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三十一章 无耻与无助
“能不能找反抗联盟问问？”
马克西姆这辈子在魔法界各个阶层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一路上见过了无数善恶是非，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可能是听到了这辈子所听过的最无耻、却同时也是最无助的一句话。
想当初那位古代著名黑巫师卑鄙的海尔波突然重现世间，在各处神出鬼没、兴风作浪。
刚刚出现时的他虽然惊人，但显然还远没有之后那般强大，可是当各方势力发现正有一名年轻的强者主动站了出来与其争斗时，几乎所有势力却因为各自的利益而果断选择了冷眼旁观。
是的，马克西姆必须得承认，那位年轻人确实才华横溢、天赋异禀，不光有先后两代黑魔王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连海尔波这等自古代归来的黑巫师强者都很难对付得了他。
然而，很明显，双方似乎终究是有着一层差距存在的。
在那位可怕的古代黑巫师精心谋算着开启了这场旷世奇灾之后，局面便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灰雾的出现、活尸的诞生乃至恶魔的降临，海尔波用他隐秘的手段与自古代带来的强大魔法，将现代魔法界那位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同时也将整个欧洲魔法界……甚至是整个世界都一块儿推向了绝境。
老实说，马克西姆也不清楚，这对古与今的对手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玛卡·麦克莱恩活着还是死了？卑鄙的海尔波又在准备什么更大阴谋？她统统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那个古代凶徒留下了灾难、并还在继续；那位年轻天才却留下了一群逐渐散发出耀眼光辉的同学、朋友与学生，他们也同样在继续。
就比如其中马克西姆最熟悉的那个少女，聪慧、善良而又目光长远，不仅渐渐学会了她那个天才的部分魔法知识，还与她一同建立了反抗联盟。在那个人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后，依照本心的善良与勇敢奋力挑起了重担。
但是，除了一个布洛瓦家族、以及那位天才的学校霍格沃兹以外，竟再没有哪方势力愿意倾力出手相助——没错，至少马克西姆认为，就连她和布斯巴顿魔法学校其实都没能给予太多的帮助。
即使灾难再可怕，可这场灾难又不仅仅是个人的灾难，而迟早会是所有人的灾难。如果有太多人都只知道畏惧，只知道让别人先顶上去牺牲，那结果终究只会剩下一个，那就是谁都不愿意站出来。
有时候，看不看得清形势是一回事，可敢不敢在死亡面前迈腿前进，却往往又是另一回事了。
马克西姆其实是敢的，即使明知自己实力不足，可她愿意与赫敏和老管家一起建立反抗联盟，还愿意在放下自己最珍视的布斯巴顿之后，代替某位老人重掌联合会，试着再去为了岌岌可危的未来而做些什么。
她知道，如今的国际巫师联合会内部也已经出现很多问题了，对各国魔法部与各方大小势力的号召力与约束力也减弱了许多。可马克西姆是真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人能说出如此无耻的一句话来！
“问反抗联盟？”马克西姆紧盯着那名开口的女巫，冷冷地道，“当格兰杰小姐希望能有更多的巫师一起团结起来共同对敌的时候，你们中大部分人背后的势力都在远处冷漠旁观，甚至还有某些家族的家主竟敢暗中谋划些蠢事……而现在看着敌人打过来了，却居然还有脸请求反抗联盟的帮助？”
说到这里，马克西姆才蓦地一摆手，撇过头道：
“自从成为联合会会长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自动退出反抗联盟了，更是没有再与格兰杰小姐接触——我自知没能帮到她多少，所以也从来就没敢奢求她的帮助。你们要是在听过我这番话后，还觉得自己有脸去请求她帮忙，那你们自己去求吧！”
不是被戳中了脑袋里某根紧绷着的神经，马克西姆本是不会说这么多的，毕竟她根子里向来就是个实干家。可要是今天不把这番话说出来，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再次良心不安。
不过像她这种用许多复杂的人生、职场经历洗礼过的巫师，就算是有冲动，也注定了是不会持续太久的。那名女巫的话算是引出了她的怒火，却也在同时为她创造了一个机会。
所以，在一开始的那几句质问说完以后，她便顺势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借着那自丹麦与荷兰延伸过来的灾难触手，让坐在这张会议长桌上的那些自私者们好好明白一下那即将到来的灾祸究竟有多么地可怕！
当毁灭不再局限于英国，甚至都不会再局限于丹麦、荷兰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议员所代表的势力都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
“如果不知道联络方式，我可以为你们所有人友情提供一下——格兰杰小姐目前就在英国境内，而她手中的主要力量也全部都在那里。你们要想求助，那就自己派人去找她吧！”
马克西姆最后这些话，着实说得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脸色发青，而就算有些人城府够深些，也不知道是真冷静还是假冷静。
事实上，由于比尔已经与联合会这边建立了日常联络沟通，格兰杰营地那边先后派出小队试图前往英国探查、却一个人也没能回去的事情，联合会这边大多数人都已然知晓。
因而，就算眼下连马克西姆夫人都还不知道赫敏她们都已经返回法国的事情，可英国境内如今的凶险程度，大家却都是越发地意识清楚了。
而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向赫敏要人手要帮助，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马克西姆夫人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轻轻叩了叩桌面道，“重归正题吧！德国西北部边境线的防御方式与能力，除了刚才那种鬼话以外，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都说出来吧！”
不论马克西姆心里对眼前这些人有多么地厌恶，她现在始终都是联合会的现任会长，而有些是，急是肯定急不来的。
第二千二百三十二章 王与少女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场灾难所带来的恐怖阴影都仿佛越来越近。哪怕是像马克西姆夫人那样极有远见的人，明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可他们心里其实也一直都是焦急的。
马克西姆很焦急、赫敏很焦急、欧洲各国魔法部很焦急、各个麻瓜总统首相等等也很焦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世界似乎隐约被笼上了一层巨大的阴翳，只有极少数幸运地站在了隙罅光斑里的人，才能在望见阳光的同时，稍稍显得不那么焦躁而疲惫不堪。
就比如说那多了几分冲动、却依然心境清灵的卢娜·洛夫古德小姐；又比如，那道于沉默中伫立于白金汉宫前的广场上，莫名有种孑然一身的洒脱感的高大黑色身影。
现如今英国境内已尽数被厚重阴云笼罩覆盖，铅灰色的云层随处抬头可见，隐约散发着某种奥秘而又沉重的气息。
可是在这里——在这冰柱之城伦敦的白金汉宫仰头望去，却是能够看到一片蔚蓝天壁的。
这是目前在英国境内，“唯二”可以看到天空的地方之一。
眼下，那道黑色的身影就正在透过冰柱、仰着脖子，遥遥地看着，看着那令他感到有些怀念的蓝天。即使阳光落在身上已再感觉不到温暖，甚至自灵魂深处感到不适，他却依旧有些贪婪地凝视着那一小片天空。
“主人。”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从身前传来，打断了那道身影心中的繁思。就见他终于略略低头，朝着在自己面前躬身表示尊敬的这名高阶活尸瞥了一眼，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嗯，”虽然被打断了仰望天空的兴致，他却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而淡然地问道，“又有一个准备好了的？”
“是的，主人。”对方立马回答道。
话音未落，那道身影则再次点了下头，随即一摆手示意道：
“带过来吧！”
如此说罢，这道气势非人的高大黑色身影才又倏然转身，朝着白金汉宫的大门那边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不急，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急不来的。可是与马克西姆有所不同的是，他不仅明白，似乎还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和还没有做完什么，所以没有半点迟疑。
待得走进大殿，沿着中间的宽敞过道直达后方阶梯之上的王座前，他才蓦地一转身，一如往常那般慵懒且随意地倚在了扶手上。
“又要干活了？”
某个阴沉而有些苍老的声音，自殿堂一角的阴影中响起，越过四名重新回来继续负责守卫的沉默活尸间穿过，毫无阻碍地落入了王座上那道身影的耳中。
“闭嘴。”
生冷梆硬的回答，还真就瞬间压过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令得对方也只能不再开口继续说话。
片刻之后，门外才复又传来一阵轻微而又慎重的脚步声，且在停下步子的同时，站在门口挡住了些许亮光。
“主人，带到了。”
“让它自己进来吧！你可以回去了。”
“是。”
而不多时，随着那阵脚步声重又远去，一道衣衫褴褛的瘦小身影便怔怔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一名活尸，是一名高阶活尸，并且是一名刚进阶的高阶活尸——它身上穿着的衣物明显仍是生前的东西，只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游荡与战斗，早已变得破烂不堪。
不过要仔细分辨的话，还能看得出来一些东西的……很显然，这个新晋的高阶活尸，曾经应该是一名还在上学的普通麻瓜少女。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在迷雾中或是云层下变成了活尸的他们，每一个个体的区别其实已经不再如当初的麻瓜与巫师那么大了。巫师的尸体能够变成活尸、麻瓜的尸体也能变成活尸，残魂的拆解与重构，使得天赋上的区分变得不再那么明显而又彻底。
虽说每一个个体的潜力都仍有差距，可至少，每一具相对完好的尸体几乎总是能变成活尸，且每一名普通活尸理论上来说都有机会进化成为高阶活尸。
而或许也正因如此，眼下那位正懒洋洋地坐在王座上的身影，这段时间以来才一直在派手底下的活尸出去将它们的更多同类收拢过来——即使高阶活尸的诞生几率并不高，可基数一大，只要再经过一些引导，就总能令高阶活尸变得越来越多。
然而，对于王座上的这位来讲，光是不断地增加高阶活尸数量，似乎还是不够的。
“来，过来让我瞧瞧。”
虽然明知道这名活尸才刚算是开启了一定程度的智力，根本不可能听得懂语言。可他还是习惯性地用他那略显沙哑厚重的嗓音随意地开了口，而非是用活尸间的精神层面的交流方式。
不过那少女活尸虽然没听懂，却是看到了王座之上那位强者轻轻招了招手的动作。它在有些迷茫地原地踌躇了一下后，这才带着那依旧茫然的双眼，颇有些试探性地走了过来。
活尸在产生智慧前，基本都是凭借着本能在行动的，它似乎是直觉般地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切感与归属感，愣愣地穿过大殿，朝着台阶之上的阴暗中走去。
很快，那刚进阶的高阶活尸少女，就带着一头打了绺的肮脏头发和浑身的臭气来到了王座的前方。
“嗯，好像还算是有点灵气，这双眼睛很漂亮。”
明明总是会在手下面前强调干净整洁的这位活尸之主，对这一身的脏臭却丝毫没有厌恶，很自然地将对方杂乱无章的头发撩开，朝着那依旧肮脏的面孔……尤其是面孔上那双眼睛看了过去。
那是一双有些呆滞的眼睛，和其他大部分活尸都差不多。可是，哪怕只是极偶然的，却仍偶尔可以看到一丝灵动。
“只可惜，这活尸一族的皮肤总是个个都这么差……虽然是尸体变的，可到底还是太丑了吧？”
一边这么嘀咕着，这道身影倏然站起了身来，随手牵着这名活尸少女的脏手，蓦地转身带着它往王座后方走了去。
第二千二百三十三章 催生的意志
“嗒嗒……嗒嗒……嗒嗒。”
在这满是黑色墙砖铺就的阴暗地下长廊中，两个不同的脚步声互相交错着，各自碰撞、反射、回响，荡向远方。
但是很显然，它们的主人并不担心会被什么人听到。
这里是通往英国魔法部最深层的神秘事务司的最后一段走廊，位于伦敦地下深处。自伦敦变为冰柱之城后，就再没有多少人乐意来打扰了，更别说是这地下魔法部大楼。
除了某人以外，再不会有其他人来惊扰这片死寂。
“以前吵吵闹闹的不喜欢，现在倒是一片安静，可还是不喜欢……看样子，我总的来说就是讨厌这个破地方了。”
牵着新晋高阶活尸的这名少女的手，那道高大的身影正在专心致志地一路前行。旁边的少女似乎觉得有些别扭——动用了能力肯定会跑得太快，可不用能力，却好像有点赶不上王的步伐。
初生智慧的它，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思考，但却一直都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依旧是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地紧跟在那高大身影的一旁。
不多久，这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终于来到了长廊的尽头，并乘坐着与主魔法电梯分离的独立魔法电梯继续向地下更深处沉去。
当然，以这魔法电梯的速度而言，谈论深浅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总之是很深了，可即便再深也远到不了地心去，不是吗？
很快，当电梯停下，眼前的栅栏门自动开启，两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嗡——”
就在他们走出来的下一秒，这间满是黑色、墙壁上嵌着道道黑门的圆形房间，猛然高速转动了起来。
等那围成了一个圆的弧形墙壁与门扉重又停下，那高大的身影便带着少女，再次毫不犹豫地朝着其中某一扇门走去。
“开门吧！”
宽大而漆黑的手掌在少女的肩膀上拍了拍，似是提醒、又似是催促地说道。
这名活尸少女很听话，或者其实也可以说，在“上位者”的命令下很自然地就选择了服从——哪怕是初步产生了智慧的活尸，在并未被补足一些关键性情感情绪、且又未形成“自我”的情况下，最多也就只会是一件更好用一些的工具罢了。
而藏在这扇门背后的，便是或将赋予它这些欠缺的力量。
看着少女乖乖地向前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放在了门板上想要推开，可就在那一瞬间，它忽然间整个身子便都顿住了。
而在其身侧，那高大身影的手在刚刚拍过少女的肩膀后，就依然留在了那里，直至此刻也没有再拿开。
察觉到少女切实已经进入了状态，他才轻轻点了下头。
为活尸开启自我意志并不容易，需要时间、更需要运气，可如今要是有了这扇门后头的力量，在为产生了智慧的个体补足部分情绪情感后，难度就要降低很多。
然而，最终能够成功的几率依旧不能算是太高。
时至今日，伦敦附近已然收拢了海量的活尸，经恶魔降临一场变故，其中五成以上都是有过进化的。
可即便如此，它们当中能够进阶高阶活尸的依旧是少之又少，能产生智慧的则更是屈指可数。
直至眼下这扇门前，能真正催化出自我意志的个体，连“万里挑一”都远不能加以概括。
不过好在，以这种方式形成自我的过程只是一种人为的加速进化罢了。如果只是将它们放着不管，有极少数个体迟早也会自己走到这一步，只是那就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了。
只可惜，像这种最自然的演化历程，很多人却是都没有时间可等了。即使粗暴了些、困难了些、几率小了些，这位活尸之主也仍在不断地继续着它的这项“工作”。
如今日这般只带了一名活尸过来，有时候可能会多上那么一两个，可只要能多催生出一名替拥有自我的个体来，那就是赚的。
至于今天这个活尸少女……在她身旁的这位“王”在细细感知了一番后，似乎觉得很满意，便又再次轻微地点了下头。
“潜力上应该不比那对姐弟差。”
这句话说得很轻，在那高大身影的浑厚嗓音间变得有些含糊，只是这神秘事务司内安静无比，再轻的声响也会悠悠回荡，余音久久不散。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女蓦地回过了身来，稍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随即，她便看到了正在缓缓睁开双眼的这道高大身影，刚刚他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
“醒了？”
那张黑色的狰狞面孔上自然不会携带任何表情，看着不仅会令人生厌，还会感到恐怖。可它这句话当中，却似乎隐隐流露出了温和与亲切。
“感觉怎么样？”
“主……人。”
能走到这一步的，显然也不是刚到伦敦这边的了，而在活尸尚未产生智慧的时期，记忆却始终是有的。往日当自己仿佛还像个呆子傻瓜般、在大量同类当中混日子的时候，她便偶然听某位高阶同族提及过……不，甚至是一直挂在嘴边的主人。
而事到如今，哪怕智慧仍旧懵懂，可她到底不再是普通的活尸了。
“嗯。”
又再次拍了拍她的肩，随即便招了下手，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脚步。
“对了，该给你起个名字了……你想叫什么呢？”
“……不知道。”
少女略低着头，任凭对方拉着自己快步走回了电梯，沿着来时的路匆匆返回离开。
“那就好好想想吧！名字这种东西，还是挺重要的。”
……
当伦敦那边正在进行着一些秘密动作的时候，格兰杰营地的指挥所帐篷里，也正在发生着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
那就是……
“刚刚有侦查小队回来，他们在岸边就远远地确认到，恶魔确实回来了！”比尔非常严肃认真地道，“别的先不说，至少你们先前提到过的那名巨人恶魔，现在就在克莱斯特彻奇那边晃悠——我的小队不敢靠得太近，不过确实是看到了，毕竟那么大的体型有时候是想看不到都难。”
第二千二百三十四章 远方的轰鸣
恶魔南下，这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尤其是那似乎正有数名恶魔同时南下。
至于为什么是“南下”……那自然是因为，在此之前，它们似乎都曾被陆续驱赶向了北方。
“总之，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赫敏看着帐篷里的大家，非常严肃地道，“我们已经与恶魔有过数次交锋了，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它们的可怕。而光是单个恶魔就已经那么难对付，要是有两名、甚至是三名恶魔汇合在了一处，恐怕是谁都拿它们没办法的……”
她正这么说着，忽然便听得不远处的萨芬娜开口插话道：
“之前我们不是见到过一次恶魔之间的战斗吗？我在想，它们会不会根本就无法在一起和平相处？”
“嗯……”赫敏闻言，不由考虑了一下，这才迟疑着摇了摇头，“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只是，我们也绝不能寄望于它们自己内讧。毕竟，我们也只发现过那么一次而已——比起恶魔之间的争斗来，我现在其实更在意莎拉先前遇到的情况。”
“你是说，活尸？”哈利道。
“没错，”赫敏点了下头，“我很想弄明白活尸与恶魔之间的那种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或许才是最值得利用的事情。有可能的话，我……嗯，不，还是算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赫敏其实是一个很胆大的人，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一个人去找那些曾与恶魔战斗过的高阶活尸谈一谈——这种事人多了反而不好办。
然而，内心的理智却很快就告诉她自己，这种事能做成的概率太小了，而且眼下明显还不是时候。
之前卢平已经给她展示过那份半成品的新活点地图了，所以她觉得，刚才那些想法至少可以放在地图完成之后再作考量。
但是赫敏却不知道，就当她下意识地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的时候，罗恩却已经带着两名高阶活尸、以及那位活尸之主的“礼物”，匆匆往回赶了。
“格兰杰小姐，你——”
听得赫敏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的那半截话，戴尔菲似乎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
她是去过了现如今那座冰柱之城的人，虽说对那边的实际情况终究算不得了解，可起码知道先前出现在陋居据点的那几名高阶活尸，都是来自伦敦。
只是由于她在回到陋居的时候，那场防御战都已经开始了，很多事情她都没来得及与其他人说，就那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是的，如果她现在就直接将她在伦敦所见到的一切全部说出来的话，赫敏大概会更想要亲自去伦敦一探究竟——至少有个目标了，知道那些活尸在哪儿了，不是吗？
可或许也是正因如此，戴尔菲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原本想说的内容都吞回了肚子里。
“戴尔菲，怎么了？”刚好也想转移一下话题的赫敏见她开口，顿时追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戴尔菲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这份地图的后续制作既然必须要去实地走一走，顺便逮几个活尸，不如就交给我去做吧！这种事，我比较擅长。”
“嗯……让哈利和你一起吧！”
赫敏思考了一下，倒是没有阻止，毕竟她也是知道戴尔菲的实力的。
“你与哈利一起对付过‘愤怒’，一块儿去做也好有个照应——现在那边更加危险了，必须得小心一些。”她说，“以及……我觉得你们应该从威尔士那边上岸，至少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战斗。”
“我会考虑的。”戴尔菲点点头，应了一声。
赶制新活点地图的计划目前算是重中之重，这玩意儿完成以后可以给大家的任何行动都带来很大的便利与保障。只是在大致定好了相关计划内容以后，真正的麻烦事却仍待解决。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几个南下的恶魔会不会渡过英吉利海峡——要是它们有能力、也想要离开英国的话，我想我们必须得做好无法阻止它们的心理准备……以及实际准备。”
加入恶魔不再安于英国境内，这就意味着这场灾难将会正式进入大扩散阶段，并且这件事还是几乎就没有人能够制止的。
而问题就在于，那些个家伙，真的能离开那片大地……不，是真的能离开那片“铅云阴影”吗？
毫无疑问，那些由原先的灰雾上升所形成的厚重乌云，便决定了人类的尸体是否会转变成为活尸。同样的，活尸要是离开了英国然后被重新杀死，它们似乎就无法像在那片阴云下那样重新复苏了。
那么，恶魔也有类似的问题存在吗？
在弄清楚这个问题前，赫敏她们、以及无数法国人民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或许就是多名恶魔跨海而至的巨大威胁。
“总之……比尔，你先尽快向马克西姆夫人、法国魔法部发一份通知吧！告诉他们实际情况，他们会作出判断的……嗯，麻瓜总统官邸那边也发一份，早些知道那就能早些做好准备。”
“好。”
比尔自然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事实上，他之所以会派遣小队前去查探，本就是为了这些。
看着比尔在办公桌那边开始俯首书写密信，赫敏才重又转过头来，犹豫着看了看小天狼星那边。
然而虽说她没有开口，小天狼星却已经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
“你是想和麦格教授谈一谈吧？”他直接道破了赫敏的想法，耸了耸肩道，“只是聊几句，我倒觉得你也没必要有太多的顾虑，毕竟麦格教授肯定是没办法离开那些小巫师的，不是吗？”
就因为考虑到霍格沃兹师生的安危，赫敏并不想去打扰他们，即使教授们离开学生、甚至带着学生一起过来帮忙的可能性并不大。
在顿了顿之后，赫敏还是摇了下头，神色却比刚才要坚决了许多。
“还是不了。”
说罢，她倏然从桌前站起身来，轻轻一点头道：
“先散会吧！大家各自休息、各自准备，我去隔壁的伤患营区看望一下——”
然而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巨响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引起了外头两片营区内一阵不小的骚动。
第二千二百三十五章 升腾的蘑菇云
是爆炸！是又一次惊人的大爆炸！
只是为什么要说“又”呢？这是因为，至少有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像这样的巨大爆炸了。
如太阳般耀眼的闪光、如蘑菇状升腾的尘埃，连声音都仿佛被吓住了似的，片刻之后才姗姗来迟。
当格兰杰营地内各自忙碌的巫师们都下意识地丢下了手头的活儿，呆愣愣地朝着海峡对面望去时，帐篷里的赫敏等人也匆匆跑了出来。望着那隔了这么远都遥遥可见的小半个蘑菇云顶盖，大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能来到这里的巫师，大都是知道掌握在麻瓜手中的这种恐怖大杀器的，更别说之前为了对付那海尔波，甚至都还切切实实地用过一次。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居然往英国南部沿海地区冷不丁地又仍了一颗。
“还好……你们都已经回……”
站在最后面的比尔这么说着，却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那边可还有个罗恩没能找到呢！
而听得他中途收住了话音，大家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均是猛地一怔。
好在，当初已经亲眼见识过一次的哈利倒是还算冷静，他在大致看了看方位后，连忙摆了摆手提醒道：
“看方向，爆炸地点应该只是在普尔附近，罗恩如果……还活着，至少不大可能会在那里的。”
“嗯，”赫敏闻言，也不禁点点头道，“确实……事实上，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到底是‘谁’做的？”
“谁知道呢？”不远处的小天狼星紧蹙着眉道，“不过，既然是在你们刚刚离开英国后不久就发生了这件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对方至少是在确认了不会波及到你们后，才动的手？”
像小天狼星这么想，其实是很自然的一件事——目前麻瓜方面对那些活尸着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应付手段，所以至今为止，基本上全靠魔法界的力量在抵御这场灾难。
可如今，不光是英国彻底沦陷，灾难甚至都已经延伸到了丹麦与荷兰。在欧洲诸多国家都人人自危的情况下，麻瓜方面当然再难按捺得住心中的恐慌。
只是，核弹这种东西，不仅巫师方面心存戒惧，连麻瓜自己都不敢轻易动用。也不知道在这次又往英国大地上丢下的这一枚背后，下了如此决定的那些麻瓜，眼下都是什么心情。
本就是麻瓜出身的赫敏心下这么想着，随即便又摇了摇头，将这些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根据的念头重新放回了心底。而待得她复又往别的方向一想，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看着比尔道：
“之前你提到了派出的小队发现巨人恶魔的位置，是不是就在那一带来着？”
“呃，差不太多。”比尔顿时点了下头。
“那这个消息你有往外送吗？”赫敏接着问道。
比尔一听，这才明白赫敏在想什么，却也立刻就摇头道：
“没有，”他说，“正常是要往后方送的，起码马克西姆夫人那边、还有联盟那边都是要送去侦查资料的，不过这次消息才刚到，还没来得及往后面递送。”
说到这里，比尔又想了想，而后接着道：
“但是，其实这段时间里其他各方面势力也都有派遣各种规模的侦查队伍——他们不敢轻易进入英国境内，但是在周边的海域转悠的次数还是不少的。那个巨人恶魔体型太过明显，要是到了沿海附近，被看到的可能性不小。”
“嗯。”
听过比尔的这番分析，赫敏登时便再度陷入了一阵思索。片刻之后才重又回过身去，眺望着远处那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变了形的蘑菇云，本就已经皱起的眉头又蹙得更紧了些。
“这次应该没什么事，至少对方显然也只是想出手对付恶魔或者是活尸，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得和麻瓜方面好好交流一下了，要不然，我感觉迟早会出问题。”
……
当赫敏终于开始考虑起巫师与麻瓜的全面交涉与配合问题时，罗恩所乘坐的那艘船艇，仍在英吉利海峡的海面上匀速航行。随着船只驶过，在海面上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碎浪。
刚才那次核爆，他当然也看见了，并且肯定要比距离更远的赫敏她们看得更加清晰。只是由于他对这种麻瓜制造出来的危险武器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更不如赫敏和比尔那样对后方形势的掌握，所以想得远没有他们那么深远广阔。
在为那朵升腾而起的蘑菇云、与远远传来的爆炸声感到惊愕的同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似是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同坐在船上的那对双子问道：
“那……你们主人不让我回撤离点，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也难怪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些，毕竟此次爆炸虽然并非位于那处海滩撤离点，可要是他真就按照原路返回的话，却是极有可能会路过爆炸地点的。
然而，那对活尸姐弟倒是回答得非常快，就见坐在船头的长发少女果断地摇了摇头，格外坦诚地道：
“不知道。”
不管有没有关系，罗恩现在倒确实很感谢那位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活尸之主——要是被这么一场恐怖的爆炸波及了的话，想想都有点后怕。
念及于此，罗恩不禁转过身来、不再去看后方的那朵蘑菇云，只是低头看着身前的冰棺怔怔地道：
“玛卡……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可怕了啊！你说你，怎么就——”
这么嘀嘀咕咕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开始为那未知的将来感到愈发地担忧。
只是，即便此刻的罗恩心神不宁，他维持着的漂浮咒却仍旧没有半点放松。实际上，以他的实力，将这冰棺抬着一直到现在已经很吃力了，但是他却依然不希望这口存放着玛卡遗体的冰棺就此落地。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或许仅仅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要是自己放下了冰棺，那心中那份对玛卡死去的事实也就会跟着落定了吧！
很显然，他还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一点儿都不想。
第二千二百三十六章 落地的冰棺
目击核爆过后，便是新一轮的匆匆繁忙。在不清楚对岸实际情况的前提下，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过去，所以大家伙儿只能各自埋头做好准备——做好更多的准备。
然而，罗恩生死未卜的事实，也在时时刻刻地缠绕着一众小伙伴们的心脏，让他们只感到越发地焦躁不安、越发地喘不过气来。
于是，又是一日一夜，便在众人的闷头忙活当中异常缓慢地过去了。
可是营地内的赫敏等人却没想到，就在她们打算暂时分开返回后方，试着联络并调集更多人手尽可能地补充战力，为重返英国、寻找罗恩的可能性进行最后一番忙碌时……三道身影、带着一块寒气四溢的大冰坨子，就那么毫无预兆、且又极为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营地入口外的那片空地上。
“罗恩……你没事？你——”
提着飞天扫帚的赫敏等一行人正从营地中心区域往外走，可还没走到门口，便望见了正被几名守卫巫师拦在了入口外接受质询的那张面孔。
毫无疑问，那便是他们所熟悉的罗恩的面容——虽然此时出现在外面的罗恩脸色非常差，可是赫敏和金妮她们却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起码罗恩的身体还是完整的、并且还能自己站着，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是的，只要还活着，那就怎么样都好了！在确认罗恩似乎没事的那一瞬瞬间，赫敏便与金妮等人一样松了口气，露出了些许放松的微笑。
但是，还没等这笑容彻底绽放开来，另外两道跟随着罗恩身后的身影，顿时便使得她脸上的喜色尽皆褪去。
兴许是这两天太过在意罗恩生死的缘故，当罗恩一出现在视野中时，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被他的存在给吸引了过去。
只是，别说是罗恩了，哪怕是以魅力为天赋的媚娃在尽情舞蹈、尽情歌唱，也没办法让所有人的视线都一直在自己身上停留下去。
“活尸！”
那一刻，赫敏终究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并猛地伸手拦住了身边金妮等人继续前进的脚步。
罗恩身后那对活尸虽然都微垂着脸，看起来很是低调，身上的衣物似乎是特意都更换了一套，不再似大部分同类那样衣衫褴褛。可是它们就算再怎么低调，那干枯、苍白、皲裂的皮肤，也是每一个足够细心的人都不可能会忽略的鲜明特征。
其实门口的那几名守卫巫师也都是认得罗恩的，可他们也明显都发现了罗恩身后那两个家伙的不对劲，这才始终拦着不愿开门放他们进来。
更何况……
“……韦斯莱先生，这……这块大冰块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必须得先说清楚……还有，我们已经让人去通知比尔·韦斯莱先生了，请稍等一下，相信他会很快出来见你的。”
其中那名守卫领班正在对罗恩进行解释，并试再询问些什么。只可惜，门外的罗恩虽然带着身后那两道身影老老实实留在了大门口安静等待，却好像到现在都还没能开口说过一句话。
“金妮，你们先留在这里，不要冲动……哈利、戴尔菲，你们陪我过去看一看罗恩的情况吧！”
实际上，到了现在，哪怕金妮再怎么惊喜于罗恩的出现，也至少对目前这幅景象的状况有了一定程度的醒悟和了解。听到赫敏这么说，她终于默默地点了下头，没有再继续兴冲冲地往前走。
而不多时，赫敏便与深色逐渐凝重起来的哈利和戴尔菲两人一起，去到了大门口。
横亘在门口的魔法障碍物还没有移开，赫敏等三人只是隔着那些充作大门的障碍物，目光不住地在罗恩、以及那对双子活尸的身上来回逡巡了起来。
“罗……恩？”
因为眼下罗恩的那副模样，实在是很像被类似于钻心咒的魔法狠狠折磨过了一般，浑身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边让赫敏非常在意，他是不是正处在后面那两个疑似活尸的家伙的威胁与控制当中。
不过，令赫敏三人感到意外的是，随着赫敏这声较近距离的呼唤响起，刚才还没什么反应的罗恩却就像是忽然恢复了心智一般，猛地扭头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赫敏……赫敏……”
“砰！”
罗恩手中的魔杖仍旧半举着，竭力维持着漂浮于地面几英寸之上的冰棺没有落地。
可大概是因为在听清楚赫敏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后，他那长时间紧绷着的精神蓦地一松，漂浮咒消散之际，那口布满了白霜的冰棺终究是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啊！”
骤然间又反应了过来的罗恩，下意识地朝着身前的冰棺一伸手。只可惜，这口在一路上仿佛一直都象征着他心中某份坚持的冰棺终究是已经落了地。而他，似乎也再没有力气施放第二道魔法了——哪怕仅仅是漂浮咒这么基础的魔咒。
“赫敏……玛卡、玛卡他……”
赫敏是谨慎的，或者说，在经受过如此之多的变故历练后，赫敏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遇事也变得越来越沉着冷静。而直至刚才听到罗恩终于开口时，她心下虽然激动，却依旧在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以期自己不被可能存在的阴谋所迷惑。
然则，就算她再怎么强逼着自己冷静，当罗恩用那沙哑而颤抖的嗓音说出“玛卡”这个名字来时，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
下一秒，就见赫敏倏地挥动魔杖，将身前的魔法障碍物与防护魔咒统统解除，然后迈开双腿飞快地朝着罗恩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的哈利和戴尔菲见状，赶忙也各自持着魔杖与利剑匆匆跟上。
赫敏在走到罗恩面前后，当即便伸手拽着罗恩的衣服一把将其扯到了一边，右手中的魔杖本能地指着后面那两道人影，视线却完全停留在了罗恩脸上。
“玛卡？玛卡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了？”
而就在赫敏格外冲动地连声质问的同时，哈利和戴尔菲两人虽然都赶到旁边，代为注视着那对双子活尸。可是他俩视线的余光，却也都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罗恩那边。
谁都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千二百三十七章 对话沉默
营地指挥所帐篷里的那张会议桌被扔到了隔壁的帐篷去，腾出了好大一片空地，用来停放罗恩所带回来的那口冰棺。而就在冰棺的四周，此刻正或坐或站着好些人，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兀自紧闭着嘴保持沉默，使得帐篷里的空气都仿佛逐渐凝固了起来。
这帐篷里人虽多，但却静得吓人。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对跟随着罗恩而来的双子活尸，这时却也在帐篷里。这对身份特殊的姐弟并着肩，就站在冰棺与帐篷入口之间的那一小块儿地面上，因为帐篷里所有人都依旧对它俩保持着警惕，没有人愿意离它们太近，所以此时这对姐弟看起来多少有些孤零零的。
只是……当然了，不会有人可怜它们的，因为它们是活尸！是高阶活尸！即使刚才在放它们进来以前就已经大致问明了它们的来意，可活尸始终都是活尸，是人类天生的敌人。
然而，不管是敌人还是什么，在眼下这口冰棺前，大家显然都暂时性地失去了理会它们的兴趣。只要这对奇怪又可疑的活尸双子不先动手，一切都容后再谈。
但是，这“容后”到底是有多“后”？这帐篷里的凝重氛围，连这对才初步形成了一些浅薄情感的活尸都觉得越来越压抑了。
可自从罗恩对赫敏说清楚了冰棺里的人是谁、并将冰棺移送到了这里来以后，便一个人都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见得同样站在一旁的人群中的莎拉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她在挥手抹开了冰棺上的白霜，又深深看了冰中那道熟悉身影一眼后，才复又抬起头来，扭头望向了站在冰棺前首，一直到现在都仍一动不动的赫敏道：
“赫敏，我想……我们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弄清楚麦克莱恩先生的完整死因。”
“玛卡没死。”
也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赫敏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只是听到莎拉的那句话，她终究还是开口了，带着一股子固执、别扭到甚至有些任性偏执的味道。
“玛卡怎么会死？玛卡没死，肯定没死！”
“赫敏……”
莎拉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就像是担心她被自己的语气所伤害一般，刻意地轻柔轻缓。但是，该劝的话还是得说的，尤其是在这种好似谁都忘记了怎么张嘴的时候。
“你知道的，刚才我们——我、格欧费茵小姐、布洛瓦先生、戴尔菲——都已经反复检查过了，这确实就是……麦克莱恩先生的遗体。他的身上有致命的伤势、有仍旧参与的魔力波动、还有包括他的法杖在内的种种信物……赫敏，虽然我们都明白，要承认这个事实非常艰难痛苦，可……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尤其是你，就越要坚强起来啊！”
在对着赫敏那边说完这些劝解的话之后，莎拉便下意识地朝着冰棺尾端的罗恩、以及那对双子活尸那边扫了一眼，双眼深处不无忧虑。
在她看来，目前最迫切需要面对的，反而是刚才那俩活尸提及的另外那件事。
至于眼前这玛卡的死……确实，这是一个非常骇人的消息，不仅打击了所有人的内心，还切实地成为了到目前为止我方所受到的最大损失。
可是死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于活了那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的莎拉而言，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能够接受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
说完话，后退两步重又回到了人群中的莎拉目光却仍又落回到了中间的那口冰棺上。忽然间，她抬起手来，不着痕迹地在面颊上重重一抹，然后复又垂下手去，轻捻着指间的些微湿润滑腻，一时间有些惘然。
另一边，莎拉的话似乎是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除了令赫敏固执而生硬地开了次口外，一切仍旧没有改变，帐篷里很快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卢娜……卢娜？你去劝劝赫敏吧？要不然她……卢娜？”
在帐篷一角，汉娜与纳威正牵着手站在一块儿，而汉娜的身旁便是卢娜。刚刚经由莎拉那番劝说，汉娜倒是先回过了些神来——她似乎是想让好朋友卢娜再去劝一劝赫敏，毕竟现在很多方面都缺少不了赫敏，不能让她就这样消沉下去。
但是她在轻轻叫了两声，并伸手拉了拉身旁的卢娜以后，她才发现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算平静的卢娜，此时那发呆失神的情况反而要更加严重一些。赫敏起码还能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卢娜这……
就当汉娜心下焦急，下意识地想要找别人来看一看的时候，忽然间，一只格外冰冷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掌。
“卢娜？”
是的，这只冰凉的小手的主人就是卢娜，汉娜可以感觉到，它在微微地颤抖着。
而也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蓦地自冰棺另一侧的人群中响了起来。
“我同意霍恩海姆小姐刚才所说的话……格兰杰小姐，你必须要清醒一些。”
话音刚落，那边站在最前面的哈利、金妮等人都扭头望了一眼，然后不自觉地让到了一边，露出了站在最后头的戴尔菲的身影。
刚刚那句话，似乎就是她说的。
此刻的戴尔菲，表情好像显得还算平静，只是那对纤细的眉却蹙得好似要绞到一起，精致美丽的面孔苍白一片，看不到半分血色。
她没有像莎拉那样走出人群，只是依旧站在原地，一手轻放在胸前，似乎正握着什么东西，而另一只手则垂于身侧，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魔杖杖柄。
“格兰杰小姐，这里就有两位高阶活尸，还有它们所带来的活尸之主的合作谈判邀约。它们虽然似乎并不知晓麦克莱恩先生……的事情，可它们那位主人，明显是了解很多细节的。上次我去伦敦没能见到对方，所以这一次，我认为我们必须去见一见——不仅仅是为了麦克莱恩先生，更是为了了解灾难背后的……某些真相。”
话虽如此，可事实上，戴尔菲所在乎的其实也就只有前者罢了。真相什么的，那只是用来说服赫敏的托词罢了。
“格兰杰小姐？”戴尔菲抿了抿嘴，提高了一丝声调。
第二千二百三十八章 艰难抉择
“主人说了，谈判的时间与地点你们都可以自己选，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除了我们姐弟外，主人是不会再带更多手下前去赴约了。希望你们能够早点意识到，恶魔才是目前你我双方最大的敌人——因为它们不仅渴望着你们人类的灵魂，也是时刻都在试图掌控我们族人的……我等一族的天敌。”
必须得说，这活尸一族刚刚开始接触人类的语言，哪怕是目前族中最聪明、把英语学得最好的这对双子中的少女，在很多用词方面也都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终究还是聪明的，再加上早有主人吩咐过的内容作为范本，这时讲述起来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即使有些词句稍微显得微妙了些，至少能让在场的人类基本听个明白。
末了，她才补充似的道：
“主人还说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依照你们自己的手段在谈判地点布置好了，主人依旧会去，也依旧只会有我们与主人三个。”
话音稍落，帐篷里的一众巫师顿时又陷入了沉思。
之前赫敏在莎拉与戴尔菲的先后劝导下，终于还是多多少少回过了些神来。
虽说对玛卡的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件事，她就如罗恩那般不敢、也不愿相信，经由莎拉和戴尔菲劝解后，她心中的迷惘与悲伤也始终没有减轻半分。
可是，眼下放在面前急需她作出决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味的消沉，明显就从不符合她的性格。
所以，即便心下沉重得几乎令她不能自已，她也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将注意力放到那口冰棺以外的其他地方。
“就因为玛卡不在，这些事情，我才更要代他做好！”
当这么一个念头在赫敏脑海中一闪而过之际，很显然，她丝毫不愿承认玛卡已经死去。就算……她也无法从那口冰棺中的那具玛卡的遗体上，找到任何可以令自己稍感安心的疑点和问题。
于是，在毫无道理地拒绝了“玛卡身死”这个已经摆在了眼前的事实后，赫敏终于是开口打破了帐篷中越发凝重的气氛，向那两名活尸询问起了所谓“合作谈判”的事情。
眼下听得那长发少女模样的活尸说完，赫敏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借机发泄的缘故，就见她忽然紧盯着对方厉声道：
“恶魔确实是我们的敌人，可你们活尸就不是吗？据我们了解，你们活尸由人类的尸体转化诞生，还和那几个恶魔一样，天生就会本能地屠戮人类……按照我的推测，甚至连你们的层层进化，或许都和杀死我们、汲取灵魂分不开……而现在，你们却说要与我们合作？你觉得可能吗？”
是的，不得不说，事到如今活尸与人类之间的仇怨实在是太深了，这等生死之仇，哪有那么容易化开？如今面对对方那合作谈判的邀约，巫师一方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然而，当赫敏将这番严厉的质问大声说罢，帐篷里复又归于死寂，大家却听得那个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少年活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至少对我来说，你们人类就只是一堆堆的……那个怎么说来着？噢，只是一堆堆的‘营养品’罢了。我承认你们当中也有很厉害的家伙，而我们活尸一族也同样有很多废物，可你们与我们之间的差距，早就都明摆着了不是吗？”
“弟弟！”
听着少年说得越来越放肆，那长发少女皱了皱眉，忍不住拉了他一下。可没想到，就在巫师中很多人都对其怒目相视之时，少年却只是摇了下头，紧跟着却话锋一转道：
“但是，主人说了要与你们合作，我们活尸一族就不会有任何不一样的意见。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肯定不会比主人更有智慧，甚至都完全比不上姐姐。可是我却知道，我们不明白的事情，主人肯定是知道的！”
正如少年自己所说的那样，这对双子当中他这个弟弟战斗能力虽然比较强一些，却远不如姐姐聪明。但是，这家伙笨有笨的优点，起码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从来都不会想要自作主张。
而听得弟弟说完这番话后，那长发少女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自家弟弟没有坏了主人交代的事情，那就怎么都好。
“没错，”少女随即接过话头道，“这位……赫敏小姐，是吗？你的这些问题，我们回答不了，但是你可以把它放到合作谈判上去向主人提问，我想主人会给你一个答案的。而我还想要说的就是……主人让我提醒各位，多名恶魔已经集体南下，它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那片大地，将阴云引向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她也不由稍稍一顿，而后非常冰冷严肃地道：
“前段时间主人已经亲自击败、并彻底压制住了‘暴食’，而现在，主人应该已经派出了我们一族中的强者去尽可能地拖延。但是，时间不会太长的——主人说了，如果谈判能够尽快开始的话，他或许能至少保证在谈判结果出来前，恶魔不会离开对岸。”
听着这对姐弟近乎每一句话都离不开“主人”这个词，在场的众人表情都显得有些奇怪，其中还不乏又陷入了深深思索的面孔。
可不管怎么说，这对双胞胎活尸的话语中所展现出来的有关他们那位“主人”的诚意，倒也确实不可谓不充足。
待得帐篷内复又重归安静，赫敏也随即陷入了思考。
其实就算她此刻心中郁郁，判断力也不会下降到哪里去。她可以想明白，在“同时拥有恶魔与活尸这两方强敌”、与“或许能够与其中一方合作对付另一方”这两个选择之间，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选择前者，哪怕只是暂时的合作也是一样。
然而，关键就在于，这活尸一族……更主要是它们背后的那个“主人”，真的可信吗？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她就不可能真的做出任何抉择。
赫敏觉得，眉头皱得都有点儿酸痛了。
第二千二百三十九章 三日之约
那对活尸双子，终于带着人类巫师一方定下的时间和地点离开了。
对于这些人类的想法，它们其实并不关心，只是主人交代的任务，它们却是一定要完成的。如果这些人类不答应主人的邀约，说不定这对双子一咬牙一瞪眼就敢在营地里大打出手斗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要强行掳走明显是主事者的赫敏去见主人。
不过还好，事情没有走到那一步，对方终究还是应下了这场其实双方心里都有些疑惑和别扭的“合作谈判”。而既然能够谈得拢，那对双子自然也不会胡乱动手坏了主人的大事。已经拿到了对方的决定，立刻回去汇报给主人听才是正理。
然而，多少令它们……或者也不止是它们，而是令当时帐篷里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却是，这次果断开口作出这份艰难抉择的竟然不是赫敏，而是戴尔菲与罗恩二人！
大家看着那对活尸在哈利与萨芬娜的警惕“护送”下一块儿走出了帐篷，这才又回过头来，先在一脸木然的罗恩脸上轻轻扫过，随后又朝冰棺一侧的戴尔菲那边瞧了瞧，最终这些目光却到底还是落到了最里面的赫敏的身上去。
其实，要说做出抉择的是戴尔菲和罗恩，最后也还是经过了赫敏点头，这件大事才能算数的。只是在那之前，当所有人仍陷入沉思的时候，两人一先一后都曾去赫敏耳畔轻声讲述过自己的看法。
而现在，虽然赴约的决定都已经下了，赫敏却还有些愣神——她依旧在斟酌着那戴尔菲和罗恩刚才所说的那两番话……
“赫敏，那活尸一族的主人我是亲眼见过的。虽然对方并没有正面承认过，可是我觉得，那家伙应该也同样是一名恶魔。不过总的来说，它似乎确实和其他那几个我们曾见过的恶魔都有很大的不同，好像是个可以沟通的家伙……另外，我发现那些高阶活尸也有各种性格特点，除了所有活尸都对它们主人表现得非常忠诚敬畏以外，自己也都有着各自的想法，这可能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罗恩在回来之后，一开始几乎就是不发一言，但是最后他似乎终于还是想通了些什么，所以这番凑在赫敏身边还真就说了很多话。
比如像这些他对活尸一族的接触和最直观的看法，又比如那形似恶魔的活尸之主所说过的一些话。包括对方曾与他简单解释过的，那段似真似假的玛卡的死因与遗体的艰难获取过程，都一股脑儿地告诉给了赫敏听。
不过，相比于罗恩的详尽来，戴尔菲的低语可就简单明了多了，她就只说了两句话：
“先前我去伦敦时，没遇上那位活尸之主，只见到了一具恶魔的尸体，海尔波曾通过那具尸体试图蛊惑我做些什么。另外，海尔波说，麦克莱恩先生就在伦敦！”
赫敏不是傻子，在罗恩与戴尔菲口中获得了这么些的信息之后，一个念头便抑制不住地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不论罗恩的判断如何、不论那活尸之主是不是也是恶魔，对方为什么突然要与人类谈判？真的是因为那些其他的恶魔对它造成了威胁吗？
而如果说……那活尸之主，其实就是玛卡的话？
这个可能性一旦在赫敏的脑海中浮现，就再也难以将其掐灭。甚至她其实也听得很清楚，戴尔菲说的最后那句话是“海尔波说的”，可她确实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那么想。
哪怕就是一个可能性，哪怕很多事情依旧不能妄下定论。可在片刻的沉默后，当戴尔菲突然开口说应该应下对方的谈判邀约时，赫敏终究还是忍不住点下了头。
……
这场合作谈判的地点被定在了英国西面的凯尔特海上，那里有一座不大的海岛，既离开了英国上空的铅云笼罩，又与人类世界拉开了距离。
而既然对方非常“大气”地表示了赫敏她们可以事先做好任何准备工作，那人类巫师一方自然不会客气，具体的布置打从那对双子离开之后不多久，就立刻开始了。
至于赴约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
必须得说，对方的某些提醒似乎的确是非常有诚意的——那名长发少女模样的活尸说得没错，恶魔南下、似乎要离开英国的地界，这个趋势在第二天就已变得非常明显。
那原本连核爆时都近乎纹丝不动的重重阴云，次日起竟突然间就毫无预兆地开始向南边的英吉利海峡上空伸展蔓延了过来。移动的速度很缓慢，但却依然肉眼可见，比尔放出的探查小队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项异变。
而这，也正使得只定了三日之约的赫敏她们一方感到有些庆幸……幸好当时就因为考虑到恶魔的威胁，再加上心下的那些个猜测，没有将约定时间放得太后。要不然，就算不见恶魔现身，光是那铅灰色的阴云逐渐笼罩至头顶，这就足以令很多人心生恐慌了。
然而，同样也是因为对那活尸之主究竟会不会是玛卡的猜想而心存忐忑，在这三天里，赫敏等人的心情都格外地复杂。
那口封存着玛卡遗体的冰棺就摆在眼前，大家每天都免不了要看到几次，可是赫敏等一众小伙伴却谁都不敢再去多瞧。
只是即便如此，这口偌大的冰棺总是在面前晃悠着，也太闹心了，偏偏还谁都不愿将它移走。
而就在这种压抑且又微妙的氛围当中，食不知味的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三天而已，说是要做些准备，其实也做不了太多的准备。更何况，如果对方真的是恶魔……陋居一战我们自己其实也清楚，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很多准备都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的。所以，我只希望……对方至少能够遵守它们说过的话，只有三个人去赴约，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在格兰杰营地门口，赫敏朝着聚在周围的大家看了看，如此轻声说道。
第二千二百四十章 圣马丁斯岛
圣马丁斯岛不是一座荒岛，这里有田地、有农场，还有两座很小的小村庄。不过总的来说，这座不大不小的岛上也从来就没有多少户人家，以至于除了两座小镇附近外，其余将近三分之一都是荒地。
今天，岛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为什么要说“又”呢？事实上，或许是因为不远处的英国大地近乎全境都被铅云笼罩，那些云雾特殊，大概是攒不了水汽，这才使得水汽全在周边海域积攒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日岛上隔三差五地在下雨，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个缘故了，也着实让岛上的居民们感到有些闹心。
然而这也没办法，近来这些降水搞得乡间的道路格外地泥泞，为数不多的岛民们大都只能缩在家里，连诉苦都只能找家人唠叨。
这些麻瓜岛民甚至都不太清楚外面的实际情况，因为往日每周来一班的轮船，早已经停了。也就是用“大锅”接收信号的卫星电视里，偶尔才能看到一些已经经由管制过滤的法国新闻，至于平时常看的英国电视……早就已经彻底收不到了。
很显然，圣马丁斯岛确实不是一座荒岛，可现如今，却已然变成了一座被许多人所遗忘的孤岛了。
不过必须得说，哪怕只是意外和巧合、哪怕并非是对方的本意，这座岛终于还是被一些人给注意到了。
今日依旧有雨，可就在那濛濛的雨幕当中，却出现了一群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影。这些冒雨而至的来客没有去打扰岛上的任何人，只是在岛屿东侧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悄无声息地干起了一些奇怪的活计。
若是有人能够飞到空中俯瞰下去，就能看到这些匆匆忙忙的身影正在那片荒地上默默地、有规律地掘土。他们掘土不用铲子，只挥动手中的一根根小木棍儿，就能轻松地掀起大块大块的泥土草皮。
约莫只是小半天的功夫，这些人就已经顶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刨出了许多的浅坑，整体看上去却是一个由坑分布组成的圆形。
而在搭了雨棚草草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皮之后，这群人却又开始挖沟了。
一条条的浅沟看起来就像是引水的渠，可实际上似乎又因为它们又浅又窄，连水渠都当不成。
这些浅沟将之前挖好的浅坑一个个地都连了起来，在连绵不断的雨势下，竟都积成了星罗棋布的小水潭。如果积的是清水的话，这副画面大概会是很漂亮的。
只可惜，潭中的泥多过了水，放眼望去浑浊一片，反而更显得泥泞丑陋不堪。
不过这些刨坑犁沟的人明显是从没有考虑过什么观赏性的，他们的任务当中，并没有这一项指标。大半日过去，许许多多的坑都挖好了，而浅沟也将它们挨个儿连成了一片。
他们所负责的活儿似乎是做完了，于是很快，这些人又陆陆续续地凭空消失了大半，只留下了少数几个在周围负责警戒。
驱逐麻瓜咒还是管用的，再加上这下个不停的雨，没有人会来这片荒地上转悠。
而待得十多分钟后，居然又有第二批人冒着雨出现在了雨中，并且一到地方，就二话不说地接着忙碌了起来。
这第二波人都是有带着东西来的，看起来，似乎是带来了一块块的石板。这些石板有大有小，全被按照里小外大的规律依次开始排放入各个已经事先挖好了的浅坑。
只是挖的坑多，带来的石板却远没有那么多。在各自放置好石板后，他们便又无声无息地消失离开，去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携来更多的石板排列安置，进度并不是很快。
一直到第二日的正午时分，那些坑里才终于算是排满了石板——第二批人的任务似是完成了。
于是，他们便又再度只留下少数人看守场地，其他人都集体消失离开了这座岛屿。在半个小时的宁静后，先前那第一批人又回来了。
这些人在往每一条沟里都倒了些什么东西之后，开始重新往坑与沟里填土了。
不用说，填土总要比一个个挖坑掏沟简单方便得多，等用一开始刨出来的土将这片荒地重新填平后……终于，所有人都消失了。
这一个半的白天加上近乎熬了一整夜的功夫，两批人神神秘秘、奇奇怪怪地轮换着做完了这些事情。雨还在下，可这片刚刚热闹过的荒地，也总算是重归了平静。
可惜的是，在这几天里，这片区域怕是很难真正地恢复它应有的宁静了——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安宁才刚刚过去，那不知来历的第三批人又来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第三波人，却拢共就只有仨人。其中两道身影一个略高一个稍矮，透过雨帘看那身形，似乎都是少女。另外还有一人倒是男性，他的手里虽然也握着一根小木棍，可另一只手中却是倒提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
而只要多观察就不难发现，其中那个个子稍矮了些许的少女，貌似才是这三人中的领头者。
“总之，先压一压实吧！”
那名头发有些糟乱的少女左右环视了一周，又下意识地用力踏了踏地面，随即便开口这么说了一句。
说话声在这充斥四周的雨声和外围海上的浪涛声中，变得很是不起眼。但是等她刚说完这句话，便扬起手中木棍儿倏地一挥。
下一刻，数张卡片从她口袋里四散飞出，一道道莫名的无形力量开始笼罩这片挖了坑又重新填埋的荒地。所过之处，地面微陷、尘土皆静，连雨水都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落得快了许多。
不多久，这片荒地上的松土被全部压实，只是因为雨的关系，地面之上仍旧泥泞万分，走两步怕是连鞋都要被黏住粘掉。
做完这些，这三道身影才又开始忙活起了其他的事情，偶尔也会互相间低声讨论个三两句话，不过绝大多数时间里基本上都在忙活。
一直到第三天清晨，这场又连续下了两个日夜的雨，终究是停了。
第二千二百四十一章 雨后未晴
雨后的圣马丁斯岛，比往日多了几分清新，树叶枝头仍挂着未落尽的水珠，在晨光之中闪耀起了晶莹的光辉。岛屿不大，远处的海面无需可以眺望便能依稀可见，和着阵阵海上微风漾起粼粼潋滟。
只是可惜了，如果这天能开晴，必然会是一幅风和日丽的美妙画卷。可是近来这天气，不是正在下雨、就是在准备下雨的路上，即使刚刚止住了雨势，天色依旧阴恻恻的难见晴空。
此时此刻，赫敏和戴尔菲就正在这令人不悦的阴郁天空之下走着，想要在即将到来的明日之前，散散步调整一下并不是怎么安分的心绪。
脚下土路泥泞，两人却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见如今她们心中的泥泞还要远甚于这一条小小的乡间土径。
“戴尔菲？”
走了良久，始终都保持着沉默的两人中，终于还是有人耐不住打破了二人之间这份越发晦涩的氛围。
“嗯。”戴尔菲应了一声。
“戴尔菲，”赫敏见她回应，这才很有些谨慎地继续道，“你……有关玛卡的事情，你似乎知道得比我要多很多——从很久以前开始应该就是这样的。当然，我虽然好奇、在意，但是我也知道，你和玛卡不把一些事情告诉我和大家，肯定有你们的原因……说句实话，我就算不能完全相信你，可至少我还相信玛卡的选择……所以有些事情我不会非要追着你逼问。”
说到这里，赫敏停顿了片刻，戴尔菲见状，却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赫敏听到后，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才接着道：
“但是……戴尔菲，就没有哪怕一件事是能对我说的吗？就比如，之前你主动要求去伦敦那次，我记得当时你就提到过，你说玛卡可能就在伦敦、现在想来，你似乎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了玛卡就是那活尸之主的相关猜测了吧？”
这番话说罢，两人间便又恢复了好一阵的沉默。戴尔菲没有立刻就说什么，她只是在稍稍停下脚步思忖了几秒钟后，忽然间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
圣马丁斯岛上共有一西一东两座小村庄，这俩村子的名字也很简单，按照地势区分，分别是“低镇”和“高镇”。
这会儿赫敏与戴尔菲就正走在比较靠东边荒地的高镇上散步，这条土路两侧有些并不密集的农庄和民宅，还有零星那么一两家小商店。
近日雨势频频，又和岛外失去了进出的途经，村民们都在自己家里窝着，这些商店自然也都没有开。
戴尔菲瞥见了路边的一家小破酒吧，表面上看上去就和附近的民宅没什么两样，只是檐下挂着个绘有酒杯的旧木招牌，才算是不甚明显地表明了此间的身份。
从窗户里望进去，便可以发现这家小酒吧的老板正在收拾着一些大概是昨晚喧闹所留下的杯盘残渣。看样子，这些天来高镇的村民们无处可去，这家酒吧倒是生意比往常还要兴隆了许多。
在瞥了一眼后，戴尔菲才扭头看了看赫敏道：
“坐下来谈？”
“没必要去打扰人家吧？”
赫敏有些迟疑，毕竟她光是挑了这座岛作为与活尸之主谈判的地点，就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岛上的麻瓜居民。万一到时候发生战斗，这些居民大概才是最倒霉的一方了。
只是，这圣马丁斯岛东侧的那片荒地地势平坦开阔，非常适合布置大型符文图阵。这三日间，她也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了。
不过在第一时间觉得不太想打搅居民的想法过去以后，赫敏的视线在招牌上的那个啤酒扎杯上稍稍掠过，不知怎么就突然很想喝一杯浓香四溢的黄油啤酒。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这么想着，赫敏最终还是点了下头，轻声道：
“那……好吧！”
“喀嚓。”
原本已经在今日一早就闭了门的这间小酒吧重又向这对特殊的客人敞开了门扉，戴尔菲率先一步走进了大门，脚踩上木制的旧地板，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
“混淆视听——”
还没等正在擦桌子的酒吧老板下意识地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混淆咒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麻瓜老板便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跟在后面进来的赫敏见状，略微抿了抿嘴，这才犹豫着开口道：
“老板，你这里有黄油啤酒吗？”
……
这间开在岛上镇子里的小酒吧没有黄油啤酒，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这种饮品自己在家就能做，岛上住户也习惯了慢节奏且亲力亲为的生活，岛上的商店——包括这酒吧，就向来只从岛外进一些岛上的民家自己做不出来的东西。
赫敏与戴尔菲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各自小口抿着平时没怎么喝过的酒，又是好一阵的安静。
赫敏在等待，而戴尔菲，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才见得戴尔菲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贴身挂着的某样东西，随即略垂着眼帘幽幽地开口道：
“格兰杰小姐，我记得以前我也说过，有些事情，我是不能说的。我知道，这么说也许对你而言不是那么公平，毕竟你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没关系，”赫敏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就像是以前大家都不敢直呼伏地魔的名字那样，一开始我只以为是人们的恐惧——许多人似乎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实际上，伏地魔在姓名魔力学上也有研究，他对自己的名字施加了魔咒……这，大概才是人们开始避讳他的名头的最初的原因。所以你不愿意说，我起码是能够理解的。”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其实在魔法史上还有不少，所以在魔法界，“保密”这个词所代表的往往就不止是秘密本身这么简单，其中说不定就隐藏着失去生命的危险。
“至少你对我、对我们大家肯定没有什么恶意，因为你是玛卡的朋友。”赫敏在最后如此说道。
第二千二百四十二章 一杯酒的推断
因为你是玛卡的朋友。
这句话戴尔菲听在耳中，心情却是复杂得很，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赫敏的这份信任对戴尔菲来说，却是相当有分量的了。
“谢谢，”在片刻的沉默过后，戴尔菲也不由得道了声谢，而后才继续捧着酒杯道，“不过虽然有些东西我没办法向你说明，可眼下至少有一件事，我愿意告诉你——”
“什么事？”
赫敏闻言，顿时神情一肃，连脊背也更挺直了些。
可事实上，此刻戴尔菲的表情却比她还更显得认真了许多。
“这件事……其实从韦斯莱先生回来当天，你在帐篷里的那些表现来看，我觉得你应该也有些类似的猜测了。”她回想了一下，而后才道，“你也开始认为，那位活尸之主就是麦克莱恩先生了，是不是？”
“这——”
其实按照赫敏的本性，明天那场活尸与人类之间的合作谈判，她终究是不太可能会答应下来的——起码肯定不会答应得那么快。
先不说活尸和人类有着根本性的敌对理由，光是从对方目前透露的“联盟合作、共灭恶魔”一事，说实话就不怎么划得来。
由于活尸本身的特性，它们就不大可能轻易离开阴云笼罩的范围——在那范围之外，活尸一族一旦出现伤亡，可就不能“回归”了。
当日在并不确定恶魔会离开英国的情况下，赫敏所能想象得到的情况，就是在她拒绝合作之后，活尸一族便会不得不独自抵抗恶魔的掌控。
毕竟现如今，赫敏的陋居据点已破，所有人手都撤离了英国。只要接下来她不再马上带人打回去，活尸一方明显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甚至一直到现在，在发现了阴云开始向英吉利海峡扩散之后，哪怕恶魔跨越海峡前来法国，多半也不会全来。
那些个活尸对于恶魔而言，基本上就相当于一大群逐渐开始不听话的手下，不论怎么想，那些恶魔都大概是不会真的放弃掉那么一大股战力的。
当然了，出于对恶魔仍不是非常了解的缘故，这些大都是赫敏的一些猜想而已。但也正因如此，越是理性地思考下去，她就越会明白此时她所需要的并不该是冒着风险与同那些产生了智慧的活尸合作，而是拉开距离静观其变。
然而，就因为那个几乎没有什么直接根据的大胆推测，以及当时就那么直挺挺搁在了眼皮子底下的那口冰棺，却终究是令她一个冲动应下了那仿佛就不该答应下来的邀约。
老实说，事后这两天，赫敏心里其实偶尔还是会生出一些后悔来的。
可直至此时，当戴尔菲忽然间亲口说道了她心中那个不靠谱的推测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无限的希冀。
“我也只是，胡乱想想罢了，说不定还掺杂了很多个人的情绪进去……不过戴尔菲，你……这难道是真的？”
实际上，早在当初戴尔菲提及玛卡可能就在伦敦，并坚持要亲自去一趟的时候，赫敏虽然表面不以为然，心底里却早已经留了一份念想。
理智总是告诉她，那可能性实在是很小，但是对玛卡的思念，却使得她一直都不愿掐灭心中的那一分希望。
如今，眼看着那份微小的希望说不定就要撕破一切的不可能，终于化为现实了！这可要她如何才能压住心中的激动呢？
可话音未落，还没等赫敏高兴多久，戴尔菲却又果断地将一盆冷水浇到了她头上。
“我也只是推测罢了，事实上，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毕竟，我也与麦克莱恩先生失联很久了，对于他的现状，我知道的其实并不比你多多少。”
在用这番无比实诚的话语让赫敏稍稍冷静了下来以后，戴尔菲才接着道：
“当然，就算是如此，我应该至少还要比你多知道一件事。还记得当初在陋居据点的东边发生的那场恶魔与恶魔的战斗吗？当时我们只认识其中那个干瘦得像是一个佝偻老者的恶魔——那个就是‘暴食’，现在被揍得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就瘫倒在伦敦白金汉宫的一个角落里，我去的时候见到它了。”
“你先前提起过，你说海尔波通过它来和你说话来着？”赫敏想了想道。
“没错，”戴尔菲点点头，“而另外那个战胜了‘暴食’的高大恶魔……虽说我去伦敦的时候没有见到它，但是我想，那应该就是之前那对双胞胎似的高阶活尸口中的‘主人’了。”
听着戴尔菲从头捋了一遍脉络，赫敏是越听眼中的亮光越盛，禁不住连连颔首道：
“罗恩也说过，那个活尸主人的特征看起来和恶魔非常像。”
“是的，恶魔的共同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戴尔菲接过话头，继续道，“然后……还记得吗？当时格欧费茵小姐一直都在盯着对方，看到了很多战斗过程，一直到战斗结束对方离开的时候她追不上了，才算是放弃了的。”
“你发现什么了？”赫敏非常专注地听着，并忍不住追问道。
戴尔菲略略一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蜂蜜酒，润了润因为说了太多而有些发干的嗓子，这才肃容道：
“其实你应该也记得的——当初我们在岛上，我帮助你和洛夫古德小姐开始接触规则符文的时候，麦克莱恩先生曾给你们看过一张记录了很多符文的古书页作为参考。而经过格欧费茵小姐当时回来后的描述，我发现那名恶魔所施展的多种一级规则魔法，在那张古书页上都有相对应的符文！”
说到这里，她才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液，而后“砰”地一下搁下了手中的酒杯，微蹙着纤眉喃喃道：
“我不觉得，一名本该只是从灵魂规则衍生出来的恶魔，能够使用那么多与灵魂规则无关的自然规则魔法。而如果要说这世上有谁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持有那张古书页的麦克莱恩先生，肯定是那屈指可数的人当中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了！”
第二千二百四十三章 临场换人
不论那活尸之主究竟是不是玛卡，该做的准备还是不能有任何疏忽的。而总共就三天三夜的准备时间，赫敏她们当然是一分一秒都不会浪费。
所以当赫敏与戴尔菲在岛上的麻瓜酒吧里细述那一系列的可能性的时候，东侧那片海边荒地上，又来了一批巫师开始进行起了最后的一部分准备工作。
平地起高楼，对于这群刚从陋居据点撤回来的巫师来说，自然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当初他们既然能迅速地建起那几座高塔，甚至在经历据点被破、活尸大军冲击扫荡的惨烈后都还能屹立不倒，如今只需要建一座当然会更快。
花了最后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进行抢建，最终，他们终于赶在天亮以前立起了这座在圣马丁斯岛上最高大的建筑。
不过说到底，这时间终究是太过仓促了些。除了用以加固塔身的魔咒以外，就只来得及将赫敏提前要求的符文砖块按照既定的位置掺入了正常的石砖修建完毕，然后……这座以地下那座阵式为基的塔楼也就算是完工了。
很显然，这座魔法塔楼远不如当时据点的那几座那么坚固，但是赫敏自己心里很清楚，她需要的并不是防御能力。而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她的最低要求，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
第四日清晨，是在一群巫师们匆匆忙乱的脚步声中到来的。
并没有什么意外，当然天空自东方的海平面上逐渐放亮的时候，大家便发现天壁依旧是白蒙蒙的一片。
也不知是因为朝露，还是那近日以来无声盘踞的水汽在作怪，空气里依旧带着一股子湿湿黏黏的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迟重了起来。
这雨，肯定是还要下的——只这一点，怕是连不懂事的孩童都能感觉得出来。
在这种天气里和一大群敌人的头领进行谈判，没有谁能够高兴得起来。
眼下，就在这座塔楼的四周，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很多人影开始在沉默中集结列队。而在塔楼顶端的高台上，哈利、萨芬娜、卢娜、戴尔菲……可以说，人类巫师一方目前最出色、最有能力的一群年轻人，几乎都已经聚集到了这座高塔上。
而事实上，就连目前在前线队伍中唯一不能被称之为“年轻人”的主要战力——布洛瓦家主先生，这会儿也和查理一起，骑在火龙诺贝塔的脊背上，在附近凯尔特海的海面上巡逻飞行。
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还有待验证，可至少，对方那位活尸之主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对方要来，就没人敢于松懈，哪怕活尸一方说好了只来三个人。
不多时，赫敏也顺着夜里刚搭好的楼梯台阶爬上高塔，来到了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的高塔平台上。这里的风很大，吹得发丝在空中胡乱地摇摆着。可是她想了想，却没有将她那头乱糟糟的蜷曲长发扎起来，只是固执地任它在风里倔强地摆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扎过头发了。
在上到高塔上来以后，赫敏没有再与其他人多说什么——该说的这几天都已经说过了，反复地筹划、叮嘱、商量、讨论，似乎再没有更多的东西要说的了。
很快，沿着平台边缘的石垛踱了一圈之后，赫敏便在伙伴们的注视下，回到了平台中央。
因为今天说好的毕竟是谈判，这平台上放了一套用变形咒变出来的桌椅，赫敏在桌子一头兀自坐下，想了想，忽然便抽出魔杖点了点桌面。
下一刻，这场长桌倏地开始收缩，周围的椅子也陆续消失。几秒钟过后，原本的长桌就变成了一张简简单单的小圆桌，附带着连她身下坐着的，一共两张靠背椅。
“赫敏？”
哈利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却被赫敏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我决定，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这场谈判只要对方不破坏规矩，真正的谈判就只需要两个能够做决定的人，这就足够了。”
“可是，我们越是距离你近点，总能越多几分防范啊！”哈利禁不住道。
然而赫敏在听过后，却是盯着眼前的桌面沉默了片刻后，便又再度摇了下头。
“不是我。”
她这么说着，蓦地便一撑桌面，抿着嘴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紧接着，周围的大家便看到她忽然转过身去抬手一指，非常认真地道：
“今天负责与对方进行谈判的人不是我……是卢娜！”
“嗯？”“什么？”“赫敏，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一众伙伴们顿时便都瞪大了双眼，很是费解地望着赫敏那纤瘦、挺拔，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坚定，却又莫名有些萧索的身影。即便是昨天与赫敏进行过一番深入交谈的戴尔菲，此时也是在一阵惊讶过后，才隐约地猜到了一些对方的想法。
唯独赫敏与卢娜这对当事人，脸上却都没有太多的表情——她们中一个伸手前指，深深地望着对方；而另一个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垂着眼帘站在那里，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卢娜？卢娜？”
一旁的汉娜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连拉扯了好几下之后，略垂着头的卢娜才缓缓转过头来，有些茫然地看了汉娜一眼。
“怎么……了？”
“前面、前面，”汉娜赶忙朝赫敏那边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赫敏好像打算要让你去负责谈判。”
事实上，自从三天前在见到了那口冰棺之后，卢娜的精神就有些不太对劲。曾经的她总是恍恍惚惚的，但在之后的日子里，环境与经历也让她有了许多的变化，这两年间的改变尤其明显。
可是，就这三天里，她原本的那种恍惚却又回来了——甚至变得比当初她刚入学时还要严重得多！只是因为这三日间大家都在为这场谈判而忙碌准备，真正注意到她这份异常的，大概也就只有汉娜和住在她影子里的傻波了。
“谈判？”卢娜眨了眨眼睛，依旧迷茫地低声道，“什么东西？”
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雷霆之下
卢娜在恍惚中，坐在了那张本该由赫敏坐下的靠背椅上。
然后便是沉默。
不止是卢娜，在那之后，这高塔平台上的所有人都在就此闭口不言的赫敏的影响下，陆陆续续地陷入了沉默的等待当中。
今日的这场谈判和起初与那对双子活尸说好的一样，时间地点都是他们人类这边选择和决定下来的。可事实上，地点能准确地在事先就定好，时间上却是很难了。
按照对方的说法，由于那活尸之主还要应对恶魔南下的事情，所以当日说好了三天之后，对方把具体的赴约时间也就约束在了第四日的上午而已。
因此，时间或短或长，他们终究是需要在这里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才行的。
必须得说，这种干等在此无事可做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对于今后的未来，大家心里是没什么底的；对于近日的谈判，大家其实也都暗存忐忑；而对于近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大家伙儿更是疲惫中掺杂着不安。
能在海尔波、活尸、恶魔……这么多强大的敌人面前执着反抗至今，甚至都看不到太多的前景与希望，他们所凭借的也不过只是一个信念罢了。
那是一个由当初的玛卡所植下、以赫敏等少数几人的能力与成绩为养分，且在失去家乡失去家人朋友的悲恸和不甘中发芽成长起来的反抗信念。
然而，就在三天前，大家看到了曾经在他们心里种下信念之人的尸体——那个天才绝伦、独斗两代黑魔王而取胜、甚至在古代黑巫师海尔波的针对下都能越战越强，仿佛永远是那么从容不迫的年轻强者，居然死了？
没有人敢信，但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这似乎就是事实，一个已然彻底摆到了大家面前的事实。
时至今日，哈利、萨芬娜、赫敏、戴尔菲、布洛瓦、莎拉……这些人的实力已然展露无遗。他们能够使用强大而奥妙的魔法清剿大量活尸、击杀高阶活尸、数次战退恶魔，他们能够设计并布置出强力的古代魔文阵式，抵挡住了海量的活尸大军与恶魔的联合袭击很长时间，就算最终败退也没有损失太多的人手。
而就是这么一群能力方向各不相同，在魔法方面却都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现代巫师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在那口冰棺、以及冰棺中的那具遗体身上找出任何的异常。
那么在大家心中那份“麦克莱恩先生可能没死”的念头，便成了唯一的异常。
因而，这三天里大家虽说都在不停地埋头忙碌准备，可大伙儿的心里却都是乱的。有些人甚至开始疑惑，自己正在做的这些事情究竟还是否有其意义。
很显然的，这份迷茫，目前大家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对玛卡未死更有一番推测的赫敏与戴尔菲，在脑海中的那份猜测真正得到证实之前，她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安、一样担忧、一样迷茫。
所以他们都在这里等着，极度不安、却又强迫自己耐下心来等待。塔上的、塔下的，布防的、守卫的，他们未必都能察觉到或许很快就能有个答案，可是除了习惯性地信任赫敏的调遣和安排以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时间便在众人默默的等候中，一点一滴溜走。
……
天色一如大多数人预料中那样不肯放晴，只是一味地阴郁着，好似随时都会重降骤雨，让昨日赫敏走过的那些道路变得更加泥泞。
塔楼四周很安静，巫师志愿者们手中时刻紧握着魔杖，依照事先的命令一刻都没有放松过——与活尸大军、与恶魔都有过交锋的这支队伍，早已经切身体会够了纪律严明的作用，再加上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并不知晓麦克莱恩冰棺的事情，眼下只当是执行一项重要的防卫任务罢了，表现得大都还算正常。
而塔楼平台上也依旧安静，虽说……或许用“死寂”来形容会更为恰当一些。
当然，沉默得久了，总有人会先忍不住开口的。
“赫敏，”开口的是哈利，“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才会让卢娜代替你与对方进行谈判的，要不然以你的性格，这种最危险的事情一向你都只会亲自上阵……我也不问你到底什么原因了，只是，你不需要叮嘱卢娜一番、告诉她一会儿该说些什么吗？”
而哈利这率先一开口，还没等赫敏回答，一边的金妮也不由得补充道：
“是啊！而且我看卢娜甚至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这样不仅对她自己而言很危险，一会儿要是活尸一族真的想要谈判合作，也谈不下去吧？”
然而，听罢哈利与金妮的担忧，赫敏却很快就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们会小看卢娜呢？很多时候，她只是不愿意去多想罢了，实际上她的智慧不会亚于我们中的任何人……当然，这和今天我会选择她去坐在那里倒是没什么关系。”她这么说了一句，随即又转而道，“而事实上，她也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与活尸形成了直接关系的人，今天她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适合、也更有资格做这件事。”
虽然赫敏这番话基本上就等于没解释，可光是这些侧面的提醒，也已经足够令大家再多几分等待下去的耐心了。
当然，或许今天在这里默默等待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能比卢娜还更有耐心的。由于这几天来她一直都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当中，乃至于这会儿坐在那里都不太清楚自己要等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一切却都不妨碍她抛开千思万绪，继续恍惚出神。
一直到……天空变得更加阴沉，让人一抬头就能记起英国大地之上那仿佛无边无垠的铅云。
“咔嚓——轰隆！”
一道雷霆，倏忽落下，嚇走了礁石上一片海鸥。
“又要下雨了吗？”
当平台上所有人都在这骤雨将近、空气黏着的氛围中，各自沉默等待的时候，毫无预兆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厚重嗓音传遍了众人的耳畔。
大家心头一惊，猛然抬头望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卢娜对面的空座椅上已经多出了一道漆黑如墨的魁梧身影。
第二千二百四十五章 我是贪婪
安静，绝对的安静，静得仿佛连不远处拍打礁滩的海浪都不敢作声了。
这份安静不为别的，就因为那道身影的突兀出现。
“又要下雨了吗？”
在众人暗藏惊愕的注视之下，那道黑色的身影却莫名显得有些轻松随意，甚至有些慵懒。他稍稍抬着头，望着上空那灰白朦胧的天壁，兀自说道：
“英国那边现如今整月整月的不见天日不下雨，草木枯黄衰败，一眼望去既难看又无趣。上回我好不容易给我那座城下点雨，结果还被我自己给冻成了一根大冰柱……全是那几个恶魔害得！不过，哦……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叫海尔波的家伙害的！”
他这么自言自语着，似是见没人搭腔有些无聊，这才复又低下头来左右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桌对面的卢娜身上。
“……你说是不是？”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卢娜没有回答，但是面对这么一个身形高大健硕、浑身漆黑的“人形怪物”，面对着那双深邃有如无底深渊的黑眸，她却也丝毫没有惊慌畏惧。
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神情恍惚却又毫无动摇。
好在，那黑色的身影似乎倒也没有非要她回应什么的想法，等了几秒没等到卢娜开口，便又扭头往这塔楼外望了去。
从这里远远可以看见，一条火龙正在舒展双翼自由翱翔，时而紧贴水面带起白色的浪花，时而又倏然窜向高空。目力更好的人，或许还能发现在那火龙脊背上接近脖颈根部的位置，正有两个人影跨骑在上面。
“这里虽然也是阴天，可起码总要比那片大地上强了许多……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去其他更多更美的地方走走看看，想必会很愉快。”
一直把话说到这里，都没什么人开口接话，但是这位表面上看起来分明很是凶神恶煞的家伙，却偏偏一点儿都不恼。
不过等他话语稍稍停歇，坐在那里悠然欣赏起海景的不多久后，终于还是有人忍耐不住了。
“活尸……或者说恶魔，也会有‘愉快’这种情绪吗？”
可让在场很多人都没想到的却是，这会儿首先沉不住气的居然会是赫敏——其实在问完这句话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并不符合她刚刚才重新决定下来的计划主旨。
然而，话都说了，还能收回去不成？
不料对方却并不在意，就像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其中的某些深意，只是简单而直接地点点头道：
“当然，实际上，活尸和恶魔也都是拥有情感情绪的，只是都不够完整……也就是说，有些或许可以感受到高兴、有些却只会体会到悲伤。就比方说那个傻大个子‘愤怒’，你说发发脾气算不算是一种情绪？可它却又不懂恐惧、不知厌烦。恶魔都尚且是这样，本身就是由人类残魂重构转化而来的活尸，自然更是如此了。”
“那你呢？”
赫敏觉得既然都问了第一句话，那第二句话当然也就无所谓了。哪怕这个问题太过直接露骨，她也得继续下去。
“我？”对方依旧淡淡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深海海面，头也不回地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情感情绪比很多人活尸都还更加完整一些。”
话音稍落，赫敏还待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戴尔菲却忽然间冷不丁地插嘴道：
“你是‘怠惰’？”
“嗯？”
坐在椅子上的那道高大身影闻言一顿，随后终于又缓缓转过头来，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戴尔菲看了看。大家似是以为他要对后者不利，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手中的魔杖，哈利甚至都将格兰芬多宝剑抬了起来。
可那道身影却只是看了戴尔菲一眼，随即便移开目光摇了下头。
“你们好像对我们这些个恶魔很了解啊？”他但语调变得有些轻快，虽然嗓音依旧沙哑暗沉，“不过……不对，我不是‘怠惰’——别看我懒洋洋的就立刻对号入座，七大罪倒确实是七大罪，但却不是光看词面就能说得清的。”
“可至少……你承认你确实是恶魔了？”赫敏皱着眉头，盯着他道。
但是对方却依然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他说，“并且……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的坦诚，或许还更有助于我们一会儿的合作谈判。所以……没错，我不是‘怠惰’，我是‘贪婪’。”
先不提当在场的其他人听得他承认自己也是一名恶魔时的隐隐骚动。只见他刚说完这番所谓“坦诚”的话语，赫敏与戴尔菲两人却更是紧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因为这份诚意而感到有任何的轻松。
“‘贪婪’？”戴尔菲在抿了抿嘴之后，便又继续看着他道，“‘贪婪是过分的侵占，是占据比所需更多的事物，是为了**而抛弃永恒’……如果你确实是‘贪婪’，又怎么还能和我们谈什么合作？”
在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戴尔菲的心情是复杂的。毕竟她的推测就认为，眼前这位就是玛卡，然而在未能确定的情况下，理智却又在不停地抑制着她内心的冲动。
可不管心中想法如何，她此刻所说的这番话，却是绝对客观的，没有掺杂进任何的私人情绪进去。因为，她也想通过理性的诘问一步步问出那个她所需要的答案来。
而对方听过她这些质问，却是微微抬起手来，冲着她指了指——这个动作可是把戴尔菲周围的其他伙伴给吓了一跳，有人杖尖甚至都冒出魔力的光华来了，可最终还是又给憋了回去。
因为对方除了伸手轻点之外，却并未再有其他的动作。
“我不是刚刚说过吗？不要轻易用词面上的内容去解读去理解……说到底，七大罪的名头也不过只是一种比较粗糙的代称罢了。就像是你的父母、或是你自己给你起了个名字，那你的名字就能代表你的所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