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阴险狡诈
“嘿……”身形高大的吉斯此时面上闪过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低声说道：“那就是试试看吧……”
“找死！”怀尔斯双眉一掀，显然对面前的这个傻大个忽视自己十分不满，他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面前这个轻视自己的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蹬蹬蹬
机械义肢拍击地面时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声，不知不觉，怀尔斯瘦小的身躯已经欺近到了吉斯的身旁！而此时他的左腿也猛地抬起，向吉斯的要害部位扫去！
机械义肢划过空气，发出了恐怖的风声，怀尔斯的金属左脚边缘在此时已经露出了锋锐的钩刺，只要这一脚命中吉斯，只怕胜负立刻就要分晓！
“哇！怀尔斯这一脚太吓人了！”一旁的弗朗西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不过他似乎很快便想到了今天中午鲨鱼酒吧里的那一幕，不由得偷偷看向了一旁的严修泽，心想这一脚，不知道身边这位强大的超能者会如何应对？
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的严修泽却在此时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发觉了一点不对劲。
“奇怪啊……”严修泽喃喃自语道。
和鲨鱼酒吧的那个光头所用的合金手臂一样，怀尔斯的合金左腿尽管同属于机械义肢，但很明显的是，怀尔斯的机械义肢是要比光头的那个先进了许多的高档货，按理说这一脚的冲击力应该更强，但擂台上的气态粒子向严修泽传感而来的感觉却并非如此……这一脚不仅力度一般，而且他还感觉到了这件机械义肢的内部构造似乎还有些……不稳定？
果然，吉斯一个倒退，很轻易地便躲过了怀尔斯的这一脚，并且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向了擂台的边缘！
“搞什么啊，这个叫吉斯的还没打就开始往后跑了？”
“哈，也许是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准备跑出擂台直接认输吧？”
“切，没意思，让怀尔斯白捡了一局……我还指望这个大块头能帮我消耗一下他呢。”
吉斯的不战而逃让在场的观众都有些错愕，但还是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今天怀尔斯的这一脚怎么感觉力道不足呢……”
“也许是为了之后的车轮战留力吧？”
而擂台上的怀尔斯显然也没能想到自己的这位对手如此没有骨气，但他似乎并没有任何想要放过对方的意思，一声狞笑之下，左腿的后侧突然开始冒起了火星……
呼！
数道幽蓝色的焰尾喷薄而出，在机械义肢内置推进器的助力之下，怀尔斯猛地踩地，一跃而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追向转身逃跑的吉斯！
“你逃不掉的！”怀尔斯张狂大笑道。
“怀尔斯！怀尔斯！怀尔斯!”
现场的观众纵情地呼喊着怀尔斯的名字，在绝对的速度差距面前，他们很明白，这个名叫吉斯的家伙根本来不及逃出擂台的边界！
“嘿嘿……”岂知就在怀尔斯马上就能追上吉斯的当口，后者却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冲着他不住冷笑。
而吉斯此时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金属钮扣，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启动器。
他怎么不跑了？
怀尔斯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吉斯却已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填满了在场每一个观众的视觉，瑰丽而猛烈的烟花绽放在了擂台的中间！
而这场突兀爆炸的中心，正是怀尔斯左腿上加装的机械义肢！
“这……这是……”弗朗西和弗朗顿早已被这场毫无预兆地转折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严修泽虽然比他们提早知道了零点几秒，但一直平稳的情绪却也在此时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有些后知后觉，直到看到了地面上被炸得四散零落的机械碎片，以及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半身，跌落在地的怀尔斯方才发出一阵杀猪似地惨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前还像个傻大个一般的吉斯，此时却背起了双手，慢悠悠地走到了怀尔斯的面前，悠然道：“你之前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眼见未必为实，对吧？”
刷！
在众目睽睽之下，吉斯迅速抽出了他腰间一直挂着的那柄弧形长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砍下了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怀尔斯的头颅！
第一局对战，吉斯，胜！
场地内原本回荡着的怀尔斯声音戛然而止，很显然，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很多观众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所……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半晌之后，弗朗西才回过神来，脸色发白地看着擂台下的工作人员将怀尔斯身首异处的尸体清扫下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叫作吉斯的家伙，在一开始就想办法于怀尔斯的机械义肢里加装了微型炸弹，只要在擂台上将炸弹引爆，得胜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严修泽冷哼了一声：“但问题就在于，他是在什么时候做到的这一点？战斗中是不可能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逃不过我的感应，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战前了。”
“而在一件机械义肢中加装炸弹这么精细的事情，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恐怕是这个吉斯早早就收买了给怀尔斯保养义肢的机械师吧……”
“亏得我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吉斯应该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果然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眼见未必为实啊。”
“那这个怀尔斯还真是有够倒霉的啊……”一旁的弗朗顿插嘴道：“明明实力远强于这个吉斯，却因为这种‘盘外招’丢了性命，岂不是憋屈得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过分相信自己的机械师，战前不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机械义肢呢？”弗朗西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撇嘴道：“毕竟地下竞技场可不会把这种事情视为犯规，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
“成王败寇……”严修泽心中默默咀嚼着这四个字，在他心中这种有违竞技精神的下作手段，居然在此地变成了如此合理的事情，倒是让他有些五味杂陈。
461.车轮战
然而最令严修泽感到荒诞的事，却是竞技场内观众们的态度……
在经历了短暂的失神之后，观众们上一秒还在呼喊着怀尔斯的名字，可这一秒却将助威的对象换成了吉斯！
“吉斯！吉斯！吉斯！”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震耳欲聋，席卷了整个地下竞技场，这样盲目追逐胜者的风气，让严修泽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当然，出了盲目的狂热之外，临近擂台的那些观众的目光，则更多带着满满的恶意！
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怀尔斯的机械义肢突然爆炸，必然是在战前就被动了手脚，换句话说，这个吉斯本身的实力极有可能稀松平常，否则也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直接在擂台上碾压过去不就可以了？
这也使得那些原本就打算在地下竞技场赚上一票的挑战者们开始跃跃欲试了！
此时的暗星也适时开口道：“第一场，吉斯胜。”
“在场的各位，有人想要挑战的吗？”
“如若想要挑战，请缴纳两百星币的‘竞技金’，否则本次地下竞技就此结束，吉斯将收获竞技池内现有的两百星币，成为本次竞技大会的冠军。”
“我来！”
一名黑人老者缓缓走上擂台，接近擂台入口时，掏出了身上的黑曜石卡片，冲着读卡机刷了一下。
随着卡上的余额扣除，天花板上的圆柱形管道再一次打开，又是两百枚黑曜石硬币自管道中落下，与原本的两百星币堆在了一起。
“这个黑人老头又是什么来路？”严修泽问道。
“这人……不认识。”弗朗西摇了摇头道：“大概也是最近才到黑星城的外来者吧。”
“没有机械义肢，不能算作是机械改造人……看样子也不像是身手了得的模样……”严修泽摸了摸下巴，缓缓道：“看起来应该是个依赖科技产物的选手。”
果不其然，黑人老者甫一站定，便摁下了腰间金属扣带中的按钮，随着一阵蜂鸣声，他的“多功能腰带”中竟然飞出了一批纯由金属打造的“机械蜂群”！
“啊，是‘机械蜂群’！”弗朗顿惊呼道：“而且还是比‘侦察型’还要昂贵的‘战斗型’！”
“很厉害吗？”严修泽随意道。
“嗯，这种机械蜂群纯粹远程控制，不仅体积小，能在各种地形作战，而且速度惊人……”弗朗西在一旁补充道：“尤其是机械蜂的尾针部分，实际上是一个注射器，每一个微型机械蜂的体内都装着一种新型的神经毒素，剂量足以毒死三十名成年人……即使是对超能者而言，都有一定的威胁。”
“这样啊……”严修泽点了点头。
弗朗西话音刚落，那边的机械蜂群已经成群结队地逼近了吉斯，但令人意外的是，吉斯却并未有任何慌乱的神色，反而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有着古怪纹路的金属圆球，并且直接启动了它……
严修泽只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波纹自金属圆球为中心扩散出去，随后只见原本靠近吉斯的那些机械毒蜂身上的光芒瞬间熄灭，一个个直接落在地上，仿佛完全失去了控制。
“信号结界球？想不到这个吉斯居然会带上这种东西！”弗朗西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么一来，附近的电磁力场发生改变，机械蜂群与这个老头的控制联系就被完全屏蔽了啊！”
黑人老者显然也没能想到自己最得意的杀手锏居然会被如此轻易地反制，神色变得有些慌乱，随后想要转身逃下擂台，却不知吉斯根本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破心脏，黑人老者缓缓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染血刀尖，发出了此生最后的一道不甘嘶吼！
“第二场，吉斯胜！”
暗星再一次面无表情道：“还有想要继续挑战的吗？如果有，请缴纳四百星币的‘竞技金’注入竞技池中，否则本次竞技大会的冠军则确定为吉斯……”
“我来试试！”
一名白人青年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直接跳上了擂台，随后用自己的黑曜卡在入口处的读卡机上晃了晃，众人头顶的竞技池中的星币总量一下子就飙升到了八百。
“这个人……”严修泽眯了眯眼睛：“身手不错啊。”
“嗯，看他腰间的双刀，应该是一个专攻格斗术的敏捷性选手了。”弗朗西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毕竟在看到了吉斯的信号结界球之后，应该不会有纯科技侧的挑战者再头硬送死了。”
果然，就像是他们预测的那样，这个白人青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两柄弯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了吉斯，与其战成了一团！
锵！
白人青年的弯刀与吉斯的弧形长刀碰撞再一起，两人竟然同时后退了一步，似乎不分伯仲的模样！
“这个挑战者的速度很快，力量似乎也不算短板……在普通人中已经可以算作顶尖水准了。”严修泽心中默默想到：“反观吉斯，速度力量也都可以，和这个白人青年虽然有些差距，但差距并非不可追赶……实力确实不俗，但，也只有如此了。”
直到现在，地下竞技场的观众们才看到了一场还算是观赏性很强的战斗，交战双方的格斗水准都相当不俗，并且这可是实打实的生死之战，更是平添了几分血腥和刺激！
但酣战良久过后，吉斯的身体劣势便显现了出来……
尽管他看起来要比白人青年强壮许多，但由于速度稍逊一筹，因此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力气才能抵挡住白人青年的夺命双刀，一时间竟然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刷！
一阵白光闪过，那是白人青年右手刀泛出的闪光！
鲜血飞溅而出，吉斯刚刚一个不察，胸口被白人青年的弯刀豁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见对手被自己重创，白人青年脸上不由得显现出了一丝喜色。
“嘶……”吉斯虽然痛呼出声，可脸上不知为何，却又挂上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快意！
462.螳螂捕蝉
“他为什么会笑？”白人青年看到了吉斯的诡异笑容，心中却突然一个咯噔。
等他再观察周围的环境时，却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打到了整个擂台的边缘！
然而还未等白人青年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吉斯便已经猛地脚下发力，侧身让开了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随后一个侧踢，将白人青年踢出了擂台场外！
“第三场，吉斯胜。”刚刚被踢出场外的白人青年还处于懵懂之间，暗星的声音已然再次响起。
而此时还在擂台中的吉斯则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撕下了身上衣服的一块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勉强堵住了汨汨而出的血液。
尽管过程略显艰辛，但不管怎样，最后赢的人，是他。
“好高的战斗智商。”严修泽心中默默评价道。
以他的角度来看，吉斯的战斗技巧和白人青年基本持平，但身体素质是要略差的……因此持久战对于他来讲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因为后期体力的下降，完全陷入对方的战斗节奏之中。
因此吉斯想要赢得这场比赛，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辟蹊径，合理利用地下竞技场仅有的几条规则之一退出擂台视作失败。
而事实上，他也出色地完成了这个构想……在激烈的战斗过程中，居然可以丝毫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位置调整到了擂台边缘，来完成最后的那一脚。
这个构想说起来倒是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非如此……毕竟白人青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平时观察周遭的环境应该属于基本功之一，如何在对方察觉不到自己意图的情况下“请君入瓮”，才是整个战术构想中的最大难点。
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吉斯完成地相当不错。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战术构想所付出的代价，或许有些大了……
“可惜，可惜……这个吉斯真的非常聪明。”即使是弗朗兄弟，此时也基本看出了吉斯所构想的战斗意图，不禁齐声感叹道：“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受了重伤，只怕无力继续接下来的挑战了。”
“是吗？我看倒也不尽然。”岂知严修泽却在此时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个吉斯……他伤得其实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哈？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恐怖的一道伤口，你看，血都止不住了……”
“皮外伤而已。”严修泽缓缓道：“算了……现在说了你们也半信半疑，接着往下看吧。”
此时的暗星也再次开口道：“还有想继续挑战的吗？如果还有观众想要成为挑战者，请缴纳八百星币竞技金，注入竞技奖池，否则吉斯将成为本次地下竞技的冠军，除了奖池中的八百星币之外，还将获得由黑盐地下爱竞技场颁发的冠军奖励！”
“我来！”
“我来！”
“抢什么抢，明明是我先的……”
看着擂台上默默捂着伤口的吉斯，几乎整个站票区的观众都沸腾了起来，看向吉斯的目光都像是看着一个移动的星币包……
就连坐票区的一些自认实力不俗者也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来捡个便宜。
面对会场内有些喧嚣的哄闹，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暗星并未手忙脚乱，而是神色淡定地指了指站票区的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缓缓道：“阁下是第一位发声挑战的人，请上台来吧。”
“嘿嘿……”面具黑袍人得意地笑了笑，最即大摇大摆地掏出了自己的黑曜卡，眉头不眨地刷出了八百星币，随着头顶竞技奖池中“叮叮叮叮叮”的声音，他此时也站上了擂台，与半蹲着的吉斯相对。
“这是……无面梦魇啊。”弗朗西惊呼道：“连他都下场了？”
“这个面具男你们认识？”严修泽奇怪道。
“认识，他可是黑盐区赫赫有名的存在，基本可以算作黑星城外城区实力天花板的那一批人了……”弗朗西看了一眼严修泽，补充道：“当然，这是在超能者以及高阶改造人都已经常驻内城区的情况下。”
“诶，那这么说来，这个人几乎可以算是外城区中最富有的人之一了吧？”严修泽沉吟道。
“除了那些来黑星城找刺激的超级富豪之外，实力越强，所匹配的财富便越多，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弗朗西点了点头道：“像是这种在外城区横行多年都没有被干掉的家伙，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对了……”话到此处，严修泽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黑星城的地下竞技场，对于在竞技擂台上身死的挑战者，他们的遗物是怎么处理的？”
“啊？这个……挑战者身上的装备物件都归最终的冠军所有。”弗朗西愣了一秒，下意识地答道：“至于黑曜卡的密码问题，在黑星城的黑曜银行确认存款者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每一张黑曜卡的密码都会解锁，变成可以任意支取其中星币的不记名卡片……这也是为什么地下竞技场中，交战双方几乎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致对方于死地的原因……”
“毕竟相对于竞技奖池中的竞技金来说，很可能各个挑战者所累积的‘遗物’，总价值还要高上许多，这也是每次地下竞技大会冠军们的一个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因此事实上有不少挑战者并非是冲着那些竞技金来的，真正能够让他们趋之若鹜的，反而是挑战者们死后留下的战利品。”弗朗顿在一旁说道：“毕竟这里是黑星城，能呆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些漂泊在外的亡命之徒，大多数人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是随身带在身上的。”
“哈……原来如此。”严修泽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饶有趣味地盯着仍然痛苦地半蹲在擂台上的吉斯，笑着说道：“我现在倒是更好奇这个吉斯究竟是什么来路了……”
“这哪里是什么竞技啊……”
“分明就是来钓鱼的……”
463.黄雀在后
再看擂台上，面具男并未把时间浪费在自我介绍上面，或许在他看来，吉斯这个‘将死之人’，也没必要知道自己的名头了！
刷！
身形一动，面具男向半蹲着的吉斯疾扑而来！
在奔袭的路径中，面具男身上的黑袍一阵抖动，竟然从中分出了两道足以乱真的‘残影’，三个一模一样的‘面具男’，同时自不同的角度攻向吉斯，势必要在他重伤的时候，将其赶尽杀绝！
“呀，出来了！无面梦魇的招牌绝技，分影奔袭！”弗朗西兴奋道。
只是此时观战的严修泽却暗暗叹了口气，说道：“结束了……”
“嗯，确实是结束了……没有人能在重伤的情况下抗住无面梦魇的分影奔袭……诶？”
就在此时，让绝大多数的观众都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半蹲在地上的吉斯看着向自己扑来的三个‘面具男’，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残忍，随即将自己的弧形长刀插在了地上，伸出了他的左手！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吉斯的左臂突然开始无限膨胀，在一瞬间便胀大了近乎三倍大小！随后原本的手掌开始融化，又再次凝结，最终竟然化为一柄锋锐无比的巨型肉色镰刀！
吉斯猛地吐气开声，左臂以惊人的速度挥动起来，那柄仿佛要切破空间的巨型镰刀生生地绕着他身周转了一圈！
划啦
三个面具男甚至还保留着飞扑的姿势，却直接被巨型镰刀连连拦腰斩断！
其中的两个面具男在被镰刀的利刃触碰之后，便完全消弭无形，可那个面具男的真身却无法幸免，漫天血雨挥洒而出，在外城区呼风唤雨数年之久的“无面梦魇”轰然落地，却已然成了两半……
而此时，半蹲着的吉斯方才缓缓起身，此时的他，胸口那一道原本狭长而狰狞的伤口正微微蠕动，迅速愈合，而他化为镰刀的左臂则被“杵”在了地面上，先前几个挑战者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脸庞，整个人恍若一尊修罗恶鬼！
“这……这是……”弗朗顿张了张嘴：“超……超能者？”
“**强化类的超能者，还是强化系中更加稀少的‘变形科’……”哥哥弗朗西喃喃道：“这种强者，不可能籍籍无名啊……”
“哼，之前的重伤垂死果然是演出来的。”严修泽对于这个结果倒是丝毫都不意外，他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相关的猜测……
总得来说，这个吉斯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开场的怀尔斯身为机械改造人，尽管实力不俗，但在严修泽的眼中，基本也只能和之前在鲨鱼酒吧碰到的光头持平，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般般。
而现如今再看吉斯表现出来的实力，当初他根本没必要耗费心力去买通怀尔斯的机械师，在他的机械义肢里埋什么炸弹……即使是堂堂正正地正面对决，怀尔斯在吉斯的手中只怕也走不过三招。
吉斯之所以这么做，为的也只不过是隐藏实力，让地下竞技场内的观众产生“这个家伙只会靠一些阴谋诡计”的错误判断。
而之后对战的另几位挑战者，也是在不断地强化这一印象，并且在倒数第二场对战白人青年的时候，故意中刀，造成了一个重伤垂死的假象……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严修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假如最后下场的挑战者并非是“无面梦魇”这样在整个外城区都是实力天花板的存在，只怕这个吉斯还会继续伪装下去，在拼死一搏后“奇迹险胜”，以此来等待更加有价值的“猎物”！
而现在，猎物上钩，吉斯自然不必再压制自己的实力，直接有心算无心之下，一击秒杀！
除了严修泽在控气术的帮助之下，隐约洞悉了吉斯真正的意图之外，在场的其他观众却也有一些到现今才反思过来事情的真相！
“这是超能者啊……而且是那种超能力极为强大的**强化系超能者……”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钓到无面梦魇这条‘大鱼’……”
“好险，好险……幸亏我刚才没上去……”
吉斯的突然爆发很显然也吓住了竞技场内的绝大多数观众，他们此时都在台下窃窃私语，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这个吉斯真正的来历，很显然，实力已经到达这种程度的超能者，总归是不会默默无闻的。
“啊，**强化类，变形科……我想到了一个人。”突然，一名观众似乎猜到了吉斯的来历，颤声道：“这家伙不会是五年前的‘变形魔’斯特吉吧？”
“哈？你说的是那个在三天内接连屠杀二十多名改造人的‘变形魔’？唔……如果看超能力的话，确实很像啊，都是**拟态……”旁边有人惊呼道：“不过……斯特吉本人不是在五年前就被自由者联盟的联盟首席、‘暴食者’肖默给抓捕归案了吗？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现身黑星城？难道他越狱成功了不成？”
“哼……”吉斯抬头望了望看台上的观众们，一声冷笑，随后面部五官竟开始融化，最后凝固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哗……真的是斯特吉！”
“他果然逃出来了！”
“这是……这是把黑盐区地下竞技场作为他逃出牢狱之后的首秀场了？”
“切……有本事去内城区的地下竞技场啊……还不是净挑软柿子捏……”
“话说，五年前他不就是如此么？连着杀的那二十几个改造人实力都不如他……从不找比自己强的对象下手……”
“嘘……你不要命了！噤声！”
只是，不管现场的观众再如何鄙夷斯特吉的品行，有一点却无可否认即使在超能者中，“变形魔”斯特吉的实力也是处于中上之列！现如今还在地下竞技场中的众人，只怕能够胜过他的几乎没有！
而这时，暗星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仿佛斯特吉的身份暴露对于他来讲没有任何冲击：“第四场，斯特吉胜！”
“还有想要继续挑战的吗？”
这下子，几乎整个会场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高位超能者的实力，本来就已经超脱了外城区的天花板，在斯特吉已然亮明身份的前提下，没有人会傻傻地冲上去送死！
“还有想要继续挑战的吗？”暗星再一次确认了一遍：“如果没有，那么‘变形魔’斯特吉将成为本次黑盐区地下竞技大会的冠军……”
他环视了一周，发现还是无人应答，于是只得缓缓道：“那么我宣布……”
“等一下。”
就在此时，站票区的最前沿，最接近擂台的地方，一名带着黑色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瘦小身影，缓缓举起了手……
464.故人之女？
“我参加。”
略显稚嫩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了万籁俱寂的地下竞技场中，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听了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众人循声望去，此时施施然走上擂台的家伙果然如同他们想的一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只不过由于黑色兜帽的遮掩，大部分人还看不清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两根如同白玉铸就的纤细手指夹着黑曜卡，刷掉了一千六百星币，随即擂台打开，这女生只是轻轻巧巧地一跳，便稳稳地立在了擂台边缘，随后将黑曜卡放回了口袋，顺便拉下了遮掩面容的兜帽……
严修泽在看到新晋挑战者面容的那一刹那，惊得差一点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艺……艺……”
“艺婷？”
如果不是严修泽知道这已然是自己离开的二十年后，他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回了过去！
他刚刚从平行世界回来不假，可却没能忘记当初在黑星会的地下基地中，鳄尾人卧室里的那张海报！
此时擂台上站着的，几乎就是十六岁时的蜃影，鞠艺婷！
“诶？不对……”
“不对不对……”
等到严修泽再仔细看时，却发觉出了两者的细微不同……
擂台上的这个少女虽说在形貌上几乎就是鞠艺婷十六岁时的样子，可整体的气质却和当年天生偶像的鞠艺婷大相径庭，少了一些青春元气，却莫名其妙多了几分锋锐凌厉！
而严修泽之所以第一眼几乎认错，则是因为这样的既视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那……她是谁？
算算时间的话……难不成是艺婷的女儿？严修泽心中纳闷。
但不管怎样，这个突然出现在黑星城的神秘少女，就算不是鞠艺婷的直系亲属，也绝对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艺婷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孩子或者年轻后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诶？话又说回来，艺婷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呢？她的丈夫又是谁？
不知怎么回事，严修泽的思维突然就发散到了离题万里的地方，此时的他，相比于在黑星城见到这个少女的惊诧，心中更加好奇以及惦念的，居然是‘艺婷究竟嫁给了谁’这样的问题……
严修泽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次却将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擂台上的少女身上，不知是不是回归后第一次见到了可能与自己的过去相关联的人，竟然不自觉地便开始挂念起了少女的安危，心里默默想着，若是之后这小姑娘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就算是将这地下竞技场掀个底朝天，也要将她救了出来。
而相对于严修泽的惊讶，其他的观众则多为难以理解的心绪了……
“什么嘛……这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成年了吗？”
“没有吧……我看顶多十五六岁。”
“她不想活了？”
“还是不要早下论断为好……别忘了这里是黑星城，不要说十五六岁，就算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不能小视吧？”
“可……再怎么高看她，你真觉得她能是‘变形魔’斯特吉的对手不成？”
“这个……”提出异议的那人此时也闭上了嘴巴，看来就这个神秘少女能否战胜斯特吉这件事情上，他也觉得希望十分渺茫。
而擂台另一边的斯特吉则更是感觉到异常荒谬，原本他已经打算在干掉“无面梦魇”之后便立即罢手的，当然，他也不认为有人在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会执意上台送死毕竟在黑星城的外城区，超能者就代表着最高战力！
不过多年生死之间的摸爬滚打，还是让他的内心有着一丝警惕，他故作轻蔑地扫了少女一眼，不住嗤笑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我对没有发育完全的幼女可没什么兴趣……”
这话内中蕴含的恶意不言自明，在任何女性眼中都已是极为出格的挑衅，可长相酷似鞠艺婷的少女却似乎并不着脑，反而说了一句任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来：“斯特吉，我找你找得可是好辛苦啊！”
“找我？你找我干什么？”斯特吉仍是嗤笑着说：“我看你是认错了人吧？我虽然平日里留情无数，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惹上过你这种小屁孩……”
“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也不会吃你这一套的。”岂知少女只是摇了摇头，双眉一掀：“我辛苦找你，可不是为了别的……五年前你恶事做尽、逍遥法外的时候，应当没能想到将来会被我……会被暴食者关押到海森监狱吧？”
“一个月前你越狱而逃，千辛万苦到了黑星城，自以为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好意思，你这人坏事做得太多，却没能得到相应的报应，这却是不行的……”
少女低着头，喃喃重复了她的最后那一句话：“这却是不行的……”
当少女说出“一个月前越狱而逃”的时候，“变形魔”斯特吉便已经脸色大变，自己何时越狱，这件事可是仅有自身才知晓的极大隐秘，可为什么面前这个不知来路的少女却对于这件事知晓地如此清楚明白？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越想越是害怕，不自觉便神色狰狞，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的。”少女又是摇了摇头，随后却是目光凌厉：“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就好！”
“杀你的就好……”
少女话音未落，那边斯特吉却是先动了起来！
此时的斯特吉总算是不必再压制实力，几乎一开始就马力全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少女袭来！
左臂化成的巨型镰刀当头斩下，几乎比之前拦腰斩断面具男的那一击还要强了三分！
呜呜呜
此时此刻，高位超能者的恐怖战力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就连身在擂台之外的众人，也被这一纵斩的威势搞得心胆俱丧！心想若是和那个擂台上的神秘少女易地而处，自己只怕看清这一斩的轨迹都不一定啦！
而坐在观众席的严修泽更是身子紧绷，心神一下子被攥紧了起来……虽说他觉得这少女敢叫板斯特吉，必然是有所依仗，不至于明知不敌还白白送死，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在一刹那想要直接出手！
465.出手
这可是自己老朋友的闺女，要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还有什么脸面再去和老朋友‘久别重逢’呢？
然而少女终究是没能让严修泽失望，只见其微微躬身，重心逐渐下移，可右掌却已然蓄在了腰间，盯着竖切而下的巨型镰刀，竟没有丝毫犹疑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嗯，这是……”严修泽眉头猛地一掀，此时擂台上的所有气态粒子几乎都被他调动了起来，以观察这场战斗中的每一个发生的细节，可就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少女右掌周边的气态粒子似乎开始微微发烫了……
只见少女的右掌在此时开始微微发光，似乎周围的光芒都聚集在了她的手掌之上，只一瞬间，她的右掌就变成了一个持续不断发亮的光源！
严修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手……在发光？”
“喝！”少女一声厉喝，以掌化刀，微微发光的右掌竟然毫不犹豫地切向巨型镰刀的利刃！
擂台上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鲜血再一次泼洒于空中……只是这一次飙血的却是之前不可一世的斯特吉！
“呃……”
斯特吉痛苦地蹲了下来，右手握着不断冒出鲜血的左臂，此时他的左手竟然已经齐腕而断！
而被切掉的“镰刀刃”此时也掉落在一旁，恢复成了手掌模样。
“这是什么超能力？”严修泽在观众席上可谓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老朋友的女儿似乎也是超能者，并且超能力似乎还格外的强……惊的则是匆匆一瞥之下，他居然有些看出不少女的超能力究竟是什么原理……
“仅仅凭借一只肉掌……居然切掉了……不，不可能！”斯特吉大口喘息着，神色狰狞道：“我的能力是**强化外加拟态，拟态的兵器强度堪比合金！就算你是超能者，也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少女摇了摇头，眼神再一次恢复了凌厉，这一次，她的全身周边似乎都开始有光芒汇聚……
不一会儿，少女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
即使是不使用超能力观察，严修泽光凭肉眼也能看出，此时的少女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反应炉，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一旦释放出来，将是毁天灭地的威能！
“难道她的能力是……”严修泽皱眉深思着：“是……”
“没错了，就是那个！”站在裁判席上的暗星心中也默默思忖道：“她的能力，我大概明白了……”
变成了一个“光人”的少女这一次变掌为拳，蓄出了一个拳势，随即高声道：“接受审判吧，斯特吉！”
“开什么玩笑……”斯特吉冷汗直冒，连忙举起了还健在的右手，随着拟态变化，凝聚成了一面巨大的塔盾，树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挡得住吗？”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伴随着她的声音，原本一直积蓄力量的拳势也在这一刻全力轰出！
随着少女的“光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斯特吉的脸上也多了一层生无可恋的死灰色……
就在神秘少女即将一拳把面前的斯特吉轰爆之际……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不知是停电了还是怎么回事，整个地下竞技场中所有的灯光在这一刻居然齐齐熄灭，原本亮如白昼的会场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诶？拉闸了？还是停电？”弗朗西愣了愣，此时的他已经连旁边座位的严修泽和弗朗顿都看不见了！
而原本擂台上化身为巨大“光源”的少女，此时身上的光芒竟也迅速熄灭，但她的拳势却未曾停止，而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斯特吉右手拟态而成的“塔盾”之上！
咔嚓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少女缓缓地收回了拳头……
“好……好痛……”
黑暗中的少女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的右手此时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刚刚那一拳，让她的好几根指骨直接碎裂！
尽管此时的整个地下竞技场都陷入了黑暗，已然伸手不见五指，可能够依赖周边气态粒子传递感觉的严修泽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擂台上的这一幕！
“果然……她的能力我已经明白了……”严修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台上的斯特吉耳边的耳机中也传来了一道声音：“还愣着干什么？你对手的超能力暂时失效了！”
“嗯？”斯特吉一个激灵，面前矗立的巨大塔盾在一瞬间变回了右手，随即马上拟态成了一柄直刃战刀！
尽管他也已经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但凭借超能者敏锐的感知，他仍然能够知道，少女此时还在他的面前！
循着细微的呼吸声，斯特吉眼神一狠，直刃战刀高高举起，劈向面前的神秘少女！
“糟糕……”少女的右手此时仍然软软下垂着，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她此次前来根本没有带任何的辅助装备，却不想此时此刻居然陷入了此生最大的一次危机……
感受着战刀破空的风声，少女有些艰难地侧身移动，期望自己能够躲过这一刀，但能力暂时被封，导致她的身体素质一下子降到了比普通超能者还略有不如的地步，面对**强化系的超能者，根本没有任何速度优势可言！
“哈哈！”斯特吉明显也感受到了对手此时的无力，不禁心中大喜，打定主意要在此刻将这个大敌毙于此处！
只是不知为何，当自己右手拟态而成的直刃战刀距离少女的头顶还有十几厘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变得无比滞涩起来，原本只剩下这十几厘米的距离，竟然硬生生地砍不下去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斯特吉此时的半边身子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牢牢地禁锢住了，任凭他如何使力，竟然也不能动弹分毫！
一阵轻风拂过，站在裁判席的暗星忽然心有所感，右手一挥……
咔嚓
原本熄灭的灯光在这一刻重新亮起，整个地下竞技场又恢复了光明！
可是当观众席上的观众再一次定睛看向擂台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擂台上竟然只剩下了被切掉了一只手的斯特吉茫然四顾，原本一出手便惊艳全场的神秘少女却早已不知所踪！
“咦，严……严呢？”弗朗西看向原本严修泽所坐的位置，此时竟然也已然空空如也！
466.气急败坏
正当弗朗兄弟四下寻找消失的严修泽之时，站在裁判席上的暗星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下竞技场的出口位置，刚刚他的“死尸傀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好似一阵风吹了出去……
“外城区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暗星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随即拨通了手中的通讯器，低声道：“报告……”
“有两名超能者现身黑盐区地下竞技场，其中一名疑似自由者联盟首席肖默之女……而另一位，大概是贴身保镖吧。”
“肖默和鞠艺婷的女儿？有意思……”通讯器中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性声音：“他们一直都将自己的女儿保护的很好，我们除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之外，几乎再无任何其它有用的讯息……可听你的描述，这个小姑娘似乎也是一名超能者？”
“没错……”暗星缓缓答道。
“什么级别的超能力？”通讯器中的声音再次问道。
这一次暗星却沉默良久，方才嘴唇微动道：
“疑似……天灾级。”
……
此时，在黑盐区地下竞技场外的一处偏僻小巷内，严修泽带着之前于竞技场内救下的神秘少女躲在了此处。
“呼……呼……”似乎是之前的生死一线太过刺激，少女到此刻仍然惊魂未定，弓着腰大口喘息着，严修泽此刻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容稚嫩的少女，心里默默想到：真像、真像啊……
而精神稍稍缓和下来的少女，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不由得好奇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将自己救出了地下竞技场的神秘男子。
之前出于谨慎，严修泽在进入地下竞技场之前，就为了隐藏身份而戴上了一个银色面具，遮掩住了自己的面容，此番仓促出手，倒是一直都戴着面具，未曾摘下。
也正因如此，少女竟然未能认出面前的这个男子究竟和自己有多么深的渊源。
“请问……”由于实在是摸不清对方的来路，少女不由得面色迟疑，缓缓问道：“您是？”
末了，或许是觉得不太礼貌，少女又补了一句：“之前……多谢出手相救了。”
“我是谁不重要的……”严修泽摇了摇头道：“我救你，倒也并非是完全出于好心。”
“不重要……不重要……”少女喃喃自语着，随即狐疑地看了严修泽一眼，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语气一下子硬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是，你是我爸派来的、还是我妈派来的？”
“哈？”严修泽隐藏于银色面具之下的眉头突地一皱，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错了，错了……我既不是你爸派来的，也不是你妈派来的……”
“你既不是我爸的人，也不是我妈的人……那你究竟是谁的人？”少女皱眉道。
“我不是谁的人，怎么……难道我孤身一人，就救不得你了么？”严修泽心中好笑，反问道。
“那倒是奇怪了，黑星城是什么地方，我心里清楚得很……这里的人各个穷凶极恶，几乎就没一个好人。”少女说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一名超能者的风险来舍身救我？”
“非亲非故么……倒也不一定了。”严修泽沉吟道：“我还是得先确认一下，你的母亲是不是鞠艺婷？”
“没错，你认识我妈？却又不是她派来抓我回去的？那倒是奇了……”少女对于眼前这个神秘男子的来历更为好奇了。
“那就没错了，我是你妈多年的好朋友，你既然是艺婷的女儿，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了。”严修泽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但不知为何，知道了这个结果，似乎又有些空落落的。
“我可不知道我妈还有住在黑星城的朋友……”少女仍是有些怀疑：“况且你的声音……听起来倒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就成了我妈‘多年’的好朋友了？”
“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了，一时半会儿没法解释给你听……”严修泽顿了顿，缓缓道：“我和你妈……大概也有二十年未曾见面了，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
“二十年没见过面……”严修泽越是这么说，反倒让少女越觉得可疑。
“对了，倒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少女迟疑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我妈的朋友？”
“我都说了，二十年没和她联系过啦！二十年前你还没出生的吧？”严修泽不耐烦道：“别说是你了，我就连艺婷什么时候结的婚，和谁结的婚都一头雾水……再者说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当时要不是我，你岂不是早就要被那个什么变形魔的给劈成两半了？怎么，我现在问你一个名字，你反倒是支支吾吾起来了？”
“这个……这个……”少女为难地想了想，觉得严修泽似乎说得也没错，只得神色诚恳地说道：“对不起了，我说就是……我的名字叫作肖英华，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sakura。”
“肖英华……小樱花……sakura……”严修泽低声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名字，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艺婷这是连着玩了两个梗啊！”
但在笑过了好一阵之后，严修泽却突然一愣，随即一下子从原地跳了起来，大声道：“等等……你……你叫肖英华……你姓肖？”
名为肖英华的少女不知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激动，不由得吓了一跳，但还是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是了，我既然叫作肖英华，自然是姓肖的……这世上又没有人姓‘肖英’的……”
“可问题是，你若是姓肖，那你爸岂不是也要姓肖！”严修泽呲牙咧嘴道。
“废话，我既然不随母姓，自然是随父姓了，我姓肖，我爸不姓肖又姓什么？”肖英华语气不善，很显然是把之前严修泽的话当成是一种戏弄了。
“死胖子……气死我了……”严修泽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股无名之火“蹭”地一下便窜了起来，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你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肖！”
467.复杂心绪
“你若是姓肖，你爸就必然也是姓肖了……”
“你爸若是姓肖……妈的，我认识的姓肖的可就一个，可不是就气死我了吗？”
“你还认识我爸？”肖英华心中一动，疑问道。
“你爸不是肖默？”严修泽气结道：“我不仅认识他，还和他是好朋友呢！”
“朋友？我看倒是不像……”肖英华轻哼了一声：“你既然也是我爸的朋友，为什么听说了他和我妈结婚，却能生这么大的气？两个好朋友能够走到一起，难道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你非但不祝福他们，反而还这么不爽？”
“谁告诉你两个好朋友走到一起，就一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严修泽反问道：“小姑娘，这世间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不错，我承认，我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我心里不舒服，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你现在未必能够明白，以后……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这……”肖英华眼珠子一转，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怪不得你生了这么大的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又懂了？”严修泽冷哼道。
“不错，其实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你之所以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当年你也喜欢我妈，我妈却不喜欢你！”肖英华好似是掌握了严修泽心中的小秘密，颇为得意道：“自己当年所钟爱的对象却嫁给了自己的好朋友，难免心中不平。”
“嘿，不对！”岂知严修泽似乎对这种说法颇为嗤之以鼻，大摇其头道：“我当年对你妈可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就算是有些念想……但也远远够不上心生爱慕……”
“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再者说来，我如果真的对艺婷有什么想法，何尝还能轮到那个死胖子的机会？”
“我爸可半点都不胖！”肖英华见严修泽一口一个“死胖子”，颇为不忿，反驳道。
“你那是没见过他胖的时候……”严修泽嘿嘿笑道：“总之……你不会懂的。”
“好朋友有了恋人，其实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可若是肖默娶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艺婷嫁给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在这个好友圈子之外的人，我是不在乎的。”
“可一旦圈子之内的好友成了恋人、乃至夫妻……我就是那个多余的‘局外人’啦！”
“我不明白……”肖英华有些懵懂地摇了摇头：“你的好朋友结了婚，难道就不是你的好朋友了么？”
“自然还是好朋友的。”严修泽笑道，只是这笑容看起了多了几分苦涩：“但……你不会懂的。”
“算啦，不谈这个了。”
严修泽似乎不想再停留于这个话题上，反而问起了肖英华：“说说你吧……小……樱花？”
“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黑星城？你爸你妈呢？”
“等……等一下。”肖英华皱了皱眉头：“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呢？”
“你知道了我的家庭背景、我的来历……我的名字……但相对而言，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一直到目前为止，我对你唯一的了解就是‘我父母共同的好朋友’……当然，我甚至都没听他们提起过你。”
“甚至，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么，在你继续套我的话之前，难道不应该展现一些应有的‘诚意’吗？”肖英华说道：“比如把你那个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早就说过，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什么恶意就行了。”严修泽不耐烦道。
很显然，出于某种考虑，严修泽并不打算在此时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使是对于自己友好的一方，也是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以前的那些朋友的原因。
然而他很明显错估了面前肖英华的性子，她可不是那种能够容忍这种谜团在眼前的存在，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这个好友之女的性格，比他想象的更加刚正以及……暴烈！
“抱歉……我还是得先弄明白你究竟是谁……”只见肖英华先是自顾自摇了摇头，随即从盘膝而坐的状态下缓缓站起身来……
“诶？”严修泽很明显还未能明白肖英华此举的深意，而后者的一只纤纤玉手已经近在咫尺了！
嘶……她想要强行摘下我的面具？直到此时，严修泽方才意识到了肖英华正在做的事情，下意识地便开始动用起了自己的超能力……
霎时间，两人之间的这块小小的空间竟风起云涌！
肖英华的突然暴起确实是毫无征兆，只可惜这周围的整片区域都在严修泽气态粒子的感应范围之内，因此严修泽也在最早的时间内便作出了反应！
当肖英华的右手快要触及到严修泽的银色面具之时，她突然便感觉到了自己右手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无比滞涩，原本触手可及的距离竟然变得宛若天堑，近一寸而不可得！
“嘿嘿，想要偷袭我……小丫头片子还嫩了些……”严修泽心中得意，自己毕竟也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生死之间的经历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可谓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这样的偷袭，对于他来讲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不过对方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晚辈，他也没打算和肖英华较什么真，最多也就是将其先暂时禁锢住了，回头最多也就象征性地惩戒一番，也就是了……
然而令严修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就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动弹不得的右手，却开始微微发亮……最终变成了一只耀眼夺目的‘光之手’！
“这是……”严修泽眯了眯眼睛，自己差一点要被眼前的光芒闪瞎！
只见肖英华原本停滞不动的右手却在此时仿佛打破了压缩空气所造成的禁锢，开始倔强而坚定地缓缓前移！
自己曾经不止禁锢过多少强者的、已经进化了一次的“控气术”，竟然在这个仅仅只有十几岁的少女面前……
彻底失效了？
468.相认
不，不对！
不是彻底失效了！
严修泽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的“控气术”实际上并未失效，面前的空气禁锢效果是实实在在仍然存在着的……
而肖英华之所以还能够继续移动，则是因为她现如今的**力量已经足以打破自己施加的禁锢！
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要知道，经过平行世界中的那一次超限进化之后，严修泽的控气术无论是在强度还是范围上都大大增加……如果说在面对多个目标的情况下，对于每个目标施加的影响力会分散的话……在单挑这方面，严修泽有自信面对任何一名**强化型超能者！
**强化这个大类的超能力，无非是在超能体魄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强，可与苏少卿这样的金属化、或是树魔的植物化有所区别的是，他们的身体结构仍然不变，依然是血肉之躯……不管如何增强，所有的**强化型超能者，**强度都是有一个极限值的。
但严修泽现如今面对肖英华的右手，却感觉到她的力量竟然在无止境的增强！
肖胖子和艺婷究竟生了一个多恐怖的女儿呢……
严修泽微微恍惚之下，却感觉到脸上一凉……
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原本戴着的银色面具此时已经到了肖英华的手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思索着，如果之前肖英华的目标并非是他脸上的面具，而是他本身的话……只怕自己现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想到此处，他垂目看向了手握银色面具的肖英华，却发现这个实力鬼神莫测的少女此时此刻却好似化石一般僵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严修泽的脸庞，竟看得痴了……
诶？这是怎么一回事？严修泽心中默默想到，难道面前的肖英华居然认识自己的脸不成？
“你……你的脸……”肖英华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痴呆的状态缓了过来，大叫道：“你是……你是……”
“风暴眼，严修泽！”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严修泽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欣慰的感觉，二十年过去了……大部分世人尽管已经将自己遗忘，但果然还有人牢牢地记着自己！
“你……你真是严修泽，严叔叔？”肖英华睁大了眼睛，随即似乎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前面的那句话：“不，不对……不可能啊……严叔叔怎么可能还活着……”
“怎么？难道你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不成？”严修泽心中一动，缓缓笑道：“不过还好，我终究是活着回来了。”
“不对，还是不对……”可肖英华定定地端详了严修泽一段时间之后，却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你不是严修泽！”
“说！你假扮成严修泽的模样，究竟有什么企图？”
说着，肖英华拳势一横，竟摆出了一个随时都可以暴起发难的战斗姿势，似乎只要一言不合，便要将严修泽当场擒下！
“哈？”严修泽对于此倒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一步。
他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小祖宗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上一秒还亲切地喊自己“严叔叔”，下一秒就要一副打一架再说的表情！
可关键问题是，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还真打不过她！
思及此处，严修泽不由得举起双手，苦笑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你说我是冒名顶替的冒牌货，总归是有理由的吧？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也至少给我一个自辩的机会吧？”
肖英华听了这话，眼珠转了一圈儿，冷哼道：“好，那我倒要问问你了……”
“你是超能者不是？”
“那还用说？”严修泽奇怪道：“‘风暴眼’严修泽本身便是华夏国的‘起源英雄’，虽说这个‘起源’水分略大，但终归也是明面上的超能者之始，我就算真是个心怀不轨的冒牌货，也不可能连这个也不清楚吧？”
“若我不是超能者，岂不是连冒名顶替的第一关都过不了了吗？”
“那你也应该知道，超能者的衰老速度是远远慢于普通人的吧？”肖英华冷笑道：“但即使再怎么慢，也不代表超能者能够青春永驻！严叔叔就算真的尚在人世，算算时间……现在也至少有四十多岁了！”
“可你呢？看样子至多也就二十出头，恐怕比我都大不了几岁！你以为我不知道四十多岁的超能者长什么样子吗？”
“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严修泽迟疑道：“由于某些原因，我其实只有二十五岁……”
“哈？”肖英华听罢，微微一愣，连手上的拳势都微微有些散乱。
严修泽苦笑道：“这事儿要从纽约城的反物质大爆炸开始说起了……”
……
“这么说来，你在那个时空虫洞里穿梭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在听完了严修泽大致的讲述后，肖英华瞪大了眼睛，疑问道。
“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虫洞通道内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不同，或许是一些其它我不知道的原因。”严修泽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总之，等我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就突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之久。”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不，倒不如说直到现在，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接受。”严修泽喃喃道：“机械仿生人、悬浮汽车、三维立体海报……这些东西我以前只在科幻小说里才见过。”
“而且……而且……我的朋友们、敌人们，都一下子比我多了整整二十年的人生经历，而我自己……反而变成了他们记忆中一个剪影了。”
“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恍惚……”
“我就好像、就好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一样。”
“您不会被时代所抛弃的，严叔叔。”肖英华此时双眼放光，目含崇敬地看着似乎陷入迷茫中的严修泽：“我可是听着你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对于我，对于很多人来说……”
“您本身就是一个时代。”
469.家庭破碎
“我本身就是一个……时代？”严修泽仔细地咀嚼着肖英华的这句话，随后嘴角微微翘起：“怎么，你现在相信我是真正的‘风暴眼’严修泽了？”
“嗯，相信了。”肖英华点了点头：“您之前的描述尽管有些曲折离奇，但细节方面却丝丝入扣，我实在是找不出任何漏洞……假使你真的是编造了一个巨大的谎言，那么这个谎言未免也太过完美了些。”
“你倒是很容易相信人啊……”严修泽摇了摇头道：“须知这个世道，出门在外什么人都可能遇见，一个完美的谎言算得了什么？当年我倒是一直提防，可最终还不是中了某人的招……”
“严叔叔，你说的这话……我又不太懂了。”
“算了，不懂就不懂吧，也不是什么坏事。”严修泽叹了口气：“只是你这个暴烈莽撞的性子可真是要改一改了。”
“我？暴烈莽撞？”肖英华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嘻嘻，严叔叔，你不会还在生气我之前硬摘下了你的面具吧？”
“瞎说什么……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严修泽笑骂道：“你的超能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类似将光能转化为自身力量这种效果吧？”
肖英华不知严修泽为何将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的能力之上，但倒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没错，详细一点的话，就是通过吸收光能，可以让我的身体力量、反应速度、五感、抗击打能力大幅增强，甚至我还可以通过吸收光线补充自身所需的营养和能量，简而言之，您可以理解为‘光合作用’……只要我呆在有光的地方，就永远不需要吃饭休息啦。”
“想不到啊，想不到……肖胖子和艺婷生出的女儿，能力竟然比他们两人要强得多了……”严修泽感叹道：“但话又说回来了，你的超能力应该也是有弱点的吧？”
“没错……”肖英华不好意思地说道：“周围的光线越弱，我的能力发挥程度就越低……因此到了晚上，我的实力就会大幅缩水……一旦周围变得一片漆黑，那我可能就连普通超能者都不如啦！”
“既然你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弱点，还贸然进入随时有可能漆黑一片的地下竞技场……”严修泽反问道：“不是暴烈莽撞又是什么？”
“你倒是想想，若是当时我不在场，你岂不是要被那个斯特吉劈成了两半？”
“这……我也没能想到那里会突然停电啊。”肖英华气势一弱，小声道。
“突然停电？嘿！”严修泽冷笑道：“你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吗？”
“难道不是么？”肖英华双眼睁大。
“黑星城的地下竞技场，最大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这一点你难道没有提前做过功课？”严修泽反问道：“你也不想想，那个斯特吉为什么选在这个地下竞技场作为他的出狱首秀？为什么在他的身份被揭示之后，作为竞技场主办方的暗星居然没有半点惊讶？”
“为……为什么呢……”肖英华愣愣道。
“唉，榆木疙瘩啊……”严修泽对着肖英华的额头屈指一弹：“艺婷那么细腻聪慧的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愣头青。”
肖英华被这一弹搞得有些吃痛，使劲揉了揉光洁的额头，随即突然想到了其中关窍，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原来斯特吉和竞技场的主办方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其实整个黑盐区的地下竞技场，就是斯特吉本人最大的‘盘外招’！”
“可是……可是……这还有公平可言吗？”肖英华气结道：“这不是作弊嘛！”
“作弊？你还真把这里当成是象牙塔了？”严修泽瞟了一眼气鼓鼓的肖英华，缓缓道：“不要说是黑星城，就算是黑星城之外的‘文明世界’又有什么公平可言了？”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的挫折对你而言，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严修泽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这一次到了黑星城，我姑且认为是为了追捕斯特吉这个逃犯，算是一种‘历练’……”
“可须知出门在外，最可怕的东西应是人心，实力所向无敌，却被人心算计至死的例子可不在少数。”
“就算肖胖子认为你的超能力可以算作天下罕逢敌手了，但空有一身力量，对于鬼蜮伎俩却没什么提防手段，他真的就能够放心了？”
“怎么着……也得给你配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随行吧？”
“还是说……你这次外出，实际上没经过你父母同意的啊？”
肖英华听到此处，眼神不由得一黯。
严修泽见了肖英华此时的落寞神色，几乎一瞬便已经将真相猜得**不离十，猛地一排后脑勺，说道：“好啊……我也就随随便便一猜，原来你还真是离家出走啊！”
“是，我是离家出走，可那又怎样！”不知是不是触到了什么伤心处，肖英华的眼圈竟开始泛红，大声道。
严修泽这时候却难以完全推断出前因后果了，不免有些奇怪：“小小年纪，是进了叛逆期不成？可你离家出走，也不怕父母担心么？”
“他们现如今早就分道扬镳啦，哪还有时间来担心我！”此时的肖英华眼眶中已有泪水在不停打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分道扬镳？这又是什么意思？”严修泽瞪大了眼睛，愈发摸不着头脑了……只感觉自己这二十年的缺失，一下子错过了一万件事情，不由得吐槽道：“这集我没看过啊！”
岂知严修泽不问还好，这一探究下去，原本忍着泪水的肖英华竟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这……这……”严修泽这辈子最见不得人在自己面前掉泪，何况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由得一下子慌了手脚：“你先别哭啊！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呢？”
听了这话，肖英华止住了哭声，但仍是不断地小声啜泣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悲声道：
“我爸我妈要离婚啦！”
470.临时组队
望着面前泪眼婆娑的肖英华，严修泽不知为何，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想必对方这一场委屈，憋在心里也有好久了。
“肖默和艺婷两人要离婚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严修泽轻声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最近，或许很久以前……”肖英华啜泣道：“但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可惜的是，当我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严修泽的内心实际上是有些不好的想法的，但在情感上，他还是认为肖默和鞠艺婷并非是自己所假设中的“那种人”。
“不，他们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彼此的事情。”虽说在其它的方面神经略有些粗线条，可不知为何，刚刚严修泽的话，肖英华却瞬间便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但这也正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明明两人之间平平淡淡，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为什么原本深厚的感情就已经到了一个破碎的边缘呢？”
“感情这件事情，其实是很难说得清的。”严修泽叹了口气：“有的人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偏偏另有些人反而受不了平淡如水的生活。”
“白头偕老说起来倒是容易得很呢，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即使是真的做到了，你又敢保证这其中有多少不是抱着凑合的心态‘挺’过来的呢？”
“有的时候，如果觉得委屈了自己，及时止损，也未必就是一件错事了。”
“虽说咱们华夏国是有句老话了，叫作‘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亲’……可，要是将两个相看两厌的人强行凑在一块，也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情。”严修泽摇了摇头：“小樱花，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一辈子都不开心的，对不对？”
“严叔叔，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不是没有想过的。”少女此时已经抹干了脸上残留的泪水，重新显现出了几分倔强神色，狠声道：“只是很多道理，即使是想明白了，也未必可以接受。”
“我就是不想让我父母这么分开！”
“可……他们两个人总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权利吧？”严修泽皱了皱眉，无奈道。
肖英华一愣，随即大声道：“那我的幸福呢？”
“这正是我不明白的一点了。”严修泽说道：“你的父母即使真的分开，难道他们对你的爱还会有一丝一毫的减损么？夫妻两人感情的终结，并不代表与子女的关系也同时终结啊！”
“可是他们如果离婚，总会再组成新的家庭，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孩子！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他们对我的爱还能一如既往么？”
岂知听了这话，严修泽却摇了摇头：“你这话说得不对。”
“且不说他们还不一定会有再婚的念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那又能怎么样呢？”
“小樱花啊，你今年应该也有十六岁了吧？”严修泽感叹道：“十六岁……也快成年了。”
“你已经快要脱离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了。”
“一个人若是到了十六岁，还需要依靠父母的爱作为生活的主要动力，那么他（她）必然就没有学会爱自己。”
“你要明白，这辈子能够陪你走到人生尽头的，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朋友……甚至也未必是你的恋人。”严修泽语重心长道：“真正一直陪伴着你的，恰恰只是你自己而已。”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肖英华有些生气：“严叔叔，你这未免也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吧！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的关爱，这种滋味你根本就不明白！”
严修泽此时的笑容恬淡，语调平和，只是声音中略微夹杂着一丝怅然：“我明白的……”
我其实是明白的。
肖英华在很久以后，方才了解到严修泽在那个时候说出的这句话，其中蕴含的重量。
只是当时的她，还不理解。
严修泽此时豁然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尘土，对着仍然残余着愤怒神色的肖英华说道：“好了，我既然已经弄明白你是离家出走，自然就不能不管……你父母的事情我不好插手，况且我也觉得木已成舟，此时再想作出什么努力，恐怕也为时晚矣了。”
“但你……不该留在黑星城的。”
“我不回去……”肖英华倔强地将头扭到了一边，恨恨道：“况且斯特吉还没有伏法，这也是我的正事。”
“胡闹！这种在逃的超能罪犯，用得着你来管？”严修泽皱眉喝道：“再说了，斯特吉经此一役，只怕已经如同惊弓之鸟，早就躲到不知哪里去了，黑星城这么大，处处可以作为藏匿点，你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起？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赶紧回家，别让你父母担心……”
“既然如此，那严叔叔你和我一起回家好了！”肖英华大声道：“相比于我，难道严叔叔不是二十年未曾归家么？为什么不早点联系你的那些老朋友，报个平安呢？”
严修泽听罢，竟然罕见地沉默起来，随后缓缓说道：“我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
“为什么？”
“我留在黑星城，是有自己的道理。”严修泽摇了摇头：“有一个人，我必须要先见一见，在此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您到底要见谁？”肖英华奇怪道。
严修泽沉吟半晌，斟酌着词语说道：“一位……故人。”
“故人？”肖英华怀疑道：“这个称呼……那你这位故人现在在哪里呢？”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严修泽摇了摇头：“不过，顺藤摸瓜，总是能够找到的。”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找。”肖英华说道。
“别闹了，我还有大把的正事要干，没时间带孩子好吧？”严修泽无奈道。
“好啊，你要是不带我，我回去立马就全世界宣传风暴眼在黑星城！”肖英华威胁道。
听了这话，严修泽不禁一手扶额，哀叹道：
“饶了我吧……”
471.登天大街
黑星城外城区，登天大街。
这一条街道算是将整个黑星城一分两半的“主干道”，从外城区最边缘开始，一直往里走，便能直达外城区民众们口中神秘莫测的“内城区”了。
而这条大街的周边也自然可以算是整个外城区最为繁荣的地方，无论是街边的哪一处店面，无不是价值万金的黄金地段，想要将其租赁下来，不仅得有足够的星币，还要有相应的实力匹配才行，否则只怕前脚刚租下店面，后脚就不明不白地“意外身亡”了。
而这登天大街的名字，似乎还要追溯到建城之初，那时候内外城区还未像现如今这般等级分明，只是黑星城越往深处的好地段，越是被实力强劲的个人或组织占据，慢慢地，黑星城内城区的那些“大奸大恶”之辈便成了一个小圈子，而那些实力低微的“小奸小恶”者凑不进去，便只能在外围自娱自乐……这么一来，方才渐渐有了内城外城的分别。到了此时，“登天大街”的名头才渐渐传开，寓意想要从这条街径直走入内城区，难如登天。
而今天的这条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但奇怪的是，密集的人流却在一个节点戛然而止，登天大街临近中段的位置处，竟然空出了好大一块圆形空地，而这块圆形空地竟然还会慢慢向前移动，很明显是周围的行人自动空出来的。
这块圆形空地的中心，却是两个正悠闲散步的大活人。
这两人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面容明艳的亚裔少女，只是原本清纯可爱的脸庞，配上了一套黑暗朋克风极重的黑色卫衣，倒是给人以强烈的反差。
而少女身后则跟着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男子，这名男子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但步子节奏却卡得极准，不管前方的少女速度如何，总能与其保持一致，永远落后其半个身位……这么一看，倒是颇有一种“哪位大佬的宝贝女儿出行游玩，身边跟了一位高手护卫”的意思。
这两人自然就是严修泽和肖英华了。
原本肖英华也是想过像严修泽一般，搞一个面具戴着隐藏身份，可却被严修泽否认了这种提议。
按照他的说法：既然你的身份在地下竞技场已经露了底，那再想隐藏就如同掩耳盗铃，没什么必要了……倒还不如光明正大，虽说黑星城这里算是全世界最大的一个“犯罪窝点”，其中和你爹妈有仇有怨的不在少数……可黑星城这里也是出了名的“海纳百川”，可以未曾明文规定过“超能英雄与好人不得入内”。
故而肖英华大方现身，虽说现如今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肖默的女儿，却也无形中给严修泽打上了一层掩护，众人只当这位带着银色面具的神秘男子是肖默派出保护肖英华的“贴身保镖”，至于这保镖是谁，众说纷纭，可再怎么胡乱猜测，也联想不到早已消失了二十年之久的“严修泽”身上。
肖英华当先走在大街上，虽说表面上倒是神色如常，可内心却并非如此……毕竟周围就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两人，这些人中十有**还都是坏事做尽的穷凶极恶之辈，换了谁心里难免都会有些犯嘀咕。
倒是肖英华身后的严修泽似乎见惯了大场面，现如今这点儿“恶意窥伺”，对他来讲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严叔叔……”肖英华的声音自严修泽耳边响起，可这声音唯有他自己才听得见，不用多说，自然是严修泽在两人周围布上了一层“真空层”，隔音效果极佳，几乎等同于仙侠传说中的“传音入密”了。
“严叔叔，你说咱们走了这一路了，怎么好像也没发生啥事情呢？”肖英华小声问道。
“你想发生个什么事情？”严修泽倒是被她这一句给搞得一头雾水，反问道。
“你想啊，现在我也没掩饰自己的身份，可不是身边这群人都知道了我是‘暴食者’和‘蜃影’的女儿了么？”肖英华一边慢慢在街上踱着步子，一边掰着手指头说道：“这些年来，就我知道的啊，我爸妈在外面得罪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怕在这黑星城里面随便提溜出来十个人，最少也有三个跟我家有仇。”
“可咱们在外边儿溜达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着哪人跑来搞一套‘父债子偿’的路数啊？”
严修泽听了这话，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小樱花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古时候武人习武，扬名立万最好的办法就是上门踢馆……可踢馆之前，又有谁敢打包票自己不会踢到铁板？这是为什么呢？”
“无非是因为古代信息传递不便，一个人再厉害，终究也只是口口相传，最后免不了以讹传讹，事情一旦夸大过甚，真实性便要打一个折扣了。”
“再加上人啊，都更加笃信的是‘眼见为实’，所谓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吗？”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信息时代了嘛。”严修泽撇了撇嘴：“你之前和斯特吉对战的视频，早就上传全网，几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传遍全城，更有甚者早就凭借这一个视频，就把你的能力给分析的**不离十了……”
“这不，‘眼见为实’嘛，见识到了你的恐怖实力，有几个不长眼的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时候公开和你叫板？”严修泽摇了摇头：“能在黑星城活下去的，就算只是外城区，那也不能是个傻子，最基本的审时度势的能力，总还是要有的。”
“听你这么一说，黑星城的人也懂得讲道理了不成？”肖英华笑道。
“讲道理？不如说是守规矩罢了。”严修泽面带戏谑嘲讽道：“只是和其他地方还有一层遮羞布不同，黑星城这方面，倒是尤为磊落坦荡。”
“当然，换个说法也是一样……比起其它吃人还得吐个骨头的地方，这里的吃相可就有些难看喽。”
472.黑星建城
“吃相难看？我看是没有吃相吧。”肖英华此时似乎也适应了周围人的暗中窥视，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在黑星城这里面呆了几天，看过了不知道多少人间惨剧……起先还总是愤懑不平，什么都要管上一管……可到头来却发现，根本顾不过来了。”
“顾不过来是一点，还有一点……就算是两相争斗，我救下了弱势的一方，可到头来却发现，其中的弱者却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往往甚至更不占理。”肖英华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严叔叔，你说，这黑星城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好人么？”
“好人？就是黑星城外，又有多少好人了？”严修泽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其实大抵都是‘迫不得已’，若是有机会成为‘损人利己’的坏人而不受任何惩罚，你再看看他们又是一副什么样子？”
“还是那句话，不要以任何理由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根本是经不起任何敲打的。”
“如果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好人都可以算是‘迫不得已’，那就这样下去，不也是好事么？”肖英华气鼓鼓地说道：“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也没什么不好，至于背后如何，反正我又见不着、听不到。”
“可你要是不小心见着了、听到了呢？”严修泽反问道：“把眼睛蒙起来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只要你足够敏锐、足够聪明……很多背地里的勾当，甚至都用不着‘眼见为实’，凭感觉都能猜个**不离十。”
“说到底呢，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无论你怎么‘眼不见为净’，它就在那里，赶也赶不走的。”
“严叔叔，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肖英华不满地嚷嚷道：“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反而是有些支持黑星城的存在了？”
严修泽顿了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开口道：“要是换成三年前，我的想法只怕和你一样，可现在倒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好啊，想不到严叔叔你也要背叛革命了。”肖英华半打趣半试探地说道：“亏我还是听着您打击各种超能罪犯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呢。”
“哈哈，我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超能英雄。”严修泽笑了笑：“故事里的话可不能尽信，真想要了解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还得面对面自行感受。”
“或许过了几天，我在你心中的‘神像’就得轰然倒塌了。”
“这个……”肖英华迟疑道：“严叔叔，那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现今为什么就‘摇摆不定’了呢？”
“不说了。”严修泽摇了摇头，后面又似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怕你听不懂。”
肖英华步子一停，转身瞪了严修泽一眼。
“没说你脑子不好的意思……”严修泽看着面色不善的少女，无奈道：“只是很多道理，没有相应的阅历，是很难明白的……”
“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就听不懂了？”
严修泽叹了口气：“真想听啊？”
肖英华点头如啄米。
“行吧，那我就随便一说，你就随便一听。”严修泽架不住少女的软磨硬泡，也只能缓缓说道：“容我想想该从何说起……”
“小樱花啊，在我跟你解释这其中的道理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这个黑星城的创始人是什么来头么？”
“这个谁不知道？”肖英华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黑星城的创始人，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一名超能罪犯，黑星会的大头目，黑星了。”
“这人名气之大，不逊色于世界上的任何一名超能英雄，只不过名声里几乎九成九都是恶名……至今逍遥法外，据说是因为超能力太过难缠，以至于几乎没人知道他的真身究竟在何处。”
“据我妈的故事里描述啊……这个黑星，似乎还和严叔叔你有过不少恩怨交集，这之间的关系嘛……着实有些复杂。”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那我再问你，你知道黑星是什么时候觉醒为超能者的吗？”严修泽再次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肖英华摇了摇头，随即道：“不过，既然严叔叔你是华夏国公认的起源英雄，那他总不至于比你还早觉醒的吧？”
“你算是歪打正着了一次，没错，他觉醒为超能者的时间还真的比我要早。”严修泽沉声道：“超能者开始慢慢出现，大概是三年多前……不对，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可超能者为何出现？觉醒的契机又是什么，这又得往前追溯数年。”
“名义上，我确实是华夏国公开身份的第一名超能者，但实际上，我肯定不是第一个觉醒的。”
“至少黑星就比我早很多，我怀疑他即使不是世界上第一个觉醒的超能者，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了。”
“呃……”肖英华此时仍然一脸迷茫，她实在不明白，严修泽以上说的这些和他们要探讨的道理又有什么关系了。
“黑星这个人的背景介绍清楚了，现在我要问你另一个问题了。”严修泽继续问道：“你知道黑星城是哪一年建成的么？”
“这个我们历史书上都学过的。”肖英华对答如流：“以黑星为首的超能罪犯们，在十年前于墨西哥境内发动动乱，随即政府完全崩解……过了没多久，他们便在墨西哥湾东岸的一处海滨城市扯起了大旗，宣布黑星城独立，随后就是世界各地的超能英雄们自发组织反对，双方很是打了几个来回，但咱们正义的一方却终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加上世界上有名有姓的超级大国们几乎同时当了缩头乌龟，这才让黑星等人缓过气来，最终建城成功。”
“嗯，跟我在网上查到的信息差不太多。”严修泽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抛出了一个令肖英华始料未及的问题：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黑星选在十年前建城，而不是超能者极端稀少、黑星会几乎在当时处于所向无敌状态的二十几年前呢？”
473.复盘
“大概是因为当时的黑星会羽翼未丰，所以要等到实力达到了万无一失的程度，才肯出手？”肖英华随口答道，但这话刚一出口，就连她自己也马上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之处。
果然，严修泽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对，不对！黑星会的新生力量来自于何处？不还是要着眼于觉醒的超能者么？可黑星会吸纳的超能者速度再怎么快，快得过超能英雄的诞生速度么？”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正常人居多，对于黑星会这种犯罪组织有本能的排斥和厌恶，即使黑星本人所订立的理念多么新鲜或是有吸引力，也是如此。”
“这也就等于说，其实时间拖得越久，对于黑星便越不利，因为黑星会的超能者增长速度是远不及正义一方的。”
“更不要说，超能者们的觉醒是完全‘随机’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那个觉醒的超能者，会得到怎样的超能力……我看你们现在大致把超能者的威胁程度分成了普通、高级、天灾、神级几个层面，且不提现在根本就没怎么出现过，只是一个概念中的级别‘神级’，就算是随意诞生几个像你一样的‘天灾级’超能者，对于善恶两方阵营的影响程度也是非常夸张的。”
“这种时候，不等着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的当口，先发制人……反而要等到超能者族群已经成了气候方才执行计划，岂不是真正的‘夜长梦多’？”
“那……黑星为什么要等到十年前那个当口才着手建城呢？”肖英华疑惑道。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想要建立一个无视规则的‘法外之地’，所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物理层面上的人力物力，还有比这重要百倍的东西。”严修泽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
“是什么东西？”
这下子严修泽却不说话了，只是自顾自地在路上慢慢地踱着步子。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肖英华有些急了，停下脚步，拦住了严修泽的去路：“严叔叔，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倒不是我特意想要卖关子。”严修泽无奈道：“只是……刚刚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应该怎么表达……”
“黑星在建成黑星城之前的那十几年里，作了无数的恶，起先我还以为他只是个超能者版本的‘愉快犯’，因为相比于其他超能罪犯的‘事出有因’，黑星做的那些坏事，实际上大多都没什么说得过去的动机，倒是颇有几分‘无端之恶’的意思。”
“可直到我穿越平行世界归来，二十年过去了，看到现如今的黑星城，才陡然惊觉，那些年黑星所做的每一件事，实际上都是大有深意，那些曾经埋在事件深处的隐秘‘伏线’，现在渐渐都已经浮出水面，成了黑星城本身存在的各种注脚。”
肖英华皱着脸，原本俊秀的五官几乎挤在了一起，语气似乎相当吃力：“严叔叔，你说的这些话，我还真的开始听不懂了……”
“听不懂没关系，先记下来，闲着没事就想一想，总是会懂的。”严修泽温声道，此时他的这些话，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讲给肖英华听，更多反而是对自己缺失的这“二十年”里，黑星在全世界布局的一次“复盘”。
“嗯，严叔叔你继续讲，我听着呢。”肖英华勉强点了点头，说道。
“我之前说到哪了来着？”
“注脚，嗯……就是，你说黑星这些年来，埋下了很多‘伏笔’。”
“没错，就是伏笔。”严修泽沉吟道：“而且有很多都是在当时看来，没有起任何作用的‘闲笔’。”
“举个例子，一般的银行劫匪，之所以要去抢劫银行，为的是银行里的钱，那么银行中的其它平民，实际上可以算作‘人质’，如果警察来得及时，那么这些‘人质’就是银行劫匪能够全身而退的筹码。”严修泽顿了顿：“可如果警察来得太晚，劫匪在限制时间内抢完了钱，直接跑就是了，也没必要杀掉那些人质。”
“是他们的良心发现了么？那可并非如此。”严修泽摇了摇头道：“说到底，还是一个‘犯罪成本’的问题。”
“你抢了银行，本身就已经是重罪，但光凭抢银行的罪名，实际上很少会有死刑的判例，这一点是中外皆然的。”
“也就是说，假如你在抢银行的过程中没有造成人质伤亡，那么你此次犯罪的‘犯罪成本’就会降低，简单来说，也就是即使你之后被抓住了，在判刑这一块也有很大概率会被‘从轻发落’。”
“所以按照一般银行劫匪的逻辑，假如银行内的‘人质’并不会反抗，不会妨碍自身抢劫，那么你每杀一个人质，实际上都是在增加自己的‘犯罪成本’，这很显然是和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相违背的。”
“也正因如此，一般银行劫案中的人质都会非常配合劫匪，鲜有奋起反抗的例子，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因为装备上的差距，但也未尝没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抵抗，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那么，我们可以从中总结出一个银行劫匪的基本逻辑：在尽量不杀伤人质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搬运尽可能多的钱。”
“这条基本逻辑对于银行劫匪来讲，无疑是最安全、犯罪成本最低的。”
“我刚刚用了一个‘抢银行’的犯罪行为作为例子，其实是在告诉你，任何违反法律、违反道德准则的行为，实际上都有它自身隐含的一种逻辑，而这种逻辑本身并不会脱离人类的本性，而是可以在人性中高度自洽的。”
“但……但黑星会是不同的。”
严修泽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的绝大部分违法犯罪行为，实际上是十分‘反逻辑’的。”
“反逻辑？”
“不，倒不能说‘反逻辑’，而是没那么‘高效’。”严修泽说道：“就好比两个人比赛短跑，一个选手恪守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逻辑，用很短的时间跑完了比赛，但另一个选手却在赛道上绕了好几个不规则的‘弯’，以至于耗费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输掉了比赛。”
“那个绕弯的选手就是黑星？”肖英华问道。
“不错。”严修泽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偏偏要走弯路？”
“因为……”严修泽顿了顿，方才说道：“因为，黑星在乎的，”
“本就不是一场比赛的输赢。”
474.改造世界
“不在乎比赛的输赢，那他究竟在乎什么？”肖英华问道。
“二十三年来，黑星东一锤子、左一榔头……看似随心所欲、横行无忌，实际其中大有门道。”严修泽沉吟半晌后，缓缓道：“这么多年，坏事做尽……他黑星并非是想要做枭雄，而是要造时势。”
“造时势？”
“没错，想要做个逍遥法外的超能罪犯有什么难？只要你身负一个不差的超能力，在全世界范围流窜作案……只要不自己作死去纽约、天都这类超级大都市里为非作歹，单凭二三线城市里那些普通级的英雄，还真能抓得住你不成？”严修泽面带讥讽道：“可是即使你的实力膨胀到一个多么夸张的限值，超能罪犯，也还是超能罪犯。”
“即使你的能力真的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神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平时那些被你视如蝼蚁的普通民众在网络上指着鼻子骂？难道那些超能罪犯还真能够顺着网线把骂人的普通人一个个都搞死不成？”
“换句话说，一旦你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了‘作恶’，不管你究竟有多么强大，也最多只能收获大部分人的恐惧与顺服……而永远也无法赢得主流舆论的尊重。”
“‘恶人’真的会在意其他人的尊重么？”肖英华皱了皱鼻子，疑惑道：“可是‘作恶’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于其他人的一种‘不尊重’吧？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要求其他人也做到，本身不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么？”
“可人类本身就是这么‘双重标准’的生物啊！”严修泽笑道：“我不尊重别人是可以的，别人蔑视我的话，就万万不行。换句话说，其实很多反社会者恰恰最需要的东西就是主流社会的认可，或者推因导果，很多反社会者本身就是因为主流社会的排斥与不认同才成为了反社会者。”
“这太矛盾了吧。”肖英华的脸上显现出了嫌恶表情：“而且‘双重标准’……本身也很恶心。”
“嗯，或许黑星也是这么认为的。”严修泽沉吟道：“不过他看到的世界或许恰巧与你相反，或者说，他是用另外一个不那么常见的‘视角’在看待这个世界。”
“而正因为看待世界的视角与常人不同，因此他的很多行为才会如此与世界主流格格不入。”
“也正因为他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因此他才会动起‘改造世界’的念头来吧……”
“改造世界？”肖英华瞪大了眼睛，因严修泽的这一句话而惊疑不定起来。
“没错，说成是‘造时势’也好、‘改造世界’也罢，归根究底，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是一份天大的手笔。”严修泽说道：“就好比……外星厌氧生物用高端科技改变了地球的空气成分一样，听起来就很科幻，实际操作起来更是无从下手。”
“可黑星正在做的事情，却又比之前的那个例子难上千倍万倍了。”严修泽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黑星他所期望的理想世界，是一个能够让任何生物都得以生存的乐土。”
“那怎么可能嘛……”肖英华撇了撇嘴。
“嗯？不可能么？”严修泽笑了笑：“可是黑星城已经是既定存在的事实了啊。”
“如果换作是十年前，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世界上能够出现这种没有任何管束的‘法外之地’呢？”
“我们那个年代呢，国与国之间尽管摩擦不断，也有很多利益之争……但唯独在面对各种恐怖组织的时候，却能够瞬间同仇敌忾，放下其它恩怨。”严修泽说道：“按理说，那些恐怖组织人数不多、组织也相对松散，本身对于任何一个成规模的国家而言都不过是藓疥之疾，可之所以能够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力，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突破了现代文明的某些底线。”
“很多时候，所谓的‘文明社会’，就是靠着那条底线才得以存在的。”
“而黑星以前、直到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把这条所谓的‘现代文明底线’不断拉低。”
“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讲，或许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严修泽神色沉肃认真：“但不得不承认，能够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做到这一点，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创举。”
“现在，回到你最开始的问的那个问题……”严修泽说道：“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律，是很难依托个人意志而转移的，就像是‘道德’，也曾经有着各种各样完全不同的标准，也是经历了数千年的演变之后，才被定性成了现如今的样子。”
“所以，我是不太相信，一个具有自我调节能力的现代社会，它的文明底线会被一个人，或是少量的个体强行拉低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严修泽神色平淡，缓缓道：“那就是，现代社会的文明底线……”
“本来就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高。”
肖英华一呆，脚步也为之一顿。
“哦，到地方了。”此时严修泽却也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前方。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竟然已经来到了登天大街的尽头之处。
此时阻挡着他们前行的，正是一道将外城区和内城区彻底分隔开来的石制高墙，而高墙之下，有着一个大约高度在三米左右的门洞，大概就是通往内城区的唯一入口了。
“你看啊，小樱花。”严修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嘲讽的笑意：“原本是决意对抗既有的规则，却最终也被规则所累……即使是号称没有任何约束的黑星城，即使是这一群横行无忌的法外之人，最终还不是衍生出了等级分明的阶级？”
“黑星所向往的理想之国，终究还是沾染上了世俗的尘埃。”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之前的一切努力还不是变成了徒劳？”
“一败涂地啊……”
肖英华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高墙，眼中再次闪现过了迷茫的神色：“严叔叔，你这些话，我又听不懂了。”
“没关系，听不懂也就听不懂了。”严修泽的声音再一次温和下来，轻声道：
“有些事情，用不着想的太多。”
“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