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七十三章 距离
或许是因为上一觉已经睡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这醒来后所度过的第一个夜晚，玛卡根本没有合眼。
在与莎拉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性聊着耗过了前半夜后，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被他花费在了注视着魔法沙盘整理思路当中。
而后随着空气中的水汽渐浓又渐淡，一夜就那样过去了。
雨，到底是没有下下来。只是天气依旧捉摸不定，眼看着教人心中忐忑，像极了那些在家中客厅静坐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的面庞。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当朝阳拨开阴云向海岸洒下第一缕光辉时，那道熟悉的身影终究是出现在了中央营帐之外的旗杆旁边。
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莎拉，其实在那人走近时便已经发现了。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而是在待得对方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了，才从手头的忙活中稍稍抬起头来，往营帐里头的玛卡望了一眼。
沙盘桌边，玛卡冲着莎拉点了点头，莎拉这才提着半截人偶迈步走了出去。
……
“莎拉。”
赫敏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是就算已经来到了这营帐入口，她还是没能真正走进去。见到莎拉出来，她不由得便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虽然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论是自己的到来还是眼下开口说话，里头的那个人肯定都会有所察觉。
说实话，虽然她打心眼儿里不愿承认，但是昨天在远远看到那冰棺化开、“那个人”从里头醒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安心”远多过于“抗拒”的。
可能正是想要逃避那股让她心乱如麻的安心感，她才会在确认到那似乎真的是“他”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远离那个地方。
然而，在那之后对方很快便又匆匆找来，甚至又说了很多……很多放在以前大概绝不可能会向她们诉说的事情。即使他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可是很显然，他已经将为什么不能说的理由，都非常破天荒地认真地解释给她们听了。
而后便是一整夜的宁静，让赫敏有了足够的空间、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让头脑冷却，披着昏黄的灯光思考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到深夜才在那股仍未曾彻底散尽的安心感中沉沉睡去。
直至黎明前醒来，她才在恍惚间将将意识到。自打“他”从自己等人身边离开以后，包括她自己在内，大家也许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哪怕中间历经磨难与挑战，拷问着**又拷问着心灵，在自我质疑、决意成长与间或的放弃中徘徊前进，甚至最后还在白金汉宫那次事件里咬着牙割裂内心。
可就算是那样，仿佛已然真正不再有所留恋，临到头来，却似乎终究还是无法将那份感情彻底割舍掉的。
不光是她自己，还有罗恩，还有纳威、汉娜、金妮大家……当然，肯定还有那看似已经铁了心不再回头的哈利。
说到底，这不一直都是大家在期待着的结局吗？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定都是暗藏着内情的！与其去相信那个无论从外表还是从内心来看，都根本像是一个恶魔的“他”，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现在这个更加亲切温和的他呢？
即使，她至今回想起来，也依旧无法在那个“恶魔玛卡”身上找出任何能够证明“他”不是玛卡的瑕疵……
“格兰杰小姐，”出现在营帐门口的莎拉，冲着身后的入口撇了撇头，“不进去吗？”
正侧身望着东方天际的赫敏闻言，稍稍转过头来，下意识地朝营帐里扫了一眼。只是从这个角度，很难看到他的身影。
赫敏只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眼前的莎拉。她顿了顿，像是要岔开话题般地轻声道：
“我记得，最近你一直叫我‘赫敏’的。”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身形却依旧娇小如初的莎拉微抬着头，定定地看着她道：
“我以为，用以前的称呼或许能让你更快地适应过来……还是说，是我有些多管闲事了？”
听得莎拉这么说，赫敏不禁一时愣神。几秒种后，她才抿了抿嘴，而后终于将视线再次投向了对方背后的营帐深处。
莎拉见状，遂往一旁迈了一步，将门口让了出来。
“那我先进去了……还有，谢谢。”
而就在赫敏抬脚走进营帐入口的那一瞬间，稍远处某座帐篷旁的阴影中也刚巧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稍矮些的，搀扶着另一个高些的，在望见这一幕时，那身材高些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片刻的驻足停滞，被搀扶的那道身影微微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后退了半步。而后，一个声音极轻微地响起。
“走了，回去。”
“哈利！”
搀扶着他的女孩像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脚步不肯挪动，口中也轻轻唤了他一声。
原本以男孩的力道，即使伤势仍未恢复，也是可以轻易将搀扶他的女孩拉走的。然而在女孩那一声轻唤中，他还是又重新停下了转身的势头，脚步踌躇停留在了原地。
然后女孩话音再起，就那么抱着他的胳膊，认真地道：
“这些天以来，赫敏的心情肯定和你一样的……不，她甚至一定还要更加痛苦。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选择了去再次直面‘他’。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晚上卢平他们也都讲过了，不用说，那必定也是赫敏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作出的决定……不论‘他’怎么样，至少赫敏是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好朋友，而这一次，我想我们也依旧应该相信她，不是吗？”
女孩的话音渐渐落定，周围又恢复了静谧，男孩倒握着从不离身的宝剑，紧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
兴许又思考了一些什么，又或许其实早就已经没什么可以去想了，只是单纯放空了脑袋冷静了一下，男孩才又开口，望着那边的营帐怔怔地道：
“那个究竟是不是……‘他’，又或者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也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也许赫敏已经心里有数了吧！你知道的……她那么聪明。”
第二千五百七十四章 亲口承认
“坐吧！”
看到赫敏从营帐门口走进来，玛卡便顺势起身，朝着身边的一张靠背椅指了指。紧接着，就见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壁炉，垫着布从支架上取下了正被火苗舔舐着底部的铜壶。
“最近似乎开始降温了……刚好，我刚煮了茶，一起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在赫敏那暗含着复杂情绪的目光注视下，玛卡依旧从容不迫地为两个空茶杯注满了热气腾腾的茶水，一杯放在了那给赫敏准备的空座位前，另一杯则直接捧在了自己手中，轻轻地吹着那蒸腾水汽。
待得玛卡重新落座后，他才看着仍站在稍远处的赫敏，再次示意道：
“坐吧！既然来了，那就再聊聊。”
站在桌子另一头的赫敏似乎依旧有些踌躇，不过就像玛卡说的那样，既然来了，那又何必再犹豫不前呢？
这么一想，她终于暂且抛开了心中的诸多思绪，迈开步子走到了玛卡旁边，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然后赫敏的鼻子便轻轻地抽了抽，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有些熟悉，有些怀念。
她怔了怔，这才端起杯子稍稍端详。
“是戈迪根茶。”
赫敏下意识地说着，嘴唇轻触，滚烫的茶水令她有些难以下口。在迟疑了一下后，她还是将茶杯先放下了。
而后，赫敏再度开口，扭头看着玛卡的侧脸道：
“有些事情无法向我们解释，这，我们已经明白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弄清楚——告诉我，白金汉宫的‘那个’……究竟是不是你？”
在这样问了一句之后，她才又顿了顿，并随即蹙了蹙眉道：
“还说是，你也不知道？”
毕竟眼前这个玛卡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而在昨天之前，冰棺一直都是被停放在这格兰杰营地里的。甚至为防万一，比尔和芙蓉每天都会亲自去放置它的帐篷里观察和确认。
不难想象，如果玛卡的确一直处在沉睡当中的话，那么刚醒过来的他对这段时间以来的诸多事情的了解，乃至可以说是几乎为零。
只可惜，具体事实究竟如何，只有玛卡自己知道。
“嗯。”
见赫敏问起这个，正双手捧着茶杯的玛卡腾出了一只手来挠了挠头，表情上似乎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确实，”在考虑了一下到底该怎么说以后，他才坦言道，“你要问‘那个’是不是我，我只能说我也没办法确定，因为我还没有亲眼见过他。只不过……说实在的，‘他’究竟是不是我这件事，我想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什么意思？”
听到玛卡这么说，赫敏的眉头不由得便皱得更紧了。
“别着急，你听我说完就明白了。”玛卡啜了一口茶液，而后冲着她温和地笑了笑道，“昨天听过莎拉他们的讲述，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你们的顾虑。刚刚这个问题，说到底，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究竟会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吗？而很明显，你们，肯定是无法认同那所谓的‘新人类’的设想的。”
说到这里，玛卡微微一个停顿，然后便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所以如果我真的选择那样做了，也就相当于是站在了你们的对立面——事实上在白金汉宫，那样的事情貌似也确实发生了？唔，这听起来……的确是糟糕透了。”
看着玛卡在说至最后一句时，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赫敏登时精神一振。
“也就是说，‘那个’不是你？”她有些激动地道，“是啊！如果是玛卡你的话，怎么可能会产生那样的想法，那简直……”
“赫敏！”玛卡在她肩膀上摁了摁，似是想让她冷静下来，“赫敏，别激动……我不是说过了么？‘他’是不是我，其实不那么重要。”
再又如此重申了一遍之后，玛卡见她仿佛依旧有些执着于此，才不由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
“更何况……说真的，假如真有那种必要的话，至少对我个人而言，也是未必就不能作出像那样的选择的。”
“怎么可能！你……你果然也不是玛卡！”
蓦然间，营帐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将外头照进来的光线遮住了一半。而另一道身影大概原本正扶着他的胳膊一同在外偷听，这会儿突然被他扯着一同出现在了那里，步伐显得很是踉跄。
只是哪怕逆着光，营帐内的玛卡与赫敏也轻易就能辨认出来，是哈利和金妮来了！
“如果是玛卡的话，是不可能认同那样邪恶的做法的！那会毁了这个世界的！”哈利冲着里头的玛卡，大声地说道，“更何况，你还杀死了他的姐姐！就当着我们的面！这种事……这种事……我……”
仿佛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诠释心中的愤怒，哈利在反复了几句之后，干脆“唰”地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剑锋直直地指向了玛卡这边。
“赫敏，快过来！他不是玛卡！快离开他的身边！”
另一边，此时忽然就被夹在了中间的赫敏似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虽然在见到哈利出现之后就下意识地站起了身，但她左看看右看看，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哈利。”
眼下这一次见面，是赫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下来的，一整晚的考虑，天知道她究竟耗费了多少的心力。
所以就算是在刚才玛卡最终承认，自己在某些特定的前提下确实有可能会成为那个“白金汉宫的恶魔”的时候，她也还是忍住了心下的惶恐与不安。
因为有一件事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如果白金汉宫的那个玛卡不是玛卡，而眼前的这个玛卡又也不是玛卡的话，那么真正的玛卡，到底在哪里呢？
那么这样想来，如果这两个其实真的都是玛卡的话，事情反而有点说得通了……即使，这样的结果任谁都有些无法接受。
但是，哈利又说得有错吗？不，显然是没有的。
而也就在这时，捧着戈迪根茶的玛卡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哈利，”他笑了笑说道，“就算非要拿剑砍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第二千五百七十五章 就这样吧！
“嗤——”
“嘭！”
伴随着一道锐利无双的银光在营地内一闪而过，原本立在营地中央、比周围其他帐篷都要更高出一些的指挥所营帐刹那间被一分为二。下一刻，因为无痕伸展咒而得以容纳在其中的大量物品立刻抛洒了开来，桌椅沙发、挂毯旗帜各种杂物落了一地。
而就在那最中间，五道身影分成了三方各自伫立无言，分别是手持着宝剑的哈利与拉住了他衣袖的金妮、面带忧色脚步虚浮的赫敏和抬手搀扶着她的莎拉、以及面带一缕苦笑独自站在了稍远之处的玛卡。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哈利身前的地面上，原本铺在帐内地面的厚地毯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长且笔直的剑痕。瞧那剑痕之下黑黢黢的一溜狭缝，竟是都估计不出到底有多深。
很明显，眼下就哈利手中是握着剑的，地上这道深深的剑痕究竟是谁的手笔就不用多讲了。只是光看这一手，不单单是格兰芬多宝剑的锋锐，就说哈利这段时间以来在对岸与恶魔殊死搏斗所换来的实力，顿时可见一斑。
不过同样值得一提的是，比尔在这格兰杰营地的竭力经营，此时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只等那乱七八糟的物什在周围彻底落定，现场五个人还都僵持着，营地内的一众防卫力量便立刻有组织地陆续赶到。
这些巫师看起来大都训练有素，来得也无比及时，相信比尔平时可没有少操练过，这显然绝不是那最近才跑过来接手的马克西姆夫人的功劳！
只可惜，就算他们一直都在为那或许随时都会到来的突袭事件而不断演练，却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料想到，这格兰杰营地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场面。
一时间，匆匆赶来的几队巡逻巫师不禁都愣在了原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很快，来的人就更多了，渐渐便乱糟糟地在这周围围了一圈。
然而，哪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现场的气氛却始终没有改变，甚至还仿佛变得愈发地凝重了。明眼人轻易就能看得出来，眼下是玛卡与那持剑的哈利在互相对峙着，不论双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与矛盾的现状总是确凿无疑的。
之前那一剑的威势，就算冲突发生时其他人大都还在各自的帐篷内，也依旧清晰可辨。那惊人的锋利，几乎让营地内所有人都皮肤一紧，这也是很多人还穿着睡衣睡袍就匆忙跑出来看个究竟的一大原因。
此时此刻，人越聚越多，却是谁都不敢说话，更别提靠近了。
“……哈利。”
最终到底还是玛卡，主动打破了这份异样的安静。
“你真的要和我动手吗？”
毫无疑问，刚刚那一剑哈利绝对是动真格的了，地上那道深邃的剑痕就能证明这一点。
但是，在斩下一剑过后，哈利终究是没有再挥出第二剑。那自然不是因为金妮下意识地跑上前去拽住了他的袖管——他要铁了心想继续出手，只凭金妮拉拉袖子那是肯定阻拦不住的。
大概，在心情激荡地斩出那一剑之后，就连哈利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以至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吧！
毕竟，他所面对的可是玛卡！
哪怕这或许已经不能说是“第一次”了，但在这次真正以本来面目站在那里的玛卡面前，只凭借着事前所积攒的冲动愤而挥出了一剑，对哈利而言恐怕也已经是极限了。
只不过，对于玛卡的这个问题，哈利还是没有开口作答。他只是任由金妮拉着自己的袖子，手里的宝剑仍半举着，一动不动像是定在了原地。唯有那双眼睛，却是与玛卡的视线微微错开了些许，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其实不光是金妮，赫敏……乃至于对面的玛卡，都是对哈利有着非常多的了解的“老朋友”了。哈利的想法旁人或许不知道，可他们还不知道吗？
像此刻这样略微错开视线、但又仍然固执地维持僵持局面的情况，基本上就是哈利又在“闹别扭”了。这样的场面，以前在霍格沃兹就发生过很多次，即使现如今哈利在各方面都有了十足的成长，像这样的小细节却是不会变的。
毕竟说到底，大家可都曾是无话不说的挚友啊！
“哈利……有话好好谈吧！我能……我能感觉得出来，这真的是玛卡——是那个我们曾一直信赖着的玛卡，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最尊敬的老师的那个玛卡啊！”
即便在言语之间也仍有着些许的迟疑，可是赫敏在此刻的动作却是异常地坚定。她在离开了搀扶着她的莎拉身边后，便径直走到了哈利面前去，抓着他握剑的手，一点点地把它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哈利是不该在这里和玛卡动手的，更不该将这一幕暴露在在场那么多巫师与麻瓜的面前。这样做，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还会产生一系列后患。
哈利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在赫敏的行动下，他还是将持剑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玛卡，”赫敏回过声，冲着稍远处的那道身影略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我们先回去了。还有些没谈完的事情……还是等之后再说吧！”
“唉！”玛卡也随之点了点头，略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吧！”
话音稍落，赫敏和金妮顿时拽着哈利往一边走去。原本围在周围的人群见状，当即让开了一条道，默默地注视着三人一步步从这里离开，消失在了稍远处的帐篷后头。
而又待得几秒钟的寂静过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人群当中走出，第一个来到了场中的玛卡面前。
“麦克莱恩先生，刚才这是——”
“没什么，马克西姆夫人。”玛卡摇了摇头，看着跟前这一地狼藉，随口说道，“在灾祸越发逼近的现如今，少许的分歧总是会出现的——就像是你们联合会和四大家族，哪怕方向一致，实际的做法也终究会因为立场、或是各种其他的因素而最终有所差别。但是不论怎样，只要始终把握住那相同的意志，就肯定是不会错的……你说，是不是？”
在留下了这一番话后，玛卡也便带着莎拉迈步离开了。而在他身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被哈利一剑摧毁的中央营帐无声地开始聚合修复，不多时便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第二千五百七十六章 纷战又起
哈利与玛卡之间的一场矛盾，牵动了格兰杰营地内多方势力的心，这一点绝对是毫无疑问的。
毕竟哈利与赫敏等一众小伙伴在从对岸灾地归来之后，也很快便从东部防线那一役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时至现下，无论是早已名声在外的玛卡还是他们这一行人，所拥有的力量均已让任何一方势力都难以小觑。
然而，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原本应是一体的两方人，却似乎产生了某些难以调和的分歧，甚至都已经到了会公然发生冲突的地步！
必须得说，面对这样一幕惊变，不管是那些一心只为灾难发愁的人，还是其中某一部分另存私心的家伙，都有些心头惶惶——这种事，对他们哪一方来说显然都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好”吧！
就在发生那场冲突的当天中午，一份自前线加急发回的求援信，便被送到了目前正暂代营地指挥一职的马克西姆夫人手中。
现如今能被称为“前线”的，那当然就是前不久才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的德国东部防线了。目前在那里坐镇战场的便是以维莉为首，三大家族那几名继承人为辅的盟军，这封急信也是他们发来的。
至于信的内容……既然是求援信，那显见就不可能会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了。
“是海尔波，他带着他的活尸大军，卷土重来了！”
当马克西姆匆匆赶到玛卡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非常难看。而那几个跟着在她身后的、已经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三大家族的家主与家族要员，就更不用说了。
……
哪怕矛盾闹得再大、关心弄得再僵，但在这场危及全人类的灾难面前，一切龃龉都是可以容后再谈的。
玛卡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赫敏等人，并在哈利那执着的冷眼下，将马克西姆夫人所带来的这个坏消息告诉给了他们听。
然后，众人便在三大家族所提供的门钥匙的帮助下，紧急赶往了德国与捷克的边境。
没错，海尔波这一次选择的目标，是捷克！
“轰！”
刚从门钥匙所产生的强烈压缩感中脱离出来，一声震响便在众人耳边猛地炸开，令所有人都是心下一惊。
在启动之前那名马图谢耶维奇大管家就说得很清楚了，这批门钥匙设置的地点都是相对边境线来比较靠后的捷克境内的深入地区了，原本就是为了在同样与第二战场接壤的捷克在遭遇活尸潮入侵之后能够确保赴援的一项战略性安排。
可是现在，连这个已经预留了很大幅度纵深的位置都变成了战场的一部分……海尔波的这次还击，势头是不是有些过于凶猛了？
“都小心！赫敏，还有那位管家先生，先尽快联系上维莉她们！”
玛卡在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挥起了手中的魔杖，在众人的周围布下了一层薄而透明的防护罩。而也正是在他刚刚支起这道屏障的下一瞬间，十数道黑影便自半空猛然俯冲下来，裹在那些黑影身周的浓稠黑焰紧贴着屏障轰然炸开，令那薄膜似的魔法屏障表面荡起了圈圈涟漪。
在更远处的天际，还有更多的飞行活尸正在高速冲刺而来，场面之大教人胆寒。
“快点联络！”
玛卡头也不回地又催促了一声，双眼却只望着屏障外那西北方的天空，面色一片肃然。
“进军太急，禁制云层来不及跟上，这也算是目前为数不多的一个好消息了。”他微蹙着眉道，“管家先生，你们要是还有后续部队打算过来支援的话，那就最好尽快了。要不再等一段时间，很大一批门钥匙都会失效……海尔波那家伙，这回大概是要动真格的了。”
事实上，眼下玛卡虽然也有为维莉感到担心，但却还并没有担心到急不可耐的程度。因为理论上来讲，对于海尔波此次的进攻，维莉所率的那支坐镇德国东部防线的巫师军队其实也同样属于驰援者。
就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会儿维莉那边应该也正从波兰境内分兵南下，往捷克这边匆匆赶来。只要途中不真巧撞上海尔波本人，以她现今的实力，起码自保是绰绰有余了。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捷克西北部的几处战时据点。在大批的麻瓜与捷克的巫师民众已被联合会组织着陆续迁往南方的局面下，那几个经联合会提醒却仍旧坚持留守的捷克巫师据点现在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玛卡！”
率先联系上东部防线守军的，还是赫敏，毕竟早在东部防线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海尔波迟早会再回来。就是没想到，这一次海尔波竟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或许上回交手哈利那奋不顾身的一剑，已经真正惹怒他了。
“维莉正在更北边一些的位置……她那边，应该是已经与活尸群战斗了有一段时间了，战况很激烈！至于更大范围内的优劣势，只凭这个看不出来。”
赫敏手上拿着的是一枚镜子的碎片，拳头大小的镜面中正显示着另一片战场上的混乱景象。
玛卡只稍稍瞥了一眼，便看到了大片的黑炎与葱葱郁郁的各种类魔法植物，其中甚至还有一棵浑身沾染了黑焰的高大树人在破损的大楼中间蹒跚而过。哪怕只是无声的景象，也无法掩盖那方战场的恐怖与震撼。
看样子，维莉并没有因为自己也只是紧急驰援而有所保留，在得到捷克这边被入侵的第一时间，就赶向了最危险的地方，此刻已经深深切入了活尸大军的浪潮之中。
“我先过去！”玛卡当即道，“你们在这里等后续的部队抵达，然后分头往几个失联据点驰援，随时保持联络。”
这是最有效率、同时也是对整体局面来说最为稳妥的抵抗活尸大军入侵的安排了，即使聪明如赫敏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应对方式。尤其是在三大家族实际上未必多么靠谱的前提下，由赫敏等人分头坐镇几支支援部队，才能保证至少三大家族也会因为忌惮而不敢揣着小心思乱来。
但是，此时同行的毕竟还有一个哈利。脑子本就还没来得及完全冷却下来的他，这会儿却是想都不想就开口了。
“我也要去！”他蓦地喊道。
第二千五百七十七章 安静的重逢
是战场，就总是喧嚷而疯狂的。
现今的维莉究竟是抱着一副什么样的心态在战斗，即便是玛卡也不是很清楚了。毕竟眼下的这个他已经在那隔绝一切的冰棺之中躺了太久，哪怕仿佛并不情愿，很多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曾经熟识的挚友隐约疏远，更别提那个女孩他从始至终都谈不上是看透过。
然而随着奔袭的过程中距离战场核心越来越近，视野间的绿色愈发地浓重。
感受着那夹杂在活尸群重重死气里的、好似逐渐变得无处不在的顽强生机，玛卡也不禁觉得，其实自己说不定从看到这些绿意开始，就已经在重新“接近”那个少女了——两种意义上都是。
“大家，真的都有所成长了啊！”
仍是脚踏着一本魔法书的玛卡在残破不堪的街道上飞速地前进着，他的上下左右都是一群群的活尸，但在他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飞行路径中，没有一只是能够得着他的。而他为了尽快赶到维莉那边，也半点没有理会这些家伙的意思，只是在随意观察着那些绵延盘踞在市区建筑物之间的嫩绿植物并若有所思的同时，一味地高速前行。
非要跟过来的哈利，已经落到了相当后面的位置。骑着飞天扫帚的他虽然也能凭借魁地奇的各种技术动作避开绝大多数飞行活尸与从地面而来的攻击，可不论是纯粹的速度还是躲避敌人的技巧，都明显比不上前者。
但哈利依然是咬着牙拼命地追着赶着，间或一剑掠过半空，将实在是躲闪不及的那么一两只飞行活尸斩落空中，而后猛地一个加速继续追赶。
不过看得出来，玛卡还是时而会降低一下飞行速度等上他一等的，要不然哈利怕是早就已经被彻底甩开了。
当然，玛卡实际上也并没有在身后的哈利身上留意太多——自打醒来后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已经很清楚对方现如今的实力了。手握着格兰芬多宝剑的哈利，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太过担心了。
是的，就和接下来他即将要去见面的，那个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的女孩一样！
“轰隆——”
远远的，一声巨响蓦地伴随着一阵高高扬起的尘埃，吸引了玛卡大半的注意力。从这里就可以看到，那是一栋本就已然摇摇欲坠的高楼，在某道撞击之下轰然倒塌。
玛卡正在这条街道上方飞行的身形陡然一顿，随即不再等待后方的哈利，倏地一个加速笔直地朝着那个方向猛冲而去，速度竟是比刚才至少快了一倍还多。
很快，一片真正的乱战场，就在飞速后掠的建筑群前方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挤在残垣废墟之间如海如潮一般的活尸大军，它们互相挨着挤着，在某个共同意志的指引下疯狂地向之前那栋大楼倒下的位置涌去。
而于此同时的，在它们的脚边、在它们的周围、在整片残损的街区间，蠕动着的生机勃勃的荆棘藤蔓和各种奇异植株已经代替那原本属于城市的灰色，让深浅不一的黑与绿成为了此间的主色调。
战场中，有变异的曼德拉草在高唱着灵魂的葬歌，有狂放的荆藤在吮吸着生与死的味道，有堪比高楼的巨大树人以大地为鼓双臂为锤，有浑身叶脉能展翅滑翔的树龙吞吐炙热的叹息。
刚才那栋大楼，应该就是其中一只高大的树人，在战斗中无意间撞塌的。
然后也同样是很快的，悬停于这片战场上空的玛卡一边随意躲避着空中满目皆是的飞行活尸，一边匆匆一眼，就锁定了那道立于某座高楼楼顶的娇小身影。
今天的她，没戴上那顶让玛卡再熟悉不过的宽檐尖顶帽，这便令她那头白得教人心慌的长发被风捋向天空，在阳光之下耀起明晃晃的光。她的身上倒是依旧穿着那套比之身材显得过于宽大的巫师袍服，兴许是穿得久了的缘故，显得有些旧旧的，却是淌满了使人怀念的气息。
半空的玛卡一个闪烁，无声地出现在了少女的身后。几步之遥，就像两人这段时间未见的距离，哪怕总归是隔了几小步，但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多远。
“维莉。”
没有等太久，玛卡便开了口，一声轻唤到底是要比与赫敏、与哈利他们更轻松平静许多。毕竟他知道，就算眼前这个女孩身上一样有了太多的成长和变化，但就以这位少女的脾气性格，那些个忧愁与隔阂在她这里基本上是很难存在的。
布洛瓦小姐的心很宽，仿佛是天生就懂得与所有人保持一个最合适的距离，哪怕是与他也是一样——即使他，已经算是所有人中最能走近她内心的一个好朋友了，大概。
果不其然，少女闻声便回过头来，在轻轻拨开翻飞的发丝的同时，也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的玛卡。
然后她精致而俏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诠释安静的笑容。其中显然有着与朋友偶别重逢的喜悦，可能也有着几分看到了可靠援手的安心，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平静。
“玛卡，”维莉微笑着道，“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玛卡也笑了，“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在这楼顶上丛立摇摆的大量带刺藤条停止了几欲收缩的蠢蠢欲动，继续开始缠绕拦截那些不停在靠近的飞行活尸。而其中有几只趁着适才间隙飞进来的，也被几串凭空形成的冰刺无情地穿透了胸膛，在冰刺携带的巨大冲击下远远地倒飞了开去。
维莉和玛卡都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毕竟在这偌大的战场当中，类似的场面处处都在发生。就算没有玛卡出手，那几只被漏进来的活尸也无法真的接近维莉身边，很快就会被她周围更多的魔法植物毫不留情地消灭。
“看样子，我倒是不赶过来也没什么问题。”玛卡左右看了看，这样说道，“我在书上读到过，这是古代德鲁伊那一脉的本事，据说也算是人类巫师的真正源头之一了……确实是很强大的能力。”
然而维莉听了，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而后便转身朝着西边的天空望了过去。
“我还掌握不好。”
“而且……他，就快要来了。”
第二千五百七十八章 装什么小仙子？
曾经在玛卡手中陪伴了他诸多时光的，那柄用蛇怪角精心制成的长杆法杖，似乎已经在他沉睡前遗落在旧英国灾地的某个角落了。现如今他所使用的，只是一支并不如何出奇的摄魂怪芯魔杖。
然而即便如此，经由他之手所施放的魔法，依旧强悍无比，甚至仿佛要比过去还更显得举重若轻了几分。
在和维莉重逢后两人其实也只是简单交谈了三两句话，当奋力追在后头的哈利终于匆匆赶到时，映入他眼中的已不再仅仅是先前由维莉所营造出来的那番场面。
“轰隆隆——”
在这座位于捷克西北的边境城市市中心上方，不知何时已然凝聚起了层层乌云，狂风呼啸之际，云层之间电光蜿蜒。
阴沉之意还在这座城市上空不断地累积。
“嗒。”
正在半空中高速飞行的哈利，突然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有一点凉意滑过，因为速度太快，还隐隐生痛。
“下雨了？”
抓着扫帚柄的哈利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脸，只是在喃喃自语时，又有更多的雨点拍打在了头面颈间。
而后，一阵绵绵细雨便不等哈利再去多想，就当即下了下来。
“刚才还是晴天，怎么这就突然下雨了？”
哈利一脸谨慎地这么琢磨着，对四面八方的警惕又提升了许多，不过眼下他要做的事还是不会变的。在继续时而躲闪、时而挥剑斩落挡在前方的一些飞行活尸的同时，他速度不减，直往玛卡落足的那栋高楼顶端冲去。
他已经看到了，那里隐隐约约就有两道身影，更有大量的植物攀附交缠着、几乎笼罩了最上方的三四个楼层外壁，实在是再显眼不过了。
可也就在他彻底确认了其中一个人影便是先到了片刻的玛卡的下一瞬间，一阵凛冽的寒气铺天盖地一般迎面而至，惊得他下意识地停住了疾速前冲的势头。
然后……
然后下方那条条街巷废墟间，哈利视线所及的那些原本正乱舞好似狂魔的无数活尸，就一个个地动作由疯魔渐渐转为静止。伴随着“咔嚓咔嚓”、“嘎吱嘎吱”的丛丛怪声，一概陆陆续续地停止了动作，身上也随之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寒霜。
整个变化过程其实很快，视野范围内前后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市中心便以玛卡所在的那栋大楼为中心倏地扩散了开去。因为更远些哈利就看不到了，所以他也不清楚，刚才那一阵磅礴宏大的寒风究竟覆盖了多大的范围。
只是在留下下方那满街满巷冰雕的同时，这天地间刚刚下起的细雨，却仍乘着狂风当空飘扬着，似乎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唯有玛卡身前的几英尺，在一枚微微沉浮不定的奇异银色符文的牵笼下，飘散起了点点雪花。
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的哈利终于又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在维莉特意让植物们相让的情况下，沉默着落在了这楼顶的一侧边缘。
“这是……冷却规则？”
他扭头朝着楼下的十字路口瞥了一眼，跟着才轻声说道。
不过玛卡并没有去回答他这句意义不大的提问。
“你终于愿意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了。”玛卡看着他，笑了笑道。
“你别误会了。”哈利再度别开了视线，只望着远处的残破街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道，“我还没有接受你，也没打算再接受你。”
“噢，这可真是叫我伤心！”
站在维莉身边的玛卡依旧面带着一抹笑容，略微摇着头这样说了一句。不过紧接着，他就已经不再将目光放在稍远处的这位“曾经的”好友身上，而是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西边的天空。
“不过在继续跟我闹矛盾之前，我们还是先整理一下心情，迎接一下那位我们共同的‘老朋友’吧！”他平静地说过这句话之后，便蓦然提高了音量，随后接着大声向西方道，“海尔波！都这么久不见了，你还是这样藏头露尾地躲在暗中偷窥，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是要等我开个派对给你发个邀请函，你才肯现身吗？”
“哼哼……‘好久不见’？小子，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忽远忽近的声音，在前方的那片天空中悠然传到了玛卡三人的耳朵里。然后，才有一道黑灰色的身影随同着稠密而又不停扭曲变幻的黑焰，在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逐渐显露出来。
在那之后，海尔波刚刚那飘忽不定的声音才显得清晰了许多。
“说实话，能在这里又见到你，我可是大吃了一惊啊！”他阴森森地说道，“不过不论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一切，依旧全都在老师的掌握之中——你那些一举一动，也只是被八眼巨蛛网住的仙子，尽剩下无谓的挣扎罢了！”
“八眼巨蛛我养过！它们可对仙子这种巴掌大小的生物没什么兴趣。”玛卡盯着海尔波打量了几眼，嘴上说笑着，眼中却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更何况，仙子对魔力很是敏感，哪会轻易撞到八眼巨蛛织的丝网里去？”
这么说着，他的视线又在海尔波身后的那片天空中悄然掠过，下一秒，竟是毫无预兆地抬起手中魔杖就是猛地一挥。
悄无声息间，又一枚规则符文在玛卡身前闪现，并一道极细的光丝闪电般跨越了他和海尔波之间的天空，直奔着后者的脑门射去。
海尔波的反应也是快得惊人，动作也同样迅捷无比。在那道笔直的光丝够到自己之前，就随着一个闪烁在天空中的另一个位置隐现。
但也就在海尔波离开之后，那缕自玛卡魔杖前的符文中射出的光丝却依旧在他消失的那个位置无声地隐没，就好像是插进了无形的空间之中一般。
然后，随着十数道蛛网似的裂纹凭空迸现，一同注视着那里的哈利和维莉便仿佛隐约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那片天空居然像是一片镜面似的碎裂了开来。
于此同时，几道高矮不一、却与海尔波同样有着一句漆黑身躯的人形身影，随之出现在了空中。
“倒是你身后这几个家伙，”玛卡缓缓收回魔杖，淡淡地道，“长得像黑炭似的，也没长一对剔透晶莹的翅膀，躲在那里装什么小仙子？”
第二千五百七十九章 “缠住”
“镜像规则？你、你怎么会掌握镜像规则的奥秘？”
看起来，海尔波对玛卡刚才轻易破解了他镜像世界魔法的行为，感到相当地震惊。
要知道，这镜像规则虽然只是一项一级规则，但在诸多已知的规则符文当中却属于非常冷僻偏门的那一小撮。即便是海尔波自己，当年也是在将吞噬之镜变成了自己的魂器之后，才借助着那件以镜为形的大罪具现化魔法道具，幸运地得到了研究镜像规则符文的机会。
可是现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也掌握了这项稀有的规则——那小子分明在这之前还完全不会的！要不然，当初自己那召唤恶魔的计划又怎么可能成功？
“海尔波，你好像很吃惊啊？”
就在海尔波因为突发意外而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之际，玛卡这边竟然也没有再急着去动手，而是微微耸了耸肩道：
“不怪你，真的！因为事实上，当我发现这一点时，连我自己也曾有些诧异……这可是规则符文啊！虽说我也算有了不少的经验，可哪怕仅仅是一枚一级规则符文，本也应该需要相当的时间和精力去投入研究，才能获得一定程度的成果的——你也是研究规则的大师，这种事肯定比我更清楚，所以你会感到这么惊讶，我也是多少能够理解的。”
说到这儿，玛卡才又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却是把嘴一撇。
“但是，”他说，“不管怎样，起码这对我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此刻的玛卡，显得话有些过于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冰棺中沉睡了太久而留下的些许“后遗症”。
相较而言，一旁的哈利明显是要更急切很多——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用手里的格兰芬多宝剑刺穿海尔波的胸膛了！
是的，再一次！
如果不是脑袋里仅剩的理智还在勉力压制他的冲动的话，他大概从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时起，就已经骑着扫帚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了。
雨还在下，绵密细腻得好像雾气，使得哈利连呼吸都似乎不那么顺畅。不过那一丝丝一缕缕混杂在雨雾之中的凉意，却仿佛也在不断地冷却着哈利的头脑，让他保持着最起码的清醒与冷静。
玛卡没有去看这个正在和自己闹别扭的曾经挚友，他的双眼依然紧盯着海尔波。
虽然从表面上看来，他镇定得异乎寻常，好像根本不在意对面的“老朋友”海尔波、以及那一众看上去就明显不好对付的黑黢黢的家伙。可或许是因为战略上的藐视永远不会代表战术上的轻忽，一贯的谨慎，令他看起来没有半点破绽。
至少在对面海尔波的眼中大概是这样的，所以那家伙才到现在都没敢动手，却是任由玛卡在这边兀自侃侃而谈。
由于海尔波并没有再接过话头，乃至玛卡这都有点儿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只是终究，人的耐心还是有限的，而海尔波……至少曾经是人。
“……你知道吗？我最近居然发现，某些从上古时代就已经确定了下来的规则符文，其绘制方法也是有一些问题的，就像这道镜像规则符文……嗯？”
正站在原地，继续絮叨着一些自己关于规则符文的研究成果的玛卡，忽然也和刚才的海尔波一样身形一个闪烁，直接带着身边的维莉一同出现在了哈利的一旁。
而几乎也是同一时间，他们二人原本所在位置的楼顶水泥层上突然一声轻响，竟然凭空迸现出了一道足有二十多英尺长的切割痕迹。
在那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才随之出现，站在了那道光滑无比的割痕旁边。
那是之前还在远处悬空而立，刚刚被玛卡以镜像规则揭露了行迹的数道人形身影之一！
玛卡看着那道偷袭未果的人影，双眼微微眯了眯，锐利的眼神一闪而逝。而后，他才重又看向了仍遥遥在望的海尔波，并皱了下眉。
“已经等不了了么？”玛卡翘了翘嘴角道，“比哈利还急躁些，本以为绝对是个斯莱特林，结果，说不定还是个格兰芬多呢！”
他的这一句话，终于是令一直没再开口的海尔波瞪起了眼，很是有些阴厉地道：
“斯莱特林？格兰芬多？你拿我，和那两个小子相提并论？”
“瞧不起那两位？”玛卡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虽然比起你来，他们的确也算是晚辈，可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被他们封印在了地底下，一封就是千年？”
“嗤——”
“轰！”
又是一瞬间的无形切割在玛卡所在的位置陡然出现，甚至这一次，还更多了一记强烈无比的爆炸。
只是在攻击落实之前，玛卡就已然带着维莉和哈利两人一同转移到了这处楼顶的另一侧，安然避开了此次危机。
而不出意外的，除了刚刚那道身影以外，这楼顶上已经又多了一个身形更为高大壮硕的黑影，这让虽然已经在玛卡的帮助下提前躲开了的哈利心中的警惕再度拔高了一大截，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那两个，交给我。”
冷不丁的，再也无法按捺下心头战意的哈利将手臂从玛卡的掌中挣脱，只见他扬起宝剑双腿微屈，已经做好了随时都可以冲过去战斗的准备。
可玛卡却没有同意。
“别急，”就听到玛卡随口道，“再等等……目前的话，交给维莉就够了。”
这么说着，他又扭头看了看另一侧的白发少女，平静地问：
“缠住它们就可以了，没问题吧？”
“嗯。”
少女轻轻一点头，动作虽小，却透着相当的信心。
缠住它们。
玛卡是这么说的，而维莉，也是这么做的。
就在回答玛卡的下一刹那，原本只是在周围缓缓晃动的大量荆棘藤蔓猛地便动了起来。生长、交缠、一拥而上，那两道黑色的人影速度虽快，还有能够造成强力切割与爆炸的能力，却一个都没能躲开那无处不在、且拥有惊人生命力的魔法植物们的围攻，一下子就被数不尽的坚韧藤蔓淹没了。
待得片刻之后，那名拥有无形切割能力的家伙终于艰难地脱离了植物的纠缠，匆匆飞向了空中迅速远离，但它的同伴却被留了下来。
“对不起，”维莉轻声道，“只‘缠住’了一个，另一个被它逃了。”
第二千五百八十章 你走不了了
只“缠住”一个，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除了普通的活尸大军外，这次海尔波带来的强力手下一共有十五名。而更重要的是，包括被维莉驭使魔法植物留下了的那一个在内，海尔波新带来的这一十五名手下明显不似大家所已知的高阶活尸。
全体每一个都有着一身漆黑“肤色”的它们，不仅战斗能力上要超出大多数哈利曾经接触过、战斗过的高阶活尸，而且其本质……貌似也与活尸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它们身上，每时每刻都在逸散出一种，名为“大罪”的浓重气息。
“能困得住多久？”
玛卡用余光瞥了瞥不远处那层层交缠涌动的藤蔓之海，可以看到，在那暗绿色的海洋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凸起正在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地鼓动着。而在那之下，沉闷的爆炸声也随之源源不绝。
被缠住的是那个能够制造剧烈空爆的家伙。
很显然，它虽然被大量坚韧的藤蔓强行裹住了，但依旧还在拼命地挣扎着引发爆炸，试图脱离维莉的掌控。
“很久。”
维莉很是自信地给出了她的答案。
“很好。”
玛卡点点头，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远处海尔波所在的那个位置。不用说，对他来讲，眼前的敌人其实就只有那一个。
就见他在随口问了维莉一句之后，便再度提高了嗓音，望着那海尔波道：
“用大罪的力量去污染活尸，让它们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你真的认为光靠它们，就能对我们产生威胁吗？”
然而，换来的却只是对方的一声冷哼，以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虽然不清楚海尔波此行原本的打算是什么，毕竟玛卡会在这里出现，对他而言显见是个意外。但在之前他那镜像世界的魔法被玛卡一出手就给破除掉了以后，那一十五名手下现如今的作用，就已经变成了向玛卡这边发起试探。
于是，也就是海尔波那句话刚说完的下一瞬间。远处空中那余下的十三道黑影便和刚刚撤回的那名同伴一起，猛地朝着玛卡三人所在的高楼楼顶高速冲来，速度快得骇人。
只不过，想要靠近已经有所准备的玛卡等人，显然没那么容易！
“嘭嘭！嘭嘭嘭……”
伴随着一连串的乱响，原本在下方街道上的那头树龙竟是顺着大楼的外壁一路爬了上来。而除此以外，楼顶上疯狂舞动的各种魔法植物和密集藤蔓也迅速地高高扬起，迎向了袭来的敌人。
同样的，早已等不及了的哈利也终于骑着飞天扫帚再度冲天拔起，手持格兰芬多宝剑剑指敌群。
玛卡没有再去阻拦哈利，因为他也清楚，还想再拦住那小子一次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今日的哈利大概也确实需要这样一场战斗，好好地发泄一次。
“嗡！”
玛卡仍旧没有去看那十几道飞速冲来的身影，不过在这个时候，持续注视着海尔波的他还是举起手中的魔杖轻轻地晃了一晃。
霎时间，从刚才起就一直悬浮在他身前的那枚冷却符文猛地震颤了起来。而后随着一声奇妙的嗡鸣，一阵无比浓郁的寒气再度呈球形扩散开去。
“喀啦啦——”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十几个被寒气眨眼间扫过身体的黑色人影均是蓦然一缓，全都从疾速飞行的残影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其中速度最快的几个其实都已经快要接触到最外缘的荆棘藤条了，这一个停顿，顿时被维莉驱使下的大量藤蔓一拥而上，而后便遭到了树龙毫不犹豫的吐息轰击。
至于其他的敌人，也在这时被哈利迎头撞上，一时乱战迭起。
而于此同时，对面的海尔波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下却很是有些惊讶。
“为什么？只是冷却规则而已，威力似乎有些过于地强了……按理来说，这些融合了大量恶魔之力的活尸应该对规则之力有着相当不俗的抵抗力才对。而且，能够这样大范围、而又十分精确地只针对某些个体施加规则影响，这对于前不久还只能以束形直线攻击的这个小子来说，也很异常。”
他在心中暗暗想道：
“肯定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海尔波眼中，大概单是玛卡在此处现身，就已经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了。不过很显然，在他看来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准确地说，是随着一次次的试探，种种奇怪的细节正在变得越来越多！
这可不是他海尔波想要的发展。
“也许，应该先撤退一次了。”
这个念头在海尔波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对于以卑鄙和谨慎为名的这个老家伙来说，这样的想法显然并不稀奇。
然而，一直紧盯着他的玛卡，似乎也已经捕捉到了他眼中那抹退意。
“海尔波，”并没有再放下魔杖的玛卡，此时又忽而朗声道，“光是让‘它们’过来，你自己就不打算出手么？那你来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嘿，”海尔波轻笑了一声，“我来做什么，可不需要让你知道……”
就在海尔波说话之际，好几名黑影已经摆脱了半空中哈利的纠缠，即使玛卡并不想将注意力过多地分散到这些家伙身上，此刻也不得不出手开始协助维莉御敌。
毕竟手持格兰芬多宝剑的哈利虽强，却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而玛卡的冷却规则之力再强，也只能让那些敌人行动变慢一些，却没办法让哈利只凭一人就将那么多实力不俗的敌人全都拦在空中。
“至于和你动手，”海尔波接着道，“会的，会有机会的，不过我想，至少肯定不是在今天。毕竟比起那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没功夫和你小子纠缠不清……哼，改天再见了。”
随着话音越来越飘忽，远处海尔波的身形也在迅速虚化扭曲，显然他是这就要离开了。但也就在此时，玛卡却似有所觉地往南边瞥了一眼，随即摇头道：
“想走？不，你走不了了。”
第二千五百八十一章 重现传奇
“想走？不，你走不了了。”
就在玛卡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刹那，一道极其粗壮的银白色光柱从天而降，无比纯粹的力量牵动了方圆数公里内的自然魔力，悄无声息、却又格外地气势磅礴。
这一幕画面，对于哈利和维莉来说显然是非常地熟悉了——两人在不久之前，就才刚刚见证过一回。
“是那个什么罗马家族下属的巫师军团！”
每在关键时刻，哈利的脑袋总是前所未有地灵光。
虽说他显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记牢过那所谓的欧洲四大家族之中，除了布洛瓦家以外都还有谁，但是此刻，他却仍是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个势头惊人的大型魔法究竟出自谁人之手。
而这一瞬间，哈利更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过很快，他便听得身后的楼顶上，那理应正在驱使魔法植物御敌的维莉突然平静地出言纠正道：
“不是‘罗马’家族，是‘罗西’家族——他们和现在的罗马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布洛瓦家族的后代，维莉当然是对那另外三家的事情有着不少的了解的。
她很清楚，那以梵蒂冈城为根基的罗西家族底蕴不浅，比起她们布洛瓦家来也是丝毫不差。现如今她正以唯一继承者的身份代掌了家主职责，罗西家引以为傲的圣咏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和警惕。
然而，或许是察觉到了维莉的心绪，在她身旁的玛卡忽然抬起手来，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没事。”玛卡一双眼睛仍始终望着远处的高空，只是嘴上安抚道，“这回，是我让他们来的。”
早在此次从格兰杰营地出发之前，他就已经为这趟显得有些仓促的行程做了一些安排。那三大家族不是想要找机会试探交好吗？既然如今战事再度突发，海尔波的去而复返很是打了人类各方势力一个措手不及，玛卡觉得，这个时候倒是也不妨给他们三家一个机会。
老实说，他虽然也曾饱读魔法史籍，对这四大家族或多或少有一些了解，但也只局限在部分古籍中所提到的一些散碎片段罢了。面对这场巨大的危机，那直到现在才冒头的三大家族具体有些怎样的打算，他也不太清楚。
对方固然是想要试探他的底细，可他，又何尝不想也试探试探那三家的态度呢？要知道，这欧洲四大家族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如果运用得好了，对他而言显见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助力。
当然了，眼下肯定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走不了？哼，就凭他们吗？”
在巨大光柱落下的前一秒，海尔波就已经随着身形一个闪烁在空中换了个位置，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看似声势惊人的一击。
显而易见的，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圣咏团攻击的海尔波来说，像这样直来直去的魔法甚至根本都谈不上是什么威胁了，毕竟在第一次的时候都被他提前察觉到魔力的汇聚而轻松避了开去。
但是，将全程都看在眼中的玛卡却脸色丝毫未变。他在协助维莉抵挡那些黑色身影频繁袭扰的同时，却依旧抽了个空，冲着远处的海尔波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们只是‘搭建舞台’而已，真正动手的，当然是我了！我说你走不了了，你就肯定走不了了。你要是不信，就试试看——”
话音未落，就见玛卡手中的魔杖轻轻一挑。银雾缭绕之际，他那只雄鹰守护神蓦然自杖尖无声迸现，并在眨眼间猛地就朝着那道通天彻地的巨型光柱冲了过去。
“你！”
其实在看到玛卡用守护神咒施放出银色光雾的那一瞬间，海尔波就意识到他可能要做什么了。
罗西家族的圣咏团是什么来路？早在千年前海尔波就知道了。
那是当初人才济济、正值鼎盛时期的罗西家族集家族内十余位顶尖巫师，为重现古代最顶尖的巫师强者之一，“无敌的安德罗斯”的最强魔法而创建的施法团队！
虽然即便是那些罗西家族的天才，也因为意识到他们无法完美重现那个魔法而不得不寄望于集体的力量，但事实证明，他们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成功了。
所以，当先前在德国东部防线的战场上看见那道光柱时，即使他轻易就躲过了第一下从天而降的轰击，心下也不由得一阵惊惶。
不过还好，当时的海尔波很快就发现，现如今的罗西家族似乎已经在过去的近千年岁月中将很多关键性的传承都彻底遗失了。
只是最初的那一击，根本就不能算是一道攻击，那只是这个魔法最基础的一项准备工作罢了！
可是……可是现在……
“不！你做不到的！你怎么可能做到！”
素来狡诈而且冷静，仿佛一切变化都在掌握之中的海尔波，今天终于在玛卡面前彻底显露出了惊慌的姿态。
只见他惶惶不安地高呼着，在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下一秒钟便身形再度一闪，甚至都不等再进一步确认这边的情况，就下意识地远远逃窜了开去。
在那家伙连续不断进行长距离瞬移之际，但看其速度之快，连玛卡都不禁挑了挑眉。
然而，海尔波的速度快，他的雄鹰守护神速度却也一点儿不慢。
倏忽之间，银色的雄鹰就已经拖着长长的流光一头扎进了那巨大的光柱之中，而后便是有一道强烈的魔力波动从中扩散了开来。
下一刻，那道粗大的光柱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动了一般，竟是从中弯曲，向着海尔波逃离的方向猛然凸起。
而后，包括正位于城市南侧郊外列阵施咒维持光柱魔法的圣咏团巫师在内，所有人便带着满心的震撼见证了那只庞大无比的雄鹰守护神的诞生！
“这就是那位古希腊巫师安德罗斯的，‘堪比巨人大小’的守护神吗？虽然依旧称不上是完整的复现，但也多少可以看得出来这道魔法那昔日的光彩了。”
哪怕是始作俑者的玛卡，此时也忍不住一声惊叹。
“……真不愧是，有着‘无敌’称号的传奇巫师。”
第二千五百八十二章 距离
在现如今这个时代，大概也就只有身为他老师的女巫克恩，才会比他海尔波更了解“那个男人”的魔法究竟有多恐怖了。而除此以外，大概连后头那个正主导着这个魔法的青年玛卡·麦克莱恩，此刻也最多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那可是与他的老师生活在同一时代的巫师中的最强者啊！所谓“无敌”的名号，可不是靠巧克力蛙卡片上那几行金光闪闪的字母就能诠释得清的。
所以在初一发现苗头不对时，海尔波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逃跑。
哪怕他知道，就算是以那堪称天才的麦克莱恩为核心主持引导、再加上罗西家族三千三百三十三人满编的圣咏团倾力辅助，也不可能真的将那个男人的至强魔法完美复现——眼下他背后的情景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可即便只是打了折扣的威力，也已经足以令此时的海尔波感到胆战心惊了。
守护神咒的力量，本就是对以“大罪”为源头的恶魔之躯、以及他最得意的灵魂规则魔法都有着相当克制能力的。这要还不逃，一旦被身后那只巨大的银鹰守护神攻击，说不定连他藏在魂器吞噬之镜里的残魄，都有被顺着灵魂间的联系被一并侵蚀的可能！
但是，他海尔波，还逃得了吗？
巨型守护神所不断散发出来的磅礴无比的魔力波动，不停搅动着空间中游离的自然魔力，使得海尔波逐渐地连短距离的空间移动魔法都用不出来了。此刻的他，只能靠着高速的飞行头也不回地向前猛冲，只希望能比身后那只庞然大物离得远些、再远些……
然而不行。
并没有物质层面的实体的守护神即使看起来是那样的庞大惊人，却要比全力施展飞行魔法的海尔波还来得更快！
它的飞行速度，只取决于身为魔法引导者的玛卡的精神强度；而它的飞行距离，甚至能在体内魔力充足的前提下，穿越整个世界！
这也正是当初的邓布利多，能够将这守护神咒玩成一种超远距离通讯魔咒的根本原因。
逃不掉。
不仅逃不掉，甚至很快海尔波就发现，自己几乎就快要被那个大家伙给追上了！
但也就在这时，只觉身后威胁极度迫近的海尔波却是突然心头猛地一跳。
“嗯？”他在调动魔法，艰难地再度提速的同时，脑海中却掠过一丝疑惑，“它的力量……似乎在变弱？”
是的，虽然只是非常微小的一个变化，但在像海尔波这等强大、而又专注于灵魂规则的巫师的感知当中，那变化就算再细微一些，也决计骗不过他。
不知道为什么？紧追在他身后的那只体型巨大的银色雄鹰，从刚刚那一瞬间起，确实是开始变弱了。
而且，那力量的削弱速度隐然还在随着继续追赶他而逐渐增加！
“怎么……啊！距离！还是距离！”
只能说，海尔波不愧是将一辈子都耗在了魔法研究当中的老巫师了，以制作魂器而得来的悠长岁月，令他对再冷僻罕见的魔法知识都有着相当的了解，并能在最紧张的时刻依旧足以敏锐地洞察真相。
是啊！以守护神咒召唤出来的魔法守护神虽然几乎可以无视距离，甚至只要不作攻击，消耗并不大。
然而这条法则，却并不适用于后面这只守护神！
要知道，构成他身后这只巨型银鹰所需的庞大魔力，几乎全部都是由罗西家族那三千三百三十三人的巫师圣咏团所提供的，而玛卡作为引导者，即使全力投入也只占了极少一部分而已。
那么多不受他掌控、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引导的魔力，无疑会在追着海尔波飞速远离的过程当中不断地脱离引导，失去活性、融入路径上游离的自然魔力之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稳定地保持引导施法的玛卡，显然是不能移动的。
所以说，只要他海尔波能撑住了逃得足够远，就算最后一定会被追上，说不定也只需要面对一个仅由玛卡一个人的魔力所构成的守护神了也未可知。
这样的可能性，绝对是存在的！就只看他能不能坚持住不被太早追上了。
疾速飞行中，这番思路在海尔波的心底飞快地掠过，随即他便暗自咬牙，下了一个异常冒险的决定！
……
“他果然是察觉到了么？”
就在海尔波与那巨大的银鹰守护神一前一后高速远离，直至连那体型几乎已经接近巨人的守护神都彻底望不到身形的片刻间，玛卡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很明显，这道魔法的缺陷会被对方发觉这一点，其实也是在玛卡的意料之中的——海尔波的智慧与魔法学识，他从来就没有小觑过。
只不过——
“竟然会那么果断地就抛弃了他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恶魔之躯，这倒是没想到。”玛卡蹙着眉低声嘟哝道，“本以为他总归是要犹豫那么一阵的……”
没错！玛卡发现，那海尔波为了能长时间地维持在不被银鹰守护神追到的速度上，居然非常果决地舍弃了那具恶魔之躯！
要知道，这具躯体可是他在地底封印中计划了无数年才辛苦得到的“宝贝”，这段时间以来也为他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与能被他尊敬的老师所“认可”的保障！
然而，海尔波却是在认清了状况后异常果断地就下了决定，就守护神开始削弱的时间点来看，他甚至都没有犹豫半秒。
“是追不上了吗？”
一旁的维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虽然她并没有完全明白情况，但还是轻声问道。
她很清楚，海尔波的生死，会对这场灾难接下来的发展起到极大的影响。
玛卡闻言，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即便摇了下头。
“我说过的，他逃不了。”
他稍稍转过头，冲着维莉露出了一个平静而又充满信心的笑容。
“那就好。”
维莉也看着他点点头，而后蓦地一挥手，指挥着无数藤蔓将又一个想要冲上这楼顶天台的黑影远远地抽飞了出去。
第二千五百八十三章 拦路的少女
灵魂，是这个世界上最奥妙难言的东西了。自古以来，不论是巫师还是普通人，都想要挖掘出其中所包含着的直叩生命本源的奥秘。
但是据了解，即便是在曾经魔法研究最鼎盛的年代，上古巫师们对灵魂本身的探求也只不过是停留在对灵魂力量的部分运用的程度，也就是所谓的“灵魂规则”。
乃至于那些在世间徘徊的幽灵的诞生，虽然每个时代都有大量巫师学者推出自己的猜测，却无法否认其至今仍旧是个未解的难题。
而要说那其他绝大多数没能成为幽灵的灵魂，最终又去往了何方，就更别提了。
只是在此前提之下，起码就玛卡所知的情况来说，当今世上依旧至少会有两个人，是足以被赋予“灵魂学大师”这个称号的。
其中一个，自然便是精通大量灵魂规则魔法的海尔波了。
且不提他所创造的魂器之法当中蕴含了多么深层次的灵魂学知识，单是以一手操控自如的灵魂之焰魔法威慑四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要说另一个对灵魂有着极深刻了解的人，此时此刻，却已经站在了海尔波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真是……好大一只鸟啊！他说得没错，果然是‘想不看见都很难’。”
德国境内某座城市之中，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站在残破的大街上，抬头远望着街道尽头的天空。从这里便可以望见，远处正有一只通体闪耀着柔和银光的巨鹰，以惊人的速度向她所在方向靠近。
而在少女的背后，十数道高大的身影各自静立，如一座座雕像般纹丝不动，却仍隐隐然能看出它们对少女的拱卫守护之势。
这座城市里的活尸不多，根据海尔波这次突袭捷克的举动来看，那些原本盘踞在德国中北部的活尸大军应该大都已经被那家伙调去边境防线上了。而这，无疑也令少女的这趟行程轻松不少。
“去吧！”
蓦然间，少女轻轻伸手一指。
下一刻，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那十几道身影只有两个依旧不动，剩下的全部拔地而起，直直地跃向了天空。
这位外表满是稚气、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时而便会闪过沧桑的少女，名叫莎拉。时至今日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人，而是一个由巅峰炼金术创造诞生的人造生命。
她在灵魂学上的理论知识或许并比不上海尔波，但在对“灵魂”这种东西的熟悉程度上，却怕是连海尔波都无法相提并论的了。
“唔？还想跑？”
虽然莎拉本人并没有和那些高级炼金人偶一同飞向高空，但是经由她与人偶间无比紧密的精神联系，她却可以直接通过人偶的双眼看到那边的实时景象。
甚至连常人根本无法靠视觉清晰捕捉到的灵魂的模样，在人偶所具备的炼金义眼的视界当中，也同样纤毫毕现。
“你跑不掉的。”
用一双空洞的眼眸遥遥望着远处高空的莎拉口中又这么嘀咕了一句，随即，空中那十几道高速飞行的人偶又同时一扭，整齐划一地将飞行路径稍加修改，精确得好似一人。
它们在向一道肉眼所看不见的人影包围过去，从它们每个人包抄角度和面孔朝向就大致可以看得出来，目标其实已经距离不远了！
而理所当然的，就在那十几个炼金人偶的正前方，那只巨大的银色雄鹰也同样已然近在咫尺。
……
“只剩下唯一一个机会了。”
就在莎拉说出“跑不掉”这句话的同时，正在高空疯狂逃窜的海尔波心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当然已经发现了那十几道迎面而来的身影，并且他也知道，那铁定也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这显然便是那狡诈的麦克莱恩小子事先就已经设下的后手，从之前那最后一句信心十足的“你走不了了”开始，这一幕就已然注定了。
所以海尔波没有再多想什么，毕竟眼下正处在灵魂状态时的他，除了逃以外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前有拦阻、后头又有疾速追击的强敌的情况下，他甚至不能从两侧那最大的空档去逃跑，因为一旦转弯，他就必然会被身后那只速度完全不亚于他的银鹰守护神彻底追上。
所以他就只能趁着眼前的包围圈还没有彻底成型时，瞄准了正前方那对方阵型中最大的一个空隙，卯足了劲儿冲去。
但是，就在他眼看着便将赶在周围那些身影围拢上来之前冲出包围圈的时候……那个缺口，被堵上了。
那是一道肢体残缺的人形身影，高速猛冲的海尔波在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之前，甚至还在极近的距离上看到了那道人影身上的削锉刻痕。
那是一个还未完成的假人！
或者说，炼金人偶。
……
“砰、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重物砸地的沉重声响，十几道高大的身影接连落在了少女的面前，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具只有半条胳膊和一根大腿的人偶。
由于尚未经过后续的处理，这具半成品人偶可以看得出来是用某种木头雕刻而成的，只是它的脑袋时而便会微微转动，证明了它已经具备了某种活性。
不过少女只在一开始朝着它瞥了一眼，随后就再没有去看它，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空中那道巨大的身影身上。
可以看到，那只周身无时无刻不在逸散出银白色光雾的大鸟已经大大减缓了飞行速度，这会儿正拍打着一双巨翼，朝少女身旁一间沿街商店的屋顶降落而来。
不多时，大鸟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那个屋顶上，收拢起宽大的光翼，将那硕大无朋的头颅低下来探到了少女的身前。
而后，玛卡那熟悉的声音就从那纹丝未动的鸟喙里响了起来。
“莎拉，这次辛苦你了！既然你能听到这番话，就说明你已经成功了。坐上来吧！它会带你找到我的……返程的时候它的速度不会那么快了，你可以在它的背上休息一下。只是小心不要睡着了，一会儿它的体型会变小，万一翻个身，容易从半空掉下去。”
莎拉听着玛卡的留言，摇了摇头，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二千五百八十三章 拦路的少女
第二千五百八十四章 玛卡的变化
那已然接连吞噬了英、德、丹麦与荷兰四个国家的天空的诡异阴云，终究还是朝着捷克的上空蔓延过来了。
自冰棺中苏醒过来的玛卡，似乎已经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甚至此次甫一出手，就连曾经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来的海尔波都没能逃过他的设套抓捕。
可是唯独那让人光看着就心情郁郁的诡秘云层，却即便是现如今的他也依旧束手无策，只能任其似缓实急地、将人们头顶上的光明一点点地遮盖掩去。
这里是捷克的首都布拉克，在14世纪末曾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中心。
不过现在，它只是很多座被灾难的阴云所笼罩的城市之一而已，属于它的辉煌早已烟消云散，余下的仅仅是那连街头巷尾的空气中都能嗅得到的压抑与凄凉。
这里是捷克的首都布拉克，是目前捷克境内总共约十一处抗拒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全面战略性撤退”建议的“民间巫师联合”留守据点当中，驻留巫师最多的总据点。
事实上，在德国境内的活尸大军正式开始侵入捷克国土之前，这拢共十一处据点是已经主动切断了对以联合会为首的外界主要反抗阵营的联络的。因为选择了留下来的这些捷克民间巫师势力，显然对联合会所发出的“暂时放弃捷克边境防线”的战略方针，生出了极大的不满与反对心理。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祖国，从出生到长大成人，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可以说，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不可退让的底线，是如同血肉一般密不可分的存在。
然而，当海尔波突然间携活尸浪潮汹涌而来之时，距离西北德捷边界线最近的那几处分据点接连地失去了联系，这让总据点这边很多原本笃定坚持留守祖国抗争灾祸的巫师领导者们，都禁不住开始扪心自问——这样的决定，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要是在这之前，就和国内那些支持撤离、并主动配合联合会人员行动的大部分人一起早早地撤去东部，眼下的处境应该会比现在要好很多吧！
所以，当据点内的巫师们听到城郊巡守巫师进城通知，有一群以联合会的名义前来“拜访”的巫师现身西城郊之后，他们很快就把玛卡一行人给迎进了城来。
……
“玛卡，你不和他们多说一些吗？他们看起来……明显都很想再多知道一些消息的样子。”
站在窗边的莎拉轻轻拨着窗帘，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朝窗外不远处那几个晃来晃去却又不敢太过靠近的人影多瞥了两眼。
刚才玛卡在发现那些接见他们的捷克巫师首领貌似都有些情绪躁动之后，便示意莎拉让她的人偶动手“小小地”展示了一下实力。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起码那些已经快被活尸之患逼得没有退路的家伙，眼下不敢再来胡乱纠缠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至于更多的，还是等马克西姆夫人和三大家族的人都来了以后，再交给他们去和那些捷克巫师接洽安排吧！”
玛卡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一双眼睛正盯着摊开在膝盖上的，他那本名为《罪恶之书》的魔法手记，另一只手则攥着羽毛笔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不过他这会儿显然没什么功夫去腾出手喝。
维莉的话，此时看起来倒是难得有些悠闲，正坐斜靠在沙发上给她的一株变异搔尾兰梳理杂乱的枝叶蔓须——要知道，近日以来她作为布洛瓦家族的家主代理，可是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至于那跟着玛卡一起从格兰杰营地跟过来的哈利，在之前那场战斗结束以后，他就选择继续赶去给驰援失联据点的赫敏等人帮忙去了，并没有一块儿跟到布拉格来。
大概……在久违地与玛卡一同并肩战斗过后，他多少还是能够放下对对方的一部分戒心了吧！
起码暂时是这样的。
“……玛卡。”
忽然间，一直都只沉浸在照料植物的世界当中的维莉冷不丁地抬起了头来，朝着这边轻唤了一声。
“嗯？”玛卡手头正忙着，依然没有抬头，不过还是应了一句，“怎么了？”
维莉见状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道：
“你是……怎么做到‘那些’的？”
“是啊！”不用维莉再行补充说明，窗口那边的莎拉显然也立刻就明白了她所指的具体是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罗西家族遗失了核心部分的传承魔法给补完，并在实战当中成功复现，这可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事情。我想之后等赫敏她们过来汇合以后，你总是逃不掉一份合理的解释的，不如现在就先说说吧！”
“嗯……嗯，等等。”
这边的玛卡在莎拉说完以后，又手不停笔地继续写写画画了片刻，而后才终于放开羽毛笔，任其自行飘到桌上的墨水瓶里插落，同时挺直上半身伸了个懒腰。
待得舒展了一下筋骨，他才重又看向维莉和莎拉，略微想了想道：
“这个先不提！你们不如说说看，在我苏醒以后，你们在我身上看到的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是什么？”
玛卡一边这么问着，一边双臂一展，仿佛是在让二女仔细地来看一看自己。
而果不其然，各自或坐或立的莎拉与维莉听他这样说，顿时都更细致地将他上下打量了起来。
当然，在用双眼着意观察之际，更主要的还是回忆。
“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首先开口的还是维莉，性格比较纯粹直接的她，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这话笼统，但很显然，这的确是没错的。
“太宽泛了，”玛卡笑了笑道，“把范围缩小一点。”
“不再是恶魔的身体了。”莎拉也跟着说道。
看得出来，她也是坚定认为之前在白金汉宫相见、并相处过一段时日的那位“恶魔贪婪”确实是玛卡的人之一。
不过听了莎拉的回答，玛卡却仍是摇了摇头。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起码不是外表的事。”
他又笑了笑，随后却是突然合上了膝头的手记，蓦地站起了身来。
“我想说的变化，是这个——”
话音未落，玛卡整个人，从原地消失了。
第二千五百八十四章 玛卡的变化
第二千五百八十五章 幻影移形与地板下的鼹鼠
“出来吧！没有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毕竟无论如何，现如今你们所处的境遇显然已经不可能变得更糟糕了，不是吗？”
当玛卡从原来的位置突然消失，而后几乎又在同一时刻蓦地出现在房间一角时，维莉与莎拉就看到他已经蹲下了身子，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拿到了手上的魔杖轻轻地敲了敲角落里的那块地板。
随后便是片刻的沉默。
玛卡似乎倒也并不着急，而是非常耐心地依旧蹲在那里，低头看着那方地板，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而于此同时，房间另一侧维莉和莎拉的注意力，却是没有半点落在那块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貌似正隐藏着什么的地板上。
“幻影移形咒。”莎拉下意识地自语了一声。
她那语气中仍带着些许的迟疑，但也混杂了几分惊讶。不过更多的，还是那随同近来的记忆里那些被瞬间翻起的细节、而丝丝缕缕涌上心头的一股子恍然。
没错了！说起来，自从玛卡此次醒来以后至今，他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地使用过类似刚才那样的瞬间移动魔法了。
举个最早的例子，大概就是之前在格兰杰营地他突然遭遇哈利愤然动手时，那状似惊险实则从容不迫的闪身躲避。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的心思近乎全被哈利那不由分说的一剑给夺走了，这才使得大家无意识地便忽略玛卡那对于绝大多数巫师而言，都可谓是再寻常不过的短距离幻影移形之术。
而在那之后，一系列的事项则更是令众人再没工夫去细细回想，以至于一直到刚才玛卡主动展示时，身为当时便是在场一员的莎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当时那一画面。
现在想来，这或许是真的有些不应该的了。
毕竟她们这一众伙伴其实都知道，眼前这个早就有着“年轻一代最杰出者”之称、仿佛只要是与魔法有关的东西就永远难不倒他的天才巫师，却唯独在区区一道“幻影移形咒”上被绊住了那么些年，以致于谁都没有见到过他幻影显形出现在人前的景象。
很显然，玛卡的身上似乎确实发生了些什么非常根本性的变化——这不单单是像先前那样很快就补完了罗西家族的传承魔法那么“简单”的变化，而是更深层次的、让他变得与过去所截然不同的某种更彻底的改变！
对此，另一边仍坐在那里的维莉自然也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但看她这会儿望向玛卡背影的那双眼睛，就明显正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光彩。
“玛卡，”维莉忽而悠悠地道，“你，还是那个玛卡吗？”
也恰巧就在维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房间角落里，玛卡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斜睨着的那块地板终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轻轻拱动了似的，忽然翘起了一下。
然后又是两下、三下……
玛卡见状，到底是带着些微的无奈兀自摇了摇头，而后干脆一伸手代替地板底下“那一位”将那块地板掀到了一边。
而随着一个小小的脑袋畏畏缩缩地从那方地板下面探出来的同时，玛卡稍稍回了下头，给不远处的维莉送去了一份微笑。
“这次终于是换你来问我这个问题了吗？维莉！”
他似乎有点儿哭笑不得，因为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少女其实并不是在像赫敏、哈利等人那样向他质疑什么。
少女的这句疑问，纯粹就是自他身上这份“变化”直线延伸而出的好奇，其中没有丝毫脱离了信任的杂念。
甚至，玛卡隐约还在其中感受到了几分对自己的关心。
“放心！”所以玛卡很快便接着道，“我当然还是那个我，这是不会变的。”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玛卡才重又转过了头去，将视线再度投向了身前的地面上。
可以看到，那只刚才冒出了头来的小小身影，在他同维莉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仍始终没敢有任何其他的动作。那探出地板的小脑袋微侧着，似乎正小心翼翼地在那里默默倾听。
这不是因为它仍着意窃知这房间内的信息，而是由于它实际上就“是”一只黑黢黢的鼹鼠，在一双眼睛高度退化、几乎已然形同摆设的情况下，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就成了“它”感知外界的依赖。
当然，这无疑是一名巫师，一名有着阿尼玛格斯变形能力的巫师。
“好了，女士。”玛卡看着它，缓缓地道，“就如你所听到的，我们三人只是在稍事休息之余，随便地互相聊一些无关外界情况的私事罢了。事实上，之前不让你们靠近，也不过就是想腾出一段相对清净的休憩时间而已，并没有想要瞒着你们什么！与你们失联的那几个分据点也早已经有我们的人去奔走驰援了，而要是这总据点遭受袭击，我们三人眼下姑且还算是代表了联合会的一份精锐力量，也总不至于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玛卡才略一摆手，最后道：
“刚才你们不是一再追问我到底是谁吗？嗯，我想你们应该多少已经听过了‘玛卡·麦克莱恩’这个名字……去吧！让他们都安心等待，虽然这次你们这些人无疑是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但相信我，一切还是会好起来的。”
玛卡的话音逐渐落定，待得那小小鼹鼠又保持了几秒钟的沉默，跟着房间里总算是响起了那第四个人的声音……
“原来阁下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麦克莱恩先生！好的，我明白了。”从鼹鼠口中传出的那个尖声细气的女性嗓音弱弱地道，“这番话既然是阁下说的，那我们自然是信的……或者倒不如说，我们似乎也只能是信了！就是……只希望我这番个人行为，没有让阁下、以及另外两位小姐感到太过不愉快……那我便先依照阁下的吩咐，这就出去了！”
“请吧！”
玛卡点了点头，也没管对方是否能“看见”，在朝着外头一挥手示意了一下之后便双手一撑膝盖站起了身来，不再理会了。
“唔，其实马克西姆夫人她们，也该到了吧？”他在心里这么想道。
第二千五百八十五章 幻影移形与地板下的鼹鼠
第二千五百八十六章 真巧
“马克西姆她们来了。”
忽然间，仍坐在那里略低着头，就着书页写写画画着什么的玛卡终于又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而后合上手记抬起了头来。
“马克西姆夫人……”对面的维莉闻言，也随之停下手头动作看了过来，“要我去开门吗？”
“不必了。”玛卡提着手记，利落地站起身道，“休息也休息够了，既然该来的人也来了，我们不妨也去迎一迎吧！毕竟不论怎么说，我们的这位‘老朋友’现如今也是联合会的会长了，在今天这接下来的时间里，真正有资格出面行事的还是他们才对——这次我们过来所用的名义可还是她的呢！不是吗？”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已经开始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随后，就见很快便来到了门前的玛卡顺势就伸手拧动门把，倏地拉开了那扇房门。
而再紧接着，还在房间里的维莉与莎拉就看到玛卡仿佛早有预料般地抽出了夹在手记书页间当做书签的魔杖，伴着“嘭”地一声沉重闷响，稳稳地将一个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拳头给挡住了。
“你，应该就是那位叫做……嗯？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无形的魔法力量依旧紧锁着那个非常唐突无礼的拳头，令它的主人不仅再难往前伸出一星半点，甚至连要收回去都很难。
而玛卡也只是维持着竖起魔杖的动作，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个贸贸然向自己发起攻击的家伙，微蹙着眉头似是仍在兀自回想着对方的名字。
好在，此时也已经来到了玛卡身后的莎拉，显然是认得门外那道身影的。
“他叫‘瑞贝斯’，玛卡。”莎拉抱着她的人偶，出言提醒道，“是我们在伦敦遇到的那个拥有了智慧与自我的活尸——这个名字还是他自己起的。”
“噢，是的！是的！瑞贝斯先生。”玛卡笑了笑道，“我从莎拉和赫敏她们的叙述中听说了有关你、以及你那些‘族人’的事情！当然，我也因此大概清楚你向我挥出这一拳的个中缘由……”
“不过我还是得说，你这么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对我出手，是不是多少有点……太过鲁莽了啊？”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玛卡手中的魔杖杖尖微微一动，显然已经有了解除魔法的打算。
然而，还没等他真正有所行动，却见对方被魔法固定的那只手上蓦地出现了一团异样的漩涡状能量流。
下一刻，趁着玛卡那道魔法骤然出现一阵魔力紊乱之际，对方却已经把手强行抽了回去。
跟着，对方终于开口了——
“一拳？我向你挥出的，怎么可能，就只是一拳？”
活尸少年瑞贝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那迸现在他右拳之上的漆黑漩涡也丝毫没有消散，反而随着他的话语出口又瞬间增强了许多。
而在那句话说完以后，瑞贝斯的第二拳更是重又随之而来，那变大了很多的奇特漩涡更是以他跟前的玛卡为目标产生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诡异吸力。
“死吧！我要用你那灵魂、祭奠……我的死在你手中的姐姐！”
仍然很是生疏的英语，却完全掩盖不了对方心中的恨意与杀意，那因为歇斯底里而止不住高昂起来的声调，甚至扭曲得近乎于刺耳。
可玛卡见状，却仍然是保持着一副无比平静的脸色站在原地，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还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是‘暴食’的力量……该说是‘真是巧了’吗？”
就在这附近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些许的波及，好似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不停挣扎着、想要离体而去的那一刻，玛卡左手里的那本手记却突然自己飞了起来。随着书页哗啦啦地自行翻动，一个光看上去就会让人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吸进去般的扭曲符文，也便随之无声浮现在了手记上方。
而那里，也恰巧就是玛卡与那活尸少年瑞贝斯的二人之间。
“或者，其实对你而言的话，应该说‘不巧’才对了。”玛卡似是已经完全不受对方手上那诡秘吸力影响了一般，耸了耸肩道，“就在之前等你们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恰好就正在将以前针对‘暴食规则’的研究进行补完……你的话，应该也知道的，时间毕竟是不多了，我也得像这样再多多努力一把才行了。”
说到这儿，玛卡不禁叹了口气，随后一摊手道：
“谁让我……貌似还比大家又‘缺’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呢！再不着急点，我怕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了啊！”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听不懂，”对面的瑞贝斯狠狠地盯着他大声道，“我也不想听懂！”
这么说着，活尸少年便又要继续动手，他似乎还有其他的手段想要再拿出来用来对付玛卡。
不过这一次，玛卡到底是没有再让他继续像这样纠缠不清了。
“你还是先稍微冷静一下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会儿路上在聊。”
话音未落，那活尸少年只觉得自己周身猛地一虚，而后竟是半点魔法能力都施展不出来了。而随即，他更是感到浑身一阵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规则魔法也是魔法，显然也是需要魔力才能成功发动的。玛卡对瑞贝斯本身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抽空了其附近的魔力，仅此而已。
而像这样的事情，当初玛卡在让洛哈特对付伏地魔时就曾做过一回，这次也只是在那基础上依靠他如今对古代魔文学的深入理解，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增强而已。
这样的做法显见是困不住眼前这个活尸少年多久的，然而好在，玛卡也没有想要困住对方太久。如他所言，仅仅是想让对方停一停冷静一下罢了。
而后，就见玛卡当即便从容地绕过了呆立在那儿的瑞贝斯，朝着庭院对过那也正在往这边走来的马克西姆夫人等一行人迎去。
“我说了吧？马克西姆会长就在赶来，这不，你们已经见了面了。看诸位这样子，眼下外界的情况会长显然也已经告诉过你们了，现在总算是可以暂时放心一下了，是不是？”
玛卡边走，边对那一众陪伴在马克西姆夫人身边的捷克巫师这样子说道。
第二千五百八十六章 真巧
第二千五百八十七章 玛卡谈合作
“想必三位，也都应该得到消息了——罗西家族的那位老家主已然与我确立了那份互相合作的关系。而在不久前我们在战场上的初次协作过后，他也已经带着他的家族属从，分头前往目前捷克境内那数个失联的分据点城市，去提供后续的支援了。”
在将活尸少年暂且晾在了一边之后，玛卡没有再挑什么地方，而是就在这公馆内庭里的茶餐桌边与马克西姆等人相对坐了下来。
这处位于布拉格市中心一隅的公馆占地不小，庭院更是设计得精巧而又别致，处处都能感受到建筑师和园艺师的别具匠心。
只可惜，而今的捷克也已经有将近一小半的国土上空被那厚厚阴云遮罩。在这抬眼便是满目铅灰的背景下，再怎么绿意盎然的花景庭院，也难免让人心头惴惴充满了压抑。
“是的……”
听到对面的玛卡说起罗西家族的动作，马克西姆还没开口，却是站在一旁的那马图谢耶维奇家族的管家先生先说话了。
“那位老先生向来就是果断非凡的人，不愧为罗西家族的家主，即便是我那老主家也是对他相当钦佩和敬重的。这一次，麦克莱恩先生以在古代魔法上的惊人造诣，让罗西家族遗失了关键部分的传承魔法有了补完的希望，老先生会作出这样的决断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这位在欧洲顶尖巫师家族任职的大管家，此次也可谓是做足了姿态了。
面对玛卡，他虽然依旧保持着足以不让背后家族蒙羞的自矜，但那话里话外对玛卡所表现出来的恭敬，却也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由于眼下坐在这张桌边的不是玛卡、就是身为联合会会长的马克西姆夫人以及巴西维塞乌家族的现任家主，他作为一介管家都没有落座。甚至连带着那个作为留守派头领、此间的主人而得以坐在这里的捷克巫师，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然而，即便这位大管家此次是姿态十足，玛卡却未必愿意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仍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那看似不太明显，但在他眼里却仿佛就要溢出来了一般的那满腔的功利之心。
当然，从一个大家族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功利毕竟也是有其缘由的。而身为一方家族管家的这个男人，此番从始而终的态度更足以称得上是“称职”。
只是，在这大难当前的时期里，对方却仍旧保持着这种态度，这样真的好吗？
起码玛卡，是不太喜欢的。
相比较而言，维莉的布洛瓦家自不用说，就是另外这三大家族中的罗西家族与维塞乌家族，他们的想法显然也要比马图谢耶维奇家好很多。
尤其是近代以来始终远居巴西雨林的维塞乌家，单看眼前这位身为现任家主、却一直都意外低调的美丽女士玛卡就知道，这三个家族里对于此次诸多行动话语权最低的，恐怕就是这一家了。
在朝旁边这位穿着打扮颇有异域风情的中年女巫稍瞥了一眼之后，玛卡才复又看向了站在马克西姆与那维塞乌女士中间的大管家，并想了想道：
“嗯，那么你呢？”
“我？”对方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或者，你们马图谢耶维奇家呢？”玛卡道，“罗西老先生已经代表罗西家族表过态了，甚至已经开始了实际行动……那么，你们马图谢耶维奇家族怎么说？当然，还有维塞乌家族。”
在说到最后这句话时，玛卡又看了看旁边安静就座的女士。只是在那位女巫的脸上，似乎看不到太多的东西。
“唔，”那大管家沉吟了一下，随后也看了眼维塞乌女士，“我们两家……当然也是非常期待着能与麦克莱恩先生你达成密切合作的！在这场可怕的灾难之下，有先生这样的强大巫师、以及你那些同样不同凡响的同伴并肩战斗，对任何人而言都相当于服用了一剂十足强效的活力滋补剂！只是……”
这位大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犹豫着，迟迟没有再往下说。可这边的玛卡却也不急，反而将视线稍稍转向了不远处的门口，那活尸少年瑞贝斯仍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这边一动不动。
而也就在这时，正顺着玛卡的目光也往那边瞥了一眼的那位维塞乌女士，却是忽然间开口了。
这似乎还是从她近日与玛卡会面以来，第一次同玛卡说话！
“我们维塞乌家，也愿意与麦克莱恩先生合作。”
就连玛卡也没想到，这维塞乌家要么不开口，这一开口态度就格外地鲜明。特别是就现场的形势来看，她这么说，几乎就相当于是要和那大管家所代表的马图谢耶维奇家族划清界限了。
对于一个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家主而言，要下这样的决定可不容易。虽说已经有了罗西家族率先表态，但背后家族体量明显远比罗西家要小的她，在作出这个决定时，肩膀上的压力更不是一个等级的。
毕竟，还有一个实力同样比自家要强、态度却一直很是微妙的马图谢耶维奇家族在旁看着呢！
果不其然，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位杵在她身侧的管家先生瞄了她一眼，神色隐隐有些不善。
然而，管家始终只是管家，而她，却是维塞乌家的现任家主。哪怕先前同意了联盟、甚至连此次三家族联盟的主导权都交给了对方，但在眼下这个需要她以一家之主做出决断的关键时刻，她的魄力却还是有的。
看着根本没再理会那位大管家的眼前这位维塞乌女士，玛卡终于重又露出了一抹微笑。只见他冲着对方微微颔首，客气地道：
“谢谢。相信我，你不会后悔今天所作出的这个决定的！”
如此见状，那马图谢耶维奇家族的大管家似乎也意识到，事到如今还坚持着某些小心思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于是不禁也跟着道：
“是的，是的，我们马图谢耶维奇家也——”
但是，这次他却没能把话说完，就被玛卡给打断了。
“说起来，”就听玛卡斜眼远眺着西边的天空道，“今天，我好像听说了一件有趣事情……”
第二千五百八十七章 玛卡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