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 从第一晚到第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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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清妍无比羞涩、无比娇羞地推门进来时,小道士露出了,饿狼般的狞笑。
他果真,狠狠地、狠狠地,惩罚了柳清妍。将柳清妍折腾的,不顾羞涩,腻声求饶。
那一刻,小道士意气纷发!
可,就在他要将惩罚进行到底时,眼前天旋地转。
我去啊,小道士直接跪了,他跪倒在地,无语问苍天。
回过神来的柳清妍通红着脸,却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柳清妍丢下一句:“老规矩哦!你懂得。”
然后,她飘然而去。
小道士一声长叹。
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直到第六晚。
小道士直被折腾得,,险死还生!
第七晚。
小道士横刀怒目,端坐在床头,死死地盯着门口。
这几天积攒的和怒火,让他不止眼睛通红,眼圈发黑,就连头发都凌乱得很。
小道士恨恨地想着:“昨天晚上明明可以了,但清妍使坏,硬是说自己没准备好,将道爷我生生地给踢了出去。”
“今晚上她若是再敢如此。哼,道爷我还真不搭理她了。她爱给就给,再要不给,道爷我立马找若雪、找雀儿。以后,便是她想要,道爷我都不给。”
“女人,就是不能太惯着,哼!”
柳清妍飘然而至。
小道士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就要展开最疯狂、最激烈的报复。
“等等!”柳清妍说。
小道士怒了:“还等,我都等了六个晚上了。再等下去,我要炸了。”
“再等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我去,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没准备好?”
柳清妍娇羞地说道:“我,我准备好了。”
“那等什么,开始。”小道士将头凑了上去。
柳清妍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嗔道:“急什么?我真有话说。”
小道士无奈坐下:“好,我在听。”
柳清妍将脸一板,正色说道:“张天一,你给我听好了!”
她手指着小道士,义愤填膺地骂道:“我柳清妍生平最恨负心人,而你,张天一,是我生平所见,最卑鄙、最无耻、最负心、最下贱的负心人!”
“依我的性子,我要用鬼索,在你身上刺上百个千个洞,将再你分成十片百片。”
看着柳清妍破口大骂,一脸绮思的小道士,感觉就是老大一桶冰水,一股脑地当头浇下,浇得他心中,一时哇凉哇凉的,什么火都没了。
哎,得了,别说今晚没了,以后都别指望了。
柳清妍继续说道:“但,看在柔儿的面子上,我饶你这条狗命。”
“你记住,我柳清妍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一丁点一丁点都不喜欢。”
“我之所以愿意跟你,好,是因为,我要采阳补阴,我要借你的阳气,你弥补我的元气,让我的魂体早日恢复完全。”
“你听清了没,我跟你好,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因为我要利用你。懂了没?”
小道士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了,懂了。你其实恨我,不喜欢我。你之所以愿意跟我欢好,不过是要采我的阳,补我的阴。
我去,原来我在你心中,不过是一粒十全大补丸。
哎,亏我还自作多情。这伤自尊了,老伤自尊了。
柳清妍恨声说道:“死张天一、臭张天一,便宜死你了,你个张天一。”
上前一步,柳清妍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小道士的额头上。
眼前一花,小道士现身在那片空间里。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柳清妍,小道士却犹豫了。
哎,既然她不爱自己,那做这事有什么意思?虽然这事,的确是人间至乐,世间绝美,可,总得也要两情相悦啊!
柳清妍等了又等,见身后还没动静,她一跺脚,恨恨说道:“你,你还不过来,你,你呆着做什么?”
小道士心中一叹,是啊,她还要采阳补阴,要采我的阳气嘞。
哎,自己那么期待的一件事,那般绝妙的一件事,怎么感觉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罢了罢了,她既然需要,那我便从了她,好歹和生死过数回。
小道士便上前,将柳清妍搂在怀中。
接触的那一下,柳清妍浑身剧震,而小道士也浑身剧震。
就这一下,小道士先前消失了的,所有的玉火和怒火一下爆发。他怒道:“好你个清妍,竟敢将我当灵丹使。道爷我不杀得你跪地求饶,道爷我不叫张天一!”
“来吧,看道爷我怎么征服你!”
……
云消雨散。
小道士终于大仇得报。
到最后,他没舍得让柳清妍跪地求饶,但真杀得她痛哭求饶。
床上,小道士心满意足地躺着,只觉得身心无处舒畅。
爽啊,极爽啊!
柳清妍依偎在他怀中,身子还在微微地发颤。
“天一。”柳清妍叫道。
啊,不叫张天一啦,叫天一啦。还有,这声音怎么这么水,比刚刚还水。
小道士一愣后,才应道:“我在,清妍。”
柳清妍羞涩地说道:“天一,我是你的人了。”
小道士狂点头,喜滋滋地说:“我知道。”
柳清妍抬起头,正色说道:“天一,今生今世,不对,包括前生前世,你都是我唯一的男人。”
小道士笑呵呵地说:“我知道。”
柳清妍表情很严肃:“虽然,虽然我是曾喜欢过别的男人,但我柳清妍敢对天发誓,我和他们都守之以礼,丝毫没有逾越过男女之防。别说,别说那事,我连手都不曾被他们碰过。”
“天一,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清清白白、完完整整地交给了你,你要信我。”
看她说得郑重,小道士也正色答道:“清妍,我知道。女人有些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得他肯定,柳清妍长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可随即她神色黯然:“哎,天一,只可惜我现在是魂体,不是肉身,不能让你见证我的贞节。”
“傻瓜,那不重要,”小道士深情地说道:“我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我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那,那你介不介意,我,我曾经喜欢过别的男人。”柳清妍紧张兮兮地问。
小道士摇头:“我自然不介意。谁叫我没有早点遇见你,谁叫我没有早点让你爱上我。这是我的错,怎么关你的事。”
一听这话,柳清妍眼中的泪流了下来。她依偎在小道士,哽咽道:“天一,你真好。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若雪、柔儿她们会那么喜欢你。”
“天一,我现在,也爱你爱的要死。”
小道士一时心花怒放,欢喜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清妍,我也爱你,爱你爱的要死。”
柳清妍流着泪点了点头,痴痴地说道:“妾心即已属君,妾身即已属君,妾的一切从此便属君,望君怜惜,盼君珍惜!”
小道士哽咽着说道:“清妍,你且放心,我定会怜惜,定会珍惜!”
一时两人之间,情语绵绵,那浓情蜜意浓得似化不开。
两情相悦时,不知不觉中,天要亮了。
柳清妍要走了。
临行前,这绝色佳人眼中的深情,浓得便似要溢出来。那眼中的缠绵,勾得小道士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柳清妍嘤咛一声,一头扎进小道士怀中:“天一,天一,怎么办,我舍不得你。”
小道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今晚你我便相见。”
“那妾身只盼,日头早日落西山。”痴痴地说了这句话后,柳清妍一个瞬闪,瞬间离去。
我去啊,这话说的,呵呵。
小道士摸着下巴,呵呵傻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几位美人中,倒是这最是聪明的无双才女,却最是缠人。”
“真得神奇啊!女人破身前和破身后,真真完全便是两个人。这碧玉未破瓜前,端着跟仙子似的,看都不让你多看。这碧玉破瓜之后,啧啧,恨不得将自个融进你身上。”
“特别是清妍,瞧瞧,欢好之前,还痛骂了我一顿,那架式,直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奇怪,她当时哪来得那么大脾气?”
“哦,不对,道爷我明白了。哈哈,清妍原来不是在我的气。不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洞房花烛、拜堂成亲,她就要将清白托付,对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自然不可以接受,自然就要找个借口。怪不得,她会说那些。”
“问题是,清妍实在太粘人了,让道爷我又爱又恨啊!她那可爱模样,虽然是勾人魂。可道爷我的魂要是全放在她身上了,那若雪她们怎么办?”
“头疼啊!”
小道士正幸福地烦恼着,忽然柔儿飘了过来:“得手啦?”
小道士得意地点了点头。
“爽不爽?”
小道士更得意地点了点头。
柔儿一嘟嘴:“哼,看姐姐羞红着脸,扭捏着不敢面对奴奴的样子,就知道,定是坏道士哥哥阴谋得逞,往死里欺负了姐姐。”
小道士笑嘻嘻地一拱手:“多谢宝贝柔儿鼎力相助。若不是我的乖乖柔儿,教会了清妍神交术和双修术,我定是没这好事。”
柔儿一挥小拳头:“知道就好。要不是奴奴出了大力,在一旁使劲地诱惑姐姐,姐姐才不会看上你这个不学有术的笨蛋嘞。姐姐从前只喜欢才子来着。”
“奴奴好好地去羞羞姐姐了。坏道士哥哥,以后记得要对姐姐好。还有,要对奴奴更好。”
小道士使劲地一挥手:“一定一定!”
626 五星定月,定龙之术
果然还是宝贝柔儿最贴心啊!小道士叹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正待回房,却听头顶上破空声响。
夜色下,朱雀儿如大鸟般飞来。
脚勾住大树,朱雀儿倒悬着身子,问:“得手了?”
小道士得意地点了点头。
“爽不爽?”
小道士更得意地点了点头。
朱雀儿嘟着小嘴:“恭喜主人,又得了个绝色佳人。”
小道士奇道:“红颜,你不吃醋?”
朱雀儿叹道:“哎,红颜不过是主人的奴仆,哪有资格吃醋?”
小道士探头,在面前那嫩如水的脸蛋上,使劲地亲了一口:“你才不是主人的奴仆,你是主人的心肝宝贝。”
朱雀儿一用力,身子飞起。她脚点大树,飞快离去:“主人,明天晚上,要帮红颜解毒哦。”
小道士使劲地一挥手:“一定一定。”
得意洋洋地推开门,小道士忽然一愣。
他的床上正端坐着一人,那人正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正是,许若雪。
小道士只觉得头皮一麻,他讪笑着问:“夫人怎么过来了?”
许若雪头也不抬,冷冷地问:“得手了?”
这个,小道士呐呐不敢言。
“嗯?”许若雪抬头,眉尖一挑。
小道士吓了一跳,急急说道:“夫人英明。”
许若雪再问:“爽不爽?”
小道士一脸谄媚地凑了过去,壮着胆子搂住了许若雪,笑道:“还是和夫人在一起时,最是舒爽。”
许若雪没理他的**汤。怔怔地呆了一会后,许若雪叹道:“这样也好。”
啊!小道士只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若雪说:“清妍的事,我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迟一些,早一些,总是要发生的。好在她没有肉身,倒不用跟我争那名分。”
“清妍是个天生痴情的人。这种女人就是为情而生,也定会为情所死。她既然已将清白托付给你,那今生今世,她定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有她在,夫君做什么,都会好上太多,我也会安心许多。”
见许若雪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着想,而自己这几天被柳清妍迷了魂,都顾不上她,小道士心中羞愧至极。
他哽咽道:“夫人,我”
许若雪按住了他的唇:“夫君,有些事我已经看开了,看透了。虽然心里还是难受,可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只是夫君,你现在已有了我,有了柔儿,有了雀儿,有了清妍,天下绝色,你已占了四分。你总该知足了吧。你就是再多情,你的情也该用完了吧。你就是再心大,你的心也该占满了吧。”
“夫君,别再多了,好不?”
小道士眼泪都出来了:“夫人,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再多。今生今世,有你们四个,我已经足矣!”
许若雪的眼泪也出来了,但她不想让小道士看到。起身,许若雪飘然而去。只丢下一句话:“夫君,记住今日你所言。”
过了几日,小道士正在许若雪房中,使劲地撩拨她。
费尽了千幸万苦之力,小道士才将这百炼钢,用温火化成了绕指柔。看着许女侠依偎在怀中,媚眼如丝,小道士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好吧,总算哄得夫人开心了。
现在,该收获的时候了。
银笑着,小道士的手便往那衣内伸去。
正当他准备大快朵颐时,门砰地一声,被狠狠踢开。
丘木头冲了进来。
小道士的手,立马闪电般缩回。
他狂怒。这个时候被人打断,是男人都会怒啊!
他怒道:“木头,进来前你不会先敲门,没手啊。”
丘木头对看到的一幕视而不见,他激动地说道:“我行了。”
小道士大惊:“我去,你行不行关我什么事?”
“啊,我还去,原来你之前不行!”
“啊,我更去,那点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丘木头再是木头,也被这几句话,击得眼前一黑,只欲昏倒。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可以。”
小道士无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自己的至阳之体,再比照下丘木头的“不行”,他感慨万千。
小道士下了床,拍了拍丘木头的肩,正色说道:“是的,你行,你可以!”
“是男人,坚持认为自己行,那就一定行。”
“木头,我挺你,雄起来!”
杀气,冲天的杀气从丘木头身上迸发出来。他嘶吼道:“我行,我做到了。”
“好!”小道士大喜:“这么说,点翠肚中的孩子是你的。这就好。别的,我们无需多管。管他行不行,不就是男女间那点破事吗?”
丘木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门后狠狠挥出一拳,拳风呼啸,击得门前的一枝竹子,几欲断折。
小道士摇头长叹:“哎,可怜的人啊!希望他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许若雪旁观者清,再忍不住,笑破了肚皮。
她笑道:“夫君,你定是误会了。依木头的性子,说得定不是这事。你快去跟他道歉,没看到,木头气得要杀人。”
啊!小道士一想,我去,好像真误会了。
可怪不得我啊,谁叫木头这家伙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我满脑子邪念的时候闯进来。
木头虽然看着木讷,但从来都极知分寸。这般冒失定是有因。莫不成,他找到定龙之术了?
定龙之术啊!
若想不出定龙的方法,那谁知道空玄子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在真龙龙脉那动手脚?他都能以风水之术,引动深藏地底的阴脉,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自己便是守在真龙龙脉那,怕也没办法。并且,谁能天天守在那?
小道士立即去追木头去。留下了性情正炽的许若雪,在那恨恨地骂道:“这根死木头,这个死男人!”
“木头啊,是我错了。误会,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木头,别板着一张脸了,来,笑一个。”
“木头,我问你,是不是找到了定龙之术?”
“咦,木头,你墙上挂了一张图,这是什么图?”
丘木头板着一张脸,**地说:“天下风水图。”
“天下风水图?厉害啊,木头,你年纪轻轻,就能熟知天下风水。啧啧,生而知之啊!”
丘木头很想翻白眼:“丘家,历数百年,数十代,丘家独有。”
我说嘞,小道士赞道:“嗯,这画得不错。木头,想不到你有这等绘画的天赋。”
我去,丘木头一头冷汗,这关注的重点错了吧。算了,这家伙不懂风水,说了他也不明白。
小道士笑嘻嘻地问:“木头啊,你是不是找到了定龙之术?”
丘木头点了点头。
小道士大喜,一拍掌:“好,说来听听。”
丘木头用一根极细的黑炭,极小心地在天下风水图上画了三条淡淡的线。指着这图,他说:“昆仑,为始龙。分三龙,北龙、中龙、南龙。各枝相交,天下风水,一盘局。”
说着,丘木头用黑炭,在图上重重地点了六点:“五星定月,定龙之术。在此五处,选阴气极浓之地,用法阵,激活阴气。则,”
他在真龙龙脉附近划了个圈:“此处,是月,阴气极浓。”
他再在真龙龙脉两端,点了两个点:“用法阵,锁住阴气。则,龙气无可遁逃,困在其中!”
丘木头一番解说之后,小道士终于恍然大悟!
大手笔!好手段!
真真是,好大的手笔!惊天的手段!
空玄子之才,我的确远不及啊!
论道术,自己绝不在空玄子之下。养鬼之术,空玄子是要强些。可论捉鬼之术,空玄子绝计无法相提并论。
可自己道术再精,不过是因天赋绝佳,加上有名师指点和平日的刻苦。若是机缘凑巧,世上可有多个张天一,但世上定只有一个空玄子。因为空玄子的才华,在于他敢想别人之不敢想,敢做别人之不敢做!
如此奇才,独一无二!
天下山川极多,河溪极多,多如天上的繁星,人力无法穷尽。丘家囊括天下大河大山,付出数百年之功,数十代人的努力,将天下风水装于一图中。丘家将天下风水视为一盘局,这,已是匪夷所思的想法。
而空玄子的想法,却是将整个天下形势视为人的身子,山脉、水脉视为人身上的经脉,诸气汇聚之地视为人经脉上的穴位。这样一穴有变,则一脉生变,则人身变!换作风水来说,改变了诸气汇聚上的一点,则改变了与之相连的山脉、水脉,进而改变了整个天下的风水!
这个过程虽然很慢、很细微,但就如针灸、按摩,在很多时候能收奇效!
所以,他就如名医一般,精选了六个穴位,也就是六个风水点。他用法阵激活这六点的风水,借以影响到阴气走向,人为地让真龙龙脉附近的阴气,变得极致浓郁。然后趁龙气行至此处时,他用法阵聚拢阴气,凝聚成首尾两块“锁龙石”。龙气只能在龙脉中行走,两端被堵,自然便被定住,就此被他所用!
按丘老所说,龙气归根究底,是天下万民对王朝的信念,牵系在真龙龙脉上而成。它无形、无体、无色、无味,跟空气、跟风都不一样,更近似于一种“感觉”。置身于龙气之中,用秘法可以感知到龙气的存在。可仅此而已。你触摸不到它,你感知不到它。因为它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在龙脉中还游走不定的“感觉”。
这怎么能将龙气“定住”?
这是历代寻龙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虽有人研究出了利用龙气的方法,却从未有人真正利用过龙气。原因便在于此。都无法捕捉,怎能利用?
可这个问题,被空玄子用这种异想天开的手段,成功解决!
627 是好人,还是傻子
如此奇才,真真,惊才绝艳!
看着风水图上的六个点,小道士忽然浑身巨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六个点,有五处所在,他竟然很是熟悉!
这是,达州府。三牛村,李里正,聚星邀月大阵,阴极珠!
这是,兴元府。定军山,庆国公王陵,大将军!
这是,涪州城。九阴镇,赵伯,九煞养阴阵!
这是,建康府。建康城,玄德道长,天地锁阴阵!
这是绍兴府。龙脉所在!
其中,东边三个点,兴元府、达州府、涪州城,几乎连成一条直线。
而西边三个点,建康府、绍兴府、福州府,也几乎连成一条直线。
这两条直线,近似平行,而六个点,也一一对应!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小道士这才惊觉,原来他错了!
他以为,自己或有意或无意,破坏掉了空玄子的桩桩图谋。
三牛村那,他夺了阴极珠,给了柔儿享用。定军山那,他杀了大将军。九阴镇那,他灭了鬼婆和大头。建康城外,他坏了天地锁阴阵。
可原来这几处所在,养鬼根本不是真正的目的。空玄子要做的,其实是激活这几处的至浓阴气,用这五星定位之法,定住真龙龙脉里的龙气!
养鬼,不过是附加而已。既然阴气如此浓郁,放着也是浪费,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哎,可笑自己自以为破坏了空玄子的全盘图谋,却原来他真正要做的事,一直在做。并且,全部完成!
原来这场争斗中,自己貌似处处占了上风,占尽了便宜,却根本,对大局无益!
当明白了这一点后,小道士一时心灰意冷。
他默默地起身,默默地走到屋外,默默地坐在地上。他看着外面渐渐黑去的夜,问自己:我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空玄子的坚持,真的是错的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不过是燕雀,空玄子才是鸿鹄。我区区一个凡人,怎能理解他这种绝世天才的想法。我认为风险极大,几不可能完成的事,对他来说,或许不过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如此,便让他去做又怎样?他若成功,说不定便真能为大宋延命数十年。说不定到那时,我大宋横空出世一帮名臣良相,让苟延残喘的大宋,再繁华三百年。让我等后世子孙,再享数百年太平!
要不,放弃吧?虽然赵伯酿造了九阴镇的惨案,但赵伯已死。虽然自己给空玄子带去了惨重损失,但看在朱雀儿的面上,空玄子想来是会谅解自己。
只要自己不再找他的麻烦。
就这样放弃吧!空玄子爱怎么做便怎么做,自己带着若雪她们,回青城去,再不趟这塘浑水。
就这样胡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丘木头出来,坐在他身边。
丘木头问:“怎么?”
小道士正想找人聊天,虽然木头的确不是一个好对象。
他叹道:“木头,我是一个修道人,我性喜清静,从不爱多管红尘中俗事。”
“可现在我忽然发现,我手中似乎握有天下百姓的安危。整个大宋百姓的祸福平安,似乎就在我一念之间。”
“这天下的百姓有多少?我无法想象。我只知道,会有许多许多人。那么那么多人的命运啊!”
“这份责任太大了,大到我再性喜清静,再不想背负,我也不敢逃避。因为我自认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想太多,不像坏人。坏人管那么多做什么,天塌下来,自己矮着身,让高个的去顶。可我是好人。眼看天真要塌下来,我还真得想顶一顶。不顶的话,这一生一世,我片刻不得安宁!”
“可天下的百姓有谁知道,有这么一个好人,在为他们操心。最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需不需要为天下的百姓,去操这个心。因为我不确定,我要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呵呵,木头,这事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不是一个可笑的好人?或者是,一个杞人忧天的傻瓜?”
丘木头想了一会,才明白小道士的意思。他只说了一个字:“说!”
那就,说吧。
于是小道士将这所有的事一一道出,这一说,便是大半晚。到后面,说得累了,小道士不知不觉中睡去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丘木头的床上。而丘木头搬了张椅子坐在屋子正中,还在那冥想苦想。
小道士不知他在想什么,看他实在想得入神,便想悄悄离去。他正要出门,却听身后丘木头说道:“不可能!”
“啊!”小道士问:“什么不可能?”
丘木头正色说道:“他要做的,不可能!”
小道士摇头:“定龙之术在我看来,也是不可能。可如果所料不差,他已经做到了。”
丘木头摇头:“定龙之术,再神奇,我一想,有可能,所以想了个多月。而偷天换日,我想了一晚,不可能!”
小道士争辩道:“可空玄子即精风水,也精道术,木头你不懂道术。”
“此事,关风水,道术无碍。我说不可能,那就,绝无可能。”
“所以,你对,他错!”
小道士怔怔地说道:“你是说,我是对的,他是错的。”
丘木头郑重地点头:“是,你对,他错!”
这样啊!
丘木头是风水大家,这世上能强过他的人,最多不过一二人。而他说,这事绝无可能。
一时,小道士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他只说了句:“谢了,木头。”
绍兴府。富盛镇。
即然已经知道了定龙之法,小道士自不敢耽搁,便到了皇陵所在。
真龙龙脉所在的山,当地人叫白叶山。传说几十年以前,这山上有种树,树叶是白的,极是特别,也很是美丽,人称“白羽仙”。此树此山独有,别处是没有的。但因木质坚硬,被当地人砍伐一空,用来做家具。现在早已绝迹,只留下了白叶山的山名。
富贵客栈一战,没有伤者,死者十三人,且个个死得凄惨。当叶消息传出去后,方圆百里人人大惊,百姓纷纷逃亡。好在关键时刻,许若雪挺身而出,亮出了“小神仙”的名号。
绍兴府离临安府不远,小神仙的大名早就传了过来。再有白衣邪教一事,小神仙的大名,在绍兴府那真真如雷贯耳。听说行凶的恶鬼皆被小神仙斩除,且有亲自坐镇富盛,于是民心大定。不过数日间,便恢复了平静。
当地王知县闻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亲自鞍前马后地效劳。于是小道士临走前,临机一动,对王知县声称,这作恶的鬼虽已被歼灭,但行凶的妖人还不曾落网。富盛是皇陵所在,那妖人意欲驱使恶鬼,破坏皇陵。所以还请王知县发动乡民,在白叶山一带严加防范,以防妖人惹出祸事。
这话一说,王知县吓得魂不附体。在自己的任上被妖人毁坏了皇陵,这罪能轻?这不知情还好说,知情了还防范不严,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
王知县当即信誓旦旦,要出动全县衙役,再发动附近乡民,必做到三步一人,五步一哨,绝不使任何人靠近白叶山一步!
得他保证,小道士这才敢放心前去玄仙谷。
可这次一回到富盛,小道士一看,彻底傻眼。
这的确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哨,防范得严严实实。可问题是,这些人不是乡民啊!
是官兵,还是,正宗的殿前司禁军!
但见密密麻麻的禁军,密密麻麻的军营,将白叶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围得,苍蝇飞不飞得过去不好说,老鼠那是定进不去的。
小道士想上前一问,还不及靠近,便有人大声喝止。再近了几步,便有数十张弓弩张开了弦。小道士无奈,只得离去。
好在,王知县就在镇中李大户家。
听说小神仙驾到,王知县不敢怠慢,急急将小道士迎进上房,亲手奉上热茶。
品了口茶,小道士问:“这些禁军的统领是谁?官兵围住白叶山要做什么?”
王知县小心翼翼地答道:“禀仙长,据下官得知,这些禁军是殿前司神勇上军,统领是李都指挥使。是名门之后。”
“至于他们所为何事,”王知县苦笑:“下官实在不知。”
“但是,”王知县正色说道:“神勇军是奉皇差而来,领头的,除了李指挥使外,还有数名太监。其中的大太监姓王,名德礼,就住在此宅中。仙长要不要下官帮忙引荐一下。”
“好,有劳知县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
报出小神仙的名号,门口的太监不敢怠慢,立即上报。
房门大开。一位老太监笑嘻嘻地出门,见面先抢先行了一礼,热情的很。正是王太监。
小道士虽去过几次皇宫,可没见过此人。但没关系,王太监认识他便行。
这满朝上下,同时得当今皇上和当今杨后赏识的,能有几人?这种人若不赶紧巴结,那他王太监也活不到这么大岁数。所以王太监架子放得很低。
一通闲聊后,小道士道出来意。
他本以为,这般热情的王太监,定会从了自己所愿。却没曾想,王太监却是一副为难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后,他一咬牙,开口拒绝。
小道士大惊!
他心中有了很不祥、很不祥的预感。
628 怎么选择?如何原谅
看小道士脸有怒色,王太监哭丧着脸说道:“小神仙啊,此事极是机密,官家一再吩咐过,万万不可泄露半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否则,小的这项上人头,定是不保啊!”
他凑头过来,压低声音说道:“白叶山这足有两千禁军,可真正知道这事底细的,只有小的一人,便连一军统领,堂堂的殿前司李指挥使大人,也不知实情,只是奉命听命行事。”
“所以外面旦有一点风声,哪怕是一丝流言,小的也必死无疑。宫中这次派来的中官,可有七人啊。那六双耳朵,正竖得高高,个个都在等小的犯错。”
“小神仙,你得官家和圣人的恩宠,进皇宫跟进自家后院似的。临安来此不远,小神仙自个进宫一趟,问下官家不就行了?小神仙何必为难小的?”
王太监话说到这份上了,小道士是聪明人,自然不敢再强人所难。能将如此机密的事托付,显见这王太监也是皇上身边亲信的人,他哪敢得罪?
小道士只能哈哈笑着,和王太监闲扯了几句,灰溜溜地回客栈去了。
将情况一说,一众人都傻了眼。
柔儿自告奋勇:“道士哥哥,今天晚上奴奴去打探一下。哼,官兵人再多,防得住人,哪能防得住鬼?”
柳清妍也说道:“天一,我和柔儿一起去。”
小道士大是心动,可想了想后,他摇了摇头:“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此事既然如此机密,军中必有得道高人随行。只要有了防备,你俩本事再强,想要杀进去有可能,想要溜进去却是绝无可能。更不用说,这事的背后明显有空玄子的影子。有他在,哎,你俩一个不好,就是有去无回啊!”
“空玄子,空玄子!”小道士叹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空玄子担心我看破他的底细,干脆通过韩侂胄,以一道圣旨,两千军队,将白叶山封得死死的。这样一来,除非我想杀官造反,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真龙龙脉里为所欲为,却无能为力!”
“哎,我想想吧,看这局怎么破?”
晚上。
朱雀儿坐在客栈的屋脊上,呆呆地看着夜空。
那一晚那惨烈的厮杀,又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重现。她仿佛又看到了,为了救她而死的赵伯,在她的一笑中,闭上了眼。
朱雀儿埋头哭泣。
身后一人,温柔地搂住她。
“主人。”朱雀儿哽咽着叫。
小道士叹道:“红颜,我就知道,你会躲起来哭。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伤心了,好吗?”
朱雀儿摇头:“我,我也不想伤心,可我忍不住就是伤心。”
小道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握着朱雀儿的手,坐在她身边。
朱雀儿问:“主人,你想出办法了没?”
小道士摇头:“还没有。”
朱雀儿一听,急切地说道:“主人,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们回青城去,好不好?”
被那双大大的眼盯着,看着那双眼里满布着的哀求,小道士的心一软,几乎就想答应下来。可犹豫了一下后,他终于说道:“我再想想吧。若是真没办法,我自会回青城。可若是随便放弃,我,我怕是说服不了自己。”
朱雀儿眼中的希冀,迅速地暗淡了下去。就如一盏在风雨中,熄灭了的灯!
朱雀儿转过头,看着别处。她说:“主人,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红颜,”小道士心疼地叫道,他紧了紧手中的小手,这手柔弱而冰凉。
他说:“抱歉,红颜!”
朱雀儿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小道士长叹一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朱雀儿没有挣扎。埋首在小道士怀中,朱雀儿忽然叫道:“丑道士。”
“丑道士”这三个字,轻轻地唤出,听在小道士耳中,却如同雷鸣。
有多久了,他再没听过这声呼唤,这声独属于朱雀儿的叫唤。
小道士浑身一颤,他颤声说道:“你该叫我主人,红颜。”
朱雀儿没有抬头,她说:“你知道的,我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我是雀儿,不是红颜。我是朱雀儿,是空玄子的亲生女儿,是你生死大敌的唯一女儿。”
长叹了一声,小道士涩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醒来嘞,雀儿。”
朱雀儿眼中的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她哽咽着说:“是啊!我为什么要醒来。我若是永远都是那个刚出神仙谷时,忘却了一切的红颜,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忘忧仙,也没有真正的忘忧仙术,我终究忘不了,忘不了!”
她哭道:“在忘忧谷时,我曾经亲眼见过那个红颜的遭遇。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子,彻底忘了从前的一切,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弄的玩物,被一个接一个的男人往死里欺辱。那时我想,我宁愿烧成灰,变成狗,我宁愿付出一切,也绝不要变成她那样。”
“可丑道士你知道吗?刚刚我在想,我在想,忘忧谷中,你要是从没出现,那该多好!”
“知道吗?我宁愿自己清白的身子,任无数男人万般作践,最后摧残成泥,我也不愿记起这一切,我也不愿面对这一切!”
“这,就是我心中的痛!”
我宁愿自己清白的身躯,任无数男人万般作践,最后摧残成泥,我也不愿记起这一切,面对这一切!
这,就是我心中的痛!
这两句话,就想两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了小道士的心中,再猛力地一剖,将他的心,给切成了四片!
一直以来,小道士都清楚,朱雀儿的心会很痛。可会痛成怎样,他却从没认真想过。
他生性淡泊,讲究顺其自然。可在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事,他的做法,说的好听点,叫随遇而安,说的不好听,就叫逃避。就像朱雀儿的痛,他不想面对,也无法解决,所以他就没有设身处地地感受过。
所以他不知道,朱雀儿的心,会痛成这样!
小道士嘶声叫道:“雀儿。”
然后,他泪如泉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说:“抱歉,雀儿,抱歉!”
心中积累的一切,再藏不住。在这一刻,朱雀儿爆发了。
她猛地从小道士怀中抬起头,她大哭着喊道:“说抱歉有什么用,说抱歉有个屁用啊!”
“我不明白,我永远永远都不明白,你们明明都是爱我的啊!你那么爱我,我知道我爹爹那么爱我,我知道赵伯那么爱我,我知道。可,为什么爱我的你们,一个个地,要这么伤我的心。为什么啊!”
“天下事,是天下人的事。你和我爹爹,为什么要将天下百姓的安危,选择一个人挑起。天下有哪个百姓,要求你们这么做?既然没有,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为此不惜伤害自己最亲的人。”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小道士张口结舌。他忽然发现,在朱雀儿的痛苦面前,他一切的辩解,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只能说:“抱歉,雀儿。”
朱雀儿嘶声喊道:“我不需要听抱歉,我永远都不需要听抱歉。”
“丑道士,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女人不都依靠男人吗?你为什么不能帮我解决问题,为什么要将那么痛苦的选择交给我?”
“丑道士,我爱你,我全身全心地爱你。可是,今生我为什么要遇上你,今世为什么我要爱上你?”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一天,我不会那么任性地洗去你脸上的妆扮,那样,我就不会迷上你这张好看的脸,那样,当你和我爹爹互为生死仇敌时,我会用手中的剑杀死你,或者被你用剑杀死。”
小道士一把抱住朱雀儿,哽咽着说:“雀儿,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想,好吗?忘记这一切,做回单纯快乐的雀儿。现在还没到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当到了那一天,雀儿,我保证给你一个答复,好吗?”
朱雀儿泪流满面:“柔儿告诉我说,我可以假装自己忘记一切,我可以让别人代自己做出选择。我也很想这样。可到最后,我发现,自己终究假装不了,自己终究不得不做出选择。”
“那,雀儿,你的选择会是什么?”问这话时,小道士的心悬在了嗓子口。
朱雀儿一笑,笑得无比凄婉:“我还能有什么选择?换了是你,你会选择原谅,你的杀夫仇人,或者是,杀父仇人?”
“我,……”小道士哑口无言。
朱雀儿挣脱开小道士的怀抱,她擦了擦眼泪,笑道:“丑道士,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有用吗?没用的。这是一个死结,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
“你瞧瞧,我又任性了,害得你也哭了。这样不好。”
“丑道士,你说的对,我还能陪你一些时日。我陪在你身边时,我希望你开心,我希望自己也开心。那样的话,在将来你才会想我。我不希望在这些无聊和纠缠中,把你和我的爱磨灭掉。”
“丑道士,我希望你想我。”
“好了,外面风大,吹得人难受。我先下去了,明天见。”
“雀儿。”小道士嘶声叫道,他上前,想将朱雀儿拥入怀中。
可朱雀儿轻轻地说:“让我安静一会,好吗?”
这话说得很轻、很淡,可小道士立即止住了脚步。
朱雀儿飞身纵下。
以前飞檐走壁时,她的身子轻灵,便如一只欢快的雀儿。
可这一次,这只雀儿身子重的,如一块石头。
坐在屋脊上,小道士眼泪长流。
629 就当我自私一回
“夫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知什么时候,许若雪出现在小道士身后,从身后抱住他。
小道士哽咽着说:“夫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许若雪叹道:“夫君,这个世上对与错,很多时候,谁能分得清?”
“对雀儿来说,夫君自然是错了。可夫君真错了吗?自然不是。夫君做这一切,何曾有半点是为了自己。夫君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是大宋安危。”
小道士抬起头,看着许若雪:“夫人,可我是你们的男人,我不应该让你们快乐,让你们幸福吗?”
许若雪苦笑:“夫君,雀儿毕竟想得太简单了,而我已经想清楚了。”
“对我们女人来说,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儿,便是自己所有的一切。别的不关紧要,尽可以舍弃,这无可厚非。”
“可对你们男人来说,自己的妻儿,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部分,或许,还是不大的一部分。好男人,便应心怀梦想,便应胸怀天下,这同样无可厚非。”
“所以夫君,这件事不管你怎么选、怎么做,你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既然如此,你便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吧。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定都会支持你。”
“你选择就此罢手,回转青城,我们自会开心地陪你回去。你若是选择和空玄子决一死战,我们也会与你同生共死!”
“夫君,你只需要问一下,你的本心。”
小道士苦笑:“这件事,我虽然一直都在迷茫。可至少之前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在这么做。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在客栈屋脊上,吹了一夜冷风的小道士,天还没亮,就站在了朱雀儿门口。
当朱雀儿开门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神情憔悴的小道士。
小道士向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他笑着说:“雀儿,我们回青城!”
这一瞬间,朱雀儿那双如死水般的眼中,蓦地亮起了两道光。
她的眼本就大大的,这光一乍起,小道士便觉得,晨曦中,忽然闪出了两颗星星。
朱雀儿哽咽着说:“丑道士,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会当真的,我真的会当真的。”
小道士重重地点了下头:“嗯,我想了一晚,我决定了。”
“你说的对,天下事是天下人的事,又没有哪个百姓,要求我拯救天下苍生,那我挑起这个责任做什么?再说,你爹爹不一定就是错了。他天才绝艳,说不定真能成功。”
朱雀儿哭着说:“丑道士,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不会后悔?”
小道士摇了摇头:“我决定好了,我不后悔。”
“我想的很清楚。这本就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是我自己的事。雀儿你不消说,便是若雪她们,一心想得,其实也不过是能好好地陪我过日子。为了我的一厢情愿,而让你陷入巨大的痛苦,再让她们拖进生死险境之中,这岂是男儿所为?”
“雀儿,从始至终,我从没想过去当一个拯救天下的英雄。那份责任太大,而我的肩膀又太不厚实。这一次,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他上前,将朱雀儿搂入怀中:“雀儿,和我一起回青城吧。若雪为我生了个儿子,我希望你能为我生个女儿,这样我张家才儿女双全。”
朱雀儿大哭,她狂点头:“好,你说生女儿便生女儿,你说要生几个便生几个,只要你高兴,我把自己当母猪都行,我一生一大窝。”
小道士含泪笑了:“好,那我们就多生几个,让我张家开枝散叶!”
将这个决定一说,若雪大喜。便连清妍和柔儿也欢呼雀跃。
听着这阵阵欢呼声,小道士心里叹道:“原来,这真的只是我的一意孤行。”
叹了这一声后,小道士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轻松了太多,就好像卸下了一副无形的担子。错了,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从自己身上移了开去。
原来,自己心中的纠结,自己背负的压力,竟是这般沉重啊!
一众人正在兴冲冲地收拾行李,掌柜的进来,为难地说道:“小神仙,附近的百姓听说小神仙来了,一个个的,都说要来感谢下小神仙。这一大早的,外面就围了许多人,拦都拦不住。”
啊!小道士正要拒绝,只听喧嚣阵阵,许多人已经抢了进来。
小道士无奈,只得出门。
楼下一阵欢呼,便有许多百姓一窝蜂地上了楼。
这个手里捉着一只鸡,往掌柜的怀中一塞:“这是我家养得鸡,刚下蛋,吃下来最有营养。请掌柜的叫厨房炖了,给小道士喝碗汤。小神仙为了救大家,受了重伤,就该得好好补补。上次若不是县令老爷拦着,大伙儿早就过来了。”
另一人手中提着一袋新鲜水果,往小道士手中一塞:“我家就在客栈附近,若不是上天可怜,让小神仙刚好在这出现,我一家七口,定是死了。我隔壁王家,四口人全没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啊!”
一时之间,客栈里人声鼎沸。来得人越来越多,挤得满满当当。客栈不堪重负,楼板咯吱咯吱作响,吓得掌柜的求爷爷告奶奶,总算哄得众人下去。
人是下去了,可地上却放满了东西。什么都有,有早点、有鸡鸭、有蔬菜、有水果,摆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
小道士心中感动万分,他一拱手,清了清嗓子,对楼下眼巴巴看着他的众人说道:“贫道身为道士,驱鬼除邪,不过是贫道本分,哪能当得起大家的如此厚爱?”
一人大声叫道:“当得当得。请县里的道长做下法事,都得五贯铜钱。小神仙这是活命大恩,若是连点水果都不收,我们大伙都没脸出去了。”
“某回去后必得给小神仙立个长生牌位,每日里上香供奉,让老天爷保佑小神仙长命百岁。”
“王老三,这话错了。小神仙是真神仙,那是与天地同寿。什么叫长命百岁。某等要给小神仙立个长生牌位,祈求小神仙多在人间逗留些年。”
一时众人七嘴八舌,言辞恳切,盛意拳拳。
小道士扬手,止住了楼下的喧嚣,他扬声说道:“此地即有官兵接手,谅来再无大碍。贫道诸事繁多,就此告辞。诸位的这番盛情,贫道实在心领。”
众百姓自然不依,盛情挽留,小道士无可奈何,从后门狼狈地溜走。
骑在大黄马上,吃着一串樱桃,小道士却沉默了。
樱桃很新鲜,很甜,里面饱含着众乡亲的一番深情,于是更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可甜到心里后,小道士却觉得,自己的心中多了一些沉重。就好像,之前才卸掉的重担,在悄无声息中,又慢慢地压了上来。
天下百姓视我如神仙,如此信我爱我,而我,难道就不该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摇了摇头,小道士将这念头努力地给抛弃了。既然已经决定,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小道士扬鞭,大喝一声:“驾!”
马行甚疾,快得有些像是仓皇逃离,不过两日,一行人已出了绍兴府。
这一天,众人在一间酒楼用餐。
时值中午,酒楼里的人却不多。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身后,是掌柜的那张愁眉苦脸的脸。
上了饭菜,口味却着实不好,朱雀儿便嘟起了小嘴。
一行人正要离去,隔壁包间里,却响起了一阵交谈声。声音虽小,但因楼中寂静,倒是让小道士听了个清楚。
一人说道:“从德兄,看这情形,这战事是真要起了。你三叔人在馆阁,你向来消息最是灵通,此事你怎么看?”
一人苦笑:“谁说不是?哎,现在我大宋的北伐之意,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年初,官家便大告天下,宣布改元,改币。由嘉泰改元开禧,再发行开禧通宝。”
“历朝以来,年号向不轻改,必有大事,方才改元。你看这开禧二字,开字,源出于宋太祖开宝年号。禧字,源出于宋真宗天禧年号。开宝和天禧,都是我大宋创下的盛世。开禧之意,寓意不忘祖先,继承祖业!官家这是雄心勃勃,志在四方啊!”
先前的人说道:“去年在韩侂胄建议下,官家追封岳鹏举为鄂王,极是尊崇。消息一传出,天下主战之士无不欢呼雀跃。那时我便说,今上有意北伐,从德兄还不相信。现在怎样?”
从德兄苦笑:“玉清兄,宋金两国承平已久。现在四海升平,天下百姓好不容易得了个安稳,才刚恢复过来。谁会料到,官家忽然之间,竟真起了这等雄心。”
玉清兄叹道:“我大宋曾占有天下最富饶的土地,声威赫赫,四海臣服。而现在偏居东南,只得了半壁江山。那靖康之耻,我大宋上下,谁个敢忘?”
从德兄说道:“是啊。前年三叔回家归省时说起,宋金两国交往时,我大宋倍受屈辱,今上深以为耻,心中愤愤。可官家向来善于纳谏,若是轻启战端,朝中反对之声必是浩大,官家再是不满,原本也无可奈何。却不料,韩太傅掌控朝堂后,主战之心日益明显。官家本有三分打算,被韩太傅这一挑拨,就真成了七分!”
“去年起,朝中被排斥的主战官员再被起用。陈贾任兵部侍郎,吴曦任四川宣抚副使。再加上追封岳鹏举为鄂王,一时朝野之中,主战之声大起。”
“改元后,官家的心思便见明朗,于是朝堂上,主和人士尽皆黯然,个个噤声。更有许多墙头草,见风使舵,力主出兵。于是北伐之声,就此声势浩荡!”
630 大宋若败,必在此人
从德兄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年初,一个进士廷对,上言乘机以定中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官家听后大喜,不久,加封韩侂胄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下令各军密作行军的准备,便出朝廷封桩库金万两作军需。”
“我大宋上下,本人浮于事。可官家决心一定,再有权倾朝野的韩太傅推动,这些人办起某些事,却是雷厉风行的很。”
“正月,朝廷在嘉兴府置澉浦水军,编额一千五百人,隶殿前司。”
“四月,我宋兵入金秦州地界,又入巩州来远镇。金枢密院致书朝堂,要求依约撤兵,不得入境。至此以后,官兵攻扰金国边地事件,不绝发生。”
“五月,金国在我大宋故都,设河南宣抚司,以平章政事仆散揆为使,整备军兵,以备战。仆散揆到任后,即致书责备我宋廷败盟。朝堂矢口否认,并派人游说。”
“九月,宋兵三百人袭击金比阳县寺庄,再焚黄涧。十月再袭比阳。到了此时,哎,金国上下怕没人对宋金和平,再敢存有幻想。”
听他一说,玉清兄怒道:“此事朝廷做得大不妥当!”
“我大宋向来是仁义之邦,他金国不过是蛮夷之辈。现在两国盟约尚在,这样弃盟行事,岂不是失了大义名分?我大宋收复故土,本是正义之师。这样一来,倒成了不义之师。哼,如此战事未起,军心、民心已失三分!”
从德兄劝道:“自古以来,两国之间不宣而战的事多了去。若是交战之前,先派使协商一下,知会一声,这个,未免有此迂腐。”
玉清兄犹自怒道:“好,这个不提。”
“我区区一介书生,不通兵法,但至少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且,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既然决意要战,现在就该全力备战,且竭力迷惑金国才是。在自己准备未足时,今天出一百兵,明天出三百兵,这样除了打草惊蛇,让金国有了防备外,能有半点用吗?”
从德兄苦笑:“这道理谁都明白,朝堂中自然没人愿意看到这样。但是下面带兵的可管不了这么多。这个时候出击,不过是体察上意,讨上面人的欢心,这样好捞些好处。”
玉清兄恨恨说道:“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我大宋的事,就坏在这群武夫手上。”
从德兄也叹道:“是啊。八月,在我大宋的游说之下,仆散揆上禀金国朝廷。金国于是罢免河南宣抚司,同时宣布解除西线临洮、德顺、秦、巩诸路新置弓箭手。可不过九月,边将便连连出击。这一来,可结结实实打了金国不少人的脸。要知道,现在的金国早就不是从前的金国,想和平的人,多的很。可这么一来,金国谁敢说,这是边将自作主张,我大宋绝无开战之意。”
玉清兄急急问道:“那这事最新进展如何?”
从德兄答道:“现在不过是十一月,哪有消息传来。”
玉清兄说道:“也是。”
“从德兄,你向来关心国家大事,依你之见,现在我大宋准备的如何?”
从德兄摇头:“我不曾入仕,哪能知道?不过上次我三叔来信,信中的意思,好像很不乐观。”
玉清兄大惊:“怎会如此?我大宋数十年磨一剑,难道这剑还磨不快?”
从德兄叹道:“玉清兄,我知你向来豪气,去年还普说过投笔从戎这话。可国家大事,光凭一腔热血,能顶得了什么用?”
“数十年磨一剑,呵呵,这剑,要经常用才快。这不用了,搁在那数十年,谁会认认真真地去磨?”
玉清兄惊道:“从德兄,听你的意思,你对此次北伐,大不看好?”
从德兄犹豫了一下,再说话时,压低了声音。
小道士听不清,大急,急急将耳朵贴在墙上,也是不分明。正着急时,许若雪拿了个茶杯倒扣在墙上,小道士挨到杯底一听,这回听清楚了。
正听到从德兄说道:“信烧了,我三叔再三叮嘱,万不可告知他人。你我是至交,我便说与你听。你的嘴巴可得严实,不然,保不准便会惹出弥天大祸!”
玉清兄说道:“自然,我向来口风极紧,这个从德兄你是知道的。”
从德兄这才说道:“玉清兄向来心中有豪气,那此人,玉清兄定然知道。辛弃疾辛幼安。”
玉清兄的声音不由地高了几分:“可是率五十骑兵,冲五万兵马的金营,生擒叛徒,并策反万余叛军,最后成功抵达临安,将叛徒斩首于市的辛幼安!”
“可是写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辛幼安!”
从德兄说道:“正是!”
“陆放翁、辛幼安是我大宋知名的文人,也是久负盛名的主战派。辛幼安一生为抗金呼吁,奔走不断。韩太傅要笼络主战官员,自然不会忘了他。于是前年,闲置二十多年的辛幼安被任为绍兴知府兼浙东安抚使。去年,辛幼安晋见官家,直言金国必乱必亡。官家大喜,任命其为知镇江府,再赐金带。”
“到镇江后,辛幼安却惊见,北伐在即,而身为前线的镇江府,却兵无战心,库无军备。辛幼安极是失望,一边努力备战,一边上书朝廷,坦言北伐一事,准备远未妥当,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却因这封上书,他惹怒了韩太傅。于是在镇江不过一年,诸事刚刚有成效时,辛幼安便被谏官攻击,诬为好色、贪财、淫刑、聚敛,而被降职。辛幼安忧愤之下,怒而离职!”
玉清兄惊道:“这么说,便连辛幼安对北伐之事,也不看好?”
从德兄叹道:“是啊!再有一事,我三叔提及,北伐一事,将帅乏人。韩太傅在朝中素来喜欢用私人。这次,他推荐老师陈自强担任左丞相,引用旧日的僚属苏师旦为枢密院都承旨,辅佐指挥军事。而这两人,我三叔直言,只知敛财,绝无一分才学。”
“韩太傅其实也有些担心,于是想重新任用一些在籍的官员。但因党禁一事,好些人深恨他,竟不顾国家大义,坚决不从。韩太傅拟用薛叔似统帅淮西军兵,薛叔似不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及之不出守。调任丘崈为江淮宣抚使,丘崈辞不受命。韩太傅只能委任邓友龙、程松等人。而这些人,我三叔评价,才能个个平庸,若委以大事,必坏大事!”
玉清兄失魂落魄地说道:“怎,怎会如此?”
从德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最最致命的一事是,朝中早有传闻,说吴曦暗怀异志。知道韩太傅谋求北伐后,吴曦趁机依附韩侂胄,请求返还蜀地。枢密何澹觉察到他的意图后,极力加以阻挠。正当官家犹豫,右相陈自强接受吴曦的厚赂,暗中支持韩太傅,于是吴曦被任命为兴州驻紥御前诸军都统制,兼任兴州知州、利州西路安抚使。”
“从政郎朱不弃上书韩太傅,说吴曦不应统帅西北军队。韩太傅理都不理。而吴曦到兴州后,当即诬陷副都统制王大节,王大节被罢职,朝廷也没再任命副帅,于是西北十万大军,尽都由吴曦一人掌控。”
“我大宋军兵虽多,但北伐能用之兵,不过二十几万,吴曦一人独掌三分之一还要多。若他真起兵叛乱,要割据蜀地,自立为王,别说北伐,我大宋国祚能不能保,都是大问题啊!”
玉清兄失声惊呼:“怎么可能?吴曦可是信王吴璘之孙。当年信王吴璘和涪王吴玠这对兄弟,在蜀地抵抗金兵,为保我大宋半壁江山,立下不世大功。我大宋对吴家从来极尊宠,吴曦怎么可能会叛国自立?”
从德兄叹道:“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吴曦此前升为太尉,我三叔一好友,在太尉府中任幕僚。后来有一日愤而离去。我三叔曾与他一起喝酒,那人亲口说,吴曦酒醉后,曾狂呼,若无我先祖,哪还有赵室江山?赵家子太过小气,不过给了有名无实的王。依我吴家之功,当实封为王,为蜀王!”
“他心中存了这等念头,说不定还真会反!韩太傅对他深信不疑,若是还一再纵容他,怕是,怕是,哎!”
玉清兄呆呆怔了一会,忽然击案怒道:“哼,这等国家存亡大事,竟还这般模样。北伐,北伐个屁!”
从德兄也说道:“我大宋朝野主战、主和两派,原本势均力敌。这次能北伐,不过是因韩太傅一手推动。韩太傅若是贤明就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个不能成事的主。这次北伐,胜负本就五五之数,再由他主持,哼,这是,不败也得败啊!”
玉清兄怒道:“去年尊岳鹏举为鄂王的消息传来,我狂喜,连喝了一天酒,还大醉了三天。我在醉中狂呼,朝中重臣,终于出了一个慷慨之士。我大宋收复中原,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可谁知韩侂胄这厮,却是个这样的贼鸟厮。他不过是要借北伐之名,争权夺利,纯是为了一己之私。他现在已贵为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他还想做什么?”
“我大宋若败,必在此人!”
631 我终究放不下
从德兄起身,叹道:“是啊!”
“从德兄,你看看窗外,我大宋此时正当繁华,民众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战事一起,却不知要死去多少军兵,亡去多少百姓,耗费多少钱财,毁掉多少家园!”
“这都不论。但若是北伐失败,金国倾举国之力,尽数压来,到时,该如何应对?”
玉清兄一声长叹:“惨了这大好河山,苦了这天下百姓啊!”
一时两人意兴阑珊,再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是埋头喝闷酒。
而这边,小道士呆呆地坐回椅子上,只觉得满脑子纷乱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许若雪和朱雀儿好奇,也听了个分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宽解小道士。
隐龙中,有两龙,一明龙,一暗龙。明龙即为空玄子,暗龙即为韩侂胄!
韩侂胄有鼎立之功,还是皇室宗亲,再得天子宠信,本就权倾朝野。由他主导北伐,北伐一事必成。
空玄子再以风水秘术,激活真龙龙脉中的生气。这样过后,真龙虽然元气大伤。但一时之间,大宋国运必涨。此消彼涨,北伐必胜!韩侂胄借此不世奇功,必能彻底掌控大宋军国大权,在朝堂上一言而决。由此,他就能干涉废立之事,以“狸猫换太子”之法,将赵姓子奉为太子!
有韩侂胄保驾,再有空玄子以“化龙诀”养育幼龙。赵姓子可得平安。待他成功登基,原来的真龙龙脉龙气便被夺尽,而蛟龙化为新的真龙!
这就是空玄子的计划!
北伐一事,韩侂胄如此坚决,他不顾一切,强行推动,这其中,空玄子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
上次听史弥远分析,韩侂胄不得朝中文官和天下士子的欢心。他本就是武将出身,既然文的不行,自然会想到来武的,要借北伐一事,来稳固自己的权位。所以,韩侂胄定早有北伐之念。
但他如此一力北伐,且准备这般仓促,这其中的关键,应该便在空玄子的身上。韩侂胄对空玄子很是信服。若空玄子保证,北伐必胜,韩侂胄向来好大喜功,自然会全力布置,且掉以轻心。
可,兵者,大事也,用风水之术改变两国的气运,真的就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照现在看来,我大宋已连连犯错。若是吴曦真反,那更是必败无疑。面临如此危局,寄希望于在国运的影响下,他金国犯下更多、更大的错,这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小道士正想着,听得耳边呼唤,他抬起头来,正面对两女的目光。
许若雪的眼里充满了关切,而朱雀儿的眼里,却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在这两双眼的注视下,小道士心中的杂念如潮水般退去。
却退不干净,还趴在那,随时等着,风云起,潮水生。
小道士勉强一笑:“我没事,继续吃饭吧。”
朱雀儿眨了眨大大的眼,然后嗔道:“这家的饭菜难吃死了,还贵得很。不行,不能给钱。我这就去和掌柜的说说,反正这饭菜都没怎么动,还都凉了。”
许若雪按了按腰间的血海剑:“好,雀儿,你去说,我帮你掠阵。若掌柜的欺负你是个女孩子,哼,看本女侠不拆了他的破店。”
朱雀儿本是随口一说,好岔开话题,免得小道士在那胡思乱想。现在得到许若雪的认可,她立时跃跃欲试。
小道士眼一瞪,斥道:“坐下。”
然后他说:“这里的菜是难吃,价格是贵,但正因如此,用餐的时候都没几个客人。这样下去,这店定开不了几天。你没看到我们进来时,掌柜的一个劲地在那发愁。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去找他的麻烦?又不是少这几个钱。”
朱雀儿嘟着嘴:“丑道士就是好心。可我的肚子饿了啊,我想吃好吃的,还要吃好多。”
她这话一说,便连丘木头都点了点头。小道士于是苦笑:“好吧,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许若雪说:“你三个在这稍等下,我出去打听下,看这里什么最好吃。”
王记烤乳猪店。
朱雀儿捧着一只,比她的小脸还要大的猪腿,在那啃个不亦乐乎。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嘟噜着:“好吃,真好吃。”
许若雪不说话,可手中猪腿消失的速度,还要快过朱雀儿。
小道士看得直无语:“这么吃,也不见你们两个发胖,倒真是奇怪。”
“不过,这烤乳猪还真是美味啊!就是可惜了,才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小猪,便被烤了吃。可惜啊可惜。”
心里想着可惜,小道士嘴里却不停。不一会儿,四人便风卷残云般,将整只乳猪吃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
朱雀儿咪着双大大的眼:“啧啧,有这等美食吃,还真是人生享受!”
小道士猛地一拍桌子:“我身边有天下最美的美人,我尽可以享受人生,我想那么多天下事做什么?”
“不止要美食,我还要美酒,还要美景。携美人,喝美酒,品美食,看美景,这才是人生至乐。”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地享受人生!”
朱雀儿大喜,拍掌笑道:“好啊好啊。”
第二天,一行三人便去了天荡山。知情识意的好木头没有跟着去。
此时已近冬,但天荡山中多是些松树、柏树,在这深秋里,依旧绿意盎然。缓步行走其中,听四周寂寂,看云淡风轻,倒别有一番趣味。
一路上,朱雀儿便如化身成了一只真的雀儿,嘴里叽叽喳喳不停,尽说些有趣的事,倒不时地逗得许若雪和小道士一笑。等说累了,走累了,三人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依偎在一起,逗乐一下,确实极有情趣。
于是此后,四人缓缓前行,但有美酒,就提壶一沽。但有美景,就进去一赏。但有美食,便停步一尝。如此,貌似好不逍遥自在。
只是,仅仅貌似!
这天晚上,客栈里,小道士对窗远眺。
朱雀儿忽然问:“丑道士,我们刚去了南佛寺。请问,这寺里有几座佛塔,是三座还是四座?”
小道士随口答道:“是三座。”
朱雀儿却说:“不对,是四座。”
“好吧,那就是我记错了,是四座。”
朱雀儿声音忽然大了起来:“那到底是三座还是四座?”
小道士心中正烦闷,便有些没好气:“三座、四座,这个重要吗?”
朱雀儿怒了:“当然重要,这个最重要,最最重要。”
“三座、四座都不知道,丑道士,我恨你!”
说着,朱雀儿一跺脚,竟然哭着,冲出了房门。
我去啊,小道士目瞪口呆!
他问:“雀儿这是怎么了?”
许若雪叹道:“不是雀儿她不讲道理,而是夫君你……哎!”
小道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三座、四座,有这么重要吗?”
许若雪正色说道:“自然重要,非常重要。”
小道士怒了:“我去啊,那到底是三座还是四座?”
许若雪叹道:“不是三座,也不是四座,而是五座!”
“那五座主塔,就明明显显地立在那,只要不是眼瞎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夫君你说是去赏美景,可这般明显的佛塔都看不到,哎,夫君,你的心思真的在美景上吗?”
“我……”小道士哑口无言。
许若雪苦笑:“夫君,你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
这话一说,小道士就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他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不开心?开什么玩笑!”
“这些天里,我喝得是最好的,吃得是最好的,看到是最好的,便连身边陪着的女人,都是最好的。这样我都不开心,这怎么可能?”
许若雪叹道:“夫君,美酒再好,你不喜酒美食再好,你食不知味美景再好,你视若未睹。我们再美,可这些天,你有几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这些天,一开始你还有说有笑。可到后面,你的话越来越少,酒却喝得越来越多。”
“夫君,你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我看得出,木头看得出,雀儿看得出,所有人都看得出。”
小道士沉默,然后涩声说道:“夫人,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开心。”
“我曾经以为,我只是个小道士,我的双肩很稚嫩。大宋江山、天下百姓这样的重担,压在我身上,我担不起。”
“将这些重担卸去后,我原本以为,我会一身轻松。可慢慢地,我发现,那担子卸下后,别的担子,却悄悄地压了上来。”
“看到富盛的百姓,我就想,百姓视我如仙,那般尊我敬我,我难道不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听到那两个书生的交谈,我会想,大宋正值危急存亡之时,身为大宋的一员,我难道不该为社稷做些什么?看着眼前的这片繁华,喝着美酒,吃着美食,我会想,大变突生后,这所有美好的一切,会不会从此彻底消亡?看到那如画的美景,我会想,我汉人的锦绣江山,难道真得忍心,让它沦为腥膻?”
“夫人,原来我终究放不下,终究放不下啊!”
632 何苦相见,何苦相爱
我终究放不下啊!
说这话时,小道士眼望着窗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觉得那压抑着的黑,便如自己此时的心情。
许若雪问:“夫君,先前你还在迷茫,不知道空玄子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夫君,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小道士沉默了一下:“这一路行来,其实我想了很多。”
“这个世上,对错本就难以分辨。同一件事,一个人看说是对的,但换一个人看会说是错的。这事到底谁对谁错,我不明白。我相信,这世上也没有谁能真正地明白。”
“但这些天,听到那番对谈,再看到这片大好河山后,我确信,”
小道士转过身,看着许若雪,正色说道:“我确信,我不认同空玄子的作法,我认为他是错的!”
“当日师叔曾经问过空玄子六问,空玄子说明不了师叔。而我,跟师叔的看法一致。”
“冒着顷刻倾覆、江山破碎的风险,不过只求为大宋延命几十年,然后再冀希望于虚无的将来,这种事,是为不智!”
“且,天下间没有人,有资格要求现在的百姓为将来的百姓,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连当今皇上都不能,他空玄子更不能!他只是天下人间的一员,他无权为天下人,做出这个决定!”
“所以,他,空玄子是错的,而我,张天一是对的!”
这番话,小道士说的掷地有声。
许若雪想了想:“夫君,你的意思是,空玄子的所作所为,其实说不上对,也说不上错。对错之间,全看说的人从哪个方面去看。可夫君你认为,空玄子是错的。”
“是!”小道士回答的极是肯定。
许若雪叹道:“既然看清了自己的本心,那夫君,你要怎么做?”
小道士长叹一声,苦笑:“我还能怎么做?”
“夫人,我是一个道士,我做事向来顺本心,从天意。可回想过去,我是顺了自己本心,可很多时候我却违了你们的本心。我很少设身处地为你们去想,我要做的事对你们会不会造成伤害?”
“我错了!”
“我不只是一个道士,我更是一个男人。身为男人,我就得负担起男人的责任,我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我还应该为你们而活。”
“所以,空玄子的事只能如此。雀儿已受了太多、太重的伤。这只雀儿已飞不起来了,她只能藏在树枝下哭泣。我不想看到这样。我想看到曾经的那只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圈。”
“夫人,以前都是你们为我在付出。现在,就让我为你们付出,不管付出的是什么。”
许若雪上前,依偎在小道士怀中,哽咽着说道:“夫君,你真好!”
这一晚的对话,像是风儿一样消逝在空中。此后两天,一行人快马加鞭,往青城行去。
只是,小道士越来越沉默,朱雀儿越来越沉默,许若雪越来越沉默。至于丘木头,他一直都沉默。
这个晚上,来到一个县城。
客栈里,许若雪推开自己的房门,却见朱雀儿正坐在房间中。
当时房间便未点灯,月光淡淡,透过窗棂映射下来。在隐约的黑暗中,这小小的女孩埋首在膝中,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正中,显得那么的孤单、无助。
许若雪看了心大疼,她上前,蹲下,将朱雀儿拥在怀中。
朱雀儿沉默了一下,说:“原来是这种滋味。”
许若雪听不明白。
朱雀儿说:“姐姐,我出生时,娘亲便去逝了,是爹爹一手将我拉扯到。从小到大,我身边围着的,尽是一群大男人。虽然他们对我都极好,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时候我会不由地想,依偎在娘亲的怀中,是种怎么样的滋味?那想必会极好吧。”
“现在我知道了。虽然姐姐只是姐姐,可在姐姐的怀中,我尝到了那种滋味。”
听到这话,许若雪都流泪了。她哽咽着说:“说起来,姐姐也是没娘亲的人嘞。雀儿,姐姐比你大了好几岁,以后,姐姐即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娘亲。”
朱雀儿点了点头。
许若雪问:“雀儿,我们现在不是在回青城的路上吗?你怎么会这般伤悲?”
朱雀儿涩声说道:“因为丑道士不开心,因为大家都不开心。”
许若雪沉默。
朱雀儿哽咽道:“姐姐,我原本以为,只要回了青城,远离了那场纷争,一切便都风平浪静,我可以重新做回那个快乐的雀儿,从此守在丑道士身边,为他生儿育女,陪他共渡此生。”
“可我错了!”
“丑道士做事,向来追求顺本心,他率性所为,坚守内心。他不计较名利,一心秉承自己心中的信念。所以,他活得洒脱,活得自在,活得自然。”
“姐姐,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爱丑道士,爱得便是他的这份洒脱、自在、自然。丑道士生得再好看,只能一时吸引我,却勾引不了我一世。他的为人处事,他的风度气质,才能让我爱的死心塌地。”
“我是这样,姐姐们难道不是这样?”
若雪叹道:“是的。”
朱雀儿哭了:“可现在,丑道士不能按自己的本心行事,他身上多了太多的束缚。所以他,他不洒脱、不自在、不自然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他,有时飘逸的像神仙,有时银贱的像坏蛋,有时温柔的像哥哥,可不管是哪个他,都让我极着迷。可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忧虑的年轻人。现在的他,我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我知道,姐姐们也不喜欢,对不对?”
许若雪勉强笑道:“雀儿,你多心了。你知道的,那死道士心大的很,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跟没事人一样。到时一切都会好转,他会再变成回那个你熟悉的丑道士。”
朱雀儿摇头:“不,我知道,不会的。丑道士是个心怀天下的大好人。他现在忧心的事,大到关系天下百姓、社稷江山!所以以后不管看到什么,丑道士都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事。他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而如果我爹的所作所为,真给这天下造成了莫大伤害时,他恐惧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一生都不会再开心。”
许若雪身子一僵,然后缓缓放松,她涩声说道:“雀儿,你真多心了。事情定不会这样,我和柔儿她们,现在其实很好的。”
朱雀儿苦笑:“姐姐,雀儿不傻,从来都很聪明。所以雀儿一直都能做,最能让自己开心的选择。”
“那个晚上,姐姐和丑道士的对话,其实我都偷偷地听到了。雀儿当时心里很高兴,原来丑道士为了自己,竟能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可过后雀儿却很伤心,因为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
许若雪紧张地问:“那雀儿,你现在想怎样?”
朱雀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她缓缓说道:“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喜欢这样的丑道士,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下去,终有一天,我对他的爱会磨灭干净。那时,我不会再爱他。”
“我想用一生一世,尽全部的心力去爱他。所以,我绝不能接受那样的结局。”
“我想让他变回原来的模样。”
“姐姐,我会离开,会去找我的爹爹。爹爹那么爱我,我却为了自己爱的人,假装不认识他,我实在大不孝。我要去陪他,不管还能陪他多久。”
“姐姐,我把原来的丑道士还给你们。”
许若雪一把抓住她的手,惶恐地说道:“那你嘞,你怎么办?”
朱雀儿苦笑:“既然呆在这里,我一样不开心。那我的痛,我选择自己去面对。”
“如果丑道士是我一个人的,我还可以很自私地强行留在他身边,不管他开不开心。可丑道士毕竟不只是我的,我哪有资格让姐姐们陪我,一起失去自己那么喜欢的那个他。”
“姐姐们都是真心地心疼我,所以,我不能自私。”
“丑道士是真心地爱我,所以,我不能自私。”
“所以,我选择,不那么自私地离去!”
许若雪一把将朱雀儿搂在怀中,哭道:“你怎么办啊,我的好雀儿。”
朱雀儿也大哭。两女相拥而泣。
好一会,朱雀儿挣脱开,哽咽着说:“姐姐,我就不跟丑道士道别了,我怕自己的心会碎了。”
“姐姐,今生若有缘,我们再相聚!”
说着,朱雀儿穿窗而出。
许若雪推门而入。
心不在焉的小道士惊醒过来,看着许若雪,勉强一笑:“奇怪哦,天都黑了,还有人打马走了。”
许若雪眼一红,她哽咽道:“雀儿走了。”
“什,什么?”小道士大惊,他猛地站起,失声惊叫。
然后他缓缓坐下,坐在床上,呆若木鸡。
感受到他激动的情绪,柳清妍和柔儿从鬼珠中出来。
听完许若雪的讲述后,三个女人默默地守在小道士身边,担忧地看着小道士。
而小道士捂着脸,眼泪无声地落下。
他哽咽着说道:“雀儿,今生今世,你我何苦相见今生今世,你我何苦相爱!”
633 无心插柳柳成荫
“夫君,我们现在怎么办?”
“解铃还需系铃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既然是官家下的严旨,那这世上,能让我们进白叶山的,只有官家。”
“可雀儿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切但凭天意吧。”
“夫君,你又说天意。”
“不然能如何?追雀儿回来,然后回青城,然后我后悔,然后雀儿再离去,然后再追她回来。”
“夫君说的也是,这是一个死结,终究无解。既然雀儿觉得这样最好,那便,随她吧。只是苦了雀儿了。”
“是啊,只是苦了雀儿了。哎,我张天一自守道心,向来对天地神佛,别无所求。而今我只求,上天让我和雀儿之间,最后来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三日后。
小道士正策马疾行,忽然勒住马。
奇怪,好像有人在叫我。
小道士拨转马头,却见身后一人骑着小毛驴,急急向他追来,嘴里叫道:“天一子,天一子!”
还是个女人。
小道士打马过去一看,然后眼蓦地圆睁。
他失声叫道:“守一子!”
来的人,竟是守一子,三牛村的女道士守一子!
女道士骑着小毛驴,气喘吁吁地赶到,闻言笑道:“是我哦,师叔。”
小道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赞道:“啧啧,几年不见,守一子,你出落的更漂亮了。”
女道士脸一红,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几年不见,师叔可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嘞。哦,不对,师叔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小神仙。我那些师叔师兄都说,数十年过后,师叔定是我道门里的第一人,怕是连张天师他都比不上嘞。”
说过这两句话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三牛村里,那个晚上,那惊鸿的一瞥。还有那一句,白花花的一大片中间黑麻麻的一小片。
于是,两人脸上便都有些发烧,再偷偷地看了对方一眼,那脸便真红了。
女道士羞涩不语,小道士毕竟脸皮厚些,没话找话:“守一子,你这是去哪?”
女道士回头看了一眼,羞涩地说道:“我,我是陪师父前去绍兴府,拜访一位道门前辈。若,若有时间,还想去临安找下你。”
小道士大喜:“你想去临安找我,你我便在道上相逢。瞧瞧,守一子,我和你真是有缘啊。”
女道士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竟是荡漾起了盈盈水波。
小道士一见,心中暗叹:“这守一子不止是身子长开了,脸蛋更好看了,都还知情识趣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
这时,一中年女冠骑着小毛驴过来,看着女道士脸上的羞涩,若有所思,再看了看小道士,恍如大悟。她一扬拂尘,行礼道:“可是天一子道长?”
女道士红着脸说道:“这是我的师父,洞阴子。”
小道士急忙行礼。
这时跑了好一程,才发现自己夫君不见了的许若雪打马返回,看到这两位女冠,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站在小道士身边。
女道士见许若雪和小道士很是亲昵,便问:“这,这位是?”
话音微微有些发颤。
许若雪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待小道士引荐,便抢先答道:“我是张天一的结发妻子,姓许,名若雪,是青城剑派许掌门之女。”
女道士浑身猛地一震,她失声惊呼:“你,你竟已成了亲?”
小道士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不但成了亲,还有了儿子哦。我儿子都已经会叫爸爸了。”
女道士失魂落魄地说道:“你,你不但成了亲,还有了儿子。你,你怎能这么快?”
然后她摇头苦笑:“是啊,你长得好看,本事又大,女子只要不是瞎子,自然会看上你。”
看她这副模样,小道士毕竟不是傻子,立时明白了她的心思。
于是忽然间,小道士便明白了,达州府城那次离别时,女道士为何会哭得那么伤心。
原来那时,她便爱上了自己。可直到此时,自己才明白她的心意。
小道士心中长叹。
若是从前,说不得他会不忍心辜负美人深情,少不得还会动上几分心思。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小道士只能装作,自己还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女道士眼中含泪,看向许若雪,哽咽着说:“可以取下面纱吗?”
许若雪心中长叹,依言摘下面纱。
女道士摇头,叹道:“果然,天下只有你这样的美人,才能配得起他那样的男人。我,我比不上你。”
她擦了眼泪,说:“恭喜你哦,天一子,找了个这样的如花美眷。”
小道士不知说什么,他说道:“哦,若雪的确是,极好的。”
女道士勉强一笑:“你和她的儿子,那定是世上最可爱的。有空,我倒得抱抱。”
小道士干笑两声。
女道士挥了挥手:“好了,天一子,既然道左已相逢,那我就不去临安找你了。你我有缘再见。”
小道士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涩声说道:“好,守一子,你我有缘再见。”
看着那一男一女骑马远去,女道士再忍不住,反身扑倒在她师父怀中,放声大哭。
洞阴子轻拍着她的背,叹道:“你和他何必相见,相见了,倒断了几分念想,倒是可怜了你这几年的念念不忘。”
“不过这念想断了也好,不属于你的,终究不属于你。多想无益,不过是痴心妄想。”
女道士哭道:“师父,四年前我便遇上了他,便爱上了他。可那时我太年轻,终究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等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却再找不到他。”
“师父,你说,四年前我若是不那么懵懂,不那么害羞,而是大胆地向他表明了心意,他的妻子会不会就是我?”
洞阴子叹道:“痴儿啊,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何必想什么如果?想这些,除了徒增烦忧,还有用吗?”
女道士哽咽道:“是啊,有用吗?他已结婚生子,我不过是徒惹了一身伤心。”
洞阴子怜惜地看着她:“守一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女道士凄然一笑:“师父,你不是一直说,我性情清静,而又天资聪颖,天生便最适合修道?”
洞阴子身子一震:“你,你真的想好了?从此远离红尘,不再嫁人,只是随我修道?那条路,极是孤单,极是冷清。你真的确定了,你真的能放下?”
女道士苦笑:“师父,对人生、对人情我早已看淡。我唯一看不淡的,便是他。既然和他再也无缘,那我只能放下。”
“师父,放下了,我都放下了。以后我便随你,一心一意追求大道。”
洞阴子叹道:“好!”
看着小道士离去的方向,女道士痴痴说道:“天一子,我想了你四年,以后我不会再想你。”
“今生你我已错过,希望来生你我再结缘!”
马行甚疾。
许若雪一直板着一张脸,小道士唤了她几次,她理也不理,只是将马打得飞快。
小道士正无语时,许若雪忽然如大鸟般离鞍而起,纵身到他的马上。小道士吓了一跳,急急抱住她。
许若雪的手便伸到小道士的腰间,在小道士的嘶声痛叫声中,她恶狠狠地说道:“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小道士苦笑:“我和她从没发生过关系。”
许若雪眼一瞪:“她明明对你大有情意。“
小道士叹道:“我也是才知道,她对我竟大有情意。”
许若雪冷哼一声:“说,你还有几个我不知道的女人?”
小道士长叹:“我也想知道,这世上还有几个暗恋我的女人。”
“你,好个不要脸的死道士。”
临安城。
回到太清院,见了吴姐姐,休息了一天后,小四哥前来拜访。
这次相见,小四哥已完全不同,与小道士初见时的小四哥,恍如便是两个人。
那时,他一身布衣,衣上还挂着几个补丁,守着一个小茶摊,面对来往的人,脸上挂着卑微而讨好的笑,只为了,能有人喝上一碗茶,让他赚个一两文。
那时,他一心痴恋王二妹,却自知绝无希望,只是每天赚着、省着那几文钱,抱着一点点可怜的念想。
而现在的小四哥,却是临安城中声名赫赫的大豪商!
他名下的王家麻花被列为贡品,声名遐迩。他借助与宫中太监的良好关系,取得了与番商贸易的特权,更是日进斗金。
现在的他,虽然穿着简单,用料却是最上乘。身上饰品寥寥无几,价值却是非凡。便连王二妹,都主动张罗着,给他纳了二门美妾。
现在的小四哥,可谓春风得意,意气纷发至极。
小道士看着他,心中唏嘘不已。
自己不过是看他顺眼,随手提携了他一下。再顺水推舟,助他的麻花成为贡品。对自己来说,这番作为实在是没花费几分心力。就有如午后行走在花径中,看到一只蝴蝶落水了,就随便一捡,将它重新放飞入空中。
可谁知,这只蝴蝶,不过几年,便化成了一只彩凤!
虽然今非昔比,可小四哥在小道士面前,依旧极为恭敬,开口便称“恩公”,自称还是“小的”。小道士说了几次,他执意不听,小道士便随他了。心中对他却更是高看了几分,不忘本的人,总是能走得更远。
临别前,小四哥正色说道:“小的现在薄有家财,多的不说,几万两纹银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小的能有今日,一切都是拜恩公所赐。恩公但有所用,尽管开口。小的有的,便是恩公的。”
小道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对钱财,我向来只当做身外之物。你若有心,就多用这些钱做些善事吧。”
小四哥正色点头:“好!”
小道士微微一笑。
634 龙有逆鳞,触之杀人
第二天,小道士去了通玄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进观门,迎面正看见天玄子。小道士大喜,急急迎上去,握住天玄子的手,深情地唤道:“知己。”
天玄子浑身一颤,忙不迭地撒开手,苦笑道:“别,别,每次你这么叫我,准没好事。说吧,这次又准备了什么坑,让我往里面跳。”
小道士做委屈状:“知己,你怎能这么说我,我可是大好人。”
天玄子一笑:“我有急事要忙,大好人,你我后会有期。”
看天玄子转身要走,小道士急急拉住他:“别,别,知己,正有事向你请教嘞。”
上房里,天玄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道士。小道士做羞涩状:“知己,我是男人,又不是美人,你这般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天玄子神情一滞,叹道:“天一子,我本想看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脸皮的厚度,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事实证明,小道士的脸皮没那么厚,因为他的脸真的红了。
哎,虽然刚见面时,这家伙是坑了自己两次。可自那以后,好像、貌似,一直都是自己在坑他了。
小道士讪笑道:“知己,我知你素来喜欢交际,消息极是灵通,这次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哎,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吧,是什么事。”
小道士便将白叶山的事说了一遍。
天玄子皱眉:“此事朝中便无一点风声。你既然说白叶山就在皇陵附近,那此事定然极是敏感。你没事趟这塘浑水做什么?”
小道士答道:“此中原由,我不能细说。但此事事关重大,我是非知道不可。知己既然不知情,哎,我也只好明白进宫,向官家讨次
官家放下御笔,笑道:“既然是圣人的心意,那我可得尝尝。”
抿了一口后,官家说道:“这味道好像有些奇怪。”
杨后抿嘴一笑,一笑间,媚意横生。她俯下身,在官家耳边悄悄地说了句什么。官家一听大笑,伸手便在她的身上掏了一把,笑道:“好,御笔了。”
天玄子点头:“好,明日我再帮你注意一下。”
第二天,阳光明媚。
当朝皇后杨后亲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往文德殿小心翼翼地走去。身后一大群宫女、太监随在她身后,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当今皇上正在伏案批改奏折。哪怕看得多了,但看到官家在每封奏折上都批上了一个“可”字后,杨后的眉尖还是忍不住地微微一皱。
可瞬间她便温柔地说道:“官家,累了吧,来,喝碗粥,这粥可是我亲手用小火熬了四个时辰,才熬出来的哦。”今晚我便去你那。”
杨后大喜,一万福。
官家伸了个懒腰,起身站起,走到文德殿外。正想活动下手脚,却听到廊下一太监忽然说道:“看,西边有条龙。”
这话一说,官家和圣人便循声望去。
西边有云,有一白云呈蛇状。乍一看不见异常,可听人一说后,再一看,倒真有些像是龙。
官家便点头:“嗯,是有点像。”
谁知那太监又说道:“可这龙,怎么好像疼得在打滚。”
这话一说,杨后双目一眯,目中寒光乍射。
不对,有问题,必有问题。
宫中规矩森严,这太监不过是守在廊外,代为传达消息,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他不过区区一个小太监,哪来的胆子,敢在这胡言乱语?
他第一句话还可以说是,没注意到官家过来,而在那自言自语。可再说的第二句话,那真真就是,自找死路!
官家没问,他竟敢多嘴,敢接官家的话,这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特别是,他说的是“这龙,怎么好像疼得在打滚”。
需知,天子自称天之子,是五爪金龙的化身。说龙疼得在打滚,这不是当面骂天子吗?
谁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胆,敢这般说?
文德殿是皇上御批之所,能进这其中的,没有一人是傻子。既然不是傻子,为何要说出这等自取灭亡的话。
这其中,必有阴谋!
果然,这话一说,官家便大怒。他指着那太监怒道:“你说什么?”
一时,官家竟气得浑身发抖。
那太监大惊,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小的死罪,求皇上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皇上开恩!”
见官家大怒,文德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李太监更是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那太监踢倒在地,劈头盖脸地就是几个耳光打去。
李太监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胡说八道。来人啊,将他拿下去,重打三十大棒。”
杨后在旁冷眼旁观,冷冷地看了李太监一眼。
这事,这家伙定然有份。
别看他出手不轻,可说起来,那太监犯得可是必死之罪,踢上一脚,打上几个耳光,能要的了人命吗?
至于重打三十大棒,这个重打是怎么个重法,李太监自然能掌控得住。
这李太监跟在官家身边多年,深得官家信任,平日虽对自己也极是恭敬,但他跟外朝的官员,很有些不清不白。他这次布下这个局,到底针对的是谁?
还有,那句话,为什么让官家如此生气?
哎,自己对后宫的掌控还是远远不够啊,这件事自己事先竟得不到一点风声,于是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
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杨后表面上连声安慰,劝解官家。
官家气犹未解,回到御案那,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后,吐出,怒道:“冷了,瞎了你们的眼。”
一群太监、宫女立即跪地请罪。李太监连忙谄笑着,急急跑了出去,换了盏茶。
端起新茶,喝了几口后,皇上坐在龙椅上,心中的怒气这才平了几分。
杨后心中明明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不开口相问,只是轻抚着官家的背,帮他顺顺气。
果然,不一会儿后,官家便自己说道:“十天前,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化身为一条金龙在天上飞。那形象就跟柱子上的五爪金龙一样,只是体形大了许多。”
“我正在云中遨游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剑。那一剑极快,正插在我的小腹上。我大疼,在云中翻滚。”
“我惊醒过来,觉得这梦的预兆很不祥,于是叫来了太史令,叫他帮我解梦。太史令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明白,就叫他简单点说。”
“太史令说,天子是五爪金龙,梦中的龙,就是朕的化身。”
“剑伤金龙,也就是说,有人对朕不利。且,已伤了朕的金身!”
“我大怒,便逼问,这人是谁,要怎生对朕不利?太史令算了一大通,最后说,此事一时之间,他也无从得知。但朕是金龙之体,世上哪有人能真得伤朕?所以,那人定是在我大宋龙脉上做文章。太史令请命,愿去富盛皇陵那,一探个究竟。朕自然允了。≈“
“却不想不过数天,太史令仓皇地跑来,说,皇陵附近有一山,名白叶山。此山从东由西,形似剑,正剑指皇陵。而所对准位置,正在龙脉下腹处。有贼人,在白叶山那布妖阵,借妖阵之力,伤我大宋龙脉,进而伤及朕的龙体。”
“朕问他,那妖阵对朕有何妨碍。太史令不敢说,实在被朕逼得急了,他说了四个字,有碍子嗣!”
说到这,官家再忍不住,一脚踏翻了御案,桌子的御笔、奏折等立时滚了一地。
官家性子向来宽厚,极少发这么大脾气,这一下,便连李太监都不敢过来,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官家在文华殿中走来走去,神情激动至极。他嘶声吼道:“有碍子嗣,好一个,有碍子嗣!”
“朕拥有后宫三千,膝下却无一子一女。朕所有的子女无一不早早夭折,朕百思不得其解,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又是用药,却无一有用。原来,原来根源竟在于此,竟在于此!”
“朕贵为天子,这贼子却要让朕绝后;朕持掌江山,这贼子却要让朕的江山易主!”
“这贼子用心如此狠毒,他是谁,是谁?朕知道后,必得将他千刀万剐,必要诛他九族。朕要诛他九族千人、万人,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鸡犬不留!”
杨后明白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人!而当今官家的逆鳞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个字:无子!
而这番布局,触得,便是,这逆鳞!那幕后之人,存心就是要掀起一场惊天血雨!
杨后心中胆战,嘴上却柔声说道:“官家,那贼子找到了没?”
官家摇头:“还没。”
“当日我问太史令,可有办法找到那贼子。太史令说,那妖阵布阵已久,实在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但他出了一计,就是派殿前司禁军,将白叶山一带围死,彻底围死。必不能让任何人出入白叶山,且必不得让消息泄露。如此一来,那贼子即进不了白叶山,又不知禁军为何围山,这作贼心虚之下,定会四处打探白叶山的消息。”
“所以,谁对白叶山最是关注,谁定就是那贼子,或是那贼子的至亲之人!”
明白了,原来这局,最后的着眼点是这三个字,白叶山。
白叶山这三个字,无疑已成了一道催命符。且,催得还不是一个人的命,而是那人身边所有亲人的命!
那人究竟是谁?幕后之人为何这般痛恨他,竟不惜费尽心力,布下这样一个惊天杀局?
任是杨后聪颖,可一时之间,她哪想得出这其中的关键。
正当杨后心中疑惑时,有太监来报:“禀圣上,天一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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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 未知的绝杀局
官家奇道:“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犹豫了一下,官家说:“宣!”
一连串长呼声传了出去:“宣,天一子觐见!”
一旁的杨后,眼神微动:官家刚被触了逆鳞,这天一子就入宫求见?有这么巧?
难道这番布局,针对的人便是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他不过一闲云野鹤的道士,能得罪什么人,值得某位大人花费偌大心力布下这个杀局?
哼,能买通李太监,还要李太监心甘情愿地牺牲掉一个心腹之人,有这般本事的,朝中能数出几人?
于是杨后暗中留意。
不一会儿,小道士进了文德殿。
小道士也是乖巧之人,见殿中气氛压抑,空气中似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杀意,当下他心中就是一凛,暗叹:“我去,这来得可真不巧啊!”
再是不巧,也得硬着头皮上了。这皇上,是你想见便能见,想不见便不见的吗?既然求见,又给不出足够的理由,这触怒了龙颜,自己怎能消受得了?
当下小道士乖乖行礼。
只听官家问“天一子,你得了朕的恩赏,倒是第一次主动来见朕。说吧,你所为何事?”
小道士笑道:“贫道这次远离京城,时常想念官家和圣人。这回到京城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宫,求见一下天颜,顺便说几个一路上的趣事。却没曾想,官家正在批改奏折。这倒是被贫道耽搁了,还请官家恕罪。”
官家点头:“你倒是有心了。刚好,我心中正烦着,你便说下你的趣事吧。”
小道士清了清嗓子,立即化身成了说书人。
我在绍兴府时,行路累了,见路旁有一茶铺,便进去解下渴。刚坐下,见右边一人,脚下穿着一只厚底靴和一只薄底靴,样式明显相同。于是我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他一看,诧异地说道:“怪不得今天我走起路来,老不得劲。”于是他回家去换靴子。一会儿后回来了,我一看,咦,奇怪,怎么还是一只厚底靴和一只薄底靴。我问他,他说:“哎,已经换过了,家里的也是一只厚的一只薄的。”
官家一听笑了:“还真是个傻子!”
小道士见官家来了兴致,便再讲了几个笑话,逗下趣。官家听了大乐。
见气氛上来了,小道士便说起了正事。
他开口说:“白叶山”
这三个字一说,官家脸上的笑,便倏地一滞,握着茶杯的手,便猛地一紧。
而大殿中原本欢快的气氛,倏忽间一重!
不过说了区区三个字,小道士哪能察觉到不对,他正待说下去时,忽听一声“哎哟”。
杨后抬起一只手指,可怜巴巴地说:“官家,手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下。你瞧,都红了。”
见一只纤纤玉指,确实红了,官家便勉强压下了心中沸然升起的狂怒。他一拍龙案,喝道:“瞎了眼了,宣太医啊!”
我去,不过是烫了一下手,红了那么一点点,就值得宣太医吗?小道士心中腹诽,同时有些感叹,当今圣上对杨后,可还真是好啊!
他正想再说下去,忽然看到,杨后似不经意间,向自己淡淡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极是严厉,其中有着明显的警告。
小道士心中一紧!
李太监宣太医后,官家低头,看也不看小道士,慢悠悠地问:“白叶山怎么了,你说。”
若是没有杨后的警告,小道士自然察觉不到异常。可这时,小道士却感觉到,官家说这话的语气不对,大不对。
官家似乎在极力地压抑自己的怒火!
这怒火,正欲喷涌而出,却被死死地压制住,只待自己的下一句话出口,便爆发出来,将自己烧成灰烬!
不对,哪不对,一定有哪不对!
可该死的,到底是哪不对!
我不过只说了三个字“白叶山”,我还什么都没说啊,能有哪不对?
小道士心思电转时,官家已按捺不住。他压着嗓音,低喝道:“白叶山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说。”
这一喝,其中的怒意再掩饰不住,殿门口伺立的太监、宫女,齐齐身子一抖,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喝,小道士后背的汗立时涌了出来。他感觉到了杀机,浓郁至极、扑天盖地向他涌来的杀机!
他预感,只要自己的回答不对,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不止自己死,自己爱的人,爱着自己的人,也会因自己而死!
因为,官家坐在龙椅上,手紧握成拳,身子竟是抑不住地微微发抖!
当今天子,竟愤怒至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诛自己几族,算得了什么?
可,该死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太史局。
天玄子慢慢地踱了进来。
太史局掌星相,主占卜,定历法,其中的道士自然少不了。
天玄子是当今天师的关门弟子,身分大不一般。他又极善交际,这样一来二去,就跟太史局的人混得烂熟。进太史局,便跟进自家后院一样。
天玄子进去,正看到,太史局局丞赵大人正在那喝着小茶,嘴里还哼着歌。
天玄子心中暗笑:这赵大人有个有趣的小毛病,别人是心中高兴,嘴里便哼歌。他倒好,是心中烦闷,嘴里就哼歌。像这样喝着茶,还同时哼着歌,那就说明,他心里已是极不爽。
还有,这位局丞大人与太史令大人,极不对付。不管何时何事,太史令大人高兴了,局丞大人必不高兴。太史令大人不高兴了,局丞大人必定高兴。
对此,整个太史局的人心知肚明,但因赵大人家世实在非凡,才学也很是了得,便连太史令,都拿他无可奈何。
天玄子熟知他的脾性,也不二话,先坐过去,陪赵大人喝了几杯茶。
待他不唱歌了,天玄子便问:“怎么啦,太史令大人又遇上了什么好事,把你气成这样?”
赵大人气呼呼地说:“那老家伙,昨日收下了临安四艳里的蛮小腰,今天便借故不来上衙。哼,一支梨花压海棠,这老家伙,也不怕得了马上风。”
天玄子倒是有些诧异:“那位大人迷恋那小腰,倒是局中人人皆知的事。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怎么这一回,他就得偿所愿了?要知道,自曾经的临安第一**窟,天香楼被一把火烧掉后,那小腰在临安可是火得很,不知有多少位大人想将她收入房中,都未能得逞所愿。那位大人,怎么一下子就有了这般大的权势,还有了这么多的钱财?”
赵大人见左右无人注意,压低声音说道:“就凭他,要不是惯会花言巧语,舔上面人的屁股,他哪坐得了太史令这位子?这位子可是我的!”
“我告诉你,那老家伙是攀附上了,朝中最权势滔天的韩太傅。他为韩太傅做了一件事,韩太傅大喜,便赏了蛮小腰给他。不然就凭他,能不能上得了那小腰的床,还是个大问题。”
天玄子听了心中一动,便装作不经意地问:“哦,是什么大事,竟让韩太傅这般破费?”
赵大人犹豫了一下,终说道:“他前些时日不辞劳苦,去了趟绍兴。急急赶回来后,将自己锁在房中,琢磨了好久,然后去面圣。我当时好奇,便进了他房中一看,看到几张素纸上,写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些话看似毫无头绪,可我是何许人?细细想了许久后,我发现,这老家伙,竟是要借皇陵龙脉一事,陷害某人。而且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指向了,天子无后这件事。”
“啧啧,这老家伙心思狠毒啊。天下谁人不知,这事是天子的逆鳞,触之必杀人。”
“他做完这事后,不过几天,脸上便笑开了花。与同僚喝酒时,一时口快,说漏了嘴,说韩太傅夸他办事得力,会赏他一样他最梦寐以求的宝贝。结果昨日,他便收下了蛮小腰。”
“这事明摆着,是那老家伙借龙脉一事,帮韩太傅去了个对头,这才得了个偌大的赏赐。哼,他做下这等恶事,也不怕绝后。”
富盛、龙脉、太史令、韩太傅,这几个词一连在一起,天玄子心中警兆大生!
他表面不动声色,装作不经意地问:“龙脉一事,虚虚实实,要借此事来杀人,可不容易啊!他要怎么做?”
赵大人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不过,那纸上反复提到过一个地名,白叶山!”
白叶山,竟真是!
我去,那老家伙要杀的人,正是天一子啊!
不好,天一子今天正要入宫,向官家问起白叶山的事。
这一问,不正正掉进,对方布好的杀局之中?
我去,触犯了当今皇上最大的忌讳,天一子还能怎样?
那掉得,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脑袋啊,而是,好多好多人的脑袋啊!
再呆不住,天玄子急急向赵大人告了个别,急步迈出太史局。
然后怎么办?
天玄子可不是天一子,可没有入宫面圣的特权。
难道在这干等?
不行,那样天一子必死无疑。
怎么办?
天玄子一咬牙,只能这样了。
可是,真要这样吗?这样一个不好,自己可得搭进去啊!为了救别人一命,搭上自己一条命,值得吗?
可那人是天一子啊,是一直拍着自己的肩,叫自己“知己”的天一子啊!
天玄子长叹,他叹道:“知己果然是用来坑的!”
“张天一,所有你给我挖的坑里面,这个坑最大了,是天坑啊!”
“哎,只希望,我还来得及,救你这条小命!”
636 一脚已踏入鬼门关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官家的怒火,在迅速地堆积。文德殿中,一时静如坟墓。
这一刻,小道士吓得,连身上的冷汗,都生生地逼了回去。
小道士清楚,自己必须、马上,做出回答。
可该死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答啊!
情急之下,小道士甚至不顾一切地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杨后。可杨后只顾着心疼自己那微微有点红的纤纤玉指,看都看不他一眼。
小道士长叹:杨后不惜让自己的手烫伤,也要提醒他一下,这已是尽了情谊。她贵为一国之母,自不会为了这事,让自己掉进火坑。
她毕竟,不是嫡亲的岳母娘啊!
无计可施!
小道士只能选择赌。
在官家的怒火即将爆发时,小道士赌了。他决定如实说出一切。这样即便错了,他可能还有一丝挽救的余地。
正当小道士心一横时,门口太监禀报:“禀圣上,张天师的弟子,道录司左至灵天玄子道长,求见圣人。他口称有祥瑞,请小的通禀。”
官家此时正在怒头上,哪有心思去见一个正八品的左至灵,当下想都不想,正要说“不见”。杨后却说:“张天师?祥瑞?官家,天师的面子可要给,祥瑞也不该错过,你说嘞?”
官家一想也是,于是勉强压住怒火,说了句“宣”。
天玄子,是天玄子!
小道士狂喜。不用想,这必是天玄子得到了什么消息,赶来救自己一命。
知己啊,这真真是,天下最好的知己啊!真好啊,我若是女的,我定会以身相许!
天玄子进来,看都不看天一子一眼,似从未见过他。
进殿后,天玄子大礼参拜。官家命他起身,他垂目敛目,绝不往御案那看上一眼。
官家点了点头:“嗯,张天师的弟子确实非凡,的确仙风道骨。说吧,你说的祥瑞是什么?”
天玄子一指殿外:“禀告皇上,西边有云,云呈龙形。官家一看便知。可为何云呈龙形?”
“方才贫道在观星楼那,见西边有真龙出没,在云中遨游。那真龙眼朝北方,张嘴一吞,一轮金日,便如吞入他腹中。贫道当时大惊,几不敢置信。正因为有真龙现,所以云才从龙形。”
官家大惊,站了起来:“真的?你真见过真龙?现在可还在?”
天玄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真龙吞日后,便钻入云中不见,只留下了天边那龙形的云,在痴缠不去。”
官家坐了下来:“哦,原来真龙走了啊。那真龙生得什么模样?”
天玄子正色说道:“便与殿中柱上的金龙一般模样,只是神情威猛了太多。离得太远,贫道看起来,真龙便不大。但若是近看,定当能顶天立地!”
官家拍掌笑道:“与殿中柱上的金龙一般模样,这就对了,朕梦到的,也是这样。”
天玄子趁机叩首,大声说道:“金龙现世,这是天大的祥瑞,自是因为圣上治国有方,国泰民安,这才引得真龙现身。”
“金龙面朝北方,状似吞天,这自是预示我大宋可征服北方,一统天下!”
顿了顿,天玄子斩钉截铁地说道:“金龙如此神猛,这自是预示我大宋龙脉无恙,我大宋天子龙体安康!”
这话,他说得特别重、特别慢,几一字一顿!
小道士明白了,天玄子这是在特意提点自己。他进文德殿,就是要告诉自己一句话:我大宋龙脉无恙,我大宋天子龙体安康!
于是小道士也一叩首,大声说道:“禀皇上,贫道刚要说的事,也是这件事。”
“哦,”官家看着他,皱眉说道:“白叶山的事,怎么跟金龙现身,扯上关系了?”
小道士从容答道:“数月前,贫道路过富盛镇,却在夜间遇到而妖人施法,纵恶鬼屠杀乡民。”
“贫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挺身而出。却不料,那些恶鬼厉害至极,以贫道的修为,虽然尽诛恶鬼,却也受了伤,还让那妖人给跑了。”
“贫道当时觉得奇怪,那些恶鬼分明是失去了控制,这才忽然暴起杀人。可那妖人在此地,养这么多厉害的恶鬼,他意欲何为?”
“贫道动了疑心,于是用望气之术细细一看,竟发现,那白叶山形如利剑,剑指皇陵。而白叶山内,气息大见异常。贫道便怀疑,这是有妖人,施妖法,设妖阵,欲对我大宋龙脉不利,欲对我大宋江山不利。”
“贫道当时便想查个明白,无奈受伤太重,贫道只能将这事暂且压下,先去养伤。”
“等养好伤后,贫道再去白叶山,却发现,此山已被禁军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入。贫道再用望气之术一观,发现山中气息已恢复平和。显见得,山中有高人施法,已破了那妖法,毁了那妖阵。”
“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贫道想了想,还是回了京,想向皇上问一下,是不是有人已发现了白叶山的异常,消弥了我大宋的这场危机。”
小道士这一说,官家一拍脑袋:“是了。三个多月前,绍兴知府有上过奏折,说过此事,说你为了诛除恶鬼,身受重伤。有还叮嘱富盛知县多加留意,怕有妖人要对皇陵不利。”
“天一子,这些时日事情太多,我竟是将这事给忘了,差一点就错怪了你。”
“这么说来,白叶山的事已经解决,那真龙已恢复正常,正在龙腾宇内?”
小道士和天玄子齐声应道:“正是!”
官家喜不自胜,连声叫好。欣喜之下,官家便赏赐了好些财物。小道士和天玄子谢恩。
杨后笑道:“官家,我还从未见过真龙嘞,心中倒真有几分好奇。这两个道士我便带过去问一下,可好?”
官家一挥手:“圣人请自便。”
坤宁宫里。
杨后一挥手,挥退了众太监、宫女,只留下两三心腹之人。
品了一口茶,杨后眼一瞪,喝道:“你两个,编得一嘴好谎话。”
天玄子神色一凛,眼珠子一转,正想开口否认,小道士不动声色地用手捅了他一下。
小道士腆着一张脸,笑道:“圣人英明,定是知道小子是为了自保,才情非得已。”
“圣人清楚,小子可是最最老实的一个人。”
杨后怒道:“你也知道今次情势危急。你自己身死不要紧,不要害了我的柔儿。”
小道士正色一礼:“这次若不得圣人提醒,我死了,都要做个糊涂鬼。”
“这次若不是天玄子你舍命相救,我也定难逃一劫。”
“两位的大恩大德,我张天一没齿难忘!”
杨后余怒未消:“我母仪天下,还用得着你小子感激?”
话虽如此,杨后的眼里却充满了笑意。
可杨后旋即想到,不能让这小子顺着竿子往上爬,不然,天知道他以后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于是杨后板着脸,冷冷说道:“也不知你平日何等胡作非为,才在朝中树下如此大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置你于死地。”
小道士委屈的直想哭:“天地良心,便是事到如今,小子我还是稀里糊涂,不知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后懒得理这惫懒的小子。她看向天玄子:“好你个天玄子,随便编造件子虚乌有,无法证实的事,就敢说是祥瑞,拿来骗皇上。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到没边。”
骗皇上这三个字一说,若是先前,空玄子少不得被吓个魂不附体。这是欺君之罪啊,太吓人了,他当然得砌词狡辩啊。可这会儿,他心中有了底,当下不慌不忙地说道:“情急之下,也只有用这法子,才能求见皇上。贫道情非得已,还请圣人恕罪。”
果然不出所料,杨后说想:“也是!你能想出这主意,的确很有几分急才。只是这方法易生祸患,需知皇上在文德殿中的一言一行,皆有记录在案。这事若是一传出去,那些文官闹将起来,呵呵。”
小道士立马不淡定了。他干脆利落地拜倒在地,求道:“圣人,空玄子是为了救小子,才惹下这个大祸,还请圣人帮忙,救他于水火之中。”
杨后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倒是情深意重的很。一个不惜舍命一博,一人肯放下面子求饶。”
在小道士眼巴巴地凝视中,杨后犹豫了一下,叹道:“闭上你那双可怜的眼,哎,此事我兜下了。”
小道士和天玄子大喜,立即谢恩。
杨后问:“天玄子,你是从哪得到消息,知道这浑小子面临生死劫难。”
天玄子便将太史令和韩太傅相勾结,布局白叶山的事说了出来。
韩侂胄!
果然是这家伙!
我去,若论起治国,这家伙掌权数年,硬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主意。可论起官场攻诘,这家伙竟能使出这般神妙的一招!
这招,无声无息中,置自己于必死之地啊!
便连杨后也感叹:“韩太傅的这一棋,真有大家风范啊!”
听杨后将此中详情说明白后,小道士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立马汗流浃背!
原来,只要将“白叶山”这三个字说出,不管他后面说得是什么,他都必死无疑!
自己当时真真是,一脚已踏入了鬼门关。而自己身后还拉着一大群人,有若雪,青城许家。有柔儿,李国公府。是杨后和天玄子联手,这才险之又险地,将自己生生给拉了回来。
侥天之幸啊!
当明白过来后,小道士的心中,立时泛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637 灵宵神符:斩妖魔符
杨后问:“天一子,白叶山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
机会,来了!
小道士眼睛一凝,便勾出了十分的杀意!
空玄子和韩侂胄相勾结,自然极难对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韩侂胄此时贵为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一应权利远在宰执之上,若论及对朝政的影响,他不逊色于当今皇上。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万万不是其对手。
但有人能。
杨后!
当年立后一事,杨后深恨韩侂胄。此后杨后授意杨太尉,暗中布局对付韩侂胄。那日在太清院石亭中,史弥远分析形势时说得明白,当今之世,唯有杨后,才能对付韩侂胄。
既然你空玄子能联手韩侂胄,那我小道士为什么不能联手杨后?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心中计议已定,小道士正要开口,将老大一盆脏水泼向韩侂胄时,一旁的天玄子,忽然不动声色地在他腰间捅了一下。
小道士向来机灵,立即知道,天玄子不希望自己这么做。
可,这明明是个绝好的机会啊!
小道士想不明白,但他决定照天玄子的意思去办。因为他深知,自己在官场上稚嫩的很,也笨拙的很,而天玄子却天生便是块作官的好料。
小道士于是答道:“原太史局丞兼道录司右正空玄子,和韩太傅关系极深。空玄子虽然声名不显,但他其实是我师叔,悟玄真人的师弟。此人天纵奇才,将风水术和道术融为一体,其才华,连我师叔都自叹不如!”
“哦!”原本漫不经心的杨后立时坐直了身子:“竟是连道门双杰之一的悟玄真人都自叹不如?”
小道士正色点头:“正是!”
“当日小子在富盛镇遇到的恶鬼,其幕后之人,正是空玄子的手下,一个称为赵伯的人。小子伤好以后,便想往白叶山去探个究竟,看空玄子到底意欲何为,没想到却被禁军所阻。小子担心,空玄子与朝中权贵相勾结,就想进宫问个究竟。却没曾想,一脚踏入这杀局之中。”
杨后正色说道:“这么说,你不知道白叶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正想照实说,知道,腰间又被天玄子捅了一下。于是他断然答道:“不知。”
杨后霍地起身,再缓缓坐下。她闭上眼,想了一会,问:“这么说,白叶山那有妖人,施妖法,设妖阵,此事现在依然在继续?”
小道士点头:“不错!先前小子为了保命,迫不得已,在官家面前说了谎。现在想来,却是耽误了大事。小子实在愧疚,还请圣人治罪。”
杨后心神不宁地走了几步,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你何错之有?官家先入为主,哪里会信你?那种情形下,就是由我出面,保住了你一时。但在你与韩太傅之间,官家定会选择相信韩太傅。到那时,你不过是白白死去。”
她停住脚步,问:“这么说,韩太傅已经与空玄子勾结在了一起?”
小道士正想点头,腰间再被天玄子捅了一下,于是他沉默不语。
杨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再问:“空玄子天纵奇才,即精风水,也精道术,是也不是?”
小道士继续沉默。
杨后还问:“空玄子在白叶山那,施妖法,设妖阵,欲对我大宋龙脉不利,欲对我大宋江山不利,对也不对?”
小道士还是沉默。
杨后急急走了几步,忽然暴怒,她怒道:“韩侂胄他想做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已贵为平章军国事,天下大权,尽已在他掌握之中,他还要做什么?”
“难道这鸟厮,要夺这,赵家的江山不成?”
“他,好狗胆!”
难道这鸟厮,要夺这,赵家的江山不成?这话一说,殿中人人皆跪,便连呼吸也尽屏住。
杨后踉跄了一下,然后稳住。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忽然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下去吧,都下去吧!”
众人匆匆退下。
身后,杨后丢下一句:“今日的这番对谈,断不可有一字半语泄露出去。你等都是我深信的人,我不想,亲手杀死其中一人。听明白了没?”
众人身子一滞,齐齐点头,急急退去。
殿门关上了,独留杨后一人,独坐殿中!
出了宫,见四下无人,小道士叹道:“我一直当杨后是半个岳母,对她多了几分亲近,却少了几分敬畏。今日我才知道,杨后毕竟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这等杀气、这等霸气,啧啧,吓得死人啊!”
天玄子深以为然。
小道士一拍天玄子的肩:“知己,我起初不明白,你捅我的腰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回味过来。”
“我这人,极少说谎,所以这栽赃陷祸的本事,想来青涩的很。杨后是从后宫无数血腥中厮杀出来的,我那点心机,她一看便明白,这样,我定讨不了好。”
“我什么都不说明,什么都点到为止,杨后那么聪明,自然会自己想得明白。那效果,可比我说出来,不知强上多少倍。”
“知己啊,你果真了得!”
天玄子鄙夷地看着他,晒道:“不是我了得,是你太笨而已。这就是官场上的常识。”
“天一子,用不了多久,杨后必定会再来找你。你切记,你一定要示弱,万不可逞强。你一示弱,杨后定会使力,暗中与韩侂胄争斗。到那时,你坐得渔翁之利即可。”
小道士伸出一根大拇指,赞道:“知己,你好奸诈!”
天玄子给了他一拳:“滚!”
和天玄子分别后,小道士一寻思这事,叹道:“按空玄子的说法,韩侂胄此人其实便无多大野心。若说他想谋权篡位,自立为帝,这个,连我不太相信。”
“这么说来,杨后她是误会了?”
“哎,误会便误会吧,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舍了这条命不要,去为自己的死敌大声喊冤。我去,那不叫好心,那叫好傻好不?”
“杨后为什么这般暴怒?哦,明白了。她此时后位稳固,再无人可动摇,便是韩侂胄也无可能。但杨后是大宋的皇后,若大宋都不存在了,那她算什么?自古以来,亡国之后,谁个能有好下场?”
“韩侂胄此时深得官家宠信,几尽掌朝中大权。他若真起了不轨之心,哎,杨后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上次立后一事,韩侂胄已经往死里得罪了杨后,再加上这次的事,不消说,杨后定会不择手段,也要除去这位权臣。”
“看来,我大宋的朝堂,以后定会风起云涌啊!”
想到这,小道士苦笑:“这事怎么便变成了这样?”
回到太清院,当天下午,张天师便派人来请。
去了通玄观,张天师问的,果然就是空玄子的事。
张天师曾与空玄子见过几次,深知他的才华,深为担忧。小道士本不想说,但天师发问,他不敢不答,只好将其中能说的事,说了出来。
至于真龙龙脉,此事委实事关重大,小道士绝不敢说,张天师也绝不敢听。需知,若是让皇室知晓,真龙龙脉所在已被人查明,且,龙气已被人定住。那没得说,知道此事的人,不管是谁,那是有多少,必得杀多少,不杀尽,绝不罢休!
便是隐去于关键部分,张天师听后,也是唏嘘良久。
考虑了好一会,张天师拿出一个玉盒,递给小道士,说:“打开。”
小道士打开一看,手立时一抖,玉盒险些掉在地上。
盒中,赫然是一枚,灵宵神符!
还是一枚,斩邪魔符!
小道士颤声说道:“这,这是哪来的?”
张天师得意地笑道:“老道怎么说,在道门中广有声名。真要尽心尽力地去做一件事,那还是能做到的。”
“这张神符其实一直供奉在巴州,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道观中,默默放在那,一放数十年,无人能识。神符上已放得满是泥垢,都看不出符文。”
“直到老道传出消息后,那道观的主持才隐约记起这事。将神符洗刷干净后,果真是。于是颇费了一番周折,这神符最后才落到老道手中。想想得来还真是不容易啊!”
小道士叫道:“这还说什么,赶快研究啊!”
张天师笑了:“这神符老道已研究了两月有余,已摸得差不多了。来,老道细细为你讲解一下。”
传承不知自何时的神宵神符,其符篆画法,与现今流行的,多少有差异。比如太阳神符,差异还很大。一旦将神符上的画法摸透,则画出的符,明显更甚一筹。比如驱鬼符,威力至少要强上两成。
于是小道士兴致勃勃,不眠不休,向张天师请教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他手持天佑笔,凝神一画,便画出了一张斩妖魔灵符。
灵符一出,小道士大喜,自觉大有收获,心满意足的很。
小道士告别。
张天师恋恋不舍地看了手中的斩邪魔神符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接它放入玉盒中,再郑重其事地将玉盒递给小道士。
小道士怔住了,他不敢置信地问:“天师,这是何意?”
张天师点头:“没错。这神符,给你了。”
小道士大惊,连连摇手:“这是神物啊,晚辈岂敢消受?”
张天师说道:“如果道藏记载没错,灵宵神符共有九枚,各枚功用不同,若相互组合,则妙用更是无穷。你那已有三枚,再加上这枚,那便是四枚,已近一半。这灵符放在你那,用处明显要大得多。若是放在老道这,不过是件摆设。这世上,越是神物,越要物尽其用,不然岂不浪费?”
“再说空玄子此人,实在非同小可。你为了天下苍生,要与他为敌,手中多了这枚神符,自然便多了几分把握。”
“所以,这神符,你拿去吧!”
小道士不是矫情的人,觉得张天师说得在理,便点头,接过玉盒,正色说了句:“好!多谢。”
神物,斩妖魔神符,就这般到手!
轻松的,让小道士不敢相信。
638 道家最隆重的盛典
狂喜过后,小道士看着玉盒中的灵宵神符,却多了几分愁怅:“哎,四枚灵宵神符,其中神灵之气全无,再不能发挥神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惜啊可惜。”
张天师笑了:“这年来,老道翻遍典籍,最后得出结论,灵宵神符要用到的神灵之气,必是法会中,请动真神下凡时,出现的神灵之气。”
小道士摇头:“不是的,我试过。”
张天师说道:“灵宵神符既然出世不止一次,这说明,其中的神灵之气必有方法,可灌注进神符。就像法力,注入法器中一样。”
“你之前试了不行,应该是神灵之气不够多,或者神灵之气质地不够好。”
小道士若有所思,问:“那怎么才能得到更多,或更好的神灵之气?”
张天师说道:“道家诸多醮祭中,大醮!”
小道士一拍掌:“是极!”
“可是但凡大醮,消耗极大,且必须皇帝主祭,这个便是我们想办,也办不了啊!”
张天师笑道:“现在正有这么一个机会。”
他压低声音:“想来你定知道,我大宋有意北伐。兵者,国之大事也。于是官家有意举办一场大醮,且为最是盛大的普天大醮,以护国佑民,祈福禳灾!”
“此议已得朝堂通过,不日即将明发圣旨,召告天下!”
“此次普天大醮,朝廷有意请老道主持。老道准备推辞,推举你,天一子,做主持!”
“什,什么!”小道士惊得跳了起来。
张天师眼一瞪:“普天大醮要供奉三千六神位,要设九坛奉祀天地诸神,醮期长达七七四十九天。若不是老道年来体弱,身子实在负担不起,你以为,老道不想做这主持?这可是普天大醮啊!历朝历代,才有几次普天大醮!主持普天大醮,这是无限的功德啊!”
“若是换了几年前,老道便是累死了,也得抢这主持之位,哪还轮到他人?你还倒嫌弃了。”
小道士指着自己的脸,大叫道:“晚辈岂敢嫌弃?可天师,你看看,看看晚辈这张脸。我才二十出头哎,天下道士何其多,数都数不过来,哪轮到我这么个毛头小伙子,去主持普天大醮?”
“这开什么玩笑啊,这话一说出去,怕得被天下的道士骂死!”
“谁敢骂你?”张天师喝道:“论身份,你是老道我亲自推举上去的。论名声,你现在在道门的名声,仅在老道我之下。论圣宠,官家对你比对老道更尊宠几分。”
“有老道我一力保举,若再有官家点头认可,这主持之位,你如何不能坐得?凭你的名声,坐上去后有几人敢不服?”
“我,我,”小道士结结巴巴,还是不敢置信。这也太,太像做梦了吧。我去,竟然说要我主持普天大醮!
张天师放缓了语气:“普天大醮极是庄重严肃,若是你不能做主持,想要将灵宵神符供奉进主神坛,怕是无法办到。再且,若不是你做主持,别的道人怕是没能力请得动真神下凡。到那时,你去哪再找一次这么大的大醮。”
“天一子,我言已至此,这主持之位,你自己看要不要。你若要,老道我全力为你争取。你若不要,天下无数的道士抢着要。”
小道士想了想,一咬牙,说:“要!别人能做这主持,为什么我就不能做?”
张天师一拍掌,赞道:“好,这才是男儿所为!”
三天后,杨后果然传召小道士。
进了坤宁宫,杨后问:“天一子,白叶山的妖阵,若叫你破去,你有几分把握?”
小道士苦笑:“小子一分把握都没。”
杨后皱眉:“是你天一子太差劲,还是他空玄子太厉害?”
小道士叹道:“小子若是对决空玄子,自是不惧,不说必胜,但胜算应不小。可问题是,空玄子身后站着的是韩太傅啊。现在韩太傅权倾朝野,有他出面,小子便连白叶山都靠近不得,这还谈什么破阵?”
杨后点头:“你再是本事高深,可现在毕竟还是肉身凡胎。韩侂胄若是以权势压你,你自然无能为力。可还有我在,我能由着他韩侂胄乱来吗?”
“天一子,我保你能进白叶山,如此,你可敢一战?”
小道士正色说道:“如此,我自可一战!”
杨后一击掌:“好,有你这句话,别的,尽交给我便是。”
“天一子,你若真能为赵家江山,立下此不世奇功,哪怕官家对此不知情,但有我在一天,你的荣华富贵就绝不会少一天!”
小道士嬉皮笑脸地说道:“荣华富贵什么的,小子还真不在乎。不过小子这有件事,还真想争取一下。”
杨后笑道:“倒还不曾听你主动提过要求。好,你说来听听。”
小道士有些羞涩地说:“官家不是要举办一场普天大醮吗?前几日小子去见天师,他老人家说,这年来体弱,他的身子担负不起如此大醮,准备推辞。所以小子斗胆,恳请圣人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帮小子争取一下这主持之位。”
“你!”杨后失笑,她笑道:“天一子,几十年后,你定当仁不让。可现在,你不觉得自己太年轻了吗?天下道士无数,哪轮到你这毛头小子,来主持道门第一盛典。”
小道士厚着脸皮说道:“小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天师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论声名,道门之中,我仅在他之下论本事,我与他不相上下论圣宠,官家分明对我很不错。天师问我,既然这主持别人能做,为什么你就不能做?”
杨后想了想,笑了:“嗯,这话说的也是。既然有天师他老人家力荐,此事还真有可能。不过天一子,官家对这次盛典,极是看重,这些时日里,可一直念念不忘。盛典能否成,主持是其中关键。所以此事,我只会尽力,但行与不行,可不一定。”
小道士大喜:“如此便极好。小子多谢圣人。”
再过数日,杨太尉相约。
小道士去了太尉府,被舅丈人迎进书房中。烛火外,一团阴影中,正端坐着一人。小道士近了一看,竟是史弥远。
对这人,小道士观感甚差。论才智、论机敏,此人实是当世大才。但小道士总觉得,此人心术不正,不宜亲近。
当然,史弥远对小道士,表现得极是亲热。
三人坐定后。
杨太尉举杯,笑道:“先以此杯,以敬同叔。”
“同叔不过区区数月,便从正六品,升至从四品,实在是可喜可贺。”
史弥远饮了酒,举杯笑道:“最可喜的是,他韩侂胄以为某是他韩家人,其实,某却是咱杨家人!”
这话一说,两人相视大笑,小道士也呵呵陪着笑了几声。
酒过三巡,史弥远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说:“蒙太尉大人恩宠,某前日得见杨后,承蒙杨后看重,托以一件大事。”
他笑着对小道士说:“说来,某这次倒是要为小神仙效力了。”
小道士便知,原来杨后将白叶山的事,托付给了史弥远。
小道士连叫“有劳”,便将其中详情一一道出,问“计将安出”。
史弥远拈须微笑:“此事其实不算很难。”
“驻守白叶山的,是殿前司神勇上军。而驻守皇陵的,是殿前司神勇下军。两军虽同属殿前司,且分属上下军,但其实,呵呵,水火不相融。别说两军统领了,下面的士卒见了面,少不得都要干上一架。”
“而现在,这两军扎营之地,首尾几相连。且,驻守皇陵本是一件好差事,神勇下军深以此为荣。而现在,神通上军也跟了过来。试问,神勇下军岂能服气?”
“若不是两个统领不敢在皇陵附近闹事,两军早就打了起来。可这般压着,能压得了多久?”
“某虽然蹉跎了好些年,但多少总结识了一些人。神勇上下两军,某都有相熟的将官。某这便动身前往宣盛,扇下风、点下火,管保他们打起来。”
“只要事情一闹开,某便会使人,将奏折递到官家面前。上次小神仙不是说,白叶山的妖阵已破,皇陵已无碍。既然无碍了,那神勇上军还留在白叶山做什么?这样官家必会催促,如此一来,神勇上军只能拨营离去。”
小道士拍掌叫好。他不得不承认,不说这史弥远为人如何,单说这份机敏,世上几人能及?
想了想,小道士问:“可是有韩侂胄压着,要神勇上军离去,怕是需等不少时日。这样一个不好,误了大事,那就大不妥当。”
史弥远也不问这大事是什么,他笑道:“这个却无妨。杨后已经向官家提议,特请小神仙前往白叶山,以防万一。官家对白叶山的事极是上心,又相信小神仙的本事,想来定会应允。”
“只要小神仙去了白叶山,别人想在小神仙眼皮子底下搞些事情,怕是不太可能。”
小道士点头称是。
不过第二日,宫中便传来旨意,任命小神仙为左演法,前往白叶山主持祈福禳灾一事。
再过三日,朝庭明发圣旨,宣布举办普天大醮。而主持者正是,天一派的道士张天一!
639 唯我一人登顶
当宣旨的宦官走了后,小道士依旧有些不敢置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去啊!真成了?
普天大醮啊,普天之下,道家最隆重、最的醮祭啊!能主持此等盛会,这是何等大的荣耀,何等大的功德!
对一个道士来说,这,便是一生中最荣耀、最巅峰的时刻。且,最少数十年内,这种巅峰无人超越!
怔了一会儿后,小道士起身,站在院中,抬首望天,摆出一副自认最潇洒的姿态。
他在等着,等着许若雪尖叫着,扑上来,欢呼:“夫君,你好厉害,你真了不得,呜呜呜,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等啊等啊,这脖子都举得酸了,身后依旧毫无动静。
小道士奇怪,回头一看,许若雪果真正呆呆地看着他。
只是,为何自己的夫人,眼中有泪,貌似要哭起来。我去,激动成这样了?
只听许若雪哽咽着说道:“夫君,你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变成傻子了?你变傻了,以后我和皮儿怎么办啊!”
小道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夫人啊,你夫君我现在奉命主持普天大醮啊,是普天大醮啊!你懂不懂?”
许若雪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懂。夫君,什么是大醮?”
“大醮就是法会啊!”
“哦,一场法会而已。是不是主持这场法会,皇上会赏下很多钱财,所以夫君才高兴的傻了?”
我去,这是,鸡同鸭讲!
小道士无力地挥了挥手:“夫人,我出去一趟。”
来到茶楼中,躲在一个僻静的包间里,小道士竖起耳朵,听着四围的寒暄声。
临安的百姓消息果然最是灵通。不过是上午发的旨意,到得中午,茶楼中已经有人议论纷纷。
“普天大醮,那是什么玩意儿?”
“村夫!普天大醮,是道门最隆重的、最的法会,要尊好几千神位,要办好几十天。我大宋虽富,向来也崇道。但自太祖以来,这等**会也不过只举行了一次。那一次,还是在东京啊!”
“啊,这么隆重,那岂不是有热闹可瞧?”
“你就知道看热闹。有生以来,能看到那样的**会,是一生的幸事啊!”
“主持法会的人是谁,张天师?”
听到这,小道士高高地竖起了耳朵。
“不是张天师。天师毕竟年事已高。这等法会,一办好几十天,天师消受不了。”
“不是天师,那是谁?”
“小神仙!”
“啊,小神仙?我舅舅的女儿的堂哥亲眼有见过小神仙,小神仙虽然看着是神仙,也确实有神仙的本事,还有神仙的心肠,可,小神仙真的还据说不过二十出头。这等盛会,要请小神仙作主持?”
“我去,天下的道士,除了张天师外,还有谁最适合,那自然是小神仙!”
“对啊!也是。张天师之外,那自然就是小神仙。若是换了别人,我可不答应。小神仙可是公认的活神仙。”
“正是!小神仙可是真正的活神仙。啧啧,小神仙主持普天大醮,那定然能请动真神下凡。我无论如何,这次法会我必得去看看,总得要沾点仙气啊!”
“是啊!我也去,天塌下来了,我也要去。”
随后,这两人便在那高兴地议论着,真神是什么模样?
茶楼中多的是清闲之人,有他两个打头,不一会儿,整个茶楼中都在议论此事。
刚开始时,还有人会惊诧一下。可很快,所有的人便觉得理所当然:小神仙主持普天大醮,能有什么不对?
小道士于是感叹: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我的声名竟已如此之高!
主持此次大醮后,我的声名必能更上几层楼,到时,怕是能与张天师相比肩了。
得意地回到太清院,还没进院门,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小道士便被许若雪强行拉进了房间。
许若雪激动的要哭了。
她叫道:“夫君,夫君,我打探明白了,这普天大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相当于天下武林大会,我许若雪力压天下男儿,被公认为天下武功第一!”
她欢呼道:“夫君,你好厉害,你真了不得,呜呜呜,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夫君,我爱死你了,我现在就爱你。”
看着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许若雪,三两下就除去了自己的衣服,小道士笑道:“夫人,你的这个习惯,为夫我也爱死了!”
大醮的消息传出去后,临安城中先是骚动,再是火热,最后沸腾!
而随着涌入临安的外地百姓、道人越来越多,临安城中终闹开了锅,就连春节、元宵,都远远没这热闹。
大醮之日,到了!
这一日,许若雪起了个大早。
整整半个月,她都没再见过自己的夫君。心中思念至极的她,天还大黑,便开始梳妆打扮天还没亮,已经走在了路上。
可这个时候,这一路上,竟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我去,还这么早啊。
不止是临安城,附近几个州县的百姓,也纷纷闻风而动。甚至有远在川蜀,还有远在金国的信徒,年前便开始动身。
所以,这一路上人多的,密密麻麻、满满当当。
人实在太多了,自然便给了歹徒可趁之机。
于是,无数的小姑娘、大媳妇遭了殃。那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许若雪虽然戴着面纱,可看她身姿气度,不看便知,这绝对是绝色美人啊!于是许多的好色之徒,如鱼儿一般,拼了命地挤了过来。
许若雪大喜。
打银贼啊,这个游戏可是本女侠曾经的最爱了。呜呜呜,有多久,没玩过了。呜呜呜,一下子还来了这么多。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于是,许若雪走过的地方,身后倒了一路的银贼,个个捂着手,在那哭得眼泪汪汪。
许若雪玩得尽兴了,终于惹出了祸事。
当一个并非专业,临时客串银贼的衙内也倒下后,临安城的一群衙役按着腰刀,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许若雪不慌不忙,将手一晃。
她手中,赫然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甲十三。
甲等位,那是最接近神坛的位置,里面的人,随便哪个,一亮出身份,都能震得临安城晃三下。
那衙内傻眼了,二话不说,灰溜溜地走了。那群衙役也傻眼了,见许若雪还有继续玩的兴致,生怕她再惹出祸事,迫不得已之下,被逼分出两人,手中舞着钢刀,专为这位姑奶奶,开道护卫。
许若雪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到了临安城西三里处,许若雪呼吸一滞。
真真,好大的场面!
但见方圆数十里,无论内外,皆以五色布遮天。
这么大的场地,那么多的布,足够临安城的所有百姓,用上足足一年!四周更有幡门、幡条林立,数不胜数!
一进去,便见有九座神坛。九坛高高耸立。中间一坛,更分九层。其高,比皇宫还要高上一大截!其大,巍然真如山!此神坛下六层供奉各色供物,琳琅满目,竟皆精美。上三层满满地阵列神位。而最高处,独设一神案。
许若雪出身豪富,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可看到此景,依旧目瞪口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大宋之富,普天大醮也不过才举办过一次。无它,耗费太大!非举国之力,不可完成!
坛有九坛,下三坛为罗天,高三层,由百姓供祀一千二百神位。中三坛为周天,由公卿贵族供祀二千四百神位。上三坛称普天,由皇帝主祀,祀三千六百神位。
许若雪自然去上三坛。此处由羽林军守卫,占地最大,可人数最少,不过数百人,每人面前还有一桌一椅,上置时鲜水果。
数百人中,唯有许若雪一人是女子,自然引得人人恻目。但当此之时,心中再有疑惑,谁也不好发问。
普天大醮醮期长达七七四十九天,并分七次举行七朝醮典,醮科包括福醮、祈安醮、王醮、水醮、火醮、九皇礼斗醮以及三元醮等。
一声清钟,立时四周乐声大作。优美的道教音乐中,大醮开始。
但见三百道士身着崭新褐色道袍,戴道冠,着云鞋,肃然而进,秩序井然。然后四方再各有三百道士,分着四色道袍。于是一千五道士,在场中走禹步、踏罡斗。一时场中热闹纷呈,而场外却寂然无声。
两个时辰后,在百姓、官员三呼“万岁”声中,大宋皇帝孤身一人,登上正中神坛,亲手焚香,跪拜天地!无数官员、百姓随之齐齐跪拜。三拜之后,皇帝下坛。
然后,小道士登坛。
其时,红日高升,透过五色布幔,投下斑斓的影。其时,鼓乐止歇,十万百姓,无人喧嚣。其时,皇帝、公卿尽在台下,肃穆端容。
而只有小道士一人,头戴红色九梁巾,身披褐色八卦法衣,脚踏云鞋,背负铜钱剑,缓缓登上,正中神坛!
他步伐潇洒,神色淡然,移步而上,真是仙人!
站在神案前,小道士转身。
十万百姓、皇帝公卿前,唯他一人登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