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送别
那一年，我们十七岁，对于爱情懵懵懂懂，就连恋人间的第一次拥抱都来的让人手足无措，我紧张的甚至不知道双手应该呈现怎样的姿势，拳着，握着，还是伸着，还是应该像于思洋抱着我一样抱着他？
最终我还是推开了于思洋，我说“别这样，人来来往往的，被人看见不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们还是学生，不能给德育中学丢脸。”
他又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我不管，我就想一辈子都这样抓住，再也不放手。宋思凝，你也不许放手。”
一辈子到底有多长，我们谁都无法定义，只知道每个人的一辈子都不一样长。可是就如于思洋所说，不管这辈子有多长，我都不想放手。我始终对那句话深信不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们之前将近六年的友情幻化成今天的爱情，其中称不上曲折离奇，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遭遇艰难险阻。
但我们相信只要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定会排除万难。
“我们回去吧。她们还在等我。”我看着于思洋，从未觉得他如此好看。
“可我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于思洋立马撅着嘴。然后他接着说：“宋思凝，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你也一样，我们马上就要成人了，所以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男孩女孩该做的。没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我想于思洋还挺想的开，马上十八岁不也没有十八岁吗？我想反驳，但是我又怕于思洋准备了更多的说辞来打败我于是我转移话题。
“你一会是不是还要回家？我今晚不回去了。明早还要送她们几个女孩子去车站。”我说。
“那我也不回去了。明天跟你一起去送她们。”
我知道于思洋这样做是为了我，但是他家里只有他妈妈一个人，他不回去，他妈妈一定会担心的不得了。
“你要回去的。哪怕明早早一点来也好。你家里还有你妈妈呢。她会担心的。”我说。
“那也好。”
我们又重新回到网吧里各自的位置上。于思洋强烈建议我到他的包间里，但是我还是坚持如初。
我不知道王静看了一部什么电影，我回来的时候她哭的不能自己，稀里哗啦，嘴里还磨叨着什么，我听不清，我刚要张嘴去安慰她，她却先我一步摘下耳机问我：“宋姐，刚刚那是于思洋吧？”
我有些脸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静接着说：“真她妈帅。”
我了解王静的性格，她这并不是在骂街，这是她对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喜爱至极的表达方法。
我坐下来接着跟于思洋聊天，这次不那么紧张了，可是这种身份的转换又让我有些迷茫，以前我是于思洋的好朋友，我可以损他，可以逗他，还使唤他，甚至生气了还可以骂他。可是现在我成了于思洋的女朋友，反而不知道怎么跟他聊天了。我发现他也一样，总是犹犹豫豫，斟酌好久。可能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们要学习的，要适应的，要舍去的还有很多吧。
九点一刻，于思洋告诉我他要回去了，我赶紧发了个再见的表情。他亦如此。所以他没有再来我的位置上跟我说再见，头像一会就变灰了。
我没问于思洋李祉欣有没有跟他说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想必是没说吧。我想等我上了大学，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亲口告诉他，那一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
可是我根本没有想到，我再也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
十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了宋校长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微醺，一听就知道是喝酒了。
“思凝，你在哪啊？”宋校长略显小心翼翼。
我用五秒钟在想我要不要对宋校长实话实说，最后我还是选择不要这样。
“我今晚住在同学家。”我捂住听筒小声的说。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宋校长厉声问道。
“我说女同学你也不信。那就索性男同学吧。”
我啪的挂了电话，然后关机。十一点的时候，我实在困的不行，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五六点的样子，我一看旁边，很壮观，她们五个人呈现一个姿势，双手摞在一起，然后额头压着双手，睡的正酣呢。屏幕依然亮着，全部都在看热播的电视剧或者电影。
再瞅瞅我的电脑，已经黑屏了。我按了开机按钮，伸了个懒腰，想着这个时间还能干点什么的时候，屏幕亮了，qq里面一个好友在拼命闪烁着，我点开以后，有十几条消息。
对方说“这么晚不睡觉，在干什么？”
“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你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读到最后一条，我终于明白对方是何许人也，听这口气，还有这对我不放心的样子，我就知道是他。
我一条也没回复他，关掉qq，然后随便搜了个电影看。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把她们全部叫醒，因为我不知道她们都是几点的车，万一耽搁了，也是麻烦。
她们有的揉了揉还未睁开的眼睛，有的还打着呵欠，有的还在癔症，突然不知道谁“妈呀”一声。
“天啊，我快赶不上车了。”亚楠说。
“几点的啊？”我问。
“九点的。”她说着就关了电脑，紧张的样子无以言表。因为她家最远，车程最长，所以她买的票是最早的。
“别急，这不才七点一刻吗？”叶子说。
“七点一刻？我刚明明看到是八点一刻啊？”亚楠说着就把头伸到叶子的电脑前，然后她长吁短叹道“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原来是虚惊一场。
星期八网吧有个非常人性化的设施，就是有盥洗室，我们六个人挤在狭小的盥洗室里，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梳头的梳头。
出了网吧，我就看见于思洋，他穿着羽绒服，看上去比平时更圆润了一些。憨态可掬，可爱至极。
“这么早？不会早饭都没吃吧。”我快步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有些冻的有些发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很早就来了吧，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不冷。我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
旁边的几个小女生的目光一直盯着于思洋，眼神多变，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别看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再说你看的他们都不好意思了。”王静说。
明明昨晚还夸于思洋帅来着，今天却又是另外一副态度。我摇摇头，真是搞不懂这些女孩子。
叶子反击王静“你见了上官明远，岂止是哈喇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还真是，王静可是上官的头号粉丝啊。
星期八离车站并不远，我们随便吃了早餐，打算溜达着过去。只有亚楠是提前买票，其他人因为距离较近，车次较多，所以可供选择也很多。
到了车站，她们都去买票了，就连亚楠也凑热闹的跟着去了。我和于思洋找了位置坐下来。
“她们都是你的室友？”于思洋问。
“是的，怎么样？挺好的吧。”我看着售票窗口她们叽叽喳喳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开心。
“想不到你跟女孩子相处起来也这么融洽，我一直以为你是排斥女生的，你看，我们班级里有那么多女生，你也就只和李祉欣……”
于思洋没再说下去。他只是又拉住我的手说“这样挺好。”
“你和李祉欣……真的已经分手了吗？”我犹豫着，但是还是问了。既然于思洋决口不提，那我提。
“你终于想起来问我这件事了吗？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问呢。”
“我只是……我之前确实想问来着，但是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问你，你前段时间对我视而不见，我又怎么张的开嘴呢。”我低着头，有些不悦，我其实想问于思洋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解释呢。他想必也是一样的说辞吧。
“那你现在张开嘴了，那你现在知道是以什么身份了？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于思洋笑的前仰后合。
我把手抽出来，冷着脸说“是你先提起李祉欣的。你不知道她那个人有多……”我想说恶毒，阴险，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吧，这种嚼舌根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既然提起她你那么不开心，那以后我都不提了……”于思洋还要说什么，就被叶子打断了。他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到底有没有分手，我并没有得到答案。后来的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宋姐，我们票买好了。马上就上车了。”
我赶紧站起来问：“检票了吗？”
“检过了？”
“那赶紧上车吧。”
“好的。”
叶子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子启动的时候她说“宋姐，别忘记帮我们把被子晒一晒，春节的时候我会给你打个电话……”
车子走出好远，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我基本上听不清，但是对于她这种唠唠叨叨的嘱咐，我却甘之如饴。
第四十七章 闯祸
冬季，太阳出来的更晚一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九点钟，仿佛才刚刚才从地平线上升起一般，我和于思洋走在清湾冷清的早晨，被冻的有些瑟瑟发抖。
他紧紧的牵着我的手，不容我挣脱。我也实在挣脱不开，只能任他这样牵着。
所以我只能一直低着头，万一碰到熟悉的同学或者亲朋好友，传到宋校长耳朵里，我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怎么不说话？”于思洋倒是心情很好，一路上不停的说，说笑话，说趣闻，说……反正说了很多，但是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我以前真的没发现于思洋是这么能言善辩的。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很文静的嘛。
“听你说就好了。我不知道说什么。以前都是听我说的多，现在也该轮到你说说了。我只负责听好了。”我说。
他骤然停住脚步，我被他拉着也被迫停下来，他端详了我几秒钟，然后松开了我的手，我以为他是因为我这样说生气了。刚要解释，就见他双手合在一起，放在嘴边，不断的往手心里哈着热气，然后伸出双手，覆在我的耳朵上说“走了这么久，冷了吧？”
我没想到他能这样，或许男朋友跟好朋友真的是有本质区别的。以前我们关系再好，他也只是送我围巾帽这样御寒的工具。如今他却能这样。趁着我脸红心跳之际，他又重复刚才的动作，然后覆在我的脸上。
我抬头，刚好碰上他炙热的目光，我们对视了几秒，我便把我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说“于思洋，我会记住今天，记住这个冬天，你给我的温暖。”
“那你也要记住，这样的温暖，从今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他反握住我的手，像是在发誓一样。
分别总是来的那么让人不忍，于思洋拉着我的手不放，软磨硬泡的让我再等下一路公交。可是他家就在附近，我们不能冒险。最后他又说他骑车送我回去，但是我也怕被宋校长发现呀。
公交车到站，我们都依依不舍的。似乎这六年的相处都不及现在的一分一秒。
公交车还没驶出百米，我就收到于思洋的短信，他说：我真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那样的话，我们就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做地下党了。
我笑出了声，其实我们感同身受。
公交车慢的像蜗牛在爬，司机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来一样，路上明明车少人少，他却一直在抱怨。车上人不多，但绝大多数都是去附近农贸市场抢清晨第一波蔬菜水果的。
而我恰好印证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嘴里不自觉的哼唱起欢快的歌曲，我多希望一直这样。
回到家，宋校长不在，从昨晚我挂了电话，到今天早上开机以后，我都没有在接到他的电话或者短信。我想他又对我失望了吧。
虽然是假期，但是我不能放松自己。我也要学习上官，给自己每天制定学习计划。
在去储藏室的时候，我看见了茶几上的速效救心丸，我一下子有种不详的预感，家里就我和宋校长两个人，这药……可我从来不知道他心脏有问题，我扑过去，看到茶几上的报纸有明显的抓痕，看报纸一直是宋校长的习惯，这一定是发病是痛苦不堪留下的印记，想想我昨晚对他说的话，想想他昨晚喝了不少酒，我后怕的想要抽自己几巴掌。
我以最快的速度拨通了他的电话，“嘟……”一声，两声，直到那个该死的客服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时”我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我瘫坐在沙发上，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一，宋校长已经住进医院了，可能不方便接电话，二，宋校长吃下救心丸，病情已经缓解，他出去应酬了，所以不方便接电话，三，宋校长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可是，可是，以前无论他在做什么，只要我打电话，只一声，他就会接。
我哭出声来，如果这个家只剩下我自己，那我该怎么办呢？越想越害怕，越哭越伤心，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此时能想到帮我的人只有于思洋。
对，于思洋。我又拿起电话，可是刚拨通于思洋的电话，就看见门被打开了。我扔下电话疯了一样冲到宋校长面前，流着眼泪大声的质问他：“为什么吃速效救心丸？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在发抖，上下嘴唇不停的颤动“你知道吗？我甚至以为你死了。”
我以为宋校长还是会向以前那样，不惹怒我，还会说些讨好我的话。然而事实恰好相反，他用比我还大，还尖锐的声音吼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吃药？闲的慌？所以才犯了心脏病？宋思凝，你说对了，我就是差点死了，死在寻你的路上。我一家一家网吧找，整整找了你一个晚上，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吗？我若死了，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果我能用死换回我曾经的女儿，那么死又何妨？”
宋校长眼泪也流下来，他哭着继续说：“晚上十点你不回家，我打你电话，你说你住在男同学家，你，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你的父亲会为你拍手叫好吗？”
我此刻才发现宋校长多么狼狈，多么憔悴。
是因为听到我说住在男同学家所以气的心脏病犯了吗？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心脏有问题啊，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据实相告。
“爸，我虽恨你，但我从不希望你死，你若死了，你女儿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上前抱住宋校长， 我们哭作一团，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眼泪。可是今天却哭的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我从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我，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明明知道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的情况下，还要那么努力的学习，努力工作，努力的想要生活的多彩绚烂，因为这努力的过程才是我们想要的不是吗？
后来我知道宋校长因为担心我，犯了心脏病。吃药后，稍有缓解，便急匆匆出门找我，手机也被落在家里。
稍微平息后，宋校长问：“昨晚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在网吧？”
知道自己闯下了祸，我低头不语。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说完那句话后把手机关掉！我以为你被坏人骗，我以为你被坏人伤害，我不敢想后果是怎样的，我就想在第一时间找到你，找到今天早上，我几乎找遍了清湾所有的网吧。可是还是没有找到，我告诉自己，如果你还没回家，那么我就报警。”宋校长长叹一声：“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如果报警也找不到我怎么办？”我问。
“那我也不活了。”宋校长痛苦不堪。
我以为宋校长只在乎我的学习成绩，只在乎我会不会过早的跟男孩子交往，只在乎我会不会重蹈妈妈的覆辙，我没想到我在他心里可以同生死画等号。
我该开心吧。可是并没有，因为我知道，这全部都是他对自己的救赎，是对我的亏欠。
“你心脏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很早了，在你妈妈……离开那一年就有。那时候你小，可能你都不记得了，我整整在医院住了一周，医生嘱咐我不能受刺激，这么多年也没啥能刺激我的，所以也一直没有在犯过。”说着宋校长把速效救心丸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你恨她吗？”
他常备着救命药，并且把它放在自己能够伸手摸到的地方，说明绝不像他自己所说那样，这么多年都没发病过，这决不可能，而这发病原因，除了我，恐怕也只有那个离她而去的女人了。
“已经恨到不恨了。”
多么有内涵的一句话，我一时竟然理解不了，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怎么能说恨到不恨了，那到底是恨还是不恨呢？
今天算是我们说话最多，情绪波动最频繁的一次对话，意义很重大，我自然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我虽说还是会恨他，但我也要顾忌他的身体。我不能再刺激他了。
谈话完毕，我一个人趴在写字台上制定学习计划，于思洋发来短信说：“你和宋校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想到你们之间隔膜这么深，思凝，你爸比起我爸来，那不应该是英雄一样的人吗？”
我这才想起来，我拨通于思洋电话后没挂断就开始了跟宋校长理论。我给于思洋回复说：“那你妈比起我妈来不也是女英雄一样的人物吗？”
或许冥冥之中，我和于思洋注定是要在一起经历些什么的，我们家庭背景那么相似，我们的性格也颇为相似，就连名字中都有一个相同的字，这难道不是注定的吗？
人，往往都会用命中注定来解释一些事情，殊不知，命中注定的事情，都会有一些我们无法放下的执念。
第四十八章 探亲
我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和于思洋见面了，原因是宋校长这个寒假每天都在家，一日三餐，按时按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空闲的时候就是修花剪叶，看报读书。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需求，从不出门，一旦出去，就会采购很多东西。
有好几次我站在窗口都看见于思洋在我家门前徘徊，我相信宋校长也看见了。昨晚宋校长突然说过几日我们就去外婆家，让我好好准备一下。
我不明白宋校长什么意思，我们最多去一两天而已，除了给外公外婆买些礼品之外，还要准备些什么呢？
出发那日，宋校长大包小包的把东西装车的时候，我疑窦顿生，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因为包裹的严严实实，我并看不到他都准备了什么东西，反正我是轻装上阵，除了两套换洗衣服，其余什么也没有。
并且我还发现，宋校长换车了，原来的二手帕萨特换成了一款丰田的跑车。可惜了，那辆二手车我一次都没坐过。
从清湾市到清澍县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想只要我上车佯装睡觉，这一个多小时总不算太难挨。
可是上车没多久，宋校长就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真的在和那个于思洋在谈恋爱？”
我一个机灵从副驾驶上弹起，自然睡觉的假象也不攻自破。宋校长果然是老狐狸，于思洋只是在家门口徘徊了几次，就被他发现了吗？他是不是在炸我？我该如何作答？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但是眼睛却不敢看着宋校长，只能看着窗外一辆辆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车子。
“我不是不允许你现在谈恋爱？如果我建议你换一个恋爱对象可以吗？”
我发现今天宋校长说话太逗了，他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买菜，买萝卜土豆？这个不好，就还那个，这家不好，就换那家？好笑，五十岁的人啦，说话还这么幼稚。
“那你怎么不换？即便这么多年，我妈音讯全无，你不一样对她念念不忘吗？你怎么没换一个？我虽然小，也知道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宋校长低声说道。
“我们跟你们也不一样！你无法理解于思洋对我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的，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我用生命去救他，那我也毫不犹豫。宋校长怎么可能理解呢？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那你能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选择和他分手吗？”说这话的时候宋校长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跟我确定一般。
我就差举起手来发个什么天打五雷轰的毒誓了。可是想想，只要有宋校长在，我和于思洋之间注定是不能顺顺利利的，所以我的话也不能说的太满，我说“当然，只要于思洋不说分手。”
宋校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并不是想要干涉你，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从未体会过这世间残忍的事情，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而已。”
“我受到的伤害，我体会到的残忍远比这要触目惊心，那些让我生不如死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我相信以后，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我的决定。”
车子疾驰而过，宋校长又加大油门，时速更快了。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还没来得及准备，一张嘴，就都吐在了他刚刚买的新车里。
“我告诉你，我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你们的。要恨你就尽管恨好了，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头靠在背椅上，又假装睡觉，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明明刚刚还说不干涉我，转眼就要倾其所有阻止我，不是亲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没想到我真的睡着了。什么时候到的外婆家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耳边有好几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眼前是宋校长和一对老夫妇，男的有些老态龙钟，女的体态有些臃肿。想必这就是我的外公外婆了。
“思凝啊，下车吧，到家了。外婆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东西。快，下来。”外婆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然后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呢喃的喊了一声“外婆”，伸手拉住外婆的手，就从车里下来。
此时外公已经有些泪眼婆娑，不知道是不是睹我思人，看到我，想到了妈妈。
外婆家是一处坐北朝南的平房，似乎她们居住的这一带都是以平房居多，院子收拾的干净整洁，愿意里除了养了一些花草树木，就还有一只猫。
我和外婆走在前面，宋校长和外公在我们身后，外公用方言跟爸爸说“思凝都长这么大了，时间可真快，徳明啊，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假装听不懂，我虽从小跟着宋校长学说的普通话，但是我也从小长在这里，这里人绝大多数都是用方言交流，我听也会听的十之**。外公的这一声对不起，让我有些匪夷所思，他是在为妈妈跟宋校长道歉吗？真是可怜的老人，为父之心，可见一斑。
宋校长也用方言回复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这么多年我也想清楚了。我早就不怪她了。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
外婆抓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松，每每她听着身后外公和宋校长的谈话，手上的力道就会更紧一些。我明显感觉到她手心里已经出汗了。
来到房间里，外婆的紧张感才算有所缓解，她把我安排坐下，就把事先给我准备好的零食全部拿出来。
“思凝，这些你小的时候就爱吃，外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口味有没有变。来尝尝。”外婆本就身材臃肿，走路也有些蹒跚吃力，从柜子里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着实费了把力气。
我看着摆在我面前的这些东西，有干果，有点心，还有水果……
“那些都是你外婆很早就准备好的，从知道你要来的那天，她兴奋的好几天没有睡着觉。”外公普通话说的很好，字正腔圆，声如洪钟。所以刚刚他是故意用方言跟宋校长说话是为了防我听到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可能太久没有见面，虽是至亲，却也不知用什么方式来打破这由来已久的尴尬。大家都不作声，宋校长在一旁低头喝茶，外公外婆期间眼神频繁交流，好像有什么非说不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话。我也只是象征性的吃着眼前的东西。
“外婆，外公，你们也吃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应该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毕竟十几年没见，可是我更想急切的知道关于我妈妈的所有事情。但是目前看来，外公外婆对于这件事情必会三缄其口。
“好，好，我们也吃！”老人家很容易满足，一声外公，外婆就喊的她们眉开眼笑，一扫之前的阴霾。
“外婆，我刚刚在院子里看见了一颗白玉兰树？我们在清湾的院子里也有一颗。长势跟你这颗一样好。”我眼睛瞥向院外，其实那颗白玉兰树早已经因为冬季的寒风而凋落，但是能看出来，它枝叉虽然不多，但是却错落有致，一定是长的太好，而被修剪过。
“你外公最喜欢白玉兰，外面这棵树已经很有年头了。”外婆给我解释。
“那爸爸你是不是因为外公喜欢，所以你也才喜欢的啊？”
我猜测十有**是因为妈妈喜欢，他才那么精心的照顾着那颗白玉兰树。
宋校长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低头喝茶的姿势，头也不抬，也没看我一眼，只是从喉咙里轻轻的哼出一个字“嗯。”
外婆见状，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去准备，你们聊。思凝啊，给外婆打下手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把刚刚抓在手里的一颗山核桃又重新放回盘子里。然后跟着外婆进了厨房。
厨房是设在外面单独的房间里，跟正房有几米的距离，厨房里外婆已经准备好了鸡鸭鱼肉蔬菜水果等，该切的已经切了，该洗的也已经洗了。
“外婆，我能帮您做点什么？”我问。
外婆随手把她身后的椅子拿到我面前说：“你就好好的坐在这陪外婆说话就行了，外婆想我啊！”
我想宋校长此行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外公外婆谈的，记得国庆节的时候他就要来的，后来因为他说临时有事，所以改在寒假的时候。他很早就安排这趟行程，不会只是看望一下两位老人而已，还有外公他们不敢公开的谈话，以及外婆故意把我支走，都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们一定是要谈妈妈的事情。
说起妈妈，我无法形容对她是什么感情，我们十几年未见，我对她所有的印象都在宋校长给我看的那一张照片中，现在看来，妈妈长的更像外婆多一些，外婆虽然上了年纪，也有了些许白发，身材也发福了不少，但这无法遮挡住她曾经的风华。我想外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丕子，而妈妈，甚至包括我，都遗传了她的美丽基因。
第四十九章 端倪
午饭吃的还算开心，外公说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于是多喝了两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宋校长也是如此，外婆在一旁劝说两个人不要喝那么多，可是外公根本没听。
“德明啊，你能找就再找一个吧，别等她了，不值得。她根本配不上你。”外公显然喝多了，开始酒后吐真言。
“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呢？”外婆赶紧过去扯外公的衣袖“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
“哎呀，你别拉扯我，思凝大了，有些事也该让她知道知道，有些事，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外公说着，又要倒酒。却被外婆一把夺了过来。
“德明，你也喝了不少，回房间歇会吧。”
宋校长倒是很听话，起身回了房间。
“那个，外婆啊，外公也喝了不少，也让外公回房间吧。我在清澍还有几个同学，我答应她们，如果来的话，要去她们家做客的。你看时间还早，我也想出去玩一玩。”我知道外婆忌讳有我在场。所以说话总是说三分留七分，还不时的提醒外公要谨言慎行。倒不如我自己找个借口出去。
“可是你毕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你别走丢了啊。”外婆不无担心的说。
“外婆，我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
出了外婆家，我才发现外婆说的是对的，清澍县变化非常之大，用翻天覆地来形容真是恰如其分，我给叶子打电话，她知道我要去她家后，先是兴奋的在电话里大喊大叫了一番，然后用低沉的声音把地址报给了我。其实她不知道，我是有目的的。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跟司机师傅报了地址。司机师傅很热情的说“二道街那条街，很快就要被拆迁了，听说每家每户补不少呢。”
“为什么要拆？”我问。
“统一改造，这是政府好几年前就已经规划好的了……”
我在清澍的家也在那一条街上，虽是几间不起眼的平房，但是却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吴阿姨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吴阿姨儿子陪伴我的整个童年，都在那所房子里，突然说要拆，心里却酸酸的。
叶子老远就在门口等着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高领毛衣，冻的她不时的用双手抱住自己。
我一下车，就被叶子上前抱住：“宋姐，你咋才来呢？我都快冻死了。快，给我点温暖。”
“呃，有段路在施工，所以耽搁了几分钟。”我胡乱编了个理由，其实，我是让司机师傅故意绕路过来。我想看看清澍。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赶紧进屋。”叶子拉着我进了她家。
家里没人，只有叶子自己，这让我有些失望。叶子拉着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随便坐，宋姐，喝点什么，水还是果汁？冰箱里都有。”
“不用那么客气，天气冷，并且那几天又快到了，不太敢喝凉的。即便这样在意，那几天也会要我半条命，你应该知道的。”我笑着说。
“那我给你接杯热水。”叶子说着出了房间去接水。
我环视了一下叶子的房间，虽然小，但是很是温馨，床上都是毛绒公仔，墙上贴的是她偶像的海报，写字台放着她和父母的合影……处处透着幸福。
“清澍比起清湾来，还要低一两度。”叶子进来，把水放在写字台上“给你放了糖，暖暖身体。”
“谢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啊？你爸妈呢？”我问。
“这不要过年嘛，他们出去采购了。不过，估计快回来了。”
“叶子，你真幸福。”我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家里就我一个，并且我爸妈的感情非常好，虽然她们挣的不多，但是……”
正说着，叶子爸妈从外面回来。叶子吐吐舌头说：“你看，说曹操就到啦吧。”叶子赶紧跑出去，去接她爸妈手里的东西。我也跟着出去，想要礼貌的打声招呼。
“妈，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是我的室友……”叶子刚要给我介绍，
“柳老师？”
“宋思凝？”
我简直不敢相信，叶子妈妈竟然是我小学的班主任，叶子也从来没有提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在帮我，我本已经想好了跟叶子那你层层套近的步骤，可能用不上了。
“你们认识？”叶子又惊又喜。
“那就别在外面冻着了，进屋说。”叶子爸爸也格外热情。
一进房间，东西还没放下，柳老师就说“岂止认识，我和宋思凝的妈妈那是老同学了。”
一听这话，我惊喜的快要叫出声来，可我还是不动声色的假装附和“是吗？这个世界可真小，我都不知道柳老师您就是叶子妈妈呢？”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柳老师接着说“你爸爸是我们曾经的老师，你知道吗？”
我摇头。其实上次宋校长说了，我妈妈是他的学生。
“是你什么时候的老师？”我接着问。
“大学时候的。”柳老师一边整理着刚刚采购回来的东西，一边跟我闲聊。
“那柳老师，你有没有你们那时候的照片，我想看看。”我不知道这个要求会不会得到满足。
“叶子，你去找一下，都在柜子里呢。”
叶子没用几分钟就把两大本相册找了出来，然后叶子示意我跟她回房间。
可是结果很令我失望。其中一本绝大多数的照片都是叶子一家三口各地游玩的合影，另外一本也是叶子的专属，从小到大的照片。叶子给我讲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我听的心不在焉。
柳老师进来的时候，叶子正在津津有味的讲她们在张家界旅游的故事。
“妈，这里根本没有宋姐要看的照片啊。”叶子说着，便把两本相册合起来了，交还给柳老师了。
“是吗？我记得都在这相册里了。怎么会没有。”柳老师又重新打开相册，三下两下就从一张照片下面找到了一张合影“哝，这是我们的毕业照。”
这张照片我似曾相识，我好像曾在宋校长的一本书里见到过，因为太模糊，不确定是不是。
那时候宋校长真的很年轻，爸爸曾经是大学老师？我只知道他当过老师，却不知是大学老师，清澍哪有什么大学？
“我们是清湾师范大学第一届的毕业生，那时候……我们都很稚嫩呢。”柳老师显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话，但是她都没说。
“柳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妈就是……”
“这件事说起来是巧合，你上学的时候，家长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报道，当时就是宋老师带你去的。也就知道了。”
“那我爸妈的事情你是不是很清楚？这么多年，你们有没有见过面？她为什么要离开我爸？为什么会不要我呢？柳老师，求你告诉我！”
我不该在柳老师面前这么失态，不该掉眼泪，不该追问她，可是我就像逃犯一样，被身后的人追的慌不择路，只要有一条路，我就想冲过去。
“宋思凝，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你妈关系一般。但是……国庆节的时候我是有见过她一次。”
柳老师似有为难之处，但这最后一句对我来说有如醍醐灌顶，她竟回来过？她竟没有跟我见面？国庆节的时候宋校长就说要来清澍县，是不是他也知道妈妈回来过，可是最后为什么又不来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怕是只有宋校长能给我答案。
我告别了叶子一家人，急匆匆的赶回外婆家去。
宋校长和外公已经酒醒，他们正坐在那里聊天，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因为我一推门，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气氛又尴尬起来。
非要这么防着我吗？
“思凝，你回来了，去同学家玩的怎么样？”外婆敢忙迎上来。
“玩的很好。”我说着，便绕过外婆来到宋校长面前“爸，今天碰到一个熟人，说认识你，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她呢？”
“谁啊？”宋校长皱眉。
“我的小学班主任，柳荷。”
“不认识。没听说过！”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毕业照上有她，她说她是你的学生，你又如何解释？爸，给我一个解释就这么难吗？我妈她国庆节回来过，你却借口有事，没有让她见我是吗？”
我看着外公外婆，他们都低下了头。宋校长也一言不发！
“她是我妈，至少让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啊。可你们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我马上就十八岁了，我有权利知道一切。外公，你之前还说要告诉我一切的，你也觉得我知道的好，不是吗？那你告诉我，我妈在哪里？”我走到外公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哭着乞求。
外公缓缓抬起头，满脸的皱纹更显深邃，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说“这么多年，我从不让你爸爸带着你来看我们，就是因为在清澍，熟人太多了。你的父亲母亲在这里长大，你也在这里出生，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里，当初你爸爸带你离开清澍的时候，也是希望你远离这些纷繁琐事，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既然躲不过……”
“老爷子，算了，这些事以后我都会告诉她的。”宋校长打断了外公要说的话：“时间不早了，我带着思凝去把老房子打扫一下。”
想到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不能再这么继续折腾下去了，他们既然瞒了我十几年，我也不会在乎晚知道几天。
于是，我跟着宋校长离开了。
第五十章 故人
我知道宋校长根本没打算要跟我说什么，他的那番话不过是借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从外婆家到我们的老房子还有很远，一路上我都黑着脸，不时的轻蔑一笑。我就是在嘲笑宋校长，嘲笑他一校之长竟然谎话连篇
“你不用这样，我说过了，明年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无论你去哪里打探，结果都是一样。”宋校长也不看我，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事先做好了所有准备，她料定我会去多方打探，所以我总是一无所获吗？
“所以你应该死心了吧。”宋校长的话语里我听出了得意的成分。
“你告诉我的未必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如果我发现你所告诉我的，跟真相有很大出入，那我不会原谅你！”
老房子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生气，院子里满是杂草，房子的玻璃可能也被淘气的男孩子们打碎了几块。我们离开这里已经好几年了，我不知道，爸爸当初为什么不把它租出去或者直接卖掉，而是让它也经历风吹雨打，落得如今破败不堪的地步。
房子里，塔灰随处可见，仅有的几件家具上，都被蒙上厚厚的灰尘，宋校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我进了自己的房间，那张小小的单人床孤单的躺在那里，还有我的书桌，上面也满是灰尘。我随手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可能是日有所思，思洋两个字被我写的超然脱俗。但又怕被宋校长看见，我赶紧擦掉。
“思凝，这个家很快就不在了，包括清湾的家，等你上了大学，我都打算卖掉。”宋校长从另一个房间里走进来。
“卖掉然后搬进你所谓高档小区里？”我反问。
“你马上就要上大学，我看中的那个小区，很多爸爸的同事都在那里，那样，即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用太寂寞。”
我转过头，眼眶酸酸的，宋校长真是有本事：想要我生气，我就怒不可遏；想要我难过，我就泪流成河；可唯独不能让我开心。
许久，我说“也好。反正房子嘛，都是住人，哪里住都一样。”
“如果你不想卖掉，那么清湾的房子我们可以留下。”宋校长急忙说。
“不必，都卖掉吧。留着也没啥意思了。”
又是一阵沉默。我和宋校长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不是几句好话就能化解，也不是几滴眼泪就能缓解的。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再也没出来。
我正想着，这房子里到处是灰尘，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宋校长到现在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是不是打算今晚住这里啊。
我不管，他愿意住就住好了，我是一定要回外婆家的。这样想着，我就打算跟宋校长打声招呼就离开的。
可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吓了一跳，赶紧就要去叫宋校长。
“思凝，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沈……”
“沈良？你是良哥吗？”我一步上前，抓着沈良的两支胳膊激动的问。
“我是，我是啊。”他比我还要激动，一把就把我抱起来，然后又放下，说“思凝长大了，这么沉了，我都抱不动了。”
“良哥是嫌我胖了吗？”我不高兴的问：“再说了，小的时候你也没抱啊，你都是背着我的。”说着我绕到他身后，直接爬上他的背，他也像有所准备一下子就把我背起来了。
我们笑的很大声，惊动了房间里的宋校长，他推门出来，脸色阴沉。
“宋叔叔，你好。我是沈良啊。”良哥把我从背上放下来，走到宋校长面前。曾经那个腼腆害羞的的小男孩，现在已经成长成大男孩了，彬彬有礼，说话也很好听。
“沈良，你怎么来了。你家不是也搬去清湾了嘛。”宋校长很不友好，好像人家来是为了打家劫舍的，可你看看你这家里还有什么。
“其实清湾那边只是我妈卖菜的一个临时住所，假期我还是和我爸住在清澍的，再说这不马上春节了，我们一家人都在清澍呢。”
“良哥，你是说吴阿姨也回来了吗？”我又惊又喜：“那我要去看吴阿姨。”
“你外婆让我们马上回去。”宋校长言外之意非常明了。就是不想让我去。
“那也好。”沈良马上为我解围：“反正时间多的是。”
我瞪眼看着宋校长问“你是怕吴阿姨那边你没有安排好吧。”
“安排什么啊？”沈良问。
“没什么良哥，我们出去走走。”
我拉着沈良出去。实在不想看到宋校长那阴沉的脸，他一定是在害怕，怕我跟吴阿姨再打探出什么消息。不过我是要打探的，只是不是现在。
我们出了大门一直往东去，那是以前我们经常去的地方，临近郊区，有个小水库，空气很好，也很漂亮，关键是离家也很近。虽然宋校长阻止我去见吴阿姨我很生气，但是我却不能走远让他担心。
“良哥，没记错的话你都已经大二了吧。”
良哥身材高大，我站在他面前，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小的时候就高我一头，现在仍旧如此。
“是的，大二了，快吧。”
“大学生活怎么样？据说很轻松，有大把的时间谈恋爱，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是这样吗？”
沈良哈哈大笑。
“思凝啊，你不是马上也上大学了嘛，明年这个时候不防我们在相约，谈谈当了大学生之后的感触，可好？”
我撅起嘴：“我是想跟你取经，你倒好，还给我推到一年后了，怎么，难道是因为你没谈恋爱，怕在我面前说出来丢人？”
沈良刮了下我的鼻子，宠溺的说：“你呀。嘴还是那么不饶人。良哥的意思是，你自己体会一下，自然就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万一我现在告诉你了，回头你说我是在骗你，那岂不是很伤感情啊。”
我哼了一声说：“明明是你嘴不饶人。”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一条木桥上坐下来。
“清澍的天真蓝啊。”我感叹道。
“那是，清澍就像一方净土，民风纯朴，人杰地灵，所以啊，就连天空，都比外面的干净。”沈良似乎对清澍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去我们家的老房子呢？”
“我就是路过，看到大门开着，院子里有辆车，所以就进去看看。没想到，你会回来。好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都成了大姑娘。下次再见，可能你身边会多一个人吧。”
我不知道沈良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在开我的玩笑，但是想到以后真的可能会把于思洋介绍给他认识，我也抑制不住的兴奋，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丰富了一些。
“看你这样子，不会现在就有男朋友了吧。”沈良一把拉过我：“小孩子要说实话。”
我推开他，笑着跳起来：“你别套我话，我才不上当呢。”
他也笑着站起来追我。我们在不太寒冷的晚风中，追逐打闹，那一刻，仿佛时间倒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都有些累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奇怪的是，宋校长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想是不是玩的太疯错过了他的电话，可是一摸口袋里，手机不在。一定是落在老房子了。
“良哥，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我外公，外婆还有我爸一定等着急了，今天聊的很尽兴，等一会回去，我们一定要留下联系方式。”
我扯着沈良的衣袖往回走。
“好的”沈良一边被我拉着，一边说“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找良哥，我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当你的垃圾桶，我的衣服是你擦眼泪，擦鼻涕的工具。我的肩膀是你难过时候的依靠。最重要的，如果男朋友欺负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以良哥这样高大的身材，即便打不过也会吓一吓他。”
我在想，于思洋才不会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但是沈良的这份情我会牢记于心的。他从小就对我如此这般，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忘记我们小时候的那些糗事，虽然我已经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了，可幸运的是，他却依然是那个知道怎么哄我开心的良哥。
快到老房子的时候，宋校长已经在大门外等着我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不过我想应该是从老房子里收集到的什么宝贝吧。
“外婆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了。我们得赶快回去。”宋校长还未等我站稳脚跟就急忙说。
“好，我的电话落在里面了，我先去拿一下。”说着我就小跑的进了房子里。
可是找寻半天也没有，我明明记得我是带在身上的，为什么没有，丢了？不可能，为了以防万一，我每个房间都仔细找了一遍。可是结果令我失望。
但是我却发现了比我手机更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宋校长的房间里，在他的书桌那层灰尘上，写着四个大字：“再见，付宁！”
第五十一章 返程
再见？是什么意思？宋校长终于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吗？要跟过去的事和人说再见了吗？还是只是跟以前生活在老房子的妈妈说再见？从宋校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平静且镇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知道他跟沈良说了什么，沈良的脸色有些暗红。
“良哥，我先回去了。替我向吴阿姨和沈叔叔问好。”我拉开车门的时候对沈良说。
“这是我的电话。记得有事联系我。一定要哦！”他把一张便利贴快速的塞到我的手里。
我跟他摆摆手，说了再见。
外公外婆在门口张望着。其实时间也算不上太晚，只不过是因为冬季，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车子停下，我赶紧下车。外婆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声泪俱下的说道：“宝贝啊，外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你和你爸走的那么急，你把手机都忘记家里了。打电话你爸也不接，怎么出去这么久啊？”
我拿着电话，看到几条未读短信。但是没时间打开来看。
我也握着外婆的手说： “外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我遇到了熟人，因为好多年不见，所以多聊了几句，耽搁了……毕竟是几年没见了，一聊起来，就忘记了时间……”
我尽量解释的繁琐一些，这样外婆才会真的放心。
“外婆做好了晚饭。快进屋！都是你爱吃的。”外婆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就往屋内走。
“妈，晚饭就不吃了。我们该回去了。”宋校长站在我身后说。
外婆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不放：“不行，今天一定要让思凝陪我过一夜。要回你自己回好了。不要带走我的思凝，好不容易来一次'，下次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也是，天都黑了，宋校长却突然说要走，这是什么逻辑。
“妈。”宋校长这声妈喊的怨气深重：“春节时候，我会带着思凝给您来拜年的。但是今天必须走。”说着他打开后备箱，把之前准备的大包小包都拿下来，一件件的都搬到了屋里。
外公一直没说话，可能男人之间更容易相互理解，也或者外公和宋校长他们二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此刻，在宋校长把所有东西都搬完的时候，外公语重心长的说：“回吧，早晚都得回，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赶紧走吧！唉，不是我们付家的人，你是留不住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公明显也有怨气，但是他还是顺了宋校长的心意。
“外公，你别这么说，不管妈妈是因为什么不要我的，但我都是你的孙女啊。虽然这么多年未见，可是我一看到你和外婆就很亲切，我们并不会因为时间或者距离就疏远了，以后我也会让爸爸把你们接去清湾，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多着呢。”
外公一听我这样说，更加老泪纵横，他和外婆一人抓着我的一只手，久久不愿意放开，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宋校长，希望他可以看在眼前的这两位老人，是他曾经，乃至现在都深爱着的女人的父母，可以不那么斤斤计较。可是他却把头转向一边，不为所动。
“走吧。”外公松开我的手：“赶紧上车吧，外面这么冷，你穿的这么薄，小心别着凉了。”
外公转身就朝屋内走去，直到我们走，他都没有出来。
“宝贝，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外婆，外婆年纪大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了，外婆放心不下你啊。”外婆温柔的抚摸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你放心吧外婆，我会的。你和外公一定要保重身体。”
车子驶出好远，外婆还在那里站着，直到我再也看不清她，直到她再也看不到我们。
回程的车子开的很快。我紧紧的抓住安全带，宋校长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异常冷酷。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还是刚刚说错了话，竟惹的他如此。
我有些晕，上午吐的已经被宋校长清理干净，现在不能再吐了。我想看看那几条未读短信，可是车子晃的厉害，我无法掌握平衡。一来一回，我就更晕了！
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想起来。我一看，不好，于思洋打来的。我犹豫着要不要接？接了该说什么呢？
宋校长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为什么不接？”
“不…不认识！”我心虚的说。
“接吧。”
宋校长已经猜到了吧。看这平静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那个说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们的人。
“喂……”
“思凝，你今天干嘛了？怎么发信息你也不回啊？害的我跑去你家蹲守一天，都不见你人影。”于思洋故意把自己说的很委屈。
“嗯……”
“嗯什么？你在哪里？不方便说话吗？”看，于思洋多聪明啊。
“嗯！”
“是不是宋校长在你身边呢？”于思洋小声的问。
“嗯。”
“唉，我也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给你打一通电话，就听了你几个嗯字。等你明天方便接电话的时候，给我发信息，我再给你打。”
我又最后嗯了一声，于思洋哈哈哈的笑着，然后挂了电话。
我自己想想也是很好笑，可能因为心虚，毕竟现在高中生谈恋爱，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像做了一件丢人的事情，所以我才特别惧怕宋校长。
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宋校长，希望他能批评我几句，或者给我点压力，甚至指着鼻子告诉我一定要和于思洋分手，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这不正常。
“为什么这么晚了，非要赶回来？你明天又有会要开？”我一直想问，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此时算是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愤，没话找话呗。
“你以为会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也不会问你了。”
宋校长他自从知道我和于思洋的事情，就没给我好脸色。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再呆下去了。”语气依然很生硬。
“可是我很想陪外公外婆多呆几天的。”我斜坐着，看着宋校长。
“就如你所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要在意这一晚上。”
“但是我怎么觉得是你不愿意留下来呢，是不是在外婆家看哪里都有妈妈的影子，你心里难过，所以才执意要回来？”
“你倒是蛮会分析的。不过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一个会要开，仅此而已！”
唉，我强他弱，他强我弱，我们的谈话，你来我往间，宋校长就已经占了上风，掌握了主动权，说话总是居高临下。
“外公外婆多可怜啊，年纪大了，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两个女儿，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千里之外，要是真有个什么要紧的事情，该通知谁呢？都说养儿防老，所以养了女儿就该这样吗？”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只是把心里的感想表达出来。
没想到宋校长却说：“以后我可能也会跟她们有同样的命运。”
“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听错了。
“没什么。到家还得四十分钟，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吧。”
我头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分析宋校长刚刚说话的意图，他一定以为以后我也会像小姨和妈妈一样，像扔下外公外婆一样扔下他吧。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这样想过，即便他强硬的把我送出国，即便他想要千方百计的让我和于思洋分手，即便他现在的性格阴晴不定……我都没想过以后会让他成为一个孤寡老人。尤其是看到外公外婆后，我相信我更加不会那样做，越老就越会孤单……而宋校长是那样害怕孤单。
进了清湾市，道路一下子变的灯火通明起来，有如白昼，一天的行程也算结束了，收获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我想接下来，我还是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寻找妈妈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不刻意去找，可能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总算顺利到家。我没和宋校长打招呼就先回了房间，要说这一天下来，也真是要把我累到散架，胳膊大腿都是疼的，从来没走过这么久的路。
手机有短信提示，我以为又是于思洋呢。可是打开一看，却不是。
“思凝，睡了吗？我是沈良。”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号码咋，他怎么会知道呢？那应该是在我离开的时候他问宋校长要的吧。
“良哥，我回清湾了。刚刚到家！”
“怎么这么急？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爸明天要开会。所以就回来了，有机会我会经常回去的。”
我躺在床上，眼睛有些累，刚开始我还努力的睁开眼，到最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的特别香甜，我梦见又回清澍了，我帮外公修剪那颗玉兰树，帮外婆洗衣做饭，两位老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我也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
“宋思凝，起来……”
我眨巴着眼睛，费了好大劲，才看见宋校长正站在我身边。
“赶紧睡吧，你这样睡觉容易生病，我把你房间暖气打开了，不冷的时候记得关掉。”
我机械的点点头。宋校长就下楼去。我再看看自己，原来是合衣睡着了。我还想接上原来的梦，于是又一头栽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 约会
从清澍回来，宋校长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出去，晚上休息之前，他还没有回来，简直就是披星戴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直到春节前夕，他才又重新回到我的视野。
但是我发现宋校长不知不觉就把年货都备齐了。以往，我都是和他一起出去，要什么牌子的糖果，订哪家饭店，给他选择什么样的西装，都是我说了算。
看来今年，他是要准备亲自在家准备大餐了。
吃过早饭，宋校长往桌子上放了一张卡。
“这里有些钱，拿去买买衣服。剩下的就当作你下半学年的生活费吧。”宋校长把那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有多少？”我问。
“不到……五千！”他说。
“好，谢谢。”
我出了门就给于思洋打电话，我们确定了相见的地点后，我就欣喜若狂的去赴约了。
这个寒假，春节前这段日子，我跟于思洋只见过一面，就是送叶子他们回家的那次。虽然宋校长那几日忙碌着，但是于思洋又脱不开身，我们多数时间只能靠电话和信息。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上官明远，她若是来找我，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宋校长也会很欢迎他。
我没有跟于思洋说宋校长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地下恋情，并且扬言一定要我们知难而退早日分手。我怕于思洋迫于宋校长的威名，一时间会把“一辈子都不放手的”誓言拋诸脑后。宋校长是我的父亲，他给的压力，也理应由我承担。
清湾市有个很大的百货商场，吃喝玩乐购物一条龙，我们就约在了那里。
于思洋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我又一次让他等了这么久。
我站在他面前，有些愧疚的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耳朵，温柔的说：“我不怕等，只要知道你在路上，我就不怕等，我怕的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拉着他的手，冲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思凝，今天我们是来吃喝玩乐的吗？”于思洋问我。
“于思洋，我今天是来给你*节的礼物的。我好像从未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你的生日如果也没记错的话，是正月初五，刚好十八岁，也算是我送你的成人礼物。”
“你呀，送礼物不是应该你自己偷偷准备好，然后拿到我面前的吗？这样才算惊喜啊。哪有拉着当事人一起来买礼物的。”于思洋笑的邪魅。
我突然觉得于思洋说的有道理啊，哪有拉着当事人满大街的问，你喜欢什么礼物，我给你买啊。
我于是停住脚步，看着于思洋，嬉笑着说：“那算了，礼物不送了。我们去玩吧。”
于思洋脸色一沉：“喂，宋思凝，哪有你这样的，说好送我礼物的，怎么就被我一句话动摇了呢。不行，我要礼物。”
“先填饱肚子再说。”我嘿嘿一笑，就又钻进人群里。
其实，我是打算，亲手做一份礼物给他，这样才有意义，才显隆重，于思洋也才会倍加珍惜。
我和于思洋一人买了一份麦当劳，算是给自己加餐。于思洋看我吃的狼吞虎咽，把他那份也给了我。
“你别急嘛。早饭没吃吗？怎么把你饿成这样”于思洋带着淡淡的宠溺看着我。
我咬下一大块汉堡，嘟囔着说：“嗯，没吃饭。”其实我是不好意思说我看到宋校长的那五千块的时候就一心想着要给他买礼物的。
“慢慢吃，别急。”他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然后放到我手里的时候不忘嘱咐我“小心烫。”
于思洋向来不会说一些好听的俏皮话，我与他从初中时就已经那么要好了，如今又是男女朋友，他很多的是在生活中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就连送我的礼物是实用的，而不是浪漫的。
我忍不住会想，他和李祉欣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怎么了？想什么呢？接着吃啊。”于思洋搬过我的脸，强硬的让我对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会不会生气？”我低下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恶毒了。
于思洋想都没想就说：“思凝，我想说在我面前不要这样犹犹豫豫，无论你说问什么样的问题，说什么样的话，我都不会生气。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也含笑的看着他。
他用手指把我的嘴角提上去：“就这样。思凝，要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打掉他的手，被他这样一说，我竟然忘记我要问什么了，不能总是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我咳了一下：“那我问你，你跟李祉欣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又送礼物，又献殷勤，还说这些酸酸的话？”
于思洋咯咯的笑起来：“宋思凝啊宋思凝，你在吃醋，你知道吗？”
好像被人看穿了秘密，我有些气急败坏：“才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吃醋好吧，我每日看你跟明远走那么近，又是补课，又是打闹的，最重要的你们还都是住宿，每天朝夕相处的，我心里每天都怕怕的……”于思洋捂住心脏的位置，好像遭遇什么恐怖的事情，仍心有余悸一样。
“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给我写那封信吗？”我俏皮的笑起来。
“回答正确。”于思洋把我拉的更近一些：“我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怕晚一点，你就被别人抢走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垂下眼睑，有些自卑的说：“谁会抢我，他们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看，思凝，外面下雪了。”于思洋激动的抓起我的手。
这是既元旦之后，清湾的第二场雪，我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上一次，我带着压抑的心情。以为于思洋与我，这一辈子在感情上都再无焦急。可是今天，我们竟然可以手牵着手，一同欣赏这美丽的雪景。
我也紧紧的握住于思洋的手：“我希望以后我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都有你陪在我身边。”
“一定会的。我发誓。”于思洋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天空突然被白色点缀着，人们纷纷矗足，似乎清湾好久没有下雪一般，成对的恋人比我和于思洋还要亲密的依偎在一起，有说有笑，沉浸在幸福中。
可是幸福是短暂的，我被讨厌的电话铃声给拖回来。
“宋思凝，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果然幸福来的都不容易。就这样被宋校长无情的摧残了。
“怎么？有事吗？”我冷冷的说。
“家里来了客人。你要不要回来？”
宋校长并没有说客人是谁，我也懒得问，跟我有什么关系，所有的客人都是找他的，我回去干嘛。
“我还没忙完。一会忙完就回去。”
“是上官老师来了。”
“呃……”
我看了一眼于思洋，他并没有被我突如其来的电话而坏了欣赏美景的好心情，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那我回去。”
我挂了电话，又跟于思洋坐了几分钟，才不忍的开口道“我要回去了。家里来了客人。”
“我舅舅？”
“你听到了？”
“不是故意的，是你声音太大了。”
我们相视一笑。然后起身离开。今天一事无成，礼物没买，就连午饭也是应付的。我们冒着寒风出来，仅仅是为了缓解这么多天无法相见的思念之情，虽说这无可厚非，可是我还是觉得出来一次不容易，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分别时，于思洋跟我约定，每天至少要通一次电话。他说每天不知道我的消息会很无助，会很痛苦……
我回到家，宋校长正和上官老师在饭桌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呢，一看餐桌上的菜就都出自宋大厨之手。可见，上官老师来了很久了，亦或者提前约好了。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提前约好，宋校长是不会给我一张银行卡，让我出去挥霍的。
“上官老师好。”我很礼貌的打招呼。
“宋思凝，坐下来一起吃吧。”上官老师已经有些微醺，我看见桌上的一瓶白酒已经下去二分之一了。
这种已经难以控制的场面我怎么会加入呢？还跟他们一起共进午餐？万一等一下，他们两个心血来潮，对我开始疯狂的说教，那我要如何才能一对二呢？
“不了，上官老师，我已经吃过了在外面。我要去温习功课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我就要溜之大吉。
“你一出去就是一上午，怎么不想着还有功课没做？这么没有礼貌，上官老师是特意为你的事情而来的，你就是这样对待登门的客人的吗？不像话，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宋校长对我展开不留情面的批评的时候，上官老师一直在旁边劝阻，但是毫无效果。
我也在想是因为酒壮人胆，还是因为宋校长对我的不满由来已久，才会让宋校长如此动怒？
第五十三章 醉酒
“我一直这样您不知道吗？我没礼貌，好争斗，你不是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就算您不知道，上官老师也知道。他不会怪我的。”我站在哪里理直气壮的看着宋校长，我完全没有不尊重上官老师，我就是冲宋校长。
“上官老师知道什么？他就知道袒护你！还把儿子送到你身边给你补课，为了你，人家上官明远暑假都没去国外照顾他生病的母亲，寒假才去。今天上官老师亲自登门视察你学习情况，你不但不领情，还这么跟上官老师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不是每个人为你付出的，你都不屑一顾？。”宋校长啪的一声把酒杯砸在了桌子上，厉声质问我。
“宋校长，别动怒。”
以目前宋校长喝下去的这些酒来看，上官老师想要从中斡旋，怕是有点难度。
“是啊，就连我的班主任都知道为我着想，你呢宋校长？我的父亲，你是一校之长，你下面那么多老师，什么级别的都有，为什么你就没想到给我找一个补课老师？还是说，你其实也是想看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你心里压根就没我这个女儿。”
我也毫不留倾的诘责着宋校长，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的容忍能达到怎样的极限！
“宋思凝！”
这回是那双无辜的筷子，一支飞到了上官老师面前，一支飞到了地上。
“我忍你很久了。我今天本来不想说，当着上官老师的面，我本来应该克制的，可是你也太过分了，我生你养你，马上就十八岁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宋校长激动的站起来。然后一个没站稳，又跌了下去，重重的砸在椅子上，这次费了很大力气，他都没再站起来，索性趴在桌子上开始自言自语。
上官老师急忙站起来，他一边拉着宋校长一边给我使眼色。我也知道有上官老师在，我不应该这样，可是如果宋校长酒醒了，他又会变回那个对我唯唯诺诺，对妈妈的事情缄口不言，整日讨好我，却又一点都不开心的宋校长，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上官老师，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是，你看到了，不是我的错。如果可能，我还是想请您回避一下，今天可能我和宋校长会很不愉快。我不想让您看到我们父女之间不和谐的一面。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上官老师低头沉思了一下说：“也可能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那我改天再来。你不要太冲动，他是德育的校长，但更是你的父亲。”
把上官老师送走以后，我静静的坐在宋校长的对面，看着已是满桌狼藉的残羹剩饭，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内疚。作为女儿，我应该更关心他，体谅他，这满桌的菜肴也更应该我来做才对，可是为何我们如今落得个不亲不疏，不远不近的局面，是我错了，还是我们都错了？
再看看宋校长，两鬓的头发都开始泛白，我明白他在慢慢变老，曾经，我是多么不想他那么快老去，我怕我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他，不能陪他到处走走，看看。可是他就那么一点点变老了。
宋校长开始呢喃，断断续续的，听不清。
“爸，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能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吗？你为什么会如此动怒？为什么呢？”其实我也是自言自语，宋校长已经喝的不省人事，我没有抱任何希望。
“思凝，宋思凝！给我倒水。”宋校长开始大喊小叫。
我从未喝醉过，所以也不知道喝醉了是什么滋味，但看此时宋校长的状态，应该是很难受。
我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宋校长从来都是很有节制的人，记得以前，他出去应酬从来都是滴酒不沾，他怕我担心他，所以总是在出门前，就会跟我说，会什么时间回来。一般都会很准时。
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我记不清了，似乎是从我回来，也似乎是从我知道妈妈还活着的那一天。
“付宁，付宁……”
宋校长又开始喊妈妈的名字。一声声，很是凄凉。我站起来，开始收拾残局。他依旧爬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付宁，你好狠心啊，整整……十四年，你都没有回来看过女儿……，你怎么忍心？思凝…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可是你……你走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我不会去找你…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我可以回来。…可是这么多年，你跟他难道真的就那么幸福吗？我和女儿真的就是你的负累吗？付宁…我有时候恨你恨的夜不能寐…因为一闭上眼睛，全都是你离开时…那狠绝的背景，还有你那些伤人伤肝的话……”宋校长唠唠叨叨一大堆，但每一句说出来仿佛都用了无穷无尽的力气，他的爱全部藏在他的恨里，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醉酒，他一定会把这些话压在心底，直至烂掉，他都不会说。
“宋思凝，你不能跟于思洋谈恋爱，不能，你知道吗。谁都可以…上官明远或者是沈良，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人，都行，唯独于思洋不行。绝对不行……你会后悔的呀女儿，爸爸不想同样的痛苦，你也尝一遍，被人抛弃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我不明白宋校长为什么这样说，我只当他是反对我早恋，怕耽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赶上来的课程，可是我不小了，十七岁，我最好的花季，于思洋也是我喜欢的男孩，我不想辜负，哪怕日后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可分分合合本就是恋爱的常态，我亦不能避免。
我把宋校长一点点的搀扶到他的房间里，他歪倒在床上。
“爸爸，你知道我妈在哪里吗？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那天外公跟你说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柳老师说国庆节的时候看见她了，你知道她回来了吗？”
我等了几秒钟，宋校长仍旧不言不语，我看着宋校长痛苦不堪的表情，心想，可能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吧。“你怎么可能知道，如果她真的想要躲着我们，就不会让我们知道？”
我退出宋校长的房间，把厨房和餐桌都打扫干净。我不敢回自己的房间，我怕宋校长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及时赶到他的身边。
我已经事先把药找出来，以防万一。
半个多小时过去，宋校长的呼吸均匀有力，我也就不再担心了。
于思洋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沙发上快睡着了。我摸索着手机，把它直接放在耳朵上，疲惫的说“于思洋，我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舅舅还在你家吗？”于思洋声音急促，还有轻微的喘息声'像是在外面快速行走时该有的声音。
“上官老师已经回去了。是我爸爸，他喝多了，并且我知道他也心情不好。思洋，如果以后我爸爸反对咱们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办呢？”
于思洋开始沉默，许久，他才用微小的声音说：“这也是我要问你的，如果我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办，你会不会，转身就走？”
“我当然不会。你的意思是你……你妈知道了吗？”我才明白于思洋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跑步出去给我打电话了。
“我妈不知道，但是她今天说了，不允许我这么早谈恋爱，至少要到大学毕业。说不然她就白辛苦一回了。我知道我妈的意思，她怕我耽误学习，从小就拿我爸当做榜样来说给我听，可是说来说去，那个男人还是抛弃了她，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妈妈有些精神高度紧张，有时候会恍恍惚惚，一会掉眼泪，一会放声笑。”
于思洋很多无奈跟我是一样的。可是我还是要安慰他，我想也只有我们两个自己，才会觉得我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妄为少年，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很多事情，不需要大人的安排。
“思洋，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思凝，你也放心，我跟你同心同德。”
挂了电话，我想起刚刚宋校长的话，他说我会后悔。可我真的没打算后悔。
天空渐渐的暗下来，临近春节，清湾市越发显得冷清和落寞了，天空时不时的有烟花绽放，我站在窗前，回想起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恍如做梦一般。如果真的是一场梦，也就好了，能醒了，我还是我，不趋炎附势，不虚度年华，不与宋校长为敌，不需自己较劲…可是，那的确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带走了曾经的我，那个我再也无法回来了。
我多么希望时间快一点，我想离开清湾，用一种新的姿态去迎接我的大学，我想跟于思洋一起，离开清湾，我们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有点像私奔，等大学毕业，我会把于思洋带到宋校长面前，告诉他，我们要结婚了，这样，宋校长就再也不会要求我们分开。
第五十四章 谜团
第二天，宋校长酒醒，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还是像往常一样，没多少笑容，没多少话，给我照常做早饭，似乎昨天那个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怒不可遏的人不是他。
“昨天上官老师来了。”
吃过早饭，我要上楼的时候，宋校长好像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哦，昨天……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宋校长脸色难看，低沉着看着我。那表情好像如果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他就会杀我灭口一样。
“那你觉得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我也回看着他。但是我没他那么目光凌力。
他不再说话，又是低头看报纸。
我觉得在万家团圆，高朋满座的除夕，我和宋校长僵硬的关系应该有所缓和，毕竟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每天这样僵持对立着，那这个春节过的该有多冷清啊。哪怕暂时原谅他，让我们彼此都安心过一个愉快除夕也好。暂时原谅他吧，我告诉自己。
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多次的示好都无疾而终，他根本不给我一点回应，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
自从宋校长从外婆家回来，就一直这样，似乎从来没有笑过，我猜想他心里一定藏着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那是关于他和妈妈的，多少年了，他不曾对外人道，重压之下，变显得苍老和憔悴。
有时候我想可能这都是我们命中无法逃脱的厄运，每一件不幸的事情落在你的肩上都是早已注定的，我们只有承担，勇敢的跨过去，迎来的才是希望。
除夕那天，宋校长一整天都呆在书房，不曾出来，就连春联都是我一个人帖的，我越发觉得这种日子像吞噬人心的恶魔，我们本就各怀心事，还要这么面对这么不开心的环境。我多么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我要回学校去。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生活，觉得凄凉难耐，心中一阵委屈，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
“还有十多天开学，又缝春节，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宋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敲我的房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有，那么我就去订票，明天我们出发。我只有几天的时间。”
“不用了，如果可能，我还是想去清澍，看望外公，外婆。”我隔着房门，还带着哭泣的声音。
“清澍可能没有时间过去了，这几天我的安排都满了，过了初五，学校那边就开始有工作安排了。”
很快的，门外就没了声响，宋校长已经离开了。我没有当场戳穿他，说话前后矛盾，明明说有几天的时间，一说去清澍，立马变成了安排满满，宋校长你真的把我当做小孩子了吗？连你说话的漏洞都找不到？
烟花鞭炮声不绝于耳，果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样的春节着实没什么意思。
手机上不断有短信进来，滴滴的声音很是让人心痛。她们注定和我不一样，此刻她们是幸福的。
于思洋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休息了。我不想把坏心情带给他，于是挂了电话。
他发来信息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心情不好？今天是除夕，有没有守岁？
我连他的信息也没回，关机，睡觉。
大年初一，我一个人，坐车去了清澍。
因为没有事先跟外公外婆打招呼，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欣喜若狂，外婆外公的热情更甚之前，对我的喜爱，溢于言表。
一阵嘘寒问暖过后，外婆问：“思凝，你爸怎么没有一起来，不是说好春节来看我们的吗？”
还未等我替宋校长说好话，外公就抢先埋怨外婆：“你个老太婆，德明前几天不是才来看过你嘛。再说了，他平日里那么忙，哪有时间三天两头来看你。这不让思凝过来看你嘛，别总是不知足。”
我能听的出来，外公虽然是在呛白外婆，但实际上也在怪宋校长。
“是啊，我这不代他来看您二老了，外婆，你别生气。”
外婆哀声叹气一会，又喜笑颜开的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还真是老小孩呢。
“思凝啊，听你爸说，你今年就要上大学了？时间真是快啊。一转眼，你都要上大学了。”外婆话里有话，可能感叹妈妈上大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转眼却物是人非了。
外公也在一旁若有所思。
“是啊，外婆，我已经十八岁了，今年九月份就要上大学了。”
“那你打算去哪里呢？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吗？”外婆今天对于这件事情异常在意。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我如实说。
“不如就去北京吧，你小姨在那里，也好有个照应。”外公说话啦。
“再说吧，外公。”
我并不是敷衍或者不想对外公外婆说真话，我只是真的没有想好。
“就是，思凝也大了，上什么样的大学，她自己很清楚的，再说还有德明在她身边帮她把关，不会有什么事。”
外公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望着院外那个玉兰树，抽着烟，虽咳嗽不断，却也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烟蒂。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哪句话让他难过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
“外公，我想问你件事。”我打破僵局。
“你问吧。”外公终于不再抽烟了。
“我妈她，这些年有没有回来看过你们？或者有没有给你们写过信，汇过钱？你有没有她的地址或者消息，可以告诉我吗？”我本来打算循序渐进，可是一张嘴，就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问了这么多。
“哼，她连你这个女儿都不要了，还会想着我们吗？你可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我们又算的了什么？”外公气愤至极：“思凝，以后就算她后悔了，回来了，我们都不认她，你也不许认她。”
“你个死老头子，瞎说什么呢？那是我们的女儿，思凝同样是她的女儿，血浓于水你说不认就不认吗？”
外婆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从小到大，虽然因为没有妈妈的事情倍受非议，也承受了很多，可是我从没有恨过妈妈，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她不在人世了，我感念她能够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可是我五次三番从宋校长和外公的话里面总是猜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妈妈在她们眼里像是罪人一样，谁提起来要么愤恨不已，要么闭口不言。我想妈妈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宋校长的事情吧。
“外公，不瞒你说，自从我爸上次从清澍回去，心情就一直不好，要么一整天一句话不说，要么就把自己一整天关在书房里。我想是不是上次你们谈了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所以他才这样。”
我希望能从外公的口中得到一些货真价实的线索，更希望外公能够看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妈妈的苦楚上，心一软，就会合盘托出。
可是外公说：“你爸爸那是心病，是你妈妈让他落下的心病。外公上次并没有谈什么让他难过的话，我们之间甚至详谈甚少，只是随便聊聊家常，关于你妈，我一个字都没提。”
我想这不可能，一定是外公在哄骗我，上次明明几个人都想方设法的把我支走，怎么会没有密谈呢。
“外公！”我哭泣着说：“你就告诉我吧。我不管妈妈她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可是我有权利知道不是吗？我是她的女儿啊，她是生是死，我都有权利知道。”
外婆把我搂在怀里，也嘤嘤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可怜的思凝，你受苦了，本以为你妈妈不在你身边了，你爸会把你留在外婆身边，可是从你妈走后，外婆就很少见到你，就连你什么时候搬去清湾，外婆都不知道。说到底，你爸还是怨恨你妈的。对我们也是心存芥蒂，可能怪谁呢，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是有责任的。”
这番说辞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原以为宋校长这么多年不提及外公外婆是因为妈妈不在世，所以跟两位老人的关系就淡薄了。
“所以，外婆，这些年是我爸爸不让我见你们吗？”我问。
“倒也不是不让，每次打电话说让他带你来，他总是推辞。”
这不是不让，是什么？
“那上次我们来，是他主动要求的吗？”我问外婆。
外婆摇摇头，说：“本来我们已经放弃了，可是国庆节的时候你爸突然上门，说寒假要让你来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国庆节的时候他明明说没有时间来了，所以才推到寒假。他到底在隐藏什么？我突然想起柳老师的话，她说妈妈国庆节的时候回来过，那么宋校长国庆节就已经见过她了？
原来她们已经见过了。
可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妈妈，宋校长你到底在搞什么？我似乎等不到一年之约了，这里面的事情让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果因此耽误学习成绩，考不上理想的大学，那么宋校长就有权利，单方面毁约。到时候我会更被动。
第五十五章 往事
突然发现生活像演电视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曲折离奇不说，还夹杂着阴谋诡计。
没错，我说的就是宋校长，我一整天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我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就是用来堤防，用来隐瞒的吗？
我有些心神不宁，我怕我不在家的时候，宋校长又会想出什么计策，我想马上就冲回去质问他。可是不行，我还要去吴阿姨那里。
因为离家的时候并没有跟宋校长打招呼，所以到外婆家没多久，就接到他的电话，当我说我已经在清澍的时候，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然后挂了电话。
晚上，我跟外婆挤在一张床上，外婆倒不像外公那样忌讳谈起妈妈，她主动跟我讲妈妈小时候的事情，每每听到有趣的地方我都笑的前仰后合，外婆也跟我一样笑的很开心。可是笑到最后外婆又回归她那唉声叹气的样子。
“外婆，你能跟我讲讲我爸爸妈妈的事情吗？”我乞求的看着外婆。希望他不要拒绝。
外婆犹豫了一下，说：“他们…从哪里说起呢。”
想了几分钟，外婆娓娓道来：那一年你妈大学毕业，已经安排好要去清澍的一所学校工作。可是那年她回来，就突然说要结婚，我和你外公觉得这是好事，也就没说什么，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可是后来亲戚朋友都在传言，说你妈在学校勾引她的老师。开始我们都不信，我们的女儿我们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可是后来她说她要嫁的就是她的大学老师，比她大十岁，当时你外公就被气的不省人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后来，你爸登门，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让我们看在付宁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外孙的份上，可以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当时你外公就甩了你爸几个嘴巴，并把他赶了出去。
外婆说到这里，好像感慨良多，她几次叹气，像是在给自己勇气，好久外婆才又接着说。
后来你爸爸每天都会跪在院子外面，就这样连续跪了一个月。你外公和我都不忍心了，而你妈那时也整天以泪洗面。你外公找你爸爸谈话，不知道都谈了什么，两个人在房间里整整一上午都没出来。再后来，你外公就让你爸把你妈带走了，走的时候，你外公千叮咛万嘱咐你妈一定要好好跟着你爸过日子。可是才短短几年，你妈就离开你爸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外公和我对你爸爸的评价很高……可就是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一点迹象。她甚至都没回来看我们一眼，只给我和你外公留了信，让我们不要找她。当时你外公和你爸双双病倒，不同的是，你外公是被气病的，你爸倒更像是绝望。
那时候你还小，每日里哭着喊着要妈妈，你爸爸把所有知道你妈妈离开的人都走访了一遍，封锁了消息。然后说要一个人把你养大，终生不娶。再后来，他就把你带走了。
“那妈妈在给你和外公的信上都说了什么？”我问。
“那封信，你外公看了气愤至极，当场就烧掉了，我一个字都没看到，问你外公，他也是一个字都不告诉我。只是说再也没有这个女儿！”
听完外婆讲的这些，我也没能理出个来龙去脉，听上去并没什么不妥，那妈妈为什么宁愿抛下我，也要离开宋校长，难道宋校长有什么怪癖是她不能忍受的？不不不，不可能，宋校长明明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脸。
可是……算了，不想了。剪不断理还乱。
“好了，宝贝，睡觉吧。”
外婆拍着我的背，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大年初二，原定要去看望吴阿姨的行程因为出现意外而夭折。
这个意外，就是我在清澍看见了于思洋。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跟外婆外公告了一天假，说是要去看望一个故人。外婆也没有多问，只是嘱咐我早些回来一起吃中饭。
因为我向来方向感不好，所以也不记得上次回老房子的路怎么走，大年初二，街上的出租车少之又少，我站在那里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等到一辆。不得已，我只能给沈良打电话。
沈良告诉我，原地等待十分钟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我一向听话。
我看到于思洋的时候刚好已经过去了八分钟，他跟一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坐在出租车里，从我面前经过，而他并没有看我一眼。而那个女孩特别像李祉欣。
“于思洋——”我喊的声嘶力竭，那辆车疾驰而过，像一道闪电，经过天空时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冲着那辆车的方向紧追不舍，我多希望此刻我能像孙悟空一样，一个跟头就能稳稳的落在那辆出租车上。而我亦只有两条腿，比不上四个轮子的轿车，再加上平时不爱锻炼，也就三百米，我就被车甩的远远的，看不到它的踪影了。
此刻我不是应该摔倒，或者被车撞吗？这样才符合剧情啊。可是并没有，原来生活不是电视剧。
此刻我才知道生活远比电视剧更离奇，更古怪。我双臂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着气，无奈的看着车消失的方向，觉得天旋地转的。
我反应过来，马上就拨通了于思洋的电话。
“于思洋，你在哪啊。今天有时间吗？咱俩见一面吧。”我表现的很平静，连喘息都很正常了。
“现在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除夕的时候，我又给你打电话，又给你发信息的，你怎么都不理我的。”于思洋先指责我，口气并不像开玩笑。
要是以前，我一定几句话给他吼回去：于思洋，你大爷的，本姑娘除夕的时候刚好心情不好，别说你的电话，就是王母娘娘给我拜年，姑奶奶我也一定不接。
可是现在，我只能卑微的问：“所以你生气了吗？”
“不敢生气。就是觉得你一点都没把我放在心上。一句问候都没有，还拒接我的电话。”于思洋似乎很不高兴，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磁性和温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庸人自扰。
“所以今天我给你道歉，好吗？我们约会吧。”
我故意笑的很开心，表现的很期待，我也要让于思洋感受到我的诚意。
我在等待他的回答，我已经想好的对策，就看他怎么回答，他要说好啊，那么我现在就坐车回清湾去。他要说有事脱不开身，那我一定要寻根究底，最后戳穿他的谎言。
可是于思洋哼了一声说：“那你得排明天了，因为今天我有约。”
我瞬间石化，所以他是承认了吗？我只得默默挂掉电话。然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于思洋，我看错你了吗？你那封情真意切的表白信，是你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吗？一定是的，因为每次我问到他和李祉欣的事情的时候，他从不正面回答我，要么转移话题，要么不回答。
电话再次想起，我擦擦眼泪。
“良哥……”
“思凝，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
我这才想起来，我让沈良接我的事情。
“良哥，我…今天就不去看吴阿姨了，过几天再去。”我突然就没了心情。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我跟我妈说你要来家里，她高兴坏了，现在在家正准备着呢，还有我爸，一听说你要去，就把我们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翻看，一边看，一边回忆……”
“良哥…”我“哇”的一声，再也没有了别的话。
“站在那里等我。听话！不要动！”
我不知道沈良能不能找到我，但是我就真的很听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他。
几分钟过后，沈良骑了一辆电动车出现买我的面前。让我意外的是，他的手和脸都有轻微的擦伤。
“良哥，你的手和脸…”
“没事，不疼。刚刚没找到你们有些心急，跟另一辆电动车刮蹭了一下。”
我甚是自责，在于思洋那边自讨没趣，却让担心我的沈良受了伤。
“你怎么了，跟良哥说。看你那眼睛，都跟熊猫一样了。”沈良看着我笑。笑的很酸涩。
“没事。”我摇摇头。
“那还要不要去我家？”他这次没在重复吴阿姨和沈叔叔为了迎接而做了什么准备。只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良哥，对不起，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替我跟吴阿姨说抱歉。”
沈良点点头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有时候会幼稚的想，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个神仙，他说要送我一项本领，问我选什么？那我一定不要什么腾云驾雾，点石成金等那些出神入化的本领，我想要的是未卜先知。那样我就不会在以后的道路上，走那么多弯路，受那么多伤害，错过那些本该从一开始就要紧紧抓住的人。
可是，我遇不到神仙。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与他们兜兜转转，爱恨丛生。
第五十六章 期待
回清湾的那天是初五，外婆拉着我的手潸然泪下，好一阵嘱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思凝啊，你这一走，外婆再见你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秋天你又要上大学，这一走又是半年一载的，外婆想见你一面都难啊。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外婆！”我也抹着眼泪，“你说的哪里话啊，清湾到清澍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会经常来看您的，上大学我还有寒暑假，我也会来看您的，平日里我也会经常给您和外公打电话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还有啊，你不要总是想着我，有时间让外公带着你出去看看世界，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外婆哭的更凶了：“我才不要出去，万一我死在外面怎么办？你外公老胳膊老腿，他又怎么能把我弄回来，我哪也不去，就是死，我也死在我的家里，我要等付宁回来。”
外公长叹一声，拉过外婆来开始训斥。
“老太婆，你好好的干嘛又提死，就是死也是我死在你的前面啊。思凝是回去上学，又不是出国不回来了。你这是干嘛？每次都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再这样，思凝下次可就真的不来了。”
外公虽然这样说，但是眼睛也已经红了。
我心里也难过，故意打趣道：“外公说的对。我已经出国一次了，以后再也不去了。所以外婆你放心好了，寒暑假我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外婆惊讶的看着我：“你出国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外婆怎么不知道啊，哎呦，我的思凝真是有出息了，跟外婆讲讲，外国好吗？”
外公把外婆拉扯到一边：“你个老太婆，还有完没完，思凝的车马上就到了，再不走，就要坐不上车了。”
外婆不以为然：“坐不上就坐不上嘛，让宋德明来接好了。买那么大的一个车是摆设吗？”
老两口各不相让，外婆非要让我给她讲国外趣闻，外公非要拉着我去坐车。
我拉着两个老人坐下。
义正严词的说：“外公，外婆，你们不要吵了。这样，我中午在走好吗？不就晚几个小时回去哪，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两口这才眉开眼笑。我在心里给外公竖起大拇指：外公，你赢了。
中午时分，沈良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回清湾，说要来送我。本就是一次很正常的分别，可是被沈良电话里一说，我倒觉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我和沈良自小是邻居，他的父母亲，也就是吴阿姨和沈叔叔那时候整日里忙着卖菜，小买卖做的有生有色，我的父亲每日里忙于学校里的大事小情，自然也不能周到的照顾我，我们自小就是很好的玩伴，大人们出去忙的时候，就把我们放在一起，要么在他家，要么在我家，他从不带我到处乱跑，也不跟同龄的小孩子玩，沈良说他们总是欺负人，过马路的时候总是看见路两边不见车子的影子他才放心拉着我的手走过去，他说这样最安全；他家的玩具无论我喜不喜欢，只要拿在手里他就都送给我，他说他是男孩子，是哥哥，要懂得谦让，更要爱护妹妹。
后来他知道我离开清澍的时候难过了很长时间。这些事情仿佛还在昨天，历历在目，可是我们却都已不是昨日的小孩子，我们长大了，各自有了心事，有了喜欢的人。说话也懂得了在乎对方的感受，也能看透对方的心思。
就如沈良在电话里说：“思凝，如果在爱情里太在乎一个人，自己就会变的卑微，以至于最后会失去自我。爱情也是平等的，我们固然会做错一些事情，可是我们也会在错误中学会成长。”
我不得不说沈良是懂我的，他心思如此细腻，只因一次痛哭，就能猜透我的人亦只有他吧。
我小的时候吴阿姨经常开我们的玩笑，说要让我以后给沈良当老婆，那个时候实在太小，不懂得什么是老婆，我也总是笑着回答吴阿姨“好啊，我要给良哥当老婆。”那时候只觉得全世界只有沈良最好，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还给我讲故事，这样的人在那个年纪的我看来，只有他一个。
时至今日，我想，我更希望沈良永远都是我的哥哥，一个懂我的亲哥哥。
我到底还是没有同意沈良来送我，一个人的痛苦不必两个人来承担。
回清湾的路程并不顺利。刚出清澍不久，大巴车因为超员被交警处罚。车上的乘客被迫下车，换乘运输公司派来的另外两辆车，而我上的那辆，中途又发生了抛锚事故，平日里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下午， 宋校长中途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让我换乘其他车辆，或者他来接我，我都拒绝了 。我到家已是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时分了。
宋校长还和以前一样，端坐在那里看新闻报纸，我也不知道他看了这么多年，对国家大事到底了解多少？
“爸…”我算是跟他打了招呼了。
“你外公外婆怎么样？”宋校长放下手中的报纸，来到我面前。
我一边走一边说：“你问的是什么怎么样？是身体怎么样还是心情怎么样！如果是身体他们很好，如果是心情，他们很不好。宋校长我知道你忙，你可以不亲自去清澍看望他们，但真的忙到连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亲情已经心中就已经这么淡薄了吗？爷爷奶奶那边你从不过问，外公外婆这边你又不闻不问，请问，你是想把自己熬成孤家寡的时候你就高兴了吗？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心里。”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但就是压制不住，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宋校长隐瞒了我他见过妈妈的事实，总觉得心里的火气就应发泄在他身上。
“你外公外婆并不想见到我，他们想见的是你。”
好一番托词。
“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春节的时候要去看望他们，随口说说吗？您向来都是这么随便的人吗？您为人师表几十年，是不是从未教过你的学生什么叫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这些词。那您教了什么？如何跟老师谈恋爱吗？”
宋校长牙齿咬的咯咯做响，紧握双拳。眼睛里有火光在烧，他的胸前起伏不定，像一头快要发怒的狮子。我想如果此刻说这些话的人是别人，那么宋校长一定会怒不可遏的把拳头砸在那人的天灵盖上，可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他还是渐渐的平息了怒火。
“宋思凝，我警告你，如果再有下次，那么就请你也离开这个家。因为我不确定下次我也能克制住自己。”
“你不用克制，想骂就骂，想打就甩我一耳光。我无所谓。”
我们用愤恨的眼光看着彼此，对视几秒钟钟后，宋校长又返回他的沙发上，又拿起报纸，家里的沙发好像被他承包了，报纸也拿返了。
我冷笑了一声自己上楼去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手机拿起来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可是却没有那个人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信息。于思洋，你当真只是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我只是不接你的电话，你就可以好几天都不理我吗？我是女孩子，你就不能哄哄我吗？不能给我支一个台阶，让我下的时候不至于跌的头破血流吗？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是下了很大决心，鼓起很大勇气的，犹豫再三，措辞也斟酌好久的：于思洋，对于除夕夜挂掉你电话的事情，我要说一句抱歉，因为那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想把坏心情也带给你。如果你还在为此事生气，我就真的不知道我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但是我要说，我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别无他人，除了你。
信息发出去，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猜测着于思洋看到这条信息时是什么心情。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依然没有什么响动，每过几秒钟，我就拿起手机看一下，我怕声音太小，来了信息听不到，于是又重新调节了音量，可是就这样重复着这种带着希望又不断失望的动作到凌晨两点，我依然没有收到于思洋的只言片语。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也不知道。感觉全身暖暖的，我睁开眼，看见阳光从淡粉色的窗帘中透过来，很梦幻。
都已经天亮了吗？我自言自语道，可是一点都不想起床。想着功课已经好几天没做了，所以强制自己不能睡懒觉。可是刚一坐起来，就又躺下去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软软的，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我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我强撑着身体，下床去找药，我记得上次生病时，于思洋买了很多药给我的，肯定有对症的。
吃了药，我又躺回床上，我告诉自己，就睡几分钟就好。
第五十七章 长大
可是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趴在我病床上的是我的爸爸。
他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我试图抽出来，但他反而抓的更紧，我怕吵醒他，只好放弃。
过了一会，手有些发麻，我还是冒着他会醒来的危险，硬生生把手抽了出来，果然，他似乎感觉手里空空的，马上就醒来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思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爸爸。”宋校长本能的站起来，很紧张的样子。看到我依然在熟睡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记得小时候生病，爸爸都是这样细心的照顾我，那时候小，他整夜整夜的抱着我，用自己的额头试探我的温度，我稍微有点不适，便会哭闹不止，他都会很耐心的想尽办法哄我，从不对我大吼大叫，也不会抱怨生活的不公，再大一点，他便会像现在这样，整夜守在我的床边，我即便是皱下眉头，他就会像刚才一样，紧张的不得了。
想到这些，突然觉得眼角湿湿的。似乎有眼泪从眼角流出。我还在想这样要是宋校长看到，那会不会因此暴露我已经醒来的事实的时候，只听宋校长继续说道：“思凝，爸爸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送出学校，恨我瞒着你妈妈的所有事情，可是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为你好，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还这么小，我不想你过早的涉及到我曾经的痛苦中。你是爸爸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舍得看你痛苦呢。我知道你在国外那一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无法忘记却有再也不想提起的事情，记得上一次我问你的时候，我们不欢而散，而你的表现也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问，并不是我真的不想问，只是觉得呢因为我知道我的思凝只有十七岁，正是叛逆期，我安慰自己以后会好的。可是这一年多里我终于明白，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只不过是掩藏在我自己内心的惧怕，我之所以在大半年的时间里都不敢再问你在国外发生过什么，是因为我怕你已经撑过来了，我却撑不住。 ”
我虽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却痛苦不堪，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抓，我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第一次觉得我对宋校长太过分了，说过的那些话，有过的那些猜疑，给他的那些冷眼，还有心里藏着的那些怨恨……是啊，他是我的爸爸，他怎么可能害我呢，他是我相依为命的爸爸，他那么强烈的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我，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或许是我被那些仇恨蒙蔽的双眼，我无法得到公正的结果，便把造成这一后果的罪魁祸首全部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其实，我更应该恨的不是我自己吗？可是这一年多来，我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我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去住校，每次见面对他冷嘲热讽，我一再逼问他妈妈的下落……那么多，那么多，他能原谅我吗？我们父女之间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爸…”我泪光莹莹的看着他。
“嗯，醒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昨天晚上差点把爸爸吓死，高烧不退，还胡言乱语。肯定是在路上耽搁那几个小时被冻感冒了，你看看你穿的那么单薄，我说去接你，你还非得不让，你这个倔脾气，跟你妈一样。”
这是第一次爸爸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妈妈，第一次没有躲闪。
“对不起，爸，让您担心了。”
爸爸一愣，然后两行热泪顺流而下，可能最近这一年多，他对我说的对不起太多了，而我不但从没有说过没关系，还从来都不屑一顾，对他也是颐指气使。
他上前一把抱住我说：“是爸爸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父女一年多来第一次摒弃嫌隙，相拥而泣。
“爸，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这是我们很早就约定好的，可是后来因为发生的这种种事情而夭折。如果注定我们父女最终不能冰释前嫌，那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遗憾，不再像之前一样，至少我们两个人在家的时候，生活是正常的，不再是冷言冷语，尖酸刻薄，对彼此更是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人了。
“你想去哪里？我们明天就出发？”爸爸问。
“无论哪里都好。”
“好，听你的。”
下午烧退以后，我就出院了。回到家，爸爸就开始打包整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爸爸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也在自己房间收拾一些生活必需品，在看到手机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我之前给于思洋发过短信的事情，我在医院一天一夜，于思洋如果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过来，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可是，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我屏住呼吸按亮手机那一刻，心像被人用一块大石头往下坠，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我几乎无力承受。我瘫坐在床上。
于思洋若是你真的跟我开了一个玩笑，那么我何不一笑而过。
我把手机放在抽屉里，然后给抽屉上了锁。
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来到楼下，爸爸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我椅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娴熟的把鱼改刀，把排骨码盘，把土豆切的如头发丝般细，我越发觉得他对美食远比教育在行。
“爸！”
“嗯。”
“你不是说初五以后学校那边就要忙起来了吗？那我们这样走了，你的工作怎么办？”
“为了你……快，爸爸要给土豆丝浇油了，你躲远。”爸爸说着就把滚烫的油浇在了土豆丝上，伴随着“呲啦”一声，爸爸接着说：“我可以连校长的位子都不要。”
我说不上心里是感动还是感慨，都说父爱如山，我从未有过比此时更深刻的体会。我没有妈妈，或许爸爸更想把我缺失的那一份母爱给我，只是他的方法不够得当，有时候做的事情也不够完美。
“最后一个菜也得了。思凝，洗手吃饭吧。”
我赶紧转身钻进卫生间。
可能因为心情大好，爸爸硬是要我陪他喝点。但是他喝酒却给我拿了果汁。
我把自己的果汁给他倒满，然后把酒拿回到酒柜里。爸爸诧异的看着我，我说：“您心脏不好，酒就不要喝了吧。”
“好，听你的。”爸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端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他说：“这一杯，祝宋思凝年满十八岁。”
我说：“这一杯祝宋校长年满五十岁。”
我们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爸爸才接着说“思凝大了，爸爸却老了，可能以后有很多美好的日子爸爸都不能陪你度过了，你可能从不知道人心叵测，表面上看起来无害的人，可能心里越是阴暗，越是小人之心。所以思凝，你接触每一个人之前，一定要擦亮眼睛，因为爸爸不能随时在你身边替你把关。”
“爸，你喝的果汁，不是酒，怎么就醉了呢。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不需要你为我担心了，谁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些坎坷是正常的。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爸我向你保证，不会跟你说的那样的人接触。”
爸爸听完苦笑，把酒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他没在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转移到另外一个话题上，他问：“思凝，以前你问爸爸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爸爸没有回答你。今天爸爸告诉你。”
“哪里？”我问。
“西藏，布达拉宫！爸爸想要做一次虔诚的朝拜，从布达拉宫脚下开始…”
我知道，爸爸注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这段故事有些苦涩，有些让人难过。
“那我上大学之前陪你去一次好吗？”我问。
“不，爸爸早就有打算，等你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再去，我要为我的女儿，女婿，外孙祈祷。并且爸爸不打算让任何人陪我，我要自己去。”
我呵呵一笑：“爸，这还是很久远的事情呢，我才十八岁，我决定，至少要十年后才想结婚的事情。那时候你都六十岁了，是个小老头了，恐怕都小山丘都爬不上去，更别说布达拉宫了。”
“你取笑爸爸是不是？”爸爸也哈哈大笑：“如果真的那样，那你就代替爸爸去，然后回来再把细节和所见所闻讲给我听。小的时候都是我讲故事给你听，老了，也该你讲给我听了。不过，要事先声明，一定要讲的情真意切，发自肺腑才行，不然我是听不进去的。”
我也很希望十年后是这样的日子，身旁气我的爱人，远处是我的孩子和父亲。可是我说过，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不会知道，十年后这个小老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他所有的希望都成了遗愿。
我把果汁喝的一滴不剩，然后对爸爸说：“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准时出发。”
第五十八章 出游
爸爸为了方便，临时改为自驾游，因为天气冷，所以北方不是首选之地，虽然我很想去看一场漫天大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也只能沿途往南去。
我把我想去地方例了个清单，拿给爸爸看，也好事先确定路线。爸爸看了说一定会满足我的心愿。
可是想想毕竟爸爸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长途跋涉，难免身体会吃不消的。
以后再三思量，我还是只选了几个代表性的地方。
第一天我们到达乌镇。
我对乌镇的了解，源于那部电视剧《似水年华》，算是我初识乌镇的一个引导，片中乌镇的那份宁静与深邃，小桥流水人家，穿水而过的一泓水泽，乌篷船摇橹载着岁月的悠闲，一切在静谧中让你拼命的回味沉淀的岁月。
歌中“年华岁月，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想你的心，百转千回，莫忘那天，你我之间。”优美的旋律无时无刻不在敲打着我的心扉，从那一刻起我便不可救药爱上了乌镇，它也变成了我魂牵梦绕向往的梦中天堂。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思凝，看这里。”爸爸喊我。
我一回头，爸爸按下快门。
乌镇，好美啊，到处都是美，古色古香，含蓄优雅。别致清幽的小桥，桥下潋滟的碧波，岸上低垂的杨柳，那依水而立的白墙黛瓦，温婉恬淡一切都是我想象中的摸样。我有些恍惚了，这哪里是初相识，分明就是久别重逢呀。一座座深宅老院，氤氲浓郁的历史气息，这些画面太熟悉了，不是在梦中，就是太多太多的影视剧里。置身在这些老宅其中，使人不由心生幻觉，感觉自己真的站在历史与现实交错的时空里。
慕名而来的游人成千上万，怕是跟我们一样，都想亲眼目睹这江南水乡的魅力所在。
“爸，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挽着爸爸的胳膊。
“嗯第一次来。这里果然名不虚传。”
“爸爸，我这心里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已经置身于乌镇之中了，心里的兴奋有增无减。”
“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为什么以前从未听你说过。我以为你喜欢的只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呢！”
“北国风光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看。”
爸爸身体一怔，然后问：“你上大学是不是想去北方？”
“对啊。”我不佳思索的回答：“清湾这个地方，不大不小，不南不北，没什么特色，我现在真怕以后上大学，同学若是问我清湾有什么特产，有什么特点，有什么特别的？我可能连一点都说不出来。”
“清湾可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啊！”爸爸有些难过的说。
我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没轻没重了，是啊，清湾，人杰地灵，民风纯朴，白天，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夜晚，火树银花，星河璀璨。我生长在这，我在这里认识了于思洋，经历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我怎么能说我对它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是啊，可是还是觉得它缺少点什么，你不觉得吗？爸爸。”
“缺少什么？没觉得缺少什么啊！”
看来得换另一个话题了。我想，不然总是纠结于这一个话题，说不定最后又会争执起来，不欢而散。
晚上，我和爸爸租了一叶扁舟，游荡在这个颇具特色的江南水乡里，看着岸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觉得生活在这里可能幸福指数会很高。
“思凝，你看岸上那些人，你能分的出哪些是土生土长的，哪些又是像我们一样，来游玩的吗？”爸爸指着那些穿梭在车水马龙里的人们问道。
“呃，这个有点难度吧。”我实在想不出。
“那些举着相机不断拍照应该都是游玩的人没错。那些蹒跚的老者，操着本地口音说话的，自然就是这里长大的。”
其实爸爸的解释并不全面，也没啥根据。但是我却把头点的跟捣蒜一样，并且露出崇拜的目光。
爸爸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刚要问我另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爸爸微微皱眉，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一声什么，便把手机扣在了耳朵上。
“什么事？”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
“我在外地，三天五天恐怕回不去。”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
“爸爸。”我轻声喊，其实我是想说我们可以回去了，不能因此耽误工作，我也不能因此误了功课。但是爸爸对我做了禁声的手势，我就再也没说一句话，本身在别人接打电话的时候插话就是很不礼貌的。
“最快也要下周，学校那边你安排好，等我回去我会亲自跟他解释。”
爸爸挂了电话，没说什么，对于刚刚电话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字未提，只是笑呵呵的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既然来了，不防就吃当地特色的吧。据说乌镇的美食也是一绝。”
“都可以的，爸爸。”我这句话是认真的。
“怎么了，不开心吗？”爸爸问，可能猜到我不开心的缘由，他又接着解释说：“这不马上要开学了，学校里要开一个全体教职工大会嘛，就是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定要玩尽兴才可以，不然枉费了爸爸辛辛苦苦驱车数小时，你说呢。”
我点点头，但是我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从他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从他那句“回去我会跟他亲自解释”也能分析出。
“那下一站我们要去哪里，苏州，上海，还是厦门，你说了算。”爸爸的提议非常好可是我却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一方面担心爸爸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另一方面，我真的不想爸爸为了我连工作都可以不要。
“爸爸，其实我很想去上海，去看看东方明珠，去感受弄堂文化，可是，我的寒假作业还堆积如山呢！爸爸你还不知道吧，我期末考试考的非常好，所以我也想趁热打铁，再把成绩努力往上提一把。乌镇是我最想来的地方，如今来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如果对于这次旅行还有什么缺憾，那就等我高考完毕我们在一起出行，好吗爸爸？”
爸爸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女儿果真长大了。知道为爸爸着想了，还想出了这么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爸爸若是不答应，岂不是有不知好歹的嫌疑。”
我会心一笑。
其实去哪旅行无所谓，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去。这个人会决定着你的心情如何，路上的风景如何，还有游玩的心得如何。跟爸爸出去旅游是我们很早以前就约定好的，这也算是完成了爸爸的一桩心愿。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电话是副校长打给爸爸的，这次教职工大会，会有教育局的各大领导来参加，如果校长不在，那该成何体统。我庆幸我做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回到家里，我把爸爸拍的上档次的照片统统整理出来，找出了很久以前就丢弃的许多漂亮小相框，把照片镶嵌在里面。一些拿去爸爸的房间，摆在了他每天都用来办公的写字台上，本来我还想拿一些到书房里的，可是书房被锁，钥匙我也找不到。只能放弃，剩下的我都放在了我的床头上，没有镶嵌相框的，我都钉在了墙上，一想到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些幸福满满的照片，我就幸福的不得了。
我想爸爸也是一样吧。
爸爸自从回来，就开始了进入忙碌状态。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打过照面了。手机还是被我锁在抽屉里，我不敢看，我不想去看。我怕于思洋还是一个电话都没发，一条短信都没发，亦或者发过来的只有那两个字：分手。
马上就要开学了。
开学——哦，天呐，开学了马上，叶子让我帮她们晒被子的事情被我忘的一干二净。我一拍脑门，快速冲到储藏室，把她们所有的东西都拿到院子里晾晒。
我也是服了自己，这这这……要是被叶子她们那几个小姑娘知道我对她们的事情这么不上心，非得杀了我不可，王静那倔脾气…哎呦，不敢想，我只得加快手上的动作。
全部做完，我已经累瘫。
不过看着满屋子的照片，我又满血复活，从床上弹跳起来，又做了三套试卷。
晚上十一点，爸爸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不得不打电话去确定一下。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刚一开机，无数条短信就你追我敢的钻进来，我的心抖的厉害，但还是镇定的给宋校长打了一通电话，他告诉我，他马上回来，让我先休息。
我看着那些短信，心跳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忽快忽慢。
夜幕划落我的心田，一些温暖的思绪蔓延在伤口的边缘，落下了等待，落下了咫尺的天涯而消失在海角的无助。
第五十九章 解释
于思洋发了几十条短信，再看来电提醒，他打过几十通电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能手机没电，就是被他这样打的。
“思凝，你真的相信我那些话了吗？我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着实因为你除夕挂我电话，太让我难过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不要不理我嘛。”
“思凝，我最近几天有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回你信息，你不要生气。”
“思凝，回我信息好不好？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宋思凝，你至于吗？”
“……”
今晚的星星特别多，它们一个个眨着眼睛，好可爱。我也甚是想变成它们之中的一员，那样就会无忧无虑，不会发愁。就像此刻，我在想我到底该拿于思洋怎么办。
十一点一刻，我尽管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打扰于思洋休息，但是我不想把事情拖到明天。因为明天是未知的。
电话响了好多声，我才听到于思洋不耐烦，慵懒的声音，我知道我还是打扰他了。
“谁啊？”
“睡了吗？”我轻声问。
“思凝？”于思洋声音里变的充满惊喜，我想他是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来了吧。
“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一条信息都不回我？你知道我快要急死了嘛？我整日的守在你家门口，却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你知道那种滋味多痛苦吗？宋思凝，如果以后你敢这样，那我们就……”
“就什么？就分手吗？”我问。
“当然不是…”于思洋小声的嗫嚅道。
“你也知道见不到人的痛苦？你也知道等不到信息的煎熬？原来你都知道？那为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你一直不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于思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难道男女朋友之间连好朋友都不如吗？”
不是告诉自己要好好的和他讲话嘛，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伤心，难过。于思洋，你问我至于嘛，那如果你看见我和其他男生有说有笑，对你视而不见，还在电话里跟你炫耀，你会不会比我做的更好？
“思凝，你听我说，听我解释。我妈妈生病，我一连好几日都在医院照顾她。没有时间回复你的信息。”
于思洋的解释真是无懈可击啊，妈妈生病，多么完美的理由。所以就没有时间回复我的信息？那请问，回复一条信息要多久，要一天？为等你的信息，我把自己搞的高烧不退，你又何尝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
可是这些话我只是一遍遍在心里不停的发出质问，我不能这样责问他。
见我许久不说话，于思洋问：“思凝，你还在生气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我保证，如果有下次，我就……”
“你妈的病怎么样了？”我打断于思洋的话。
“重感冒，差不多好了，只是医生说她精神有很大问题。最近她一直在说爸爸，说他们以前的事情，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这个春节，她又收到一笔钱，是那个男人留给我上大学用的，她拿着那些钱哭了好久……”
于思洋没再继续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难过。可能最让他无能为力的还是什么都帮不到他妈妈吧，那种无助，无望，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更亲近的人可以与自己一起分担，可是那个人却对他视而不见。
这种痛心疾首，怕是也只有我懂。因为我知道太像了。
“你也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我也知道这种苍白无力的安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你这几天怎么样？为什么好几天没有你的信息？”
“我……”我也想说，我生病了。可是我想此时于思洋此时已经很焦头烂额，没必要再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伤心劳神了。
“我没什么事情，就是跟我爸去了趟乌镇。手机被我忘在家里了。”我轻描淡写，希望于思洋能够懂我的良苦用心。
“马上就要开学了，寒假作业有没有完成？”于思洋没在追究，也或许他是故意转移了话题。
“还好，差不都都完成了，寒假的时候我还特意报了高考速成班，针对高考时可能出现的题型做了总结和扩展，我觉得对我帮助非常大……”
“思凝，我们不聊这些了。挺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愣了一下。
“好。”
可是我们谁都不肯挂电话，或许心里还有好多话，好多疑问，我们不愿提及，又不肯放弃，可是却又都在等待对方主动去承认什么！我们听着彼此凝重的呼吸声，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我挂…”
“于思洋。”最后关头我还是觉得有些话说清楚比较好。
“怎么，还有别的事情？”他问。
“没…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件有趣的事情。”我始终不能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当面锣对面鼓的质问他。
“是吗？”他似乎对这件有趣的事情非常感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有趣？最近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不开心的事，也该听听有趣的事情啦。”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外公外婆是清澍人，我们好多年没见面了，今年春节我特意去看了她们。说来也巧，初二那天，我要去看望一个阿姨，等车的间隙，我看到一个长的跟你特别像，简直就是双胞胎的男孩子，坐在出租车里，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从我面前经过 ，没有看我一眼，现在想想，我是挺傻的，我竟然大喊着你的名字，追了那辆车好久。你说是不是挺有趣？”
我看不到此时于思洋的表情，我更猜不到他的反应，但我想，他接下来应给会说“一点也不有趣”或者说“呵呵，是挺有趣的。”也或者他会直接承认，那就是他，他身边的就是李祉欣。
可是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然后缓缓的说：“宋思凝，你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要怎么问你？问你为什么和李祉欣藕断丝连，问你为什么出现在清澍吗？我算什么呢，你从来都没有正式承认过我是你的女朋友，一直是我洗你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每每问到你和李祉欣的事情，你都含糊其辞，所以于思洋你告诉我，我要怎么问？我要问什么？
“怎么不说话？”于思洋问。
“其实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他说。
“我有问过你，看见你从我面前疾驰而过，我带着希望给你打电话，我给你承认错误，我说我要跟你见面，可是于思洋，你告诉我，你那天有约，你的身旁坐着别的女孩子，你说你有约，所以我只有信以为真才能对得起我的所见所闻。”
“不是这样的，思凝，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听的那样，思凝，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
“于思洋，我累了。我想休息了。再见！”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我事先想好的说辞，全部作废，告诉自己无论于思洋说什么我都不生气，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无论他的解释是什么，我难过是真的，难堪也是真的。
我有时候会想，或许我和于思洋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我要回报他的方法有很多，不应该是这样一种让我们都痛苦的方法。
我告诉自己，无论我对于思洋多在意，多么的舍不得，可如果他还是想要和李祉欣纠缠不清，那么我一定会爽快的放手，因为一个人的痛苦，好过三个人的纠缠。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爸爸敲我的房门。得到允许后，他才推门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爸爸坐在我的身边。环视了我的房间，然后接着问：“我的房间里也是你布置的吗？”
“嗯。”我点点头。
“很有创意。”他拿起我床头的一张照片， 开始端详起来。 那是我们在乌镇的合影，许久他说：“我们父女其实长的还是蛮像的。”
我哈哈大笑：“有谁说过我们不像吗？我一直觉得我跟你很像。”
我们很有默契的淡然一笑。
坦白讲，我也并未听到有人说我和宋校长长的有多像，只是偶尔自己照镜子，发现我和他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爸爸，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你也忙了好几天了。”我担心爸爸的身体，他心脏不好，平时又要应酬，喝酒避免不了，如果在得不到休息，身体迟早会垮掉的。
“好，你也一样。别太晚，功课不在这一时。马上开学了，只要这个学期不松懈，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尽人事，听天命。”
我点点头，问他：“爸，你还记得我们的一年之约吗？如果我的高考成绩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你会不会后悔？”
爸爸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爸爸离开我的房间，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刚好重合。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们无时无刻不在你追我赶，但一天中总有两次见面的机会。
不像有些人，念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却也痛了一辈子。
第六十章 开学
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如期到来，这意味着还有不到四个月我将从德育中学毕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迎来我的大学生活。可我知道，这四个月并不好过。
因为春节刚刚过去，喜庆的氛围尚有余温，同学们的表情也如同除夕晚上看春晚一样，丰富多彩，褒贬不一。
德育中学一下子由宁静变的喧嚣热闹，你随处可见三三两两，三五成群的学生讨论着寒假的趣闻，当然有的也在抱怨，抱怨寒假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又要投入到枯燥乏味的学习中。
因为是新学期第一天，并不安排课程。
教室里的纪律有些杂乱无章，同桌之间，前后桌之间一下子好像就变成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
我的同桌还是不太愿意跟我讲话，而我的后桌空空如也，同样新学期缺席的，还有李祉欣。我一个人呆坐着，脑袋放空，盯着教室的门出神。等待班主任的到来。
我不敢往最后一排看，我能感受到于思洋火热炙烈的目光，仿佛后背都要被灼伤一样。于思洋很早就来到教室了，这是他一向以来保持最好的习惯。
而我今天刚好是来的比较晚。我是故意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该说些什么。
上官老师走进教室，认真的看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位同学，然后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同学们好。”作为不是正式的英语课，只是新学期的打招呼，上官老师并没有说英语。
“新的学期，这可能是我们师生最后一起度过的日子，我很感谢，在我回国任教后能碰到你们，从而使我的职教生涯不至于那么单调乏味。可能这两年多，我做的并不够好，但是有遗憾也许是另一种美吧。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不用我每天耳提面命，谆谆教导，你们也能做的很好。孩子们加油！”
我原本不知道上官老师为什么在新学期第一天，报道的时候会说这些酸酸的话，可是他最后那一句加油，让我明白，他是在给我们加油打气。这对于每一个高三学生来说都异常重要。
原来的用心良苦是每一天都在不断渗透的。
加油打气结束后，上官老师又和大家聊了一些家长里短。
于思洋给我发信息…放学等我。
我一个人无聊的走在学校那条唯一的鹅卵石小路上，顺手捡起几块漂亮的，光滑的鹅卵石，在手里把玩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玩的那种游戏，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感觉是甚是有趣。
厉害的人，可以两只手玩转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沙包，像杂技一样，向空中抛起一个沙包，不待它落下，就会接连抛起手中的另一个。几个人一起玩，看谁抛的最多，谁就是赢家，就是最厉害的那个，下次一定也会被邀请。现在没有沙包，只能用鹅卵石来检验一下我的伸手是不是还一如从前，我只能玩两个，抛起，心中默数：一，二，三，四……
“你小时候也玩这种游戏吗？”于思洋站在我的身后。
我转回身，淡淡的说：“是啊。”
于思洋一步步走到我的身边，得意的说：“我小时候玩这个可以说最厉害，和我一块玩的小伙伴，不管男孩和女孩，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要不要比试一下？”
我向来经不起别人的激将法，比就比，谁怕谁？可是想到于思洋这种讨好女孩子的方法实在太过拙劣，所以我根本提不起什么心情。
“既然那么厉害，我直接认输好了。还比什么啊！多无趣！”
于思洋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转过身去，不去看他无辜的眼神。
“还在生气啊？”
“没有。不至于！”我轻描淡写。
“那干嘛还一副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说过我可以解释的，可是你不听啊，你就算要判我死刑，至少也要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啊，不能这样一棍子把我打死啊。”
看，他总是这样理直气壮。
“那你解释吧。”我冷漠的说。如若不然，于思洋一直会纠结于这件事情，明明是他亏心，最后反倒是我的错了。
“可能你并不知道，我的爷爷奶奶家也在清澍县。”于思洋说。
我惊讶的无可名状，我跟于思洋同学六年，可是却从未听他说过。
“那你也是在清澍长大吗？”
“不，我就是在清湾长大。那个男人跟我妈就是在清湾结婚的。但是我爷爷奶奶却是一直在清澍的。我平日里不怎么去他们那里，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才会去，说实话，我恨那个男人，其实这种恨最后也或多或少的连带到爷爷奶奶身上。所以我不太喜欢跟他们过多的接触，要不是我妈，我想我是不会去的。”
“所以春节的时候，你是去爷爷奶奶家吗？可为什么你会跟李祉欣在一起。”
“可能说起来你都不信。我们就是偶遇，世上之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竟然被你看见了，我竟然还误打误撞跟你说了那些话。”
对于于思洋这种偶遇的说辞我不敢苟同，但我真的不想在追究了。
“解释完了？那你回家吧。我要回寝室了。”
我抬腿就要走。可是于思洋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我的肩膀：“喂，你这算什么，我都已经解释了，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的状态。我跟她没什么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你看，从你进了教室，到现在，连个笑脸都没给我唉。你知道从那天接完你的电话，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我有些不知所措。
“宋思凝你知道吗？从初中开始，我那颗心就已经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我苦等了将近六年，才换来你的一句愿意。你知道我内心的喜悦吗？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我总是有些患得患失。总以为你没有我在乎你那么在乎我。有时候我会装作酷酷的，也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我的心无时无刻不被你牵动。宋思凝，你今天能不能给我句痛快话，你对我是真的吗？如果只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上不忍拒绝我，那你大可不必。我于思洋虽没什么过人之处，可自尊还是有的。我不能接受你对我这样若即若离。”
为什么我们的感觉如出一辙，如此相似？他觉得我对他若即若离，我何尝不觉得他对我所存若亡。他觉得他患得患失，我亦感觉我锱铢必较。
“于思洋，我确实觉得我们不像作为好朋友那样轻松，我时刻感觉到紧张。我曾经说过，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这种重要，不止是作为好朋友，我亦对你倾心已久。我想我们之所以有同样的感受，是因为我们对爱情这东西，还懵懵懂懂，不甚了解吧。”我说。
他好久没有说话，或许他也觉得我们再没必要因为此事纠结下去了。
沉默良久，于思洋问：“你知道李祉欣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我摇摇头，表示我并不在意，她来不来，我根本就不关心。
“他去找明远了。”于思洋说。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是出去度假了，或者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却没想到去追情郎了。
“你知道他们在交往吧。”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摇摇头。
“放寒假的时候，他们就正式交往了，是明远主动追求的李祉欣，我一直以为明远对你是……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还害的我担心那么久。你说如果你真的跟明远在一起，那我该如何开口啊，你可是我的嫂子。这事传出去，会被贻笑大方。”
于思洋自说自话。其实他说了什么，我思绪完全不在于此。
“于思洋，今天开学第一天，我得回寝室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
“那好吧。”他虽不情愿，但是还是勉强同意了。
我回到寝室，站在窗前，还看到于思洋在那条鹅卵石小路上，徘徊了好久。乌云遮住太阳，他才离去。
“宋姐，你看啥呢，从回了寝室，你就站在那里。”王静也来到窗前，向楼下打量半天，又接着说：“没谁啊。我还以为于思洋在楼下呢。”
我转过身来：“没谁。就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得了吧。咱们德育中学虽说是全市重点可这校园的景色，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你看一中，杨柳青青，林荫大道，梧桐参天。百分之八十的植被覆盖率。还有喷泉，还有假山，还有回廊，还有……”
“还有你男朋友。”我接过她的话。
“宋姐，你怎么知道。”王静不好意思的笑了。
“天机不可泄露！”我故意卖关子，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肯定是叶子他们。”王静恨恨的说。
新学期的第一天的晚自习，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上官明远在，晚自习也顿感寂寞。
上官明远——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自私，自从他走后，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过他。枉他那么热忱的帮我补课。
宋思凝，你真是没良心，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