣了一番荣宠。
余下的，她也是没有印象了。
若说真的有什么，那也就只剩下一个“洛秋城”的名字。
燕王回京后，太后赐婚，可是燕王全都拒绝，因为他已找到“此生最爱”。
为了心爱的女子拒婚，曾几何时，燕王一度被京中贵女们封为挑选夫君的榜样。
就连那时的她，都甚至想过，若是有这样的一位夫君就好了。
青司想着轻笑出声。
她先前出手搭救了洛秋城，也算是结了一番善缘，希望以后能排上用场吧。
还有季云黛……
她那种人，是不会放过这种入宫机会的，只是不知今天她会怎么做？
96想让他死
“都准备好了？”
百里玉影从门外而来，却见青司坐在镜前发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见到来者，青司忍不住一笑，“母亲真的不与我同去？”
百里玉影笑笑，“我在府里煮好汤等你回来。”
青司点点头。
她知道，母亲这是顾及有人拿皇上与她以前的事，出来诟病。
“既然母亲不去，那让他与我一同入宫吧。”
百里玉影知道青司说的是谁，但是她也有些顾虑。
“毕竟没有正式入族，你这样带他去，会不会惹得旁人多言。”
“不是已经将名字记在族谱上了吗，他现在已经是我季家的人了。”
青司握住了百里玉影的手掌。
“今日是太后千秋寿诞，来的也都是京中贵人，试问还有比今日让他出现更隆重的时候吗。”
“我知道母亲的顾虑，可是让这天下人看清我季家大房的态度很重要！”
说起这个，青司想起季正弘来。
“这几日叔父虽然天天上门求见，可是他一来没有赔礼道歉，二来也没让季云黛表态，只在那里说着“一家人”的话，似是内里这意思谁不知道。”
被青司一提，百里玉影也好好想了一想。
她大房确实没落了许多，要不然他二房凭什么认为在意图给青司下绝嗣药之后，还以为能重归于好？
“即是这样，就让他与你一同去吧，只是他对这宫中礼仪……”
“母亲放心吧，他出身燕家，这些东西他必然是都会的，而且我会在一旁提点着，相信女儿，出不了什么大错的。”
“这就好。”
百里玉影想再叮嘱些什么，可是她想了半天，却发现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入宫，反倒是青司出入宫廷的时候更多一些。
青司站起身来，接过百里玉影递来的寿礼。
“小心些，早点回来。”
百里玉影小心的叮咛着，好似她去的不是皇宫，而是天涯海角一样。
青司伸出手臂，轻轻的抱了抱自己的母亲。
“放心吧，我会带着大哥平平安安的回来。”
百里玉影站在门口，看着青司穿过花廊。
她扬起的素紫衣角，翩然飞过从花廊上垂下的花朵，像只云雀一样轻巧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虽然过继一事是青司提出的。
燕行止也是她选择的。
可是百里玉影知道，青司心里是有芥蒂的。
她一直都称呼燕行止为“他”，可就在刚才，她为了让自己安心，她叫了他一声“大哥”。
百里玉影鼻尖一阵酸涩，她的青司啊总是那么懂事的让人心疼……
六匹骏马拉着鎏金镶檀木的马车“咄咄”而行，阳光烈烈，将车壁上“百里”两个大字，映的晔晔生辉。
马车里，燕行止……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季行止才对。
季行止握着一卷书坐在马车一侧，他本来是想着趁着空闲，在马车里看会书的。
可是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落到对面之人的身上。
不是因为今日的她穿的多么清雅出尘，也不是因为她姿容多么好看。
而是此时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她，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
季行止犹如实质样的打量，青司就是想忽略，也有些困难。
“在紧张？”
“还好。”
想想也是，未来的大相，怎么会害怕进宫这种小事。
但是不害怕，不代表没有需要提点的地方。
“我与说一些宫中的事，你听一听，也好等下心里有数。”
听见青司要说正事，季行止放下了手上的书卷。
“请说。”
“当今圣上子嗣也算繁盛，但是成年的却也只有那么几个，大皇子高佐你已经见到了，他乃是梁国公主月贵妃的孩子，他我就不多说了，今日我与你说一下其他几个……”
马蹄声声，车辕流转，狭小的马车里，青司几语三言间，为季行止打开了另外一扇大门，门外，是他在东陵不曾领略过的天地。
看似最为宠爱的二皇子。
莫名死于池塘的三公主乐欢。
还有看似最不得喜欢的病弱四皇子。
乃至捧着别人孩子踏上帝位的孝贤太后，以及最为名正言顺的战神燕王。
除了这些，那些皇子身后的妃子母族。
在他们身上蔓延而出的朝堂脉络。
以及季家在其中处于的地位。
这些东西，季行止曾经也听过一鳞半爪，却没有听过如此详细的，那种生动的感觉，就好像这些人能伴着这几句话，凭空跳出来。
最后青司提及的是高祖帝。
她看着季行止道，“今日，皇上会出现，在知道你的存在后，定然会唤你出来……”
青司有些犹豫。
但是她觉得还是如实相告的好，毕竟季行止现在代表的是季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圣上可能会出言刁难与你，你不用慌张，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要知道，帝王有时候比你知道的更多。”
而且青司甚至会觉得，高祖帝事后可能会让人去专门查访季行止。
“记住，不论是你被燕家除族，还是被记入季家族谱，此中种种，一定不要自我添加，也不要为着颜面删减，只如实回答就好。”
季行止点点头。
据他从下人听闻的那些来看，高祖帝很喜欢青司，那青司告诉他的这些，很有可能就是青司的切身体会。
“这些我都记下了。”
青司看向面前的季行止，没有了他前世脸上那道疤，此时的他看上去也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你若心里还有疑问，就说吧。”
既然青司提及，季行止也不在隐藏。
“你似乎很厌恶大皇子。”
青司不知是感慨于季行止的观察力，还是感慨于自己失败的控制里。
“我不是厌恶他。”
青司道。
“我只是想让他去死。”
季行止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了不得消息，坐在她面前的百里郡主竟然想杀了西周皇子高佐！
可是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季行止眉头一皱，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那里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与季行止的慎重相比，青司却很平淡。
“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最好不要与他站到一条船上去，否则与他落水的人里，一定会有你，不论你是姓燕还是姓季！”
97挑选儿媳妇
青司的威胁来的赤/裸，可更让季行止吃惊的，是从她眼底迸发而出的戾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暴戾气息，将她身上原先那种出尘之感，遮掩的一干二净。
“郡主，宫门到了。”
青司挑帘向外看去。
高耸宫墙，厚重朱门，穿着铠甲的将士，分立宫门两侧，守护着这座巍峨皇城。
按照宫规，寻常马车不得入内，但是这并不包括他们这辆。
“直接进去吧。”青司淡淡下令。
“是！”
侍卫一扬马鞭，越过身旁重重等待的马车，就向着那扇宫门驶去。
看守宫门的将士一看马车上的“百里”二字，当即放行。
看着青司的马车消失在宫门后，那些被迫下车步行的贵女，不知有多少人艳羡又嫉妒。
相比于这些小姑娘，活了大半辈子的孝贤太后却是很开心。
她家的混蛋儿子，等会就要带着她的宝贝孙子来她这了。
孝贤太后一边吩咐女官准备一些孩童喜欢吃的糖果，又一边筛选着她让私造间准备的小玩意。
“太后，命妇们马上就要过来给您行礼了，您这妆还没上哪。”
“芳若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都六十了，这脸都老的不能看了，上不上妆的还有什么要紧的。”
“可不能这么说，您还年轻着哪，今日我给您好好打扮打扮，保准您是今天最好看的寿星老。”
“你这嘴贫的啊，说的好像今日还有其他人过寿一样。”
芳若笑着给太后解了发，用犀角梳慢慢的梳拢着。
“我这真是年纪大了。”
孝贤看着自己灰白的头发。
“可是我们若是不老，那些小辈又如何长大。”
“是啊，”芳若道，“世子上次过来的时候还说要给您今日打拳贺寿哪，也不知这几日学的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的孙子，孝贤那是眉开眼笑。
“这小东西，简直就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上一秒还“议过去”的孝贤就想忍不住想骂上一句混蛋东西。
“提起我就来气，好不容易入宫一次，刚领着阿辰进来还没半个时辰，就说时辰不早了，要回府去，回什么府啊，那燕王府难道比我这宫里还好不成。”
仿若将玳瑁簪进梳拢好的发髻里。
“太后也别气，这后宫多是妃嫔，燕王又生了那样的面貌，在这后宫里确实不合适，世子自幼随着燕王生活在一起，想来也是离不开的。”
芳若说的这些，孝贤太后又岂是想不明白。
“那混小子就是打仗打野了，我看就得给找几个女人去去他的戾气，你看看，那有二十好几的人，连个姬妾都没有，这才正值壮年那，就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和尚。”
芳若姑姑被孝贤太后给逗笑了。
“太后怎么会这么说，您不是给他赏赐了很多姬妾吗？王爷又怎么会……”
提到这个，太后更气。
“他以为我不知道哪，将我赏赐给她的女人养在府里，既不碰也不赶，想走的领银子走人，不想走的继续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说，他怎么就不开窍哪！”
孝贤太后简直恨铁不成钢，那么多女人，别说心动，就是手动也是好的啊。
“或许是因为没碰上喜欢的吧，依奴婢看王爷这点是随了先皇了。”
想到先帝，孝贤太后的眉宇温柔了许多。
“他啊就是个慢性子，当年我都要坐上花轿嫁人了，他才骑马赶来，将抢带进宫里，说实话，那时候真将我吓了个够呛。”
芳若笑笑。
是啊，谁能想到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帝王，竟然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直接来了一出抢亲。
彼时的孝贤太后子嗣不顺，入宫十多年都没有孩子，可即使是这样，直到先帝去世，他应召的妃子里，也再没有出现第二个人的名字。
可是回忆结束的孝贤太后，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我也要等到他三十多岁，来场抢亲？”
不说他会不会抢，但是那时候自己还在不在都说不定了。
“不行！”
孝贤太后站起，只觉自己不能再等那么久。
“今日京中所有贵家女儿都会来，我就不相信了，这么多的女子就没一个是他喜欢的！”
“他没有感觉，那是因为她们相互之间不怎么了解，只要多给他们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让他们相互熟识不就好了。”
孝贤太后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芳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芳华也不知该怎么回了。
她总觉得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
孝贤太后穿戴一新的坐在自己殿里，与身旁的昔年好友说着话，目光却一直都在那些后辈女子身上打转。
明知太后走神，她身边的人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虽然她们昔日是家世差不多的闺中好友，可她如今是西周皇太后。
孝贤太后看了几个姑娘，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暗摇头，一个个太过拘谨，别说是他儿子，就连她都看不上。
一旁的芳若无奈的走上前去。
“太后，这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盏。”
芳若不着痕迹的提醒太后，她已经看的太久，都快将那些贵女给看不好意思了。
孝贤太后却并不在意，因为她终于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
“那是谁家的姑娘？看上去好生娴静。”
芳若顺着看去，“是慕容家的小姐，太后您忘了，当初慕容家可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哪，您还说她们家有福气来着。”
孝贤太后一时仲征，还有这事？
反正她是不记得了。
“你过来。”太后对着慕容卉柔声道。
慕容卉原本正喝着茶与旁边的人说着话，却突然听得太后唤自己过去。
她放下茶盏，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缓步走了过去，跪地行礼。
“慕容卉见过太后娘娘，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孝贤太后听着点点头，这声音也是甜的很。
“给本宫抬起头来。”
“是。”
慕容卉垂着眼睛抬起头来，她不知皇太后为何会让她过来，但是她样貌并不出众，想来皇太后也是瞧过之后就让她离开。
“生的倒是很清雅。”
太后这话说的好听，在场的贵女们，却是在心里一个个的笑破了肚皮，什么清雅，分明就是样貌平淡，貌若无盐。
可是这耐不住太后喜欢。
太后看了一旁的芳若一眼，就见芳若捧出一匣宫花来，芙蓉牡丹豆蔻茉莉，琳琅满目。
“本宫一见你，就心生欢喜，这匣子宫花就送予你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朵出来戴。”
左右不过几朵宫花，依着慕容卉的身份，她也是不缺的。
慕容卉没有扭捏，直接走上前去，从里面取了一枝鹅黄豆蔻，簪进自己鬓角。
她接过那匣子宫花，对着孝贤太后再次行礼。
“卉儿谢过太后。”
见慕容卉举止大方，孝贤太后看的更是点头。
面容平淡又又怎么了，她赏赐了那么多的美人给他儿子，他都不喜欢，没准就相中这个了哪。
可是光有这一个也不保准。
要广撒网，多捕鱼才是。
孝贤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98听我给你讲故事（上）
孝贤太后对着一旁的芳若招招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等着芳若过来，她单手掩在她的耳边，对着他轻声耳语了一番。
“太后，这……”芳若有些蹉跎，她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去吧，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本宫吩咐的。”
芳若虽然迟疑，但依旧点点头下去了。
坐在太后身旁的人依稀间听到了只言片语，她眉头一挑，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与太后闲聊。
可是太后现在那有闲聊的心思。
“闲来也是无事，不如弄点乐子吧。”
孝贤这话一出，生怕自己这些后辈没有用武之地的夫人，自然纷纷应和。
可是应是应了，谁先来却又是个麻烦，坐在孝贤身边的老妇人，不着痕迹的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有人接到示意，自然率先一步走了出来。
“蒋家碧微见过太后，祝太后寿诞吉祥。”
孝贤看向出来的这个女子，模样生的倒是不错，气度也是可以，只是这个姓氏“蒋”，总觉得好像很是熟悉。
可是孝贤还没开口，就听得身旁之人暗自训斥。
“今日诸位贵家小姐都在这里，怎么你却半点规矩不懂，竟然这时上来了？”
“还请祖母恕罪，非是碧微不懂谦虚之德，实在是碧微技拙，怕是等会诸位姐妹展示完，碧微就不好意思上来了，这才挑在第一个。”
蒋碧微说着对着孝贤恭敬的行了一礼。
“都说抛砖引玉，碧微怕是与那玉无缘了，只愿当那块敲门的砖。”
这个女孩倒是有意思，孝贤心下一动。
“琴棋书画，舞乐诗对，不知你擅长哪一种？”
“太后说的这些，碧微都不擅长，但是碧微会的，未必诸位贵女也会。”
孝贤听的性起，“说来听听。”
蒋碧微从袖中掏出一柄玉骨小扇，那扇子在她手上滴溜溜一转，却是“啪”的一下落去她的掌心。
刹那间，蒋碧微脸上表情徒然一肃。
“话说，这华山的西峰顶上有一神女，神女被上界王母派来此处造福一方百姓，百姓念其功德，尊称她为三圣母……”
蒋碧微站在那里声情并茂夸夸而谈，讲得却是刘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
她显然之前做足了功课，此时站在那里，只听的孝贤随着那刘沉香的遭遇心情起伏。
动情处眼角含泪，欢乐处又忍不住露出笑意。
蒋碧微终于眉飞色舞的讲到了最后。
“刘沉香挥斧力劈华山，终于救出分别十六年的母亲。”
“这讲的真是极好。”
孝贤太后含泪扶掌而笑，这出华山救母大约是每一个做母亲的的女人都无法抵挡的。
尤其是她与自己的孩子一别许多年，最是受不得这个。
她用帕子沾去眼角泪珠，这才看向身旁那个蒋家老太太。
“你这孙女调教的不错，是个出类拔萃的。”
“太后抬爱了。”蒋家老太太看上去对自己的后辈很是谦逊。
孝贤太后没有再接下去，心里却是起了小鼓。
这个说书的小姑娘另辟巧径，说不得自己那混账东西也喜欢哪。
蒋碧微站在那里微微的笑着，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多谢太后赞誉，只是碧微这些都只是旁途末计，比不得其他贵女。”
她嘴上谦虚，心里却是万分得意，这句“出类拔萃”就是对她最好的评价了，也不枉费她为了这场寿诞特意去学这些东西。
“既然你知道是旁途末计，为何还要在这里提及？”
春风得意的蒋碧微身形一僵，这寒酸挖苦的声音她一辈子都记得。
她忿忿的转过身去。
可只一眼就被那门前站着的女子，掠夺了所有的目光。
很美很美的一人，即使同为女子的她也很容易在不经意间，让自己迷失在那脸带来的惊心动魄里。
简直就不像凡人才该有的样子。
即使是孝贤这个见惯宫中美色的个中老手，也有片刻征愣，这人，简直比自己的儿子还要来的好看。
“这是……”
孝贤太后还在疑惑，但是在做的夫人小姐已经给了她答案。
“见过百里郡主。”
除了一些品阶比较高的夫人，在场诸人俱是站起对着青司行礼。
蒋碧微先是一愣，可是随后她脸色却是霎时变得雪白，这人是百里郡主。
她那日得罪的竟然是郡主！
若说季行止之前只是隐隐感觉到青司郡主的地位，那么此刻这种认知对于他来说几乎是震撼的。
青司带着季行止向着里面走去，直到这时众人才发觉青司身边还站着一人。
那人虽不至于生的芝兰玉树，可却也是儒雅俊秀。
见有外男出现，几家贵女偏偏的羞红了脸颊。
季行止却不卑不亢，只是垂目站在那里，君子风范十足。
真不愧是前朝大儒，两朝太傅出身，这身修养简直就让人再满意不过。
“青司与兄长来迟，还请太后赎罪。”
青司跪在地上给太后磕了两个头。
这是只有自家小辈才能行的礼，因着她被破例封为郡主，这礼是她必须要行的。
孝贤见此笑笑。
“这有段日子不见，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刚才乍然一看，本宫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来了。”
孝贤太后对着青司招招手。
“百里丫头快些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见百里青司一露面就抢了属于她蒋家女儿的荣耀，蒋家老太太自然心生不悦。
说来也巧，她被高祖帝封为一品诰命，刚刚好的比青司郡主之位高出那么一些。
只单单说宫里最受宠的德妃是她的女儿这一点，她也是不怕青司的。
“郡主先前说我这孙女计小寒微，不知郡主又为太后这寿诞准备了什么？”
青司坐在孝贤太后的下首上，只笑吟吟的看着太后。
“太后，青司若说什么也没准备，您会不会生气？”
“这有什么？百里丫头能过来陪我说说话，我这心里也是开心的很哪。”
“太后不计较是您心里大度，可是就像您疼我一样，蒋老夫人也疼自己的孙女哪。”
青司看着蒋家老太太道。
“青司知道蒋老夫人是对青司先前出言不满，刚才青司是站在门口听了的，本来也是不想多言的，可是这最后却是越听越听不下去，这才出言打断。”
蒋老太太眼底闪过讥讽。
“老身问上一问，老身这孙女可是那里说错了，这才引得郡主听不下去？”
“这可不是那里说错了，在青司看来除了这刘沉香与三圣母母子情深之外，这余下的全错了！”
这下不仅是在座的夫人小姐愣了，就连孝贤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见孝贤太后疑惑，青司笑了笑。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可是她就是不想让蒋碧微这个未来的惠飞，太过得意。
“太后别急，听我给您慢慢讲，咱就先从这刘沉香的父亲刘彦昌说起。”
99听我给你讲故事（下）
“话说这书生刘彦昌被暴雨所袭，能寻到三圣母的庙里避雨本是幸事，可他竟然对着庙中神像心生亵渎不说，后更是题诗墙壁，您觉得这是一个读书人该做的？”
“正所谓聘为妻，显身的三圣母与他在没有三媒六聘的情况下拜了天地，之后更是三圣母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孤身进京赶考，这难道这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该做的？”
蒋碧微暗自咬牙，明明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故事，为什么却被这人给说成了男女苟且！
青司将蒋碧微的神色看在眼里，你以为这就完了？
其实这只是刚刚开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完这刘彦昌，咱们再来说说这三圣母，西王母让她下凡本是为了让她造福一方百姓，可是她却只顾着与刘彦昌儿女情长，刘彦昌走了，她与凡人私通之事又被西王母发现……”
青司说着一顿，目光轻轻扫过堂下诸位夫人。
“试问若是诸位府邸里出现这样的女儿会怎么做？”
怎么做？
出了这样有辱门风的女儿，不说除族，怕是绞杀，浸猪笼的也比比皆是。
青司将这些夫人面上的表情收在眼底，你看，说起这些阴私事来，坐在这里的这些夫人小姐才是各种高手。
“可西王母毕竟疼爱自己的女儿，只将她关在华山下闭门思过，有这样的好的一位母亲，刘彦昌还鼓动自己被送回的儿子去攻打自己的外祖母，可想而知这刘彦昌品性低劣。”
“女儿执意要与没有功名品性低劣的书生相恋，本来与自己应该很是亲近的外孙，又与自己刀戈相向。”
“在坐诸位感慨与她们母子团聚，可谁又曾想过身为母亲的西王母，该是有多么心痛。”
“母亲……”几家贵女似是心有所感，靠近身旁的母亲。
青司满意看向身侧的蒋家老太太。
“不知蒋老夫人觉得，这种负心书生诓骗妻子儿女，与其母族作对的故事，究竟该不该在太后寿辰这日讲起。”
蒋家老太太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这个百里青司，她怎么敢！
“是碧微错了，”蒋碧微再无之前意气风发，只径自跪在堂下。
“碧微全本只想着趁着太后寿辰，讲上一段沉香救母的母子情深，却一时忽略了这故事身后爱女心切的西王母，还请太后责惩与碧微。”
“不过是说了一段书而已，怎么还责惩上了。”本是寿诞之喜，又何必弄成这副田地。
太后颇有些不满的看了青司一眼。
“百里丫头，说是给我贺寿，可你这一上来就断了别人准备好的说书，你可要怎么补偿于我？”
“太后，您怎么怨我，这可是蒋老夫人让青司说，青司这才开口的。”
青司虽然将这皮球踢了过去，可她也心知不能这样。
“这样吧，说书我是不会的，不如青司给您讲个故事吧。”
“故事？”太后心疑，“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我兄长的故事。”
见青司几次三番提及兄长二字，孝贤这才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季行止身上。
季行止见此当即上前。
“季行止代我季家，祝太后松鹤长青，长乐无极。”
孝贤太后听着更是疑惑，“百里丫头，本宫怎么记得你是季家长女，你这兄长……”
“这正是青司要为您讲的。”
孝贤觉有意思，可是堂下跪着的蒋碧微却有些碍眼。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快些站起来与我们一同听听这故事。”
听着太后这意思，蒋碧微心下一松，这就是打算不怪罪自己了。
“多谢太后。”
蒋碧微缓缓站到一边，身旁的贵女却个个对着她眼露鄙夷，退避三舍。
先前不是还得意，这会还不是得灰头土脸的站到一边。
虽然她们做的隐蔽，可是每个人都对着她包含敌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这么写着。
蒋碧微捏着手上的帕子，默默的走到了最后，她站在那里，仰望着坐在太后下首的百里青司。
今日之后怕是蒋家老太太就对她死心了，没了蒋家倚仗，她怕是最终也就落得一个胡乱联姻的下场。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造成的，她真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活活撕烂。
一旁的季行止，将蒋碧微对青司的敌意看在眼里。
打从这人一露面，百里青司就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种鲜明的态度，就像她对大皇子的杀意一样，来的那么直接。
季行止都能察觉出的敌意，青司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可是这世上恨不得她死的人多了，一个蒋碧微无足轻重。
百里青司笑吟吟的坐在那里，只径自讲述着她的故事。
“半年前，尚在水月庵中修行的母亲做了一梦……”
“梦中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垂垂危矣，站在那里请求母亲救她一命。”
“在梦中求救？”孝贤听得很是惊奇，“你母亲救了吗？”
青司笑笑，“太后，我还没讲完哪。”
青司说着继续讲了下去。
“母亲觉得这梦来的莫名奇妙，也就没放在心上，可就在她起床时，却是在自己鞋边发现了一卷残破佛经。”
“母亲如获巨宝，逐将那佛经打开观看，可是因为时间太长，经卷残破几近凋零，眼看一卷珍贵佛经就要毁为一旦，母亲决定修复这卷佛经。”
“母亲闭关三月，废寝忘食，终于将经卷修缮完毕，就在同一日夜里，那位老者又一次不约而至。”
“只是彼时的他再不是衣衫褴褛，而是穿着鲜亮袈裟盘膝坐于莲台的菩萨，菩萨对着母亲很是感谢，直言要满足她一个心愿。”
青司一停，孝贤当即追问。
“你母亲可是说了？”
“说了。”青司道。
“太后也知道的，我季家子嗣凋零，尤其是我们大房更是一言难尽……所以母亲对那菩萨许下心愿，说是想为我季家大房寻一生机。”
说到这里，孝贤太后已是明白青司的意思。
“百里丫头，你的意思不是说，你这兄长是菩萨从天而降落到你季家的吧？”
青司闻言笑出声来。
“太后，若是从天而降，我这兄长怕是就摔坏了。”
“那你这兄长是怎么来的？”
“那菩萨只是说了一句“有缘自会相见”就隐到经文里不见了，自那以后，母亲更是向佛之心虔诚，说来也巧，那日我与母亲上街同游，正巧遇见了我这兄长。”
“兄长早前母亲病逝，又被其父驱逐出族，身无分文之际又被恶人所伤，母亲怜其命苦将其救回。”
“夜里那菩萨第三次现身，他说他已经将母亲心愿满足，是时候为另一个虔诚拜佛之人满足愿望的时候了，请求母亲将她转赠他人。”
“母亲听得很是疑惑，明明她求的是季家生机，怎么菩萨还没给她就说已经给她？”
“菩萨告诉母亲，善因结善果，她今日救回那人就是他赐给我季家的命定子嗣，此后我季家大房一世荣辱，百年兴衰皆系此子之身。”
孝贤太后听得，有些不敢苟同，“将一府门庭交于一个梦中选定的人，这确实有些草率了。”
青司笑笑。
“母亲醒来后也是犹豫，她斋戒沐浴前去佛前摇签卜卦，可是一连十日，摇出的签文俱是上上大吉，这才信了菩萨的话，将我这兄长入了族谱。”
青司说到这里终是讲完了这个故事。
不管外人信不信，她只是用这个故事在太后面前，在诸位世家之前，将季行止推了出去。
“太后，诸位夫人，这就是我的兄长季行止，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意……”
100调教兄长！
“季行止，真是个好名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太后客套的夸赞着，脑子却来回都在寻摸着那个让人心想事成的佛经。
青司笑笑，“说来，我这兄长今日还给您带了寿礼哪。”
提到寿礼，孝贤就兴致缺缺，试问，有什么寿礼，能比让人心想事成的佛经来的好。
要说她孝贤此生也是丰衣足食顺风顺水，身份地位吃用，可谓已经到达极致，可就是在她儿子身上，她只觉力不从心。
儿子日日在外，她自然也是经常求签，可是她每次求签都是不咸不淡的平签。
唯一一次上上签，还是他儿子给他带回来个小孙子的时候。
想想百里青司的母亲一连十天都是上上大吉，想想也是羡慕。
季行止捧着一个两掌长短的锦匣上前。
“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太后您可还记得，那菩萨说了让母亲将这佛经送到下一个虔诚礼佛的人手中，这就是那卷佛经。”
孝贤太后既惊又喜，“你要将这佛经转赠与我？”
“是，”青司道。
“这天底下怕再没有比您既虔诚礼佛，又心善的人了，也希望这卷佛经不仅能让太后松鹤延年，更能让我西周千秋万代岁岁不绝……”
百里青司打开了季行止手上的盒子，然后在众人灼灼目光当中，从中捧出了一个经文卷轴。
“这经文原本是写在迦叶上，但是因为破损太过厉害，所以母亲将他们慢慢的修复到了锦帛上，太后请看。”
细小破碎的经文被人一点点在锦帛上拼凑，此中所需心神精力简直不可估量，而最吸引孝贤太后的却是那上面的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仅仅几言，便可知其中佛法之浩瀚。
孝贤太后平日也是经常礼佛，见此经卷当即将《迦叶经》逐句读出。
在场夫人小姐，不论是真心喜欢这个，还是对这些东西唾之以鼻，既然太后喜欢，她们自然也要做出一副聆听圣音的模样。
《迦叶经》总共也就只有二百六十个字，不一会孝贤太后就念完了，可是即使合上经文，她也觉得意犹未尽。
“此等佛经当为圣典，不该在本宫手中埋没。”
孝贤沉吟了片刻，却是看向一旁的芳若。
“去取纸笔来，本宫要亲自誊抄这《迦叶经》放入护国寺供奉。”
孝贤说着站起身来。
“本宫离去片刻，还望各位海涵，御花园中风景甚佳，诸位可移步一观。”
在座众人那里敢不答应。
“恭送太后。”
孝贤太后满意的看看青司，这才被芳若搀扶着离开了。
太后一走，蒋家老太太自然也没理由再待下里。
她看了一眼站在最角落里的自家孙女，沉着脸，不发一言的向外走去。
蒋碧微见此，当即跟上。
蒋家族孙这灰溜溜的模样，那是看的大快人心。
宫里一个德妃得势，宫外蒋家老太太一个一品夫人，再加上一个刚刚抢了大家风头的蒋碧微，众人只恨不得这蒋家势微才好。
蒋家老太太一走，这堂上也就剩下青司品阶比较大。
都说珠玉在侧，青司那脸的威力可比珠玉强多了，与她站在一处，就算模样拔尖怕是也趁成了渣渣。
一时之间多有夫人小姐向着青司行礼告退。
青司也不起身，只是坐在点头示意而过。
等到厅里人走的差不多了，青司这才端起茶盏在那里慢慢的喝起茶来。
不仅如此，她还将桌上糕点向前一推，示意季行止也坐下来。
“坐下吃点东西休息会吧，今日/我们怕是只有这一会能偷得半刻空闲。”
“这寿宴不好吃？”
青司知道季行止的意思。
“寿宴好不好吃的我不知道，不过总归吃不多么安稳就是了。”
岂止是不安稳，没准还波澜频起也说不定。
季行止在青司一旁坐下。
“刚刚为什么要这样说？”
佛经，梦中人，这些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他不明白青司为什么要说这些？
“是怕别人不相信？”
青司一语道出季行止心中所想。
“你觉得这种事会有人相信？”
“我们不需要他们相信，”青司道，“在这西周，你被季家过继这事，除了皇上和太后，并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可接纳。”
季行止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奥妙。
因为这些人的态度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也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是我想差了。”
他还以为所有人的承认，才能带来名正言顺，可是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只要皇帝说“是”！那天下人都会附和“皇上说的对”。
“这其实并不是你的错”。
青司放下了手上的桂花糕。
“你只所以一开始没这么想，是因为你还没从你燕府嫡子的身份里跳出来，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转变过来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
青司看着季行止一字一句道。
“你也要尽快熟悉你的身份才是，毕竟……别人不会给你时间用以成长。”
前殿这里青司正吃着桂花糕，顺便调教兄长。
后殿里，孝贤太后已经焚香净手，将手上的《迦叶经》供奉于佛台上。
孝贤太后跪在蒲团上，对着那佛像一连拜了三拜，这才取过一旁的签筒。
“诸天神佛在上，信女虽然贵为太后，可是唯一亲儿却是至今独身一人。”
“信女在这里虔诚许愿，只愿吾儿能寻的一人相伴左右，与他恩爱相守至白头。”
孝贤太后捧着那签筒再次拜了三拜。
“还请佛祖指示，我儿良人会不会今日在宫中出现。”
孝贤手上的签筒开始上下摇晃起来，签筒里的竹签来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煎熬着孝贤的心神。
“啪”
终于一枝签文从签筒当中跳出。
孝贤既紧张又期待的伸出手去，将落在地上的竹签拾了起来。
两指长短的竹签上“上上大吉”四个个字，雀跃进了孝贤太后的眼中。
“竟然是上上签，竟然是上上签。”
孝贤太后喜不自禁，连忙持着那竹签对着佛台连连叩拜。
“多谢佛祖，多谢佛祖，只是信女还想问上一问，我的吾儿与这良人缘分如何？”
签筒再次摇晃起来，这一次签文一跳出，孝贤太后就连忙去拾。
“上上大吉，还是上上大吉！”
孝贤太后拿着那两只签文简直欣喜若狂。
“多谢佛祖指点，若是两人事成，信女愿永生斋戒，再为我佛重塑金身。”
孝贤太后拿着两只吉签春风满面的从小佛堂里走出来。
候在外面的芳若，一看就知孝贤太后心情很是不错。
“太后因何这样开心？”
“芳若，我刚刚摇到了两只上上大吉的签文，百里那丫头说的果然没错，这经文确实是让人心想事成的。”
孝贤太后说着看向芳若。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吩咐下去了，相信再过一会就好。”
“这就好，”孝贤太后笑到。
“我有预感渐离这事今日一准能成！”
芳若看了一眼孝贤太后，她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也说不定。
101毒计生
蒋碧微默默的跟在蒋家老太太的身后，她知道对方正是盛怒，可是与那相比，她更在意自己会迎来怎样的下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林将军的二子尚未婚配，前几日他与我蒋家求亲，我看你嫁过去倒是合适的很。”
“祖母息怒。”蒋碧微当即跪下。
那林将军虽然是二品朝中大员，可是他那儿子却是在胎里得了毛病，如今虽是双十之年，可却与孩童一般懵懂。
她的祖母这是觉得自己无用，想要舍弃于自己。
“还请祖母再给碧微一个机会。”
“给你机会？”
蒋家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孙女。
“蒋家女儿多，你这模样虽然出挑，可是你却几次三番的坏自己的事，非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不珍惜。”
“祖母，碧微知错了，求您再给碧微一个机会吧，碧微实在不想嫁于林家。”
“碧微，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幼教导与你，可是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世家联姻可与想不想并没有什么关系。”
蒋家老太太收回自己被扯住的衣袖。
“今日林家二公子也过来了，我看你不如先过去陪他玩上一会吧。”
“碧微不要，求求祖母，饶了碧微这一次吧！”
蒋家老太太显然是见惯这个的，对于蒋碧微的哀求她无动于衷。
“我看你不是想让我饶了你，你是想让我将你送去庄子上？”
“不……不要。”
被送去庄上天天过苦日子，那那里是人能过的日子。
“即是不要，就去好好妆点一下自己，这林家手握重兵，在这朝堂上可是举足轻重，你机灵点，我们蒋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碧微知道了。”
蒋碧微从地上站起，拂去裙上浮土，又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取出镜子粉黛，为自己细细的上了妆。
螺子黛划过形状姣好的眉眼，可是那镜中映出的眼睛却是越发怨毒。
百里青司，蒋家，你们一个个的害我至此，我蒋碧微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青司！”
公孙鸢儿一看见青司，就远远的跑了过来。
见到公孙鸢儿，青司也很是高兴，“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先前在太后那里，都没遇着你？”
“我们一早就来了，给太后请过安后就到这花园里来了，母亲正与梅府的主母聊天哪，我都快闷死了。”
公孙鸢儿央求道，“好青司，你对这宫里熟悉，快些带我去寻些好玩的。”
“这会怕是不行。”
若是只有她一人也就罢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季行止哪。
公孙鸢儿显然也是发现了季行止的存在。
“这是……”
青司笑着上前一步为两人介绍。
“这是我闺中最好的姐妹，晋国公府的大小姐公孙鸢儿。”
季行止闻言，躬身行了一礼。
公孙鸢儿对那句“最好的姐妹”很满意。
“这又是那个，怎么我在京中从未见过？”
青司笑笑，却是三言两语间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这是我的兄长季行止。”
“兄长！”
公孙鸢儿不可谓不吃惊，她将青司拉到一边，一脸狐疑。
“怎么回事，你这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兄长？不是你父亲遇着你母亲以前，跟别人……”
“想什么哪！”
青司笑着给了公孙鸢儿一记爆栗，“此事说来话长，他是我母亲过继的嫡子。”
公孙鸢儿听得更觉难以置信。
“过继这么大的？”
“好了，”青司道，“快些告诉我梅公子在哪吧，等到将兄长送去，我也好带你去一旁玩去。”
“这个还不好说，跟我来。”
公孙鸢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打量这季行止与青司窃窃私语。
“你这兄长，长的还挺好看的。”
青司听得一时打趣，“比你的梅表哥还好看？”
本是一句玩笑，谁知公孙鸢儿“腾”的红了脸颊。
青司眉头一挑，这是有情况啊。
想到鸢儿之前说的梅琳琅与梅府主母聊天，百里青司心下一动。
“你们两家不是已经准备开始议亲了吧。”
“那有那么快，母亲只是……哎呀，不跟你说了！”公孙鸢儿停下步子，朝着远处的湖心小筑一指。
“他们几个国子监的都在那哪，你自去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青司见此更是忍俊不禁。
“不是说还没那么快，怎么现在就开始避嫌了？”
“那个避嫌，”公孙鸢儿尢自嘴硬，“我难道不能看他不顺眼，不想见他还不成嘛！”
“成成成，公孙小姐说什么都成。”青司抬脚想走，可是又忍不住转过身来。
“这会人多，你那也别去，就在这里等我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也跟那人似的，这么嗦。”
“记住，那也别去。”
青司叮嘱完了，这才领着季行止上前。
蒋碧微头上顶着一个苹果，站在假山前面。
在她前面两丈多远的地方，一模样憨傻的男人，正举着自己手上的竹弓，用绑着棉花的竹箭，试图瞄准蒋碧微头上的苹果。
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竹箭总是不停的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箭头绑着棉花，可是对面的男子已经成年，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还是十分疼痛。
不远处的娇娇小姐们嬉笑着玩闹取乐，而她却要站在这里，当一个箭靶，供一个可能会成为他夫君的人取乐。
此中落差，简直让人恨不得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撕碎！
又是一记竹箭落来。
这一次正巧落在她的脸颊上。
蒋碧微摸着浮肿的脸颊，只想就此甩袖离去。
可是她忍住了，与这些相比，她更不愿意去庄子上过那种苦日子。
脸颊很疼，而她还要在那个傻子的催促下去将竹箭捡回。
这一次竹箭落得远了些，蒋碧微刚走过去，却是蓦地发现了站在湖心小筑前的身影。
那个素紫的背影她又怎么会忘记。
总有一天，她也要让百里青司尝尝她今日所受屈辱。
蒋碧微忿忿的捡起了手上的箭矢，却是在起身时看到了等在湖心小筑前的公孙鸢儿。
“还真是姐妹情深。”
蒋碧微冷笑一声，目光却落在手上的竹箭上。
看着远方的公孙鸢儿，蒋碧微心底徒生一计。
“管家伯伯，我不要和她玩，捡个东西都慢吞吞的，又生的不好看，我才不想和她玩。”
看着自家少爷不满，林管家只能好言安抚。
“少爷听话，老爷说了，只要你听话，等到回府给你拿松子糖吃的。”
“我不！”
堂堂七尺男儿就那样坐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不和她玩，就不和她玩！”
“好好好，咱不和她玩，不和她玩。”
林管家一说完就觉得尴尬了，因为蒋碧微正带着捡来的竹箭，站在她们两人面前。
“蒋小姐抱歉，我家公子……”
“没什么的，”谁知蒋碧微不仅不在意，反而看着坐在地上的林二少爷笑起来。
“二少爷，您想不想玩点好玩的？”
一听有好玩的，二少爷当即来了精神。
“什么好玩的！”
“二少爷，可是玩过活靶？”
“活靶？”
林管家听得暗暗皱眉，“蒋小姐，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林管家不用担心，你只寻上三两个宫女过来就好，反正这竹箭上绑有棉花，让林少爷玩闹一会就好了。”
林管家想了想，虽然觉得不妥，但也觉得这个可行。
“那少爷……”
蒋碧微看着那湖心小筑的方向，勾起嘴角甜甜的笑着。
“不是还有我看着，林管家放心，出不了事的……”
102沦为箭靶！
青司这边刚将季行止交给梅沉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边一转身的功夫，就没了公孙鸢儿的身影。
她还以为是公孙鸢儿与她玩闹。
可是她站在那里左右寻找也没发现公孙鸢儿的行踪。
青司心下焦急，鸢儿到底去了那？
“奴婢见过这位小姐。”
青司正找着，一名宫女走到了她的面前。
“刚才有位小姐让奴婢传话，说是她遇见熟人离开片刻，若是小姐想要寻她，可去前面寻她。”
那宫女说着往前一指，这御花园堪比几个家宅后院，从青司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几块假山怪石。
“她还说什么了？”青司问向那个宫女。
“还请这位小姐勿怪，那人走的匆忙就只对奴婢吩咐了这个。”
“原来是这样，还请劳烦这位女官领路。”
青司一边随着那女官走着，一边暗自打量身边的宫女。
“听闻月贵妃的采芳殿那里，种养了许多的西番莲，也不知那花如今开了没有。”
“这位小姐大约是记错了。”那宫女道。
“月贵妃的宫殿名唤采华殿，而且西番莲虽然在梁国很受贵族喜爱，可是月贵妃更喜兰花。”
“圣上怜惜于贵妃背井离乡，还命司造处修了琉璃暖棚专门用以饲养兰草，听采华殿里当值的女官说，整个采华殿都浸在兰芝香气当中哪。”
“想来是我记错了吧。”
青司心中稍定，衣饰神态举止，就连先前那番试探也是回答的准确，身旁这人确实是宫中女官无疑。
可是这其中也有不妥的地方。
她口口声声称呼自己“小姐”来看，显然不知道自己郡主的身份，若鸢儿真的与她留下口信，又怎么会不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
青司正想着，却见那宫女停下了脚步。
“这位小姐，奴婢还在当值，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
那宫女说着行礼退下。
都说曲径通幽处，眼前通往假山的小路左有古梅，右有怪石，确实能衬得上这么一句。
可站在那里的青司却是犹豫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入，可是失踪的鸢儿……
“怎么还没好！”
林二少爷拿着竹弓不满的看着蒋碧微。
“你说的好玩意再不来，我就不跟你玩了！”
急得又岂止他一个，蒋碧微捏着手上的竹箭心焦的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路口。
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若是她等的人再不出现，林管家怕是要回来了。
蒋碧微这边正等着心急，突见一道素紫的身影正穿过树影怪石，向着自己的方向隐隐而来。
“二公子，箭靶来了。”
蒋碧微笑着将手上的竹箭搭到弓弦上，她看着林二少爷道。
“林管家天天拘着您，你难道就不想吓他一吓？”
这林家二少爷看似成年，但是却是个小孩心性，被蒋碧微一挑唆，自是觉得有意思。
“要怎么做？”
“二少爷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松开弓弦就好。”
蒋碧微眼神怨毒的看着那道渐渐走进的身影。
百里青司，我要就让你好好尝尝被弓箭击打的滋味，当然如果能将你这张脸毁了，那就更好了。
蒋碧微解下了竹箭上包着的棉花包，然后借着对方拉开弓弦的手指，替他瞄准了那个那个不断晃动的紫色身影。
可是，看见青司的并不只她蒋碧微一个。
青司停下自己穿行的脚步，不知为何，一种不安突如其来的席卷了她的心底。
远处嬉笑声依旧，自己周围除了清风吹过梅树的声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放慢脚步，开始戒备的注意起自己周围。
蒋碧微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青司原本显露出的身形，此时却只剩下隐隐露在花木枝丫外的半个头顶。
蒋碧微握着林二少爷的手指不断的变换着角度。
可是显然她高估了林二少爷的耐性，早就不耐这样撑着架子的他，更是直接松开了手上握着的弓弦。
被拉持许久的弓弦，带着被削尖的竹箭向着青司露在外面的头顶，笔直射去。
“百里姐姐！”
青司正想继续往前走，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她转头看去，就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向着她袭来。
青司连忙矮下身去，抱住猫儿滚向一旁的巨石之后用以躲藏。
可是她发现的太晚了，就在她准备矮身的刹那，一柄竹箭擦着她的鬓角，“笃”的射进前方的草丛里。
插在草丛里的竹箭还在魏颤嗡鸣，而一丝血痕，已经夹裹着血珠从青司额上鬓角滚落。
“百里姐姐，你流血了！”被青司抱在怀里的猫儿惊呼出声。
“别动！”青司搂住猫儿小心的查看着周围。
她不知这箭是无意还是有意，是糟了池鱼之秧，还是就针对她。
不过由今日发生的这一切推测来看，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见自己的竹箭不仅能射的那么远，还险些射中“箭靶”，林二少爷开心的大笑。
“我一定要回去告诉父亲，我如今也能像大哥那样骑马涉猎了！”
他高兴的跑到一旁，将本来用以投壶的竹箭统统抱来。
解下棉花的竹箭，被人重新搭在竹弓上，这一次他不再需要蒋碧微指点，自发的将箭尖指向了青司露在外面的素紫衣角。
又是一箭射来，这此就落在离青司几步远的地方。
看着被石子弹开的竹箭，青司已经能够确定这箭矢是针对自己而来。
青司看看怀里的猫儿，虽然对方不哭也不闹，可是青司能感觉的到他眼中的紧张。
“怕吗？”
猫儿摇摇头，他那双异色的瞳孔却一直都落在青司的额角上。
“百里姐姐疼吗？”
被猫儿一提，青司这才伸手摸了一把鬓角，艳丽的血迹颜色分明的沾染在青司的手掌上。
“一点小伤，无须理会。”
与这种小伤相比，青司对怎么离开这种困境更关心一些。
青司想着将目光落到了猫儿身上。
“今日是姐姐连累你了，姐姐先在这里与你道声歉，可是猫儿，你愿意帮帮姐姐吗？”
“百里姐姐你说吧，只要能帮上你，猫儿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很好。”青司道。
“等下我会向着相反的方向跑，我一走，你就赶快离开这里，去外面人多的地方直接高呼“有刺客”知道吗？”
猫儿没有点头，“百里姐姐你随我一同跑吧，我父亲就在外面，只要他来，再多坏人也能被他打跑的。”
猫儿说的青司又怎么会没想过，可是一旦她与猫儿同行，很有可能会连累到猫儿。
青司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块石头。
那石头应该能挡住她，就是从这里到那里的路稍稍有些长。
“记住，一定要挑人多的地方！”
青司将猫儿推向远处，而她则借此向着她选定的那块石头迅速跑去……
103战神来救美
见青司露面林二少爷更是兴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手上弓弦连连扣动，根根竹箭向着青司的方向不停射去。
竹箭擦着青司的衣角，落在青司腿边，青司仓惶之间扭伤了脚踝，所以她干脆就地一滚直接躲进了那块石头后面。
如果不算她那摸爬滚打的狼狈模样，这的确算得上是一次出色的逃亡。
好在，猫儿总算顺利的跑向了另一侧。
接下来她只希望，猫儿能带来宫中侍卫，将她脱离眼下这种险境，毕竟……
青司动动被扭伤的脚腕，现在的她已经跑不了了……
看着青司被人追赶的好似丧家之犬，蒋碧微心中得意可想而知。
可这笑还未在脸上停留一刻，就见一支竹箭对准了自己。
“你快些让她出来，她再不出来，我就不跟你玩了！”
林二少爷懊恼的举着手上的弓箭，一副随时随地准备松弦的模样。
蒋碧微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对着自己的箭矢，这人心智缺失，保不其这箭就真的会松手。
“正所谓站的高看的远，您这会看不着她是因为您站得太矮。”
蒋碧微指着一旁的假山道，“您若是站在那里，定然能把她看的一清二楚。”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跪下让我踩着你上去。”
这或许是蒋碧微这辈子受到的最大屈辱，可是，她却是连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像是一个卑微的贱婢一样，让自己四肢伏地的跪了下去。
男人壮硕的身子踩在她的身上，压的她的脊背一阵刺痛，可是她跪在那里，尢自咬牙硬撑着。
姑且就让你得意这一会吧。
蒋碧微心道。
等到这事闹大，我道要看看林将军愿不愿意为了你一个傻子对上郡主……
而她，一来解了气，二来怕是也不用再嫁给这个傻子了。
蒋碧微看看站在假山上尤在搜索“活靶子”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这人是个傻子，不论他到时候如何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蒋碧微站起身来，拍了拍裙上的浮土，虽然她很想知道百里青司与这林家二少爷会迎来什么下场，但是她现在该去通知林管家了。
“站的高，看的远，站得高，看的远。”
林二少爷嘴里一边嘟囔些，一边寻着他的箭靶。
终于，他瞥到了蜷缩在石头后面的紫色身影。
“找到你了。”
脸上的笑容开心的泛滥起来，眼底却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残忍。
削尖的竹箭被搭在竹弓上，弓弦被拉至满月，这使得本来是用来玩耍的小弓，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柄杀人利器。
箭矢破空的声响打破了青司心底的侥幸。
她看着那枝箭矢向着自己袭来，本能的扑向一边，竹箭落在她身上穿着的素紫蝉衣上，将薄如蝉翼的素紫蝉衣，定于地面。
好在她人没事。
但是青司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一次这样幸运，因为站在假山上的那人，对着自己再一次拉动了弓弦。
“咻”！
竹箭再次射来，青司想要躲到另一侧，可是脚腕传来的刺痛，却是拖了她的后腿。
就在那竹箭将要到来之际，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从旁跃起，如江河山川一般稳稳的挡在了青司的面前。
而他的手掌里，却是牢牢的抓住那支将要钉于青司肩头的竹箭。
青司征愣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准确的是他那张脸。
眼底的紧张担忧甚至是听天由命，都被惊诧席卷而来。
无数次午夜梦回里，这张脸都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劈开困锁住自己的囚笼，对着自己伸出手掌……
“高……渐离？”
高渐离心底的惊讶不亚于青司。
她认出他并不奇怪，可是他奇怪的是她看自己时，眼底迷茫中夹杂的感激。
就好像他曾经帮了她一件天大的事一样。
虽然她现在也在帮她。
“又来了一个靶子，又来了一个。”
林二少爷兴冲冲的再次开弓，不论来几个，他都一定要射中，然后回去告诉他的父亲，让他带着自己一同去打猎。
可是高渐离又哪里还会给他机会。
只见他手腕一翻，手上握着的竹箭就向着假山上的林二少爷笔直的掷来。
“林管家你快去劝劝！林二少爷非要拿着弓箭去射郡主，我这心里都快怕死了，要知道那可是郡主啊。”
蒋碧微正万分担忧的带着林管家走来，转头一看就见林二少爷哀嚎着从假山上掉下来。
他举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在地上疼得打滚大哭。
原本被他拿在手上的竹弓已经裂成碎片，而一枝翠绿的竹箭正穿在他的手心上。
“是谁干的！”
一见自家少爷满手鲜血的模样，林管家当即就红了眼睛。
不仅是他，就连蒋碧微也是吓了一跳，林二少爷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百里青司哪？
她想抬头去看看百里青司现在的境地，可是她还没起身，就被宫中侍卫抽刀围住。
林管家看的一怔，却在瞥及这些宫中侍卫身上的衣着时心底一惊。
这是宫中禁卫才能穿戴的衣饰，而禁卫直接听从皇帝调遣，难道说……
林管家抬头一看，果见一道明黄色身影正缓缓而来。
而随在帝王身边的，正是他的主子，正二品大员林峰。
“爹！爹！”
见到自己的父亲林二少爷，当即就想哭喊着去寻自己的父亲，可是禁卫手上的刀剑又将他生生逼了回去。
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林峰又怎么会不心疼，可是他忍下了自己脚步。
他一定要将这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否则，今日他林家的罪名就大了。
青司被高渐离搀扶着站起来，她硬挺着向前走了两步，只这两步就疼的她额上大汗淋漓。
高渐离的目光落在青司不敢着力的那只脚腕上，显然，她刚才伤了脚腕。
可是正如他认识的那个百里青司一样，即使受伤，她也是一人硬撑。
青司咬牙向前走去，身上之痛，显然不及她心头怒火旺盛。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用公孙鸢儿设计自己。
可是她这步子还没迈出，就觉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肢……
104无奈的闹剧
青司简直就不能相信这种登徒子的行径，竟然是这西周战神能做上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是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拦腰……抱！了！起！来！
高祖帝看的眉梢一挑。
简直难以置信，他这辈子还能看到自己的皇弟身边站着其他女子，尤其这个女人还被他抱在怀里。
若是孝贤太后知道了，怕是都能笑出声来吧。
可是，在看到青司额角的伤口时，高祖帝心下一沉。
这伤险之又险，怪不得高辰会慌乱的跑出，对着自己大呼“有刺客”。
虽然这“刺客”心智不全，用的也只是寻常竹箭，但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尤其要杀的这人还是他西周郡主。
“这件事，朕需要一个解释。”
高祖帝看着林峰道，“否则，此子按律杀无赦”。
林峰闻言当即跪下。
“圣上赎罪，我儿心智痴傻根本不可能想出用竹箭刺杀郡主，此中必有隐情，还请圣上明察。”
“他持弓箭伤人，乃是众人亲眼所见，百里虽然不是我皇族中人，可是朕待她更胜皇族子弟，这事，朕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青司听出了高祖帝话里的意思。
虽然自己这郡主很重要，可是林峰这个朝庭二品大将军，在朝堂上一样不可或缺。
自己被箭矢所伤，往重了说，可以说是意图谋刺自己的性命。
可是行凶这人痴傻，若是往轻了说，却也可以当做无心之失。
高祖帝的意思，是让自己来决定这件事情的轻重。
林峰在官场当中沉浮半生，自然也能听出这其中关键。
“郡主，下官知道我儿罪无可恕，可是，还请郡主给下官一个彻查此事的机会。”
可是青司一不看高祖帝，二不看林峰，却是垂下头去，看向被禁卫用刀剑团团围住的蒋碧微。
她先前刚落了她的面子，后脚她就出现在这里。
若说二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她不信。
可是，她没有证据。
她可以将带自己过来的宫女找来对质，可不说这宫女寻不寻的到，只说即使寻到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爹爹我的手好疼，我的手好疼。”
青司看着罪魁祸首捂着被射穿的手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明白这样与孩童无异的人即使被押入大牢，即使将性命赔给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凭白为自己得罪了一位将军。
但是，这背后之人她却是不会放过。
蒋碧微垂头跪在那里，心中百般忐忑。
她知道，青司定然是在猜测自己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可是她蒋碧微也不怕，要知道，这林二少爷射箭时，她正与林管家待在一处。
“你喜欢吃糖吗？”
跪在一旁的林峰本来正在等待青司的决判，可是没成想这位百里郡主竟然问向了自己的儿子。
林二少爷捂着自己的手掌，哭的正伤心，那里还能机会青司的声音。
“少爷…少爷，郡主问你话哪，你快回上一句。”
林二少爷来了脾气只在哪里哭个不停，他都快疼死了，那有什么心思去管一个箭靶。
“墨儿！回话！”
林峰一声低喝，只吓的林子墨一个机灵，这下他也不哭了，只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见林子墨停住哭声，青司拽了拽高渐离的衣袖，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
可是不知是她动作太轻，还是高渐离没有明白自己的衣袖，他并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
当着众人的面，青司也不好动作太过明显，只好就那么被人抱着看向底下的林子墨。
“你刚刚为什么要对着我射箭？”
“好玩。”
林二少爷吸吸鼻涕，回的心无城府。
蒋碧微心里是紧张的，她怕林子墨说出她的名字。
可这林子墨就只是一个傻子，即使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林子墨并不觉得对人射箭有什么不对，反而，他还有些遗憾。
“可是你躲起来了，我只能站的高，才能看的远。”
青司听得心下一动。
“站的高才能看的远，这句话谁告诉你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于青司，林子墨并不买帐。
他见着自己父亲对着这女人下跪，显然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旁的林峰很是心焦，这种情形逆转的机会，又怎么能错过！
“逆子！还不快说！”
林子墨瘪瘪嘴，这是他想要大哭的征兆。
“少爷听话，将这些事告诉郡主，你今日要是表现的好，我明日让老爷带你去骑马驹。”
“真的吗？”
显然林管家比林将军更懂自己的小主子。
“自然是真的，好少爷，你就快说吧。”
“是她告诉我的，她还跪在地上让我踩着当“人马”哪。”
林子墨说着一脸得意，“管家伯伯你可要说话算话。”
可是林管家此时那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小马驹，他终于发现蒋碧微才是那狼子野心之人。
“启禀圣上，老爷，郡主，先前也是这蒋家小姐提议要用人做靶，老奴想着这竹箭被棉布包着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被她支开……”
“你血口喷人！”
蒋碧微跪在地上羞愤的看向指责与她的林管家。
“林家二少爷要拿竹箭射人这事，还是我跑去通知你的，若我是这幕后主使，又何必多此一举。”
“分明是你纵容自己主子持箭行凶，现在却将一切推脱到我这无辜之人的身上，试问，我与林公子初次相见，又怎么能让他听我的。”
蒋碧微说着膝行上前，眼中盛满被人诬陷的种种凄苦。
“圣上，还请您为碧微做主啊。”
林管家自然也不示弱。
“圣上明察，奴才句句都是实言，少爷自幼就喜欢弓箭，可是因着怕少爷用箭矢伤着自己，所以他一直用的箭矢都是被棉花包住，以他的心智，是不会想到将棉花解下的。”
“圣上，碧微真的是无辜的……”
“好了。”
高祖帝一声轻语，就止了这纷争不休的境地。
“朕说了，今日这事要给青司一个交代，如何决策，听她的。”
林峰，林管家就连蒋碧微的目光都落到了青司身上。
青司沉默着。
事到如今，她已能想象出蒋碧微挑唆林子墨的整个过程。
可是。
蒋碧微一口咬死了是林子墨所为，虽然林管家极力辩解，但放箭的那人确实是林子墨无疑。
痴傻的林子墨虽然对着自己放箭，可是自己不过留下小小伤口，反观林子墨却是手掌被箭矢所穿，再加上，他身后还有一个朝庭二品大员……
青司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似是要她拿主意，可是这结果显然是早已经定了的。
105告一段落
“青司！”
百里青司这边还没有下结论，那一边的季行止已经闻讯赶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青司被人抱在怀中很是让人诧异，但是最让人心惊的还是青司沾染着血迹的额角。
“我听人说花园里出现刺客，你有没有事？”
青司对着季行止笑笑，只是那笑落在她的唇角，只让人心生怜惜。
“青司先前还以为是有人打算在皇宫行刺，现在看来不过是青司命不好，无意间撞上了一场玩闹。不过还好，有父亲英灵庇佑，青司还是侥幸留了一条性命下来。”
青司说的是一件事，可是却听得周围这几人的心境大不一样。
高祖帝想起为救他性命死去的季锦堂。
林峰对自己儿子前程的担忧。
蒋碧微对于自己逃过一劫的欣喜。
只高渐离，如同局外人一样，静静的观看着这场致命闹剧。
季行止又不是个傻的，那里还听不出青司话里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脸上稚气却是变作肃然。
“你都差点搭上性命，这又那里还是玩闹！”
季行止一撩衣摆当着高祖帝的面跪了下去。
“只要与性命攸关，这世间就没有所谓的玩闹，若是人人出事之后，都以玩闹概括，这西周律法，天下社稷岂不等同儿戏！”
“季行止恳请皇上严查此事，将这等不尊律法，蔑视朝纲律吏之人严惩，以儆效尤！”
高祖帝本想将这事大事化小，可是面前这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事与江山社稷，家国天下给扯上了，简直就与朝堂那些御史大夫一模一样。
“你说你姓季，你与季家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母亲记入族谱的继子，亦是青司兄长。”
兄长？记入族谱？
高祖帝转动手上念珠的手指一停。
他打量起季行止，举止有度，言谈有礼，可是言语却又带了几分倔犟……
这人让他想起季锦堂来，只是不知这内里是不是也与锦堂一般。
“纵箭伤害青司的凶手就在你身后，只是他心智有缺，放箭伤人也只是无心而为，依你之言，你觉得这罪责要如何惩处？”
“行至不知道这罪责要怎样惩处。”
季行止回道，“但是行至知道这西周律法上是怎么惩处的。”
“持凶杀人者，当处以斩首之刑，杀人未遂着，重者刺面，割耳贬入奴籍，轻者押入典狱司，秋后发配苦寒边境三至十年不等。”
“而青司贵为百里郡主，虽不是皇族血脉，却有皇族之名，我西周律法明文规定，刺杀皇族者，不论动机一律凌迟！”
林峰听得心里一跳。
这个突然冒出的季家小子，这是想要让他的儿子赔上他的性命。
“郡主，我儿无意伤人，还请他无心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
“这位大人，我有些不明白您说的“无心”是几个意思？难道今日您这儿子一箭收了我妹妹的性命，也能以一句“无心”概括？”
季行止指向青司额角的伤口。
“我妹妹心善，可是也请你在与她求情的时候，看看她这伤口！”
季行止指着那伤口，眼睛却一直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峰。
“这伤口临着她的眼睛，靠着脸颊，差一点点就穿过她的头颅，我妹妹如今尚是豆蔻年华，若是她因为您这“无心”失了容貌！眼睛！性命，你又打算拿什么赔给她！”
“我季行止虽没有什么功名，可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及上我妹妹分毫。”
青司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季行止，那一刻，她好似看到了那个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将她护住的父亲。
林峰满身哀戚，他跪在青司面前就像突然之间老了数十岁。
他怎么就忘了，他的子墨是他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孩子，可是他面前受了无妄之灾的百里青司亦是她父母兄长的心头肉。
“养不教父之过，我儿犯下此等祸事，还请皇上，郡主看在他不谙世事的份上，将这罪责降在下官的身上吧。”
试问，圣上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去怪罪一个二品大员。
“林大将军不必如此，虽然我兄长关切与我，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
青司道，“我看这典狱司就不必去了，今日圣上在这，不如就惩戒林二少爷在府中禁足吧。”
季行止都已经这样说了，高祖帝还以为青司会将这林子墨重惩，可是青司还是将这事轻轻放下了。
“青司果然宅心仁厚，不过这事却不能这么了了。”
高祖帝转动着手上的念珠。
“林峰教子不严，自明日起降为从二品将军，与其子一同禁足府中，非宣召不得出府门半步。”
于季行止所说，只换来降职禁足，这已经是皇恩浩荡。
“下官多谢皇上，多谢百里郡主。”
林峰俯下身去对着青司深深行了一礼，今日这大恩，他林峰记下了。
蒋碧微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是真的下了定语了。
可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高祖帝向她看来。
“传朕的旨意，蒋老夫人教导后辈无方，夺其一品诰命之位降为三品淑人，蒋家女儿自今以后，举族剥夺“秀女”资格。”
“剥夺……秀女资格？”
怎么会这样！
他一个罪魁祸首都只是禁足，为什么她要永远都不能再入选秀女！
可是片刻呆滞过后，蒋碧微更觉自己的灭顶之灾来袭。
蒋老夫人若是知道因为自己的过错，将她从一品诰命的位子上拉下来，更因她之故使得蒋家再不能参选秀女，那她……
不行！
她得想个办法脱离眼下这种困境。
事情到这，几乎已经可以算是结束。
青司看向身后的高渐离。
“先前青司受了伤，多谢燕王带我过来，只是青司兄长以至，还请燕王将青司放下吧。”
高渐离看看青司，将其拥住的手臂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燕王？”
“我不累。”
听着高渐离这话，青司只觉怪异，我们说的是一个问题？
“燕王……”
青司还想再说，就见高渐离已经抱着她转过身去，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青司透过对方的肩膀向后看去，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季行止的惊愕，以及高祖帝眼中的玩味。
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比被竹箭围困还要糟糕的事情里……
106求娶百里青司
“你说燕王抱着一个女人去了太医院？”
坐在窗前伺弄兰花的女人虽不是倾国倾城，可是仔细看去，就像这宫殿的名字一样，集万千月华于一身，恬淡清冷似非人间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贵妃娘娘赎罪，奴婢也是听其他人说的。”
在采华殿里当值的女官，跪在地上吓的抖若筛糠。
她只是在花园里与其他宫女闲话，没想到竟然被月贵妃听见了，早就听说在这采华殿里提不得燕王，没想到……
早知如此，她还多嘴做什么。
月贵妃垂眼看着面前的兰花，清冷的眉眼中不辩喜怒。
“他抱着的那个女人，是何身份？”
“听宫女说，好像是百里郡主受了伤，所以燕王才……”
“原来是这样。”
月贵妃转头看向地上的宫女，“燕王是郡主的长辈，见她受伤出手相帮很是正常。”
虽然她觉得这话并不像是说给自己听得，可是跪在地上的宫女还是连连点头。
“多谢贵妃娘娘，奴婢以后必定谨言慎行再不敢像今日一样了。”
“知道就好，本宫不喜欢耍弄口舌的婢女，若你再敢胡乱言语，本宫这采华殿却是容不得你们了。”
“奴婢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月贵妃对着地上的宫女摆摆手，示意对方下去，可就是在这片刻的功夫里，却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来的是他的儿子，大皇子高佐。
见着自己的儿子到来，月贵妃面上却无半分波澜，好像高佐的到来还不如面前这盆兰花有意思。
“儿臣见过母妃。”
月贵妃持着花剪将兰花多余的叶子去掉，这才看着眼前兰花淡淡开口。
“你怎么来了？”
高佐似是没有察觉到月贵妃对他的冷淡态度，他站在那里微微的笑着，身上的恬淡儒雅看上去与月贵妃十分相像。
“今日太后寿诞，儿臣想与母亲一起去为太后贺寿，但母妃这会好像有些忙。”
月贵妃闻言看了高佐一眼，她这儿子似乎很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
“听底下的人说百里郡主受伤，不知皇儿知不知道”
她……受伤了？
想到那个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女人，高佐看向地上的宫女。
“郡主是在皇宫里受的伤？”
“回大皇子的话，听说是林家二少爷玩闹时，不小心用弓箭伤了郡主？”
宫女看看坐在那里的月贵妃，很机灵的没有提及百里郡主被燕王抱去就医这一茬。
原来是这样……
高佐想着看向月贵妃。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郡主受伤了，不知母妃可要过去探望一二？”
伺弄兰花的手指一顿。
月贵妃垂眼看着手上含苞待放的兰花，据上次见他已经过去半年之久，她当然想去看看他如今如何了。
可是她去了，他必然会躲开。
“今日是太后寿诞，本宫还没有过去与太后贺寿，郡主那边你代我过去吧。”
月贵妃道，“将这盆兰花带上，就说本宫祝她早日康复。”
高佐沉吟片刻，“即是如此，那儿臣就先过去了。”
如果说，月贵妃知道百里青司受伤这事是因为偶然的话，那眼线遍布皇宫的德妃就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
可是与恬静的月贵妃不同。
穿着宝蓝孔雀纹宫装的德妃，此刻就像一只被人惹怒的狮子。
她在自己的宫殿里来回踱步，身上的火气犹如实质。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害我蒋家失了秀女的资格！”
穿着一身浅金色的高天佑，放下了手上的杯盏，他明白自己的母妃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可是他也记得那个在他面前羞涩吐露心声的女子，是他的表妹。
“母妃消消气，虽然此事因为表妹而起，可是父皇之所以这样做，未必没有给我蒋家忠告的意思。”
高天佑一说，德妃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最近你舅舅是不是又来找过你？”
“不止是舅舅，就连外祖母也来过几次，说是想为蒋家几个子侄谋寻上一两个差事。”
“圣上还在哪，她们还真当这天下是姓蒋得了！”
“母妃慎言！”
德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平复了许多。
“碧微那丫头，我原本想着带进宫里来，现在看来，这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一个决定。”
“这些都是小事，”高天佑道，“唯今之计是要想想怎么让父皇消了这火气才是。”
德妃在这宫中盛宠不衰十几年，又岂能不知道这其中关键，可是……
“若说寻常人也就罢了，只这百里青司却是有些棘手。”
高天佑听得有些疑惑。
“不过就是一个破例被封的郡主，赏赐一番，再由蒋家出面道个歉也就差不多了，母妃在担忧什么？”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德妃坐回桌前。
“相信你也听过的吧，你父皇年少时爱慕当时的西周第一美人百里玉影，可是这女人最后却选了他人。”
这件事高天佑是隐隐听过一些的。
“难道是父皇现在还放不下这女人？”
德妃闻言冷笑一声。
“这宫里的女人多了，虽说这西周第一美人只有一个，可是梁国美人，东陵美人却有的是。”
“你父皇就是当年对她再上心，那如今也是淡了，我要与你说的，是这当年将你父皇都比下去的季锦堂。”
对于季锦堂，高天佑的印象并不多。
“这季锦堂当年与你父皇在国子监时就是挚交好友，都说帝王多猜忌，可若说你父皇真的会真心相信一人的话，那这人必定是季锦堂无疑。”
“你父皇刚继位那会若是没有他，相信不会在那样短的时间里稳定朝纲，他若是活着，如今至少也是御史，大相。”
想到当年那个名震西周，赫赫有名的才子贤臣，即使是德妃都很是唏嘘。
“可惜，天妒英才，这人活时是个传奇，死时却凄惨的很。”
“难道他当年之死另有隐情？”
德妃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即使多年以后的今天想起来，她也还是心有余悸。
“当年北山秋狩，与你父皇同行的就是我，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刺客突至，将我们带去的将士斩杀凋零。”
“生死攸关之际，这季锦堂拔剑而出，为你父皇抵挡住刺客，让我们得以逃脱，后来等我们带着军士赶回去时，他整个人都被刀剑砍零碎了。”
高天佑听得眉头一皱，“难道就因为这样，父亲才对那百里青司另眼相看？”
“不止，季锦堂此番按理说是为国为民，应当入葬皇陵身旁的忠义陵，可是你父皇却是当场下令焚尸。”
“为什么？”在西周，焚尸只能用在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身上。
“因为他身上的伤口，皆是弯刀所伤……”
弯刀是梁国特有的兵器。
“母妃的意思是，这刺客出自梁国？”
“是。”
可是高天佑更是不明白。
“即使刺客出身梁国，可是这又与父皇下令焚尸有什么关联？”
德妃闻言叹了口气。
“因为西周之前与梁国频频发生战乱，所以百姓过的很是艰难，好不容易两国休战，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片刻，你父皇是万万不会选择再次开战的，所以他只能当做从来没有过那场刺杀！”
“所有的知情者，除我之外，通通都被处死，而季锦堂代表证据的尸身也只能被就地焚烧！”
“因为这件事，你父皇心有亏欠，所以他才会将百里青司破例封为郡主！”
听完这一切的高天佑，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家国天下，有时候总带着些残忍的意味。
德妃安抚的拍拍高天佑的肩膀。
“其实我们还要感谢这场刺杀，别看那月贵妃生下皇长子，稳居皇后之下，可是他的儿子，永远都不会成为我们西周的太子。”
对于太子这事，高天佑并不担心，他想的却是其他。
“既然这百里郡主在父皇心里地位颇重，那我们……”
德妃笑笑。
“本来这事我也很是苦恼，可就在刚才，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母妃打算怎么做？”
“我要为你求娶百里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