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制敌
果然便如同鳄尾人说的那样，星斗漫天的夜空中自远及近，一道银色的轮廓渐渐清晰……
轰！
一声巨响，天空中的身影如同炮弹一般砸向地面，巨大的金属羽翼完全展开，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微光，随后羽翼收拢，一身黑色战斗服的严修泽缓缓从半蹲的姿势站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严修泽！”鳄尾人充满恨意的声音响起，他的尾巴已经长出了根根鳞刺，几乎下一秒就有可能扑上去将面前的敌人完全撕碎！
在鳄尾人身后的蟹钳人更是两股战战，因为极度惊恐的缘故，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严严严……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你们藏得可够深的啊，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你们。”严修泽偏了偏头，淡然道：“怎么样？是你们直接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活动一番筋骨？”
“严修泽！你现在和我们同样都是华夏政府的通缉犯，何必相互为难？”蟹钳人此时总算是抚平了内心惊恐的情绪，强自镇定道：“不如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蟹钳人必然承你今天的情分！”
随后，蟹钳人又看了看在自己前方的鳄尾人，不禁又多了几分胆气：“况且你现在也就一个人，我们这边是两个超能者！你也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
岂知严修泽对蟹钳人的话仿佛充耳未闻，只是一直专注地盯着鳄尾人，冷冷道：“怎么？不说话？看来还是不死心啊。”
“被……被无视了……”蟹钳人呆立原地，心中疯狂咆哮道：“你们好歹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鳄尾人一直没有说话，相反，他的双手上竟也开始浮现出了青黑色的鳞片，看起来是一定要打一场了。
严修泽看到鳄尾人已经用行动表了态，也没有再说什么，双手手掌张开，伴随着空气的一阵扭曲，两把完全由高压空气凝聚而成的透明空气刀一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鳄尾人的尾巴猛地甩向严修泽，尾巴上根根突起的锋利鳞刺反射着摄人的光芒，让人不由得相信，即使是超能者，被这鳞刺一擦，也绝对是皮开肉绽的结果！
而严修泽却不慌不忙，右手的空气刀狠狠一劈，正好和甩向他的尾巴结结实实地碰了一回！
嗤嗤嗤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空气刀与鳄尾的交接处不断有火星迸发，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严修泽手中的空气刀早已消散，而鳄尾人的尾巴上也多了几道白痕，而在附近的地上则是几根被空气刀折断掉的鳞刺……
一旁的蟹钳人一看鳄尾人已经和严修泽有过一轮交手，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出手了，毕竟唇亡齿寒，假如让严修泽先行收拾掉了鳄尾人，自己也绝对难逃一劫！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蟹钳人便也不再犹豫，双钳一伸，他原本光滑的皮肤上也开始浮现出了一层坚硬的角质外壳！
可就在他也即将要加入战团的这个当口，原本还全神贯注对付鳄尾人的严修泽却转过头来，似是若无其事地瞥了蟹钳人一眼……
顿时，蟹钳人浑身一紧，竟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什……什么情况……”蟹钳人努力地想要挥舞自己的巨钳，却发现此时的他根本连眨眼都做不到了！更遑论幅度更大的动作？
而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被灌入了一个水泥浇筑的立方体中，亦或是被锁在琥珀中的标本，四周的空间都不断地向自己身体挤压过来，说不出的难受！
这正是严修泽前段时间才刚刚琢磨出的一式新招【空气囚笼】，如果是外力作用倒是很好破解，但被此招笼罩的人却极难挣脱一般来讲只能制约一下普通人或能力一般的底层超能者，不过用在蟹钳人身上，却也够了。
鳄尾人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蟹钳人，似乎并没有上前解救的意思，反而仍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严修泽的身上。
“嘿，烦人的杂鱼已经暂时被清理干净了，现在总算是可以一对一，不受干扰地决出胜负了！”严修泽嘴角微翘，淡淡道。
“正合我意！”鳄尾人咆哮道，双腿微屈，猛地扑向了严修泽！
可就在此时，原本毫无异常的虚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手，在鳄尾人滞空的情况下一把抓住了他的鳄鱼尾巴！
光线一阵扭曲，能力全开的肖默从虚空中陡然现身，双手同时把住了鳄尾人的尾巴，猛地向左侧一甩！
而鳄尾人完全被被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在空中几乎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让自己被抛出了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地面！
轰！
然而这种程度的撞击却仍不足以让已经完全兽化的鳄尾人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他刚准备咆哮着站立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
鳄尾人一瞥自己的左臂，猛地抬了起来，却发现左臂与地面处竟不知何时被一滩粘性极强的粘液给强行连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
还未等他搞清楚状况，他头顶上空的光线又是一阵扭曲，身着苍穹战甲的齐昭正面无表情地悬浮在上空，肩头的两门超电磁炮已经对准了被粘液黏住的鳄尾人……
【目标已锁定，超电磁炮，发射！】
两道浅蓝色的光柱自炮口迸发而出，直直地射在了鳄尾人的身上，巨大的电压在一瞬间便淹没了鳄尾人的神经系统，经过了长达十分钟的抽搐，鳄尾人总算是停止了咆哮，彻底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起来……
齐昭驾驭着苍穹战甲缓缓落地，身体锐减二十斤的肖默也靠了过来，光线扭动间，原本隐蔽起来的鞠艺婷和亚当此时也走到了严修泽的面前。
呜呜呜
过了几分钟，天都警署的警笛声也终于响起，几辆警车也聚集在了废弃工厂的门口。
“白痴，你以为我真的会和你一对一决斗啊？”严修泽冲着昏厥过去的鳄尾人嗤笑道，他看向赶过来的警察，转头指向了还被空气囚笼锁住的蟹钳人：“那个人也是在逃的超能罪犯，麻烦一起押送回去。”
一身老旧大衣的苏少卿这时候也从一辆警车中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严修泽，神情恳切道：“多谢！”
“不必谢我。”严修泽只是摇了摇头，神情间有些冷淡的意味：“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255.恶客登门
“当然，既然华夏政府那边已经默许了，就自然不会再反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苏少卿沉吟道：“你的通缉犯身份已经被撤下了，被冻结的银行账户也已经恢复……现在，你不必离开天都了。”
岂知严修泽却摇了摇头，说道：“天都……我是不会待了，等到把在逃的罪犯全部抓捕归案……我会直接离开。”
“那……保重了。”苏少卿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想要说出的万语千言，只剩下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道别。
严修泽转过身去，看向一直在等着他的朋友们，微微点了点头道：“两名超能罪犯已经被逮捕，剩下的那些普通罪犯……以最快速度搞定！”
说罢，严修泽猛地跨前一步，背后风空翼双翅一展，伴随着巨大的风压，一飞冲天！
……
逃出天都特别监狱的罪犯个个都身怀绝技，他们中的有些人是纵横多年的江洋大盗，有些则是手段更加诡秘难缠的高智商罪犯，他们的出现，无疑给整个天都市的民众都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这种恐慌还未肆虐多久，便因严修泽为首的一批超能者介入而被压制了下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当初没有和黑星一起离开的独行罪犯们便纷纷落网。
在这个追捕逃犯的过程中，也不乏有人看到了严修泽等人追捕逃犯时的身影，自然也会疑惑于原本还是华夏通缉犯的严修泽等人，为何突然摇身一变，又和华夏政府站到了一边。
但很快，大多数民众的这份疑惑便随着一则小道消息的流传而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是在哪个网站中开始，一则关于两年前由华夏政府所主导的绝密计划“超级战士计划”的种种细节被人以图文并茂的方式披露出来，其中详细介绍了当年在华夏国境内的数十名“霍威尔综合征”患者秘密接受治疗的情况，以及后来数十名患者几乎全部离奇死亡，仅有严修泽一人存活下来的惊天秘闻。
虽然这篇已然无法考据其源头的文章在某些方面稍显语焉不详，但其中大量的关于此事件的种种细节、以及文章作者所隐含的立场，都将这份招致数十名霍威尔综合征患者死亡计划里的所有矛头暗暗指向了华夏政府。
因此尽管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此篇文章在一些关键性的证据上采取了模糊处理的手法，但看到文章的华夏网民仍然大部分都相信了其中华夏政府对于当年那些绝症患者的迫害就是真的。
而这篇文章自然也以各种方式，疯狂在华夏国的互联网络上传播开来，而对于当年的“超级战士计划”的讨论，甚至盖过了现如今仍然热度不减的“天都银行杀人案”以及“天都特别监狱越狱案”，这几个重大事件汇聚起来，无疑给了华夏政府原本就薄弱不堪的公信力重重一击。
但尽管如此，华夏网民们仍然只是暗地里在网络上发发牢骚，除此之外，他们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
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关于披露“超级战士计划”的这篇文章，也会在还未来得及广泛流传，以及形成成规模的讨论前，便被华夏政府以强硬的手段直接从网络上抹去一切痕迹。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大错特错了。
原本在这方面效率极高的华夏政府，这一次却丝毫没有要封禁传言的意思，一切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都完完全全地放任自流，但也没有正面回应过此事，就如同这篇文章、这场关于“超级战士计划”的种种讨论，根本不存在一般。
……
三天后
严修泽背着双手，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有些刺眼的阳光，默然不语。
他此时正站在一处采光极好的露天阳台上，这里正是他和肖默原先租住的豪华公寓，他之前公开过的住处。
自从华夏政府消除了他的通缉犯身份，自己总算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回这里了。
在露天阳台的后面，是一大块完全透明的玻璃窗户，鞠艺婷、肖默、亚当、祝炎、以及齐昭都齐聚在了公寓的客厅中，似乎是在庆祝着什么。
严修泽时不时地转头看了看背后客厅内的小伙伴们，也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但同时，当他看到了这周遭的一切，原本的笑意却也淡了许多，转而出现的则是淡淡的惆怅与不舍。
玻璃拉门被迅速拉开，系着一道围裙的鞠艺婷探出头来，冲着严修泽喊道：“修泽，马上就开饭了！”
“知道了！”严修泽淡淡应道，随后又摸了摸眼前露天阳台边缘的金属横栏，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尘埃落定之际聚一次餐，叹什么气呀。”鞠艺婷撩了撩鬓间的发丝，有些好笑地问道。
“要走了，当然会有些感慨。”严修泽摇头苦笑道。
“真的要走？”
“嗯，再过几天就动身，跨国的机票都订好了。”
“其实……既然你已经和华夏政府和解了，为什么不干脆留在这里呢？”鞠艺婷此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在一个和自己祖国完全不同的环境生活，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这一点我自己深有体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严修泽摇了摇头：“不然我心里还是有一道坎过不去，和解？这么大的裂痕，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和解呢？”
鞠艺婷看着面色有些淡漠的严修泽，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只得缓缓退回了客厅，说了句：“米饭再有十分钟就做好了，一会儿进来吃饭吧。”
随后便关上了阳台与客厅连接处的玻璃拉门。
可就在鞠艺婷走后不久，原本静谧的露天阳台却陡然出现了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
“嘿，大英雄！我的出现应该没有影响到你之后的食欲吧？”
严修泽霍然转头，死死地盯着阳台空地的某一处，原本平滑的表面一阵蠕动，黑星和岩兵的身体慢慢从阳台表面“浮”了上来。
“我正愁没地方找你们，你们居然自投罗网？”严修泽冷冷地盯着黑星头套上不断变幻着的图案，寒声道。
“别紧张，和上回一样，我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而是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黑星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当然，我也不打算占用你太多时间不过在此之前，作为唯一一个正面和华夏政府作对，却没有被送进天都特别监狱，反而全身而退的人……我是否应该对你创造的这份奇迹表示祝贺？”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一个有着数名战斗型超能者环伺的环境里说些狗屁不通的废话浪费时间。”严修泽冷然道：“有话快说！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很好，直入主题，你一直都是这么果断、干脆利落。”黑星笑道：“但有时候这或许并不能算是什么优点？你真的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吗？关于我下面所说的话……”
“关于两年前，华夏政府所主导的超级战士计划……”
“真正真相。”
256.勇者斗恶龙
“什么真正真相？”严修泽的内心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黑星接下来将要揭露一个十分惊人的事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就没有一点儿怀疑吗？”黑星头套上的图案出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邪恶的政府利用强权对相对弱势的患者群体实行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在多年以后，原本于那场残酷实验中唯一幸存下来的患者，在堪破事件的真相后，不畏强权，在一众伙伴与追随者的帮助下，最终粉碎了邪恶政府的威压，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故事的最后，正义得到了伸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听起来就像是个极富正能量的童话故事……如果一个作者正好想出了这么一出情节俗套的童话故事，并将其付诸于UU小说，那么他写就的一定是一部完全不值一提的凡庸之作。”
“但现实世界的精彩之处正在于此，它总能超越一般人贫乏的想象力，更加的离奇诡谲。”黑星不由自主地向着严修泽靠了过去，嘿嘿笑道：“如果故事在此处戛然而止，那么也太过无趣了，不是吗？”
严修泽紧紧锁着眉头，寒声道：“但也只能在此处戛然而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不不不，你很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黑星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那我就再说的明白一点儿好了……
“出于自身所处的立场考虑，人们总喜欢把自己摆在一个天然正义的位置，而站在自我对立面的所有人，自然就是‘邪恶的’、‘三观不正的’……不仅仅是超能英雄，超能罪犯亦是如此，即使是再怎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着‘至少可以在自身逻辑内自洽的正义’来支撑那些为社会主流价值观所不容的犯罪行为。”
“所有人都在反抗某些东西的时候于脑中幻想着一场‘勇者斗恶龙’的游戏，少年英杰的勇士拿起信仰的利剑，披荆斩棘、斩杀恶龙，最终救出公主（公理正义）……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总以屠龙的勇士来自居的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假如你不是呢？”
黑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假如……你才是那条祸乱世界的恶龙呢？”
蹬蹬蹬！
严修泽的脸色变得煞白，不由自主地接连倒退了三步。
此时他的内心完全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所笼罩，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心里逐渐成型……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你的脸色，应该已经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吧？”黑星阴森的语气在下一刻变为了淡漠：“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所谓的‘超级战士计划’……”
“是假的。”
“华夏政府根本就没有在治疗药剂里加什么能够让人变成白痴的神经抑制剂。”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迫害。”
“我之前骗了你。”
“哈？”尽管严修泽的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但从黑星的嘴里正式说了出来，还是让他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你他妈在放什么屁？”
“我知道这对刚刚打破政府威权的你来讲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你大可先回到公寓客厅里面把饭给吃完，顺便好好理一理这其中的关窍。”黑星耸了耸肩，哂笑道。
“不，等等……可两年前参与治疗计划的那些霍威尔综合征患者确实全部死亡了！仅仅只留存了我一个……”顾凡结结巴巴地说道。
黑星平静道：“一项新型病症有效治疗方法的诞生，必将是踏着无数临床实验中患者的尸骨创造出来的……这在医学领域永远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难道在‘超级战士计划’中突然就失效了吗？”
“在你接受治疗之前，所签署的保密协议中也已经坦言，这种治疗方法‘死亡率极高’，华夏政府只不过是在死亡率这一块儿做了一点儿小小的文字游戏罢了，在你接受治疗并且成功之后，根据你当时的临床反应，华夏政府所研制的治疗剂一下子成功率大增，并且因此成就了后来的‘天都探长’，这不也是实情吗？”
“所以说……你之前说给我服下的那种珍惜的‘秘药’，也是假的？我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幸运儿？”严修泽喃喃道。
“不，这次你说错了，我利用当时的早餐给你服下体内的秘药确实是真的。”岂知这一回黑星又大摇其头，说道：“不过这种秘药的作用并不是为了抗衡那个子虚乌有的‘神经抑制剂’……”
“它的作用，是为了保护你脆弱的大脑。但这并非是华夏政府所刻意设下的陷阱，而是之前他们没有意识到的缺憾……只不过我恰巧知道当时华夏政府未改良的治疗药剂，所拥有的弊端罢了。”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确实可以算是被我‘选中’的孩子。”
“但你怎么可能知道连无数科研人员都没有发现的治疗剂弊端！”
“我之前不是说过么？你并非是华夏国首位诞生的超能者。”黑星冷冷道：“华夏国首位诞生的超能者……”
“是我。”
“而我为什么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在这之前我也用过这种治疗药剂……”
“不过我是怎么因缘际会之下，在成功率几乎为零的治疗药剂下存活下来，并且顺利变异为超能者，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现在我并不打算讲给你听。”
“等等……等一下，不对，还是不对。”严修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高声道：“你给我的那些证据！所有的细节都存在！甚至这个疯狂计划的源头都能够具体到某个人！你不可能伪造出这么一份天衣无缝的证据！”
“我没有伪造，这份计划确实是由华夏政府智囊团中的某个人提出来的。”黑星低笑道：“不过最关键的一点细节被我隐去了……”
“提出在治疗药剂中添加神经抑制剂的确有其人，甚至他的这个想法都被做成一份详实的计划书，但这份计划书很快就被华夏政府真正的高层所否决掉了……它甚至没来得及以命令的形式下达给华夏安全局的局长，就被……否决掉了。”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份……”
“胎死腹中的、并不存在于现实命令之中的计划。”
257.塔西佗陷阱
“不存在于……现实的……计划？”严修泽低声重复着方才黑星说过的话，样子有些失魂落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我非常惊讶，当我在你的面前编造出那个莫须有的邪恶计划时，你居然几乎没怎么质疑，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黑星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没错，我的确给了你一份看起来可信度极高的‘绝密资料’对自己的谎言加以佐证……可以你的聪明才智，以及被秘药改造过的大脑，如果真的仔细调查，是绝对会找出其中的一些漏洞的……”
“可你没有。”
“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都没有认真分析过我交给你的那份资料？”
对于黑星的质问，严修泽只能以沉默相对，他说得没错，自己在得知了两年前的“真相”之后，仅仅在那一晚粗略地看了看黑星留下的“绝密资料”，第二天便怒气冲冲地到了天都地铁一号线基地中兴师问罪。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后才会发生这么多的波折……
“不过也不怪你，我既然能够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自然有着不被你看破的自信。”黑星不无显摆地问道：“你知道‘塔西佗陷阱’吗？”
“塔西佗陷阱”这个名词，对于普通人来讲或许并不熟悉，但严修泽却因为大学的选修课程对这个词有所了解。
“塔西佗陷阱”，得名于古罗马时代的历史学家塔西佗。这一概念最初来自塔西佗所著的《塔西佗历史》，是塔西佗在评价一位罗马皇帝时所说的话：“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他做的好事和坏事就同样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之后被华夏国学者引申成为一种现社会现象，指当政府部门或某一组织失去公信力时，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摘自xx百科）
当黑星看到面前严修泽难看的脸色时，便知道他对这个概念并不陌生，不由微微笑道：“不愧是人文社科领域的高材生，倒是省的我一番口舌解释了。”
“知道整件事情中，最荒谬的地方在哪里吗？”
“最荒谬的地方，在于不仅仅是你，这个我所编织的谎言中的‘受害者’轻而易举地相信了我说过的话，就连属于华夏政府一方的那些‘加害者’们，居然在听到这个邪恶计划的时候，也轻而易举地便深信不疑，甚至都没有想过向更高层求证一下当年是否确有其事！”
“看看，无论是郑竹也好、王劫也好……甚至天都探长苏少卿，这些华夏政府的内部人员几乎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相信了华夏政府曾经做过这样的暴行。”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精神病院里某一天突然死了一个病人，而其它精神病人全部都指着一个保安大骂道：是你杀了他！”
“而这个保安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为自己辩护，而是‘虽然这人并不是我杀的，但也肯定是我的同伙干的’。”
“可笑吗？但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向来可笑。”
“知道你们究竟错在哪儿吗？不管是你、郑竹、王劫、天都探长……还是普通民众，一切一切轻易相信了这个谎言的人们。”
“并不在于我的计策有多么的高明，也不在于这个谎言有多么毫无破绽……你们犯得一个最致命的错误就是轻易地把一个组织、一个群体、甚至是一个国家都看成了一个具有拟人性格的个体。”
严修泽一怔。
“看看，在那些平日里反对政府、反对国家的人们，他们平日里是怎么称呼他们反对的对象？”
“‘邪恶的’、‘黑暗的’、‘令人作呕的’……”
“要我看他们才真的令人作呕。”黑星冷冷道：“究竟是多么天真、多么愚蠢、多么不善于思考的人，才会用这种蠢出天际的形容词来形容一个派系林立、人数众多、相互矛盾意见碰撞无数的组织或群体呢？”
“在他们堪比单细胞生物的大脑里，或许只能将世间的一切冲突都量化为最简单的二元对立，才能勉强让自己脑内如同一团稀屎一般的逻辑自圆其说。”
“一个政府之内，真的有可能全部都是好人或坏人吗？引申到任意一个群体，真的能够用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完全概括吗？”
“绝大多数人于自身所在的群体中被这种刻板印象所侵害时，总会站起身来，为自己的群体高呼辩解，呼吁大家不要以偏概全……可一旦当自己评判其它所不熟悉的群体时，却又捡拾起了这种他上一秒还深恶痛绝的刻板印象，并且带着这种刻板印象，一直走进自己的坟墓。”
就在这时，一片云缓缓自远处飘来，恰巧遮住了上一秒还在发光发热的太阳，原本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露天阳台瞬间为之一暗，连带着严修泽的面部也黯淡了些许。
黑星和身后的岩兵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用冷峻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严修泽，最终，黑星还是缓缓开口道：“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份生日贺礼。”
黑星脸上的图案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脸：“生日快乐。”
天空之上，遮蔽阳光的云朵终于飘过，露天阳台上再一次变得明亮起来，可这时，原本岩兵和黑星所站立的地方却已然空空如也，仿佛他们两人从来都不曾来过此处。
阳光变得有些刺眼了，原本一直呆立的严修泽回过神来，扭头揉了揉自己没有瞳孔的眼睛，他身体僵硬地转过头去，却发现与客厅连接的、透明的玻璃拉门处，肖默、鞠艺婷等人正默默地看着他。
原本超能者的听力便远超常人，黑星过来的时候更是半点都没有隐藏行迹，自然被客厅的众人在第一时间发现，刚才他们隔着玻璃，也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清楚。
严修泽抿了抿嘴，并未说话，只是拉开了玻璃拉门，低着头，越过了同样沉默着的众人，有些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我说……”肖默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打破了客厅中诡异的沉默：“咱们……”
“这饭还吃不吃了呢……”
258.苦思冥想
嘭嘭嘭
“修泽？我能进来吗？”鞠艺婷一手端着乘着饭食的盘子，一手正轻轻地叩着严修泽卧室的房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卧室内并未出现任何回应，仿佛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嘭嘭嘭！
鞠艺婷叩门的声音急促了起来，然而和方才一样，回应她的，仍然只是死一般地寂静。
这时候肖默也从自己的卧室中探出头来，望着对面严修泽紧闭的卧室门，对鞠艺婷说道：“怎么，没反应？”
“这都是第三天了，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鞠艺婷脸上有着淡淡的担忧神色：“整整三天，不吃饭不喝水，修泽不至于已经死在里面了吧？”
“怎么可能……”肖默摆了摆手：“他可是现如今世界范围内身体素质最顶尖的几个超能者之一，只要不作过多消耗，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影响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总这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也不是个事儿吧？”鞠艺婷叹了口气道。
“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消沉一段儿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肖默此时也从自己的房间中走了出来，到了鞠艺婷的身旁：“要是我被那个黑星当猴子耍了这么多天，也照样会很不爽啊！”
“那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看着吧？”鞠艺婷说道：“要不咱们去劝劝他？”
“好啊！”肖默干脆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叫道：“修泽啊，我们进去了哈！”
“等等！这么直接的吗？”鞠艺婷惊道。
吱呀
一旁的鞠艺婷还未来得及阻止，肖默已经直接拧开了严修泽卧室的门锁，推门而入……
但门后的情景却让他们两人吓了一跳，只见严修泽盘膝坐在床边的木质地板上，左手擎着下巴，右手扶着一侧的膝盖，一动不动，双眼微阖，仿若冥想。
“喂！修泽？”肖默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可严修泽却仍然如同朽木一般静止不动，似乎外界的一切变化都已经与他无关。
“修泽？”肖默再一次唤了一声，同时走近了严修泽，并把自己的右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就在他的手掌触碰到严修泽肩膀的一瞬间，原本还对于外界刺激一无所觉的严修泽却突然醒了过来，同时肩膀一颤，蝴蝶劲近乎本能般喷薄而出，一层奇异的波动瞬间蔓延至肖默的身上！
肖默这几天养的肥肉一阵乱颤，整个右手更是仿若触电一般抖了抖，下一秒，他的整个人竟然已经被弹飞了出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肖默被结结实实地弹到了卧室墙上，而严修泽此时也完全清醒了过来，只是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茫然神色。
“疼疼疼……”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肖默呲着牙，脸色有些不好看，冲着清醒过来的严修泽大吼道：“感情你在卧室里窝了三天，不是消沉，是练功啊！”
“练……练功？练什么功？”严修泽自言自语道。
“修泽，你都已经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了，我们都特别担心你啊！”鞠艺婷的手中还端着做好不久的饭菜，语带关切地说道：“你……还好吧？”
“没事，我很好。呃，等等……”严修泽挠了挠头，疑惑道：“你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然，我每次敲门给你送饭，你都没有反应。我们以为你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
“呃，没有，不是的。我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严修泽摇了摇头，直接否认了鞠艺婷的这种说法：“我没有消沉，我只是在想事情……”
“但或许想得太过入神，居然一下子就过去了三天……”严修泽咧嘴道：“我以为最多才过去几个小时。”
“你是说，你只是在想事情？”肖默揉了揉还有些痛的后背，奇怪道：“什么事儿能让你整整想了三天三夜还没想明白？怎么不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参谋参谋？”
“是关于黑星的事情。”直到现在为止，严修泽脸上的疑惑仍然没有半分消解：“有几个疑点一直都想不明白。”
“说来听听。”
“唔，第一个问题黑星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邪恶版超级战士计划’，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为了挑拨离间你和华夏政府之间的关系，让你们互相残杀，然后黑星会自然就能坐收渔利事实上结果也正是如此，黑星在我们与华夏政府争斗的间隙吸收了天都特别监狱一大半的特殊罪犯，大大扩充了黑星会的整体实力。”肖默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得不说他的答案逻辑上十分严密，看样子也十分地显而易见。
“你就因为这个问题把自己关了整整三天三夜？”一旁的鞠艺婷也有些纳闷，在她看来，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应该不足以困扰到聪明绝顶的严修泽。
“当然不是！就是因为答案太过显而易见，因此才会感觉到矛盾！”严修泽紧锁着眉头，反驳道：“那我问你们，既然黑星的目的是为了壮大自身的力量，并且削弱华夏政府与超能英雄两方的力量……那他为什么要在之后把真相又告诉我们呢？这岂不是为我和华夏政府关系的修复提供了可能吗？这对他们原本的目标应该没什么好处吧？”
“呃，有可能只是单纯为了炫耀啊！”肖默沉吟了一会儿，一拍大腿道：“电影里面不经常有这样的反派吗？在策划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并且成功施行之后，总是喜欢把这个阴谋的具体细节向主角显摆一通，以显示自己的智力远超常人，最后因为话太多而惨遭反杀……毕竟搞了这么大的一个事情却没有观众，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
“仅仅只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布局？”严修泽摇了摇头：“我不认为黑星是这么无聊的人，他是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无用手’最少的一个人……”
“换个更大的角度来说，你们觉得黑星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终极目的？”鞠艺婷和肖默齐齐一愣，显然没有弄清楚这个名词的真正意义。
“就是……他壮大黑星会、对抗政府、残杀平民……这一切的一切，最终肯定指向了一个目的。”
“那么……”
严修泽的白色眼仁中似乎有着淡淡的光晕流转：
“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259.智商下线的反派
“就好比之前绑架欧澄的树魔和雾行者，其中树魔是为了复仇、或者说为死去的父亲讨回公道……而雾行者则更加单纯，只是为了赎金……”
“不管是看似行为多么怪诞且不合常理的超能罪犯，他们在犯下某些罪的时候，总是有一个引导他们这样做的动因……比如金钱、权势、名望、或者一些听起来难以理解，但又确实能在他们的世界里说得通的奇葩价值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通俗点来讲，就是每一个坏人总有他坏的‘理由’……”
“而不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魔鬼或者邪恶巫师什么的，动不动就要毁灭世界……而且如果真的细究起来他们为什么要毁灭世界，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正是我最疑惑的一点，黑星他杀人、他劫狱、他编织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了这些呢？他的动机是什么？”
“为了钱？不对，据我所知在两年前黑星会就已经非常有钱了，很难想象他们居然能在华夏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建造了一个设施齐备的地下实验室，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之后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只不过是他们众多地下实验室中的一个。”
“为了权势？统治世界？也不对吧……”
“虽然我不知道黑星会在世俗世界的中究竟有多大势力，但仅我之前在华夏政府中接触到的档案资料，这是一个在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等众多大国中都有不同规模势力的大型‘连锁式’组织，况且他们还可以轻而易举地利用心灵类的超能者引导控制一些政府的中高层人员，假如真的是为了统治世界，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为了某些政治诉求？这就更扯淡了……”
严修泽缓缓蹲了下来，双手猛地抓了抓有些蓬乱的头发：“我想了整整三天三夜，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也许那个黑星只是单纯的精神病？就是喜欢报复社会。”鞠艺婷双臂环绕，不太肯定地插了一句。
“精神病的可能性不大，你见过哪个精神病的行为能这么有逻辑、策划谋略的时候又这么条理清晰的？”严修泽摇了摇头，反问道。
“所以我一直相信黑星一定有一个我没有弄明白的、但又确实存在着的‘动机’。”
“不过现在我还没能找到。”
“你们觉得呢？”
严修泽抬眼看向鞠艺婷和肖默，却只见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尽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也许吧。”肖默神色勉强道：“话说你思考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那是当然！”严修泽下颌微微抬起，声音一扬：“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超能罪犯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他们远超常人的破坏力以及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神奇能力……”
“超能罪犯最可怕的地方，恰恰在于因为他们个人武力值的放大，将其原本隐藏在普世价值观之下的一些畸形扭曲的思想也给同时放大了！”
“一个居于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其言论所造成的影响力几乎等于没有，因为整个网络一天数以百亿千亿条消息，没人会在乎同为时代背景板的普通人说些什么。”
“可假如这个普通人突然变成了超能者，拥有了凌驾于政府武力之上（至少不会被任意拿捏）的力量，那么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每一个观点，都将变得举足轻重……因为现在的世界，超能者真的可以对那些自己看不惯的事情做出一些改变……”
“超能罪犯总有一个信念支持着他，如果只是单单在**上毁灭这些超能罪犯，他所秉承的信念总也会有后来人加以继承……你能够消灭他的**，难道还能消灭他的思想吗？”
“同理，假如我们不能推出黑星这一系列动作的真正意图，那么我们就永远没可能真正打败他。即使真的杀死了这个黑星，也总会出现第二个白星、第三个蓝星……”
“那个……”就在这时，肖默突然弱弱地举起了手，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我其实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严修泽纳闷。
“假如，我是说假如……”肖默咂巴了一下嘴，缓缓道：“你没办法驳倒他的思想怎么办？”
严修泽沉默了许久，方才淡淡反问道：“什么样正确的思想需要用不正确的方法去实现呢？”
“我不是一个奉行结果正义的人，所以黑星所秉持的那个观点在他制造‘天都银行杀人案’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正确的可能性。”
肖默没有再说话，只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严修泽显然没有打算忽略掉他，反而接着问道：“怎么？你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
“其实也没什么……之前你不是在问黑星作出这么一系列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嘛？”肖默挠了挠后脑勺：“虽然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但不知道为啥，仔细想想他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总会有一股淡淡的‘既视感’。”
“既视感？”
“嗯，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说不上是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东西，也许是某部小说、某个漫画……”肖默脸上的疑惑神色愈发浓厚了：“其实从两年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真的如同黑星所说，早在你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他就已经觉醒成为了整个华夏国的第一名超能者，那么黑星会的势力究竟能有多大？”
“在你刚刚变异为超能者的那段时间里，黑星会又膨胀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呢？”
“然后再结合当时在你身上发生的某些事情……比如公交车突然失控、莫名其妙的银行抢劫案……这些事情在当时来看确实十分惊险，假如没有华夏政府的介入，或许你已经被黑星会抓去切片研究了……”
“但这些预设都有一个大前提，就是当时的黑星会是没有超能者的。”
“否则只要动用超能者，想把你一个刚刚觉醒超能力的新人直接抓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那么再回头来看当年的事情，那就有点儿……奇怪了，黑星会当年是不是……”
“放水了？”
严修泽此时的身子突然一紧。
“现在我终于明白那股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是什么了。”肖默叹了口气：“两年前黑星会针对你的那些行动，看起来就像是无脑反派上赶着给主角送的一个个经验包一样，这不是一般的网络小说都会有的套路吗？”
“可问题就在于……黑星这个反派……”
“真的无脑吗？”
260.黑星的真面目
严修泽张了张嘴，正准备回话，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划开了接通键：“喂？”
“修泽！黑星现身天都大厦……”电话中传来了苏少卿时断时续的声音，似乎信号并不太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嗯……我知道了。”过了几分钟，严修泽挂上电话，抬头看向肖默和鞠艺婷：“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次我都会去问个清楚！”
……
天都大厦
天都大厦作为天都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自然坐落在最为繁华的市中心地段，近百层的大厦高耸入云，行走在大厦之下街区的行人们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反而成了点缀于这个繁华都市中可有可无的装饰。
而今天的天都大厦周边显然有些不同，原本人流如织的街道此时早就被疏散一空，但不远处仍有着大量的围观群众，只是他们此时都仰着头，看向天都大厦顶层的方向，不知在看些什么。
至于接近天都大厦的区域，早已被天都警署给全部隔绝，无数的警车在大厦下待命，苏少卿此时也混在众多警察之中，抬着头，和那些远处的民众一样，一起看着楼顶。
而此时的天都大厦楼顶天台处，一袭黑衣的黑星正一个人坐在天台边缘处，两条腿悬空不断地摇晃着，盯着百层楼下如同一只只蝼蚁般的小黑点，不时发出几声怪笑。
如果从空间上来看，这时的黑星正占着正方形天台四角中的一角，而其它三角处，竟不知何时被焊接了三根又长又粗的金属长杆，这三根金属长杆尽皆被用来悬挂着三个巨大的铁笼子，其中的两个铁笼里都分别关着一个人，而第三个铁笼中则关了十几人。
在百层大厦的高空之中被悬挂起来，不知何时都有可能直接落地被摔个粉碎，这样的体验绝对算不上好，被关在笼子里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尤其是那个关了十几人的笼子里，不停地传出绝望的嘶吼声与哭喊声，在这三个笼子外面，正有几架军用直升机不断地来回飞行着，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靠近去救出这些人的意思，反而是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看着军用直升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掠过，黑星却仿佛视之如同空气，只是不断摆弄着手中的一个金属物件，似乎实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他所等待的那个人便来到了现场……
远空中一道银影自远及近，很快便降临在了天都大厦楼下。
巨大的银色羽翼猛地收拢，一脸冷峻神色的严修泽已经看到了人群中高大的苏少卿，向其挥了挥手，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是什么情况？”严修泽没有废话，抬头瞟了一眼天都大厦的楼顶那几个悬挂着的铁笼，直入主题地问道。
“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天都大厦的楼顶天台处突然挂上了三个巨大的铁笼，铁笼里面关着一些普通人……”苏少卿低声道：“这些铁笼应该是昨天晚上被挂上去的……黑星也是从一开始就坐在天台的边缘处，看起来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挟持。”
“没有营救计划吗？”严修泽抬头看着那几架只是不断迂回逡巡的军用直升机，皱眉道。
“天都大厦接近顶楼的楼层已经被大量的混凝土堵住了，特警部队没办法上去……至于空中营救……每个铁笼上都安装着一批可遥控式的炸弹，黑星扬言只要我们的直升机靠近铁笼，他就直接炸掉这些人质！”
“那你把我叫来也没用啊？”严修泽的脸色颇有些无奈的味道：“炸弹可不认人，我去救人它就不炸了？”
“还真有可能不炸。”岂知此时的苏少卿却是一脸认真地回应道：“黑星说过，他现在只和你谈……”
……
银色的羽翼一闪而过，直冲九霄的严修泽顺利地飞上了百层楼高的天台，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反复荡着双腿的黑星。
“你来啦！”黑星收起了一直都在手中把玩的那个金属物件，单手一撑，轻轻松松地跳了起来，还冲着空中的严修泽打了个招呼。
“你这次又想搞什么鬼？”
“这一次，是来向你道别的。”黑星拍了拍身上因为刚刚坐在地上而沾染的尘土，语气轻松道：“顺便为这段时间发生的诸多事件，画上一个句号。”
“再怎么精彩的剧情也要有个结尾，思来想去，就以天都大厦的天台，作为这一次的谢幕场地吧。”
“道别？你要走？”严修泽眉毛一掀，反问道。
“算是吧……”黑星笑着说道：“这大概是咱们之间近期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也好……”严修泽原本悬浮在空中，此时也慢慢靠近了天台地面，最终收起风空翼，缓缓落地：“我正好也有些话要问你。”
“有话要问我？我猜到了。”黑星又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那个之前一直在其手中把玩不断的金属物件，在严修泽面前亮了亮，摁下了其上的某一个按钮。
只听得“滴”地一声，金属物件原本漆黑色的长方形屏幕上突然多了一排【0:59:59】这样的绿色数字，看起来应该是个计时器。
“我们之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可聊。”黑星缓缓道：“在此之前……”
“那三个铁笼里的炸弹是不会爆炸的。”
“好了，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我能回答的，都会回答。”
严修泽先是看了一眼远处的三个角落里悬挂着的三只铁笼，最终又将目光移回了黑星的身上：“在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你……”严修泽嘴唇微动，缓缓道：“能不能，把脸上的头套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对面的黑星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始料未及，明显地愣了一下，才回道：“这是你临时起意的问题么？”
“就是……有点儿好奇。”严修泽淡淡道：“总觉得你之所以带上面罩，应该是有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诶？”
严修泽话未说完，黑星已经干脆利落地摘下了头上的头套……
261.电车难题
严修泽很显然没能料想到黑星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便答应下来，原本他并未对这个要求抱有任何希望，毕竟既然都蒙上了脸，自然是不想让其他人认出他的本来面目……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但很快，严修泽便发现自己惊讶地太早了……
“怎么可能！”在看到黑星真实面目的那一刹那，严修泽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已然露出面容的黑星神色淡然地看着惊讶地合不拢嘴的严修泽，黑灿灿的瞳孔中蕴着些微戏谑：“怎么？很出乎意料对么？”
“是有些出乎意料……”严修泽摸了摸鼻子，盯着眼前的黑星：“没想到……”
“我居然不认识你！”
没错，呈现在严修泽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张略显瘦削的、三十来岁的、平平无奇的、他从未见过的……普通男人的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在平时来讲自然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儿，但放在黑星身上可就不一样了。
你能想象一个来历成谜、行踪诡谲、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面容的神秘分子，到最后揭面的时刻，居然是如此草率且……反套路。
严修泽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不止一次带有恶意地想过，或许这个黑星就是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比如教官、郑竹、林博士等等……甚至要不是苏少卿现在就站在天都大厦的楼下，这个几乎没有道德缺陷的天都探长也不是没可能的。
可偏偏这些曾经的猜测都不是正确答案，真正的黑星就是这么一个和严修泽没有任何交集的、常规到极致的大众脸……
这种感觉就好比严修泽去看了一场话剧，讲的是一个家族惨遭灭族，最终戴着面具的复仇者喋血归来，并且最终大仇得报的故事。
在故事的结尾，主角将当年参与灭族的仇人一一手刃，最终孤独地站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之前，缓缓摘下了面具……
所有人都期待着他的真面目、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当年那个死里逃生的大少爷、所有人都在他揭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将期待值推高到了最顶峰……
这时候面具揭开，观众发现这货根本就不是当初那个帅气美型的大少爷！然后一问你为啥要处心积虑为那个被灭族的家族讨回公道？这个大众脸说：我就是一打抱不平的路人……
所以严修泽现在感觉非常蛋疼。
“你就长这样？”严修泽嘴角一抽，缓缓道：“我还以为你是谁呢……最不济也得毁个容吧？”
“我带头套其实真的没什么特殊用意。”黑星咧嘴笑了笑，两手一摊：“就是觉得有点cool~”
“好了，既然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那么你也该进入我的游戏了。”黑星搓了搓手，再一次拿出了那个金属引爆器，轻轻地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这一次又是什么？”严修泽眯了眯眼睛，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电台。”黑星手中的金属引爆器上多了一个不断闪动的红色光点：“我在这个引爆器上加了一个声音读取功能，现在附近的人都能接收到我们的对话内容了。”
“最后一幕若是没有称职的观众，那也太无聊了，对吧？”
果然，在黑星开启了那个按钮之后，在天都大厦附近围观的群众们都收到了一份实时传声文件，以此为桥梁，越来越多的、甚至是远在外地的人们也得以迅速地接收到第一现场所发生的一切讯息……
“下面我开始交待一下游戏规则。”黑星将金属引爆器放回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正如你所见，天都大厦的天台四角，除了我们现如今站着的地方，其余三角分别悬挂着三个铁笼，而这三个铁笼中则分别关押着不同的人。”
“东侧铁笼，是一位你的老熟人。”黑星单手一指，严修泽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还真的发现了一位熟人。
王劫！
此时的王劫正一个人盘膝坐在摇摇晃晃的大铁笼中，用他一贯有之的阴鹫目光盯着黑星和严修泽的方向，不知心里正想着什么。
“西侧铁笼那个中年人你可能并不认识，但他曾经做过的事儿你应该还记忆犹新。”黑星笑着道：“‘超级战士计划’的拟定者，所谓的神经阻隔剂、将超能者完全控制于政府的手中那份没有真正实施的计划，正是出于此君之手。”
“这样看来，你们之间倒也不是一点儿梁子都没有啊。”
严修泽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笼子里的中年人，他的精神似乎略微有些萎靡，只是闷闷地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严修泽一眼。
“北侧铁笼，这里面的人是最多的，有十一人。”黑星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道：“这十一人是‘天都银行杀人案’视频曝光后，对玄冰侠季玄进行无休止网络暴力中最为突出的十一位‘正义路人’……是你在季玄自杀后，认为应该对其死亡承担责任的网络暴民中的最具代表性的十一人……”
“总结来说……这三个笼子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至少对你来讲是这样的。”
“而在这三个笼子的内部都装有足以将其中那些人炸得尸骨无存的炸药……而这些炸药的感应装置，则在笼子的外侧，一旦触动了某一个笼子的外部感应器，其余两个笼子内的炸药就会爆炸。”
“简单来讲，就是，这三个笼子，你只能从中挑选一个笼子来救。”
严修泽紧紧蹙着眉头，语气有些不确定道：“这算什么？电车难题？”
“如果你有类似的道德困境的话，那这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电车难题。”黑星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
“等等。”在严修泽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黑星却突然伸手叫停道：“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并不是苏少卿……这题对你来讲还是太简单了些。”
“所以我决定给你排除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黑星话音未落，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在天都大厦天台的北侧一角，那个装着整整十一名平民的铁笼，突然炸成了一朵璀璨的巨型烟花！
262.黑星的负罪感
由于爆炸实在来得太过突然且毫无征兆，几乎除了黑星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短暂的失神，等到铁笼的残骸落地，围观群众以及在场的警署人员才如梦方醒，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那些被隔绝在安全线以外的围观群众作出的第一件事儿，竟是不约而同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拍下这“珍贵”的一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探长……”一名年轻的小警员看着地上的因爆炸而产生的残肢以及铁笼残片，略显不忍地转过了头去，很显然，即使身为天都警署的一员，这样惨烈的景象也不是轻易可以见到的。
一旁的苏少卿缓缓蹲了下来，盯着这些残骸默然不语。
“探长。”年轻警员又唤了一声。
“清理现场吧。”苏少卿的声音和往常有些不同，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不可能有生还者了。”
同一时刻，在天都大厦的天台上，严修泽的身体有些僵硬，很显然也被刚刚的那一幕给吓得不轻，尽管他这两年的超能英雄生涯已经让其的心脏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面前突然有十一个平民就这么被活生生炸得尸骨无存，这种冲击力仍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用意志力所消解的。
过了好一会儿，严修泽似乎才从巨大的窒息感缓和过来，大口地喘息着……
“你……你……”他哆哆嗦嗦地指着面不改色的黑星，咆哮道：“你神经病啊！”
“我还没选，你就先炸了？”
“可你明显已经下定决心了要选人最多的那个笼子吧？”黑星撇了撇嘴，懒洋洋道：“这种选择最安全，也最没有道德压力，即使是其余那两个笼子里的人因此被炸死了，也不会有人会对你横加指责，现在看来对于那两人的死……你本身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可游戏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不就不好玩儿了吗？”
“抱歉，我实在是很难想象你那个奇葩的脑回路。”严修泽冷声道：“面对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被炸死，你居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你是变态杀人狂吗？”
“废话，我是背对着爆炸的，根本就没看到他们爆炸那一瞬间的样子，面不改色不是很正常的吗？”黑星眉毛一挑，竟然还反驳了一句。
“哈？你到现在还有心情抖机灵？”严修泽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星：“有时候我总会想，之前的天都银行杀人案也是一样，难道你在随意践踏他人的宝贵生命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坏事吗？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吗？还是真的如我所想那般，每一个坏人心里总有一套自认为正义的、牢不可破的世界观？”
“我知道自己在做坏事，也会有负罪感。”黑星神色平静道。
“呵呵，果然和我想的……诶？”严修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诶？”
“等一下。”
“等等……我刚才可能没听清楚。”严修泽惊道：“你说你知道自己在做坏事，也会有负罪感？”
“当然，天都银行杀人案前夕我整晚辗转反侧，方才你觉得我只是轻易地按下了引爆按钮，又何尝知道在此之前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黑星的面容有些冷淡，似乎只是在用机械的语气陈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冥冥之中，严修泽总觉得黑星此时此刻说的话，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严修泽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说道：“杀人对你来说是一件有负罪感的事儿？所以其实，你并不以此为乐？”
“在成为超能者之前，我同样也是接受着普世价值观所带来的教育，同样也知道‘杀人犯法’这条朴素到极点的道理。”黑星嘿然一笑道：“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一定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杀人狂？”
“可你的行为就是……等等，你搞出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严修泽终于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黑星和自己之前所接触的任何一个超能罪犯都不一样，他似乎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跳出了这个社会公序良俗的框架之外，并且在犯罪的时候确确实实会有一些心理障碍，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这种违逆内心想法的行为才显得更加危险，究竟是一个多么强大的理由在支撑着现今的黑星呢？
“在这个可笑的世界里，你可以谴责我的行为和正义是天然对立的。”黑星的面容严肃，声音低沉：“但是，你、甚至你们，又怎么能有权决定‘邪恶’一定是不正确的呢？”
“哈？”
“可……做坏事就应该被谴责不是吗？”严修泽缓缓道。
“为什么？就因为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与人为善、尊重生命？”黑星冷笑道：“可那难道不是社会后天强加给我们的思想吗？你怎么能够确定自己的本性就一定也是善良的呢？”
“我不想和你纠结什么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这种讨论不出结果的哲学问题。”严修泽冷哼道。
“这种无聊问题的结果我也不在乎。”黑星嗤笑道：“这也并非是我要纠结的点，我本人也很欣赏那些与人为善的存在，也会对人性的光辉羡慕不已……我并不拒绝善良和正义。”
“但我的疑问在于，这个世界上真的必须只倡导善良和正义吗？”
“有没有人天生就是邪恶的呢？”
“既然我们并不拒绝善良正义，那么又是基于什么理由拒绝邪恶呢？”
“我们拒绝邪恶，是因为邪恶的人总是会无端触犯到他人的利益，假如不对这种风气加以遏制，社会则难以稳定，对于整个人类的存续来讲也并非好事。”严修泽倒是回复地十分冷静。
“那么问题来了……”黑星双手插入口袋，眼神诡秘地盯着严修泽，嘴角微翘：
“你凭什么就能一口断定，一个稳定的世界要好过一个混乱无序的世界呢？”
263.绝对多元
“世界的混乱无序只能导致人类社会发展停滞、人口锐减，对于本身种群的延续没有半点好处！”严修泽咬牙切齿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认为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上升到全人类的层面，你就认为种群延续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严修泽：“……”
“所以，所以这和你做坏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认为现今的世界出了很大问题……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世界就有了大问题。”
“哪里有问题？”严修泽反问道。
“不够多元。”黑星淡淡道：“这不是我理想中的‘绝对多元世界’。”
“绝对多元世界又是什么玩意儿？”不仅仅是严修泽一脸懵逼，就连能够听到电台的围观群众们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探长，网上查不到这个概念。”年轻的小警员放下手机，低声道。
“查不到是正常的。”苏少卿紧紧皱着眉头：“这一看就是他自己发明出来的词。”
天台上的严修泽很显然也在等着黑星的进一步解释。
“看来你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黑星笑了笑：“简单来讲，我觉得这个世界对于正义善良的宣传太过，用一套统一的道德标准约束所有人是一种极其独裁的做法，现今社会的最大问题并不在于其他，最重要的则是对于‘恶’一以贯之的压制。”
“看看天都银行杀人案就知道了，民众现如今对于道德水平的苛责已经到了一个多么变态的地步？玄冰侠季玄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选择退却，便被口诛笔伐至死，即使在我看来，这种程度的‘临阵脱逃’都远远算不上是‘恶’的体现。”
“真正逼死玄冰侠的真是那些肆无忌惮行使网络暴力的暴民吗？”
“不，真正杀死他的，是他心中已然近乎病态的道德约束、以及这个社会上无孔不入、已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集体正义感。”
“然而可笑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双标狗，巴不得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没有杂念私欲、一心为大众奉献的圣人，而那些他们所难以忍受的‘人格污点’放在了自己身上，便成了‘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挑剔苛责他人的善良，却能够容忍自己身上的‘恶’……或许这就是人类吧？”
“等到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能够容忍他人身上的‘恶’，那才算是真正的平等吧？”
“而现今，所谓的‘邪恶’便是相对于‘正义’在这世上的少数派与弱势群体，而我，黑星……便要为‘邪恶’发声！”
“为……邪恶……发声？”严修泽的声音抬高了八度：“邪恶中包含着这个世界所一贯压制的恶意！不尊重、歧视在现今仍然比比皆是！但假如不消除歧视与不尊重，你所谓的多元世界真的还能够实现吗？”
“好问题。”黑星冲着严修泽竖起了大拇指，嘴角上扬道：“那么请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所谓的多元文化需要尊重一切，那么是否也需要尊重‘不尊重’这种情绪？”
“如果多元世界需要消弭一切歧视，那么这种主张是否也是对‘歧视’这种行为本身的一种歧视？”
严修泽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他竟也会一时语塞。
不仅仅是严修泽，位于天都大厦楼下的苏少卿也在此时罕见地沉默了起来，但此时居于外围的围观群众们却大多一脸茫然，很显然，他们根本就不清楚黑星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错，我黑星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这些都不假。可我问你一个问题，当这些站在天都大厦底下围观的普通人有朝一日也有机会成为超能者，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时，他们是否还会像是原本那样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那你怎么解释超能英雄的存在？”严修泽反驳道：“天都探长、星火侠、粘液……这些不都是正面的例子吗？”
“你还能举出多少这样的例子？”黑星不客气地说道：“目前全世界光是记录在案的超能者便有数百人，这里面超能英雄究竟占了多大的比例呢？”
“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假如这个世界上的超能者真的是好人居多，那么每个超能英雄抓捕的超能罪犯应该小于一人吧？可现实呢？这两年来光是你自己就参与了多少次对超能罪犯的围剿之中？”
“真正的现实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超能者在觉醒后都选择了不那么正义的一方，不是吗？”
“你以为底下那群蠢货为什么会拥护你们这些超能英雄？是因为你们弘扬了人间正道？靠，别开玩笑了！”
“他们不过是嫉妒超能者那样随性而为的生活罢了！”
“凭什么你们这些超能者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普通人所难以企及的金钱地位？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大放异彩？”
“而看到你们这些超能英雄们，他们内心想的真是一如既往的感激与拥戴吗？”
“还是超能者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和我们一样恪守这些压抑人类天性的道德准则，还不是要豁出性命保护我们普通人的人身安全？”
“也正因如此，当玄冰侠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时，那群党同伐异的混蛋才会如此出离愤怒……什么？你们超能英雄居然敢将自己的生命安危放在第一位？你们所必须承担的社会责任呢？”
“最可笑的是，当你们这群所谓的‘玄冰侠伙伴’的家伙，在看到那个视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玄冰侠不会那么做’，而不是‘即使他真的那样做了……也没什么不对。’”
“你们这些超能英雄，真的是正义的伙伴吗？”
“不。”
“不是的。”
黑星脸色渐冷，语气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掷地有声起来：“你们不是正义的伙伴，你们只是……”
“正义的奴隶。”
264.陷阱
天台上冷风萧瑟，严修泽与黑星的外衣皆被吹得猎猎声响，然而他们两人却齐齐不发一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过了好一会儿，黑星才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冲着自己的右手呵了口气：“抱歉，我说的有点儿多了。”
“不过想说的话也到此为止了。”
“我们继续来玩之前的游戏。”
“两个笼子，二选一，要么就两个都不选，到时间后同时爆炸……”
“另外友情提示……”黑星挽起袖子，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石英表，神色淡然道：“距离炸弹爆炸只剩下半小时了。”
然而严修泽却对黑星的提醒无动于衷，他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站在天台的边缘处，低头苦思冥想中。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楼下的围观群众愈发地多了，他们都仰着头颅，看着悬挂在了天台两角的两个大铁笼，心中各自在盘算着严修泽最终的选择。
而更早得到消息的超能者们更是聚集到了天都大厦附近的各个角落，齐昭、鞠艺婷、亚当、肖默等人也尽皆默默注视着天台上低着头的严修泽，就连原本应在上课的祝炎，也换上了一套星火侠惯用的装束，躲藏在楼宇间的某个夹缝，等待着严修泽作出决断。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原本一动不动的严修泽终于迈开了步子。
他先是背起双手，慢悠悠地走向了王劫的方向，他的步子很慢，但每一步的幅度确是惊人的大，很快便到了在铁笼内随风晃荡的王劫面前。
王劫和严修泽对视了一会儿，但他却很难从严修泽没有瞳孔的白色眼仁中读取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僵持了好一阵儿，王劫才收回了他略显阴鹫的目光，状似服软地说道：“你懂的，之前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实际上咱俩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太大恩怨吧？”
过了好一会儿，见严修泽并未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又补了一句：“那边那个可是从一开始就对你们超能者抱有恶意的啊……”
严修泽偏了偏脑袋，似乎又想了想，最终还是转身离去，又走到了另一个中年男人的笼子面前。
这位华夏国智囊团中一员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轻微的恐高症，在高达百层楼的高度上晃荡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本能的求生**还是让他在严修泽靠近的第一时间就疯狂靠拢了过去，但又害怕触动铁笼外部的炸弹感应装置，于是只得冲着笼外的严修泽大声呼喊道：“请救救我！请救救我！‘超级战士计划’只是一个提案，并没有真正施行啊！”
“那边那个华安局的副局长不是前两天才要致你于死地吗？你真正的仇人是他！是他！不是我！”
但严修泽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在这里绕了几圈，便不发一言地回到了黑星所在的地方。
“选好了吗？”黑星淡然道：“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时间一到，炸弹自动爆炸，你一个都救不了了。”
严修泽抬头望了望湛蓝色的天空，随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随后才目光平静地看着黑星，缓缓道：“那么你呢？你想让我怎么选？”
“哈？”黑星脸上嘲弄的表情渐渐消失，首次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不仅仅是他，就连其他正围观着的众人也被严修泽的这句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严修泽却并未理会黑星的错愕神情，反而自顾自继续说道：“‘电车难题’是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之一，其内容大致是：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杆？”
“这是我刚刚用百科查到的‘电车难题’的具体概念。”严修泽抬起了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黑星的面前晃了晃屏幕：“而电车难题最大的难点便在于，不管拉或不拉杆，最终肯定都有人死。”
“这么看来，你今天在天都大厦天台顶的设置倒是确实和‘电车难题’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啊。”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看到这几个铁笼的一瞬间，脑海中掠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电车难题。”
“所以，这又有什么问题吗？”黑星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的心境似乎有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变化。
“原本我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严修泽神色平淡，缓缓道：“怎么看，这都只是一道电车难题的变种版本……但当你主动炸死那十一位平民、并且说出自己的那番‘绝对多元世界’的理论之后，我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尤其是在看到这两个被关在铁笼子里面的人……这种不对劲感就愈发强烈了。”
“有个问题冒昧请教，为什么笼子里关着的这两个人……”
“恰巧都和我有仇呢？”
“如果你是想要让我更纠结一些……那把郑竹和林博士抓来放在笼子里，效果岂不是更好？”
“不要说你自己没这个本事，一个前任华夏安全局副局长、和一个现任副局长，哪个更难绑架，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吧？”严修泽冷笑道。
“你我既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我何必非要把你在乎的人绑来故意让你痛苦纠结呢？”黑星只是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下，可很快严修泽便笑着打断了他。
“没错，没错，你不仅仅和我没什么仇怨，相反和我还有很不错的交情呢！”严修泽笑道：“想尽办法，千方百计把我为数不多的几个仇人绑来，只是为了让我面临一下弱化版的道德困境？”
“抱歉，我对于这两人究竟被炸死还是怎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包袱，如果可以的话，我巴不得一个都不选，就让他们直接被炸死吧！”
“可是，这样的话，不也正是你期待我作出的选择吗？”
严修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电车难题’、更没有什么狗屁道德困境……”
“你最期待的、或者说最先预想的结局，就是我两个都不选吧？”
265.严修泽的自白
此言一出，黑星眼中仅存的一丝笑意也荡然无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来我猜对了？黑星先生。”严修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从‘天都银行杀人案’开始、从我刚刚觉醒超能力的两年前开始……不，可能更早，我觉得甚至可以追溯至‘霍威尔综合征’刚刚兴起的那个时段。”
“从那时起，你可能就已经开始为今天的计划谋篇布局了。”
“诚如你所言，我根本就不是华夏国超能者的起源人物，当我觉醒的那一刻，我以为属于超能者的篇章由此开始……但我错了，这个故事的开头可能远比我想象的要早得多。”
“然后时间推移，当我成为了一名超能者，接踵而来的怪异事件……无论是公交车事故，还是莫名其妙的银行劫案，在当时我当然可以天真的认为只不过是一个名叫黑星会的恐怖组织，针对我的几个上不得台面的阴谋……”
“但以你今天的手腕心计而言，当年的那些阴谋却显得太过蹩脚，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之前我的朋友偶然的提醒一下子把我点醒！”
“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了一个类似‘绑架者’这样的假想敌角色，其实不对。”
“你不是‘绑架者’……你是，‘培养者’。”
“黑星会，从一开始需要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标本’这么简单的的东西……”
“你们真正想得到的，其实是一个赞同你所谓‘绝对多元理论’的、并且为之践行的‘同行者’。”
“而那个人，则恰好还是整个华夏国的‘起源英雄’、‘传奇之始’。”
“到这里整件事就相当明朗了，这些天来的所有计划、所有事件，所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季玄、也不是个别的普通民众、更不是华夏政府……甚至天都特别监狱里那一批罪犯也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虽说这种说法听起来颇有些自夸的意思，但你真正的目的，其实……”
“是我。”
又是一阵风吹过，黑星身上的大衣随风飘动，可本体却如同一杆铁枪纹丝不动地杵在哪里，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仿佛还戴着那个面具。
过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的黑星才缓缓开口道：“那么，我做了这么多，你究竟能否理解我所说的这些话呢？”
“在你面前关着的这两个男人都曾直接或间接地想要致你于死地，从道义上来讲，你完全可以对他们的死视而不见，在这一点，无人可以对你的做法加以指摘。”
“还是即使如此……偏要以德报怨？”
“我不是正义的奴隶。”严修泽神色严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缓缓走到了关押王劫的笼子前站定，却好似觉得刚才那句话还有些单薄，又转头说了一句：“但我也不认同你的‘绝对多元理论’。”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你所说的那些话里没有半分可取之处。”
严修泽眼睑低垂，缓缓握紧了拳头，突然抬高了声音道：“我知道现在我说的所有的一切，底下的人都听得到……”
“既然如此，我也有几句心里话不吐不快。”
“在两年前的某一天，我大学毕业的前夕，体检时被检测出了不可治愈的绝症。”
“仅在当时而言，我只是个罹患不治之症的可怜人，还未踏入社会，便几乎要走到人生的终点。”
“当时的我很是抑郁消沉了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确实存在着那么一段日子。”
“那时候的我，也常常会想，为何命运如此不公，竟让我遭受到了这样的不幸。”
“那种生命临近倒数，死亡时刻迫近的焦虑感，想来身体健全的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
“没错，当然没办法理解，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个世界最难做到的事情果然还是感同身受。”
“你们今天的不理解，正如我身体健康时，也不能理解那种人之将死时的怅然。”
“但当我真的从一个群体跌落到另一个群体时，当我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田地时，才恍然发觉，原来等待死亡是这么无力的事情。”
“原来所谓的看淡生死，不过是明知不久后结局的认命罢了。”
“原来那种感受那么糟糕啊……真幸运，你们还没办法体会那样的感受。”
“再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我侥幸觉醒成为了超能者，拥有了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超能力、以及远强于普通人的超能体魄……”
“这份馈赠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让我几乎迷失在了其中。”
“这期间我膨胀过、也清醒过……这份凭之可纵横世界的力量，为我带来了无上的荣誉、常人难以想象的金钱……以及全新的社会地位，它带给我很多。”
“可是，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我很快便发现，这份强大到足以忽视某些既定规则的能力，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以上这些东西，远远不止。”
“我越来越觉得，随心所欲并不再是一件难以企及的事情，我可以越来越顺着自己的心意肆意行事，但却并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慢慢的，我逐渐成为了自己曾经十分忌惮且鄙弃的‘法外之人’。”
“发觉此事之后的我非常恐慌，倘若再这么下去，我会不会也从一个万众敬仰的超能英雄堕落为一个人憎鬼厌的超能罪犯呢？”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一些过激的行为，在超能力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好处之后，它又给我带来了一道‘枷锁’只不过这道枷锁并非是别的什么人送来的，为我套上这道枷锁的那个人，正好便是我自己。”
“我以为只要这样，只要我自己仍然恪守着原本的道德准则，为自己套上一道无形的枷锁……我就仍然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就仍然可以毫不费力地继续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像是从前那样。”
“直到季玄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看来，或许之前我的这种想法，并不全对。”
“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久远到我从那个空间逼仄的营养仓里出来的那一天起……”
“我就，再也没办法走回原来的路了。”
266.自由
“虽然我们看起来并无太大差异，但事实上已经不能再算作同类了吧？”
说到此处，严修泽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继续道：“之前黑星将普通人比作‘党同伐异的混蛋’，话是难听了点，但似乎也正戳中了某些人的痛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之前我一直对于季玄的死心怀愤懑，原因正在于，自两年前始，我都是以‘普通人类’的视角在看待这个世界，因此才觉得不公。”
“可假如将超能者和普通人看作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那么普通人的这种做法似乎也就无可厚非了呢。”
“你们……你们这些人。”严修泽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微微下垂，指着天都大厦下仰着头的普通民众，淡淡道：“终究只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维护着自己的利益啊。”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能否也让我今天维护一次自己这一方的利益呢？”
“以超能者的身份。”
严修泽缓缓张口，声音由弱至强，渐至振聋发聩：
“超能者应既有拯救世界的自由，也有不拯救世界的自由。”
“此应为权利，而非义务。”
“不要觉得这种说法很自私，这种自私也只是相对于你们普通人而言。”严修泽的脸色冷硬如铁：“我们，本就不是一路。”
“但是！今天，我依然没有放弃面前这两个人的打算！”
岂知言至此处，严修泽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请理解一下我刚才说过的话。”
他这句话也是对着面前笼子里关押着的王劫所说。
“我今天之所以救你，并非因为‘我应该这么做’，而是‘我想要这么做’。”
说罢，严修泽猛地转过头来，白色的眼仁凝视着背后的黑星，冷冷道：“不知道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呼……”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黑星的脸上竟有了一丝淡淡的欣慰表情：“严修泽……”
“之前你在猜测我整个计划的终极目的时，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我确实有故意引导你的意思，但绝不是为了让你加入黑星会，至于你认不认同‘绝对多元理论’，更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两个恶贯满盈的邪恶代行者，正义与善良也是构成这个多元世界的重要一环……但是你，我总是有更多的期许。”
“从个人情感上来讲，我既不想让你成为一个单纯的恶人，也不希望你成为一个纯粹的正义伙伴……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总还有眼花缭乱的颜色等着你去发掘。”
“但是，现在来看，你比我想象中做得还要出色，我很欣慰。”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对于我的‘绝对多元世界’，你的真正态度又是什么呢？”
“是赞同？还是反对？”
“如果反对的话，那么能否用更严密的逻辑推倒它呢？”不知为何，严修泽总觉得，黑星在说出这句话时，竟然隐隐间还有些期待的味道。
“说句实话，暂时确实找不到什么可以驳倒你的理由。”严修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淡淡道：“但找不到不代表没有……”
“能打败一种思想的，只有另一种思想……你认为你的绝对多元世界是人类最终的归宿，可我却觉得另一种世界才是自己想要的……只是现在，这种世界还只是我脑海中的一个淡淡的雏形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完善你脑海中的世界雏形吧！”黑星此时竟莫名地再次笑了起来，心情似乎非常畅快：“看一看，究竟我们，哪一个才是对的。”
“我会的。”严修泽冷哼了一声：“顺便多嘴问一句，之前你所谓的‘触发式炸弹’，应该也是假的吧？”
“其实不管救出哪个笼子里的人，另一个笼子也不会爆炸！”
说罢，严修泽快步走到王劫坐在的笼子前，直接单手抓住了笼门前的铁锁，猛地一拧……
原本坚固的铁锁瞬间变形，最后竟然被他生生拧断！
笼门应声而开，可远在对面一角的另一个铁笼子却没有爆炸……
黑星背起双手，此时此刻却突然笑了起来：“那可未必……”
轰！
巨大的轰鸣声陡然响起，伴随着炽亮的火光和巨大的冲击力，席卷了几乎小半个天台！
严修泽呆呆地望着爆炸的方向，竟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爆炸的地方，并不是那个居于天台西侧的铁笼，而是天台南侧一角……
黑星站立的地方！
“这……这是……”围观的一众人都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
“这是自杀吧？”
“直升机出动！先救笼子里的人！”苏少卿大声呼喊道：“消防车跟上！快点！”
而此时隐藏在街巷中的星火侠已然被驾驶着苍穹战甲的齐昭带着，直线飞上了天都大厦的天台……
……
“盛大嘉年华的结尾也必然是盛大而绚丽的烟花，最终是要以自己为活祭，给这一切的一切漂亮收尾吗？”
天都大厦对面一条街某个奶茶店里，正咬着吸管的迷心在听到了此刻巨大的爆炸声后，似乎也有所觉，她神态慵懒地伸了伸胳膊，随后施施然走出了奶茶店。
店外是被这一声爆炸的巨响搞得惊慌失措的人群，原本密集但却井然有序的人群一下子出现了不小的骚乱。
可迷心却似乎对眼前的乱象没什么感觉，迅速走到了一段开阔地，并抬起了头，看向了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天都大厦。
以她的角度仰头看去，天台处爆炸发出的炽烈火光已然消逝，随之而来的是伴生的灰色浓烟。
然而此刻的迷心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表情，仿佛刚刚爆炸成一朵烟花的，并非是她名义上的那个上司。
“所以……这是要暂时蛰伏起来的意思吗？”迷心不屑地“嘁”了一声：“装模作样。”
随即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这家奶茶店，也很快消失在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之中……
267.追求
等到消防队员赶到天都大厦天台顶时，原本还因爆炸燃起的大火已经被星火侠祝炎全部吸进了肚子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相关人员正在想办法清理废墟，幸好当时天都大厦建楼时有着足够坚固的结构，才没有导致楼体有什么不可逆的损伤，但天台的大部分区域仍然被炸成了一片狼藉。
而此时的严修泽正斜靠在一处残垣断壁怔怔出神，身形高大的苏少卿此时正伫立在他的一旁。
过了一会儿，苏少卿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嗯……嗯……好的……明白，我知道了……谢谢。”
将基本已经在市面上找不到的翻盖手机合上之后，苏少卿方才沉声道：“尸体残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自爆的确实是超能者，大概率就是黑星本人没错了。”
“你确定？”严修泽微微抬起了头，语带疑惑：“我总觉得他死得有些轻巧。”
“你还是认为黑星只是假死？”苏少卿凝声道。
“不重要了。”严修泽缓缓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望着远方渺小的建筑群落：“真死假死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即使他真的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可总会有追随者走上他的道路。”
“但至少你还在这里。”苏少卿感叹道：“我之前曾经一度以为你马上要放弃王劫他们两个……还好，人都救回来了。”
“但那十一名平民还是被炸死了。”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苏少卿宽厚的大手拍了拍严修泽的肩膀，安慰道。
严修泽：“……我没自责，就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下事实。”
苏少卿：“……”
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拍着肩膀的手，苏少卿下意识地掏出了一支烟，点燃后猛地吸了一口，神色颇有些感伤：“还记得机械奇才首次亮相的那一天吗？就在天都剧院，也是一场爆炸……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医院的走廊上，双手抱着头的模样那时候的你，还是会有自责的情绪的。”
“我不是说你应该有这种情绪……毕竟这些人的逝去并不是你的错，只是相比于现在这样毫无负担的你，那时的严修泽更加可爱一些。”
“是，没错……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初出茅庐，还很稚嫩。”严修泽似乎也被苏少卿勾起了一段回忆，缓缓说道：“但人总是会变的，或许是这两年我已经见惯了太多生死，或许是因为他们与我没什么交集，或许我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是的，太多事情，对很多人来讲都是如此。”苏少卿叹了口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出去走走。”严修泽说道：“没什么固定的目的地，就是想到哪去哪。”
“前两年我活得实在是太过按部就班了些。”
“超能英雄应该打击犯罪，我也去打击犯罪；超能英雄应该拯救世界，我也去拯救世界……常人总认为这样的日子听起来精彩纷呈，但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循规蹈矩？无非是英雄的模板罢了。”
“但究竟这样的生活是否应该是超能英雄生活的主体？从没有人想过就好像老师的本职工作就是教书育人、运动员的使命就是日常训练然后参加比赛一样……一切都那么天经地义。”
“但或许超能者本身就不是一个工作。”严修泽微微昂起了头，斜睨了苏少卿一眼：“或许我们超能者也应该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吗？”
“呃，我倒是没有你这样类似的烦恼。”苏少卿摸了摸鼻子，缓缓道：“不管有没有成为超能者，我的本职工作都是打击犯罪……”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严修泽笑道：“但我也要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说罢，他背后的风空翼猛地展开，一个闪动间便滑翔至了天台的另一端。
而那里，蜃影、星火侠、粘液、苍穹以及暴食者正等着他，几人站在一起，突然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正在天都大厦楼下取材的萧异闻正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看到了天台上的这一幕，一时间有些发愣的他几乎是机械般地架起了随身携带的拍立得，一阵闪光过后，这难得的瞬间被他永久地记录了下来……
……
“修泽，下面好像有人在拍我们。”肖默挠了挠有些痒的鼻孔，说道。
“我发现了。”严修泽依然保持着原本的那个冷峻的表情，淡然道：“你没发现我有在刻意凹造型吗？”
“靠！那你不提醒我一下？”
严修泽的嘴角缓缓翘起，他看着大厦底下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几乎是毫无征兆地说道：“我们这算不算是一个团队了？”
“怎么，你要给我们这个团队起个名字么？”鞠艺婷笑着问道。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祝炎此时双眼冒光，连道：“关于起名字这个事情，我也早就有过想法……”
“既然是现实中第一个超能英雄组织，那不如就叫复仇者……”
“自由者联盟。”严修泽突然道：“就叫自由者联盟。”
祝炎嘴角一抽，慢慢退了回来……
“好名字。”齐昭神色平淡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随即又闭口不言起来。
“超能者既有拯救世界的自由，也有不拯救世界的自由……这是你在这个名字里蕴藏其中的真正含义吗？”肖默喃喃道。
“这个星球中的每个人都在追求自由，但我认为自由应是需要边界约束的。”
“可这个边界究竟在什么地方？又应该由谁来界定？我不知道，或许没人知道。”
“但至少，我认为自己之前的那句话，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黑星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在这之前，我们或多或少都成了正义的奴隶。”
“我这并不是为了否认正义的存在，而只是希望，假如超能者真的要行侠仗义的话，那么我更希望他是‘想’要这么做，而并非是在履行某种不得不做的义务。”
“听起来在结果上没什么差别。”祝炎耸了耸肩。
“如此说来，我们所有人的结局不是也没什么差别吗？”严修泽哈哈大笑：“人固有一死，但没有人真的在乖乖等死……咱们至少能够决定以什么方式活着对吗？”
“在我看来，努力让自己的人生看起来没那么趋同。”严修泽悠悠道：
“未尝不是一种追求。”
（《自由者联盟》完）
彩蛋1
阴暗的小屋里，唯有屋内散乱摆放着的几根蜡烛散发着昏黄的光，身形健硕的岩兵此时正跪坐在屋内中央的虎皮地毯上，紧紧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而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短半径约一米左右的椭圆形浴缸，此时的浴缸内盛满了血红色的不明液体，“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有心人此时仔细地观察屋内的蜡烛，便会发现蜡烛的数目正好是七根，这七根蜡烛的位置看似杂乱无章，但假如将视角置于天花板向下俯视的话，会发现这七根蜡烛正好摆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第七天了……”岩兵原本紧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低声自语道：“距离仪式开始，已经快整整七天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知道老板的复活仪式，究竟能不能成……”
浴缸内的血红色液体仍然在不断地冒着泡，只是冒泡的频率却在不断加快……
岩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他瞥了眼仍在不断燃烧着的七根蜡烛，看着它们依然稳定的火苗，原本悬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似乎安心了不少。
可就在此时，小屋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紧闭的小屋门突然被推开，“呼”地一声，大量的空气倒灌进来，在岩兵惊愕的眼神下，原本还坚挺着的七个小火苗瞬间被吹灭了六个！
“我说，老板到底活没活过来啊？”扎着马尾辫的迷心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她此时嘴里还含着口香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问道：“这都一个星期了。”
“你……你你你……”岩兵指着迷心，只是他的手有些颤抖：“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迷心挑了挑眉毛，环视了一圈小屋内的陈设，反问道：“你摆这么多蜡烛干什么？”
“老板吩咐的……”岩兵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他让我在复活仪式的第七天点上七根蜡烛，只要七根蜡烛整整燃烧二十四小时不灭，他就能够复活过来，否则……难道这就是天意？”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迷心一脸你逗我的表情。
“那你就相信这年代能死而复生了？”岩兵喃喃道。
此时的浴缸内气泡变得越来越多，在迷心和岩兵两人惊奇的目光下，从血红色的液体中忽然缓缓生起一只血红色的头颅……
血红色的头颅原本紧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
“啊……新鲜的空气啊。”黑星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血红色液体，感叹了这么一句，随即四周看了看，突然抬高了声音道：“岩兵！我让你准备的七星续命灯怎么只剩下一盏了？”
“是蜡烛。”迷心提醒道。
“好吧……我让你准备的七星续命蜡烛怎么只剩下一根了？”
“我弄灭的。”迷心举手道。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黑星一脸无奈道。
“是不能容忍你的恶趣味而已……凝结血肉分身不是你的超能力么？”
“你懂个屁，这是一种仪式感，仪式感懂吗？”黑星辩驳道：“不然人死了直接送去火葬场烧成灰不就得了？还办什么葬礼啊？”
“等……等一下……”岩兵看着真的复活过来的黑星，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老……老板，你复活不需要这个蜡烛的啊？”
“当然不需要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黑星一脸嫌弃地看着岩兵：“你有没有点常识啊？”
“嘁，无聊的恶趣味……”迷心不屑地吐槽道。
“无聊吗？或许吧……”黑星嘴角微翘，他舒服地躺在了宽敞的浴缸内，懒懒道：“但‘无聊’原本也是这有趣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