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后招
刚刚被挤满地堂屋一瞬间就空旷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素姐儿跟着母亲和大嫂们站在右边,低眉敛目,看起来很是贤淑。
英国公老夫人打量了她两眼,感到满意,她朝着素姐儿招招手,“素姐儿,到祖母身边来。”
素姐儿飞快看了母亲一眼,随后连忙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仿佛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一转眼,咱们素姐儿都长成了大姑娘了,瞧瞧,这脸蛋水嫩的,祖母仿佛还记得你是个在你母亲怀里撒娇的奶娃娃呢!”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走心,而且已经用了千万遍了,当初二小姐谈婚论嫁的时候英国公府老夫人是这么说的,四小姐要议亲的时候英国公府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又对着素姐儿这么说,一家子顿时都把耳朵竖的高高的。
素姐儿尽管不太喜欢这个祖母,但还是做足了面子,“孙女多谢祖母关怀。”
“唉,我的好孙女。”英国公府老夫人说的动情万分,似乎老眼里都要泛上泪花了。
如果不是一大家子都知道这个老太婆不喜欢女孩,恐怕都要被这一幕祖孙情深给感动了。
旁边伺候的丫鬟适时给老夫人递上了帕子,老夫人接过揩了揩眼角。
“大姑娘,祖母也不能强留着你了,这几日,我与你祖父商议,给你选定了一门好亲事,这男方家里你和你母亲都熟识,就是咱们府上的状元郎!”
素姐儿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她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立即就想要拒绝,可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母亲拉了一把。
大房夫人乐呵呵的道:“那还真是一门好亲事,母亲费心了。”
顿时,满厅堂,什么神色的都有!当真是精彩极了!
鸢姐儿就站在母亲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眼,仿佛不愿意相信。
萧公子姿容卓绝,又是状元郎,竟然要娶素姐儿!怎么可能!
高中后,萧博简频繁出入英国公府,因为他高中,在英国公府更是出入自如,英国公府很不得将他当做亲生的儿孙辈。
他未参加科举时就已经在国子监扬了名声,后来高中,状元游街后,更是受到整个盛京城男女的追捧。
以往鸢姐儿没见到他也就罢了,后来萧博简频繁进出英国公府,鸢姐儿找了个机会偷偷看了萧博简一面,就这一面,她的心就落在了他身上。
她如今也不小了,过了年也有十五,也是可以谈婚论嫁了。
萧博简前途无量,现在听说祖母要把素姐儿许配给他,她哪里能依。
等到回去,鸢姐儿就抱着她娘大腿诉起苦来。
二夫人到现在也就楚鸢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什么都要先考虑她的想法,其实她对萧博简映像也很好,被女儿这么一求,心也有些软。
鸢姐儿一见有戏,更是卖力抱着她娘撒娇,要她娘去说服祖母,让她嫁给萧博简。
反正现在事情还没成定局,这件事也只是在家里几房人里面说过一遍。
素姐儿当初不就是因为生病,才让楚琏嫁去了靖安伯府,如果不行,让她再生一次病不就行了?
战事还处于焦灼状态的凉州和宿城却没有盛京城闲适的过年气氛。
贺常棣站在营帐前,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现在已经傍晚,离天黑已经不远了。
时间在一滴一滴接近萧博简的“死亡时间”。
他朝着帅帐那边看去,只见萧博简带着身边那名护卫,正缓步朝着他这边走来。
突然,贺三郎的那双深浓的凤目一眯,顿时,冷硬的脸庞突然泛起一个浅笑来。
萧博简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一个匆匆赶来的小兵急急叫走。
萧博简前一刻还闲适非常的表情如变脸一般,他眼眸阴噬,像是要吞噬人的怪兽,“你说什么!闵家军赶来了?”
小兵缩着脖子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萧博简牙齿咬地咯咯作响,他冷眼朝着贺常棣所在的营帐看了一眼,恰好见到正站在营帐外背手而立的贺常棣,明明相隔甚远,两个男子的视线却好似在空中交锋。
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好似突然响起一阵“噼啪”声。
闵家军是固守闽江道的府兵,足有三万人,闵家军的统帅与靖安伯是铁哥们,同时隶属晋王部下。
张迈和肖红玉此时也得了消息,两人从营帐中冲出来,一人给了贺常棣一拳,张迈感叹道:“子翔,这次要不是你留了个心眼儿,在咱们进城的时候调开了莫统领一行,不然闵家军哪里能赶来救急。”
上一世,贺常棣体味了态度的人性凉薄,背叛和反目,这一世,他做事又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不用半个时辰,贺常棣一行就被请到了帅帐。
闵大将军和袁重一同坐在主位,西北军也不过三万人,加上两万湘军也才五万,闵家军三万多人,可他们是府兵,兵器装备都比西北军精良,要火拼,西北军根本就不是闵家军的对手。
况且其中还有两万湘军,到时候要真是起了冲突,湘军指不定会浑水摸鱼,袁重能做上这个位置又不傻,这次也只能感慨贺常棣做事滴水不漏,是他和萧博简大意了。
闵家军一到,他们就相当于失去了最好的机会,那陆舟图纸自然也是别想拿到了。
有了闵家军的支援,次日,西北军就将囤积在宿城的粮草给了贺常棣一行。
闵大将军亲自将贺常棣的队伍送到千山湖外。
闵家军虽然在短短两日内赶到了宿城,但这到底不是真正的军令,虽然上面有晋王顶着,但是闵家军也不可能在宿城带太久。
就在贺常棣的运粮队伍离开的第三天,闵家军也启程回了闽江道。
萧博简满脸阴沉的待在营帐中,因为计划失败,袁重对他的信任减少,这几日袁重好像是故意避开他,让他隐怒不已。
卫甲安静站在萧博简身后,好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到萧博简唤他的名字,他才应了一声,走到了萧博简身边,“主子有何吩咐。”
萧博简顿了顿,随后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狠辣起来,“把我的昨日写的消息传到凉州,我要最快的速度!”
卫甲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就飞快的出去办事了!
萧博简手中把玩着腰间的暖玉,一想到贺常棣将粮食运到了凉州或许就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不知道他到时候情绪会是如何,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宿城虽然天气晴了两日,但是凉州城依然处于风雪中,如今积雪已经过了膝盖,就连马匹在地面上行走也难了很多。
楚琏带人住在女兵营里,掰着手数着过日子。
眼看着贺常棣离开已经十日,她不由的开始担心起来。
按照正常的速度,即使他去宿城借粮,十日也要回来了,就算是回来路上运了粮耽误两日,那两日后他也要到了。
可是现在边军军营除了无边的风雪,根本什么消息都没有。
楚琏可以猜到边军的粮食已经到了一种岌岌可危的地步。
这两日,不管是左翼军还是右翼军都有兵士因为站岗饥饿晕倒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火头兵也未给饿的打飘的士兵们多加一碗豆粥。
如今,就连女兵营这边的伙食也是豆粥了,而且还有越来越稀的趋势。
楚琏看了一眼面前熬煮的糯白的小米粥,她因为担心贺常棣,这几日食欲都很差,只吃了几口。
楚琏挥挥手,“拿下去,给那些守营帐的女兵们分了吧。”
如今整个女兵兵营里最抢手的活儿就是给楚琏守营帐了,因为她们每日总是能得到乡君的一些赏赐,不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就是几块好吃的点心,亦或是几片儿肉干。
楚琏已经搬出了司马卉的营帐,她如今一个人住在对面一处营帐里,与司马卉的营帐是对门。
听郭校尉说这是贺常棣特意安排的……
楚琏带来的粮食也有限,不可能拿出来捐给边军,再说,她那些粮食真拿出来还不够边军塞牙缝儿的,偶尔救济一两个女兵倒是还可以。
楚琏现在在女兵营的人缘儿特别好,身份已经仅次于司马卉了。
今日,她带着问青问蓝刚吃过饭,正无聊的拿了一本话本躺在床榻上翻看。
外头女兵就通报说是自家将军来了。
女兵话音一落,就见到毡帘被掀开,司马卉一身铠甲就快步走了进来。
一瞧见司马卉严肃的脸色,楚琏就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卉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司马卉一身出战的装扮,头上甚至戴上了银色的头盔,身后背着她那把红缨枪,腰间还挂着佩剑,司马卉走到楚琏身边,凝视着她,语气凝重道:“图浑兵突然集结人马大举进攻前线,琏儿,我奉命要立即带着军队赶往前线支援。”
楚琏一时也懵了,她不明白怎么图浑兵会这个时候攻击,这个时候风雪最大,正是凉州最冷的时候,时机不是还远远没到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怔然过后楚琏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卉姐姐,前线要紧,你赶紧去吧!”
司马卉捏了捏手中的佩剑,重重点头,“琏儿,我会留下一队人马保护你,你在军中保重!”
第一百八十三章: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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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琏连忙答应下来,让司马卉赶紧去前线,不要在她这里耽搁了。
一时间,沉寂的大营变得忙乱不堪,号角一声声响起,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马蹄声、士兵的号子声响成一片。
即使楚琏待在营帐中,也能感受到外面气氛的紧张。
问青问蓝也同样满脸焦急。
“三奶奶,我们怎么办?”问蓝蹙眉急问。
楚琏杏眸盯着微微飘动的帐帘,“我们待在大营里,前线还在奋战,整个凉州城没有比后方大营更安全的地方了,况且还有司马将军留下的人马。”
问青听了也点点头,两人只好先按捺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问青还是出去叫来了李星李月兄妹,几人商量着守着楚琏的营帐。
楚琏现在哪里还有看话本的心思,明明之前图浑人都采取拖的战略了,估莫着至少是要与北境边军耗上一个月的,他们隐藏在雪山当中,又有足够的粮食,而且图浑人体质特殊,比大武朝人耐寒许多。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集结人马进攻?
楚琏一双杏眸微微眯了起来,她想到边军如今的处境,那么造成这种状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告密!
陆舟的事情军中知道的人都是钱大将军的亲信,贺常棣被派出去做的事就连司马卉都不知道。
只可能是钱大将军最信任的几个手下……
想到这里,楚琏浑身就是一阵阴寒,边军本来处境就艰难,此时还出了内鬼,一旦钱大将军处理不好,那整个边军恐怕等不来贺常棣的物资,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问青瞧楚琏瞬间脸色就变得惨白,骇了一跳,“三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楚琏摇摇手,“没事,我歇一歇就好了。”
想了想,又觉得只是这样不行,让问青取了笔墨来,她要写信。
一刻钟后,信就已经写好,楚琏找了信封匆忙封上,换来外面守营帐的李星,让他乘坐陆舟,立即将这封信送往宿城的方向给贺常棣,务必要快。
李星虽然不知道这封信代表什么,但是却一刻也不敢耽搁,他的任务就是听楚琏调遣,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整个边军大营到了傍晚兵士已经少了一大半,冷风吹着插在营地上的将旗,呼呼作响。
就连司马卉的女兵营也只留下了一队人马照看着。
最后一缕微暗的天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小雪又飘了起来,落满了帐顶。
楚琏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心情就是莫须有的忐忑不安,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不但如此,她还在命令问青问蓝收拾东西,好像这样她就能放心一些一样。
问青问蓝知道自家主子不安,也不说什么,就任由着她折腾。
她们早做好了准备,万一要是边军败北,她们拼命也要带着三奶奶逃走,到时候路上需要的东西不能少,所以她们这样收拾也是在做万全的准备。
突然营帐外一声响动,楚琏问青问蓝都高高竖起了耳朵,随后就听到一个女声:“乡君,属下有事禀告。”
楚琏长长松了口气,原来是经常来给她守帐篷的一个女兵的声音。
“进来。”
帐帘一动,那女兵就进了来,账内灯光昏暗,女兵微微低着头,整张脸掩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她声音里带着焦急,喘息着道:“乡君,方才属下收到消息,说是秦管事所在的营帐遇袭了!”
楚琏脸色一变,秦管事遇袭!
那边的营帐可是装着他们的物资。
一时间,她担忧之下也没有多想,吩咐道:“问青,你和李月带人立即过去看看。”
问青应了一声,取了武器裹了披风就立即随着那女兵一同出去了。
楚琏有些失神的看着被掀开后因为惯性微动的帐帘,刹那间,浑身猛然一僵。
她脑中回放着刚刚那女兵转身离开营帐的一幕。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鞋子!
刚刚进来的女兵穿的是软底的皮靴!
北境因为寒冷,她们要跟在司马卉身后上战场,就算是女兵,靴子也磨损的厉害,所以不管是钱大将军旗下的士兵还是司马卉带的女兵,穿的都是厚底的保暖靴子,靴子前面还特意镶嵌了铁片,就是为了对敌中能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种厚靴虽然耐磨,也很实用,但是比一般的靴子要重的多,加上上面镶嵌铁片,走起路来会有轻微的“咣咣”声。
而刚刚进来的女兵,脚落在地上根本没有声音,脚上的靴子也是易于跋涉的轻靴。
楚琏一把抓住问蓝的手,脸色凝重,“问蓝,我们上当了!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逃开!”
问蓝难掩惊愕,但是她本能就开始服从三奶奶的话,幸好刚刚本来就在收拾东西,她把紧急需要用的东西塞进楚琏怀里,让她收好,而后又用皮裘将她裹上,递了一把小匕首给她。
问蓝自己则背起包裹拿了剑就拉着楚琏往营帐外跑。
可是不等两人出营帐,营帐已经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进来了三人。
来人穿了一身边军士兵的盔甲,高高的领子遮住了一半面容,只听到微哑的声音道:“乡君,跟我们走一遭吧!”
问青和李月带着十几名护卫迅速来到了秦管事的营帐前,只见秦管事的营帐外篝火还亮着,外面站着两名守营的士兵,虽然身体疲惫,但是他们仍然站的很直。
问青和李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李月一双长眉紧紧蹙紧,“问青姑娘你带两人留在这里看看秦管事,我带人回去!我们恐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李月握剑飞速离开,问青转身寻找带他们来的那个女兵,那个女兵却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懊恼的用力跺了跺脚,快步走到营帐前。
这时,秦管事好似也听到外面动静,披着衣裳掀开了帐帘,瞧问青满脸懊悔怒意的站在他营帐前,奇怪道:“这么晚了不守着三奶奶,到我这里来做甚!”
问青将前因后果快速的说与他听,秦管事脸色越来越黑,也顾不得自己衣裳没穿好,就跟着问青回了楚琏的营帐。
等他们到时,只看到黑暗中的营帐和倒在旁边的三四个女兵……
李月后悔的死死咬着唇,“乡君被掳走了……”
问蓝昏迷的躺在营帐里,手中虽然还死死捏着剑,但是营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就算是小几上那盘楚琏没吃完的点心都好好的放着。
李月用冷水敷在问蓝脸上把她弄醒。
问蓝一醒来看到营帐中的这些人,愣了一瞬,立即激动喊叫,“快,快去追三奶奶,她被人带走了……快去!”
问青将问蓝揽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把问蓝安抚下来。
“问蓝,冷静点,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是谁把三奶奶掳走了?”
问蓝总算是冷静下来,她泪眼朦胧道:“那些人遮着脸,我分不出来他们是谁。”说着,她擦了一把自己的泪水,“他们说让三奶奶跟着他们走,有一个人抽出剑要对我动手,那剑上还有血迹,三奶奶说让他们放了我,她就跟着他们走,我怎么能让那些人把三奶奶掳走,拔了剑要上去拖住他们,刚上前一步,后脑勺一痛,就晕了过去。”
问青李月秦管事几人听了都明白是楚琏故意将问蓝打晕的,那些人的目标是三奶奶,但是他们却不想留其他的活口,问蓝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楚琏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问蓝一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月问道。
秦管事想了想,“你们几人先去带人在大营中找找,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他们现在还藏在大营里。我去寻唐大人,希望他能帮上忙。”
如今大半边军都已经赶去前线,就连钱大将军和郭校尉也不在大营中,能求的人也只有唐言了。
楚琏被颠的浑身难受,终于痛苦的“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是不断往后退的马蹄印,她动了动身子,立时被人用力困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马背上……
直接被人像是麻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上,楚琏被颠的差点吐了出来。
似乎骑马的人也知道她醒了过来,只听到那人冷声道:“乡君若是不想受苦,还是配合些的好。”
楚琏皱眉,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就是之前将问青和李月调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当时在营帐中的时候,这些人就叫她“乡君”,显然,他们都是知道她身份的。
可这一路上,他们除了将她打晕外,并没有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她感受了下,她现在身上甚至是披了一件暖和的皮裘。
这群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她。
得出这个结论,楚琏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的思路也越发的清晰。
她咳嗽了一声,引起马背上女人的注意,而后道:“你能不能让我坐直,我现在这样很难受。”
第一百八十四章:急智(1)
那女人顿了顿,好像是在考虑楚琏的提议有没有陷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琏娇蛮道:“我不会工夫,你们有四个人,我还被你困在马上,哪里能逃跑。”
女人似乎是觉得楚琏说的有道理,低声道:“你扶好我。”
她右手一用力,楚琏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坐在了马背上。
她被困在这个女人身前,楚琏虽然不自在,但是比先前横躺在马背上要舒服多了。
他们一行连楚琏才五人,骑马奔走约莫一个半时辰,这期间,无论楚琏问他们什么,都没有人再回答她。
到最后,楚琏也只能放弃,很明显,这群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说不定就是什么势力培训出来的死士。
天色黝黑,风雪呼号,他们几乎要被埋进无边的风雪里,放眼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们身周灯笼里微弱的火光。
楚琏不明白这几人是靠什么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分辨方向的。
当楚琏整张脸都要被冻的麻木时,这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楚琏哆哆嗦嗦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想要让它们尽快恢复热度。
与她同骑的女人将她从马匹上搀扶下来,扶着她朝着一处山坡走去,四匹马被其中一个男人一齐牵着。
楚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深一脚浅一脚踏在及膝的雪地里。
直到慢慢走近,楚琏才发现原来山坡凹陷处有人。
由于被厚雪覆盖,此时又是半夜,能见度低,从下往下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山坡半腰的凹陷,直到走进了才会发现。
这处山坡在中断的时候天然的凹进去往里延伸一个弧度,坡顶犹如一个天然的棚顶,又背着风,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极其适合做一个小型的营地。
到了山坡中断,楚琏就看到了依着地形建的两顶帐篷,帐篷外面的积雪被清理干净了,就算是这么晚,却还有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女性蛮人在营帐外忙碌,她靠着帐篷外面的一豆灯光,似乎是在升火烧着什么。
听到楚琏这边几人的声音,那女蛮人转头过来看了他们一眼,楚琏趁着这个时候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蛮人妇女,她神色淡漠,只是事不关己地瞥了一眼,下一秒就移开目光专心盯着火上烧着的一个瓦罐。
带着楚琏来的四人中个头最高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他朝着帐篷走去,男人在帐外喊了两声,随后又说了几句话,楚琏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因为男人说的是蛮语。
不一会儿,那座帐篷的帐帘就被人从里面掀开了,探出一个头来,里面的人对着男人伸出手,男人将手上拎着的包袱交给他。
帐帘被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是对给的东西满意,掀开帐帘亲自迎了出来,请他们几人进去。
楚琏被女人搀着走去帐篷,路过那名蛮人妇女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她朝着火上的瓦罐瞥了一眼,猜测这个蛮人妇女是在煎药,果然在进帐篷前,她听到了旁边营帐里有咳嗽声。
楚琏进的这座营帐比旁边的那座要大一些,里面靠着帐篷边缘放着几块毛皮褥子,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帐篷中央放着一个火盆,是取暖用的。
在北境这样严寒的天气下,帐篷里如果不烧火盆根本就不能睡人。
帐篷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许是长时间不通风导致的。
那个领他们进来的蛮人男子对着领头的人讨好的说了两句话,就退了出去,显然是去旁边的营帐睡了。
楚琏还能听到那蛮人男子离开营帐后在外面骂人的声音,估莫着是在骂外面煎药的蛮人妇女。
可惜楚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等将他掳来的四人脱下外面罩着的披风,楚琏借着帐篷里的火光,这才真正看清几人。
一女三男,其中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留了两撇胡须,看着像是这四人中年龄最大的,其余两个男子都是偏瘦,容貌没什么特点,剩下的女人个子较高,嘴唇微厚。
总之,这四人容貌普通,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这样长相的人最是适合进行隐秘的工作。
四个人解下披风后,每人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闭目开始休息。
那女人就在楚琏身边,她弯腰将旁边的毛皮褥子抖了抖,重新铺好,转身声音平平的对着楚琏道:“很晚了,乡君休息吧。”
楚琏并没有拒绝,她迅速地缩到褥子上,又用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趁着女人和她说话的空档,她抓紧机会寻问,“是谁派你们来掳我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如一潭死水,根本就没有丝毫波动,她抿着厚厚的嘴唇,分明是打算不吐一个字。
楚琏不死心,她紧紧盯着女人追问,“是晋王?韦家的人?难道是萧博简!”
尽管楚琏一个个试探,可是那个女人一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最后她根本就不再理楚琏,躺在她旁边,翻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楚琏盖着狐裘就躺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她睁着眼盯着杂乱的帐顶,帐篷里很安静,就连隔壁帐篷断续的咳嗽声她都能听见,她想要逃走,虽然这几个人并未苛待她,但是掳走她的人绝对另有目的。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只要她真的落在了那人的手上,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光是名声这一项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逃走!
楚琏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帐外是呼啸的北风,帐内静谧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
楚琏丝毫睡意都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揭开身上的狐裘,一个翻身,这动作楚琏做的小心,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可是她刚转过身,就与身边女人冷漠的眼神对上。
吓的她瞪大了眼睛。
楚琏在心中苦笑了一声,看来想要偷偷溜走,在这几个人面前根本是不可能。
已经试探过的楚琏也不再白费工夫,安安静静躺下来休息,至于逃跑,也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次日清晨,楚琏一早就醒了过来,只是身边的几人没有动静,她也没急着起身。
直到听到外面蛮人的说话声,帐篷里的几人这才睁开眼睛。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连句话都没说好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其中两个个子稍矮的男人披上披风出去了,营帐里就只剩下高个子男人和厚嘴唇的女人。
女人站起身走到旁边取了铁壶,就在营帐门口捞了一些雪块装入壶里,拎了进来放在帐篷中央的火盆上,应该是要烧些热水备用。
楚琏这时候也赶忙披好了狐裘,她走到女人身边,睁着一双澄澈的双眸道:“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口气。”
女人摇摇头。
楚琏立马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火盆前的女人,这一次她不再与她说一句话,就直接朝着帐篷的门帘处走去。
可还没走到帐帘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她脚下就插了一把长剑,只差一厘米,那把长剑就扎在了她的脚上。
楚琏怔住,后背一时间浸出了一层冷汗。
她澄澈的双眸有一瞬间深浓,可很快又清透起来,像是一洼一眼可以看到底的小溪。
楚琏低头看了看眼前扎入地面至少七八厘米深的长剑,气的脸色涨的通红。
“你……你竟然敢这样做,等我告诉我夫君贺常棣,让他杀了你们!”
她因为恼怒和气愤,连脖子都红了,指着那女人,更是要气的跳脚。
厚嘴唇的女人原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鄙夷,她真是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喜欢这样没脑子的女人。
“乡君,我还是劝你乖些的好,虽然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楚琏好像是被女人的话气狠了,她指着女人不甘道:“你们不要叫我见到我夫君,不然你们就等死吧!”
那厚嘴唇的女人好似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乡君,我承认贺常棣很厉害,可是你好像是忘了,你现在是在哪里了,要让你夫君帮着报仇,还是等你见到他再说吧!”
这下楚琏好像真的被打击到了,她垂下头,慢慢地走了回来,也不再提要出帐篷的事了,挪到褥子上,盘腿缩了起来,用狐裘裹紧自己,好似真的是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可怜儿。
女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眼眸里都是鄙夷。
不过身边这位乡君一头乌发垂落在身后,发髻因为经了一夜的颠簸有些散乱,有几缕黑发垂下她的脸侧,映衬着她白皙的脸蛋越加腻滑,好似琼脂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还有这一副被欺负了的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论外表,这个女人还是真有让男人沉沦的资本。
只可惜脑子太不好使了点!在深闺里被养傻了吧,竟然还如此天真圣母!
做为密探的女人最是讨厌世家深闺里的这种脑残娇花,仗着有几分颜色就勾着男人,实际上一无是处。
就在帐篷里的楚琏“发火争吵”的时候,昨夜那煎药的蛮人妇女端着木盆从帐篷前路过。
猛然间听到的那三个字让她浑身都似冻住了一般。
楚琏说的是大武朝盛京城的官话,蛮人妇女其实听不懂,可是却听懂了“贺常棣”三个字。
第一百八十五章:急智(2)
出去的两个男人没多久就回来了,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其中一人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楚琏身边厚嘴唇的女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人看了一眼,女人接过包裹就在面前打开了。
楚琏虽然垂着头,但是眼角余光正在瞥着女人。
包裹的活结很快就被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原来里面装着的是食物。
一块两个手掌大小的肉,被冻过,看颜色像是羊肉,一小把米,一小碗青果,还有一个陶瓷瓶。楚琏闻到一股淡淡的奶腥味,估莫着里面装的不是牛奶就是羊奶。
女人看到包裹里的食物,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失望。
楚琏见她拿出那块羊肉,切下一块,就放在火盆上烧烤,其余的东西被她裹巴裹巴扔到了楚琏面前。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乡君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吧!”
原来女人还能因为主子下来的命令对楚琏恭敬、照顾有加,可刚刚楚琏当真是让她生了气,她这是故意想要折腾一下这个娇滴滴的贵女。
旁边三个男人朝着这边瞥了一眼,装作没看到。
女人的做法并没有违反上面下来的命令,几人共事许久,可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女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了片刻,楚琏好似饿的有些受不了了,肚子都发出尴尬的“咕噜噜”声,她小心瞥了一眼还在烤羊肉的厚嘴唇女人,稍稍挪了几步,到了包裹的旁边。
从狐裘里伸出一只白腻纤细的小手拉了拉包裹,而后两只小手都探了出来,笨拙地解开包裹。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楚琏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她哆嗦着粉嫩的唇瓣,不敢置信道:“你……你们就让我吃这个?”
女人斜眼“嗤”了一声,“我劝乡君还是收起那些贵人脾气吧!若是不想吃,饿着便是。”
话毕,厚唇女人好似很舒坦,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带了一丝喜悦之色,她翻烤着手中的那块羊肉,还从身上找出了一小块盐,捏碎洒在羊肉上。
顿时,帐篷里就传出烤羊肉的香味来。
楚琏盯着她那块烤羊肉,看的好像入了神,还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女人瞥了她一眼,把羊肉从火上取下来,用随身的匕首切了两下,切成小块放入盘中,随后她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微微眯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楚琏跟着后面就忍不住“咕咚”又咽下一口口水。
其实女人烤的羊肉并不多好吃,作料只有盐巴,而且是结成块状的粗盐,羊肉也只是随意在火上烧熟而已,能好吃到哪里去,她这样每日里吃烤羊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天了,早就吃腻了。
厚嘴唇的女人虽然长的高,但她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根本就不喜欢吃羊肉牛肉,她更希望的是能吃上一口热米饭一碗糯糯的小米粥,可惜几人都不会做饭,每日里也只能这么将就着。只期待什么时候任务结束,能回宿城酒楼里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一下。
女人此时故意装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气气眼前这个娇贵的乡君罢了。
只怕她那一双嫩手是连羊肉都不会烤的吧!
想到这里,厚嘴唇的女人心里才觉得有些舒坦。
女人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那块羊肉,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显然是不准备再动了。
“乡君,我们可不是你那些丫鬟小厮,你要吃什么,现在也只能自己动手。”
坐在一旁的娇弱小女人一手紧紧攥着包裹,垂着头,好像是在委屈的忍着眼泪,而后她突然抬起头,紧紧抿着唇,似乎是决定了什么。
她拿着包裹起身几步走到火盆边。
她高昂着头,眼神睥睨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好,我自己做就自己做!”
厚嘴唇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转过了头,根本对这个乡君不抱有期待,甚至心里还生出了看笑话的念头,她眼角余光不时瞥向楚琏的方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乡君能折腾出什么样一朵花来。
不过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惊没了。
楚琏打开包裹,在帐篷角落寻到了洗干净的瓦罐,她把瓦罐置于火上,倒入水,随后取了随身的匕首把那块生羊肉割一块下来,又小心地切成了小块丢尽瓦罐里。
紧接着她把剩下的羊肉切成片状串在竹签上,放在一边。
等到瓦罐里的羊肉煮出血水,再把羊肉捞上来,换了干净的水,将那一把米和丁状的羊肉都倒进了瓦罐里,加上适量的水和少许的羊奶。
做完这些,楚琏又从自己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不知道什么的淡色作料进去,这才安心地盖上瓦罐的盖子。
紧接着楚琏就开始烤那串羊肉,她先是把片装的羊肉轻轻拍的松软,然后在上面洒了一层从小瓷瓶里倒出来的东西,才将肉串放在火上炙烤。
她未将肉串完全放在火堆上,而是微微离开一点点距离,像是用火焰的尖端在烤着羊肉串。
她小心翻滚着羊肉串,边烤着边旋转着手中的竹签,很快,香浓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帐篷。
这样加了充分作料腌制后再炙烤的羊肉串完全不是粗略洒了盐巴的那种羊肉串能比的。
闻过那种在小吃街老远就飘出来的炭火上炙烤的羊肉串的味道吧,就是那种味道,虽然楚琏的作料里少了孜然,味道要差上一点,但是对于吃惯了糙食的大武朝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勾人诱惑。
等到楚琏将羊肉串处理的差不多了,瓦罐中的羊肉粥也被熬煮的半熟,味道开始飘散出来。
稻米本来就带有天然的香味,加上里面先熬煮去了膻味的羊肉,还有加了少许的羊奶,一股带着淡淡奶香气的粥味就飘散了出来,不同于羊肉串厚重的味道,粥的味道是清新香甜的,还带了一股暖意。
一个帐篷里的其他三男一女早就看呆了!
尤其是那个厚嘴唇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再简单不过的食材,到了这个娇滴滴柔弱的不行的乡君手里竟然能变成勾人犯罪的美味!
她很痛苦,食物的香味不受控制的就往鼻腔里钻,挡都挡不住。
闻着这样的香味,再想想自己刚刚囫囵吃下的半生不熟只洒了盐巴的羊肉块,忽然觉得,她吃的好似不是人吃的食物。
另外一边的三个男人早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瞧着明明是同样的食材,可是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一个天一个地,三个男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呸”一口吐出嘴里滋味怪异的羊肉,三人内心都在默默泪流,闻着这么香的味道,他们这看着就惨不忍睹的食物还吃个屁。
这就和你看着别人吃满汉全席,自己捧着的碗里只有白滋滋的粥是一个感觉。
哪里还会有心情看一眼自己的碗……
楚琏从火盆上取下羊肉串,把它们取下来,一块一块放在小盘中,这时候羊肉粥也熬煮的差不多了,她用布巾包裹住瓦罐的盖子,轻轻把瓦罐揭开,楚琏能感觉到身后四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她揭开瓦罐的动作,她小拇指抖了抖,将一些微小的粉末抖进了瓦罐里。
瓦罐一揭开,一股蒸腾的热气冒了出来,遮挡了她的动作,随着这股白气一起冲出来的是羊肉粥香浓的香味。
楚琏也不抬头看几人,自己寻了一只陶碗往自己碗中装了半碗香浓的羊肉粥,而后将那些在火上炙烤过的羊肉片整齐码放在粥上。
糯白带着奶香的羊肉粥上放着深色的烤羊肉片,那种视觉冲击,几乎要让饥饿的人立马不顾形象的大扑上来将楚琏手中的碗夺走。
当然,帐中的四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但是他们也实在是被美味勾的心痒难耐。
几人奉命在凉州城潜伏已经好几个月了,每日吃的都是羊肉牛肉,要不然就是那该死的青果粥,就算是白粥几人也都几个月没吃过了,更不用提这般做法的羊肉粥。
他们都是密探,当然不可能去研习厨艺,当然了,就算要研习厨艺,大武朝这普遍水平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楚琏捧着陶碗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从一旁取了筷子,夹起一片烤肉串送进嘴里。
不得不说,火候掌握的刚刚好,简直可以堪称完美。
楚琏一张小脸因为吃到合心意的食物露出享受的表情。
旁边观看的几个人都要急出病了。
就算是厚嘴唇的女人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急色。
到最后,还是那个高个子有两撇胡子的男人最先忍不住,他不经意朝着火上还温着的瓦罐看了一眼,那一瓦罐羊肉粥还剩下大半。
楚琏那一碗根本就没装多少,只不过上面一层还堆着羊肉串这才显得多罢了。
男人咽了口口水,起身两步就跨到楚琏身边,他脸上终于不是先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男人眼睛微挤,像是要挤出一丝笑意,可惜他可能是不常笑,这样故意为了讨好做出来的表情实在是更加难看。
“乡君,打个商量。”
楚琏终于从自己碗里抬起一张小脸,满脸疑惑的“嗯?”了一声。
第一百八十六章:杀人
男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厚着脸皮开口,“乡君,你剩下的那些粥,不知可否分给我们?”
当男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整个营帐里的眼睛都期待的盯着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琏皱起眉,好像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问,她蹙着眉头思考了两秒,好像才终于想通。
在男人几乎是逼视的目光下,她不高兴地点点头,“可以,不过,这粥只能由我来给你们分。”
几个馋的狠了的人哪里还顾得那么多,此时只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三个男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厚嘴唇的女人一眼,被女人狠狠瞪了回去。
果然,他们看着楚琏将那一瓦罐的粥分成了四碗,其中三碗一样多,只另有一碗装了一半,楚琏鼓着腮帮子将最少的一碗羊肉粥指给那个厚唇女人,就气呼呼地走到了一边。
高个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端了看起来最多的一碗走。
不过,这羊肉粥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对于他们这些许久连白粥都没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美味。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拿到那碗粥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就埋头苦吃起来。
在他们埋头大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楚琏那碗粥她其实一口都没有动过,她吃的一直都是粥上放着的羊肉串。
一碗粥下肚根本就不解饿,三男一女恨不得将空了的瓦罐抱起来舔一遍,在他们眼里,那瓦罐里的粥楚琏自己都吃过,哪里可能会有问题。
楚琏细嚼慢咽碗里的食物,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几人。
他们靠在帐篷角落里,哪里还有一点清醒。
激动的心情顿时激荡着楚琏的心胸,成了,她到底还是成了!
先是故作刁蛮无知降低几人的防备,后又用食物引他们上钩,楚琏轻轻放下碗,抚了抚胸口。
她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取了身边的匕首藏好,裹紧身上的狐裘,又将刚刚煮粥没用完的食材裹起挎在身上准备带走。
刚走到帐帘边,就听到身后一个嘶哑无力的声音,楚琏浑身一僵,回过头,就见到厚嘴唇的女人目露凶光狠狠看着她,嘴里狠声道:“你……你竟然下药!”
楚琏没想到女人居然没有被药倒,恐怕是之前她吃的粥较少的关系。
可是虽然她还没昏迷,但已经浑身酸软,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琏明白这种药物的药效,不能放清醒的女人单独在营帐里,她咬咬牙,转身,捡起旁边女人的长剑,聚起剑柄用力敲向女人的后脑。
轻微的一声闷响,女人终于晕了过去。
女人一晕,楚琏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她慌张地丢下手中的长剑,脑门已经布满了虚汗。
楚琏赶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克制着双腿的酸软,背着包裹迅速的出了帐篷。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那四个人还是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以绝后患的好,但是楚琏不敢杀人,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养成了她的世界观,况且她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杀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这并不是圣母,而是本性。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让她做不出这种事。
一出帐篷楚琏竟然与一个人撞个正着,这个人正是她昨晚半夜来时在账外见到的那个蛮人妇女。楚琏慌乱地想要避开,却被这个蛮人妇女一把抓住手腕。
楚琏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这名蛮人妇女,她抿着唇,脑中有数个念头飞速的闪过,可是在这个蛮人妇女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她仍然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出一丁点儿声音。
如果她此时发声,让这里的其他人知道,那她药倒那四人的事情就会彻底败露,那后面事情的发展她就完全不能掌控了。
楚琏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蛮人妇女,蛮人妇女终于艰难说了一句并不标准的汉话。
“我赖里走。(我带你走)”
楚琏想过她会大喊,想过她会进帐篷告密,可从来想不到这个蛮人妇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且还是用大武朝的官话说的,尽管一点也不标准,但是楚琏就是一次听懂了。
尽管楚琏惊诧不已,但她也没有第一时间信任这名突然冒出来的蛮人妇女,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可不是真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稚嫩好骗。
蛮人妇女看楚琏还皱着眉头看她,澄澈的双眸里并无多少信任,她有些着急,这次她说了另外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三个字。
“贺常棣!”
楚琏这下是惊呆了,她连忙问:“大娘,你认识贺常棣?”
蛮人妇女急急点头,她拽着楚琏的手朝着山坡迎风的一面跑去。
在拐弯处有一处凹槽,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几匹马和十几只养都挤在里面。
蛮人妇女将楚琏带到马匹中间,朝着她着急地做手势,楚琏看了半天,好似才明白她的意思。
楚琏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道:“大娘,你是让我在这里等你?”
幸好蛮人妇女虽然听不太懂大武朝的官话,但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她还是能分辨的。
蛮人妇女连连点头,把楚琏按进马匹中央,让高大的马匹遮住楚琏娇小的身躯。
帮楚琏做好掩护后,蛮人妇女迅速的朝着帐篷跑去,幸好因为北境这时候天气恶劣,外面气温极低,帐篷外面很少会有人走动。
在走到两座帐篷面前的时候,蛮人妇女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先进了楚琏之前的帐篷,当看到三男一女晕死在营帐中时,她先是一惊,随后才大着胆子去试探几人气息,当确定几人只是晕过去后,蛮人妇女眼眸一厉,从其中一名男人身上取下长剑,一鼓作气将四人全部抹了脖子……
直到其中那名厚唇女人的最后一丝声息消失,蛮人妇女才惊喘地坐在地上,可时间容不得她浪费。
蛮人妇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走到帐篷门帘边,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没人出来后,这才放心掀开帐帘。
楚琏蹲在马匹中约莫等了快两刻钟,蛮人妇女才扶着两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楚琏连忙迎了上去。
到了近处这才发现蛮人妇女扶着的两人是两个男孩。
其中大的约莫十七八岁,小的又瘦又黑,顶多十岁。
蛮人妇女对着身边年纪大的少年叽里呱啦了两句,大一些的少年点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向楚琏,“姑娘,我阿妈说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一旦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这大一些的少年虽然大武朝官话说的也不怎么标准,但至少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了。
四人不敢逗留哪怕是一点时间。
因为楚琏根本不会骑马,最后只能是两个少年共乘一骑,而蛮人妇女带着楚琏。
马匹一窜很快就消失在冬日北境一望无垠的风雪里,不用几瞬,就看不到几人的身影。
在马匹行使的这段时间内,楚琏从那个大一些的少年口中了解到了部分情况。
蛮人妇女叫乌丽罕,十七八岁的少年叫牧仁,而小少年名字是那日松。
他们一家母子三人,两个少年都患病,那日松病情要严重些,每日都要喝药。
他们一家就是蛮族里最普通的放牧人,父亲一早就过世了,两个孩子都靠着乌丽罕拉扯长大。
只是孩子们身体一直不好,他们生活又艰辛,即便乌丽罕知道两个孩子患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可没有正确的药材,却一直都治不好,拖拖拉拉了很久。
他们原本不住在那个凹陷的天然山坡,而是住在别的地方。
今年冬季来的突然,暴雪将他们住的帐篷压倒,他们赖以生存的羊只也冻死了一半,为了让儿子们活下去,乌丽罕才领着儿子们找到了那个山坡。
她用他们拥有的所有羊只换得了在那里留下的机会,乌丽罕带着两个儿子住了半个月,就遇到了被掳来的楚琏。
粗略听了这些,楚琏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处山坡的两处营帐就像是客栈一样,是那里的主人专门租赁给路过的人的,之前与楚琏同一个队伍中的男人就给了帐篷主人一包裹的东西,就类似于房费。
幸好乌丽罕是草原的女儿,她在草原生活了几十年,即使是在冬日雪原的草原上,她也能分清楚方向。
等到楚琏几人离开了将近两个时辰,又有一小队人马来到了这处山坡,帐篷的主人笑着出来迎接,却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
而后骑在高壮马匹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帐篷的主人,凶狠的说了几句话,帐篷主人连滚带爬领着这对人马朝着的楚琏之前住的那顶帐篷跑去。
“这位爷,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早上小的还看见里头的人出来取东西。”
队伍里的头领一般的人物冷哼了一声,跳下马,几步走到帐篷的门帘前,突然男人闻到了一股微微的腥气,下一秒,男人的脸色一变,一把将帐帘掀开。
里面歪歪扭扭四具尸体躺在营帐里,鲜血流了一地,因为气温低早已凝结了起来,整个帐篷里除了四具尸体哪里还有锦宜乡君的影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人没了
“人呢!”队伍里领头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掀开帐篷后看到的会是同伴的尸体,他将帐篷主人一把踹倒在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帐篷主人也是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这帐篷里可是死了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四只牲畜!
领头的男人盯着眼前四具尸体,神色凝重,他立即吩咐手下的人,“卫十、卫十三,你们去追!剩下的人跟我回宿城。”
贺常棣带着运粮的队伍艰难的跋涉,就算是有了陆舟,他们的速度也没法变得太快。
马匹总要休息,而且风雪也没停过,北境的天气真是要人命。
肖红玉一把跳进陆舟的暖棚里,他立马上下搓了搓,凑到了炭盆边烤了许久这才缓过了一丝儿气来。
他双手捂着被冻的通红生疮的耳朵,抱怨道:“外面真是冷,贺大哥,咱们还有几日才能到大营。”
贺常棣看他进来了,就将自己手套套上,“红玉,你和张大哥先歇着,我去外面看看。若是我估计的不错,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顶多还有两日就到了。”
听到贺常棣的话,肖红玉似乎是长舒了口气,他娘的,这样在外面挨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张迈在火上烤着几块牛肉片儿,边烤还边懊悔地摇头感慨,“怎么回事,一样都是牛肉,为什么我烤出来和弟妹烤出来的差距就这么大。”
刚刚要跨出暖棚的贺常棣在听到张迈的这句自言自语时动作停滞了片刻。
肖红玉嫌弃地瞥了一眼张迈烤的牛肉片儿,看到上面都一半焦糊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大哥这种黑暗料理,他宁愿饿死也不吃,太可怕了。
贺三郎骑在马背上,盯着视野里一望无垠的白雪天地,他头上兜帽缀了一层黑纱,让视线不是那么清晰。
在雪地里行走,尤其是北境这样的草原,一旦下雪就是一望无边的白色,人的眼睛如果一直看这样白雪茫茫的一片,就会被雪地反射的紫外线刺伤,患上雪盲,在眼睛上蒙上一层黑纱能很有效的的预防雪盲。
这层黑纱就相当于现代的护目镜一样。
自从给队伍里的士兵配了一块黑纱后,就再也没有人患过雪盲症。
这种简单的方法是楚琏无意间和他说到的。
贺常棣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立马感觉到了双手上套着的牛皮手套,这双手套与平常军中用的手套不同。
他的这双手套五指根根分明,里面手心处,加缝了一块耐磨的手掌形状的牛皮,手套整体不但防水,里面因为缝了一层薄薄的羊毛显得非常暖和,和军中那些只分拇指和四指的手套相比,简直精良好用许多,肖红玉已经垂涎很久了。
他低眸扫了一眼,想起楚琏给他手套时说的话,“这个留着,比你军中的那些好用。”
何止好用,这样的手套就算是厮杀的时候也不必脱下来。
贺常棣突然浑身一僵。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是想要将自己从一种甜蜜的梦境中拉扯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楚琏像是一个赶不走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
可耻的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而且还像是中毒一样不断的回忆,他居然还记得这一世的楚琏在他面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贺三郎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眼神深浓的犹如深不可测的大海,浓浓的感情像是蔚蓝大海里的海狼一般汹涌。
他面色微微动了动,苦笑了一下,他还真是中了楚琏的“毒”了。
这个女人在他带着人马给北境五万边军争命的时候,定然在大营里好吃好喝着吧,好像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不管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这难免让贺三郎胸腔中生出一股不爽和挫败来,好像是他的心头被挖走了一块一样。
就在他脑子忍不住乱想的时候,在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儿。
那黑点越来越大,贺三郎眉心微拢,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立即有一小队人马出列朝着那黑点追去。
不多久,巡视的小队带了三人朝着这边骑来。
近了,贺常棣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人,他是魏王妃派给楚琏的护卫之一。
没来由的,贺三郎的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李星刚到贺常棣的面前,来不及喘口气,立即朝着贺常棣抱拳,喘息着道:“贺三少爷,乡君有急信给您,一日前,北境大军就被图浑人集结的兵马攻击了。”
什么!
贺常棣脸色顿时变得黑沉,迅速从李星手中拿过信打开快速看了起来。
楚琏的信写的很短,但却将该说的情况都说清楚了,简洁明了。
她让贺常棣看到这封信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境大营,否则,北境大军后备空虚,很有可能被图浑人得手。
小夫妻两儿虽然都知道前一世的结局,但是这一世情况变得太多,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按照上一世那般发展,他们不可能傻到要将决定的权力交给上天,那样才是真正的没脑子。
贺常棣看完信后很自然的将信收到了怀里。
他一双入鬓的剑眉收的更紧,吩咐下去取消今晚的休息时间,全速赶往北境边军大营。
贺常棣带着粮队日夜不停直奔凉州边军。
原本两日要走的路程硬是只用了一日,终于在北境边军最危急的时刻赶到,行军书记带着人亲自迎出了大营,随后就安排火头兵给前线将士们做了一顿饱饭。
补给充足,钱大将军旗下边军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很快就找回了气势,反扑图浑兵,他们装备本就比图浑人强上几倍,先前出战缩手缩脚,也完全是受粮草影响,现在军粮没了担忧,士气立马大涨。
难得吃饱一顿饭的边军勇士更是个个凶光毕露,想要找回场子。
边军士气已经被激励,胜仗是毫无悬念的了。
钱大将军对贺常棣更加欣赏,没想到这个靖安伯府出来的后辈如此可堪大用。
可以说,贺常棣及时送来粮草是决定这场大战胜利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现在图浑军已成颓势,鲁国公钱大将军这样严谨刻板的人难得灵活一次,要派贺常棣此时上战场。
现在上战场既没有多少危险,又能跟着最后一波尾巴捞上一笔军功,这样加上贺常棣献陆舟和运粮草的功劳,那这一次北境大战个人的首功非他莫属。
这就是锦上添花的事,要换做是谁,恐怕都会立马答应下来。
可是贺三郎却拒绝了钱大将军难得的一次好意。
不是他傻,而是楚琏不见了!
北境大营的某间营帐内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的就是问青问蓝秦管事几个。
贺常棣脸色黑沉地坐在上首,他看着底下的几人,恨不能将几人一巴掌一个拍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奶奶是如何被掳的!”
贺常棣一股怒气淤堵在胸口,是又气又恼。
这个毒妇平日里不是能得很,身边还有护卫,对付他的那股聪明劲儿哪里去了,居然这般蠢笨的被人掳走!
问青问蓝从小就在贺三郎手下做事,虽然见到他的机会不多,可也从未看到过这样可怕的主子。
浑身气势像是山一样的压人,根本就让人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送进地狱。
几人本就着急,又哪里敢有一点隐瞒,将楚琏当日被人掳走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贺常棣搭在椅背上的双手紧捏着,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他视线像是落在帐帘上,可又不像,营帐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贺三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陆舟,想到了萧博简那般垂涎陆舟的图纸,当时他带着粮草离开宿城时,萧博简不甘心和嫉妒的眼神,还有后来图浑兵的突然袭击。
上一世,尽管他被毒妇楚琏所害,但他也算是最接近萧博简和楚琏的人之一,后来隐约得知萧博简身后的势力不一般,远不是外人眼里看到的一个老英国公。
后来他能在朝堂那么快地站稳脚跟,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背后的那些神秘的力量。
贺常棣重生回来后,之所以没那么快的动他,也是知道萧博简虽然外表看来势单力薄,其实却是一颗硬钉子。
而楚琏这次突然失踪,就不难猜到是谁做的了。
贺三郎紧紧攥起了拳头,萧博简,以为这一世的他还是好欺负的?
这一辈子的楚琏是他的妻子,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贺常棣这么一想心中已有了成算。
他冷着脸寻来来越,而后又通过唐言通知了晋王殿下在凉州的暗线寻找楚琏的踪迹。
他回了北境边军大营后,连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身,就亲自骑马出去带人调查。
他虽然一直冷着脸,瞧着像是不近人情,可是谁也体会不到他心里焦急懊恼心痛的五味情绪。
他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往那些不好的方向想。
第一百八十八章:强活
钱大将军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简直恨铁不成钢,可是片刻过后,却是又被这小子给气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管怎样,贺三郎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没有醉心军功,而是选择援救自己的发妻,这样的选择,让钱大将军反而越发的看重他。
有情才叫做人,如果一个人为了功名利禄连妻子儿女都不顾,丧心病狂的话,那么这样的人即便是再有才华,钱大将军也宁愿他泯然众人。
贺常棣亲自带着人查,半日后,总算是有了一些线索。
贺三郎那绷的和雕塑一眼的俊脸总算是有了些微的松弛。
他带上了身边伸手最好的部下,连夜敢去了线索所指的地方。
寒风夹杂着雪花砸在脸上,像是刀片和石子,可是贺常棣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抖着马匹的缰绳在昏暗的天光雪白的广原上狂奔。
他发现她不能想楚琏,一想楚琏胸口好像就被人捅了一刀,又疼又痛。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很恐惧很害怕,那个毒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觉得他就算是杀了所有人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贺常棣忐忑不安,五味杂陈,自从重生以来,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只剩下恨意,对什么都可以冷漠冷静,可是明明还不到半年,他却不止一次体会到比前一世还多的情绪,而将这一切情绪带给他的人此时或许正处于危险之中。
贺常棣不由就扬起手中的马鞭,皮鞭抽在马臀上,他要快点,再快点。
他恨不能现在就见到楚琏,把她拥进怀里安慰。
跟在贺三郎身后肖红玉、李月李星等人,瞧着他不要命地抽打着马匹,也只能咬牙尽量跟上。
黑暗中,终于看到了那一处掩藏在风雪中的山坡。
等到贺常棣一行赶到了山坡中间两处帐篷处,天早已经黑透了。
帐篷里的主人早上已经被突然造访的那群人吓出病来,现在又见到一个满身带煞的,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慌慌张张地迎接过来,脸上摆着最合适的笑脸,刚刚举起手准备用最标准的汉人礼仪来招待这个冷面郎君,人刚迎上去,就被这寒煞着一张俊脸的男人一把推倒在雪地上。
贺常棣哪里还能等到这人说话,他长腿几步迈开,脚步急促,很快就到了两处营帐前,一把掀开帐篷的毡帘。
一处帐篷里面打了十多张地铺,睡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他一张脸一张脸挨个看过去,可惜却没有他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女人!
贺常棣忍住胸腔中的失望,走到了另一座帐篷前,他伸出去的修长手指有些颤抖,可下一秒,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帐帘飞起一个弧度,被手指挑开,贺常棣微微抬起深眸,视线落在营帐里。
空落落的营帐,什么也没有,像是一把尖刀瞬间扎进他的心脏里,从包含期待到希望落空,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贺常棣幽深的眸子此时略显呆滞地看着空荡的营帐,心里一片空白,只余酸涩难忍。
肖红玉在贺常棣身后看到眼前情形也是一愣,他到底还是个旁观者,能保持着理智。
肖红玉伸手拍了拍贺三郎的肩膀,他侧了侧身,率先进了营帐,他到处看了两眼,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蹲身在一个角落里摸了摸,肖红玉手上立即就沾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泥土,放在鼻间嗅了嗅,一股熟悉的腥味,上过战场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是鲜血的味道。
肖红玉心一沉,他脸色凝重的道:“贺大哥,你来看这里。”
贺常棣立马两步跨到肖红玉身边,当发现帐篷角落真的是血迹的时候,浑身都跟着僵硬了。
他抿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肖红玉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贺大哥是真的很在乎锦宜乡君。
“贺大哥,你先别乱想,我们找这里的主人问一问,兴许是别人的血迹。”
直到这个时候,这帐篷主人才被押进来。
经过一番审问,贺常棣得知楚琏自己逃跑后原本绝望的心情终于缓解。
帐篷的主人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得罪不起,亲眼带着贺常棣一行去淹埋之前那三男一女的地方。
贺常棣仔细查探了一番几人身上的装扮,当在几人身上同一个位置发现纹身时,他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已经肯定这件事是萧博简的手笔了。
尽管楚琏再小心,可她走的匆忙,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贺常棣身边有北境军营专门侦察的能手,还是一路寻着足迹去了。
北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身上冰寒刺骨,即使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浑身还是被冷风吹存不住一点温度,脸颊和双手早就冻的没什么知觉。
楚琏望着天光越来越暗的天空,脸上满是愁容,如果白天这样的寒冷还能忍受的话,那晚上如果几人不找个地方过夜,升火取暖的话,绝对会被冻死。
在这一片白雪之下,楚琏实在是分不清方向,况且她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人追来。
她转头喘息地对着身边的牧仁道:“牧仁,问问你阿妈能不能找到地方过夜,我们这样走下去会被冻死的。”
少年点头,很快楚琏就听到了少年和乌丽罕说起了蛮语。
牧仁对着母亲点头后,才死死拧着眉头把刚刚与母亲商量的结果告诉楚琏,“楚姐姐,阿妈说这附近没有能过夜的地方,想要过夜咱们必须要再行十里左右。”
得到这样的回答,楚琏抽了口气。
十里!
军中,普通的路面,急行军也不过一日百里左右,而普通人步行,一日顶多四五十里。
他们虽然此时有马,但是却在冰天雪地的北境,而且雪深及膝,马匹不吃不喝一日也最多走三四十里。
现在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最近的宿营地却离他们还有十里地!
想要在天黑气温骤降之前到达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琏转头看了一眼中年的乌丽罕,发现她脸上也是一片焦急。
可是在雪原上生存,又没有办法。
他们没有火,地面又被厚雪覆盖,能燃烧的柴草也濡湿腐烂,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广袤白原,连个可以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乌丽罕在这样残酷的自然面前也丝毫没有办法。
几人似乎都已经了解到他们目前的险境,死亡像是一个无影无踪的人正在慢慢地接近他们。
四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的死寂沉默,乌丽罕甚至都开始后悔带着楚琏出来。
她也没料到厚雪覆盖的草原是这么难走,平日里一天就能到达的地方,现在却要行两日多。这还是在不认错路的情况下。
楚琏澄澈的眼眸看向远方的皑皑白雪,她被冷风吹的干巴巴的嘴唇微微一抿,眼里有股坚毅之色,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在情急之中的这个动作居然与贺常棣是那么的相似。
天色暗的飞快,温度好像也被天光带走。
楚琏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身体在渐渐地发抖。
楚琏突然拍了拍乌丽罕的肩膀,道:“阿妈,牧仁我们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就算是走上一夜,我们也到不了过夜的地方。”
楚琏的这句话用词简单,显然乌丽罕也听懂了。
她垂着头竟然低低啜泣起来,满脸懊悔的用蛮语说着什么。
牧仁此时也是满脸的难过,他紧紧揽着弟弟瘦弱的身躯,翻译他阿妈的话,“楚姐姐,我阿妈说对不起你,她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楚琏凝眸看着眼前这母子三人,她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她在现代的时候是半个驴友,她学了那么多的野外生存知识,一定有可以帮助他们度过眼前难关的办法,一定有,只是她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楚琏紧紧捏着手中的缰绳,陷入了沉思。
牧仁没听到她的回答,又见她一副出神的样子,以为她也在怪罪阿妈,他愧疚的低下头。
耳边是呼啸的北风,马蹄落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时候身下马匹打了一个响鼻,然后竟然像是承受不住背上的重量摇晃了两下。
楚琏被马匹引了注意力,脑中猛然灵光一闪。
她有能安全过夜的办法了!
楚琏的眼睛一瞬间亮的犹如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阿妈,牧仁,我有办法过夜了!”
本来已经认命的牧仁听到楚琏的话吃惊地瞪大眼睛,“楚姐姐,真……真的?”
就连乌丽罕都满含期待地看向楚琏。
要是能活着,谁又真的想去死,乌丽罕也不例外,况且她还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儿子,如果能有活下来的希望,她甚至会牺牲自己的生命给他们留下生存的机会。
楚琏肯定地点头,她声音虽然软糯好听,但是却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好像叫人情不自禁就开始信任她。
“我们不能再走了,天马上就黑了,温度会很快降下来,我们先停下,靠着马匹挡着风,吃些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她活下来的法子一会儿还需要他们大量的体力,不休息不保存能量可不行,而且马匹因为一直驮着两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团聚
四人从马匹上下来,楚琏将两匹马牵到一起,让乌丽罕扶着那日松站在挡风的位置,随后她从马身上的布囊里取出之前带出来的食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四个人靠着马匹,尽量汲取着马匹身上的温度,分了吃食,强迫吃下保存体力。
楚琏灌下一口羊奶,趁着几人吃东西的工夫,与他们说着自己要用的办法。
原本牧仁还吃的好好的,可听到了楚琏的办法后,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他急急道:“楚姐姐,不行,这两匹马是我们最后的依仗了,如果没有它们,凭我们双腿根本走不出这雪原!”
楚琏当然知道牧仁说的是事实,她深吸了口冰寒刺骨的空气,伸手摸向身后靠着的马匹,叹息了一声,“牧仁,你好好看看这马,就算我们不用这个法子,恐怕这两匹马也活不到明早了。”
况且,马也要吃食物,他们走的匆忙,由于乌丽罕预估的失误,他们并没有带马匹的粮草。
没有粮草,马匹也支撑不了多久,更不用说这两匹马的情况现在根本就不好。
牧仁转头看向他们身后的马,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马匹身体发着抖,神情恹恹,显然不是长久之兆。他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男儿,又是以游牧为生,对马匹羊只最是爱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到一匹马的。
牧仁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也明白,杀了这两匹马或许是他们此时最好的选择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今夜降温的时候活下来。
楚琏见劝服了牧仁松了口气,马匹通人性,不到万不得已楚琏又如何想这样做。
抬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儿雪白,天光越发变暗,楚琏把最后一口肉干塞进嘴里,道:“吃完我们就开始吧。”
牧仁捏着拳头点点头,在吃饭的时候牧仁已经与母亲和弟弟解释了楚琏的办法。
乌丽罕比儿子冷静很多,尽管楚琏这个法子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他们明日一早面对的境况绝对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但是若不用这个法子,他们今晚就要被冻死。
所有人都同意了后,他们开始准备东西,幸好马匹身上挂着囊袋本来就有两把长刀,不然楚琏身上只有一把防身的匕首,一想到如果要用一把匕首去杀马,楚琏整张脸都会黑的。
杀马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乌丽罕和牧仁,他们常年与牛马相伴,手法熟练,他们甚至知道怎么杀死一匹马能让马匹承受最小的痛楚。
当两匹马倒在雪地里的时候,就算是楚琏也忍不住眼眶泛泪。
天越来越暗了,气温也下降的很快,楚琏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
她和乌丽罕一起用力将马匹的内脏从马腹中掏出来,随后放在旁边的雪地上堆起来,两匹已经失去气息的马横躺在雪地里,当两匹马的内脏都被掏干净,楚琏和乌丽罕先扶着年纪最小那日松钻进了马腹中,随后让牧仁抱着那日松躺在外面。
楚琏用挖出来的马匹内脏堆在马腹的缝隙旁边。
剩下一匹马的马腹就是她和乌丽罕的,幸好她和乌丽罕都纤瘦娇小,个头不高,不然两个人根本就钻不下。
楚琏和乌丽罕比划了许久,这才说服乌丽罕她自己躺在外面。
等到乌丽罕钻进马腹后,楚琏才蹲下身钻进去,幸好她身上还披着一件狐裘,把狐裘裹在外面倒也不是那么冷。
马腹里味道难闻,甚至有血和组织液滴到了她的脸上,但是为了能活下去,只能忍受。
贺常棣越是随着痕迹追出去,心沉的越厉害。
此时天已经黑了,跟着贺常棣出来的所有人都躲在陆舟上的暖棚中。
贺常棣黑着脸微微掀开了一条缝朝着外面一片漆黑看过去。
该死,天黑了!
在冬日的草原上,如果没有东西可以取暖,天黑也就意味着死神的来临。
他们的队伍中有专门的向导,老人也是蛮人,在北境草原生活几十年的。
旁边肖红玉肃着脸问老向导,“最近可有能歇息的地方?”
老向导努了努嘴,直言:“从这里走,方圆十几里地都没有能休息的营地,若是想要度过这篇雪原,少说也要两日。”
老向导一句话让贺三郎脸几乎变成坚冰。
外面有护卫汇报,“少爷,前面还有痕迹。”
贺常棣声音有些发涩,“照着痕迹继续走!”
护卫应“是”后,很快就吩咐下去。
要不是这陆舟和暖棚,就算是他们这一群身强体壮的男人也不能在这样黑夜中在草原中正常行走。
贺常棣按着楚琏他们离开的痕迹追出来,问了那处帐篷主人,他当然也知晓楚琏逃走时是一身什么样的装备。
四人两马如何能在这样的夜晚生存!
他们带着陆舟一路追来,就在路上遇到两具冻僵的尸体,还是两个男人。
瞧方向,恐怕是萧博简的人,也是追着楚琏去的。
连他们都没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活下来,何况是楚琏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贺常棣不愿意再往下想下去。
肖红玉见他一路沉默,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贺大哥,你想开点,嫂子既然能逃这么远,她一定有办法活下来的。”
贺三郎看了肖红玉一眼,口中艰涩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往日里计较的那些哪里还能想起来,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还平安的楚琏。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这个毒妇怎么可能轻易出事!
陆舟静默在黑夜的风雪中行走着,贺三郎简直度日如年,也不知道陆舟行了多久,突然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贺常棣浑身一怔,掀开帘子就亲自出去寻问。
“到底怎么回事,队伍为什么停下来。”贺三郎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深深的疲惫。
李星连忙跑过来,“三少爷,没有痕迹了……”
贺常棣悚然一惊。
什么叫没有痕迹了!当真是一群废物!
贺常棣不顾属下们的反对,要亲自查看。
擅长侦察的亲兵无法只能将他领到消失痕迹的地方。
马匹的足迹就在雪下消失,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都再也没有了,贺常棣站在茫茫雪原中央,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北境的黑夜还要冷,仿佛瞬间就被冻住了。
他紧紧捏着拳头,凤目深沉,他对身边所有人属下吩咐,“查!就算是把方圆百里的地全部翻一遍,我也要见到三奶奶!”
他平日虽然也沉默寡言,面容冷酷,可是跟着他的亲兵何曾看到他这么发狂过。
当下众人也只能照做。
小队中的人马各自乘了自己陆舟在周围寻找线索。
贺常棣就站在痕迹消失的那处,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他捏着拳头,他不相信,不相信楚琏真的会这么消失,死在这里!
视线茫然的落在周围,不远处被亲兵们升了火堆,他视线扫过去,火堆那边,一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块地方奇怪地鼓起了一片。
贺常棣视线原本是随便一扫,这个时候却猛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就朝着那块鼓出来的地方疯狂地跑了过去。
到了那块地方,他修长的手指就那么朝着雪里一插,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贺常棣浑身一震,立即跪在雪地上,用手刨起雪来。
边刨边大喊着。
肖红玉很快注意到他那边,让人拿着铲雪的工具就跑了过去。
“挖,给我挖,但是小心点。”肖红玉瞧见贺三郎疯狂的动作就赶忙吩咐道。
很快,最上面一层几厘米厚的雪被刨去,所有人都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两匹马!而且是两匹已经断气的马。
肖红玉失望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贺常棣却一眼瞥见了被剖开的马腹。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一亮,一把就扑了上去。
肖红玉以为他看到是马尸,瞬间崩溃,忙就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哀声劝道:“贺大哥,你别这样,这里是两具马尸,嫂子……嫂子她根本就不在这,你想开点!”
贺常棣一把推开这小子,怒吼道:“你说什么鬼话,你嫂子就在马腹里!还不快来帮我把人弄出来!”
肖红玉被贺常棣这猛然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摔在雪堆里,然后他就呆住了,“什么?嫂子在马肚子里?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贺常棣徒手掰开马腹,就看到里面抱成团蜷缩着的牧仁和那日松兄弟。
即便是马腹,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也不能完全抵挡低温,两兄弟本就体弱,已经昏迷了过去。
贺常棣愣了一秒,见不是楚琏立马就转头要去掰开另一匹马尸的腹部。
肖红玉已经带人提前了一步。
马腹被掰开果然看到躺在外面抱着一名蛮人妇女的楚琏。
肖红玉惊叫一声,大喊道:“贺大哥,嫂子……嫂子在这里呢!”
贺常棣转头过来的时候已经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马腹中闭着眼睛的楚琏,他疯了一般的推开围着的众人,狼狈地扑到楚琏身边,颤抖着手去抱楚琏,当感觉到她身上体温的时候,贺三郎一颗几乎要飞出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真真正正落回原处。
第一百九十章:暖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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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琏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因为她是躺在外面,虽然裹着狐裘,但还是多少受了影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贺常棣像是抱了什么稀世珍宝在怀里一样,他紧紧收着手臂,好像他松了一点,手中的人就会立马消失。
楚琏身上实在是算不上好闻,到处蹭的都是马腹里血污,带着腥气,有些叫人作呕,可是贺常棣却视若无物。
对着楚琏那张沾了血污的小脸,他居然还能下得下去嘴。
把在一旁肖红玉吓的一愣一愣的。
想到平日在北境边军的营帐里,贺大哥那些龟毛的小洁癖,现在看到他抱着满身脏污的楚琏,肖红玉觉得有些毁三观。
贺三郎将楚琏抱进陆舟上的暖棚,肖红玉虽然神经大条了点,但还是个很有眼色的小伙子,他识趣的将那座暖棚留给贺三郎小夫妻,自己吩咐了属下,去李星的暖棚和他挤着了。
贺常棣小心将怀里的小女人放在暖棚内的毛皮褥子上。
暖棚里气温比外面的冷夜高上许多,他亲自将楚琏外面沾染了血污的狐裘脱下来扔到了一边,随后又取过旁边湿布巾给楚琏擦拭脸上的污迹。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昏睡中的楚琏,冷酷的俊脸上满是温柔。
他做完这些,队伍中的医者也赶来了。
贺常棣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医者拎着一个木制的药箱进了暖棚。
贺常棣将楚琏全身用褥子盖好,只露出她纤细的一条雪白手腕。
贺三郎面上严酷,瞧不出情绪,可是拢在袖口下的手却紧紧捏着,盯着楚琏有了一丝血色的小脸紧张的不行。
“如何?”
四十多岁的蛮人医者收回手,恭敬道:“校尉莫要担心,乡君底子好,万幸没有冻多久,只是之前气温过低陷入昏睡,等身体缓过来,好好养几日就没大碍了。这些日子切记要保暖。”
听了医者这样的话,贺三郎才真的放下心。
“去帮那母子三人也瞧瞧吧!”
医者很快离开。
暖棚里的火盆上温着热水,贺三郎拿了沾了热水拧的半干的帕子给楚琏擦手,瞧她一双小手被冻的通红,又用热的布巾裹在她一双小手上,帮她捂手。
楚琏迷迷糊糊,脑子昏沉的很。
先前她是觉得越来越冷,她拼命想要保存意识,可最后还是抵不住寒冷的侵袭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突然就没那么冷了,而且鼻息间还有一股熟悉好闻的味道,紧接着她浑身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火炉中,火炉赤红的火光微微炙烤着她,让她很是舒服。一双手也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包裹住,让她舒服的想要叹息。
楚琏原本紧紧皱起淡眉慢慢舒展开,贺常棣此时就坐在她身旁。
一双深浓的凤眸就盯着她看,贺常棣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这个毒妇吸引了而已,直到这一次,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掉进了楚琏的“陷阱”里,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之前寻不到她时自己焦躁绝望的心情。
贺三郎盯着床边这个“可耻”的让他挂心的毒妇不知道盯了多久,明明还是那一张脸,一点也没变化,可他的心境早已变了。
楚琏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到底还是在外面,在黑夜中,暖棚里再暖和也定不如营帐。
被暖棚里的温度同化后,楚琏就感受到了冷意。
她之前舒展的眉间再次蹙起,嘴里无意识的喃喃道:“冷。”
出神的贺三郎被她这短短一个字唤回了神,他看了一眼自己周围,见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褥子,怔了一秒钟,想到刚刚医者交代的楚琏要注意保暖再也不能受冻,他突然解了自己脖子上的系带,将身上的皮裘和外袍都脱下,然后躺到楚琏身边,长臂一展就将楚琏拥在自己怀里。
他将外袍和皮裘盖在两人身上。
贺常棣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很自然,上次两人在山洞中就这样睡过,这第二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楚琏虽然身材娇小,却也凹凸有致,加上她为了来北境又专门锻炼了许久,将原本腰上那点小肉都减了去。
如今被贺三郎抱在怀里,可真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
贺常棣怕她受冻,收紧了手臂,几乎要将她嵌进怀里。
男子身体本来就比女子火热,楚琏俯一接近这个暖源就情不自禁想要离的更近,这完全是身体本能动作。
为了抱住这个暖源,她一只腿都不安分地搭在了贺三郎的身上。
冷着脸的贺常棣只微微垂头看了楚琏一眼,身体微僵后,也就随她去了。
两人现在都是穿着中衣,身上衣衫单薄,贺三郎一手放在楚琏颈下,一手从她的纤腰上揽过去。
楚琏温热的呼吸就抚在贺常棣锁骨处,她一只手也下意识的抓住贺常棣胸前的衣襟,一副依赖的模样。
小夫妻两儿现在贴地紧紧的,一丝缝隙也没有。
贺三郎冰冷的面庞微微融化,此时怀抱被楚琏填满,一颗心也好似被填满。
在隐蔽的地方,贺常棣满足地轻轻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想要像楚琏一样昏睡过去。
为了寻楚琏,他也有好久都没有休息了,心弦一直紧绷着,直到将人切切实实抱在怀里,他心弦才彻底放松下来,人也有了困意。
他慢慢闭上眼睛,刚刚要睡去,怀里的楚琏却轻轻一动,头颅摆了摆,在他的怀里钻了钻,好像此时的姿势不舒服,她想要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睡。
被楚琏这一动作,贺常棣那刚起的睡意瞬间就没了。
他微微松了松臂弯,由着楚琏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睡安稳了,他才又慢慢地收紧手臂,把楚琏紧紧揽在怀里。
可是这么一折腾,贺三郎的睡意彻底被驱散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就这么搂着楚琏睁着眼睛。
不过没过一会儿,贺常棣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一张俊脸微微一沉,两边的耳朵却变得越来越红。
楚琏就嵌在他怀里,呼吸吹拂在他喉结处,暖暖的气息一下一下扑在上面,让他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之前太过担心,根本就没心思注意两人之间的动作有多亲密,现在一沉下心,那些没注意的感觉就立马全部浮现出来,想忽视也难。
由于两人是紧贴着的,又都衣着单薄,楚琏就紧紧压在他胸膛,他胸膛起伏间都能感受到她胸前两团绵软。
他搂住楚琏腰部的大掌突然变得火热,他浑身一下子僵住了,根本不敢乱动。
他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三郎修长的身躯紧绷的像是一只拉满的弓。
似乎在也禁不起一点点撩拨,否则下一刻就要弯弓射箭,蓄势待发了。
偏生昏睡的楚琏这个时候不安分起来。
贺三郎因为身体异样的感觉一直在忍着,所以手上、臂上就难免失了控制,楚琏被他不知轻重捏的不舒服,身体一扭,就要挣开她紧的要她难受的束缚。
她蹭了蹭,难受的“嘤咛”一声,贺常棣这时候才发现他因为死死忍着手上用的力气太大了,他慌张地松开自己的大手,冷俊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楚琏蹭了好几下,没了贺常棣大手的束缚,这才觉得舒服了,砸了咂嘴,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贺常棣身子僵硬了很久,等到楚琏睡安稳了他才敢动弹,暖棚里到底面积小,给人睡觉的地方也就那么大一块。
贺常棣怕她冻着,只好又小心翼翼想要将楚琏揽住。
他在褥子下的大掌伸过去,轻轻覆在楚琏的腰上,可是下一秒,他手掌接触的不是软滑的布料,而是满手的香软腻滑。
他浑身一僵,这下整张脸都红透了,刚刚被他强压下去的那些念头像是海浪一样再次席卷了回来。
原来楚琏刚刚的动作不小心将自己的中衣蹭了上去,露出了腰间凝脂一样的腻滑肌肤。
贺三郎想要将灼热的手掌从楚琏裸露出的纤腰上拿开,可是那手好像是被吸附上了一样,就是拿不下来……
贺常棣虽然板着脸,但是脸上却通红,他难耐地咽了口口水。
眼帘微捶,看向怀里的人。
怀里的小女人微微嘟着嘴,发丝有些凌乱,又几缕盖在了细白带着些微酡红的脸蛋上,长长的墨黑羽婕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小巧的琼鼻微微动着。
贺三郎有如实质的目光忍不住落慢慢下滑落在了楚琏微微张开的红唇上。
他忍不住抿了抿自己干燥的薄唇。
轮廓分明的脸庞轻轻朝前凑了凑,直到感受到楚琏喷薄在他脸上温热的呼吸这才克制着自己停住。
贺常棣心里正在做着天人交战,他呼吸急促,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啄吻在楚琏柔嫩的唇瓣上。
放在腰间的大掌也控制不住抚了抚,而后自然的就向上摸去。
他还记得刚刚自己坚硬的胸膛被紧紧贴住的那种美妙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第一百九十一章:暖棚中的相处
贺常棣只觉得自己手心愈发的热烫,好像是要烧灼起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手下腻滑的肌肤仿佛是带着一股吸引人的魔力,让他沉醉。
贺三郎轻轻吻着楚琏,他呼吸急促,不知怎么回事,肖红玉以前看的那些避火图突然就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他手已经慢慢攀上了楚琏胸前柔软的地方。
当大掌触到那一处不同于男子的软滑时,贺常棣浑身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浑身更是紧绷的难受。
他用力咽了口口水,表情即使仍旧清冷,但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深不见底。
贺常棣其实本来是个清冷的人,更是因为前世曲折悲惨的经历,性格越发冷酷。
这样的人其实想要触动很难,可是一旦真的钟情于谁,那定然就是一颗情种。
贺三郎盯着楚琏的深眸璀璨,仿如盛满了星辰大海。
他浑身紧绷的难受,更是口干舌燥,覆盖在那一方柔软上的手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他试探地轻轻动了动。
那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让贺三郎简直欲罢不能。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媳妇儿的身体原来是这么柔软,与她一比,自己真是打哪儿都硬,当真是个石头一样的臭男人。
贺常棣脖颈也慢慢变红了,偏生脸上还是一副高冷的神色,天知道其实这会儿他心里有多兴奋多激动。
他乌黑的长睫凝视着怀里昏睡的楚琏紧张地抖动了两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是大掌实在是舍不得那块让自己前所未有迷恋的软滑,还霸道地覆盖在上面。
忍着好不容易停歇了几秒,当确定楚琏还在昏睡、根本就没有知觉后,他大掌一动,这才放心地嚣张起来。
他轻轻捏了两下,反而觉得是在饮鸩止渴,狠了狠心,将整只手都伸了进去,修长的手指整个都罩住,仿佛是在试探手感一般,先是整个托住捏了捏揉了揉,他掌心处明显感到一小点不同于其他地方嫩滑肌肤的凸起。
贺三郎嘴唇抿成了一线,手心都有些出汗,他那只手只停顿了一秒,就伸出指尖朝着中间轻轻碰了碰。
那处似乎是太敏感了,根本禁不起逗弄,居然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楚琏身体上的反应就像是最强烈的“催化剂”,贺三郎顿时觉得自己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
暖棚里的灯火昏暗,挂在一旁的灯笼还在微微摇晃,更给窄小的暖棚增添了一层旖旎的气息。
就算是贺三郎这样清冷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也不是完全能忍住的。
何况楚琏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敦伦本就是天道,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边贺三郎很快就为了自己这种控制不住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于是,他的动作愈发的大胆。
他一只手摸了还不够,他还想要亲眼看一看。
他一双浓重的眸子先是扫了扫楚琏白皙带着红润的面庞,而后那只作乱的手好容易才从楚琏的衣摆里抽出来。
在楚琏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贺三郎修长的手指伸向楚琏胸前衣襟,他微微朝后仰了仰,给两人之间腾出了点距离,而后手指微颤着去解楚琏中衣的衣结。
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急躁的缘故,一只手解了好几次都没解开,不但如此,还因为刚刚恼火一阵乱拉,那原本活结的衣结已经变成了死结……
贺三郎耳尖越发的红,呼吸也变成了粗喘,最后他实在是没了耐心,干脆用上内力,微微一捏,那成为死结的衣带就被他捏断了……
贺常棣视线落在楚琏微微露出一小块肌肤的白腻胸口,修长的脖颈下是凸出的好看锁骨,随后就是那片刚刚让他几乎隐忍不住的雪腻。
此时衣襟还好好地拢着,可是因为侧躺,胸前两团被挤压,微微露出一道迷人的沟壑。
贺三郎修长的手指夹住一边衣襟,他喉结也跟着紧张地滚动。
抹胸因为他刚刚在里面作乱过的大掌已经有些歪斜,贺常棣这个闷骚,居然就直接解了后面的系带,轻轻了撩开了一边。
顿时,刚刚在手掌中滑腻柔嫩的那只就落在了他深邃的视线里。
他目光紧紧锁在楚琏胸前。
那处摸在手里和亲眼看见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贺三郎的身体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贺三郎从没想过原来楚琏身上的这两只白兔子会这么可爱。
他浑身紧绷的难受,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却完全忍不住,他伸手就揉在那只颤微微的雪嫩上。
这一下一碰到就再也控制不住力道了。
他微凉的薄唇也落在楚琏额头、琼鼻上,一路向下。
贺常棣正沉沦在这种感觉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琏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睡梦中的楚琏先是觉得自己终于暖和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胸口就开始难受起来,开头那力道她还能忍受,可是后来那力气越来越大,她难受的想要立马逃开。
楚琏痛苦地睁开迷蒙的杏眸,谁知道视线刚清晰,经历的就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楚琏几乎是愣了一秒钟,随后一股怒气从胸腔中升腾起来,那原本搭在贺三郎身上的小细腿毫不留情一把就踢了过去。
那真是要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就算是贺三郎一个颀长强壮的大男人也被楚琏一脚给踹了出去……狼狈地滚离了褥子。
原本正处于兴奋中的贺三郎一瞬间就懵了,他一贯冷俊的脸此时也出现了一丝裂纹。
一双深浓凤目不敢置信的看向楚琏。
原本正处于兴奋高峰的身体被楚琏这突来的一脚踹的也消弭了下来……估莫着短时间内贺三小兄弟是嚣张不起来了……
他左手修长的手指还保持着微拢的姿势,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刚刚在做什么好事。
楚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春光半露的胸口,刹那脸就烧红了,一时间,她也明白了刚刚在发生什么事,贺三郎是在对着昏迷的她做什么!
楚琏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拢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将那只被捏的发红的兔子遮起来。
她气恼的不行,当即劈头盖脸的怒道:“贺常棣,你还要不要脸了!”居然趁着她昏迷轻薄她,还摸她那里,刚才那么痛,恐怕上面都被他留下痕迹了。
这还是那个整日一脸冷酷油盐不进的蛇精病贺三郎嘛!
楚琏气恼着,原本澄澈的双眸因为怒火润润的,发着光,用这样一双润透的眸子瞪人哪里还能有一点气势可言。
贺三郎盯着楚琏深眸怔了怔,下一刻,居然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随即两步回到了楚琏身边,他掀了上面盖着狐裘披风就要钻进去。
楚琏哪里想到他不但脸上一点羞愧的神色也没有,居然还一脸没事人一样回来。
她越发的恼怒了,这个蛇精病贺三郎到底是要怎样。
她拧起淡眉,娇喝道:“贺三郎!”
只是楚琏声音天生娇软细糯,两人又是这样的情形,她根本就一点也没有气势,反而像是一只被人欺负了的炸了毛的小猫,不断地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想要威胁别人,实际上它那幼嫩的爪子挠在人身上,恐怕印子都不能留下。
贺三郎有力的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不费力便将她重新塞回了被窝里。
“大夫说你要保暖,不能再受冻了,你先躺下。”
楚琏胸口还疼呢!
这个贺三郎根本就没轻没重的。
她想要反抗,可是力气根本就敌不过他,只能被他一揽就带入了暖和的褥子里。
“你这个……”
“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哪里吗?”贺三郎虽然轮廓分明的俊脸仍然冷酷,但是微哑的磁性声音却放柔了。他不等楚琏口中质问的愤怒话语说出来,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一句话就把楚琏的思维带跑偏了。
是啊,楚琏眨眨眼,她怎么会在这么暖和的地方醒过来,身边还躺着他的蛇精病夫君贺三郎?
之前她不是和乌丽罕躺在冰天雪地的马腹里?
她冷的浑身发抖,几乎要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
难道是贺三郎找到了她?
楚琏一双澄澈的双眸立即瞪大,她当真难以想象在这样人类几乎是无法生存的雪原里,贺常棣是冒着怎样的生命危险找到她的。
她当时还在马腹里!
“想起来了?”贺三郎柔声问。
楚琏呆呆点点头。
她两次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时候被贺常棣所救,她又不是石头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
贺常棣他……原来是那么在乎她……
贺三郎瞧着楚琏陷入呆怔的模样,面上虽然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心里却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刚刚真是太尴尬了,他一个没忍住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楚琏逮个正着,幸而他机敏,及时转移了话题,不然这个“毒妇”不知道要为了这件事烦扰他多久。
他揽着楚琏,手掌轻轻在她背后抚了抚,像是在给一只炸毛的猫顺毛一样。
只是他抚了两下,手就不由得攥了攥,刚刚抚弄着那只白兔子的感觉好像还存在于手心流连不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比他好看
楚琏微微抬头看向揽住自己的这个男人,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模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贺三郎并不如平日里的俊美卓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担心妻子的普通男人。
他脸庞憔悴,眼下带着深深的青黑,就连胡茬都冒了出来,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
不得不说,贺三郎长的是真的好,虽然以大武朝的审美来看,贺常棣这样英挺斐然的面容不如萧博简,但是在楚琏心里,还是贺常棣好看。
她眨着澄澈的双眸看着他,贺三郎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耳根却慢慢变红,甚至表情也变得越发死板僵硬。
贺三郎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略微带着一丝不自然,“你看什么?”
楚琏想都没想就道:“看你。”
贺常棣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唰的一下脖颈以下都红了。
他非常不自然的微微扭转了脸庞,视线也飘移不定,最后落在了暖棚顶上。
楚琏眼神一扫发现他整个脖子都红透了,瞠目结舌,贺……贺常棣竟然害羞了……他脸皮真这么薄嘛……
贺三郎被楚琏仿佛实质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突然伸手遮住她一双润泽的水眸,声音带着些微的低哑,“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睡觉!”
有了前车之鉴,楚琏哪里真的敢睡!
谁知道她睡着了,这个蛇精病夫君又会做出些什么来……
楚琏不提,并不代表她真的将先前的那件事给忘了,她只是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再提而已,胸口的一只白兔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这个该死的贺三郎!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的问道:“你就在这里?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画外音:老娘现在好的很,你小子该干嘛干嘛,该去哪里去哪里,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贺常棣到底是个聪明的人,一瞬间就听懂了楚琏的言下之意,他脸色微微有点发黑,任哪个丈夫被妻子嫌弃了脸色都不会太好。
“暖棚有限,队伍里人多,有些暖棚都是挤着四五个人。”
楚琏咬咬唇,无奈,贺常棣竟然用话堵她。
是啊,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将他撵出去,可不是叫跟着他来的这群兄弟看他笑话。
有媳妇不陪着,竟然要和臭男人们挤在一起,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楚琏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也就作罢了,反正他们是夫妻关系,而且到如今她对贺三郎也并没有什么排斥,甚至在心底还隐隐有些喜欢。
若是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楚琏淡眉蹙了蹙,“那你老实点。”
贺三郎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表情被楚琏这么一提,顿时连不轻易红的俊脸都瞬间火辣辣的。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低哑的应了一声,“睡吧,我不动便是。”
楚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轻轻哼了一声,她把自己的中衣用力裹了裹,这样防备的动作显然是完全不相信贺常棣那薄弱的自制力。
刚要闭上眼眸,楚琏猛然想起乌丽罕母子三人。
“和我一起躺在马腹里的人呢?”
贺三郎掖了掖盖在两人身上的皮裘,将楚琏整个身体都给遮住,“在别的暖棚里,你不用担心,有大夫给他们医治,不会有事的。”
听到乌丽罕他们都平安,楚琏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她抬眼瞧了贺常棣一眼,他脸上的红潮已褪,已经重新变成了平常那个冷静又冷酷的男人,但是仔细看他狭长的凤目,还是能从眼底发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楚琏眨了眨眼睛,“贺三郎,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听到这句话,贺三郎入鬓的剑眉有些微拢起,他不太喜欢楚琏话里前面的那个称呼。
他顿了顿,眉眼低垂,双眼越发深邃的看向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好像要从楚琏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觉得呢?”
楚琏还真拧眉用心想了想,那张白腻微红的小脸像是一张白纸,根本什么负面和隐藏的情绪都没有。
“你说掳走我的人不会是萧博简派来的吧?”楚琏语出惊人。
贺常棣乌黑的瞳孔一缩,他与楚琏澄澈的眸子对上,面色愈沉。
“你怎么会猜他?”
楚琏撇了撇嘴,好像根本就没看懂贺三郎眼眸深处的猜疑一样,毫无防备的就道:“这个人脑子恐怕有问题,老缠着我,回门那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后来在德丰茶楼还借故和我见面,不过被我推辞了。他是我祖父的得意弟子,高中不到半年竟然就入了翰林,领了实缺,恐怕不是个简单的。”
她这番带着抱怨语气的话虽然没有将全部实情说出来,但说的话却都是事实。
楚琏看过原文,知道萧博简不是个好人,她来到大武朝的时候就已经决心与这个人划清界限,现在当然不会让贺常棣误会她和萧博简的关系。
她可不是原文中的毒妇楚琏,对萧博简死心塌地,就算是嫁人也要为他守身如玉。
楚琏知道她说的这些贺常棣都知道。
不然问青问蓝放在她身边是做什么的?
虽然她从未开口寻问过,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的,她知道每次北境边军那边送信来等回信的时候,钟嬷嬷也会写上一封,那些信她即便从未看到过,可猜也能猜到里面记的都是什么内容。
无非是一些关于她的事情罢了。
她可是一心想做个米虫,好吃好喝有钱用就行,有大嫂邹氏在她还不用管家,自是乐得清闲,所以她也懒得管钟嬷嬷问青问蓝对自己的监视。
贺三郎显然没想到楚琏会与他说这样一番话,瞧她形容萧博简的时候,那一脸嫌弃的样子,贺三郎是能真的感觉楚琏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
他眉心拢了拢,突然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是这么看待萧公子的,还真是让我吃惊,你可知,在萧博简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是闺中少女的梦中人了。”
贺常棣的话一点也不夸张,若是亲眼见到萧博简高中后状元游街的场景,恐怕楚琏都要惊叹盛京城那群看脸的疯狂少女。
当时,可当真是漫天花雨,两边观看的女子都将采来的花朵扔向骏马上的状元郎,萧博简骑马通过的一路落的都是香靡的花瓣,犹如一层地毯一般。
楚琏对大武朝这种奇怪又畸形的审美都无奈了,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只要一想到萧博简那张阴柔的脸涂脂抹粉,头上还带着一朵大花,穿着状元郎的绯色袍子招摇过市,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抽了抽嘴角,楚琏道:“在我眼里,你比他好看。”
贺常棣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抿了抿嘴,想要问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可是闷骚的贺三郎又问不出口。
最后,心里有点小高兴又有点小憋闷贺三郎深吸了口气,还是将真相告诉了她,“是他,萧博简现在就在宿城。”
楚琏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萧博简竟然就在宿城!
按照原书,萧博简和贺常棣两个人本就不对付,照这样来说,两人说不定在宿城就已经交锋了。
贺三郎顺利运回了粮草,那这次交锋,谁输谁赢就一目了然了。
楚琏突然有点自豪,自家这夫君有时候是蛇精病了些,但是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嘛!
楚琏还想说些什么,贺三郎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沉带着些微喑哑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楚琏咽下要说的话,轻声应了一声。
她突然被人掳走,到了那处山坡,一晚上都在想办法逃走,如果不是之前在北境山林里突然遇袭过,让她不管到哪里都多了防备的心思,她身上也不会常备着*。
将那些人药倒后,被乌丽罕母子三人带着逃了出来,在风雪荒原中奔波了一日,后来杀马躲入马腹取暖,一天一夜经历了这么多事,实际上楚琏体力早已经超了负荷,很疲惫了。
先前要不是贺三郎没控制住力道,她根本就不会醒过来,现在她后背被贺常棣有节奏的轻拍着,这感觉像是小的时候被疼爱自己的母亲拢在怀里哄着睡觉一样。
几乎是立即的,那些强撑着的疲惫就席卷而来,不用半分钟,楚琏就睡了过去,发出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贺三郎垂眸,深邃的眼眸盯着楚琏还未脱尽稚嫩的脸庞,他眸色渐深,谁也瞧不出此时他在想着什么。
他紧了紧怀里的娇软身躯,微微叹了口气。
上一辈子,乌丽罕救了他一命,这一辈子他先寻到了他们一家,送了些冬日里紧缺的物资,后来边军中事情愈发的多,直到与图浑兵开战,他都再没时间去打听乌丽罕母子三人的消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又救了自己的妻子。
命运还真是奇妙。
好像冥冥中早已有了看不见的细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看似无迹可寻,实际上早已因果注定。
第一百九十三章:日后好好疼媳妇
贺三郎突然感觉到一丝忐忑,火热的身躯一瞬间就变得冰凉了,他下意识搂紧怀中柔软温热的女人,好像这样,他才能得到一点安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乌丽罕母子三人没什么大碍,吃了些东西,又在暖棚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精神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等到楚琏再次睁开眼,发现竟然已经是次日的午后了。
她缩了缩身体,揉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身边那个天然的火炉不在了,她冷的打了个寒颤,很快就清醒了。
刚坐起来要叫人,就听到暖棚的毡帘微微一动,贺常棣一只手臂一撑,就进了暖棚里。
他将手中一个靛蓝色布匹包着的小包裹放在旁边,抬头微微扫了一眼后,就立即移开了视线。
楚琏看他神色奇奇怪怪的,连露在外面的耳朵耳尖都带着点红,淡眉一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么一看,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发起烫来。
她身上的中衣松松垮垮披着,因为胸前的衣带断了,一边领口大敞着,里面鹅黄色的抹胸歪歪扭扭,露出了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那肌肤上有几处红痕,赤果果昭显着贺三郎昨夜的“放纵”。
楚琏瞪了他一眼,连忙裹紧了身上衣裳,微怒道:“你转过去!”
贺三郎这次竟然出奇的听话,二话没说就微微侧身,楚琏见他背过身子,连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可当她发现胸前中衣的衣带根本就是断开的后,懊恼再也压抑不住,“贺常棣,都是你干的好事!”
贺三郎早就把这件小事忘掉了,莫名其妙被媳妇吼了一声,他觉得很是委屈。
抿了抿薄唇,还没忘楚琏刚刚叫他背过去呢。
“我转过去了?”
“转过来!”楚琏没好气道。
贺常棣转过身后,视线朝着楚琏看去,这才知道她在气恼什么。
他脸“唰”的一下就发红了,也回忆起昨晚他是怎么弄断那根衣带的,他右手攥了攥,饶是冷面贺三郎这个时候面对媳妇的指责也哑然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衣服吗,给我找一件。”
这中衣只能勉强掩着,她昨日身上穿的大氅和狐裘沾满了马血,味道实在是难闻,根本就不能上身了。
贺常棣尴尬地咳嗽两声,长手一伸,从暖棚壁上一个夹层小柜里拿出了一件衣裳来。
“这里没有女儿家的衣物,先穿我的将就一下。”
这辆陆舟是贺常棣去宿城用过的,里面倒是存了几件他换洗的衣物。
茫茫冰原,楚琏也只能用贺三郎的衣裳先抵挡一阵子了。
这是一件玄色的厚长袍,上面绣着青色竹纹,拿在手上还不觉得什么,可是一套到身上,立马就觉出两人的差距了。
贺三郎身材颀长,这在北境边军磨砺了约莫小半年的时间,身体更是比以前壮硕了不少。
而楚琏身材娇小,两人站在一起,她只到他胸口,现在贺三郎的外袍套在她身上,和穿着水袖的戏服差不多……
胸前圆领盘扣扣起来,那衣服里面就空荡荡的,实是大的离谱。
楚琏轻叹口气,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真的只穿一件断了带子的中衣吧,就算她不见人,也会被冻死。
从皮褥子上爬起来,寻了自己之前的衣裳抽了腰带出来,仔细扎在宽大袍子的腰间。
而后又将袖口高高挽起,做完这些,楚琏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安心坐下来了。
贺三郎在她动作的时候,一双深浓的凤目一直盯着她。
其实那外袍原本是件直缀,根本就不用系腰带,可是到了楚琏身上,为了固定住衣服,只能加上了一条腰带,没想到的是,系了腰带后,她那胸前就鼓鼓囊囊凸显了出来,想起昨夜手感,他就情不自禁出神。
况且楚琏此时穿的是他的衣裳,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穿着自己衣裳总是会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满足感。
楚琏不知道她一个很普通的做法无意中满足了贺三郎隐秘的小嗜好,大大咧咧地坐下,一双大眼很快就看向了贺常棣带来的包裹。
她咽了口口水,肚子也很是“争气”的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
贺三郎被这声音拉回神,他这个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别扭,变得善解人意了。
他将手边的包裹拿了过来递给楚琏,“先吃点东西垫垫,傍晚我们就能回大营了。”
打开包裹,只是一些肉干什么的,楚琏倒是也没有嫌弃,拿起一块就嚼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楚琏还是很识趣的,不管怎样,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贺三郎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吃,见她脸上丝毫没有嫌弃不快的表情,他心里一松的同时又一暖。
其实楚琏是个很体贴人的姑娘,她从不会无理取闹,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和她相处都感觉很舒服。着实没有盛京城里那些贵女的清高和矫情。
想到当初他从晋王手中拿到的那些楚琏的情报,忽的眉头一皱,心口纠紧了一下。
楚琏虽说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六小姐,但是自幼丧母,后来楚奇正再娶,所谓有继母就有继父,她在府上丝毫不得宠,因为英国公府子女众多,英国公和老夫人也从未多关注过她,她其实在英国公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时吃穿用度还不如府里受宠的庶女。
以前他从未觉得楚琏出嫁前的经历有什么,但是现在想起就是觉得心情莫名淤堵。
楚琏正认真对付眼前的肉干呢,根本就没注意到贺三郎那敏感的小情绪。
就算是知道了他此时在想什么,她也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反正他想的不是她,她可不是原来的楚琏,英国公府的人她到现在还认不全呢!
不过有一点很对,楚琏虽然挑嘴,喜欢美食,但绝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做美食也是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如果在逃亡路上还惦记着吃的话,不是找死?
吃饱了肚子,楚琏就坐在暖棚里的炭盆边烤火。
猩红的炭映红了楚琏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小夫妻两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其实贺三郎要是没犯蛇精病的时候,还是一个很美好的冷面美男子的,楚琏看的都移不开眼睛。
在楚琏的逼问下,贺常棣还是将他一路来是怎么找到她的详细说了,只不过隐过了那三男一女被杀的事情。
贺常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他看向楚琏那双澄澈的毫无一丝杂质的眼眸,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守护这份纯净。
楚琏盯着薪火微闪的炭盆,一双润泽的杏眸亮闪闪的,低着头,到底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她到底还是没有看错自己的夫君,不是吗?
傍晚,天光消失之前,贺常棣带着寻人的小队准时赶回了北境边军大营。
郭校尉、司马卉、张迈、唐言等人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大营门口迎接。
楚琏还穿着贺常棣的衣裳呢,自是不好直接就下暖棚。
贺常棣冷着一张脸跳下暖棚,冷冰冰的说了几句话,就亲自将楚琏送到了之前住的营帐。
楚琏换了一身衣裳后,收拾妥当,这才亲自见了来关心她的军中伙伴。
楚琏住的营帐毕竟是女兵营,贺常棣不好久待,叮嘱了问青问蓝这才回了自己营帐。
一进营帐,就听到营帐里肖红玉几人的声音。
郭校尉张迈见贺三郎掀帘进来,都快步迎上来。
郭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妹平安就好,你也莫要有太多心思。”
张迈也在一旁安慰了两句。
两人年纪毕竟大贺常棣和肖红玉许多,想的难免比旁人多了一些。
楚琏再怎么说也是女子,就这么被人掳走,就算她是锦宜乡君,有那身份镇着,可也是堵不住别人的嘴,叫人说不清的。
万一声誉有损,对小夫妻两儿显然都不是好事。
郭校尉也怕贺三郎多想。
贺三郎带着些微惊愕看着眼前两位大哥,无奈道:“你们想哪里去了,我怎会有那样的心思。”
郭校尉听他这么说,又见他坦荡,也放下心来,“臭小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好了,你自己明白就好,弟妹可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了。”
这太平年头,还有哪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会为了夫君吃苦跑来这鸟不拉屎的边境,还遭了这么多苦。
别看锦宜乡君做事情进退有度,可实际也不过是十六还不到的小姑娘而已。
“多谢两位大哥关心,不过这件事你们确实想的太多了,放心吧,这件事我已叫人封锁,除了我身边的亲兵,并无几人知晓。”贺常棣做事缜密,他当时离开大营去寻楚琏的时候就安排好了军中事。
他既然要担起楚琏夫君的责任,自是不会叫她的声名受到一点儿污损。
郭校尉欣慰地点点头,这家伙也是个护妻狂魔,自是第一时间就体会到了贺三郎的用意。
“放心吧,军中有老哥给你把着,消息传不出去。”
冷着脸的贺三郎听了这话,倒是难得恭恭敬敬给郭校尉行了一礼。
张迈扬了扬嘴角,“我们几个兄弟还在乎这些?”
郭校尉哈哈大笑,“让他行礼,这一礼该我们受的,臭小子,以后好好疼媳妇。”
第一百九十四章:护着媳妇儿
分明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是从贺常棣耳朵里穿过,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味,那个“疼”字实在是让他觉得有点儿歧义,尤其是在他和自家媳妇有了点儿身体接触后……
于是,贺三郎莫名其妙的耳尖就有些发红发烧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郭校尉几人却是没在意到这一点小细节,顶多是觉得贺三郎这表现有点别扭罢了。
不过几个大男人,也不会在意这么点儿变化。
几人走到营帐中间坐下。
张迈边瞧贺常棣卸下身上佩剑边问道:“可查出事情是谁的后手?”
贺三郎看了眼眼前的几个兄弟,说出了一个名字。
“萧博简。”
他声音虽然没有多少起伏,但是郭校尉就是听出了他心底的恨意。
张迈蹙眉,有些惊讶,“怎么是这个人,这个名字我可是从未听过。”
郭校尉老家毕竟是在盛京,经常与妻子儿女通信,比张迈知道的多些,他浓眉紧了紧,“此人是今年恩科的状元郎,盛名传满京城。他是老英国公的弟子。”
说到英国公的时候,郭校尉还特意看了贺常棣一眼,面色古怪。
躺在一边床榻上的肖红玉撇了撇嘴,“英国公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识人不清,养了只一发起狂来就六亲不认的豺狼在身边吧。”
不得不说,年轻的肖红玉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贺三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而后眉心微蹙,放下茶盏,显然是不满意煎茶这种杂乱的味道,他微微舔了舔唇,竟然觉得这煎茶还没有楚琏那腻人的蜜水好喝。
“虽然英国公府是我岳家,可是我们与英国公府交往不深。”
有些话贺三郎还没说全,何止是交往不深,楚琏恐怕再也不愿回去看一眼的。
贺常棣拢了拢手指,摸了摸他右手大拇指上的和田青玉扳指,继续道:“萧博简是宿城驻守的西北军的行军书记。”
这一下,郭校尉张迈脸色都变了。
他们惊疑不定,显然未想到一个刚入朝的状元郎为何会爬的如此之快!
郭校尉瞧贺常棣冷眸之下的暗涌,骇了一跳,忙按住他的肩膀,劝道:“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你千万不要冲动。”
贺三郎无奈的看了面前的两位大哥,“郭大哥,张大哥,你们放心罢,我并非是那种冲动之人。”
前世早已受够了他们那对奸夫*的折磨,这一世他又怎会这么轻易就上套,吃一堑长一智,他吃的何止一堑!
贺常棣虽然年轻,就连钱大将军都极为信任他,何况他们几个生死兄弟。
张迈拍了拍贺常棣的肩膀,转身却道:“还有一件事。”
贺三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张迈。
“想你刚回军营也不知晓,军中的叛徒被抓了,是高长伟。”张迈面庞严肃。
虽然高长伟与他们右翼军不对付,在北境军中老与他们死磕,但是在军中内斗是一回事,当卖国贼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军中斗狠,若是两方人马谁输了,他们都不会有怨言,可是出卖边军,通敌叛国,那可是会让全军鄙夷的。
谁也没想到高长伟会做出这样的事!
鲁国公钱大将军也是惊怒不已,当即决定将高长伟斩于边军军旗下。
贺常棣微微一怔,他记得前世高长伟不但没有因为通敌叛国罪被发现,还在这场战役中脱颖而出,最后被圣上亲自封为长平将军,甚至还赐了爵位。
贺三郎眼眸深了深,高长伟虽然心胸狭窄,但是他并没有多大的胆量,若他真的将边军消息透露给了图浑人,这背后一定有推手。
“明日行刑,大将军为了警告全军,要在三军面前亲自动手,到时候我们也要去观刑。”
这一夜,所有人都能暂且放下心中的包袱睡上一个好觉,就算是心思重的贺三郎也不例外。
既然图浑兵已经被大败,楚琏再留在军中也不太方便,次日一早,贺常棣带着属下和靖安伯府的老兵们就将她送回了凉州城的“和府”。
贺常棣这次并未与楚琏一起坐在暖棚之中,而是骑马护卫在队伍两侧。
身后跟着的就是莫成贵,莫成贵一张老脸皱起,看着贺常棣许久,嘴唇翕张,满脸纠结,到最后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贺常棣淡淡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莫叔,既然觉得话不应该说,那便别说了,永远烂在肚子里。”
莫成贵一怔,连忙驱马跟上贺常棣,他先是看了看周围,随后才压低声音询问贺三郎,“三少爷,三奶奶她被人掳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常棣打断,他不悦的皱眉盯着莫成贵,脸上有不容人质疑的威慑,“莫叔,记住,琏儿她什么事也没有,若是让我听到有什么,就算你们是家将,我也不会轻易就放过!”
莫成贵被自家这位三少爷突然迸发出来的威严惊到,方才这气势竟然仿如老伯爷在世一般,让人恍然。
最后莫成贵看了贺三郎一眼,到底还是闭了嘴,“三少爷放心吧,老莫我也有分寸的。”
“莫叔知道就好,希望莫叔约束手下的老兵,我日后再也不想听到这样曲解琏儿的话。”
贺常棣撂下这席话,就抖了抖手中缰绳,快马行到了楚琏所乘坐的暖棚旁边。
莫成贵停下马匹,一双老眼怔怔望着贺常棣打马离开的背影,心情起伏不定,自从他来了北境,亲自瞧见了贺常棣在军中的诸事后,一双本应该浑浊的老眼都亮了起来。
如今的靖安伯,也就是在明州戍边的镇南将军长的高大魁梧,面庞黝黑,实在是与瘦高的老靖安伯一点都不相像。
若不是老靖安伯夫妻琴瑟和鸣,他又是在旁瞧着老太君十月怀胎诞下靖安伯,他都要怀疑现在的靖安伯到底是不是老将军的亲子。
人家都说贺三郎像靖安伯夫人刘氏,那是因为他们都没亲眼见过老靖安伯,刘氏生的三个孩子中,贺常棣与老靖安伯年轻的时候有四五分相像,尤其是他瘦高颀长的背影和浑身沉稳内敛的气势。
恐怕也是因为这样,老太君才最喜靖安伯夫人生下的这个幺子。
要知道靖安伯府中老二也有二十四了,他不愿意娶妻,老太君也就随他拖着,可是贺三郎到了年纪,老太君却宁愿去求太后,也要为他娶了易生养的英国公府姑娘。
这不光是贺老太君着急贺府血脉的延续,也是希望与老靖安伯府最为相像的贺三郎留下自己的子嗣。
莫成贵的老眼突然变得坚定,他仿佛又回到了与老伯爷一起在战场上忘我拼杀的日子,既然老伯爷已经先走了一步,那他就代替老伯爷照顾与他最为相像的子孙。
回到和府,贺三郎居然亲自扶着楚琏下了暖棚。
旁边伺候的问青问蓝看了脸上自是欣喜非常,看来这次事情不但没让三少爷三奶奶小夫妻两儿产生隔阂,反而让他们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楚琏瞥了一眼贺三郎紧紧攥着她小手的大掌,嘴角翘了翘。
小夫妻两儿进了和府刚坐下,还没歇口气,外面莫成贵就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人,不是来越还能是谁。
楚琏想起之前贺常棣将寻找雪山岚的事情交给来越了,难道是有消息了。
这么一想,顿时她也精神百倍。
来越进来时,脸上洋溢着喜悦,随着莫成贵进了堂屋,不用贺常棣和楚琏寻问,他自己就忍不住开口了,“三少爷、三奶奶,找到了!雪山岚找到了!”
果然是这样,楚琏一双杏眼一亮,“可是在阿明山,打听好了什么时候开花吗?”
来越头点的像是小鸡吃米,“都打听好了,约莫七八日后开花,听阿明山脚下住着的蛮人老者说,花期大约只有五日,我们在这段时日内登上山顶,采了花便成。”
贺常棣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那双深邃的眸底却漾满神采,“既是这样,通知下去,立即准备,我们明日就开始登山。”
莫成贵就站在旁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和来越一起下去准备了。
很快,堂屋里只剩下贺三郎小夫妻两儿,还有问青问蓝。
楚琏突然转头,一双眼亮亮地盯着贺常棣,刚要张嘴,就被贺常棣一句话给堵了。
“你不许去!”
楚琏无语,翻了个白眼,什么情况,贺三郎什么时候变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她一个字还没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贺常棣目光落在她的脚踝。
“我脚踝上的伤口早好了,现在走路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贺三郎态度很强硬,“那也不行,你好好待在和府,我带着人去阿明山。”
结果不管楚琏怎么劝,贺常棣就是不同意,到最后楚琏都有些生气了,贺三郎竟然还是那个态度。
楚琏没法子,只好放弃。
其实她知道贺三郎是担心她的身体,但是她就是现代驴友的矫情病犯了,想要作一作死。
第一百九十五章:寻
当然,最后她还是没去成,被留在了和府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她也没傻到干等着,将现代登山的一些技巧和知识写成了一份注意事项交给贺常棣让他带走。
楚琏前世虽然没攀登过世界第一高峰,但是一些一般的雪山她还是爬过的,并且在特定的辅导班做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想的当然能比这群“古人”详细许多。
当贺三郎将楚琏那份“注意事项”放进自己的怀里妥善收藏起来的时候,仿佛心口那一小块也被那张薄薄的纸张给捂暖。
想到那张纸上与前世完全不同的字迹,贺常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但没有一点奇怪和惊恐,反而绷紧的心弦还松了下来。
北境边军大败图浑将近十万的兵马,这个消息在两日后就传到千山湖边的宿州。
宿州会派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送往盛京。
北境兵患解除,而且还是在临近年节的时候,如果能在除夕夜之前将这个好消息传达到京城,那可想而知盛京城的这个年节将是何等的热闹。
家和国泰,万国来朝,这对于大武朝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消息传到宿州的时候,萧博简正坐在自己的营帐内喝茶。
营帐里跪着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卫甲就立在萧博简身边,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毛了身边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
萧博简冷淡地扫了跪在下面的三人一眼,声音虽然平淡,可话一出口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底下的三个人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卫甲,按规矩办。”
饶是卫甲这个头领,听到这么冰冷的一句话,浑身也一阵发寒。
可他到底没有求情的资格,冷着声走到三人面前,出手飞快的给三人口中各塞入一粒褐色的小药丸。
被迫咽下小药丸,跪地的三人脸上都是一阵惨白。
“你们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一个月后这毒不解,你们知道后果。”卫甲按照规矩警告三人。
随即萧博简挥手让三人离开。
卫甲回到萧博简身边站好,好像再一次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只是他心中心绪如何起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就锦宜乡君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能从四个杀手身边逃跑,逃跑前居然还能将四个人干掉……他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后背开始冒起冷汗。
萧博简本就是那种阴柔的长相,现在浑身低气压,更是叫人觉得胆寒,北境边军大胜,西北军也没有再驻扎宿州的必要,相信只要圣上一得到消息,便会将西北军调回原籍。
那他也会不日回京。
虽然心中极为不甘,但是他确实已经没有了留在宿州的必要。
只是琏儿……萧博简只要一想到楚琏还在贺常棣身边,他就压制不住火气,恨不得将贺常棣碎尸万段。
就在萧博简阴着脸时,突然帐外有人通报。
萧博简回过神,收敛了身上气息,应了一声。
帐帘被掀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送信的小兵。
小兵抱拳恭敬道:“萧大人,有您的信,京中寄来的。”
卫甲上前一步从小兵手中接过信封双手交给萧博简。
萧博简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薄薄的信封,挥了挥手,小兵便低头出去了。
他视线落在信封上,眉心就拢了起来。
信封正反两面都被翻过,没有任何字迹,若不是捏在手里明显能感觉到里面装了纸张,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空信封。
他在心中冷嘲,这恐怕又是谁玩的幺蛾子。
他父母早亡,家族凋零,也没几个人了,京中熟悉的也就是英国公府和那些同窗,而英国公府的信他前几日才收到,这不可能又是老英国公捎来的,那么这封未署名的信就有些有趣了。
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张。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约莫只有大半张,但就是这几段的内容让萧博简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
他原先脸上的那些不屑一瞬间消失干净,他倏然捏紧了手中的信纸,脸上的表情随后一阵扭曲,片刻过后,竟然大笑起来,乖张可怖的令人害怕,饶是卫甲都忍不住身子一抖。
“主……主子,怎么了?”
“真是天助我也!”萧博简已经沉浸在自己激狂的情绪中了,根本就没理旁边的卫甲说了什么。
随后他就捏着那封信,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兴奋,“派人去阿明山,务必截杀贺常棣!若是任务不成功,提头来见!另外,派人查这封信的来处!”
卫甲也不敢再问,得了命令就出去吩咐了。
卫甲离开后,营帐里只剩下萧博简一人。
他盯着信纸上的内容,阿明山,雪山岚!这一次,贺三郎你将会有去无回!
他盯着信看久了,突然感觉到一丝奇怪,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是仔细分辨的话有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一想,萧博简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贺常棣初初从军,到底是谁,会比他还要恨他,就算是靖安伯府,因为靖安伯长年在明州戍守,京中也并无什么死敌,况且还是靖安伯府内宅里这么隐蔽的消息。
就连他的探子都没查到他们需要雪山岚花。
萧博简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翌日,贺常棣就带了一队信任的人马赶往阿明山。
阿明山离凉州城并不多远,如今有陆舟,又有暖棚,就算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边境冬日,也没什么地方去不了的。
北境边军刚刚大获全胜,贺三郎又是立了大功的,将去阿明山的原由私底下告知了钱大将军,大将军这次倒是很讲情面的放了贺常棣半个月,并还允许他挑选帐下精兵一起带去。
贺常棣并不是从和府出发的,而是直接从大营出发,楚琏也就省了去送他的时间。
贺三郎去阿明山的第三日,楚琏刚起床,就瞧见秦管事问青问蓝都在指挥着人在忙活,尤其是她这个院子,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
就连乌丽罕都带着两个孩子在帮忙。
楚琏诧异,不知道这群人突然在忙什么。
问蓝瞧着三奶奶满脸疑惑地站在廊下,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三奶奶,这么冷的天,您出来也不知道给自己加一件大氅。”
楚琏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她身体好的很,可没这么娇贵。
“你们都在忙什么呢?一大早上,出出进进的。”
问蓝惊愕,瞪大了一双眼睛,随后捂着嘴笑起来,“三奶奶,您这是将日子忘了啊!这过几日就是小年了,我们几个领着人打扫府上,准备过年。”
楚琏一拍脑门,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连过年的日子都忘了。
今日十二月十八,可不是过上几日就是小年。
楚琏无奈的笑了笑,“可不是,我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问蓝也笑,命旁边走过的小丫鬟取来单子递给楚琏,“三奶奶,这是秦管事和我们姐妹商量的要准备的东西,三奶奶瞧瞧看还缺什么,让秦管事一并添上。”
楚琏接过礼单,瞧见上头列了一长条儿用物,一时有些汗颜,竟然连干果瓜子都有。
楚琏纤细的如葱尖一般的指尖点在礼单上,“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凉州城能买到吗?”
问蓝捂着嘴“噗嗤”一笑,“三奶奶,您忘啦,现在不是有陆舟?凉州到宿州又不算远,若是现在赶过去购置物品,年节前定然都能运回来。”
楚琏:……
好吧,她又将她命人制造的“爬犁”给忘记了。
楚琏一听问蓝这么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澄澈的眼眸亮亮的,像是发光的金子一样,“快去将秦管事叫来。”
不等问蓝应答,她转身就回了屋内,坐到靠窗的书桌边,拿起旁边的炭笔,就开始奋力疾书起来。
问蓝将秦管事领进来的时候,楚琏还伏在桌前,问蓝瞧她那专注的样子,一时也不敢打搅她,就和秦管事两个人沉默地站在一旁。
等楚琏将自己突然迸发出来的想法记录完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她伸了个懒腰,侧身转头,这才发现还等着的两人。
楚琏走到暖坑上,朝着两边的座位指了指,“都坐吧,我有事要吩咐你们。”
随后楚琏将手中纸张递给右手边的秦管事。
秦管事不是第一次给楚琏办事,没人比他更清楚楚琏新奇的想法和手段了。
他恭敬接过几张轻飘飘的纸,下一秒就埋头认真翻看起来。
一开始他还紧蹙着眉头,可是越看到后面,他眼中的亮光就越盛,最后整张脸都激动的通红,他紧紧捏着几张纸,像是捏着稀世珍奇的宝贝。
秦管事瞪着眼睛看向楚琏,“三奶奶,这件事交给小的来做,小的定然将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的。”
楚琏一笑,“把你叫来,将这个给你看,本来就是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你的,你就算是想要推辞也不行了。”
秦管事得了肯定,险些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多谢三奶奶成全,小的这就开始去删选人手了。”
一旁的问蓝满脸奇怪的看着秦管事,瞧他激动地跑出去,一脸的莫名其妙,“三奶奶,秦管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楚琏神秘的笑了笑,并未详细的与问蓝解释。
第一百九十六章:姑母
而是转移了话题,“趁着边军大胜,我们也好好过个年,我想到了些许过年的吃食,你与问青商量了,将采买的单子一并交给秦管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来了凉州城发生了这么多事,问蓝难得见自家女主子有了做美食的心思,当然也是高兴的很,楚琏这刚才提上一嘴,问蓝就迫不及待的寻问楚琏究竟是要做什么好吃的了。
虽然在偏远的凉州城,但是楚琏也不想将就过这个新年,反正年前是肯定回不去京城了,倒不如认真准备了,与贺常棣一起过了这个年节。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楚琏带着问青问蓝做春卷、擀饺子皮、包饺子、年糕、糖瓜……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是小年夜,楚琏带着问青问蓝拜过了灶神爷,就领着丫鬟们和乌丽罕围在一桌吃饭,起先问青问蓝还不肯坐,直到楚琏沉了脸,两人才扭扭捏捏地坐下来。
堂屋的桌上放着各色美食,当中就是一盆火锅,各种各样的食材放在旁边,片的薄薄的牛羊肉、豆腐、处理干净的羊杂、干蔬菜、腐竹、牛肉丸……
为了准备这顿正宗的“重庆火锅”,楚琏带着几个丫鬟可是忙了一整日。
除了没有新鲜的菜蔬,倒是与在现代吃的重庆火锅没什么区别。
旁边炭盆上温了适合女子喝的绵软黄酒,楚琏指挥着让几个丫鬟动手。
和府里一片过小年的热闹景象,就连外院也置了几桌,由李星和几个家将领着。
不过远在盛京城的靖安伯府就不是这么安和热闹了。
十一月底,靖安伯世子身边的通房妙真被查出有了身孕。
那一日,世子夫人邹氏当即就发了火,砸了手中的茶盏,还带着身边的乔嬷嬷和大丫鬟近水去妙真的院子里闹了一场。
妙真险些被灌下落胎的药物。
幸好身边的小丫鬟激灵,忙去报了卧床的靖安伯夫人刘氏。
刘氏一听大发雷霆,拼着病体起床去大郎院子阻了邹氏。
随后就把妙真接回了身边养胎。
只是这强行起床,又动了真怒,之前缪神医好不容易花费大力气给刘氏养的身子,一瞬间又落回了原处。
贺常齐回府后,邹氏气不过又与他大吵了一架。
贺大郎原本还觉得对不住结发妻子,可被邹氏这么一闹腾,那点愧疚立马消散。
邹氏气不过带着两个姐儿回了娘家定远侯府住了六七日,被母亲劝了几回,加上老太君也派人来请,这才回了靖安伯府。
眼看着也要到小年了,府里缺了理事当家的邹氏也不行。
不过邹氏这个时候却突然拿乔起来,她本就一肚子气,加上靖安伯府公中的那些铺子没赚着什么钱,过年的时候京中各家要走动,哪一处都是要花银子的。
这日,她带着两个闺女去庆暿堂给老太君请安。
邹氏拉着六岁的安姐儿和四岁的琳姐儿,微微弯腰轻声在女儿们耳边道:“快去给老祖宗请安。”
安姐儿、琳姐儿都小跑着到了老太君面前,甜甜叫了一声“老祖宗”。
老太君慈祥地摸了摸两个丫头茸茸软软的头发。
这定睛一瞧两个小丫头的打扮,老太君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都快过年了,怎的也不给孩子好好打扮打扮,这么小小年纪的,就应该穿鲜亮活泼的颜色,小金锁和粉珍珠也要戴上。”
被贺老太君一提,花厅内众人目光都落在了两位小小姐身上,这一瞧之下,神色各异。
两个小姑娘今儿都穿了一身半旧的素色短袄,小小发髻上连一朵装扮的绢花都没有,往日里常戴的金珠项圈也被取下了。这么一瞧,哪里像是伯府上金枝玉贵的小姐,和普通百姓家里的女娃也没什么两样。
没几日就要过小年了,府上正经嫡出的小姐竟然还是这样一副寒酸的打扮,难怪老太君要不高兴了。
邹氏坐在一旁等的就是贺老太君的这句话,她捏着手中帕子低头一语不发,像是羞愧极了不好意思开口一般,站在邹氏身后的乔嬷嬷看不过去,接话道:
“还请老太君恕罪,两个姐儿可是我们奶奶身上掉下来的肉,大奶奶怎么会忍心亏待她们,只是最近年节儿,大奶奶当家,手中的银子实在是紧。可是外面那些该使银子的地方还是要使的,可不能叫旁人小瞧了我们伯府。两个姐儿毕竟是大奶奶的亲闺女,大房缩减了用度,两个姐儿自是要分担些的。”
乔嬷嬷一说完就自己跪了下来,一副认错认罚的模样,倒是让老太君不好说什么了。
邹氏眼眶一红,低喃道:“祖母,是孙媳无能,没将这个家当好,还让您老人家操心。”
贺老太君眉心拧着,虽然对这个大孙媳是越来越不喜,可是那头大郎未到三十就纳了通房,到底还是觉得亏欠了她。
想了想,老太君还是忍下了这口闷气。
“把公中的账册拿来我瞧瞧,看还差多少。”
低垂着头的邹氏心中一喜,忙朝着身后的大丫鬟近水使了个眼色。
不大一回儿,账册就被取来了。
贺老太君将账册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对着邹氏挥了挥手,“你回去忙你的吧,这账册先留在我这,明日一早你再来,还有,安姐儿、琳姐儿年纪还小,就算是咱们府上揭不开锅了,也不能委屈孩子。”
邹氏起身牵着两个女儿诚惶诚恐的朝着老太君行了一礼,“祖母教训的是,孙媳日后定然不会再这般了。”
“行了行了,下去吧。”
邹氏带着女儿离开,回了大房的院子。
安姐儿琳姐儿被乳娘送去了自己的房间,正房里只剩下邹氏最信任的乔嬷嬷和大丫鬟近水。
乔嬷嬷奉了杯茶给邹氏,“大奶奶,您这样真的行吗?如今就算三奶奶不在府上,归林居也还有老太君的人把着,之前就没同意,现在又怎么会同意。”
邹氏冷哼了一声,“这次可由不得老太君了,你瞧着吧!”
乔嬷嬷虽然不同意邹氏的做法,但是也阻拦不了,闻言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世子纳了通房后,邹氏这想法是越来越偏激了。
实际上,靖安伯府的家风算是好的了,虽然贺常齐并未真的像是家规中说的那样,三十无子才纳妾,但是今年他已经二十九了,眼瞧着也要三十,他们夫妻成婚将近十年,也只有安姐儿和琳姐儿两个孩子。
整个靖安伯府到现在都没个能承家的男嗣,放谁家,长辈都要着急。
都这样,大奶奶还不把心思放在夫君身上,要笼络这些家财,乔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邹氏眼里却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老太君唯一外嫁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她真是要感谢透露给她这个消息的人。
庆暿堂内,贺老太君歪在榻上,手中还拿着账册,她这是越看越气,最后都想把手中账册撕毁。
刘嬷嬷就领着木香在她老人家身边做针线,瞧见老太君紧蹙的眉头和郁沉的脸色,连忙放下手中针线走到老太君身边安慰道:“老太君这是怎么了,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动气。”
老太君一把将手中账册摔到一边,指着账册,长叹了口气,“你看看,这哪里是小事。你也知道我把家业交到她手中的时候是多少,现在倒好,比原来缩水了一半,今年到了年尾,竟然没几个铺子是盈利的,怪不得她连送年礼的钱都没了!”
刘嬷嬷拿起账册看了两眼,不一会儿也跟着皱了眉头,“可不是,怎么亏损的这么厉害。不过,老太君您也消消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奶奶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儿。”
“罢了罢了,谁叫大郎对不住她呢!你去里间柜子里把我私产账册拿来。”
老太君翻着手中的私产账册,点了几处,“这些你都让管事的交给邹氏吧。”
刘嬷嬷在旁仔细看着,闻言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老太君瞥了她一眼,“怎么,什么话还不能在我面前说了?”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想着,您将这些都给了大奶奶,那莹姐儿……”
贺老太君一怔,莹姐儿就是贺老太君唯一的女儿,远嫁泗阳,当初出嫁前发生了许多事,才致使老太君多年不与这个亲生女儿来往。
多年没见,刘嬷嬷竟然还保持了在靖安伯府时的习惯,叫这位昔日靖安伯府的大小姐“莹姐儿”。
半个月前,莹姐儿来信,说是夫婿病逝,夫家败落,要带着女儿回娘家安置。
事情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女婿又没了,莹姐儿毕竟是贺老太君亲生的女儿,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心一辈子不管她。
所以老太君到底还是心软了,去了信派了人要将莹姐儿母女接到盛京过年。
老太君怔了良久,仿佛是陷入了回忆,许久后才道:“如今我名下私产,哪些铺子最是赚钱。”
刘嬷嬷一五一十答道:“除了两家绸缎铺子和两家粮铺,就是一家生药铺子,若是说最赚钱的,还要数您给三奶奶的那家老字号归林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