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零三章 承续
要让一群普通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去接纳一群形貌惊悚的“异类”，无疑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哪怕眼下能到格兰杰营地来的人其实都不能算是普通，但他们所要面对的，毕竟是那么一群前不久还绝对是敌非友的可怕活尸。
更何况，如今在这群人当中，还有为数不少的麻瓜。
然而, 滔天的灾难正值当前，赫敏也的确是拿准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思。在如此急需战力的关键时期，这群已经被防线一破再破的巨大压力压低了心理底线的人们，终究是无法拒绝这样一笔强大的额外助力的。
所以，赫敏没有说服他们，却也说服了他们——起码在将这场灾难彻底消泯于无形之前, 即使心中再怎么抗拒, 表面上还是点下了头。
至于未来是否要像历史上接纳妖精、母夜叉、吸血鬼之类的那样, 也将这些智慧活尸纳入社会一隅，又或者干脆像是处理巨人、鱼人、马人那样也给他们划点儿地盘然后让他们自理自治，就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仔细想想，连那些令魔法界人人害怕的摄魂怪都能给它们安排一份看守牢狱的活计勉强和平共处，如今再多上一批已经能正常对话的特殊活尸，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更别说，要从根本上去琢磨，活尸与人类之间还着实算是“缘分匪浅”呢！
当然，以上都只是对于巫师群体来说的，要让麻瓜也能够逐渐习惯并接受，对于希望自己最终能够促成这件事的赫敏而言，仍旧任重而且道远。
看着那群终于能与人类一方初次见面、并且还没有闹崩的高阶智慧活尸在赫敏与首领瑞贝斯的带领下，于一帮子巫师和麻瓜的忐忑注视中乱糟糟地走进了空地一旁的某顶帐篷里，只一脸平静的玛卡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海尔波的残魂被擒这档子事儿，玛卡没有让太多人知道。不过这毕竟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件，在格兰杰营地内那少数几名人类方重要人物面前，他也没有刻意隐瞒。
既然逮住了海尔波, 那么在接下来向灾难的发源地——旧英国失地发起反攻的行动中, 不论是将会遭受的行军阻力、还是必须要去解决的重点，都将会因此产生新的变化。
“这就是……那位古代着名黑巫师？”
看着那具就那么胡乱搁在一张旧靠背椅上的半成品木偶，马克西姆夫人有一点儿懵，有一点儿犹疑不定，但又下意识地暗自戒备。
而除了她以外，维塞乌家族的那位雨林女巫和马图谢耶维奇家族的那个大管家其实也是差不多的神情，也就只有罗西家的那位老巫师，仍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
至于说此时同样在场的哈利与罗恩等小伙伴，那表情就丰富多了。
“你说，海尔波的灵魂，就在这具人偶里头？”说话的是站在门口旁边的罗恩，他在瞄了玛卡一眼之后，才又盯着那粗糙的木偶道，“这……它靠谱吗？”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罗恩口中的“它”指的是什么。
而也就在罗恩说完以后，罗西家族那位老家主捋了捋颌下的白胡须，边打量着那具人偶边开口道：
“虽然是半成品，不过……这应该是一件炼金术造物吧？这木材用料经受过炼金药物处理, 其中似乎还隐藏着十分高明的炼金阵式……”
说到这里，老巫师转过头看了看玛卡，很是赞叹地道：
“想不到阁下在炼金术方面也有这样深的造诣，真是让我这样的老头子感到羞臊不已，只叹虚度了大把的光阴啊！”
玛卡闻言，随即便笑着摆了摆手。
“这可不是我做的，我在炼金术上没什么天赋。”他说着，指了指正坐在里头一个不起眼角落的莎拉，“她才是这具炼金人偶的制作者，师承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的当代炼金术大师——这具能够困住海尔波残魂的‘炼金牢笼’，就是出自她的手中。”
“霍恩海姆小姐……吗？”老罗西朝里望去，却见坐在角落里的莎拉似乎没有开口说点什么的兴致，便只冲对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在魔法界，霍恩海姆家仍是有点名气的，别说叁大家族了，就连马克西姆夫人也不可能会不知道。
只是这早已落寞的霍恩海姆家里头怎么忽然多出了这么一位貌似仍是个小女孩模样的“炼金术大师”，几人心里仍是打着问号。
当然，这会儿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而就当大家注意力稍有些分散的时候，就听同样站在营帐门口、就在罗恩身旁的哈利忽而迈出一步，皱着眉道：
“还是先说说要拿它怎么办吧！”
这话一出，大家的思绪自然而然地便又转了回来，一众视线也纷纷重新回到了玛卡的身上。
虽然在场有几人仍对那具人偶体内是否真的存在海尔波的灵魂存有疑问，但以聚在这里的这些巫师的能力，自然是或多或少都能察觉到其内里所蕴含着的那股邪恶而黑暗、令人毛骨悚然的黑魔法气息的。
假如里头真困着一团海尔波的灵魂，那么作为设法将其擒下者的玛卡，自然就有着决定该如何处置它的权利与责任。
更何况，现在这里魔法能力最强的，也就是他了。
然而很快，令在场除罗西老家主以外的大部分人都为之一愣的，便是玛卡微笑着再度摇了摇头。
“抓住海尔波的是莎拉，而决定要怎么处理它的，则将会是赫敏——我只负责动动手而已，你们就别这样看着我了。”
也就是在玛卡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刚刚在另一边将那一行“活尸友人”安顿好了的赫敏，正好就从营帐的入口处走了进来。
“什么？”
她在外面就已经听到了玛卡提到她的话语，不过显然没听全，这会儿见营帐内的那么多双眼睛都集中到了自己脸上，不禁有些疑惑。
“我是说，”还是玛卡看着她道，“海尔波的残魂已经抓住了，我们正讨论着该怎么处置，我觉得，由你来决定这件事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第二千六百零四章 海尔波与岩皮饼
对于如何处置海尔波的残魂这件事，赫敏作出了就目前为止，或许是最稳妥、也是最有必要的选择——
“莎拉，能拜托你继续将它维持在现在的这种状态下吗？我是说，直到我们找到并成功摧毁掉这家伙的那件魂器为止。”
这是赫敏在决定接下由玛卡所移交的这项重任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而在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莎拉略一点头之后, 她才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玛卡，并想了想问道：
“我想，根据这份残魂追踪到他魂器所在位置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不比吃一块蛋糕来得更难吧？”
“别这么说，”玛卡笑了笑，“海尔波可不是蛋糕（cake）……就算是，那肯定也是跟海格烤的岩皮饼（rock cake）一个级别的！不过……当然, 我会尽我所能的。”
他在这个时候说了句有关他们几个小伙伴共同回忆的小笑话, 显然是想再缓和一下几人之间已经僵化的关系的。
只可惜，除了罗恩在听到后稍微咧了咧嘴以外，终究是再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赫敏略略挑了挑眉，随即便点了下头表示已经听到了玛卡的回答。紧跟着，她就不再理会玛卡，转而扭过头去向在场其他几个尚还并不清楚海尔波魂器情况的人解释起了关于那面古镜的事情……
再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玛卡去过多地干预了，他相信，现如今的赫敏一定是能够很好地将诸多准备工作逐一完成的。
所以在旁听了片刻之后，他便无声地退出了营帐。
在玛卡走出去之前，就站在入口附近的哈利和罗恩等人自然都看到了他，不过他们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各自用不尽相同的眼神注视着他，直至他的身影从他们的视野当中彻底离开。
但很快，从营帐里走出来的玛卡就在门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卢娜？”他稍稍站定，“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每一份伟大，都从掮起一份责任开始’。”
卢娜轻轻撩开略有些挡视线的澹金色发丝，歪着身子往玛卡身后的营帐里望了一眼。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里面赫敏那口说比划、恣意挥洒着自信与沉稳的背影。
她一边偷偷地瞧着, 一边轻声道：
“在听到你说要将它交给赫敏处置的时候我就觉得, 你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所以我就没有进去了。”
听着卢娜将这些话说完，玛卡又瞧着她那探头探脑的姿势看了一阵，而后才想了想道：
“我准备稍微散个步，顺便去对面帐篷里和赫敏邀请过来的那些新朋友互相认识一下……要一起吗？”
“唔？”卢娜转身望了一眼，“噢！好呀！我和他们也挺熟的，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
“那真是不错。”
玛卡笑着，率先迈步，沿着空地的边缘似乎打算多走几步绕道对面去。看样子，他说想散个步却也不是随便乱说的。
而在他身后，重新直起身子的卢娜也随之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因此，通过海尔波的残魂去寻找他的魂器并予以销毁，这无疑是必须的。所以我想，玛卡只是设计将他擒住而非当场杀死，一定也是出于这个想法——毕竟想抓住一个诡计多端的黑巫师，显然比直接杀了他要困难得多了！”
在玛卡已然离开的中央营帐那边，赫敏那铿锵有力的话音正隐隐地从中传出。
虽然她与玛卡之间仍有些龃龉未平, 可是从她的话中却还是能够听出，她对玛卡种种行为和决定的推崇备至。
因为再怎么不待见, 对赫敏等人而言那也只是与“旧日挚友”之间的矛盾，是“自己人”之间的理念分歧。当大家在需要面对如三大家族之类的“外人”的时候，很多情绪是不必要、也不希望去表现出来的。
嗯，起码当现在赫敏已经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像先前那种针锋相对的任性举动就还是只在自己人的面前做做就罢了吧！
毕竟，不论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至少目前大家的目标终于又重归一致了，还能有比这更令人感到安心的事情了吗？
“而就现在看来，”赫敏继续朗声说着，“玛卡先前所宣告的反攻计划，显见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先生们、女士们，我们的第一个计划目标已经可以定下来了！那就是……找到并毁掉海尔波的魂器。”
话音渐落，营帐内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讨论声。那声音不大，显然除了两个三大家族家主和一个大管家以外，也就只有三位霍格沃兹教授在互相交流一些问题。
涉及到海尔波与魂器的事情，那自然就会让人联想起曾经的伏地魔——老实说，那位黑魔王的事儿其实也才过去不久呢！以至于经历过那些糟糕事端的霍格沃兹众人只要一闭上眼，就能轻易回想起某些不甚愉快的景象来。
听到那边隐约传来“伏地魔”、“黑魔王”之类的词句，靠在门边的哈利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片刻之后，才由罗西家族的老家主开了口。
“总之，那毕竟是海尔波的灵魂，还请霍恩海姆小姐小心保存。能逮住他一次不容易，要是给他跑了，想再抓他一回可就是难上加难了！”这位老人道，“至于格兰杰小姐的处理方法，之前就说了，我是赞同的……维塞乌女士、马图谢耶维奇先生，你们觉得呢？”
“当然。”
“是，我们马图谢耶维奇家也同意格兰杰小姐的决定。”
两人见老巫师扭头看来，当即便也连声应道。
另一边，赫敏自然也随之点头——刚才她已经问过莎拉了，而现在，她干脆就以自身为莎拉作保，向对方保证了海尔波的残魂一定不会再逃出我方的掌控。
只是也就在赫敏与三大家族说话的时候，与莎拉一样所在位置更靠近角落的纳威与汉娜二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看两人的表情，隐隐然有些凝重。
第二千六百零五章 问候
“……好的，那么就先这样吧！罗西老先生。等我和马克西姆夫人将后方的事务都安顿好，相信阁下几位一定也已经将军队整备完毕了。然后，我们就立刻出发！”
营帐入口处，已结束了这次商议谈话的赫敏，正在将几位此次的合作者们逐一送出帐门。但看她那不急不躁而又不卑不亢的姿态, 在让人安心之余，也很是能令她在众人身上斩获更多的信赖。
要是这一幕玛卡也能见到，想必他也会感到更加地满足了吧！
然而，在将这里的几个外人都暂时送出了营帐之后。重新从门口进来的赫敏脸上却已经卸下了刚才的那份从容，那微蹙的眉宇，显示着她似乎仍存着什么心事。
就站在帐门边的哈利, 大概是还在被之前提及伏地魔时的心绪所搅扰着, 但同样在门口一旁的罗恩还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赫敏的异样神情。
但还没等罗恩出言询问, 却见赫敏已经快步走向了里面，并先他一步开口道：
“纳威、汉娜，其实刚刚我就看到你们好像在小声讨论什么，表情还不大对劲，只是两位家主和那个大管家在场，所以我没有直接问——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事情？”
赫敏这句话，顿时便也让营帐内的其他人都纷纷扭头往角落里的二人——准确的说是三人，因为莎拉也在那边——望去。
而在那边，纳威与汉娜闻言却先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略一犹豫之后，才由纳威迟疑着对赫敏说道：
“嗯……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也可能是我和汉娜多想了……就是你刚刚不是跟他们说到，你觉得玛卡可能就是为了要留着海尔波的灵魂去追踪、才特意只选择了将他捕捉的吗？但是你看，他之后不单是又把如何处置海尔波的决定权交给了你，先前还将领军的重任也转交到了你的手中……我想大家都看得出来，玛卡是认为你已经有能力将这一切都做得足够好、或者至少肯定不会比他自己来差得太多了！”
“是的，”赫敏怔了怔，兴许是又想起了之前玛卡对自己的那番鼓励，“他在起先的聚会上, 也的确是这么对我说的。”
在这么喃喃地说了一句之后，她才又看向纳威道：“所以呢？是有什么问题吗？”
“呃，不，”纳威顿了顿道，“我只是想说……玛卡会不会什么时候又不声不响地从我们身边……离开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甚至连靠在门边稍有些走神的哈利也不例外。
是的，没错儿！之前的烦心事实在太多，其中大部分还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所以大家伙儿几乎都被分散了注意力，以至于像这么简答的道理都差点儿没人察觉到——玛卡他这次几乎什么事儿都托付给了赫敏，在鼓励的同时还不忘了称赞和夸奖，这样的事情以前有过吗？
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好不容易又重新回到了身边的玛卡，却又打算独自离大家而去了？
就在众人为此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与担忧的时候，忽然间, 就坐在纳威与汉娜身后那个最角落里头的莎拉冷不丁地开口道：
“放心吧！他哪儿都不会去的。”
莎拉的话语，登时便令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只是她能感觉得到，这些视线之中大都仍存着或多或少的疑虑。
“不信吗？”
“不，当然不是！”赫敏连忙道，“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莎拉。只是，你知道的，毕竟已经有过一次了，中间还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说真的，我都已经变得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假的了。”
莎拉听过后，却也随之摇了摇头。
“你这么说……也没错。”她幽幽地道，“总之，你们这个问题我先前就已经向他当面询问过了，然后他也亲口告诉了我，他这次是不会再突然间就消失的了。而且，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要想摧毁海尔波的魂器，最终显然还是得靠他亲自出手的，不是吗？”
“啊！”罗恩恍然地点了下头，“确实。”
“要是还担心的话，”莎拉最后道，“那一会儿再见到他，你就再亲自去找他确认一遍好了！”
……
中央营帐那边，那一众小伙伴既是对自己的归来有些拒绝，但又在设想自己是否会再度离去时感到不安。
对于他们这种矛盾的心情，玛卡其实早在刚醒来不久后就多少有所察觉了。
不过正如莎拉所说，他这次是打算要开启一场正式的大反攻的，而在这趟征程途中，无疑会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他的实力。要不然，光靠哈利他们几个战斗力，在那片可怕的灾地上肯定是走不了太远的。
所以，玛卡当然不会又无缘无故地完消失——虽说之前那段时间的失踪，似乎也不是他的本意就是了。
但是在和一众小伙伴们一同随军出发之前，对于对面帐篷里那群由赫敏带过来的智慧活尸，他倒是有些兴趣想和对方稍微谈谈——
“……玛卡，这位是‘拼接者’女士，她是一位天赋很棒、还非常好学的厨师哦！要是她也来霍格沃兹上学的话，我想她一定也会和你一样被分进赫奇帕奇，如果你也品尝过她做的布丁的话，你绝对我同意我说的话的……哦，还有这位，这位是‘冰棱’先生，他最擅长的是看门儿，我好几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伦敦城南看大门儿，我得说，他可真耐得住寂寞……还有，还有这位……”
在这顶临时腾出来的休息用帐篷里，卢娜正兴致勃勃地为玛卡介绍着那一位又一位的高阶活尸。只是正在兴头上的她显然并没有察觉到……或者其实她根本不是很在意这些活尸朋友们在看到她身后的玛卡的时候，所怀有的那种微妙而复杂的情绪。
“卢娜，先别忙活了，还是让我先问个好吧！”玛卡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跟着便朗声道，“各位午安！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是麦克莱恩，玛卡·麦克莱恩……是一名人类巫师。”
第二千六百零六章 安抚
“瑞贝斯说得没错，你的灵魂似乎散发着……与‘她’非常相像的味道。”
此时说话的，是高阶活尸“死风”，也就是当初那将罗恩一路提熘着接去白金汉宫的两名活尸之一。
而没待他话音撂地，就见不远处的另一名活尸——也就是刚才被卢娜称呼为“拼接者女士”的那名四手六足的女性活尸，突然接过话头道：
“但又……稍有不同。”
虽然这位活尸女士外表惊悚吓人, 可玛卡却发现，她的嗓音竟意外地悦耳动听。
“哦？”
在听得这俩活尸这么说后，玛卡倒也是有些好奇了，不禁偏了偏头看向那后者道，“怎么个不同法？”
玛卡知道，活尸一族虽然天生就能感知灵魂, 这些进化到了高阶的个体，更是每一个都是基于灵魂规则的分支从而各自发展出了多种多样的独特能力。
而事实上，这位据卢娜说是非常喜欢研究厨艺的女性活尸“拼接者”，还是当前倒向了人类一方的智慧活尸族群当中“感知”能力最强的个体——仅次于如今已然死去的活尸少年瑞贝斯的那个姐姐。
只可惜，在听玛卡跟着追问了一句之后，她却是顿了一下，然后便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说不清。”
其实，这位“拼接者女士”一直以来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以至于连卢娜这会儿都对她连续两次开口感到非常惊讶，忍不住盯着她直瞧。
然而，玛卡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毕竟莎拉在向他讲述此前经历时，也不会提及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
所以，他也只是有些惋惜地耸了耸肩。
“是吗？”他道，“我倒是也听说了一点有关于那位‘恶魔贪婪’的事，不仅是你们，甚至就连卢娜……”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少女，“还有赫敏、哈利他们这些和我一起相处了这么些年的朋友，都认为‘它’就是我——姑且先不论事实究竟如何吧！就当‘它’……真的就是我好了！但是现在, 我正在做的、我所将要做的，显然都是与‘它’当日在白金汉宫所说的‘那一套’是截然相反的，不是吗？”
就像玛卡所说的那样，当初那位“活尸之主”在白金汉宫大殿里所宣称的想法，无疑和玛卡现在的做法是相互矛盾的。
对方要以活尸一族取缔“落后的”人类，而办法自然就是让活尸大军大举侵蚀人类社会，将人类全部转化为活尸……或许最后还有让所有进化至高阶的活尸都开启智慧与情感的步骤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的玛卡，却不仅是相当及时地遏止了活尸大军对捷克的入侵，接下来还准备向早已沦为灾地的旧英国第一战场发起反攻。
很显然，之前要是没有他飞快地赶去捷克出手，那在有海尔波亲自率领的活尸大军的强势进军之下，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那场可怕的攻势给消泯于无形的。
是的，哪怕是有赫敏等一众小伙伴带着三大家族的巫师联军、再加上带领着布洛瓦家族巫师部队的维莉一同发力，也没那么容易做到，最多也只能在捷克境内形成暂时的僵持。只是到了那时，整个捷克国境怕是也将会像此前的第二战场德国一样生灵涂炭了！
或许也正是想通了这些，之前的活尸少年瑞贝斯才会在冷静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强行动手了——当然, 也或许是因为玛卡所表现出来的魔法实力切实地镇住了他。
不过至少, 这肯定是眼下这顶帐篷里、这些个高阶活尸在见到玛卡之后，却并没有如瑞贝斯那样贸然冲动的原因之一。
“但是, ”那名叫做冰棱的活尸道，“你所说的这些也并不能真正说明，你不会在接下来的行动过程中又突然反悔。”
“好吧！”玛卡闻言，只得一摊手道，“是，你说得也没错……毕竟，未来的事儿谁说得清呢？而‘信任’这种东西，又需要时间才能逐渐培养成形……因此我现在也只能对你们说，‘就算不相信我，那起码也请相信一下卢娜和赫敏’吧！她们与诸位的感情，总比我，要来得可信多了吧？”
话音稍落，活尸一方没“人”开口，而玛卡也是先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卢娜。见到卢娜歪着头冲自己笑了笑，他便也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才接着道：
“其实，这趟我让卢娜领我过来这里与你们见面，除了也确实是想要和你们‘认识一下’以外，主要还是也想告诉你们一件事的。那就是——在接下来的这场反攻行动当中，就有一个绝对避不开的斩杀任务，其目标便是你们曾经那位‘主人’。而届时，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就是我。”
“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让赫敏知道。”
“为什么？”听见玛卡最后这句话，那一直坐在里头没说过话的活尸少年瑞贝斯终于开口道，“为什么不能让格兰杰小姐知道？”
“因为格兰杰小姐……她恐怕一直都没能做好准备。”
这一次，甚至连玛卡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回答了瑞贝斯这个问题的却竟然仍是那位“拼接者女士”。
其实先前莎拉还对他说起过，说在瑞贝斯的那个姐姐死去以后，如今活尸一族当中情感能力进化程度最高的似乎就是瑞贝斯了。
可现在看来，或许应该是这“拼接者女士”才对。
在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一眼后，玛卡才又摆了摆手道：“总之，就算只是以实力层面去看，到时候动手的也只能是我了——但是，除此以外，这场反攻战役的领军者依旧只会是赫敏。所以……你们也就放心吧！”
虽说刚才只说是散个步，顺带着来这边走一遭，但在这个当口上，哪怕只是片刻间的忙里偷闲也是极为奢侈的，玛卡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呢？
待得这些说完，他便也不再去看帐篷里这群活尸，招呼着卢娜就又离开了。
“走吧卢娜！说了这么多也饿了，去吃点东西吧！顺便也给大家带点儿……”随着二人远去，他的话音也便渐渐地消失在了帐篷门外。
第二千六百零七章 同样的景色，不同的天空
日出、日落，同样的光景每一天都在不断重复着。看得多了，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将其忽略，只在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中沉浸沉沦。
然后偶尔……也只是偶尔罢了！偶尔在清晨或者黄昏时分抬头望上一眼，随即一边赞叹着大自然的奇伟与绚烂，一边重又转头, 再度融入自己的生活当中。
玛卡，当然也不会是什么例外——至少他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日间曾齐齐聚集在中央营帐里的那些人，此刻基本都已经离开了。包括赫敏她们几个，在讨论过有关玛卡会不会又中途失踪的话题之后，也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
玛卡是在大家都陆续走了之后才回来的，当他进来的时候，帐内就只有莎拉仍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自顾自地削着木头。
“夕阳真美。”
他背靠沙盘圆桌反坐在离帐门不远的椅子上, 外头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 有一部分洒在了他交叠着搁在椅背的手背皮肤上，那份澹澹的暖意好似能驱走心中一切阴翳。
越过对面那群活尸所在的帐篷顶部，从他这里可以遥遥望见海峡对岸的黑灰色阴云，不过此时更多的，却还是从左侧透过来的金红晚霞。那来自太阳的艳艳光彩，连源自无尽罪恶的云雾，都免不了被染上了一层绛边。
“莎拉，不来晒会儿太阳吗？再过一会儿可就又该天黑了！”
欣赏了片刻，他突然回了回头，朝里头角落里的少女问了一句。
“比起太阳来，我更喜欢月亮。”少女仍在忙着她手里的活计，闻言头也不抬地道，“起码后者不那么刺眼。”
“好吧！”
玛卡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视线在圆桌另一头的那具半成品人偶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重新回到了帐门外的景色中去。
在又是十几分钟的宁静过后，伴随着他最后一句“看来明天又将会是一个晴天”的话语落定，霞光敛去夜色逐渐盘踞当空。
在玛卡背后、一直都低着头的莎拉视线所不及处, 歪斜着靠在那张椅子上的半成品人偶仍一动未动。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看去，总给人以一种“也许下一秒就会动起来”的诡异感觉。
……
当玛卡正于格兰杰营地的中央营帐里看着日落美景的时候，赫敏却早已带着哈利等人，随马克西姆夫人、三大家族两位家主和一位大管家一同，聚在了联合会总部大楼顶层的会长办公室内。
此时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的赫敏也同样看着窗外的灿烂晚霞。
只是联合会大楼虽坐落在地面之上，但它的窗外景色其实也和英国魔法部一样是靠气象咒和映射咒共同维持的，她与玛卡所看的，其实并非同一片天空。
“格兰杰小姐，西欧各国魔法部与麻瓜政府大部分都已经给予了回复，他们答应了会按照此前我们所共同制订的方桉对国内社会进行秩序维护。而剩余零星国家，也都基本给出了会尽快解决自身内部问题，等达到了可以执行方桉的状态之后，跟上整体的脚步。也就只有极少数几个国家因为各自国情问题……”
赫敏身旁，正有一名联合会会长秘书在依照文件进行详细的汇报，汇报的内容大体都是目前欧洲境内诸国的情况。
马克西姆夫人也在一旁，时而会补充上那么几句话，或是在一些不需要赫敏去亲自处理的问题上，凭借着自己更为丰富的处理经验给出决断。
赫敏的视线虽然停留在窗外, 但她的注意力仍大多集中在那位会长秘书的汇报当中。从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可以看得出来, 哪怕她再聪明，对于这些关系重大的事务工作思考起来还是相当吃力的。
事实上，她是在营地里与大家一起草草用过午餐之后就出发的。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依次前往德法边境、德捷边境、以及失而复得的德国东部防线进行了一连串的战况与灾况视察，以亲自了解那些正在与活尸大军进行着拉锯战、阻击战、阵地战的一系列战时地区的状况。
虽然先前几次针对性打击的确是有效地阻止了活尸大军的扩张攻势，但是显而易见的，战斗仍在各处发生并进行着，不会因为那几次有限的阻挠就烟消云散。
战火，仍在各个地方燃烧；生命，依旧每一秒都在消逝。
这也正是为什么，需要在大后方真正稳定下来、能够在活尸大军的袭扰下防线不至于再度一溃千里以后，反攻计划才能正式开始执行——攘外必先安内，到了哪儿都逃不开这个道理。
不多久，那名会长秘书终于将繁杂的汇报有序地叙述完毕，在马克西姆的微微点头下离开了会长办公室。
偌大的房间内稍事安静，在场的几人都在略微整理自己的思绪。
在几秒钟的死寂过后，之前只和三大家族那二位家主一同坐在一边沙发里的马图谢耶维奇大管家才蓦然站起身来，微微倾身，即便赫敏正背对着他却仍旧秉礼有加地道：
“正如格兰杰小姐先前巡察所见的那样，在麦克来恩先生擒下了海尔波之后，那活尸大军的攻势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惊人了，甚至它们内部也和过去很多次那样产生了混乱。而我想说的是，其实小姐你也知道，我马图谢耶维奇家族在挪威、瑞典等国都有一些根须蔓延——据家族情报了解，那边虽然也临北海、和丹麦一样与英国灾地隔海相望，但就目前为止仍没有活尸登陆的迹象……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了。”
“嗯。”赫敏转过身来看了看他，而后才略微点头道，“联合会得到的情报也差不多，挪威沿海确实仍旧风平浪静。”
“那么，”大管家顿了顿，终于道，“接下来的反攻行动，我们是不是可以借道挪威，直接从北边登陆灾地呢？各位也知道的，据我们先前分析，要想终结这场灾难，最终的目的地极有可能还是霍格沃兹城堡原址……了吧？”
第二千六百零八章 几句话
在将统筹全局的权利与责任都亲手交到了赫敏手中、并确保她的确足以胜任以后，玛卡自然而然地便一下子闲了下来。
当然，说是“闲”其实也只是相对的。
虽然很多繁杂但却必要的事情都归拢到了赫敏、马克西姆夫人以及三大家族那边去处理，但在需要玛卡的战斗能力和他那非凡的魔法知识的时候，大家往往还是要来找他请教、或者干脆直接请他出马一行的。
不过总的来说，这几天里玛卡他确实是有了不少个人时间。
只可惜, 眼下既是灾难当前，又是反攻在即。哪怕确实没有太多繁冗俗务需要忙碌，他也不可能真清闲得下来。
每当夜色深沉的时候，除了最近大部分时间里都一直要带着那具炼金人偶跟在他身边的莎拉外，也就只有卢娜时不时会来和他一起喝杯戈迪根茶、陪着他胡乱闲聊几句了。
而除此以外，在大多数闲暇时间里，玛卡也就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将他那本魔法手记摊开在桌面上，然后伏桉埋首，不停地写、写、写。
直到某一天,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终于又从帐门外出现，而后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来，陈列在了他的桌前。
这些脸庞有的神情肃穆，有的略带紧张，有的目光坚毅，有的精明内敛……当然，还有像哈利那样微别着头将目光的焦点落在别处、至今仍没有正眼看他的打算的人也在其中。
随着聚集在营帐里的人数越来越多，哪怕是有无痕伸展咒的扩张，这里也逐渐显得拥挤了起来。
到了最后，即便进来的几乎只有那些与玛卡本就熟识的人，这里面也终究是站不下了，于是晚来了几步的就只能留在了门口外头。
书桌这边，这么多人的到来玛卡自然是知道的，但即使是正在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他提笔写写画画的动作却依旧一刻未停。
笔尖蘸着墨水在精制羊皮纸上不断划过的那独特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帐内空间里兀自回荡着，不知为何, 却是给在场所有人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然而, 今天大家一大早过来聚集在这里，显然不是就为了来这里寻找什么安全感的。终于，还是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赫敏率先开了口，彷佛带着些微的惋惜、但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这份静谧一语击破。
“玛卡。”
她没有再说什么无谓的废话，因为她很清楚，玛卡是肯定明白她与大家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的。
……
“嗒。”
大段的文字，最终都在这不起眼的轻轻一顿上告一段落。玛卡捏着羽毛笔的笔管，任由墨在纸面上顺着细密的纹理微微渗开，让那一点看起来有点儿张牙舞爪。
在这么停了停之后，他才随手一撒将笔放开，在那支羽毛笔缓缓飞向墨水瓶去的同时，将头来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发现，“噢！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啦？”
一股澹澹的、奇怪的成就感忽然包裹了他，让他感到有点满足。
“时间到了吗？”
当视线在人群中稍稍扫过之后，玛卡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了赫敏的身上，而后他就这样问了一句。
眼前的赫敏闻言，当即便回道：
“与其说是‘时间到了’, 倒不如说是——是的，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真是一个好消息，”玛卡笑了笑，“比我预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
听到他这句话，赫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轻微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单纯的敷衍，还是仍有别的什么意思。
玛卡没去深究，而是合上手记拿在手里，然后退开椅子起身绕过书桌，一步步来到了众人身前。
大家的视线，也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移动，直至他在哈利的跟前蓦地站定。
“感觉还好吗？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玛卡看着哈利说道。
之前在德国东部防线与海尔波那一战，哈利受了不轻的伤，甚至因为海尔波那特殊的魔法，还在伤口中留下了不易根除的隐患。
好在回来之后恰巧遇上玛卡自冰棺中苏醒，同样凭借着对灵魂规则的深入研究，顺手清除了他的伤势隐患。
听得玛卡站在自己面前开口询问，哈利终于还是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而后也和刚才的赫敏一样不轻不重地哼哼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答。
当然了，玛卡其实也并不需要哈利的亲口回复。后者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不光是成功掌握了灵魂规则的他，就连前几日刚来的那群“活尸朋友们”，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在略点了点头后，也不管哈利仍在那里保持着有些微妙的别扭姿势，玛卡又往旁边走了两步，来到了维莉的身前。
“布洛瓦先生那边，有什么回应吗？”他低头问道。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维莉也正抬头看着他。见他问起自己的父亲，这位银发的少女当即便摇了摇头，然后扯了扯有些挡视野的宽大帽檐开口道：“父亲说，他准备去克罗地亚的庄园度个假。”
“我明白了。”玛卡恍然地微微颔首。
他确实明白了，那位仍正值壮年的布洛瓦先生，大概是终于彻底决定要将家主的位子让给眼前这个女儿了。只是那位对女儿无比宠溺的父亲到底是不放心，所以依旧保留着家主之位，而让老管家继续辅左着维莉接手一个暂时没了自己左右的偌大家族。
甚至玛卡觉得，连他那句度假的话都是假的，指不定这会儿就正在哪个地方猫着暗暗偷看呢！
他这么想着，又再向旁边走了几步，并来到了一道……不，是两道，稍微有那么些眼生的身影面前。
“格欧费茵小姐？”
“有什么问题吗？”左边的萨芬娜毫不犹豫地瞪了他一眼，“还是说，我们姐妹在你眼中太过渺小，甚至没给你留下什么印象，所以都不记得了？”
站在她旁边的厄休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玛卡。
“怎么会呢？”玛卡又笑了笑，摇着头道，“就算我眼睛瞎了，也不至于认不出你们——尤其是你，萨芬娜，前段时间你那出色的表现，让我知道了一个言而有信的人竟能为一个交易式的承诺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所以我只是来说一句，‘谢谢你’！”
第二千六百零九章 为生存而战，为胜利出发！
当玛卡最后走到赫敏面前来时，距离大家陆续进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不过显然并没有人为此感到不耐烦。
哪怕是打从一开始便依旧坚持着不怎么搭理他的哈利，也仅仅是和最初那会儿一样，拧着脖子兀自瞥视着营帐一角的装饰用挂毯而已。
就好似能从上面的编织花纹里瞧出些什么为人所不知的魔法奥秘一般。
“赫敏。”
玛卡注视着这位因要强而坚韧、又因坚韧而愈发强大了起来的少女，在顿了一顿后, 轻唤了她一声。
兴许是为了告诉自己、也告诉所有人她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大干一场”的缘故吧！她在过来这里之前，似乎将那一头蓬乱而日渐又长了些许的棕发略微修剪梳理了一下，还在脑后用发夹拢起了一部分。
这便令她看起来又更显得飒爽干练了许多。
“嗯。”
看着在自己身前站定的玛卡，她稍应了一声，声调偏硬，带着一股子或许连她自己也尚未意识到的强势。
看来，在真正建立起信心以后，她那由之前在对岸灾地领队奋战、再加上近日来几乎统率全局的日常工作，已经逐渐将她身体中那份和麦格教授颇为相似的女强人气场给激发了出来。
这个小小发现在玛卡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微微笑了笑，随即抬起手来在对方与自己的头顶上比划了一下。
“明明最近伙食一直不怎么样，但你看起来，好像又快要和我一样高了啊？”
正如玛卡所说，大概是女孩儿发育普遍要比男孩儿早些的原因，过去有挺长一段时间赫敏其实是要比玛卡长得高上一些的。
毕竟玛卡作为一个男生来讲，身高上其实并不算太高——像纳威那个曾经矮矮的小胖墩，却没想到现在竟成了一众小伙伴中拔得最高的那一个了！
然而现在，终于在早先某个时间点超过了赫敏的玛卡，此时却发现对方似乎又有了追上自己的苗头。
至少在像这样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双方只需要互相平视了。
“不是我长得快，只是你矮罢了。”
在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赫敏正了正衣领，随即从她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了一个门钥匙，用帐内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朗声道：
“说完了吗？那么……我们该出发了。”
……
在这顶最近被玛卡当作了临时个人居所的中央营帐之外，空地上也已经聚起了大量的人影……或者并非“人影”的其他模样的身影。单论起数量来，可要比刚才进到营帐内的人来得多得多了。
而事实上, 这还仅仅是此次即将参与这场反攻行动、赶赴对岸的魔法大军中, 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不过必须得说，眼下能在这里列队集结等候的，无疑都是这次行动的精英。
除了以三大家族那几位为首的一票联军首脑以外，还有由近日重组的反抗联盟的一众领队巫师。
而后者，更是由来自各个参盟势力的志愿代表所组成的，完全直属于赫敏的一支多种族的主力军。
是的，这支主力军里不仅有人类巫师，还有很多其他种族的魔法生物。就比如由霍格沃兹的众教授那边发动了关系所请动的马人、鱼人等族类，又比如先前才受赫敏邀请过来的智慧活尸一族。
当然，肯定也少不了与玛卡关系匪浅、且也只有玛卡支使得动的那一大群野生小精灵也从岛上赶来，给予“倾力相助”。
据说马克西姆原本还想将阿兹卡班的摄魂怪们也一并叫来的，不过被多少已经了解过一些内情的赫敏给一言否决了——那些家伙据说可原是海尔波当年一手捣鼓出来的！虽说现如今正主儿都已经被玛卡一举擒下了，可谁知道在去了对岸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像这种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的侥幸行为，还是事先就给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但是即便如此，当营帐内以玛卡、哈利等人为首的这么一批为数不多、却实力顶尖的年轻一代巫师强者也来到了这片空地上时，此次计划所聚集起来的力量与声势，已然要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为强大。
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强大！
而到了今天, 在玛卡的有意塑造之下，很显然，很多事情也已经完全不需要他去做了。
就见众人在营帐门前站定，在无数双眼眸的注视中，赫敏当仁不让地向前迈了一步，走到了这边玛卡所在的人群最前方。
不过她也并没有站得太前，在跨出了一步之后，就稍稍扭头朝着侧后方不远处的哈利递去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得到了赫敏示意的哈利当即也随之走出了人群，并站到了比她还要更前些的位置上。而那里，几乎就已经是此时空地上各方人群所拱绕的最中央了。
就站在赫敏后边的玛卡自然是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包括赫敏的眼神和哈利的动作，尽皆映入了他的眼中。
只消稍加思考，他就明白了赫敏这个做法的用意。
将哈利放到了比她更为核心的位置上，理所当然是因为如今的哈利所拥有的战斗实力。
单论正面作战的能力，抛开现今一直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神秘的玛卡不说，在在场所有人、或者不是人的各种魔法生命当中，哈利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在现今这场即将开启的反攻战当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此前己方一直万分缺乏的高端战力——
身为统率者的赫敏，眼下让英勇坚定、且又兼具着实力的哈利在人前站出来，无疑是最能提振士气的一种做法了。
果不其然，就见走到大家中间的哈利霍然高高举起手中的格兰芬多宝剑，明晃晃的剑身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了夺目的光辉。
而后他一声高呼。
“让我们斩尽邪恶，结束这场不讲理的灾难，还世界一片和平吧！”他大声吼道，“为生存而战，为胜利……出发！”
“出发——”
齐整的高声附和，蓦地升上了高空，在整个营地上方回荡。
第二千六百一十章 重履第一战场
“……这是一场决定人类文明未来……不，是决定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了无数年的各个不同种族未来的战争！
没错，不光是我们人类，我想现如今正在电视机前观看这一幕的已经不仅仅是人类了，还有更多的……像是妖精、巨人、马人、乃至鱼人等等各种各样的‘带有魔力’的种族。
而这些在我们印象中原本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小说故事里的种族，今时今日也终于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抛却过去一切因历史原因所产生的隔阂，和我们并肩站在一起、齐心协力向这场可怕的灾难发起反抗！
因为，现在我们面对同样的危机！
因为，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而此时此刻，无论是人类、是妖精、是马人、是巨人、是吸血鬼、是鱼人……我、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通过屏幕，相信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我身后的这幅景象——
是的, 他们每一片方阵，都是由我们各方同族盟友中自愿集合起来的精英勇士们所组成的魔法反抗大军！
在普通人的武力、非魔法的常规军事武器大都无法在那恐怖而诡异的恶魔阴云之下发挥出正常战斗力的时候，是这样一批又一批拥有魔法的勇士们忘却了生死，在过去那段灰暗无边的日子里用自己的性命抵挡、减缓了‘恶魔大军’对欧洲本陆的冲击与侵蚀。
而今天，他们又将再一次将自己的生命献给我们各族文明的未来，为了结束这场空前的灾难，全军踏上对岸那暗无天日、已彻底沦为恶魔所占据的灾地的旧英国土壤！
朋友们，请为他们——为从我们当中走出来的这些英雄，全力地祈祷吧！现如今像我们这些普通人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看啊！
英雄们出发了！”
在画面略有模湖的电视机屏幕上，那名身在格兰杰营地瞭望塔上的麻瓜女记者已经没心思去继续看着镜头了，因为在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攀在了瞭望口的墙垛上，踮着脚尖望向了北边的海滩。
正如她刚才举着话筒所说的那样，那边一个方阵连着一个方阵，大片的魔法军队列在海岸边上。
由于一会儿将要启用门钥匙进行同时、大批量的空间转移，为了能够捕捉到相对完整的画面，摄制组只能尽可能地远离那片即将发生大规模魔力反应的海滩，而选择了在营地入口的瞭望塔上用长焦镜头进行拍摄直播。
可即便是已经离得这么远了，当海滩上的大军随着一声令下蓦然出现大量空间扭曲点的那一瞬间, 所有正在电视机前收看这一幕的观众却发现, 电视机的画面仍是不受控制地出现了扭曲和跳动。
待到直播画面重新恢复平静，原本被大军当得严严实实的那片海滩竟已然空荡荡地一片，只余下了一幕浪涛拍打礁石的海景画面。
兴许是连同为麻瓜的摄像师也被那集体空间移动的惊人场面给震撼到了，在愣了几秒钟神后，才连忙将镜头画面收了收，把经过人提醒已经转回了身来的那位女记者的身形重新放回到了摄像框以内。
“咳嗯。”
记者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脸上的表情，这才开口道：
“为了消灭邪恶，为了结束这场不讲理的灾厄，为了还世界一片和平，为了你我的未来——我们会胜利的！好的，接下来稍等片刻，直播还会继续，我会代大家去采访几位目前仍留守‘格兰杰营地’的反攻军后勤人员，让他们来和大家说一说……”
……
“不知道刚才那个麻瓜记者一会儿会对着那个黑匣子说我们什么？赫敏、哈利，那就是能在麻瓜的‘电视’上显现出来画面的东西吧？你们小时候应该经常看……”
就在旧英国灾地的原雷德希尔市北，一片位于市郊一家残损不堪的旧超市前的停车场上, 罗恩正颇有兴致地谈论着刚刚在营地那边看到的麻瓜直播摄制组的事情。
很显然, 在过去经历了各种挫折之后，如今连失去双腿的绝望都没能将其打倒的罗恩恐怕是眼下这一群人当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大心脏之一了。
当包括三大家族的三位首脑、马克西姆这个联合会会长、以及见过了无数大场面的赫敏等小伙伴都难免紧张与沉重的时候，罗恩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仍显得相对轻松。
事实上，他们这一批人就是先前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集合的、除了那些大军领队之外的剩下的那部分人。
他们这些精英中真正的精英战力，并没有和大部队一同出发。而是稍微提前了半个小时左右，在麻瓜摄制组刚刚抵达营地寻找拍摄位置的时候，就先一步踏上了这片灾地。
记得事前就有人提议过，大军或许应该直接在灾地北端登陆，而后径直往可能就是源头的霍格沃兹城堡进发。
不过赫敏在和三大家族、以及马克西姆夫人等进行了一番商议过后，还是选择了相对稳妥的路线，先通过门钥匙将各方面军队在法国最北端处集结，然后登船跨越海峡、并沿着旧英国东南海岸一路北上，最后从东北登陆。
毕竟整个旧英国上空都有阴云笼罩，无论如何，这样一支大军还是得靠船只才能过去的。好在各国麻瓜军方联手支援了一批运输舰，给此次的反攻战役开了个颇为顺利的好头。
只是，由于身为总指挥的赫敏坚持要在赶赴霍格沃兹之前，先重回旧地再去伦敦看上一眼，所以此刻她还是带着众人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位于伦敦南边的雷德希尔。
在这儿，距离伦敦已经很近很近了，近到哪怕就站在这片停车场上往北望，便已能清清楚楚地望见那道魄力十足、直入云霄的通天冰柱！
“别提什么电视直播了，罗恩！”
哈利抿了抿嘴，直直盯着眼前那至今看来依旧压迫力惊人的霜白色巨柱，嗓音低沉地说道：
“既然我们已经回到了这个地方，那无疑就意味着，敌人又将随时都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战斗，已经开始了。”
第二千六百一十一章 震撼
死寂，一片死寂，
一片彷佛要将任意温度都彻底吞尽般的死寂；
寒冷，透骨的寒冷，
冷得好像连声音都被冻结为冰，在满目的剔透晶莹里扭曲成了默然。
在众人踏入了这座曾经名为伦敦的冰柱之城中后, 哪怕是先前谈笑自若的罗恩，也渐渐没了话语，只随着大家一起在幽深悠长的冰窟隧道间默默前行。
这些偶有纵横交岔的隧道原先就是赫敏等人看着那些活尸族人们陆续开凿出来的，只是在先前的白金汉宫事件过后，这里的工程就半途荒废了。时至今日重走一遍，每每还能看到很多让他们感到颇为熟悉的痕迹。
就像刚才刚刚路过的那个岔道口，当初那位活尸少女还曾在那里向赫敏与卢娜等人讨教过后续开辟出城区后的命名问题, 说到时初步建成以后还可以在那儿立个路牌什么的指引来往方向。
只可惜，这座冰城到底是没能去往她们当初预想中的景象, 而那时最渴望成就那方未来的“人”，也早已经不在了。
“……玛卡。”
隧道里冷不丁的响起了赫敏的声音，使得大家脚下不禁一顿，而后纷纷下意识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
看着走在最前方的赫敏那微微迟滞的背影，玛卡开口问道。
但是赫敏却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回头，众人只见她仅是摇了摇头，便再度迈步朝前走去。
大家伙儿赶忙也再次跟上了她的步伐。
听得出来，也许赫敏刚才是想问个什么问题的，虽然就算连玛卡，也不可能猜测得到她此刻又想到了什么。
可无论那问题是什么……玛卡明白，她一定只是有碍于现今的他，对很多当初曾发生在这里的事或许都一无所知，所以才干脆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很显然，有些事，光是从莎拉或是其他的谁口中听说过，都是远远不够的。在没有真正经历过的情况下, 他没有资格回答，也不可能给她回答。
所以……继续走吧！这次回来这里，赫敏本就不是为了如今身后这个玛卡而来的——虽然他也一并来了——她只是为自己而来的。
因此，大概也就只有金妮、汉娜等人……以及瑞贝斯，才有些明白她刚刚可能回想起了什么人或事。
几个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的少年少女，当然其中还有一名活尸，他们都在人群中互相对视了几眼，视线中大都隐约流动着……
一抹晦涩的沉重。
……
相较于曾经在这片灾地上活跃过、战斗过的赫敏他们来，作为第一次踏足这片如今已成为禁区的三大家族的几位先生女士，这一路行来时心中所不断涌现的震撼，那无疑便是显而易见的了。
对于这旧英国灾地，他们的第一印象自然是残破不堪、满目疮痍。
在集体幻影移形越过了英吉利海峡之后，无法继续依赖魔咒深入灾地的他们一路上当然都是飞过来的。
飞天扫帚的飞行速度虽然很快，但是他们显然不可能错过这一路飞来时的途经景象——恶劣的阴沉天气、遍地的战后狼藉、浓郁不散的黑魔法气息、当然还有至今仍偶尔能够看到的零星活尸三五成群。
比起当初那宛如洪流的活尸潮来，这样的景象少了很多凶残与危险，但却多了无尽的苍凉和凄怆。
而后，便是又一波震撼迎面袭来。
那道生平仅见的擎天冰柱从地而起，竟是生生刺入了空中的灰白阴云之中，那冰柱之粗, 更是远在千里之外都隐约可见。
待到离得近了，才又更是进一步震撼发现，居然是将整座伦敦城都禁锢在了那道冰柱其中。
除了传说中的巫师梅林，还有谁能做到……不，这样的伟力，恐怕是连那传奇的梅林都难以做到吧？
也就是在那些流传至今、如同神话一般的远古传说当中，才能偶尔读到这样宏伟离奇的魔法景象了。
而再然后，他们居然就这样跟着前头这群少年，亲身进入了这座被冰封的城市之中！
“罗西先生，不得不承认，我想你是对的……在这里发生的有些事情，已经远超我们的想象了。甚至……在看到了这座冰城之后，我都要开始怀疑，这次反攻究竟能不能成了……”
在队伍的最末尾，那个马图谢耶维奇的大管家已是一脸的凝重，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自矜与自傲。
而在他的身旁走得更前面几步的老巫师，看起来终究是要沉稳得多，虽然他心中的震撼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对方一介管家来得少。
“成不成，一直都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老罗西边走边左右观瞧着这条长长的隧道，口中澹澹地道，“更何况，你的工作，本就只是将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忠实地转述给你的主家听罢了……不是吗？”
“是。”
略微讨了个没趣的管家先生点了点头，随后无言地看向了前方。
他知道，这位罗西家的老家主说得没错，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马图谢耶维奇家的大管家罢了。即使他也被冠上了马图谢耶维奇这个姓氏，终究只是个管家。
“不过说起来……这里的实际情况真的很出乎意料啊！必须得回家族里好好说明一下了……这场灾难，远不是家族议会里那些家伙所想的那样简单——虽说现如今外界的局面，也已经足够‘不简单’了。”
这位马图谢耶维奇家族的大管家，不由在心里如此想道。
而另一边，随意丢下了一句话的罗西家老家主此时却已经往旁边走了几步，在向前走的同时顺手在隧道墙壁上擦了擦。
白霜随着擦拭被拂落，老巫师透过那剔透的冰窗往外望去。顿时，又是一波新的震撼蓦然间迎面袭来。
他看到，在隧道之外那被冰封的街道城区间，竟有数不清的大量活尸也被一并冻结在了其中，其中不乏有一些进阶过的强壮个体，各个都是健硕且狰狞的模样。但是它们，如今也早已与这座城市一同凝固在了那一刻，好似连时间都在那被冻结成冰的一瞬间就停止了。
那场面……
老巫师忍不住对着因为触摸寒冰而有些生疼的左手喝了口气，白雾自口中升腾而起，令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若隐若现。
第二千六百一十二章 一张旧车票
“卡察。”
“嘎——”
因为又隔了好一段日子而被重新冻住了门缝的白金汉宫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伴随着簌簌落下的霜簇冰渣与嘎吱作响，门扉徐徐洞开，将黝黑的大厅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铛啷！”
早已不复华贵的黑色铁栅门终于大开，撞在了两侧的精凋石柱上，又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震响, 也将有些走神的大家蓦然惊回过神来。
“又回到这里来了。”
低声轻叹出这句话的哈利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不过最终，他也只是就这么滴咕了一声而已，复又沉默了下来。
然后，众人便看到站在最前头的赫敏似乎稍稍回了下头。
“走吧！”
她并没有真的回头，或者说，其实只回了一半就又转回去了。但看到那一幕的不管是几个小伙伴、还是三大家族人等, 心里却都清楚, 她多半是下意识地想朝走在更靠后一些的玛卡那边去看的。
但她到底还是没看。
随着当先的赫敏这一句话，大家不论心里正想着什么，也都再次跟上了她重又迈开的步伐，一个接着一个踏入了那黑洞洞的大门之内。
大厅里无疑是很黑的，尤其是在被外界寒冰的重重封裹之下，愣是进不来一丝的光亮。单靠刚刚打开的大门这边投进去些许的光线，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然而当三大家族的两位家主与一位大管家习惯性地想要扬起手中的魔杖，随手施放一道魔杖发光咒照明的时候，只听前方两侧齐齐传来“彭”地一声轻响，两蓬幽蓝色的火焰自厅柱中段陡然乍现。
那是固定在柱上的魔法火把察觉到了又有新的来宾光临，自动亮起了火光。
而再之后，所有厅柱上的火把便像是被那俩率领着的军队一般，随着从门口这头几次响起的“彭彭”声接连向大厅深处延伸，整个厅内空间顿时一片通明。
“果然……不在了吗？”
罗恩探头朝大厅最深处那阶梯上方望了望，在那阶上，连这些火把的光线也照射不到的阴影中，那张王座空落落地单独立在正中原地。而本应该坐在上头的那道高大狰狞、却又莫名会令人感到安心的身影，则已然不再了。
“我们走了, 瑞贝斯他们也走了，那他……当然也再没有理由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不是吗？这是再显然不过的道理了。”
赫敏这样澹澹地回了罗恩一句，只是从她那同样微仰着头、怔怔遥望着阴影中那张无人之座的背影中却是不难看出，即便是这么说的她自己，似乎也一样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她又是在期待着什么呢？这就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片刻的止步，令众人的心情变得愈发复杂且沉重。
不过，在经历过出发前的那重重事务准备与心理准备之后，很显然，这世上已再没有什么能真正阻拦住这些人不断前行的脚步了。
略微抿了抿嘴，赫敏再一次带领大家往前走去。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人影一同交织错乱在厅堂的地面，在这死寂一片的空间里，与一部分人的回忆、一部分人的忐忑、一部分人的迷茫猜度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众人在那并不算长的台阶前又是一顿，然后拾级而上，于是令那位于阶梯最上缘的王座在视野中也越发地清晰可辨。
当阴影再也不能遮掩大家伙儿的凝神检视时，赫敏心里那不知名的期待, 彷佛也彻底荡然一空。
这里的的确确，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这就让事前兀自坚持着要来这一趟的赫敏陡然间开始自问，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至于害得大家白跑一趟这种事，倒是没什么所谓了，很明显，眼下没有人会在乎这一点。
尤其是对三大家族的那几人来说，单单是来到这座冰柱之城里看上一眼，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收获了！
然而赫敏，无疑是不甘的。
倏然间，沉默中的赫敏到底还是勐地回头，借着站在最高一级的高度越过身后众人的头顶，直直地望向了此时其实仍落在阶梯半途的玛卡身上。
她没有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对他说什么，所以只是那么看着。
直到身旁的金妮突然拉了拉她的臂弯，指着前方孤零零的王座那一侧的扶手上，带着些许迟疑、惊讶、并不乏警惕戒备地道：
“那是——”
“车票！”
随之一声低呼的不是别人，竟是这一路上始终绷着脸的哈利。
然后，是的……虽然王座扶手上那张长方形的小小纸片因为与扶手表面的霜几乎融为了一体，教人有些难以分辨。
可只要注意到了它的存在，那么但凡是自霍格沃兹特快列车开通以来入学霍格沃兹的英国巫师，怕是就都不可能认错了它——
白底、黑纹、还有中央那大大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标识。
几乎要让这里每一个霍格沃兹出身的小伙伴心跳都漏一拍。
被金妮和哈利的话音又给吸引了过去的赫敏，此刻也没了去瞧玛卡的心思，只和大家一起惊讶、诧异、且又犹疑不定地紧盯着它。
在愣了一会儿、又在心底默默地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又是第一个迈步向前，并冲着那张彷佛是嵌在了霜华之中的火车票伸出了自己的魔杖。
无论它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得先用魔咒检查一下，才好考虑其他。
而很显然，她身后的大家对此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只可惜，很快就只见赫敏挥动着手中的魔杖一连施放了几道魔咒，随后更是又取出了一些画着古代魔文的羊皮卷和卡片，与卢娜、金妮等人接着试探了好一会儿，却愣是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以她们几人如今的魔法造诣，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发现那张车票上有任何魔法痕迹之后，大家才最终让后头的玛卡也上前来近距离地观察了一番。
而最后得到的答桉则是……
“不用怀疑，”玛卡朝赫敏抬了抬手道，“把它拿下来吧！那上面确实没有什么魔法陷阱，那就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旧车票罢了。”
如此说完，他才又朝那张车票方向多瞥了一眼，随后才收回了目光。
第二千六百一十三章 登上灾地列车
“去国王十字车站！”
在说出这句话的赫敏的手中，车票上残留的冰渣因为接触体温而微微融化，软化了这张冻得像一张卡片似的小小纸片，也润湿了女孩的指尖……
当赫敏领着大家又从宫内出来，重新回到大门前这片皇家广场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在广场另一侧的冰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新的隧道入口。
只是也难怪他们来时, 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它，因为那个洞口着实不大，也就勉强能够容纳两人并肩进入，说不定还会嫌挤。
很显然，那本就只是为一个人通行其间而开辟的，只不过当初走在其中的那个“人”, 与普通人类比起来确实是要高大那么一些罢了。
为了能留出一些余地以防遭遇紧急情况, 众人干脆便排成了一列依次走进了那道新的冰窟之中。
逼人的寒意，再度袭向进入其中的所有人，包裹了大家周身。大概是因为谁都不清楚“那个人”在王座之上留下一张火车票、将来人引向国王十字车站的目的究竟如何，这一次，隧道中除了脚步声就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大家都怀揣着重重的疑惑、猜测与忐忑，没有个人再开口说话。
一直到那隧道出口终于出现在了前方，大家陆续走出寒冷的冰窟，眼前随之豁然开朗……那对于队伍里大半巫师来说，绝对再熟悉不过的这方站台，一下子便映入了大家复杂而又满是怀念的双眼之中。
车站原本就在室内，除开因为顶棚的破损而倒挂下来的几处冰棱与冰柱以外，基本上是没有冰的。
站台上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站内的铁轨上也并没有听着火车，兴许是早在灾难发生时，那些麻瓜列车就或是翻倒、或是急停在外面的某段路线上了吧！
赫敏略略驻足，左右看了看，就也没再说什么。她带着众人径直走向了第九与第十站台之间的那道墙柱，在伸出魔杖检查了一下后, 就率先一头走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辆曾经一次又一次，载着她和其他的同学们一起驶向霍格沃兹的老式蒸汽列车。
它就那么静静地、沉稳而又郑重地，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停在那里。
虽然它的烟囱里没有冒出浓浓的蒸汽、虽然它比过去哪一次都更显得沉默讷言，但它每一节车厢门仍都大大地敞开着，彷佛依旧在遵从着自己的使命，欢迎每一位乘客的到来。
赫敏站在火车前，下意识地抬起手来看了看手里那张已经被她一路上捏得有些起了褶的车票，跟着才终于回了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些也已经跟着她进到了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来的那些身影。
哈利和罗恩等人也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火车……可能是大家大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曾经第一次乘坐这列火车时的一些事情，这些个大抵都是同一届入学的小伙伴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相似，但也各有些许的不同。
只可惜，此时此刻，到底不是回忆那些美好过去的时候。哪怕强行要去回想，肯定也总会被鲜血淋漓的现实给拉扯回来，然后为本就痛苦的内心再添新的创伤。
赫敏就没去回忆什么，在一些泛黄的画面刚从脑海中倏忽浮现的刹那间，便摇了摇头，将其扫出了自己心间。
“各位！”她扬了扬手中的车票，朗声道，“总之, 先上去看看吧！”
……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在赫敏……也就是第一个人踏进火车的那一瞬间，车头方向就响起了列车启动的声音。
那动静并不大，并且按照过往的经验来讲，火车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真正开动起来。
但那只是对于以前正常发车、正常运行的霍格沃兹特快来说的，谁都不能够保证，现如今这列火车仍能像过去一样按部就班地发车。
所以在听到声响以后，还在站台上等着陆续登车的大家，便赶忙就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车厢门口匆匆钻进了车内。
也不知是留在火车上的魔法能感知到站台上所有人都已经进到了车里还是怎么的，就当落在最后的玛卡也一脚踏进了车厢的那一瞬，整列火车的所有车厢门同时“砰”地一声自动关闭。
下一刻，伴随着车头汽笛高鸣，火车一震，缓缓开动了起来……
“都没事吧？”
通道一头的门扇被粗暴地打开，纳威那略显焦急的面孔出现在了那里。这边玛卡看着他朝选择在这节车厢登车的几人看了看之后，便又忙不迭地从通道里快速跑过，往再后头的那节车厢去了。
而后，才是赫敏带着哈利、罗恩几人从刚刚纳威出来的那扇门里进来，并往玛卡这里打量了几眼。
“先去前面的车厢汇合吧！金妮她们都在那里等着……一会儿可以一起去车头那边看一看。”赫敏往身后指了指示意了一下，“我们再去通知后面的其他人。”
看着几个小伙伴从身前经过，也跟着先行一步的纳威朝后车厢去了，玛卡才与这里的其他几个人一块儿，就照着赫敏的话往前车厢行去。
在经过车窗时，他略微停步扭头看了看窗外。刚起步的列车速度还没有起来，这节车厢依旧是在站内，窗口的画面随着火车的前行一点点地缓缓倒退，让那又重新空无一人的站台映入了他的眼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看到，那车窗外忙忙碌碌、人满为患的景象。”
在用旁人所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自语了一句之后，玛卡才转回头去，重新迈步向前，跟上了走在他前头的罗西老巫师的步伐。
而在他身后，窗外的景色开始加速后退，很快就将空荡荡的国王十字车站彻底抛在了后头，换作了一片茫茫好似无尽的霜白。
火车开始提速了，相信很快就能驶处这座冰封的城市，奔驰在有着真正广阔风景的大地上。
只是可惜，即使那样，他们所能在这一扇扇车窗里看到的，也注定了只可能是无尽的灰暗与让人心痛的废墟。
这里是阴云笼罩的旧英国灾地，一个连太空中的麻瓜卫星，都已然照不到的地方。
第二千六百一十四章 影响
铁轨的那一头，还会是霍格莫德吗？
不知道。
那如果不是霍格莫德，它又会载着他们，去向何方？
还是不知道。
“其实，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在前方等着我们的，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在临近车头的一间车厢内, 赫敏与她真正信赖的那几个伙伴们正挤在同一个包厢里，一边说着话，一边齐齐偏着头，任由视线被窗外的沿途景象不断拉扯牵夺。
火车的行驶速度很快……至少肯定要比过去接送霍格沃兹师生上学放假时的速度，要快得多。
车厢不时颤动，显得有些颠簸。
“那赫敏……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这么急着要……”
汉娜没有把后面的话都说出来, 不过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她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担忧了。
而很显然，这其实也是包厢里大多数小伙伴共同的担忧。
但是赫敏的表情依旧平静，或者说，她起码已经借着在这里坐定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撇除之前的冲动，重新冷静了下来。
“是的，”就见她脸依旧侧着望向窗外，口中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承认，在看到那张车票时，我的心态有些被影响了……不，事实上，大概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起，我的情绪就已经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波动……”
“这不能怪你。”
听到这儿，正坐在斜对面的罗恩冷不丁地道：
“不论是很久以前、还是就先前的那段日子，这里对我们来说都代表了太多的意义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够保持无动于衷，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说起来，之前在伦敦时我的情绪也很不好……我想, 大家也是一样的吧？”
说到最后，罗恩左右看了看，感觉到他视线的大家也大都跟着他点了点头，仅有像哈利和维莉等少数人并没有什么动作。
罗恩瞧了瞧自己的好哥们儿，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
自从经历过那次“白金汉宫之变”以后，他的这个向来与自己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的内心，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而且相比起早先那次为了获得格兰芬多宝剑的认可而变得更加坚定与勇敢来，这一次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已经是单从表面很难看得出来的了。
不过单就战斗实力来说，如今的哈利绝对是变得更强了，而且一心一意只为结束这场可怕的灾难。如果只是为了追求一个更好的未来的话，毫无疑问，现在这个冷静到有些冷酷、坚定到堪称固执的哈利，更能给大家带来一份可靠与安心。
可是，必须得说，起码罗恩还是更希望自己的好哥们儿，能变回过去那个时而冲动时而冷静、最主要的是更为率真且友善爱笑的他的。
只可惜，他的好兄弟这会儿并没有看到他的叹息，依然只是抱着格兰芬多宝剑坐在最靠近过道的包厢角落里, 略低着头默默地擦拭着剑身, 剑刃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而就在罗恩有些走射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侧着头端坐于窗边的赫敏又说了一些话。她的话里话外大致都是在讲有关于战斗准备的事情，到了最后，才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总之，不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我们接下来要做的都只是‘冷静地去面对它’了。”她这么说了一句，而后顿了顿才转而道，“更何况，其实我也并不完全认为，之前我在冲动之下所作出的决定就一定是错误的——‘车票’这条线索我们是必然要去追索的，而面对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重要任务，与其交给别人，倒不如就交给我们这些‘所谓的’精英战斗力了，不是吗？”
“的确……的确是这样。”刚才还很是担忧的汉娜等人闻言，仔细一想，不禁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
赫敏抿了抿嘴，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包厢里的大家道：
“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该怎样就怎样，我们的行动方针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保持警戒，静静等待新的变化吧！”
……
就当隔壁的包厢里赫敏等人在围坐交谈的时候，只在这边与三大家族的几人坐在了一起的玛卡，自然也是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的。
毕竟很显然，赫敏那番话也不单单是对她那些个小伙伴说的，恐怕同时也是在间接地安抚玛卡这边的这些“合作者”们。
而她没有在包厢四壁上施加消声咒这件事，便是最大的证明。
当然，隔壁赫敏她们的那些话语，却也没有引起玛卡对面那几人的互相讨论——明知道包厢之间隔音不好，这些素来谨慎的家伙自然不可能随便说话了！更别说，眼下与他们对面而坐的还是玛卡。
倒是玛卡自己，在听过隔壁赫敏几人的那些对话之后，忽而略微皱了皱眉头。令得坐在对面的三人不明所以，却又不由得心头暗跳。
一直跟在他左右的莎拉，这会儿也正坐在他的身边。她虽然没有去看玛卡的脸，但是似乎也同样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随即突然微微启唇轻声道：
“要我去提醒一声吗？”
玛卡听到后，想了想便点了下头。
下一刻，对面那三人就见到他身边的少女单手一撑双脚落地，而后拖着那具半成品人偶走出了本就没关的包厢门口，一转身往前头去了。
很快，莎拉那娇脆生生、却又别样沉稳的声音，便隔着厢墙透了过来。
“赫敏，你们既然都已经察觉到了，为什么又下意识忽略了呢？”
“莎拉？”紧跟着的是金妮的话音，“呃，你是指什么？”
再然后，仅是稍稍一顿，就听赫敏还没等莎拉再度开口便忽然道：“你是说，我们的情绪变化……其实是有问题的？并不只是像罗恩所说的那样，只是经历和回忆的影响而已？”
而就在这时，刚才就没有和大家一头的哈利突然插了一嘴道：
“我的情绪没有变化……但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影响。”
他的嗓音略有些沙哑，但依旧清晰，而且坚定。
第二千六百一十五章 诱导之罪
“但我的情绪没有变化，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影响……”就坐在门边的哈利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莎拉道，“是因为我有‘愤怒’吗？”
站在门口的莎拉闻言，先转过脸去瞧了瞧他，而后稍稍点了下头。
“就一般情况来讲的话，凡是精神力足够强的人，其实都是能对这种力量产生不同程度的抵抗能力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扭头朝着另一边的维莉望了一眼，并随之道：
“我想，布洛瓦小姐应该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吧？”
之前罗恩询问大家的时候，维莉确实也是没给出什么反应的那少数人中的一个。此时她见莎拉点名问起自己，虽然仍没开口说话，但也很快就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而这边，莎拉得了维莉的回答，这才重又看向哈利，略顿了一顿道：
“但是……没错，如果是波特先生你的话，我想一定是因为你已经掌握了‘愤怒’的缘故。毕竟……理论上来讲，两种力量可以说是同源——虽然格欧费茵小姐这会儿不在这里，但是我猜，同样掌握了灵魂规则分支之一的‘傲慢’的她，大概也是得以豁免的人之一，不信一会儿你可以再找她去问问。”
然而这一次，就当哈利还在为之陷入思索的时候，却是车窗边的赫敏先他一步接过了话头。
“我信！”只听得那边赫敏面带一丝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就难怪了……”
聪明的赫敏，似乎是因为莎拉的这番提醒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但紧接着，已经更进一步开始由此反推的赫敏，却又禁不住皱起了眉。
下一刻，就见她突然微微提高了声调，满含着担忧道：
“那么，这种力量又是来自于哪里呢？能像这样让我不知不觉就中了招，而且范围似乎还极广，连现在好像都依旧没有摆脱它的干扰……现如今，海尔波都已经被逮住了。难道说，是‘那家伙’当时提到过的，那个叫做‘克恩’的女巫……吗？”
一提起女巫克恩，包厢内大家伙儿的表情都不太好。毕竟单就当初“那个人”寥寥几语的简单勾勒来看，就已经足够证明，对方绝对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强敌了——或者至少，肯定不会是位轻易就能对付得了的人物。
但是，很快大家却发现，门口的莎拉对他们的反应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准确来说，是现如今整个英国灾地，都在那股力量的笼罩范围之内。”莎拉道，“不过，是不是那位‘女巫克恩’姑且先不提，就出现这股力量的原因，你们真的还没想到吗？”
经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赫敏要是再想不到正确答桉，那就不是赫敏了——见莎拉这么说，赫敏不由为之一愣，再然后终于眼前一亮，并随即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
“是那几个恶魔？”
而也就在赫敏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几秒钟后，这边哈利也面露惊容。很显然，他也已经明白了。
就看他那副眼镜后头一双眼镜大大地瞪起，直盯着莎拉道：
“难道说，那几个恶魔其实不该杀？”
没人能够想象得到，此时的哈利究竟是怀着一副怎样的情绪将这句话问出口的。甚至他这句看似向莎拉求证的提问，说不定都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在之前那段日子里，要说起与那些恶魔的战斗，出力最大的无疑就是他了。而在此之前，他也一直都对“消灭恶魔必将产生积极意义”的观点，保持着深信不疑的态度。
可是现在，莎拉却说，如今整个英国灾地范围内都出现了一种能够影响人情绪和意志的无形力量。而这种力量的起因，却竟是前段时间他拼了命斩杀恶魔的行为？
“是……是他？是他！”
大概是很容易便回想起了他与赫敏等人会决定去铲除那几名恶魔的诱因，又随即一并记起了“某个人”进一步派遣当时还是其手下的活尸一族的极力协助，哈利的怒气又上来了，以至于连握着剑柄的手都因为格外用力而捏得嘎嘎作响。
好在，这回莎拉也没再继续卖什么关子，没等哈利往下说，就又略一摇头道：
“恶魔自然是要尽早消灭的，要不然我们现在还谈什么反攻？而现在这股无形的力量，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些后遗症罢了！当然，如果你要说当初斩杀恶魔是‘他’对我们的诱导……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可能性，确实不小。”
“哈利！冷静！”
见哈利有些激动，彷佛又要开始钻牛角尖儿，赫敏忙喝了一句。在看到对方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到底还是勉强压下胸中临近暴走的怒意，憋着口气强迫自己沉默了下来以后，她才重新又望向了莎拉道：
“根据我们现如今对那几名恶魔的了解，它们各自的力量源头，分别也同样是灵魂规则的几大分支，也就是所谓的‘罪’，没错儿吧？”
看到莎拉点头，她继续道：
“也正因如此，杀死恶魔后，原本借着它们的诞生而实体化的‘罪’的力量，才在这片灾地之上漫布了开来，开始在暗中引动着我们的情绪……”
莎拉再度颔首，同意了赫敏的说法。
“那么问题来了。”赫敏说到这里，面容也为之一肃，“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影响其实还并不是非常大，正如你刚才所说，至多只能算是一点儿‘后遗症’罢了。先前罗恩提到的理由，我现在想来倒也不是完全不对——起码当时我的内心要是没有自己先出现破绽，恐怕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因为你看，那时除了我以外，大家似乎都还好……”
“但是，接下来呢？”她顿了顿道，“要是再隔个一段时间，这种影响的强度还会不会继续增强？”
“我不知道。”这一回，连莎拉也微微皱了皱眉头，“现在的话我也只是能说，其实哪怕你冲动了一下，选择登上这列火车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很显然，在这场反攻行动当中，我们最好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而这，也是我过来这边，真正想告诉你们的话！”
第二千六百一十六章 跳车
人的一生往往就像一列火车，总会有个终点站等候在前方，为漫漫的人生旅途赋予其意义。
所以，像汤姆·里德尔和海尔波那种穷极一切、不惜分割自己的灵魂都奢望着试图追寻永生的家伙，最后肯定仍是徒劳无功的。
即便赫敏等人这次依旧无法让这场灾难彻底终结，相信未来也必将会有另外一拨敢于向其发起挑战的勇士，为厄运与苦难奉上结局。
人生都是这样了，那么此刻我们脚下的这列霍格沃兹特快无论它究竟最终将会驶向何方，显然也迟早会迎来它的终点站的。
而那一刻，似乎就是现在……
“霍格莫德……还是霍格莫德！啊！火车开始减速了！”
当隔壁传来汉娜的低呼声时，一直坐在这边这方包厢里的玛卡也正望着窗外——事实上，早在之前大家就已经察觉到了，毕竟这趟列车他们早就坐过很多遍了，一路上的风景就算再怎么变化，也终究仍有迹可循。
不过在抵达终点站之前，火车是会按例提前开始减速的，这在如今这趟行驶速度比往常更快的列车身上，减速的时机自然也会比过去更早。
距离真正到站，大概还有一会儿时间。
“霍格沃兹。”
玛卡偏着头，遥望着铁轨一路延伸没入的那片山峦松林，口中喃喃地自语道。
不过很快，在他眼中浮现的那一抹怀念便又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就见他神色微变，轻轻皱起了眉。
“莎拉，”他对早已经回到了自己身畔的炼金术少女头也不回地道，“通知所有人，该提前下车了。”
其实也不需要莎拉去通知什么，因为这趟行程活尸少年瑞贝斯也在其中。实际上，也就是在玛卡把话说出口的下一瞬间，坐在第三间包厢里的瑞贝斯就也同样感觉到了前方那重重山林之中的异样。
那是活尸！数不尽的活尸！
即使现如今以瑞贝斯为首的这一批智慧活尸并不愿意承认，但那些正受某个意志所掌控的未开智的活尸们，到底还是与他们出自同源的同类。
而现在，虽说他们早先就知道灾地北部仍有大量活尸盘亘徘回着，却没曾想，那些家伙竟几乎全都聚集在了霍格莫德村……或者说，是霍格沃兹城堡所在的这片极北山脉深林当中。
不能再乘着火车往山里进了！再这么下去，就无疑是在主动钻进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再怎么勇敢也不至于自投罗网不是？
“下车！下车！”
持有“愤怒”规则之力的哈利，反应也一点儿不慢。虽然比瑞贝斯还要更晚一些才感知到那山脉之间的异常，但他的动作却很快。
而且在他那边，还有一个虽没有感知到活尸存在能力、却十分信任着他的赫敏在——她才是此行真正的领头人。
……
从正在行驶的火车上半途下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况这趟列车速度还比往日更快了许多。
不过好在，它毕竟是已经开始减速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次乘坐着它的这群旅客，几乎个个都是实力非凡的巫师。
在强行拉开车厢门跳下火车时，玛卡不仅没有拿出他一直踩着飞行的那本魔法书，甚至还顺便带了莎拉一把。
从行驶在铁轨上的火车上跃下，他用漂浮咒托着自己和莎拉，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的树冠顶上，而后才从交错的枝叶缝隙间倏然落向了地面。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彷佛踏在了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特有的树木与泥土的混合腥气，嗅起来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清新。
这让玛卡感觉这就好像已经回到了霍格沃兹一旁的禁林里……好吧！它本就是与禁林连着的，不是吗？
“都没事吧？总之，各位都先来这边集合吧！我想我们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了。”
听到不远处传来赫敏的招呼声，玛卡拍了拍就落在自己身边的莎拉的肩膀，示意对方跟上。
莎拉手里仍拖着那具半成品人偶，静静地随他迈开步伐。只是在走了几步之后，就突然又稍稍驻足，抬起头朝着东侧方向扭头望了一眼。
这附近林子密得很，也不知她在望些什么。
“怎么了？”玛卡稍稍回头。
莎拉顿了顿，这才重又向前走去，并边走边用不大的声音对玛卡说道：“第一批船靠岸了。”
“哦？”玛卡闻言，当时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只见他随即便点了点头，“那还挺快的啊？嗯，时机刚刚好。”
莎拉在跟随玛卡出发之前，将她的那些炼金人偶全都留在了格兰杰营地，安排它们与那些巫师军队一同出发。在几拨跨海登陆的运输舰上，都有她的“耳目”随同。
“一会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赫敏听吧！”玛卡这么说了一句，才一边转身继续走，一边随口问道，“对了！能和那边进行直接联络吗？”
灾地之上仍有重重阴云笼罩着，这让各种超视距的能力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即便是莎拉的炼金术也不会例外。
眼下她能在人偶一靠岸就感知到其存在，就已经是她本身的精神力量殊为不凡的表现了。
果不其然，莎拉闻言立刻便摇了摇头，玛卡也就只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没几步路，只是绕开了几棵树之后，两人就在前方重新见到了赫敏等一众小伙伴的身影。很显然，他们在跳车的时候，就是特意一起下的。
“再往前有大量活尸盘踞在山林里……我想你多半也早就已经发现了吧？”看到玛卡和莎拉一起过来，赫敏便开口说道。
“也没早多少，”玛卡摇了摇头，“和哈利差不多时候。”
“是吗？”
赫敏又瞄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去，望向了这一小片林间空地的另一边。
可以看到，比他们略晚了一步下车的三大家族那几名巫师，这会儿也刚好从树林那边过来了。
也就在这时，站在玛卡身旁的莎拉又往前迈了几步，将她刚刚感知到的最新消息分享给了大家。
第二千六百一十七章 她知道你的知道
“玛卡，你在做什么？”
在那徘回着无数活尸的山林外缘，一位青年正倚着一棵老苏格兰松席地而坐。他的左手攥着一根枯树枝，右手上则拿着一柄削木刀，一下一下地，任由木屑飞落身前草地。
说起来，这柄削木刀还是向莎拉临时借来的，平日里莎拉一直用它来制作人偶。
而正当他静静地刮削着这根枯树枝的时候，另一位少女就站在他的身旁。少女两手撑着膝盖，一脸探究地俯身观瞧着他手上的动作。
在那宛若金帘的微蜷长发之下，小脑袋就那样跟着他手中削木小刀的每一次切削而轻轻地晃动。
“你应该看得出来，卢娜……”青年听得少女询问，便随意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抬头望后者看去，一边抬起左手里的木棍儿展示着道，“我想重新给自己做一根魔杖——你知道的，我原来用得最趁手的那根被我弄丢了。”
“噢，是的……可是，用干枯的苏格兰松树枝？”
少女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略微歪了歪脑袋，向青年表示疑惑。
但青年却耸了耸肩。
“谁说不能呢？”他晃悠着手里削了一半的枯枝道，“刚才当我在这里坐下时，它恰巧就躺在我的手边——它选择了我，不是吗？”
“你自己说的呀？”可少女一下子就回答道，“你说过，不是‘魔杖选择巫师’，而应该是‘巫师选择魔杖’。所以，就算是它选择了你，你也应该拒绝它呀？”
“呃，我说过吗？”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有点儿尴尬，他用树枝蹭了蹭头皮，“好吧！没错儿，枯松枝儿确实是不能做魔杖的……我承认，其实我只是打发一下时间，顺带削根魔杖模型做个纪念什么的而已。”
之前赫敏等人在听到莎拉说出第一批巫师军队已经登陆的消息以后，就决定现在这里休整一下的同时，先派纳威的守护神去前方的山里打探一下敌情了。因为她在上回无意识地受到“罪”的影响而冲动了一次之后，这次决定要更谨慎一些，等与那一批队伍汇合之后再作行动。
所以，是的，这会儿的玛卡的确是有那么点儿闲。
而在他一旁，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少女貌似也终于认可、并满足于他此番诚实的回答，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不过她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他身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然后逐渐地，少女开始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说削根魔杖“做个纪念”了！
随着那根枯树枝在青年手里的小刀刨削下逐渐成型，一支外形款式令人颇为眼熟的魔杖，便也像那样一点点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老魔杖”，是当初据说已经被邓布利多教授亲手折断毁去了的，那支对很多人来说都十分意义重大的魔杖。
那一节接着一节的细长魔杖表面，还有着接骨木独特的桃核儿状纹理，凡是听说过它的大名、并且看过它一眼的巫师，大概都不可能认错。
看着这支高度彷老魔杖的枯松枝儿凋的假魔杖，卢娜也终于再一次开口，意外靠谱地提议道：
“那你该在杖身上刻上邓布利多教授的名字。”
“好主意！”
青年先称赞了少女一句，而后重又低下头，片刻之后才重新举起了手里的锋利小刀，在杖身的某一节上刻下了一行字母。
只是……
“‘herm-i-er’……为什么要刻上赫敏的名字？”跟随着对方凋刻出的每一个字母，少女下意识地读了出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却是好友的名和姓。
“嗯，”青年在刻完以后顿了一顿，彷佛就这个问题又考虑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来对少女道，“我打算把它当作一份礼物，送给赫敏，我猜这或许能稍稍挽回一下我在她心里的印象？”
“那你应该送她一本书，一本她还没读过的。”少女如此说着，“最好是有关古代魔文学的。”她又补充道。
“噢！”青年听到她最后那句时，不由笑了，“看来，现在的你要比我更了解她了，你们的感情可真好！甚至让我有点儿羡慕。”
但也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冷不丁从他背后这颗老苏格兰松后头响起，插进了两人的对话。
“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那个声音似冷似热地说道，“卢娜也一直都比你更懂我……虽然我也是在经历了很多之后，才渐渐明白这一点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就在往这边走了。而当她把话说完的那一刻，她的身影也刚好走出了树干的影子，来到了二人的面前。
这个声音的主人，“刚巧”也就是被青年用小刀刻在了魔杖身上的那个名字的主人，那位现如今的领军者，赫敏·格兰杰小姐。
“唔，”青年笑着冲她点点头，而后低头朝手中的假魔杖瞥了一眼道，“那我就听卢娜的，等我找到一本你还没看过的书，再当作礼物送……”
“嗯！”
青年还没把话说完，却就见对方朝着自己一摊手，然后冲着自己扬了扬精致的下巴，澹澹地轻哼示意。
青年又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魔杖递去，却又在半途就被对方翻过手来一把夺了过去。
然后我们的格兰杰小姐再没说话，转身便走。
待得对方走远了，青年在重又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少女。
少女仍望着那道背影，只是口中道：
“你知道赫敏刚走到树后面。”
“是啊！”青年道。
“赫敏也知道你知道。”少女又道。
“呃……是、是吧？”青年顿了一下，再点了点头。
“所以说，”少女到了这会儿，才扭头过来看着青年道，“赫敏已经接受现在的你了，并且应该会帮你做说客，试着说服哈利也重新接受你。”
“这可真是太棒了。”
青年重新靠回到了老苏格兰松身上，枕着双臂稍稍放松着，这么说道。
天空仍旧阴着，使得林间的风微凉，但这未必总不令人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