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零六章 战局两分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
马克西姆将手中的信纸连带信封一起，重重地拍回到了办公桌的桌面上——刚回来连坐都没坐下的她立马就走到桌前拿起了这封信来看，甚至这段时间她早已经作好了自己将会面对各种离奇突发状况的准备，却还是没有料到有些事情居然可以离奇到这样的程度。
“会长，怎么了？韦斯莱先生在信中写了什么？”
陪同在马克西姆一旁的，自然便是这联合会第一与第二会长秘书。
如今非常时期便行非常手段，她们二人都是马克西姆在坐上联合会会长之位后一手提拔、乃至是直接空降下来的亲信助手。因为两人均是布斯巴顿出身，马克西姆不仅用得称手，行事也从不加以避忌。
然而信任这东西往往都不是单方面的——她们两人也都很懂得分寸，眼下即便那信纸就在桌面上放着，未经马克西姆同意，她们显然不会私自乱碰。
“你们自己看吧！”马克西姆重新拾起信纸往她们身前一递，跟着便道，“这件事……我得先好好想一想。”
那第一秘书伸手接过信纸，和身边的第二秘书凑在一起一块儿将比尔这封信的内容读了一遍，这才明白了刚刚马克西姆夫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英国境内的活尸与由赫敏·格兰杰率领的精英为消灭恶魔而……达成了合作？而促成这件事情的……却恰恰也是一名恶魔？这……”
刚一读完信件，在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误解或是遗漏之后，那第一会长秘书顿时也是一脸震惊地喃喃自语了起来。而在她身旁，那名第二秘书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摇着头仿佛仍在拒绝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会是事实。
只可惜，不论是信封上的火漆封缄、还是比尔和芙蓉的联名签印，都附有各自独一无二的魔法标记——那芙蓉·德拉库尔甚至本就是马克西姆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是直到现在都还有可能随时回来成为她们俩同事的人。
可是……人类与活尸进行合作？瞧瞧现如今的德国吧！那些正稳稳压制着勃兰特家的火龙军团、令德国西北边境的百姓纷纷流离失所的敌人都是些什么？不正是在阴云之下复苏的活尸大军吗？
“夫人——”
片刻之后，从愕然中勉强回过神来的第一秘书轻唤了马克西姆一声，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马克西姆一摆手打断了。
“先什么都不要说了，一会儿直接去一趟格兰杰营地，我需要当面找韦斯莱先生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然后……然后才能考虑其他。”她紧蹙着眉头，沉声道，“至于信中提到的恶魔斩杀计划……既然格兰杰小姐都已经带人去实行了，那我们也只能等待消息了。”
不用说，恶魔“愤怒”被哈利斩于剑下的事情毕竟才刚刚发生，赫敏她们又直接回了伦敦，自然还没有传到营地那边为比尔等人所知。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件事才更令眼下的马克西姆夫人她们疑虑陡生。
“好的。”那第一秘书习惯性地应了一声，随后才忽然又记起了什么似的，有些迟疑地道，“对了夫人，那……比利时北境的布洛瓦边营呢？我们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这次马克西姆终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只是随即便又补充道，“不过比利时的行程必须得延后了——信中不是也列出了此次跟随格兰杰小姐出发的人员名单了吗？那里面并没有布洛瓦家主在，所以我想……他现在应该还留在瑟堡的格兰杰营地。”
听罢马克西姆这番推测，那第一秘书稍稍一顿，跟着才有些恍然地重新看向了前者。
“夫人，你这是打算……”
……
马克西姆夫人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如今德国两面受敌，全靠勃兰特家族的火龙军团和马克西姆亲手拧起来的新巫师联军在硬抗。而要想遏制住活尸大军进一步入侵欧洲扩张灾难，这次德国必须得挺住。
为此，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借用一切可借用的战力、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仅此而已。
现今有维莉带领法国布洛瓦家族正在向荷兰境内的活尸发起主动进攻，这已然成为事实，那眼下马克西姆自然不会错过将维莉的父亲布洛瓦家主这位强战力也请去帮忙的好机会。
然则，维莉此刻显见是还不知道马克西姆夫人的想法的，所以她也从来都没有将父亲的实力也一块儿考虑到眼前这场战役中去。
不得不说，海尔波的活尸大军同样十分强大，布洛瓦家的几股家族巫师队伍战斗得都相当艰难——之前由维莉和老管家共同决定的策略，事实上并未能得到完全的实施。
目前位于最前线的蒂尔堡地区虽然依旧在布洛瓦家的控制之下，但是先前打算截断通路攻克的林堡省三角区却依然没能肃清拿下。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总会应验的定律在暗中作祟，当初维莉只是提过一句类似“一旦有高阶活尸现身她就亲自上前线应对”的话，可如今，她却真的已经来到了与活尸交战的最前线。
是的，海尔波手下的高阶活尸真的开始参战了！
“小姐，我想我们应该派人去格兰杰营地通知家主先生了，而且……你真的不应该亲自来前线的，这样太危险了！”
就在蒂尔堡的东侧防线后方，老管家正紧紧地跟在维莉的身侧，一边时刻注意着前方的战场，一边不厌其烦地试图规劝对方。
然而，说是生来便有家主气质也好、说是独来独往不听劝诫也罢。向来就我行我素、极少会听人言的维莉，又哪里会被老管家给劝动？
“不需要去打扰父亲了，他在英国有他要做的事情……把这些种子尽快分派下去均匀播撒，这才是我们当前最迫切的事情——等高阶活尸率领更多的敌人来袭时再做，就未必来得及了。”
维莉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地平静，因为，她确实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第二千三百零七章 尸鬼网
如果先抛开那颇显凄惨的童年的话，维莉的人生道路，相比其他绝大多数人来说其实终究还是要开阔平坦得多的。
从小在法国第一大巫师家族作为唯一继承人长大的她，不仅拥有寻常小巫师所难以企及的优渥生活环境，还有着布洛瓦家很多独一无二的古魔法传承可以挑选学习。当初要不是她自己想要换一个环境去和同龄人一块儿上学，完全可以留在家里接受家族巫师们最尽心尽力的一对一巫师教学。
而在她前往英国进入了霍格沃兹以后，她的好运也仍旧没有离她远去！单单是遇见玛卡并与其交上了朋友这件事，便直接令她在后来成功摆脱了诅咒的困扰。
要知道，这道血脉诅咒可是从古时一直跟随着她布洛瓦家族的传承而纠缠至今都未能甩开的噩梦，家族史上饱受其折磨的短命女性长辈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有玛卡这个现代魔法界已然近乎公认的划时代巫师强者兼优秀魔法教授再侧，像赫敏·格兰杰、哈利·波特、卢娜·洛夫古德等等一系列新一代巫师精英，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到了十足的成长。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从自己家族、还是从玛卡身上，维莉可以说是想要学习什么魔法知识就一定能够获得最充足的学习资源。
当然，维莉自己明显也并不会排斥这种充满了便利性的学习环境——她从小就是个待人做事都十分直截了当的女孩，平时如果有什么需要，她并不会因为脸皮不够厚就显得扭扭捏捏。
就像第一次和玛卡说上话时所发生的那样，不知道就问，对她来说是很自然的事。
然而，事实却证明，维莉的魔法天赋其实并不高。即使在无比丰富的资源堆砌下，她天赋再低也差不到哪儿去，但在很多她“本应该”能够强大起来的方面，终究还是落得了一个“平平无奇”。
是的，甚至是在维莉最钟爱的“草药学”这一门学科上，她的学习效率实际上也是相当低的。要不然，当年玛卡也没必要连笔记格式都教给她。
不过说到这里，有一点就必须要提了，那就是维莉有着两项远超常人的优秀特质——专一与耐心。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维莉·布洛瓦是一个十足的“花草痴”。哪怕笨拙，她也切切实实地珍爱着与花花草草陪伴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管其他时候是忙碌还是悠闲，她每天都必然会腾出一部分时间去不辞辛苦地侍弄花草植株；不论有多枯燥，她也会不厌其烦地为每一棵植物记录每一个生长阶段的特点特征。
而只要有可能性存在，哪怕需要成千上万次的失败作为铺垫，她也会异常执着地为各种各样的魔法、非魔法植物进行杂交育种，为的只是新品种诞生的那一丁点儿渺茫希望。
因为对维莉来说，那就相当于是又一个“新朋友”的登场。
耐心，其实每个人都有，可明明没什么天赋、却偏偏还有耐心到像她这种地步的人，就真的很少很少了。
于是，当看着维莉从小一点点长大的老管家看到眼前这一大片猩红花海在防线附近随风摇摆、争相怒放时，他实际上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因为是用浸透了吃人巨妖血液的土壤种出来的魔鬼网重新培育的新品种，我把它们叫做‘尸鬼网’……在遇到动物的尸体或是各种昆虫时，它们会变得特别有攻击性，所以我觉得应该可以用来对付那些活尸……喏，就像那样！”
就在维莉说话的时候，远处最前线的巫师队伍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将外围的活尸放进来了一部分。
而正如维莉所说的那样，当那些活尸刚一踏入那片花海，骚动发生了！
只见得原本猩红娇艳的花朵下方突然扬起了数不清的荆棘藤蔓，漆黑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色纹理，看起来格外狰狞。那些带着锐利尖刺的藤蔓速度极快，只一眨眼就能将普通活尸缠住拖倒，而少量进化过的速度型活尸反而因为身体瘦小、甚至会直接被拖进土里。
只有那些力量特化的进阶个体，才能凭借着巨大的力气强行将大量韧性十足的藤蔓挣断，一步步向前迈进，不过它们那本就不快的速度，如今显然也因此而变慢了许多。
不过看得出来，这终究还是有放进来的活尸数量不多的因素在内，才会令维莉这“尸鬼网”的战果显得如此出色。一旦活尸变多起来，效果就不会那么惊艳了。
而众所周知，数量才是活尸大军之所以能够令当初的玛卡都一再败退的最大原因。
“当然，”维莉忽然又接着补充道，“它们最大的用处还是除虫防虫，不论是在家里种上几架、还是在田地里爬上几藤，大概都很管用——消化以后的残渣还能肥沃土壤呢！”
一谈起植物，维莉总是那么兴致勃勃，即便很难从她那平静的表情中看出来，可语气却明显要比平时更显激扬。
“是嘛？”老管家非常配合地附和了一句。
“是呀，”维莉点点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它们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它们在享用过足够多的食物、充分地吸收了营养后，就会产生一株非常特别的‘王’。”
……
维莉的尸鬼网是否会成为专门对付活尸的一大利器，这种事暂时还没人知道，因为就连维莉也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才第一次开始尝试大规模培育这种魔法植物。
不过她的想法肯定是好的，而且必然是有价值的。
因为就算目前英国境内的活尸一族已经与赫敏她们形成了合作，乃至马克西姆夫人都已然知道了这个惊人的变故，可英国的活尸与丹麦、荷兰两地的活尸实则并非一体的事情，眼下却还鲜有人知。
为此，马克西姆夫人眼下便正满心疑虑，在愕然与迷茫中飞速赶往法国瑟堡格兰杰营地，试图从比尔口中寻得最切实的信息。
第二千三百零八章 比尔的决断
“比尔，马克西姆夫人来了！”
当芙蓉领着匆匆到来格兰杰营地这边的马克西姆从帐篷门口走进来时，比尔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头来回翻看着几份汇报记录，兀自沉吟不止。在听到芙蓉这句话之后，才收起脸上的那抹愁容，豁然抬起了头来。
然而，当他瞧清了跟在芙蓉身后弯腰进来的马克西姆的那张面孔时，他便知道对方心中的苦恼怕是绝不会比他少多少。
“马克西姆夫人，你……嗯，总之，先请坐吧！”
比尔当然不会蠢笨至事到如今还去询问对方的来意，毕竟使得对方匆忙到访的原因，必然就是之前他亲自派猫头鹰送去的那一封长途加急信件——其实当初在决定下笔写那封信的同时，他就已经考虑到对方或许很快就会过来的可能性了。
不过说实话，马克西姆夫人来得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快，而这也恰恰就从侧面说明了，与英国境内的活尸一族达成合作的事情对目前欧洲的整体形势来说，或将会有更为深重的影响。
是的，至少如今作为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的马克西姆夫人，应该是这么判断的。
见比尔起身相邀，马克西姆倒也没有再表现得过于急切。这一路上她也和她的第一秘书仔细考虑了很多，知道如果信中内容确凿无误，那这件事就肯定是急也急不来的了。
在芙蓉帮忙将旁边的两张椅子拼了拼之后，马克西姆便依比尔之言先坐了下来，待得比尔也在长桌对面落了座，她才越过长桌上那幅颇为精致的魔法沙盘，重又望向了对方。
“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必须先向韦斯莱先生你确认一件事——你在这份信中所写的那些内容，都是真的吗？”
马克西姆一边说，一边示意陪同站在身后的第一秘书将信件拿出来。不过她的秘书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点走神，在愣了一愣之后，才忙将信封从口袋里套了出来，放到了马克西姆身前的桌面上。
“怎么了？”
马克西姆夫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哦不，没事，只是觉得好像有些冷？”秘书抚了抚小臂，微微摇了下头。
“抱歉，”马克西姆闻言，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话题中来，就听得她继续道，“我是说，由于事情太过于……惊人，所以我必须得到你的亲口回答，这也是我匆匆赶来、而非书面回应的最大原因。”
马克西姆夫人在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表情显得格外地严肃，因为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一旦正式传开，将会在整个欧洲掀起多么大的风波。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因为在你们过来之前，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将会产生的某些巨大影响。至于事情的真实性……我只能向你保证，我在信中所写下的每一句话都确凿无疑。”
比尔的回答没有夸张的动作和紧迫的语气，但却能让任何人都听出来，他在那份平静中所灌注的认真。
而这，顿时也令马克西姆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略微沉默了几秒钟，她想了想，随后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该让我怎么去和那些大小势力说呢？”
这段时间以来，马克西姆为了将一个个各怀心思的势力、家族尽可能多地凝聚起来，可是花费了许多的精力。而她所使用的一系列理由当中，最大的一个便正是活尸大军试图进一步扩张所带来的广泛威胁。
可她怎么样也没料到，本应与人类形成绝对敌对关系的那些个活尸，却居然也会有和人类共存、乃至交好合作的这么一天！
说真的，不管是从坚定人类反抗决心的方面去看，还是从明确分辨敌我的方面去看，这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变化——即使从表面上来说，敌人似乎确实一下子就变少了许多。
毕竟无论如何，眼下这场灾难背后的局势对马克西姆等人而言尚不明朗，她只知道其中必然还有一个注定了会是敌人的海尔波存在。而此时此刻，那家伙说不定就正在暗中冷笑着推动这一切发生呢！
马克西姆这么想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只是就当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帐篷外恰巧又走进来了几个人，并先一步开口对她说道：
“夫人或许也不必为这件事的影响感到太过苦恼——至少目前还不用，因为有某些原因导致，此事暂时还不应对外公开。”
此时进来的自然便是仍然停留在营地这里的卢平等人。
老实说，由于前不久恩斯和亚历山大那两个小子偷偷溜走，他和小天狼星均是好一通的焦头烂额。因为想要去海峡对岸寻找两人，今天一直都在尽可能快地盘算方案。
不过眼下马克西姆既然来了，他们自然没有理由不与这位联合会新任会长现身一见。
只是在与对方说了句话之后，卢平就立刻扭头又看向了另一边。
“比尔，”他皱着眉头道，“这事你不该这么早就对外说的，幸好是马克西姆夫人，识得大局、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而这件事内情显然非常复杂，你知道的，我是在说那位‘活尸之主’。”
“是的，”比尔当即点了下头，“其实在送出那封信之后，我确实就有些后悔了。只是卢平先生，我思来想去始终还是觉得，马克西姆夫人是有尽早知道此事的必要的！因为它本就已经很严重了，而不论接下来又有什么样的变化，都会变得更加突然、更加复杂……要是到了那时候才让夫人知晓，她将没有时间作任何准备工作！”
马克西姆夫人的担当是毋庸置疑的，在最混乱的时刻主动背负起重启联合会之责的她，不会比正在前线奋斗的任何一个人差，甚至还要更加重要。身为英国战场与大后方之间的直接联络人的比尔，理所当然地将对方的一切努力都看在眼里。
比尔这么做不仅仅是希望后方能够安定，更是希望马克西姆夫人的努力不至于在这场变故当中彻底化作无用之功。
第二千三百零九章 卢平的意向
在当面取得了比尔的亲口确认之后，马克西姆夫人又留在格兰杰营地的中央帐篷内，与比尔、卢平等人进行了好一番的详谈。在得到了足够多的相关信息后，才又带着她的第一秘书匆匆离去。
在走出帐篷的时候，她脸上那抹沉重似乎也并不比来时要少多少，反而更带上了几分因为思虑过度而产生的疲惫。
而与进入营地时一样，送马克西姆夫人出营的依旧是芙蓉——马克西姆倒是已经在里面问过她是否愿意去联合会帮忙了，不过芙蓉却并没有答应这位昔日的校长，而是打算继续留在比尔这边，照顾那些从前线退下来的伤患病众。
“……亲爱的，如果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记得随时都可以去联合会总部找我！小心一些，这里毕竟也是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噢，现在只能说是‘之一’了。”
对于芙蓉·德拉库尔这个曾经的学生，马克西姆素来都是非常喜爱的，没有子嗣的她甚至时常会下意识地把德拉库尔家的这对讨人喜欢的漂亮姐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虽然今天她仍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既然有这个机会，她还是愿意稍微花点时间和芙蓉多说上那么几句话的。
片刻之后，马克西姆夫人与那位秘书女巫才在芙蓉那同样关心的目送下，登上了停在营地入口旁的神符马马车，随着马蹄轻响顺畅而迅速地滑向了天空。
“总觉得营地里有点凉飕飕的……”
马车上，第一秘书透过窗户望着那很快就被远远抛在了后方的格兰杰营地，还是有些疑惑地嘟哝了这么一句。
“也许是什么防护魔咒的效果吧！”
坐在对面的马克西姆夫人摇了摇头——拥有巨人血脉的她，对单纯的寒暑变化并没有太明显的感觉，她自己显然也早就习惯了这一点了。
“嗯，可能吧！”
摆在眼前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那秘书女巫也没有再去多想，很快就把这点小事抛在了脑后，一转眼就忘记了。
……
老实说，之前马克西姆离开时，比尔他们没有去送一下还是有些不太应该的，毕竟人家现在可是现任的联合会会长了，多少显得有些失礼。
只是如今形势复杂，大家几乎全都是心事重重，包括马克西姆夫人本人在内，着实都没有精力再去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虚礼了。
而此时，在马克西姆夫人二人已经乘坐马车飞上了高空之际，比尔、卢平等人也仍旧围坐在桌边，看着桌上那偌大的沙盘各自陷入沉思。
十多分钟的沉默，令整个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闷闷的，好像连大家的呼吸声都愈发沉重的数分。
这种氛围，明显是不利于思考的。
“总之……刚才和马克西姆夫人也说过了，目前英国那边与活尸一族合作的事情，终究是要交给赫敏和哈利他们去判断的了，我们在这里就算想再多也没什么用。与其空想，我觉得不如还是盘算一下眼下那‘另一批’活尸吧！”
首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的还是卢平，只见他忽然伸出手中的魔杖，朝着身前的沙盘轻轻一指。
那一瞬间，德国西北两境的两条狭长战场率先放出了微弱的赤芒；而紧跟着，位于荷兰南部的那条断断续续的战线，也随后亮起了淡淡的银辉。
在点亮了这两处近期才摆出的战场以后，卢平才又指着一枚已经被放在了蒂尔堡那里的大巫师棋子，接着道：
“就比如这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布洛瓦家的战力将会随着布洛瓦家主也抵达战场而全面投入到后续的作战中去——以布洛瓦家族的底蕴和实力，战局恐怕会因此而发生进一步的改变。这影响将会很大，所以同样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沙盘上，各种各样的棋子都有很多，而且几乎都是魔法棋子，使得它们看起来大都栩栩如生。
卢平他们自然不至于还有闲心专门做一批这种棋子来用于沙盘演示，它们其实都是从一副巫师战棋里取出来的，恰好合用罢了。
大概连当年设计出这种只是在霍格沃兹风靡一时的巫师战棋的玛卡都没想到，连自己练习变形术时做的这种“小玩具”，如今居然都会被用在这么一场真正的魔法战争当中！
“的确，”一旁的比尔也看着那枚大巫师棋子道，“不说布洛瓦家的整体实力，就算只是布洛瓦家主他一个人，也足以对一处战场产生巨大的影响了。”
正如比尔所说，也只有维莉的父亲这样的巫师，在这座沙盘上才会单独用一枚大巫师棋子标明位置。而很显然，既然现在那枚代表了布洛瓦家主的棋子已经被放到了荷兰蒂尔堡……这就说明他已经不在格兰杰营地这里了。
事实上，马克西姆夫人刚刚离开前也曾问起过对方——原本她就已经作好了要尽可能地将其劝去新战场那边的打算，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那已然不需要她去劳神费心了。
“布洛瓦先生是真的很爱他的女儿啊！”
回想起维莉父亲听说维莉已经在比利时北境与活尸大军开战时的急切神情，卢平等人便禁不住有些感慨。尤其是此刻也正坐在桌旁的亚瑟，如今子女都在外各自奋战、甚至已经有一个孩子在这场灾难似的战争中默默逝去的他，更是对布洛瓦家主的那份父爱感同身受。
当然，且先不提亚瑟·韦斯莱在一旁又变得有些沉默，卢平随即便继续说道：
“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比尔，在目前的整体局势下，我其实有意暂时将我们的注意力也放到德国那边去——英国已经变得这样了，我们肯定谁都不希望全欧洲也逐渐被这场噩梦似的灾难蚕食。要是再守不住，恐怕就真的没有‘明天’了！”
不论马克西姆夫人刚刚怎么说，英国境内的活尸一族主动议和提出合作，始终是让人类一方的作战压力变小了许多的。这一点，似乎谁都不能不承认。
正因如此，当初合作谈判才会一举成功。
第三千二百一十章 蒂尔堡战场
假如将来荷兰真的能在布洛瓦家的努力下被人类成功收复的话，蒂尔堡这里一定会被插上一面面的血色荆棘花旗帜，因为一切都是从维莉种下的无数“尸鬼网”开始的。
事实上，当布洛瓦先生自法国瑟堡格兰杰营地幻影移形过来时，他也被眼前那漫山遍野的荆棘藤蔓与猩红鲜花给惊了一下。
“这是……以前小维莉在庭院里种过一架的变异魔鬼网吗？”
在看到眼前这幅壮观景象时，布洛瓦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家中那个给维莉去放手折腾的城堡中庭。那时的庭院几乎就变成了一片植物的世界，有花金加隆买来的、也有维莉亲自动手培育的，其中似乎就有那么一株魔鬼网存在，时而便会调皮地勾住路过之人的衣角。
当然，那和如今面前这大片的荆棘藤蔓，貌似又不大一样了——至少当时在城堡庭院里的那株魔鬼网并不会开花，而且……肯定也不会吃人！
“吼——”
活尸的嘶吼声依旧是那么地难听，不过布洛瓦这段时间在英国那边待久了，倒是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与正常状态下的活尸有所不同，这里的吼叫中，明显夹杂着一些或短促、或躁乱的怪声，那是因为，它们正在被数不尽的尖刺藤蔓缠绕紧缚、扯进地里。
“总之，这一定是小维莉的杰作了。”
在起初的惊讶过去之后，一想到这等利用魔法植物对敌的手段多半便是出自自家女儿之手，布洛瓦家主简直比自己亲手杀死大量活尸还要感到更加自豪。
很快，在判断了一下方向之后，他便就地飞起，直往蒂尔堡中心区域飞去——来之前比尔就已经把情报文件给他看过了，目前这边的大致情况，他还是心里有数的，包括情报中也提到了荷兰南部这边曾有高阶活尸出没的信息。
“砰！”
忽然间，在半空中高速飞行的布洛瓦猛地一挥手，甩出一道无形的气刃瞬间击中了一道同样在空中飞行的身影。他并不意外，因为那只是一名在英国大地上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的飞行活尸。
可现在毕竟不是在英国，而是在荷兰境内……根据比尔得到的情报显示，荷兰与丹麦这边的活尸大军中进化过的个体还是相对较少的，并且主要都集中到了与德国勃兰特家的火龙军团的交战中去。
一想到维莉还需要面对这些相对而言更加危险的进化体活尸，布洛瓦就越发地担心了。
“哧哧哧——”
又是接连三道风刃倏然暴射而出，将稍远处那名飞行活尸闪躲的退路彻底封死，对方毫不意外地便在布洛瓦这熟练的应对下被击落地面，不得不开始和地上的其他活尸一样与那无尽的坚韧藤蔓僵持对抗，布洛瓦干脆就再发出一道风刃将它那漆黑狰狞的头颅彻底削了下来。
“幸好，飞行活尸也就那么两三个，应该还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布洛瓦作为家族之主，对自家手下的战斗力量自然了如指掌。
在他看来，正常交战的话，以他布洛瓦一族的家族巫师对抗等量的普通活尸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再掺杂那么一小部分进化过的个体也不是不能抵御。
然而，活尸大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数量，而在敌方数量超过我方太多时，就凭家中的那些家族巫师大概就只能选择撤退了。
这，也是布洛瓦一听到维莉向荷兰进军后，便立刻决定亲自赶过来的最大原因。
不过好就好在，自家女儿显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与手段的。如今在下面那些和魔鬼网很像的魔法荆棘的辅助下，即使进取不成、起码守成应该是不难的了。
“……但是，高阶活尸终究是个例外。”
当个体实力差距太大时，这份差距就会形成质变，寻常的手段也将彻底无济于事。
“嗡——”
强劲的气流在布洛瓦周身剧烈震颤着，包裹着他猛然掠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无形的弧线一路飙向远方。
……
自从荷兰南部有人目击到高阶活尸的出没以后，维莉便再不顾老管家和其他随从的劝阻，依照当初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留在了作战的最前线。
必须得说，如今体内的诅咒残余已经被彻底抽除的她魔法实力确实并不强，但是手段却丝毫不少。各式各样的奇怪魔法植物虽然只是身外之物，可在她的手里，却仿佛完全融为了一体。
从最多只能让活尸的脚打滑的食腐植物斑地芒、到现如今已然遍地都是的尸鬼网，再到当年那棵与玛卡一起种下的拉斐拉龙吻，防身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不过也正因如此，最近维莉的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她不仅身上爬满了青青绿绿的花藤、银白色的长发里还生出来了一朵帽子似的大瓣喇叭花，背上更是背了一个硬皮双肩包，生生将那一人多高的拉斐拉龙吻背在了背上随身携带。
认识她的人自然知道她是维莉，不知道的估计多半会以为是古代早已灭绝了的大花精复苏了呢！
“东边……东边又有飞行活尸过来，准备好！”
手里握着一个小小麻布口袋的维莉低头看着一朵长了手脚的小蘑菇从地里钻出来，冲着自己咿咿呀呀比划了几下，维莉顿时从大喇叭花的花瓣下面伸出了脑袋，朝着就在旁边不远处的老管家提醒道。
“好的。”
老管家点点头，忙又开始派人去调动战力，准备在维莉口中那名飞行活尸深入过来之前就将其拦截。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只听得北边忽然传来一声炸响，使得大家都纷纷扭头望了过去。
从这里看是肯定看不到什么的，因为那声音听起来距离还很远。不过这么远那爆炸声都能穿得过来，似乎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这回不用维莉先开口，老管家立马便又急忙让人前去询问情况——他记得很清楚，那边也是有己方的巫师队伍在防的。
在打喇叭花瓣下，维莉也有些担心地朝那边眺望了一眼，随即再度低头冲着脚边的那棵小蘑菇比了几个手势，示意它也立刻帮忙去查看一番。
“咿呀！”
小家伙叫了一声，钻进土里不见了。
第二千三百一十一章 擦身而过
当布洛瓦先生正从东侧往西边来时，维莉和老管家却由于一个新的变故而自原处离开向北赶去，这就注定了双方将会暂且擦肩而过。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强大的敌人’、‘血’、‘死亡’……它看到了战场和废墟，听起来很严重……这次可能真的是高阶活尸。”
看着脚边的那个“蘑菇小人”咿咿呀呀地比划，也不知道维莉是怎么听明白这个小家伙在说些什么的，很快就解读出了一连串光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很不妙的词汇。
而紧接着，她便伸手往前方一指，认真地道：
“我们过去……不要安排太多人跟着了，尤其是不能战斗的。”
维莉身为现任家主唯一的女儿，同时也是布洛瓦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随行人员自然是不会少的。除了负责安全的家族守卫以外，还有很多诸如治疗师、解咒员、男女仆侍等等非战斗人员。
眼下既然要去的地方多半比较危险，于情于理，那些人自然都不应该继续随行。
当然，这点小事老管家心里自是有数的，其实并不需要维莉提醒。可是听到维莉的话以后，老管家却没有立即做出回答。
不为别的，显然是因为不放心维莉了。
只可惜，要是能劝得了对方，如今他们也不会在这里与活尸激烈交战了不是？
“……好的，我的小姐。”
其实老管家也没有迟疑太长时间，在顿了顿之后，他便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紧跟着便开始转身进行安排。
这位表面谦恭和蔼的老人家做起事来依旧是那么地娴熟而干练，不多时便整顿好了随行队伍，于是在维莉的点头示意之下，这支实际上早已为与高阶活尸作战而准备良久的巫师队伍终于迅速开拔了。
老实说，以维莉如今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准备，其实个人实力方面已经算是相当不俗的了。可对此，老管家总是还会有所担忧的。
所以这支由老管家一手调配起来的队伍，与其说是用于讨伐高阶活尸，倒不如说它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在于保护维莉。
这一点，维莉心中多少也是有点数的，为了反过来能让老管家安心，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而就在他们这支队伍离开这处防线的约莫十多分钟后，布洛瓦家主终于出现在了东边的半空中。
……
荷兰境内，也曾一度灰雾弥漫，而今更是和英国一样雾气升腾而起化作了遮天蔽日的阴云。只是与海峡那边的英国相比，这里的云层明显要更稀薄那么一些，这就导致了如今荷兰的白昼起码不至于也变得似那般晦暗阴沉。
“还是要比英国好……那边的树木花朵很可怜，许多都已经枯死了。”
维莉透过薄纱帘望着窗外的种种景象，从那大片的枯枝烂叶、残垣断壁间联想起了同样彻底沦陷的英国。两相比较之下，即使淡然如她，也不禁有点唏嘘。
特别是她最爱的种种植物，之前在英国，她便看到那边很多地方都早已失去了绿色，灰黄阴暗成了天地间的主旋律。不论是谁，在那里久住肯定都会觉得了无生趣，而她自然更是不会喜欢那里。
只是兴许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有试图收复荷兰与丹麦的理由了。
在默默往窗外看了半晌后，维莉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轻抚着身上的青绿藤蔓开始闭目养神。
是的，眼下维莉他们正坐在一辆由夜骐拖拽的马车上飞行赶路——这倒不是维莉身为大小姐的特殊待遇了，而是布洛瓦家族作战时的习惯。除了两队在外执行护卫工作的家族巫师分别配备了耐力占优的飞天扫帚和为战斗效率考虑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外，其他人也都乘坐同样配置的夜骐马车随队前行。
不过维莉所乘坐的那两马车特征还是很明显的，这不是因为它的侧门上刻印的那枚家主家徽，而是因为……维莉将她背包里的那盆拉斐拉龙吻花安置在了车尾的置物架上。
试想，有一个火龙脑袋在马车后面探头探脑、时而还打个带火焰的饱嗝，它能不显眼吗？
“吼——”
忽然间，听到外面一声低吼的维莉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朝着车厢后窗那边瞥了一眼。
“斐拉感觉到敌意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立马拨开窗帘对外面喊道：
“警戒！”
话音未落，外面两队护卫立刻进行变队，大多数战斗人员纷纷进入临战状态。甚至有几名骑乘鹰马的护卫突然抢到马车前，栓上了备用的套锁开始为车辆加速。
马车的车厢逐渐变得颠簸了起来。
“至少应该还不是那名高阶活尸。”
维莉透过后窗看着有些烦躁的拉斐拉龙吻花，如此说道。
老管家闻言，顿时又点了下头：
“那就是飞行个体了……没问题，护卫应该能够应付得来。”
老实说，要对付那些飞行活尸还是比较困难的，因为那些家伙全部属于有过进化的个体，一个个几乎都拥有与成年火龙搏斗的实力。寻常巫师若是遇见，只有逃跑一个选择，而且在这无边无际的阴云之下无法幻影移形，还未必能跑得掉。
没看之前即便是布洛瓦家主，也只能先在阴云覆盖的范围之外显形，然后再自己飞向目的地么？
必须得说，这大概便是令人类一方的局势急转直下的最大不利因素了。
可眼下好就好在，布洛瓦家的家族巫师，始终是与其他大部分现代巫师有着不小的区别的。他们虽然没有资格、也没有天赋去学习布洛瓦家族的古魔法传承，却也有各种威力不俗的魔咒能够使用。
一个家族传承得久了，总有许多存货的。
不多久，外面便响起了一阵阵稍显混乱的交战之声。维莉和老管家从窗口向外望去，时不时便能看到一道道魔咒的光辉，在队伍高速的飞行下被抛在了车后的远方。
战况激烈，但也正如老管家所说的那样，这场途中的遭遇战并没能阻拦住他们前进的步伐。而再往前，就是先前那记爆炸发生的位置了。
第二千三百一十二章 幽林绿焰
当维莉与老管家所带领的这支高阶活尸讨伐队伍匆匆抵达爆炸发生区域时，原本就在这附近进行作战的另外两个巫师中队早已于既定地点汇合，在此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里是位于蒂尔堡北方的一处沙地森林公园，据传几个世纪前曾是荷兰境内最著名的魔法森林，有隆塞与德伦塞两名“邪恶”的女巫长年结伴居住。当时在这周围几个村庄里的居民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都没有人敢轻易接近这片森林。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古老的故事代代相传一直都没有断绝，每当自家孩子晚上不愿睡觉，家长就会用那阴森森的故事吓唬孩子。所以这片沙地森林在正式开发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取用了故事中那两名女巫的名字，被命名为“隆塞和德伦塞沙丘（de loonsedrunense duinen）森林公园”。
当然了，事实上这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森林罢了，或许当年确实曾有过巫师住在里头，不过现在肯定是不会有了。因为这片森林早已被麻瓜开发成了国家公园，里面有马场、有大型狗训练坪、甚至还有一条自行车比赛的山地赛道贯穿其中——要是真有巫师喜欢这么热闹的地方，那还不如直接隐居在附近的麻瓜镇上好了，不是吗？
只是一直到今天，大片诡异的绿色火焰取代了这里的一切。
“……小姐、管家先生，我们刚刚已经派人进去探过一次了——那种火焰似乎对人体具有异常强烈的腐蚀效果，一旦被沾染，很快就会变成焦黑的枯骨散落一地，目前还没有找到扑灭它们的方法……所以现在我们进不去。”
刚下马车，那两队率先抵达的中队领队便立刻过来向维莉汇报这里的情况。不过两人虽然互相补充着说得很详细，总结起来却也就只有一句话——因为进不去，所以不知道。
但是若再结合起之前维莉从那“蘑菇小人”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却也不难意识到，这片绿幽幽的火焰肯定是在那次爆炸结束后才出现的。
这期间的约莫二十分钟里，此处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就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总之，在爆炸当时应该是有一支我们的队伍在这片森林里进行休整的，而现在……他们多半是已经遇难了。”老管家望着那已经被绿焰吞没了大半的森林，如此说道。
“嗯。”
维莉闻言，随之点了下头，也不禁眉头微皱。有人死去终究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即使她早在决定要发起这次战事之前，就已然作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每当听到手下又有伤亡产生时，也难免心头微颤。
然而，就算再怎么不愉快，该解决的事情也始终是要有人去解决的。一旦开始用心做事，维莉就从不会停止思考，这会儿当然也是一样。
“我要靠近点过去看看……”维莉轻轻抿了抿小嘴，很快便道，“还有，被烧死的同伴还有骨骼能留下？在哪儿？”
“小姐——”
老管家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可维莉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立马就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在哪儿？”她只是看着面前的那两名领队，再次询问道。
“呃，这边……不过小姐，还请不要靠得太近，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其中那名大胡子领队稍微有些迟疑地说着，时不时还朝老管家那边看上一眼。见对方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这才引着维莉和老管家两人往那森林边缘走去。
绿色的火焰没有温度，只是靠得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有些呛鼻的腐臭味道。
之前前去试探的几名巫师队员的遗骨因为仍在持久不熄的绿焰当中被不停地灼烧，没办法取出来，因此还留在他们死去的那个地方。不多久，去到那附近的维莉就已经看到了几具阴森可怖的枯骨，散乱地落在熊熊焰流当中。
“唔？”乍眼一看，维莉就再一蹙眉，望着那边道，“衣物不会被腐蚀吗？”
可以看到，那些骸骨不少都还在几件巫师袍里被包裹着、覆盖着，而且那几套袍服看起来都很完整，几乎就没有损坏的迹象。
而一旁的那名领队听她问起，当即便恭敬回答道：
“是的，小姐。不过那些绿焰虽然对人体以外的物品似乎大都没有作用，却能够毫无障碍地穿透过去。我们队伍的卡罗蒂试图用岩棉毯包裹着自己进去搜寻失踪小队成员，结果也没能成功——你看，那个就是她。”
顺着这个领队男巫的食指往森林里望去，虽然因为绿焰浓重视野有些不佳，可维莉还是很快就看到了倒在某棵树旁边的一团阴影。
这便可以发现，那位名叫“卡罗蒂”的女巫包着魔药实验室里常用来防火防毒防腐蚀的岩棉毯虽然走得比其他几名队友更远那么一些，却终究没能成功突破那诡异绿焰的阻拦。
老实说，魔法界各种各样的火焰有很多。像炼金术试验中需要用到铜类剂的火焰反应就大都会显示为蓝绿色，又比如魔法界如今已然非常常见的飞路粉，使用时也会燃起类似的绿焰。
一切已知的、未知的，因为焰色形成都各有各的原因，单是分类都很困难，想要当场探究面前这种火焰的魔法原理就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了。
而也就在维莉等人各自沉思之际，蓦然间，又一声炸响倏地自前方的森林深处响起，令在场所有人都猛地一惊。
“小姐小心！”
老管家与两名领队巫师第一反应就是急忙将维莉挡在了身后，见这森林外围似乎没有被波及，这才重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我没事。”
维莉稍稍拉开其中一名领队，探着脖子越过重重树冠和惨绿惨绿的火焰，一直望向了森林的上空。
“那里……有人。”
是的，维莉说得没错——在得到维莉的提醒后，老管家他们也跟着往远处的半空中望了过去，于是他们便果然瞧见了数道身影，骑着飞天扫帚似乎刚从林子里飞起来。
只可惜，那几个人影的身上无一例外，全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绿焰，形势岌岌可危！
第二千三百一十三章 腐蚀与再生
“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两名身上带着绿焰的勇士骑着扫帚越过丛丛树冠，朝着这边不断加速疾冲而来。
而维莉这边的三支队伍也没有闲着，在一见到有生还者从林间飞起来之后，老管家便立刻拍板派出了小队飞往空中前去救援。
至于森林边缘这边，由于眼下人手充足，也很快就准备好了一片空地用来安置伤员。各队拼拼凑凑，以共二十余名治疗师、魔药师与炼金术师所组成的医疗团队娴熟而迅速地搭建起了临时隔离救治区域。
不多时，几个救援小队便驰援归来，用漂浮咒将两名伤患一路拖进了救治区。
“用这个试试……虽然肯定治不好，但是应该至少能让他们坚持得更久一些。”
在看着那两个伤员被抬送进去后，维莉并没有选择老老实实地留在外面和老管家一起等待，而是不顾劝阻地跟了进去。
而她所用的理由也很简单——哪怕没有相关证书，可她本就早已经是一名堪称优秀的草药师了，不是吗？
“小姐？你……呃，这是？”
一名正打算和其他同伴一起开始忙碌的治疗师看到维莉手中的药剂瓶，不禁微微一怔，迟疑着问了一句。
“以浓缩白鲜精华为主要原料配制的高效愈合药剂，”维莉简单解释了一下，可似乎觉得不太够，随即便又特意补充道，“是玛卡给我的。”
在这场灾难当中，“玛卡·麦克莱恩”这个名字无疑是出了名了。不论是巫师还是麻瓜，凡是能接触到相关情报的人，便都不会对他的各种事迹感到陌生。
不过与那些只在大后方默默旁观的人有所不同，令许多曾真正参与过那一次次抵抗行动的战斗人员和协战人员印象最深刻的，却并非是玛卡那在现代魔法界独树一帜的魔法研究与战斗能力，而是他的那一瓶瓶、一箱箱数量相对有限，效果却非常惊人的战时特供魔药！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些“麦克莱恩出品”的魔药是真正拯救过许多重伤、乃至濒死的伤患的啊！
起初灾难刚刚发生，那些魔药基本上还只是在玛卡率领作战的凤凰社内部使用。但是后来随着战事逐渐不受控制、战场越来越大，当一部分外部战力参与进来支援战斗以后，药剂便也分批从凤凰社内外流了出来。
而很显然，当时给予玛卡和凤凰社最大帮助的，便是布洛瓦家的家族巫师队伍。
直到现如今，真正出自玛卡之手的魔药已经差不多都消耗光了，后续补充的基本都是由汉娜等一众当初的r.a.成员在依照配方陆续仿制。只可惜魔药这种东西可不是有了配方就能顺利制备出来的，更何况战时的玛卡一向忙碌，尤其是到了后期简直神出鬼没，很多配方都并没有非常正式地汇总记录过。
眼下听到维莉说她手中的魔药是玛卡·麦克莱恩给的，那名家族治疗师立马兴奋了起来。看他那模样，若非心中对自家小姐的尊敬近乎根深蒂固，怕是就要直接动手来抢了。
“小姐，真的……真的是麦克莱恩先生亲手制备的魔药？”
“快拿去用！”
在这名治疗师下意识地废话之际，维莉反而没有多啰嗦，一把就将手中那瓶鲜绿色的药剂给塞了过去。
“是！”
那名治疗师手忙脚乱地接过这瓶堪称珍贵的药剂，这才转身拨开几名同僚，匆匆往伤员那边跑了过去。
在他身后，维莉见他往里走，顿时也毫不犹豫地紧跟了上去。
“啊——”
惨呼声依旧没有停止。
只是因为长时间的持续喊叫，两人的嗓音都已经变得沙哑了许多，也再没了起初的力气，听起来有些软绵绵的。可围在他们四周的治疗师们大概是担心他们随时会气绝身亡、又或者产生什么未知的不良反应，看着两人虽然明显都极为痛苦，却谁都不敢乱用魔咒或是魔药让他们昏睡过去减轻这份折磨。
而跟着上前的维莉也很快就看到，两人身上那两片绿焰仍然紧紧附着着，熊熊燃烧。
“每人一半，灌下去——是麦克莱恩先生的急效再生剂！”刚刚那名治疗师发现人有点多，伤患身上又有谁都碰不得的绿焰，很难快速绕到伤者的脑袋那边去亲手喂药，干脆就一边喊着一边将药剂递了过去。
维莉没有再去管喂药的事，她只是非常认真地看着那两名伤患身上的绿焰，又渐渐皱起了眉头。
可以看到，那两人伤情明显一轻一重，左手边的只是一条小腿被绿焰包裹，接下来多半会被治疗师果断截肢以求保命——事实上他们已经讨论完毕了。
可是右手边的那名伤者情况就糟糕多了。
这名男巫此刻正趴着，下身几乎尽是绿焰，背部也有大半在遭受灼烧腐蚀。当维莉仔细去看时，他便已经彻底叫不出声了，只能趴在那里用很小的音量微弱地哼哼，以示意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呲拉——”
在某位魔药师正给两人灌药之际，旁边的另一名较年长的治疗师终于挥动了手中的魔杖，试探着将左边伤势较轻的那名女巫的裤腿撕开。然而随之映入众人眼中的，却是绿焰中的一条焦黑枯骨。
不用问，伤者的小腿已经彻底被腐蚀了，并且隐然间还有继续向大腿蔓延的趋势。不过奇怪的是，相比于之前闯入林中尝试突破的那数名巫师来，大家发现这绿焰的腐蚀速度似乎又要慢了不少。
“有效果！”
忽然间，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倒是令很多人心下一惊。可实际上大家其实也都已经看到了，随着维莉给的那瓶药剂分别喂下，在那绿焰中患者膝盖处的断口已然不断地生出了肉芽，开始与火焰的腐蚀效果对抗了起来。
只可惜，不知怎么的，每当肉芽堆积起来，刚刚还很缓慢的腐蚀速度便仿佛要与其较劲般突然加快。就好像……就好像在无声地宣布小腿部分的枯骨便是它的领地似的，固执而强硬地寸步不让。
第二千三百一十四章 勇敢者的遗言
“……小姐？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还请你尽快离开吧！”
转眼间，那名伤势较重的男巫便已然生命垂危——治疗师施咒剖开他背后的衣物一看，就发现他后背上的血肉竟早已经被彻底腐蚀，露出了黑黢黢的脊柱与肋骨。甚至透过那半透明的绿焰，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正在被侵蚀消融的内脏器官。
说实话，要不是刚刚那瓶药剂喂得及时，他现在应该已经一命呜呼。
然而，就算眼下有高效的愈合药剂为他暂时吊住性命，可对他来说，死亡恐怕也是迟早的事了。
最终为了让他至少在临死前还能说上那么几句遗言，一众治疗师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为他注入精神镇痛剂与清醒剂，这起码能够使他获得最后一小段没有痛苦畅所欲言的时间。
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隔着好几个治疗师看到维莉的，这名在森林中保护着身边那个同伴勇敢冲出绿焰重围的男巫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在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听到他这么说，挡在两人中间的治疗师们纷纷让开，于是维莉也随之走上了前去。
“我……”
她张了张嘴，或许原本还想解释什么，不过很快便将那些无用的话语吞回了肚里，转而轻轻点了下头。
“谢谢你，我知道了。”
在应了一声之后，维莉才接着道：
“不过现在，我必须先……代大家向你告知一件事——你的伤恐怕治不好了，因此，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作为布洛瓦家的唯一继承人、目前的代理家主，有些事情是维莉必须去做的。就比如说现在，向一名重伤患者宣布死亡通知并听取遗愿，便注定了会是她需要去肩负的责任。眼下是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交代？”
刚刚清醒过来的重伤男巫在听到维莉的话以后，却意外地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或是恐惧，甚至都没有考虑太多自己的事情。待得稍稍一愣，他便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双眼一瞪。
“我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的……啊！”他忽然惊呼了一声，提高音调道，“小姐，里面还有人——我们分成了两批人，只有让人少的一批做诱饵吸引敌人的注意，更多的那批人才能真正有机会逃出生天！可是……没办法，我们没能将敌人完全引开……他们还在里面呢！”
听他这么说罢，周围的治疗师们顿时都吃了一惊，原以为他们这几个意图拼死一搏冲出重围的人就是那支队伍最后的幸存者了，却没想到森林里居然还有更多活着的人在。
“好的，你放心，我立刻就去安排营救——你先将林中的被困细节和敌人的情况说给我听。”
占用一个将死者最后一丁点倾诉遗言的时间，去试图挽救更多人的性命，这笔账是算不过来的。可既然对方都始终只在考虑同伴的死活，那维莉又还需要犹豫什么呢？
不多久，在从这名濒死的男巫口中了解到了森林绿焰中的大致形势之后，维莉只最后多看了这位勇士一眼，随即便在对方那充满了期待的眼神中匆匆离开了这片治疗区域。
回头等她再见到对方时，大概对方就已经死去了吧？但这还并不是目前最可怕的事情，最关键的是，目前她其实还并没有能够将林中其余的被困者成功营救出来的把握。先前走出治疗区时的果断与自信，根本就只是为了让对方能够在最后时刻安心罢了。
只是如果说这就是那名男巫唯一一个遗愿的话，那就太令人悲伤了。
“小姐？”
正在外头指挥着三支队伍继续侦查、备战的老管家一看到维莉出来，忙走上了前去。只是还没等他多说些什么，维莉就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头。
“林中的情况知道了，还有更多的人正被困在里面——他们想办法藏进了地下。只是敌人太强，他们没办法出来……大概还有十多个人。”
“啊！”
维莉正说着，忽地两人便听到治疗区内又传出了一声的惨叫，比之前一直在持续着的痛呼声要显得凄厉了许多。维莉知道，估计治疗师们最终还是决定，直接为刚才躺在左边那名伤势较轻的女巫进行断腿处理了。
略略停顿了一下，维莉抿了抿嘴，随即便接着道：
“……另外，敌人确定只有一名，根据伤者描述，我判断那确实就是一名高阶活尸。虽然……活尸的进化方向具有丰富的多样性，我在英国也的确没有发现过类似的能力，可应该是不会错的了。”
说到这里，她趁着老管家还在一边吸收所听到的内容、一边兀自思考，自己也跟着又多琢磨了一下。
“还有就是……据我曾经的观察和一些了解，高阶活尸当中实力越强的个体，其能力就越倾向于以灵魂规则为根基……林中这名活尸也许只是刚刚进化到高阶，但是它的绿焰非常强力狠毒，我觉得……可能也和灵魂规则有关。所以……”
目前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将林中的被困者救出来，不过维莉在考虑着这个难题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去深究绿焰的原理，或者说就是那名高阶活尸的天赋能力。在没有任何驰援头绪的情况下，起码先做到知己知彼，或许才能找到解决难题的方法来。
至少维莉是这么想的。
而片刻之后，维莉脑海中似是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边令她立马就转身，重新朝着那绿焰熊熊的森林边缘处跑了过去。
说实话，维莉其实一向以来就并不怎么聪明，在魔法研究方面更是几乎毫无建树。要她在短时间内弄明白那种绿焰的特性和原理，怕是比让她这就去消灭海尔波都难。
可经过日积月累，唯有在有关植物的知识方面，她却足以胜过许多人了——噢，倒不如说，她无论是要思考什么，往往都只会先从她最熟悉的植物方面着手，比如现在就是这样！
“小姐！危险——”
老管家慌忙追了上去。
第二千三百一十五章 魔法界的冷知识
事实上，在很久以前，与灵魂学相关的魔法研究也曾盛行一时，甚至自古至今还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兴起与衰落。
具体有多少次兴衰如今大概是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其规律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
据玛卡连蒙带猜的考究，灵魂学研究最初的开端应该便是灵魂感知技巧的发现，随着屈指可数的若干名巫师开始能够相对较直观地“观测”到灵魂的存在，专门针对灵魂本身的探究便自然而然地逐渐展开。
然而，人类巫师对灵魂魔法的第一次开发可以说是成功的，却也可以说是失败的。它成功就成功在了当时凡是能够掌握灵魂感知能力的巫师，无一例外都是非常强大而睿智的大巫师，以至于在远古时期就有人破除万难直触灵魂规则，乃至还能更进一步。
就比如女巫克恩，便是其中最出色、同时也是最幸运的一位强者。
只可惜，它始终还是失败的，而失败就失败在了高深魔法的普及上——据推断，一直到远古魔法界中的灵魂学研究彻底失传，专精于此并稍有建树的巫师都不超过十人！
如此，古代魔法界的灵魂学研究又第一次出现空窗，且一空就空了上千年。缺少有效观测手段的古代巫师们，即便偶尔有不甘于宝山当前却不可及的研究者出现，也无一例外全部空手而归。
直至中世纪时期，魔法界经过长时间的人才累积而厚积薄发，出现了几名天才人物将同样长年低迷的一门学问——炼金术重放新光。通过炼金术中的“精神类炼成”体系，以另一个角度再次开启了灵魂学研究的切入点。
没错，当初令莎拉诞生于这个世界的菲利普斯·霍恩海姆，就曾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同时也是将灵魂学研究浪潮再次推至巅峰的几大天才炼金术之一。
只是闲述至此，不论灵魂学在魔法史中一共曾兴起过几回，这门学科的研究难度之大、研究条件之苛若是无法解决，就注定了热潮终究还是会再一次地消退。
所以，历史便证明了这个事实。
不得不说，从炼金术这门学科入手，其观测手段的适应性其实已经要比远古时期相对容易得多了。
不过很遗憾，大概是易学难精的炼金术学在进阶到中后期以后，那艰涩的知识对于绝大多数巫师来说始终还是过于复杂。
待得最初那批井喷式爆发产生的人才逐渐凋零，炼金术终于重又衰落，这便间接导致了还未有太多收获的灵魂学也跟着再次离开了大部分新生代巫师的视野。
也许在历史上还有更多次相对较小的起落没能有清晰的记录流传下来，不过总的来说，魔法史中比较有迹可循的，应该就是这两大时代了。而这两个时代，留给后代的却都是不甘和遗憾。
但是……是的，研究手段虽然没了，当年的大部分的研究记录也要不是就看完全不懂、要不就早已经被时间冲刷成了碎片。可那些陈年的研究内容，到底还是有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作为魔法界的“冷知识”被沉淀了下来的。
就比方说，当年玛卡在霍格沃兹的**区就见到过不止一本与灵魂学相关的魔法书籍与个人手记；又比如说，像布洛瓦家的私人图书馆里，便也藏着不少乱七八糟的资料。
而必须得说，维莉的脑子虽然并不聪明，记性也未必就很好。可问题是，她因为自身的那些原因，从小就养成了看书和种花种草的习惯。而即使书中内容未必记得住多少，有关植物的东西她却是从来都不会放过的。
如今书到用时，面对当下那种或许会与灵魂规则有关的绿色火焰，她几乎很快就想到了一条在平时看来相当没有用处的“冷知识”——
“植物也有灵魂的，但却没有自我。”
据说植物与动物不同，它们的灵魂极其微弱、且完全没有用处，是在进化初期就被放弃了的部分。所以就算被去除了灵魂，植物也依旧能够正常存活。
这则知识维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了，也许是在自家的藏书里，又或许是在霍格沃兹的图书馆中，但这显然并不重要。
眼下，她就只想要确认一点——假如之前推测那种绿焰与灵魂有关的想法是正确的的话，那么现在，森林中被绿焰包裹着的花草树木又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呢？
刚才去林边查看死去的同伴时，大家都只忙着关注绿焰对人的可怕伤害，以至于连维莉都忘了去观察那些随处可见的草丛与树木。她只是隐约记得，森林虽也被绿焰大肆包围灼烧，却似乎并没有多少损伤的痕迹。
“唔……果然，吗？”
没有在意身后的老管家一边呼唤一边紧追而来，维莉只在林子的边缘处停下，而后仔仔细细地查看起了同样正置身于火焰当中的各种各样的植物。
可是，那些树木与野草却和旁边数名死者的衣物一样，几乎就是毫发无损。针对人类身体的那种强烈腐蚀效果，对它们来说仿佛就是不存在的一样，至多是会令一部分植株变得姿态萎靡了些许。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一个破局的机会，至少对堪称精通草药学的维莉来说是这样的。
“小姐，我们——”
“别说话，先等等。”
老管家匆匆追到了维莉身旁，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维莉一抬手给堵了回去。维莉知道，要想将被困者以尽可能大的概率解救出来，她必须得把握住这个或许存在的可能性。
然而，难得维莉似乎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看似行之有效的突破口，冥冥中的命运却好像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轰！”
蓦然间，前方再度惊起一身炸响，一蓬绿焰自林间深处倏地爆发，在森林上空近乎直冲天际。因为距离森林边缘太近，维莉和老管家同时被一道冲击波震倒，而后匆忙便返身往后退去。
而就在下一刻，一道身影速度极快地从林中冲了出来。
才刚刚爬起身来的维莉，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怀里。
第二千三百一十六章 火龙犁地
是刚才老管家派去森林上空驰援那几名生还者的小队被敌人看到了的缘故吗？
无论如何，那名能够释放绿色毒焰的高阶活尸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外面的三支巫师队伍，这才突然间就冲了出来，似乎准备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说实话，以几名领队、以及老管家的经验与智慧，对于这种突然袭击本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们早就让三支队伍的巫师们与森林边缘拉开了距离，留出了一个缓冲地带，就是为了在遭遇突发事件时能够有一个合理作出反应的时间。
但是很遗憾，好巧不巧的，此时维莉刚好就来到了这边缘附近确认心中所想。虽说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也是为了营救林中的其他幸存者才亲身冒险接近那里了，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实在有些捉弄人了。
然而，也就是在只有维莉与老管家两人直面那从林中忽然冲出来的那道身影时，事态的变化却又再次证明了命运的变化多端。
“轰——”
还没等维莉和老管家作出什么动作来，一道耀眼的火光蓦地便自二人身后的半空中直射而下，落到了他们与敌人之间。随即一声剧烈的爆炸便与赤色的火焰膨胀开来，在护住了维莉与老管家的同时，也彻底将那刚刚冲出森林的敌人挡在了另外一边。
下一刻，维莉和老管家便发现，身前多出了一道格外熟悉的身影。
“父亲。”
“家主！”
两声呼唤，前者平静后者激动，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却是维莉的父亲，布洛瓦家主一通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
“嗯。”
布洛瓦先生稍稍回了下头，在冲着老管家略一颔首之后，便转而看向了旁边那宝贝女儿的面孔。在确认到自家女儿没有受伤、且表情始终安定之后，这才放心地重又转过了身去。
“带小维莉离开吧！这里交给我。”
既然做父亲的都到了，那又还有什么理由要让女儿继续置身于危险之中？布洛瓦先生第一时间便吩咐老管家把维莉带去安全的地方，由自己来面对这场已然避免不了的战斗。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身为一名父亲的同时，也还是布洛瓦家族的现任家主。刚刚维莉需要背负的责任，现在就该他来承担了。
而这一次，即便是维莉也没有再去反对父亲的决定。她只是将刚才已经伸进了外袍内侧的手重新抽了出来，然后就起身跟着老管家默默地往后退去，给父亲留出了战斗的空间。
“是高阶活尸，释放出来的绿焰对人体有强大的腐蚀效果，初步判断应该是与灵魂规则有关……记得小心。”
对维莉来说，或许这不过就是几句惯常的简练发言，可是在前面的布洛瓦先生听来，却仿佛充满了来自女儿的浓浓关切。
在顿了顿、略微回味了一下之后，他才稍点了点头。
“好。”
布洛瓦先生也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天知道他这个“好”字里头究竟蕴含了多少的满足。
只可惜，这会儿明显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给他继续品味这份父女间的美好了，还是留到这场战斗结束以后再说吧！
几乎也就是在老管家带着维莉迅速退开后的下一刻，一团绿焰便好似全无阻碍地穿过了横亘在中间的赤色火墙，直奔布洛瓦这边飞来。
就目前维莉所归纳总结出来的判断而言，面对这种诡异绿焰的攻击，还是不能去试图硬接硬挡的。因为眼下还谁都说不清楚，这种恶毒的火焰能穿过什么、又无法穿透什么。一个不巧，即使如今是布洛瓦先生应战，或许也会落入下风、甚至遭遇危险。
幸好，刚才维莉提前给予了父亲一番忠告，免去了他因为在对对手毫无了解的情况下所可能作出的错误应对。
那一瞬间，布洛瓦便立刻控制着气流拖着自己重新腾空飞起，直接躲开了对方隔着火海释放过来的毒焰攻击。
“灵魂规则吗？”
回想着刚刚女儿的提醒，布洛瓦先生不禁微微蹙眉——维莉能知道的东西，他自然没有理由会不知道，乃至由于在英国经历了那么多次与活尸的战斗，布洛瓦先生对这种敌人的了解还会更多。
所以此刻，只是一想到这个词，他便不由得有些烦闷。
如今布洛瓦已然知道了有关活尸诞生的更多来龙去脉，所以他明白，越是强大的高阶活尸在能力上往往就越会接近恶魔，也就是灵魂规则的衍生。
而很显然，凡是能与二级规则扯上关系的家伙，通常都会非常难对付。
“轰——”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就是布洛瓦脑海中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而已。半空中，就见他很快便扬起右手中的魔杖，猛然聚齐一团烈焰向下一挥。
只是下一瞬间，原本看似寻常的赤色火焰便迎风而涨，眨眼之际便迅速膨胀了开来。直至泼向敌方的数秒钟里，奔腾的焰流中就飞出了一只巨大的火焰飞龙，由高温火焰所构成的那双龙眼内更是闪烁起了灵动的光辉。
布洛瓦没有留手，一下子就祭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魔法，因为他结合着维莉的提醒很快就认定了，眼前这名高阶活尸或许将会对自己造成不小的威胁。
但是……
“砰！”
火焰飞龙猛然俯冲砸落地面，炸起了无数火焰乱流。飞龙落地之后便忽扇着双翼，口吐龙息、疯狂扫尾，一时间泥土翻飞，森林边缘大量草木被尽数焚为了焦炭，场面变得狂气四溢。
布洛瓦当然不会觉得战斗会就这样结束了，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突然遭遇巨大的火焰飞龙范围式肆虐攻击的那名高阶活尸，似乎始终没有作出任何应对或是反击。
片刻之后，他终于挥动魔杖制止了仍在狂攻的火焰飞龙，指引着它重又飞向了空中，留下了一大片依旧火焰熊熊的惊人焦土。
可是，敌人呢？那名高阶活尸去哪儿了？
第二千三百一十七章 逃离的活尸
“溜走了？”
经过先前火焰飞龙一番疯狂肆虐，那片焦土区域几乎就被炽热无比的魔力乱流所占据，以至于布洛瓦先生在好一阵的搜索探知之后，才终于确认到了那名高阶活尸留下的异样魔力残留。大致估计了一下，应该是窜回到后方的森林深处去了。
是的，对方大概率是已经逃走了……只不过，这却又给布洛瓦带来了一个新的疑问。
到目前为止，在无数次与这场灾难有关的战斗中，这大概还是布洛瓦第一次遇到会选择逃跑的敌人。尤其是因为大家所要面对的敌人，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活尸。
以活尸一族的特性，不论是智力低下、没有自我的低阶活尸，还是已然拥有了相当智慧的高阶活尸，往往都是没有理由临阵脱逃的——因为只要还在灰雾之中或是阴云之下，它们便从不需要惧怕名为“死亡”的威胁。
而事到如今，包括布洛瓦在内，所有曾在……或者是正在前线与活尸战斗的大家，其实也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似乎非常不公平的现实。
可是今天，在这片曾经名叫荷兰的土地上，布洛瓦却首次遇见了一名会临阵退缩的高阶活尸。即使冷静如他，也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父亲。”
看着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见面的父亲挥散火焰飞龙并缓缓降回地面，维莉这才与老管家、以及刚刚赶来的两名领队巫师一同迎了上去。
“被它逃了……能在那样的攻击下成功溜走，确实不能轻视。”布洛瓦先生说着，又回头瞥了一眼，而后才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怎么样，这段日子以来……还好吗？”
对于维莉将家族手下的不少战力都调过来主动参与这场战争的事情，布洛瓦先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反而在第一时间就开始关心起了女儿来。至于就在旁边候着的老管家与两名领队巫师，自然也只能毫无怨言地被晾在了一边。
好在，其他人身为家族下属不敢开口打岔，维莉却显然没有任何的顾忌。很快，就见得她摇了摇头，微微蹙眉道：
“战争中，没人能是好的……父亲，‘它’是又逃回森林了吗？里面还有被困者，我们得去救他们。”
说到这里，维莉觉得整件事的具体情况似乎还是应该交给身侧的老管家去说会更加简练而准确，于是便扭头冲着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
老管家一见，连忙出言道：
“家主，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说实话，抛开眼前的这场失利，现下里布洛瓦家所面对的整体局面其实还是相对比较宽松的——总领此次进军的维莉其实眼光很毒，早在荷兰与丹麦境内的活尸突然发起行动之前，她就已经盯准了比利时北境……也就是荷兰南境的这个突破口。
由于荷兰和丹麦一西一北互成犄角，直接钳住了中间的德国，维莉便确定活尸一有异动、德国勃兰特家就必然会抵死反击。而在那个时候，刚刚在马克西姆夫人手下重新站了起来的国际巫师联合会也肯定不会作壁上观。
在这种局势和战况下，布洛瓦家从敌人的侧面拨军发力，自然是既能保证所需承受的战斗压力不大、又能有空间辗转腾挪寻觅空隙做突然袭击。不管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扎稳打，还是不断行骚扰战术，都可以在帮德国那边分散压力的同时把握住自己的收获。
必须得说，抛开最初选择主动参与战争时的某些私心不谈，维莉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不过，整体归整体，局部归局部。这会儿布洛瓦父女所需要解决的问题，依旧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我想办法进去……只有进去了才能知道该怎么做，不进去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可如果实在没办法……对了，里面具体究竟有多少人被困？”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两名领队巫师俱是心头一凛，他们都已经领会到家主的打算了。
维莉的这位父亲在家族事务方面倒一向以来都是比较强势的，如有必要，甚至能非常果断地替手下决定生死。这无关乎自身实力，只是从小就被以家主继承人的身份教导，而要想将这个庞杂无比的家族正常运作，整体的利益永远大于个人。
事实上，总是在女儿身上“犯错”的他已经要比上一代做事柔和多了。当年他的父亲、也就是维莉的祖父可是一个相当严苛的人，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那份苛刻的约束，同样经历过格林沃德之乱的布洛瓦家才并没有人敢在那时插足其中，要不然以布洛瓦家当时的立场，说不定会给欧洲带来更大的混乱。
“父亲，”维莉当然也听懂了父亲的话，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道，“我这里也许有一个办法。”
维莉同样身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却因为从小身患诅咒而没有像父亲小时候那样经历过严格而系统的继承人培养。虽说她的童年几乎就没有体会过半点情感，仿佛冷漠与淡然才是她的座右铭，可如今夺回情绪又遭逢几场剧变之后，她对生命的意义也已然有了自己的解读。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命运，尤其是生死，这不是其他人所能代为选择的。而很显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去品尝一下死亡的滋味。
“父亲，那种毒焰对植物很难有太大的伤害，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试试。”
之前她去森林边缘，就是为了仔细确认植物的受损情况，这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的。而在切实得到确认之后，该怎么做似乎就比较明确了起来。
在布洛瓦家主与老管家等人的注视下，维莉取出了一个看似很普通的小麻布袋，一拉开束绳抓出了一大把种子，随即便往前方撒了出去。
“我先让她们去探一探被困者具体的位置。”
将藏身于地下的幸存者寻找出来的任务，交给这些会钻地的植物们自然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第二千三百一十八章 打洞营救
营救被困者的过程倒是意外地顺利，森林地下那必然复杂交错的根茎并没有对维莉播撒出去的“地脉眼”种子形成阻碍，而是非常和谐地交缠在了一起。只不多久，这种会在地下疯长蔓延的神奇根瘤植物便一直伸展到了森林深处。
很快，正躲在用消失咒掏出的一个地洞里的一众幸存者们陆续便有人发现，四周的各个土壁与墙角都“嗤嗤”地探出了一簇簇歪歪扭扭的根须。
这些根须长得很奇怪，大都奇形怪状的，挂着不少像是肿瘤一样的小球。时而他们便能听到“啵”地一声轻响，小球上就裂开一道缝来，露出了里面形似眼球的东西。
说句实话，看着四面八方逐渐被大量的根茎和眼球占据，多少会有些毛骨悚然。
“啊！这个……我上回去面见家主时，曾在主堡中庭大花园的边缘地面上见到过这个！当时听女仆提到过，那很多都是小姐亲手种植的罕见植物，如今在野外已经很少见到了，似乎是叫……叫什么来着？总之，难道是小姐亲自来救我们了吗？”
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个男巫师突然被唤起了一些记忆，开口说明了一番。而一听到这种魔法植物十分稀有，再加上有人说自己就在布洛瓦堡见到过，于是即使是一些对草药学并没有太多了解的巫师也不禁激动了起来。
很显然，主动将自己埋在地下的感觉可好不到哪儿去！尤其为了彻底防止那种可怕的绿焰漫进来，他们并没有留下任何通气口，这会儿他们都快要被憋死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小姐来了的话……她可一定要小心呀！上面的敌人可不止那一个！”
……
没错，这次往荷兰南部来的高阶活尸其实还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一共两名！而眼下，连之前那两名充当了一次诱饵且又成功逃出森林的同伴都并不知道，森林中居然还有另一名高阶活尸存在。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有那另一名敌人存在的缘故，他们精打细算的一次诱饵逃脱行动才没能成功——后面那批真正准备逃离森林的队伍在又经历一番惨重伤亡之后，很快就被重新逼回了地下，以至于仅剩下的生还者们都几乎已经绝望了。
当然，暂且抛开森林中还有第二个敌人的问题，起码此时此刻，维莉的营救计划第一步已然有了收获。
就在那些蔓延至该处地洞的带瘤根须睁开“眼睛”的下一秒，森林外围正蹲在地上，用魔杖插入土壤微触根须的维莉便也张开了自己的双眼。
“找到了。”
话音未落，等在一旁的布洛瓦先生便立刻略略点头，看着女儿道：
“要从地下挖过去吗？”
刚才在维莉催生地脉眼根须的时候，布洛瓦先生也没闲着，就去不远处的森林边缘研究了一下那些诡异的腐蚀性绿焰。而必须得说，这种魔法火焰确实很难处理，一时间他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从地下直接挖个通道过去似乎就成了这阴云之下的最佳选项。
“嗯。”
看来对于这一点，维莉也同样想不出更能兼顾安全与可行性的主意来了。只是下一刻，却见她在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之后，却又蓦地伸手制止了想要亲自去施咒挖洞的父亲。
“不对，先等等。”
在说话的同时，维莉手中的魔杖其实并没有从土中拔出来，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她是一直都仍在“观察”着那边地洞里的景象的。
没错，的确是只有“景象”，而没有声音——这种名为“地脉眼”的魔法植物可没有连“耳朵”都长出来，这便导致了维莉嫩能够看到那边地洞里的大致情况，却无法听到那些幸存者还在说些什么。再加上那地洞里黑黢黢的，只有些许已然不再明亮的魔杖发光咒散发出来的光辉，勉强能看到低头的人影。
可即便如此，维莉却还是从那些生还者的肢体动作及隐约表情中察觉到了他们的某些情绪变化。
“对……他们好像在担心什么……不是担心他们自己，而是在担心……担心我们？”
看着那一双双望向根瘤眼球的眼神中明显蕴含着担忧，维莉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这句话。
必须得说，这就是从小被剥离了情绪情感的维莉所养成的小特长了——为了分辨自己所无法理解的那些他人的情绪，读取别人的表情便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她的必修课，如今对她来说，这点小事已然成了习惯，并不会有多么地困难。
“‘担心我们’？”布洛瓦先生顿了顿，随即微微蹙眉道，“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以前尚未见识过高阶活尸的这种强大吧！”
他这么说，其实也并不算错，因为相对于还在常规范围以内的现代巫师而言，高阶活尸的战斗能力……不论是强度还是类型，都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常识。这些巫师固然是布洛瓦家的下属，见识肯定要比外面的其他现代巫师更加丰富，却也很难接触到如今这等近乎疯狂的魔法灾难与战争，如今被困其中、会感到不安也是正常的。
“也许，”维莉听过父亲的话，也不由略微点头，不过紧跟着还是道，“但挖洞的工作就交给他们去做了，父亲，你留在森林边缘注意林中的情况，这样或许会更好一些。”
目前聚集到这里来的巫师共有足足三个中型队伍，随便分一支出来也一样能打洞。虽说肯定会比能够动用规则的布洛瓦家主慢很多，却也不至于不能干。
而相比起打洞这种没什么技巧性的作业来，维莉明显还是要对她在地洞那边看到的那种“担忧的表情”更为在意一些。
“去安排吧！整队，我会为你们标出深度和方向的。”
忽而转过身去，维莉便将任务交由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以及另外两名领队发布了下去，开始准备从地下直接掏洞挖到目的地去。
是的，这显然不是一个多么麻烦的活计，不是吗？
第二千三百一十九章 救人总是没错的
森林地下的土壤显得有些潮湿，暗棕色的土质触手滑腻，踩在脚下也让人有些像要打滑的感觉。而丰富的林木根茎则在地下互相交织着，再加上维莉之前所催生的地脉眼的根须，密密麻麻仿佛编织成了一张立体的大网，将这片区域彻底网罗了起来。
如果是寻常麻瓜要在这里打洞开挖的话，这样的环境，估计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好在，巫师挖洞用的可不是铁铲，而是魔咒。
消失咒不算是什么非常容易的魔法，因为是以变形术为基础的内容，必然是需要对想要“消去”的物质有着相当的认知的。打从自o.w.l.考试内容中出现开始，这是一门足够寻常巫师学上一辈子都不为过的中等魔咒。
当然，若只是消除一些砂石泥土和树木根须的话，便是连刚刚通过了o.w.l.的学生都能办到的事情，对于布洛瓦家的这些家族巫师来说，显见不是什么难题。
好吧！只是今天大家显然都要施展很多遍消失咒才行了——从森林边缘一直打洞至深处，这距离可实在不算短啊！
“累了就换人，大家跟上！记得每过一段距离就用加固咒硬化土壁。”
老管家年纪已经不轻了，但是做起事来却依旧干净利索，显现出了他那丰富的现场指挥能力。看着两个中队的巫师各自分成多个小组，在这越来越长的地道中交替前进，维莉也不禁暗自点头。
没问题，速度不慢，应该很快就能挖到幸存者藏身的那处地洞了。
只可惜，事情的发生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嘭——”
蓦然间，一次不轻不重的震动，震落了些许土壤砂砾，使得包括跟队的维莉在内，不少人都一下子变得有些灰头土脸起来。
“什么？”
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可是眼前除了根须和泥土以外，就只剩下大量的地脉眼根瘤了。看着那些瞪得溜圆的大眼珠子，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总之，地下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维莉伸出魔杖微触地脉眼的根须，对身边的老管家道，“我‘看’得到周围的情况。”
“那也就是说……”
老管家想了想，随即便和维莉一同抬起了头。虽然在这里看不见，可是他们却能猜到，地面上或许又已经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维莉之前的谨慎，确实不是无用的。
“是那名活尸又在森林外围出现了吗？”维莉轻声道，“不过这次，父亲可能就没办法彻底放开手脚去战斗了。”
毕竟眼下许多人都在地下开挖地道，要是上面打得太过激烈，这地道可是有可能要塌的。为此，布洛瓦先生必然不会将动静闹得太大。
不过维莉之前坚持让父亲留在地面负责应对突发战斗的选择还是正确的，要是换了他们，人数虽多却未必就能应付得了那名高阶活尸。即使靠围攻险胜了一筹，事后也多半会有许多伤亡出现，那可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必须得说，要和高阶活尸战斗，只凭维莉手头这些人手还是有些太过勉强了。而如今已然将诅咒血脉彻底抽除后的维莉，也只能算是一名比较擅长草药学的普通巫师罢了，不是吗？
“终究还是有些太过冲动了。”
这句话只是在维莉心中一闪而过，因为所指的并不仅仅是眼下这场遇到高阶活尸所产生的困局，而是指她率领布洛瓦家踏足荷兰灾境的整个决定。即便她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可归根结底，还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可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战斗呢！哪怕牺牲在所难免、哪怕与敌人战斗肯定不是一个错误，如何恰当地把握住其中的平衡，始终都是一个领导者所必须具备的能力。
从这一点来看，维莉知道，自己大概还是有所欠缺的。
“继续！”
在用很短的时间思量了一番之后，维莉便立刻让大家将打通地道的行动继续了下去。听着老管家在一旁高喊“手头的动作不要停”之类的话语，维莉等待了片刻，发现像刚才那样的震动并没有再出现，她决定要回地面上去看一看。
“小姐——”
老实说，这会儿在大概确定了地面上多半又开始了一场战斗之后，老管家便知道留在地下反而会更加安全一些。即使地道会有塌陷的可能，只护住维莉一人仍是不成问题的。
“没事，我只是去看一下，很快就回来。”
维莉冲着老管家轻轻摆了下手，随即便转身往回走去。
事实上，原本即便是地面上的情况，她也是可以通过如今在这片区域已然无处不在的地脉眼去稍稍探出地面查看情况的。不过遗憾的是，目前地面上的森林中尽是那恶毒诡异的绿焰，就算无法腐蚀根瘤眼球，却也对视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倒是有些可惜了。
当然，此刻的维莉明显没有在想这些事情——她只是一边小跑着往回走，一边伸手轻触放在了外袍内侧口袋里的某个小瓶，心绪稍有些复杂。
她在想，前段日子玛卡要她返回法国、还交给了她一个明显将会耗时很长的“秘密任务”，是否就意味着玛卡其实并不希望她再重新回到这场灾难的最中心。
而现在，她所在做的事情，是否又违背了玛卡那份隐晦的好意。
是的，这些事情玛卡的确是一次都没有明确地说出口来，甚至还在最后表明了他不想让别人干涉、只希望维莉能够自己去把握人生的想法。
“所以……这就是、我所想要的人生吗？”
地道已经很长了，跑到最后，身边都已经没了家族巫师的身影。维莉无意识地略略放缓了脚步，有些迟疑地思考着，而这显见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想得明白的问题。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周围没了别人，正专注于自己思考的维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完全不善言辞，说起话来都处处崩坏的孤僻银发女孩。
“救人总是没错，”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救被困者也是、救外边的更多的人……也是。”
话音未落，维莉回过了神，并在此奔跑了起来，只是步伐中似乎又多了一股子坚定的力道。
第二千三百二十章 不可及的线索
地道是从森林外开挖的，入口自然也在森林之外。当维莉从地下上来时，倒是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留在入口处的几个巫师小队尽心尽力地守卫着这里，配合着维莉临时播种的尸鬼网，将一切意图接近的普通活尸都阻挡在了至少数十英尺外的区域。
然而，此刻地面上的情形却依旧称不上有多好。
刚才那一次震动的起因看来已经能够找到答案了，因为刚从地道入口出来，维莉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幕变化。
原本就已经占据了大半森林的绿色毒焰，眼下竟更甚刚才，带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势头滔天而起，乍一眼望去好似成了一座幽绿色的火焰山。
这会儿布洛瓦先生应该是正在森林上方的半空中的，不过老实说，这种情况下其实光是站在森林边缘的地面上已经没办法找到他的身影了。只有一阵阵的赤橙色火焰在那燎天的绿色当中来回穿梭，才让外面的其他人勉强知道，他此时应该正在与什么敌人战斗。
“小姐……家主叮嘱过了，让你不要靠近，牵制敌人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
一名留守地道入口的家族巫师见维莉从下面上来，赶忙凑到旁边，如此提醒了她一声。
“嗯，我知道。”
如果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的话，只凭她如今仅剩的这点力量，眼下确实很难对父亲提供多少帮助。
这么想着，维莉站在原地大概眺望了片刻，却不禁又微微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毒焰会比之前又旺盛了这么多？”她忽而扭头，冲着身旁的那名家族巫师询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小姐……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对方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刚才森林深处又传出了一次爆炸声……是的，就和前几次一样的爆炸，然后那种绿色火焰就突然开始暴涨。家主观察了一下，立刻就决定从空中过去查看一下林中的情况……接着战斗就开始了。”
这名家族巫师倒是将他自己观察到的情形都说了出来，只可惜他对其中变化的了解程度实在有限，一番描述，却几乎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维莉听罢，也只能轻轻点了下头，微蹙的眉头却没能舒展开来。
“既然发生爆炸时地下没有异常，那变化就只能来自于地上的森林当中了……只是……爆炸？”
先前她和老管家在森林边缘也算遭遇过了那名高阶活尸一次，然而时间太短，对方很快便又被及时赶来的父亲逼回了林中，以至于没能收集到太多有关敌人的情报。目前她对那名活尸的了解，基本还是建立在那名突围出来的幸存者的汇报之上的。
于是……
“它能引发爆炸吗？还是说，它就是以这种爆炸的方式释放出这些绿焰来的？”
对敌人的了解太少，再加上仍有幸存者等待救援，便直接导致了维莉这边始终只能束手束脚地被动应对。若非布洛瓦家主临时赶到，她显然还要继续在这种局面下僵持下去。
不过事实上，就算布洛瓦先生前来增援，也必须得等打通地道将人救出来以后才能毫无顾忌地放手进攻。
也就是说，形势其实还是一样的。
“继续守好入口，我去想办法让挖掘的速度变得再快一些。”话音未落，维莉便重又一头钻进了地道离开了。
没错，归根结底，还是得先救人——越快越好。
……
说实在的，对于在地下打洞的活儿，维莉还真就并不擅长。
她知道很多各种各样的普通植物和魔法植物，其中不少都善于松土，有些如“金须岩葵”之类的特殊植株甚至能在毫无缝隙的石头里破岩扎根。
可遗憾的是，就她所知，还没有什么植物是能在地下打洞的——这种问题，最好去问那些神奇动物学家们！
好在，布洛瓦家的家族巫师们在老管家的指挥下显得很是卖力，挖地道的速度其实并不慢。
对于这一点，布洛瓦先生作为家主自然心中有数，因为布洛瓦家对内向来有功必赏、有失必罚，自称系统。论起凝聚力来，那是整个欧洲魔法界都有目共睹的，这也是布洛瓦家族能够成为顶尖巫师家族的原因之一。
因此，他这会儿其实并不着急。
“轰——”
一道炽烈的龙息自火焰飞龙口中喷吐而出，压着下方那滔天绿焰深入森林，在幢幢绿影中强行留下了又一片焦黑地带。
与对方那种只腐蚀带有灵魂的生物的绿色毒焰不同，布洛瓦的规则火焰很普通、很规矩，对一切事物都一视同仁。只要温度够高，凡是还在物质范畴的事物便都逃不过它的焚烧。
或许正是应了“越简单就越有效”的朴实原则，那名手段令人颇为棘手的高阶活尸似乎也很怕被火焰飞龙的龙息灼烧，一直都在林中借着绿焰与树木四处乱窜。偶尔引动绿焰试图燎空反击，却也很难对半空中行动灵活的布洛瓦形成切实的威胁。
当然，布洛瓦明显也不敢轻易就以身犯险去试探对方的绿焰。那玩意儿确实有些诡异，就他判断下来，大概也就只有对灵魂规则有实质研究的巫师才能明白究竟应该如何对付了。
“就比如说，那个萨芬娜·格欧费茵？”
一想到这里，布洛瓦就忍不住想皱眉——随着这场灾难的一再发展，他接触得越多，就越发现很多人或者事之间似乎都与灵魂规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于他们布洛瓦家族那遗传了许多代人的血脉诅咒，显然也同样被牵扯进了其中。
可惜他对这种二级规则了解实在有限，再往深了去琢磨，就几乎没有什么头绪了。在这方面，自家女儿维莉作为这一代“被诅咒者”，又在玛卡·麦克莱恩的帮助下彻底摆脱了那注定悲惨的命运，而今知道的可能反而要比他更多。
“但愿小维莉不会再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
即使女儿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踏足于其中，可身为父亲，布洛瓦先生依旧如这般奢望着女儿能有一个更加安定而美好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