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我逃我逃我逃逃逃
我是真的真的很不小心,才放进去了,一只很厉害很厉害的阴神!
当小道士羞涩地说出这句话时,玄德道长直接跳了起来,他嘶声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你骗我,你……”
“你”字后面的话,他再也没办法说出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一根鬼索闪电般地,刺穿了他的心,再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地挑在了空中!
玄德道长双目圆睁,他张口,口中鲜血涌出。他不管,他极力扭头,看向身后。
他看到,那团漆黑中,缓缓走出一个鬼!
那鬼,犹如墨玉雕成,五官模糊,形体纤细,分明不是他的鬼仆。
玄德道长挣扎着,想说什么,可嘴里呃呃两声后,他的头无力垂下,死去。
鬼索一收,玄德道长的尸身掉在地上。
小道士看着这鬼,长叹了一声,喃喃地叫道:“清妍,现在我是不是该叫你,夜叉!”
柳清妍没回答他,一双腥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杀气纵横。
小道士看了看四周,苦笑道:“在这样的环境中,清妍,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啊。所以,明天见!”
说完,小道士转身便跑。他跑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只可惜柳清妍也是绝不迟疑,心念之下,四根鬼索电般射至。
好在只是四根,不是六根。
好在小道士也非一年前的小道士。
大喝一声,小道士脚下一挪,身子移到右边。在反身同时,一剑刺出。
四根鬼索,两根落空,一根被铜钱剑刺中,立时如蛇般软地,而最后一根,直刺小道士右肩。
小道士沉肩,堪堪闪过,然后手往腰间一抹,一张驱鬼灵符飞出。
柳清妍躲过。趁这空当,小道士立即后退了几大步,然后又是一张灵符飞去。
可柳清妍身子一闪,竟是,神乎其神地向前挪了一大截,出现在小道士身前。
这是,瞬闪!我去啊,清妍竟然能用这招了?这一下,小道士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只是四根鬼索,他自可逃离。可若是加上瞬闪,他定是,凶多吉少!
一咬牙,小道士不退反进,挺剑向柳清妍刺去,一剑直取其咽喉。
苦练之下,这一剑大有水准,即快又狠。柳清妍无奈后退。然后身子一凝,两根鬼索窜出。
这一下距离太近,小道士反应不及,手中剑只是凭感觉,刷刷两剑。
竟是,挡住了!
毫不迟疑,小道士撒腿就跑,发力猛跑。
身后破空身起,鬼索呼啸而来,小道士矮身一窜,然后左手铜钱剑,右手拷鬼棒打去。
躲过一根,挡住两根,还有一根嘞?
第四根,直插心口!
小道士瞪大了眼。
我去啊,柳清妍竟学会了使用策略,再不是当初在青城时,一味地猛打猛杀。
此时他空门大开,自然无法抵挡。电光石火间,小道士手中拷鬼棒掉落,然后手往腰间八封镜那一按。
“嗡”一声,光罩乍起,然后光罩破碎。
柳清妍身子一闪,闪到小道士右侧,鬼爪劈头抓来。
小道士右手铜钱剑一刺,同时左脚一点,点在正掉落的拷鬼棒上,拷鬼棒再飞入小道士左手中。来不及化出长鞭,小道士棒当剑使,也是一剑刺去。
他左右手分刺两剑,却是丝毫不乱,剑法已大有火侯。
只是这两剑,用得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有以伤换伤,他才有机会逃脱出去。不然瞬闪之下,柳清妍必远快于他。
可这两剑落空。
柳清妍竟抽身退去。她竟学会了爱惜羽毛,再不似当年,对受伤浑不在意。
清醒了几分的柳清妍,比起那时来,是更难对付了几分,可也好对付了几分。
于是小道士且战且退。逼不得已时,就用两败俱伤的打法,逼得柳清妍后退。
这样慢慢地,已到了法阵边缘。
感受到外面的阳气逼身,柳清妍鬼叫一声,全力施为,再不留半分余力。
一时但见鬼索纵横,鬼影忽闪忽现,打得小道士狼狈不堪,拼了老命才堪堪抵住。
那条生路明明就在眼前,小道士却再也冲不过去。
再战了片刻,柳清妍越战越勇,而小道士却渐渐力竭。
怎么办?怎么办?真要死在清妍手中,我便是做了鬼,也得再气死一次!
一咬牙,小道士将拷鬼棒别在身后,手往腰间一抹,就要飞出全部符篆,逼退柳清妍,然后再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可手,却掏了个空。
原来不知不觉中,身上符篆竟是,尽数用尽!
这一耽搁,小道士先机尽失。眼看三根鬼索电闪而来,小道士无计可想,往前就是一滚,再连滚了好几滚。
险而又险地,他避过了三根鬼索,再用铜钱剑挡住了第四根鬼索。可也因此,柳清妍挡在了小道士身前,截断了他的生路!
小道士欲哭无泪。他生生地挤出一丝微笑,谄笑道:“清妍姐姐,你我打个商量好不好?今天你放我离去,明日我再来看姐姐。”
“姐姐向来心疼我,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想来姐姐会满足弟弟的,对不对,对不对?”
柳清妍不听,缓缓逼近。身后四条鬼索直如四条毒蛇般,高高昂起了头,冷冷地盯住他,随时欲择人而噬!
被柳清妍气势所慑,小道士连连后退,离那生路越来越远。
不能再退下去了,小道士站住,一咬牙,手握紧了铜钱剑。
即无路可退,那便,拼死一博!
深吸了一口气,小道士正要向柳清妍冲去时,腰间鬼珠忽然一动。
然后,柔儿飘了出来。
这一下,小道士吓得心胆欲裂,大叫道:“回去,危险,柔儿。”
柔儿闪身拦在小道士身前:“奴奴要保护道士哥哥。”
说着,她看了眼柳清妍,立时啊地一声尖叫,瞬间便躲在了小道士身后:“好可怕好可怕的鬼啊!道士哥哥救命。”
小道士苦笑:“别怕,这是你的清妍姐姐。”
柔儿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个黑不溜秋,跟黑炭似的家伙,会是柔儿那清雅绝伦,天下无双的才女姐姐。”
小道士解释道:“清妍受鬼杀香所迷,失了本性,心中只剩下了杀戮。所谓相由心生,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样啊,”柔儿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清妍姐姐,你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真真的,难看死了。”
柔儿一现身,柳清妍似乎一怔,停止了步步紧逼。待看到柔儿流泪,柳清妍那腥红的眼中,明显里有了些波动。
小道士一见大喜:“乖乖柔儿,继续哭,大哭。清妍看来便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她平日最疼你了,你看能不能唤起她的理智。”
柔儿便大哭,边哭边说道:“清妍姐姐,你不是说,要永生永世保护好柔儿。可你今天,怎么就欺负起柔儿来了。柔儿不答应,柔儿好伤心。”
看柔儿哭得伤心,柳清妍眼中波动越发剧烈。
忽然,柳清妍双手捂住脑袋,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鬼叫。然后,她身上猛地窜出两根鬼索,向柔儿刺来。
柔儿何曾料得到,最疼爱的清妍姐姐会向她下此毒手,一时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索狠狠噬来。
可鬼索飞到柔儿身边,倏地停住,挣扎不停。小道士见机,铜钱剑一点,点在鬼索上。然后他对依旧目瞪口呆的柔儿大喊道:“走,柔儿,走。”
可柔儿不听,说:“不,奴奴要唤醒清妍姐姐。”
小道士大怒:“柔儿,你想害我啊,明日再试,先走。”
柔儿不敢坚持,哭着离去。
柳清妍神智再失,鬼索狂舞,却每次只攻击小道士,对柔儿视而不见。
小道士欲哭无泪:清妍啊,你太偏心了,弟弟在你心中的地位,跟妹妹就差得那么远吗?
见小道士情势危急,柔儿一急之下,手化鬼爪,就要往柳清妍身上抓去。
小道士大急:“不要,柔儿,若是激怒了清妍,她一旦攻击你,你必抵挡不住。到时我一分心救你,必死无疑!”
柔儿大哭:“怎么办啊,奴奴能做什么?道士哥哥,奴奴要怎么做?”
险之又险地再闪过一条鬼索,小道士脑中灵光一闪,叫道:“摄心术,快用摄心术!”
柔儿如梦初醒,立时凝神。一急之下,却是出错,怎么都用不出摄心术。
小道士叫道:“柔儿,别急,静下心。越急越乱,必得静心!”
柔儿一咬牙,闭上眼,不看,不听,然后念动。
小道士再勉力躲过了几次攻击,看柳清妍身后四条鬼索再现,向他射来,他心中苦笑:“这下真真躲不过了!哎,是要留左腿,还是留左手?”
就,舍左手吧!小道士眼中含泪,持剑正要刺向鬼索时,鬼索忽然一顿,齐齐软下。
小道士大惊,又大喜。柔儿的摄心术,起作用了!
他不敢迟疑,立时猛跑了几步。
柔儿修为尚浅,摄心术迷不了柳清妍多久。不过十几个呼吸间,柳清妍便追了过来。
然后,柔儿再使出一次摄心术。这一次小道士一阵猛冲,终于冲出了法阵之外!
站在阳光下,小道士很有种流泪的冲动。从没一刻,他像此刻般觉得阳光这么可爱。
看向法阵,小道士目光忽然一凝!
让小道士跑了,柳清妍盛怒,她仰天厉啸一声,那双通红的眼死死地盯住了柔儿。
看着那双骇人的眼,柔儿怕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大家闺秀,这一吓之下,她不敢不顾,大哭着,向小道士跑来。
她的后背,便这样,全不设防地,暴露在柳清妍的鬼索之下!
小道士目眦尽裂,失声叫道:“不要!”
却阻止不了!
鬼索,击来!
401 生死瞬间的真爱
鬼索,击来!
生死之际,柔儿一声惨呼:“姐姐!”
“姐姐”两字一叫,即将破她体而出的四条鬼索,忽地齐齐一顿,凝在空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索头如蛇头般乱点,似在犹豫。
这一犹豫间,柔儿已飘出法阵。如乳燕投怀般,扑向小道士的怀抱。
小道士一把接住他。
柔儿是魂体,轻如柳絮,可接住她的小道士腿却一软,坐在了地上。他竟是,吓得虚脱!
柔儿死死搂着小道士,放声大哭。她从来都是别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娇娇宝贝,她何曾经历过这样的生死?
若不是最后关头,她脱口而出的那声大喝,唤醒了柳清妍的几分理智。她必已是如那两个阳鬼一般,被鬼索挑在空中,然后一抖,碎成漫天黑烟!
小道士连忙抱紧了柔儿,嘴里连声安慰:“宝贝柔儿,乖乖柔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在道士哥哥身边了。有道士哥哥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他温柔的安慰,让柔儿的哭声渐歇,可那小身子依旧抖个不停。
小道士这才注意到,柔儿竟是直接暴露在阳光下。此时正是一天中阳气最炽的时候,柔儿再是生魂,魂体也被刺得,有淡淡轻烟离体而去。
小道士大惊:“柔儿,快,快进鬼珠。”
可柔儿摇头,她被吓得狠了,竟是宁愿在烈日下暴晒,也不肯离开她的道士哥哥。
小道士大怒:“进去,快进去,不然你会死的,快!”
见他盛怒,柔儿才身化轻烟,钻进鬼珠中。
小道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柳清妍。
法阵中,柳清妍不敢外出。站在阵边,她看着小道士,眼中依旧凶光闪烁。
小道士直起身,深施一礼:“清妍,多谢你,谢谢即便是湮灭了神智,也不舍得伤害柔儿。多谢!”
策马,小道士回到了府衙。
和闻讯赶来的张知州闲聊了几句,安抚了下忧心忡忡的府台大人,小道士往内衙走去。
进院子前,他却犹豫了。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敢去面对一德道长。
于是小道士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躲是躲不过去的。
一个时辰后,一德道长急急推门进来,急急走到他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
这个说话、做事向来比常人慢了五分的人,这回的动作,却比常人快了五分。
小道士沉默。
紧紧握着小道士的手,一德道长急急问道:“我徒儿嘞,玄德道人嘞?他在哪,他怎么还不回来,他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小道士依旧沉默。
一阵冷汗,从一德道长的额头清晰地冒了出来,然后滴滴滚落。
随同汗珠流下来的,还有泪珠。
一德道长哽咽道:“你,你不要告诉我,我徒儿他,他……”
小道士一狠心,说道:“抱歉,我去的晚了,玄德道长他已进了法阵,已被厉鬼所杀!”
一德道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呼:“不!”
他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这次浩劫,我们都好好的,怎么,怎么他就死了?”
“他怎么能死?他年纪最轻,资质最好,前程最无量。我这个老头子都没死,他怎么能死?”
“不可能!”
小道士叹道:“道长,请节哀!”
一德道长叫道:“我怎能不哀啊!十三年,他跟在我身边整整十三年,我和他明为师徒,实为父子。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过得平淡,却是乐在其中。他这一去,我还有什么指望啊!我修为没了,徒弟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德道长的痛哭引来了李老等人,当得知玄德道长的死讯后,无人不大惊,无人不大悲。相处数年,谁不从内心里欣赏、甚至敬佩那个待人处事皆宜,好学又有本事的年轻道人?
一时,玄德道长的几个同门,放声大哭!
留下了一院的悲伤,小道士站在大树下,默默地看向天地锁阴阵的方向。
“玄德道长,这就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为你留住身后名!”
“哎,建康城此次劫难,你居功甚伟。便是安心陪在你师父身边,定也有一个大好前途。只可惜,你却一时为名利所诱,急功近利,终于一步踏错,步步皆错!”
“只是可怜了一德道长啊!”
在树下呆立片刻后,小道士去了谢三爷那。
谢三爷叹道:“玄德道人的事,老夫知道了。我料到会是他,却不希望真的是他,可惜啊,这一个好苗子。”
“这四年里,他对老夫极是恭敬,也从老夫这学去了不少风水之术。哎,若非身体太过虚弱,老夫是真想将一生所学尽数传于他。”
“可惜啊!”
小道士叹道:“我也很是遗憾。对他,我观感甚好。”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玄德道长是死于阴神手中,并非我所杀。他不过是一时糊涂,我本想饶他一命的。”
谢三爷点了点头:“你倒是好心,帮他隐瞒了这件事。”
擦去了眼角的几滴浊泪,谢三爷说:“临终前,玄德道人有没说过什么?”
将所有的事一一细说后,小道士正色说道:“谢公,阴脉一事,虽经我等竭力挽救,但前后已死伤了十余百姓,现在又害死了玄德道长。谢公,此事还当不得大害吗?”
“世间借养鬼而行事者,多是心术不正之徒。那人得法阵相助,可养出无数阴神,甚至阳鬼。手握这股力量,谁敢担保他不起歹心?到时他若祸害天下苍生,谁能制得了他?”
小道士起身,正色一礼:“谢公,你要报恩,这是为私。小子理解,不敢再请求谢公说出那人是谁。可法阵之事,牵扯重大,这是为公。小子不求其它,只求谢公将破解之法告知小子。”
“谢公,断不能让这当世第一大阵,沦为当世第一养鬼圣地啊!”
这一次,谢三爷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其实这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因为借这法阵养鬼,必得用到引鬼香和鬼杀香,而这两物制作极其不易,便是那人手中也没多少,最多能用几次罢了。”
“不过此事,终究还是他做错了,是他错了。”
“好,老夫这就将破解之法传你。”
小道士狂喜,长揖至地。
奉上纸笔,谢三爷将方法详细画出,再解说了一遍。他本就油尽灯枯,这一劳神费力,到后面已是脸色蜡黄。
小道士见了害怕,劝他休息下,谢三爷不肯,只说这一歇下,他怕再说不了话。小道士没办法,为谢三爷用了宁神符和聚阳符,这才让他勉强支撑下去。
自然,最后谢德性看他的眼神,极是不善。
晚上,小道士唤出了柔儿。
一出来,柔儿便轻轻地依偎在小道士怀中。
小道士柔声安慰她良久,柔儿才抬起小脸,甜甜地笑道:“好了,道士哥哥,奴奴没事了。”
小道士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没事就好。我的宝贝柔儿最最坚强了。”
柔儿却失落地低下了头:“可奴奴好没用。”
小道士搂紧了她:“傻瓜,谁说的。生死面前,谁能等闲视之?当年我第一次面临生死时,可是吓得差点尿裤子。宝贝柔儿这么快便恢复了过来,可比我强多了。”
“啊!吓得差点尿裤子,”柔儿诧异地抬起头:“道士哥哥,你好羞羞哦。”
“羞什么嘛,那年我才九岁。那次特倔,就是不肯洗那堆臭得熏得死人的衣服,结果被我那无良师父,一脚给踢进了恶鬼群中。当时我是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都吓昏过去了,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柔儿怒了,挥着小拳头:“好个坏师父。哼,柔儿非得修炼好仙术,下次见到他时,非得拨光他的胡子不可。”
小道士叹道:“我也想拨他的胡子啊,可惜,此生却再没这机会了。”
柔儿这才想起,小道士的师父早已去世,于是伏在小道士怀中,安慰道:“道士哥哥,不需伤心,你还有奴奴嘞。奴奴会永远陪在道士哥哥身边。”
两人温存了一会,柔儿愁道:“可是清妍姐姐那怎么办?”
小道士也大感头疼,嘴上安慰道:“鬼杀香不过是能迷一时之神智,柔儿你中了此香,一两个时辰后就清醒过来。清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本身心中杀气就极重。这杀气一上了头,她就不再是无双才女,而是变成了阴神夜叉!”
“清妍今天本可杀你,最后关头却生生止住。这说明,她多少还留有几分神智。这便好办。”
“柔儿,明日我们再去法阵那。你陪清妍说话,吴姐姐去弹琴。这样一来,清妍心中的杀气就会慢慢消退。”
柔儿问:“道士哥哥,这样真行吗?”
小道士肯定地说:“这样必行。一天不行,我们就两天,总之不过是多去几天。”
“嗯,”柔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等柔儿钻回了鬼珠中,小道士长叹了一口气:“清妍啊,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若是还不行,哎!”
402 我就是你天生的克星
“不行,我绝不答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天地锁阴阵里,小道士正色说道。
“可以嘛,道士哥哥,奴奴觉得这样准行。”柔儿撒着娇。
“说不行就不行,我岂能让你以身犯险。”小道士坚持。
“可是你留在这会坏事啊!清妍姐姐平生最恨负心人,可惜啊,你好巧不巧地就是个负心人。清妍姐姐一看到你,二话不说就是鬼索飞来。你俩都打起来了,想让清妍姐姐心中的杀气消去,肯定不行的嘛。”
“可没我保护你,清妍要是一鬼索飞来,你怎能抵挡得住?”
“不会的啦!昨天清妍姐姐盛怒之下,都没杀柔儿。今天她心平气和的,怎么可能会向柔儿出手?”
“我说不行就不行。”
“哼,道士哥哥,你不讲理。”
“弟弟,我觉得,柔儿妹妹说得大有道理。既然你在这于事无补,反倒会碍事,不如你就退出阵外。清妍妹妹那由我以琴声相引,将她引过来。”吴姐姐也说道。
柔儿拍掌笑道:“吴姐姐也站在柔儿这一边,道士哥哥,出去出去。”
无可奈何,小道士只能取出鬼珠:“吴姐姐,清妍一出现,你便迅速钻进鬼珠中去,万不可迟疑!”
吴姐姐点了点头。
小道士犹不放心,一再叮嘱,直说到两女嗔了,嫌他啰嗦了,他才离去。
离得远远的,听着法阵里琴声响起,小道士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琴声,慢慢地提到了嗓子口那,便再也下不来。
他想静坐行功,不行,无法静下心。他想练剑,可剑光凌乱。无可奈何,小道士只能在矮山后走来走去。
也不知他走了多少圈,耳边听到了柔儿的一声欢呼:“姐姐,姐姐,柔儿在这,在这!”
这一瞬间,小道士的心跳都几乎骤停。他屏住呼吸,不敢放过一丝声响。
他听到吴姐姐的琴声一乱,显来是被此刻柳清妍的样貌给惊到。可一乱之后,琴声继续悠扬。
还继续个屁啊!小道士急得几欲跳了起来:不是说好了,将清妍引出来后,吴姐姐你就钻进鬼珠中去,以免万一吗?
这一刻,小道士很想冲出去。可他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出去,柔儿可能无恙,吴姐姐定然危险。
所以,小道士纵是心急,也只能在这,等着。
琴音动听。弹得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听来如南屏晚钟,让人一听忘忧,再听静心。原来,吴姐姐留下来,是想用自己高超的琴技,来一洗清妍心中的杀气。
听着这琴音,小道士只觉自己急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了几分。
可琴音忽然乱了。
不对!
再顾不得,小道士从矮山后探出头,一看之下,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失声惊呼。
他看到,看到柳清妍站在吴姐姐身边,正死死地盯着她。柳清妍身后,已缓缓地探出四条鬼索。鬼索在空中张扬,似即将噬人的毒蛇。
小道士只觉得全身发麻,唯一残留的一分理智,让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再让柳清妍受到一丝刺激,吴姐姐必死无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柔儿忽然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动作。
她扑进了柳清妍的怀里,将头枕在柳清妍的胸前,她轻轻地抱住柳清妍,嘴里柔声呼唤着“姐姐”“姐姐”。
小道士的手巨疼,一股血腥味在他嘴里漫开。可小道士恍若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法阵。生怕一眨眼间,吴姐姐就此魂飞。然后狂性大发的柳清妍彻底失去理智。于是,柔儿魄散!
万幸,柔儿这声声呼唤,发挥了神效。那致命的鬼索,终于没有刺出。
而吴姐姐这曾经的大家闺秀,竟也在这般直欲让人窒息的紧张中,定下心来。于是琴音越来越空灵,让人听了,如听禅音。
张扬的鬼索,渐渐安静,渐渐缩了回去。慢慢地,清妍坐了下来,坐在吴姐姐身边,静静地听着琴声。而柔儿,如猫咪一般地依偎在她怀中。
小道士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汗出如浆,打湿了道衣。
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太阳,小道士轻轻地骂道:“两个好不听话的女鬼!”
然后他轻轻地赞道:“好样的,柔儿、吴姐姐!”
夜已黑。
小道士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小草,耳边忽听得一声轻笑。
“柔儿。”他大喜,一把跳起来,将可人儿抱在怀里。
柔儿笑眯眯地说道:“道士哥哥,奴奴是不是很厉害啊!”
小道士眼一瞪:“厉害倒是未必,调皮定是真的。哼,你跟吴姐姐擅做主张,生生将我吓了个半死。回去后,都得打十下小屁屁。”
“啊,”柔儿一声惊呼,摸了摸自己的小屁屁,很是怕怕地看了小道士一眼。
然后她狡黠一笑:“奴奴要告诉吴姐姐,说道士哥哥想打她的小屁屁,还要打十下哦。”
啊!小道士傻眼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柔儿说道:“道士哥哥,清妍姐姐已好了很多,已恢复了六七分原来的模样。清妍姐姐现在要去法阵深处修炼,我和吴姐姐准备跟她一起进去。那儿阴气极是浓郁,对我们的修炼大有助益。”
“这样啊,”小道士苦着脸:“要不,清妍和吴姐姐去,宝贝柔儿不去。柔儿和道士哥哥双修,可比自己一个人辛苦修炼,要快的多。”
“不行!”柔儿正色摇头:“奴奴这回才发现,双修虽然进展极快,但根基却是不稳。真到了关键时刻,很是容易误事。所以奴奴决定,苦修一段时日。”
见她坚持,小道士只能叹道:“也好。这几个月来,我从天师那学到的东西极多,却大多不过是草草记住。我便也在这法阵附近静修一段时日,也算是为你们护下法。”
第三日,等清妍变回那清雅佳人,无双才女后,小道士去法阵中将玄德道长的尸首带了出来。张知州特以官府名义,厚葬了玄德道长。
一德道长极为悲痛,可看着自发前来送葬的无数百姓,他又老怀大慰:自己等人为建康城百姓所付出的一切,终于被百姓们理解了,也记住了。
这就够了!
第五日,谢三爷辞行。他想要叶落归根。
小道士前去送别。这一次,他不曾开口问过“那人”的事,但是最后分别时,谢三爷眼望前方,幽幽地吐出两个字:“吉州。”
吉州,小道士深深地,深深地将这两个字,记在了脑海中。
第二十日,天地锁阴阵那积聚起来的阴气,已经浓郁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看法阵似隐隐有不稳的迹象,小道士再不敢耽搁,按谢三爷所授的法子,改动了法阵,用天地阳气来中和阴脉阴气,并且毁去了几个符文,让法阵再也养不成鬼。
于是一个多月后,法阵中的阴气大减,清妍她们这次的苦修,至此宣告结束。
小道士也离开了草庐。这草庐是建康城的数百百姓,有感于小神仙不辞辛苦,日夜守在阴脉处,于是在一日之内,为他搭建起来的。
临别前,小道士看了看身边修为明显精进了太多的清妍、柔儿和吴姐姐三女,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大笑。
柔儿奇怪地问:“道士哥哥,你笑什么?”
小道士笑道:“我明白了,那幕后之人为何不惜一切,也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啊,我发现,我张天一就是他的克星,是他天生的克星。”
“三牛村里,他布了一个‘四星邀月大阵’,借三条阴脉,历时好几年,炼出了天下至宝阴极珠。可最后,阴极珠被我的宝贝柔儿给吞了。“
“国公府里,他布局十年,借助二老爷的身份,欲夺李国公的爵位。可最后,这局也被我给破了,我因此得以与宝贝柔儿成亲,还结识了清妍。”
“建康城这,他再借两条阴脉,又是历时好几年,设了一个‘天地锁阴阵’,欲借此阵养出好些阴神。可最后,这里浓郁至极的阴气都被你们三个所得。”
“想想看,不管布局有多精,不管布局有多苦,只要一遇到我,他所布的局定会为我所破,最后所有的好处定会被我所得。他再怎么辛苦,也不过是为我做嫁衣裳。”
“你说,我不是他天生的克星是什么?”
三女一想也是,于是大笑。
小道士摇头叹道:“以前我总是觉得,不就是无意中破了他的局吗?何至于要如此不惜一切,欲置我于死地。可今天,我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情。”
“哎,真是,好可怜啊!”
大笑声中,小道士离开了天地锁阴阵。
就在这一日,一德道长等人和小道士一起离开了建康城。
当得知这消息时,满城百姓奔走相告,不过片刻间,就有无数百姓前来相送。到最后建康城中,真真万人空巷!而城外黑压压的人群,却是绵延了不知多少里。
那情形,小道士心性再是淡泊,也感动的,泪如雨下!
能得百姓的这般盛情,付出纵是再多,也值了!
403 借我声名,助你青云
当回到临安城时,夜,刚刚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进太清院,柔儿、柳清妍和吴姐姐便迫不及待地从鬼珠中飞出来。
柔儿第一个扑向后花园,欢呼道:“啊,啊,柔儿回家啦,回家啦。”
一时,三女喜作一团。
乐了好一阵后,柔儿发现小道士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石亭中,怔怔地在想着什么。柔儿跑过去,拉着小道士的手,笑道:“怎么啦,道士哥哥,没来由的怎么发起呆来?”
小道士一把将柔儿搂在怀中:“宝贝柔儿,我想家了。”
他声音低落,显见心情很是不好。
柔儿奇道:“这就是你的家啊。”
小道士点了点头:“是啊,太清院就是我的家。”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可我还有个家,那个家,那个家在青城。”
“那个家里,还有位妻子在等着我回家,还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等着见他父亲。”
“女子十月怀胎。算算时日,再有二个月,若雪便要生了。她一直以来都希望,生孩子时我能陪伴在她左右,她能看到我的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柔儿,我想完成她的这个心愿,我想让孩子出世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母亲,第二眼看到的便是他的父亲。”
“柔儿,我想回家!”
柔儿哭了,她哭道:“可,可太清院也是你的家啊,柔儿也是你的妻子啊!”
小道士心疼地搂紧了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柔儿,我们这次来京城,要做的事其实早就做完了,对不对?我之所以一直不舍得离去,一个是要从张天师那多学些符篆之术。另外一个便是想多陪陪你,一心一意地和你呆上一段时间。”
“可现在,若雪她要生了。我必须得陪伴在她身边,一起看着我和她的孩子出世。我不能那么自私,丢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守在青城,而我却在京城,和你缠缠绵绵。那样若雪必会恨我,孩子长大以后也会恨我,我自己也会于心不安的。”
“柔儿,我回青城,你、清妍、吴姐姐也自然会随我回去。我们还是会在一起,不过是换了一个家。”
柔儿哭道:“道士哥哥坚持要回去,奴奴自然会听话。可是奴奴想让道士哥哥知道,这里,是奴奴一个人的家。而那里,却是奴奴和那女人两个人的家。奴奴喜欢这里,不喜欢那里。”
说完,柔儿大哭着跑了出去。
两女一见大惊。
吴姐姐急急追了出去,柳清妍却气冲冲地走到小道士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好个张天一,说,你怎么害柔儿哭了,想找死是不?”
小道士苦笑。
听完事情经过后,柳清妍怒道:“好一个负心人,怪不得柔儿这般伤心。“
小道士叹道:“清妍,我这么做难道错了?”
柳清妍语塞,恨恨一跺脚:“你们的破事,我说了不会再插手,我管你去死。”
柳清妍恨恨离去,小道士看着天上的弯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呆在亭中,他也不知道坐了很久。吴姐姐来了。
“柔儿她,她还好吗?”
“哭了很久,现在好了,倚在清妍妹妹的怀里睡着了。”
“她,她怪我吗?”
“自然不会。只是一时很难接受罢了。”
“哎!吴姐姐,你说,我这么做,对柔儿是不是太残忍?”
“或许有些,但你做得对。我曾经生过孩子,我知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场生死大劫。那种苦苦的煎熬,那处撕心裂肺的痛,是男人永远都无法体会的。所以每个女人都渴望,在那个时候自己的夫君能陪在身边。”
“弟弟,如果我是那个许若雪,你若不回去,我定会恨你。即便当时不说,但这根刺会永远地留在心里,时时刺来,刺得钻心地疼。所以你必须回去。”
“嗯,姐姐。不过回去之前,我至少还有件事要做。算算时间,这件事也该可以着手了。”
临安,国子临,太学。
文思亭。
亭中有二人。主位上一老者击掌叹道:“某自幼崇道,数十年来精研道经,自以为对道深有了解。可今日相谈,某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小神仙所论,真真是,字字珠玑啊!”
他起身,一拱手:“某,叹服。无愧是名满京城的小神仙!”
小道士淡淡一笑,笑得果真大有出尘之气。
酒过三巡,借着醉意,那老者说道:“今日得见小神仙,某荣幸之至!若能得小神仙赐下神符,某定三生有幸。”
他这番请求,小道士却没回答。
看着亭外行来的一群太学生,小道士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神符又能如何,不过得一两年之效。祭酒,贫道今日送你一份大福缘。”
“哦,”国子监李祭酒不动声色地捊了下胡须:“小神仙此话何解?”
论官秩,李祭酒只是从四品。但他执掌国子监,却是清贵至极。这天下,有资格说送他一份大福缘的人,还真没两个。所以这话,他却是不敢信。
小道士起身,走向那群太学生。
在一人身前转了三圈后,小道士指着那人,大笑道:“有趣,真真有趣。贫道习练望气之术已有多年,却直到今日,才得已见此奇景。”
“此子之气,气清而不浊,气凝而不散。色呈紫,形似印。此子日后必进士及第,必官运亨通!”
“祭酒,你的大福缘,便落在此子身上。信或不信,贫道随你。”
说完,小道士大笑着,竟直接转身离去。
那人讶然,一脸莫名其妙,实在不知此人是谁,为何说出这番话。
这群太学生一惊之后,有人便笑道:“这是哪来的……”
话未说完,一声大喝响起:“闭嘴,休得胡言。”
一见是李祭酒,这群太学生立时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李祭酒问那人:“你不知此人是谁?”
那人茫然摇头:“学生真不知!”
李祭酒人老成精,只看他神色,就断定他的确不认识小道士,于是微笑。
朝着小道士的背影,李祭酒一拱手,大声说道:“尔等可知此人是谁?他正是,名满京城的小神仙,天一派的天一道长!”
“小神仙仙术通玄,却向来不泄露天机。今日可是他头一遭,开口点评某人啊!”
众太学生大惊,一惊之后,齐齐看上那人,眼中、脸上,尽是无尽的艳羡。
得小神仙此言,这人富贵自不需言!
李祭酒更是笑得脸上直开了一朵花,用很是温柔、极是可亲的声音,李祭酒问:“小郎君贵姓?何时进得学?”
那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恭敬答道:“学生姓李,名玄德,字子冀。两月前进得学。”
李祭酒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叹道:“果真是人中之龙!小神仙的眼光,非我等凡人所能及啊!”
他亲热地拉着李玄德的手,笑道:“某膝下空虚,只有一子,却大是顽劣,不听使唤。你即也姓李,以后,你我父子相称如何?”
李玄德立即长拜至地:“孩儿拜见义父!”
“好,好!”李祭酒大笑:“此是大喜事,某当宴请同僚,以彰此事!”
“哈哈,哈哈。”
步出国子监,小道士微微一笑。
李玄德,便是吴姐姐的独子,当年的棋儿。
找到棋儿的下落后,小道士便托请当年的王检详出面,送上了一些银两,解了棋儿的燃眉之急。王检详见棋儿虽处困境,但读书用功极勤,于文章一道极有见地。于是便动了爱才之心,托关系让棋儿考入了太学,拜在了王博士之下。
天玄子打听道,国子监李祭酒自幼崇道,在得知“小神仙”的盛名后,一直想见却不得见。再一个,李祭酒虽然清贵,可惜膝下独子顽劣不堪,李祭酒无可奈何,深为身后事担忧。
于是,小道士便以“小神仙”的身份出现,借望气之术,大大地捧了李玄德一下。如此以来,为了身后计,李祭酒必会非常重视李玄德,即便不引为父子,至少也得引为师徒。
得望满朝堂的李祭酒的大力扶持,李玄德日后便是不想富贵,也不可能。
这,便是借自己的名声,送李玄德直送青云!这样,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对吴姐姐的承诺。
不过几日,小道士的这番点评,就在临安城中流传开来。
当时正值小道士在建康城中做的一切,传入京城。于是借小神仙的声名,李玄德这名字不过数日间,便被无数人知晓。
这一天夜里,太清院外来了一人,正是李玄德。
他呆呆地看着这片宅子,泪如雨下。
身不由己地,李玄德轻轻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分明陌生,可在陌生之中,却又透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
来到后花园,看着碧玉泉,幼时的记忆终于浮现出现。跪在泉边,李玄德放声大哭。
“别哭了,你再哭,你娘亲也要伤心了。”一人在他身后说道。
李玄德蓦地转身,惊叫道:“小神仙?”
小道士点头:“不错,正是我。”
李玄德是个聪明人,前后一想,他立即长揖至地:“原来小神仙竟与我李家有旧,原来前次的事是小神仙在帮我。”
“不错!我尊你娘亲为姐,你即是她的独子,我自然得帮你。”
李玄德大惊:“我,我娘亲,我娘亲不是已经仙逝了多年?”
小道士在他旁边坐下:“此事说来话长。你应已知道,你李家故宅是临安城中最有名的鬼宅。这宅子之所以闹鬼,就是因为你娘亲一直徘徊此地,不忍离去。后来我买下此宅后,用道术让你娘亲恢复了神智,便认她做了姐姐,一起住在这宅中。”
李玄德呆呆看着小道士,待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后,忽然大悲,随即大喜:“这么说,小神仙,我娘亲,我娘亲此时,便在此地?”
小道士点了点头:“既然你来了,便见见她吧。”
说完,他凝神唤道:“清妍,吴姐姐的棋儿来了,让她们母子相见吧。”
几乎话音刚落,吴姐姐便从鬼珠中飘了出来。
呆呆地看着棋儿,吴姐姐身子晃了几晃。迟疑了一下后,她一把搂着自己的儿子,放声痛哭!
404 定要等着夫君回来
母子连心!
便是看不到也听不见,可棋儿的身子一颤之后,竟直接看向了吴姐姐,大哭道:“娘亲,娘亲!”
哭了几声后,棋儿哀求道:“小神仙,京城人人都说你仙术通神,无所不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娘亲。”
小道士皱眉:“此地没有柳叶,不太好办。罢了,我便损些功力,助你沟通阴阳!”
说着,小道士凝神闭目,掐指诀,走禹步,口中念念有词。
好一会儿后,他口中清叱一声“开”,手往棋儿眉心一点,再向双眼一扫。
这一点,便似一块烙铁贴了上来,烫得棋儿大叫一声。叫声中,似有一道闪电劈入,劈透了他全身。
棋儿不由低头,闭眼,再睁眼时,便见那泥土地面,似乎大不一样,上面却多了一层隐隐约约的黑气。
他抬头一看,猛地浑身剧震,自己身前,正跪坐着一位绝色美人。
只这一看,便似一道雷霆,他脑中隐隐约约的记忆,竟在这一瞬间清晰分明!
那时母亲的容颜,便与这时,一模一样!
他大喊一声“娘亲啊”,立即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吴姐姐哭得几欲死去,她一把将棋儿搂入怀中,哭道:“我的棋儿,十五年未见,我的宝贝棋儿长大了,长得比你爹爹还要好看两分。棋儿啊,我的棋儿!”
看着这一幕,柳清妍哭得花枝乱颤。小道士叹了一声,擦去了眼中的泪,示意柳清妍出了后花园。将这片小天地,留给了这对,阔别十五年,生死再相见的母子!
半个时辰后,棋儿出来。
一见到小道士,他纳头便拜:“小神仙对我李家的大恩,棋儿便是千死万死,也必不敢忘!”
小道士扶他起来:“我与你李家缘分非浅,这是天意,我不过是顺天而行。”
棋儿哽咽道:“自祖父走后,棋儿世上再无亲人。每日午夜时,都盼着能梦见爹爹、娘亲。可棋儿万万没想到,今日梦想竟成了真!”
“十五年已过,母亲竟是音容依旧,便连在她怀中的感觉,也与幼年时一模一样。只是小神仙,棋儿与母亲实在离别太久。棋儿垦求小神仙,让棋儿与母亲多呆片刻,一解思念之情!”
小道士摇头,正色说道:“方才我用得是沟通阴阳之法。此法必不可多用,否则大损身子不说,日后很易被阴邪附身,于你极是不利。”
棋儿呆呆地说道:“那我岂不是再见不到娘亲?”
“不然。你娘亲今生今世,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只需知道,她会时时关心你,呵护你,这便够了。”
棋儿点头:“是极!棋儿以前不过是个孤儿,现在却再次有了娘亲。棋儿心中已不再孤单,这就足够了!”
小道士从怀中取出八锭金元宝:“你不可常来太清院,不然,被人发现你我的关系,对你日后前途大不利。你就用这些银两,在这附近买座宅子。平时可以听听你娘亲弹琴,你娘亲也方便去看你。”
棋儿大惊:“已蒙大恩,这怎么使得?”
小道士正色说道:“我即尊你娘亲为姐姐,你我便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棋儿犹豫了下,终伸手接过。
小道士告诫道:“我那天说的话,便非全是虚言。我有请高人看过你的生辰八字,你确有富贵之命。我只希望,日后若是大富,你能守得住这时的勤俭;日后若得大贵,你能守得住此时的初心。”
棋儿正色说道:“仙长以自己的声名,送了棋儿一场大富贵。棋儿绝非忘恩负义之徒,纵是身死,亦不敢玷污仙长的声名。”
小道士笑道:“好,你记住今日之言!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吧。”
于是棋儿拜别娘亲,洒泪离去。
后花园里。
吴姐姐还在嘤嘤痛苦,柳清妍在安慰她。
看到小道士进来,吴姐姐犹豫了下,哽咽道:“弟弟,抱歉,奴家想,想留在京城,照看下棋儿。”
小道士说道:“姐姐何需说抱歉,这是人之常情。明后两日我会在后花园中再布一个聚阴阵,姐姐可在阵中修炼,顺便也帮弟弟照看下太清院。”
吴姐姐深一礼:“多谢弟弟!”
此事一了,京城再无别事。
第三日,小道士从宫中接回了柔儿。
知道这次一别后,自己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乖女儿”。杨后自是大怒,找了个由头,将小道士骂了个狗血淋头。小道士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听着。
当天,小道士拜别了张天师和天玄子,再将太清院托付给了小四哥夫妇,离开了临安!
初离京城时,柔儿闷闷不乐,自然是舍不得太清院、吴姐姐和杨后。过了数日后,才渐转开心。
小道士算算时日,离许若雪分娩不足两个月,他自然不敢怠慢,全力赶路。好在杨后赐了他一张令牌,凭此牌可随意调用驿站快马。小道士于是日夜兼程,直往青城赶去。
青城。
“刘姐姐,麻烦将铜镜拿来。”许若雪慵懒地说道。
对镜自照,许若雪叹道:“哎,又胖了一点。哼,都怪你,净给我炖些大补的。”
刘姐姐笑道:“女子生养,那自然是往好里吃。”
许若雪苦着脸:“可这样好难看啊。”
刘姐姐摇头:“这话,你一天得说多少遍?我再说一次,你最多是圆润了一点,绝不能胖。再说你年轻,身子又好,生养过后,用不了多久你便能恢复如初。”
许若雪喜道:“真的吗?”
“那自然。说不定,你那该大的地方还会更大几分,更能讨得你夫君喜欢。”
“这样啊,若雪可就放心了。”
看许若雪喜上眉梢,刘姐姐很是无奈:“若雪,你已经美极了,真无需再在意自己的容颜。”
“那不行,”许若雪说道:“刘姐姐,你是不知道,那柔静县主有多美。真真是我见犹怜,我可没一分自信能胜得过她。”
说到这,许若雪怒了:“哼,夫君定是沉迷于柔静县主的美色之中,整日里光顾着和她郎情妾意,恩爱缠绵,却全然忘了,这里才是他的家,我才是他的结发妻子,我和他的孩儿马上就要出生!”
见她又说起了这个,刘姐姐心中长叹:“若雪,你放心,这世上哪有妻子生孩子,丈夫不在身边的道理?京城离成都远不止千里,你夫君定是路上耽搁了,这才迟迟未归。”
许若雪怒道:“可再过十来天,孩子便要出生了。”
刘姐姐笑道:“不急,说不定他现在已进了成都府。”
许若雪咬牙切齿:“哼。我孩儿出生之时,他若敢不在我身边,今生今世,我必不会原谅他!”
“真要那样,他想再和柔静县主在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我纵死也不会答应。”
刘姐姐急急劝道:“我的姑奶奶,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生气了,万一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她话音刚落,许若雪便是“哎哟”一声痛叫。
刘姐姐大惊:“叫你不要动怒,快快躺下,快躺下。”
躺下后,许若雪痛叫:“不对,这不对,不是动了胎气。好痛,一阵一阵地抽痛,痛得厉害。”
刘姐姐大惊:“莫不是要生了?”
许若雪叫道:“怎么可能,不是说还有十来天吗?”
刘姐姐急道:“生孩子的事,哪能算得那么准,不行,我得去请稳婆。”
稳婆来后,说是要生了,一众人急急将许若雪抬入产阁中。
可许若雪挣扎着,不肯依从。她叫道:“不,不行,我还要等,我要等夫君过来。”
“我在这生孩子,他怎能在外面风流快活。岂有此理,我必得等他过来。”
“孩子,我的宝贝孩子,你千万不要出来,你得等到你爹爹过来。你若是敢不听话,你便是生了,我也得将你塞回去。乖乖听话,你再等几天,就几天就好。”
见她挣扎着要夹紧双腿,稳婆吓得额头汗出,她叫道:“我的姑奶奶啊,你这样会害死你孩儿啊。你这狠心的娘啊,你是不是要存心害死你孩儿啊!”
一听这话,许若雪身子一震,双腿无力地分开。
她哭道:“死道士,臭道士,该千刀万剐的贼道士,你怎么还不来啊。你的孩儿要出生了,你怎么还不来!”
过不多久,阵阵巨痛如潮水般袭来,许若雪再是绝世女侠,也禁受不得,不由惨叫。
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夹着“死道士”的骂声,和“夫君夫君”的叫声,传到屋外,传进许掌门的耳里,听得他是,心疼至极,又愤怒至极!
再忍不住,许掌门拔剑,一声剑鸣,院中的一块青石碎成了无数遍。
许掌门执剑,杀气腾腾地叫道:“那个死道士来了没?”
侍立的青城弟子胆战心惊地答道:“没,还没。”
“还没,那去找啊,叫青城上下数百弟子全部去找。去,都给我去。”
啊!这天大地大上哪去找?便是找到了,孩子都生了,有用吗?可看着许掌门铁青着的脸,那弟子哪敢二话,应了一声,急急出门。
许掌门按剑,杀气腾腾地说道:“该死的,我女儿生孩子,你若敢不及时回来,老子非得生生劈了你!”
405 只想和你慢慢变老
那青城弟子急急出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刚出门就被人狠狠一撞,这一下措不及防,他顿时成了滚地葫芦。
这弟子大怒,一个鹞子翻身,破口就要骂。可看到来人,他眼睛立时一直,结结巴巴地叫道:
大,大,大姑爷!
大姑爷?
大姑爷!
许掌门一见,果真是那人。他二话不说,一剑就是劈去。
我去啊!这一撞好生生猛,小道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已摔倒在地。
他摇了摇脑袋,这才睁开眼,却见一剑刺来,直刺向他咽喉。
这一剑,快极、准极!
小道士脱口而出:“有刺客!”
剑至咽喉,许掌门总算清醒过来:这一剑下去,自己的女儿可就守了寡,自己的外孙可就没了爹。
好在他剑术大成,已至剑随心动之境,一念即起,剑便稳稳地停住。
小道士再眨了眨眼,这才看清眼前的许掌门,惊道:“泰山大人!”
许掌门怒道:“老子没你这女婿。”
我去,道爷哪得罪你了?小道士正想赔个笑脸时,忽听得许若雪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小道士吓得跳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听过这绝世女侠,发出这种痛不欲生的惨叫声。
小道士急急问道:“我夫人怎么啦?”
许掌门喝道:“怎么啦?猪啊,在生孩子啊!”
小道士“啊啊”了两声,猛地清醒过来,二话不说,便向产阁那冲去。
门口的老婆子见了,大惊:“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不吉利,大不吉利。大姑爷,大姑爷!”
小道士懒得理她,伸手将她拨在一边,嘴里急急叫道“夫人”“夫人”,冲了进去。
这一番痛,痛得许若雪那叫一个凄惨,都说女人破身时痛,可那时的痛还能堪堪忍住,且痛过了那一下后,后面便是舒爽。可这回的痛,任女侠再是刘功盖世也没用,痛得她直欲拔剑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痛得正神智不清时,许若雪耳边忽听到了“夫人”“夫人”的大叫声。
她睁开朦朦胧胧的眼,便见眼前出现了一人。瞧那模样,不正是自己的夫君吗?
这必是错觉吧?自己的夫君这会儿,可正陪着柔静县主卿卿我我,哪会出现在此?
感觉到那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许若雪巨痛之下,手便是用力一捏。
这一握,耳边便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这声熟悉的惨叫,终让许若雪清醒了过来。她一看,这真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夫君在惨叫。
一瞬间,有无数的委屈涌上了心头,许若雪哭着说道:“夫君,我好疼。”
小道士眼里含着泪:“嗯嗯,夫人受苦了,夫人坚强些。”
许若雪恨声说道:“是你的孩儿不听话,我要夫君陪着我一起疼。”
小道士笑道:“自然自然,不过若雪咱换只手捏,那只手要断了。”
许若雪便松开手,小道士就将右手放在她手中。
许若雪本想轻轻地握住这只手,可不知怎地,一股莫名的愤怒夹杂在一阵剧烈的痛楚之中,倾泄而来,不由自主,许若雪再是用力一捏。
耳边又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
听到这叫声,许若雪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那叫一个舒爽,便连痛,都似乎不那么痛。
于是她轻松地挥了挥手:“好了,夫君,这地方哪是男子能呆得?夫君且在外面等着,看为妻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好,好,若雪辛苦了。”
揉着双手,流着眼泪,小道士出了产阁。
他这般“动情”的模样,刚好落在许掌门的眼中,让许掌门心中的怒火立时消了大半。再一看小道士的头上、脸上,明显地浮着一层灰尘,那走路的姿势也别扭的很,活像只鸭子,想来是骑马骑得太久。许掌门于是知道,自己还真是错怪了姑爷,这小子的确是拼了命在赶路。
小道士问:“泰山大人,不是还有十多天吗?”
许掌门叹道:“生孩子,哪能算得那么准。”
小道士拍着胸口,我去,万幸我及时赶了回来。不然以许女侠的脾气,这往后的苦头天大了。
看着产阁,听着里面许若雪的*,小道士紧张的额头汗出如珠。
好在没等多久,产阁中忽地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
这哭声入耳,小道士瞬间便如魔怔了般,忽然傻站在那,一时脑袋蒙蒙的。
许掌门急急迎上去:“是公子还是千金?”
稳婆大叫道:“恭喜恭喜,恭喜贵府喜得麟儿。”
“麟儿,那就是,儿子啦。”许掌门大笑。
小道士愣了一愣,忽然一种由衷的喜悦从心底窜起,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时不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就一把握住许掌门的手。两个男人执手大笑,各自笑出了眼泪。
不一会儿,刘姐姐小心地抱着孩子出来,小道士急急迎了上去。可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再看看那不过几个巴掌大的小身子,小道士伸了几次手,都不敢将这娇嫩的小小人,给抱在怀中。
他只是伸手,轻轻地握住了一只小小的手。那小小的手,立时轻轻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这一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从那只手里,闪电般地传到了他的心里。立时,小道士的心剧烈一颤。一种明悟袭上心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再只是为人夫,我还是为人父。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下那娇嫩至极的脸蛋,小道士在心中起誓:我的儿,为父必尽我一生之力,保你平安,保你幸福!
急步走进产阁,许若雪正虚弱地躺着,看到小道士,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夫君,我说了要为你生一个大胖小子的。哼,本女侠说话从来都算数。”
小道士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谢谢!”
许若雪深情地说道:“能为你张家开枝散叶,是为妻的本分,也是为妻的荣幸。夫君你本是孤儿,天地之间只孤身一人。为妻就为你多生几个孩子,好让夫君在这世上,多几个亲人。”
小道士感动至极,紧了紧许若雪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了,夫君,”许若雪紧张地问道:“若雪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小道士摇头:“哪有啊,在为夫的眼里,若雪现在顶漂亮了,是最漂亮的三个时候之一。”
“那另外两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许若雪便问。
小道士就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一说。许若雪立时嗔道:“死道士!”
小道士得意地一笑。
握着小道士的手,许若雪深情地说道:“夫君,有你在身边,真好。”
小道士点头:“我更是。若雪,这一生有你,更好!”
十天后。
小道士拿出鬼珠,凝神唤道:“清妍,清妍。”
鬼珠中轻烟一闪,出来的却不是柳清妍,而是柔儿。
小道士狂喜,一把将柔儿搂在怀中:“宝贝柔儿,你终于肯出来见道士哥哥了。”
柔儿哭道:“抱歉,奴奴害得道士哥哥担心了。可,可奴奴心里真的,真的好难过。”
“那个女人帮道士哥哥生了个儿子,这可怎么办啊,奴奴还怎么跟她抢啊!”
小道士心疼道:“宝贝柔儿,何必要抢?道士哥哥也是你的夫君啊!今生今世,道士哥哥和柔儿会永远在一起。”
“再说生孩子的事,简单,道士哥哥必定多多努力,让柔儿生几个大胖儿子。”
“要不,就生六个、七个、八个?”
柔儿破涕为笑,轻轻打了小道士一拳:“奴奴又不是猪。”
可笑过后,柔儿似想到了什么,眼泪更是哗啦啦地掉的厉害。
小道士急急哄她,可怎么也哄不住。问她,她怎么不肯说。到最后见小道士真生气了,柔儿才哭道:“道士哥哥,如果,如果奴奴生不出孩子,道士哥哥会不会不要奴奴,会不会休了奴奴?”
小道士大惊:“怎么会啊,女人都会生孩子的啊!”
柔儿摇头:“可奴奴不是女人,奴奴是生魂!”
她大哭:“道士哥哥,奴奴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奴奴再也回不到肉身那了。奴奴以后都是生魂。便是肉身死去,奴奴也是女鬼。奴奴再也做不回女人了。”
怎么会这样?小道士大惊。忽地想起,自从修炼仙术后,柔儿上次便险些回不了肉身。现在柔儿修为大进,这个可能还真的是极有可能!
看柔儿紧张地注视着自己,小道士强行掩住心中的苦涩:“哪会啊,便是万一那样,也没关系的啊!”
他笑道:“当生魂多好,没有病,没有痛,还能青春永驻。”
“女人生孩子,可痛嘞。若雪都痛得死去活来,都忍受不了,柔儿你哪受得了?还有啊,若雪会慢慢老去,哪像柔儿,永永远远都像现在这般漂亮。”
柔儿却摇了摇头:“这或许很好,可奴奴不想这样。”
“道士哥哥,奴奴也想为你生孩子,奴奴也想陪着你慢慢变老。奴奴真正想要的是,在很多年以后,头发苍苍的你,和头发苍苍的我,抱着自己的孙子,住在一处像仙境般漂亮的地方,说着闲话!”
“可这个愿望,奴奴想来不会实现了,永远不会实现了!”
这话让小道士听了心中刺疼,他还想再安慰下柔儿,可柔儿说道:“道士哥哥,你陪若雪姐姐去吧,奴奴想自己静一静,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柔儿身化轻烟,钻进鬼珠中,小道士悠悠一声长叹!
406 痛并快乐着
回到卧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道士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叫道:“乖乖,皮儿,叫声爹爹来听听。”
皮儿这小名,是许若雪给起的。按她的话说,男孩子就得皮实,就得调皮。小道士无可无不可,也就这么叫了。
哄了两下后,皮儿却哭了起来,小道士立马手足无措。
许若雪说道:“许是饿了。”
说话间,她随手一抄,小道士便觉怀中一轻,皮儿已消失不见。
这一手极轻、极快,让人见了眼前一亮,得大赞一声:好功夫!
小道士却怒了:“我去,若雪,这么小的孩子,你怎能这般野蛮?”
许若雪不以为然:“十斤重的油坛我随手一抄,能抄三个在怀中,叠得老高了,而坛里的油不掉一滴。夫君放心吧,断不会伤到孩儿。”
小道士冷笑:“许女侠真好一手绝活。那请问,在练就这手绝活前,许女侠摔了多少个油坛?而现在,又有几个孩子够你摔?”
许若雪哑然,然后不依道:“好啦,夫君,下次若雪不敢啦。”
小道士想再训她几句,可看到许若雪已解开了衣襟,露出了那对吓人的丰满。他双眼不由一直,吞了口口水:“若雪啊,为夫好渴。”
许若雪脸一红,斜斜地瞟了他一眼:“渴就喝水去。多大的人啦,还抢孩子的奶喝。”
小道士腆着脸凑过去:“若雪不是说奶水太多,涨得痛吗?为夫就为若雪解解痛。”
许若雪嗔道:“才不要嘞,你个死道士。”
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许若雪温柔一笑,笑中无限深情。
“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两个男人,自己纵是千死万死,也心甘情愿啊!”
当两人都喝饱后,许若雪哄着皮儿去睡。好不容易哄睡了,还未及转身,一双不老实的手,就很不老实的摸来。
一个粗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喘着:“夫人,你刚喂了为夫你的,为夫现在也喂你我的。”
许若雪身子一颤,再一热,再一软,她嗔怒地瞪了那个坏人一眼,乖乖地伏下了身。
……
绣床上,小道士搂着许若雪,心满意足地很。
许若雪脸上红潮未退:“怎地这般饥渴,你不是有,有柔静县主吗?”
小道士答道:“前些时日整日赶路,不得空闲。这些天嘛,哎,柔儿的心情大不好,都不肯出来见我。”
许若雪立时得意起来:“那是,哼,我比她拜堂在前,托付清白在前,便连生孩子也在前,我什么都赶在她前面,她跟我争,凭什么?”
小道士犹豫了下,终说道:“不止是这样。柔儿说,她的魂体极可能再回不了肉身,她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生魂,她这一生,怕是不能为我生孩子。”
许若雪一听,立时坐起,问道:“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好!”许若雪击掌赞道:“真好极,真妙极。”
“你!”小道士怒了:“若雪,你怎能幸灾乐祸?”
许若雪喜笑颜开:“我才不是幸灾乐祸。”
“死道士,你想想,她若是女人,那定会跟我抢正室之位。”
“死道士,我就明白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正室之位,我绝对不会退让。争到最后,哪怕是一剑杀了她,再一剑杀了你,我守着皮儿孤苦过一辈子,我也定不会相让。哼,我堂堂许若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女侠,岂可能低头做小,做人妾室!这事便是死,也绝无可能!”
“可她若是生魂之身,我却能容得下她。你想一想,你那时与她拜堂,用得是天青子的名号。她又不能在人前现身,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能对我造成多大威胁,左右不过是分了些你的宠爱。”
“她生得美貌,对你又情深意重,得些宠自是应该的。我许若雪堂堂绝世女侠,这等肚量还是有的。”
“所以她若是生魂,对我们三个都大好。否则,我们三个之间就有一个死结,一个谁都解不了,可以暂时视而不见,但纠缠到最后,必定都会痛苦万分的死结!”
“死道士,你将我这番话跟她说清楚。你可以待她如妻,我也绝不敢视她为妾,但她需得叫我一声‘姐姐’。只要这声‘姐姐’一叫,你的床,我便分她一半。”
“为什么要我叫她‘姐姐’啊!”柔儿委委屈屈地说道。
小道士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不叫她‘姐姐’,难道还要她叫你‘姐姐’?你们两个,谁更早进我张家门,谁年纪更大一些?”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晌,柔儿终委委屈屈地说道:“好吧!”
书房。
许若雪正襟危坐,淡淡地品着茶。
她没等多久。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没见人影。
许若雪自然知道是谁来了。她淡淡地说道:“叫姐姐。”
柔儿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姐姐。”
可许若雪没半点反应,依旧淡淡地看向门。
柔儿眼珠子一转,立即跳到许若雪面前,又是吐舌头、又是挤眼睛地扮鬼脸。
闹腾了够后,柔儿这才嘟着嘴,握住了桌上的毛笔。
许若雪眉头微皱,这小妮子在做什么?怎么没点动静。
心中渐生怒气时,却见桌上的笔无人自动,沾满了墨汁,在一张麻黄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那张纸凭空飞到了自己面前,纸上有两个大大的字“姐姐”。
这样啊?反正听不见她的声音,就,勉强接受吧!于是许若雪品了一口茶,淡淡地应道:“嗯,妹妹。”
“妹妹,你我名分即定,那就,见个礼吧。”
一听这话,柔儿的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她恶狠狠地挥着小拳头,忍了又忍后,手中微一用力。
于是麻黄纸微微地折了两下。
这是,在对我行礼吗?哼,也不痛快点。许若雪暗忖道。
她清了清嗓音,努力摆出一副“大妇”的模样:“好了,以后你我便是姐妹。夫君是一家之主,你我需得一心一意地服侍夫君,听明白了没?”
麻黄纸委委屈屈地再点了两下头。
许若雪说道:“嗯,明白就好。我会为夫君单独准备一张上房,以后每逢单日,夫君睡我房间。每逢双日,夫君自便。”
这话一说,麻黄纸飞快地连连点头。
许若雪冷哼道:“瞧你那得意劲。你不是会引人入梦吗?下次得亲耳听你叫我一声‘姐姐’。这次便算了。就这样吧。”
柔儿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才不嘞?就不让你听到。哼,就知道摆出这副鬼样,欺负柔儿。”
“柔儿才不会真心将你当姐姐,你个坏女人,凶女人,恶女人!”
骂了一通后,柔儿这才将麻黄纸放回桌上,气呼呼地出了门。
许若雪自然看不见她离去,于是继续正襟危坐,继续淡淡地喝着茶。
直到小道士进来,奇怪地问:“若雪,你很渴吗?一大壶茶一个人全喝光了。”
许若雪端着架子,问:“她走了吗?”
小道士苦笑:“柔儿早就走了。”
“哦,那她哭了鼻子没?”
“这个自然哭了。”小道士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没有,只是不太高兴。”
许若雪端着的身子软了下来,她一挥拳头:“哼,总算让这小妮子在本女侠面前低下了头。”
小道士继续苦笑:“是,女侠威武!”
一晃半年。
“来,皮儿,到娘亲这里来。”许若雪手里拍着一个皮球。
“来,皮儿,到爹爹这里来。”小道士手里摇着一个铃铛。
皮儿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一下,往小道士那爬去。
小道士狂喜:“宝宝还是最疼爹爹。”
话音刚落,小道士便觉眼前一黑,然后他仰头栽倒。
咦,爹爹的人嘞?皮儿奇怪地看了看,看不到爹爹。再听到娘亲的呼唤,他掉转头,往娘亲那爬去。
小道士捂着鼻子坐起:“呜呜,你个恶婆娘,出血出血了。”
“还有,你耍赖,这局不算。”
许若雪眉尖一挑:“哼,怎么不算!死道士,下次再和我抢宝宝,小心我的云淡风轻。”
看着许若雪抱着宝宝扬长而去,小道士垂头丧气地回到柔儿房间。
“宝宝嘞。”一看小道士两手空空,柔儿就嘟起了小嘴:“道士哥哥好没用,又输了。”
小道士指着自己通红的鼻子,苦笑道:“本来是要赢了,可架不住若雪她耍赖啊!”
柔儿气呼呼地说道:“那个坏女人。”
然后她小脸垮了下来:“哎,又不能逗皮儿玩了。明明他最喜欢跟奴奴玩的。看着那羽毛啊树叶啊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他看不到人,还抓不住,他可开心了。”
小道士上前,将柔儿搂在怀中,银笑道:“没事的,没小宝宝玩,你就玩大宝宝。”
柔儿眼睛子一转:“哼,坏女人这么坏,奴奴就榨干道士哥哥,让她以后几天没得玩。”
“啊,不要这么狠吧。”
“哼,就要这么狠。”
“这个,可以细水长流的。”
“不要,奴奴要抽刀断水。”
“我去,柔儿你别过来。”
“呵呵,道士哥哥哪里跑!”
……
第二天,小道士从房里出来。
我去啊,腰有点酸啊!
哎,许若雪和柔儿在那事上竟较起了劲,一个如狼,一个似虎,虽然道爷我是享受至极,可长此以往,便是至阳之体也挡不住啊!
得想个办法。
正想办法的小道士忽然心中一凛,定睛一看,许若雪正抱着胸,冷冷地看着他。视线所在处,正是他揉着腰的双手。
小道士立即闪电般将双手藏起。
许若雪冷笑道:“不错啊!看来夫君还是极有精神的。这样好,很好,大好。来来来,夫君且随为妻练一个时辰的,春风化雨剑。”
啊!一个时辰。
在许若雪的逼视下,小道士眼中含泪,接过了她丢来的长剑。
哎,这样的日子,真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407 光天化日,强抢强女
过得两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若雪啊,我想去崇庆府一趟。”小道士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夫君莫不是猴子投得胎,怎么就安生不了?这才在家里呆了几个月,便又坐不住了。”许若雪眉尖一挑。
小道士赔笑道:“崇庆府不就在成都府隔壁吗?快马的话,两日便可来回。我速去速回,绝不耽搁多久。”
“夫君这次所为何事。”
“哦,柔儿说,有二十来天不曾见过她的清妍姐姐,好生想念,就想过去一看。”
“又是那个柳清妍,夫君,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人,她可是鬼,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哦,柔静县主是生魂,几近于鬼,夫君还不是每隔一日,便和她发生关系。夫君既然有此喜好,为妻可不得不防啊!”
“哎,若雪,你多心了,我和清妍真的是清白的。”
“清白?夫君上次信中,不也说和朱小娘子是清白的。可结果嘞,你俩人清白到睡到一张床上去了。夫君所谓的清白若是如此,呵呵。”
“这个,”小道士额头冒汗:“和朱小娘子的事,为夫可不曾瞒过若雪。这一次夫君敢不敢相瞒,我和清妍之间真真是干干净净,我连一点别样的心思都没动过。”
许若雪冷冷一笑:“夫君,请注意,你连续叫了两次‘清妍’。女子的闺名除了父兄外,便只有丈夫才能叫得。且夫君叫得还不是柳清妍,而是‘清妍’。”
许若雪咬牙切齿地说着:“好一个清妍!”
“我的血海剑嘞,哪去了?”
看许若雪四顾找剑,小道士腿一软,很有种想跪的冲动:“若雪啊,为夫冤啊!你知道的,为夫向来不通礼仪,觉得清妍这名字叫得顺口,就这般叫了。叫着叫着,就这样习惯了。”
“夫人请明鉴,为夫真的和她没什么!”
自从生了宝宝后,许若雪从前向来不离身的血海剑,便失了宠。时不时地,便被许女侠像丢垃圾一样地,随手一丢。
见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血海剑,许若雪怒道:“好,你说你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你就看着我的眼睛,不许躲避。”
说着,许若雪眉尖一挑,目光瞬间便如剑。这剑,还直指小道士本心!
小道士立时心中大慌,别说额头,便连后背,也有汗珠滚滚而出。许若雪见状,身上杀气立时越来越盛。
眼看许若雪就要爆发,小道士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去啊,我跟清妍本来就没什么啊,我慌什么慌,我慌个屁啊!
这么一想,小道士的心立即大定。到得后面,在许若雪锐利的逼视下,他脸上竟云淡风轻。
看着小道士眼里的淡然、从容和洒脱,许若雪终于嫣然一笑:“好啦,为妻相信你了。”
小道士立马装出一副委屈状:“哎,你总是不相信我。”
许若雪扑哧一笑:“谁叫你个死道士,老是沾花惹草。”
“好啦,别生气了,我准你去崇庆府。记得早去早回。”
小道士大喜:“好嘞,没问题。”
崇庆府。府治,晋源县。
县外茶舍里,小道士正在品茶。这奔波了一日,看着不远处的青山,品几口香茶,倒也是一件很心怡的事情。
可好心情,很快就没了。
“不要啊,衙内。”一个小姑娘哀求道。
这个小姑娘,却是茶舍掌柜的女儿,不过十三四岁,却因这好山好水,发育得倒是很好,确有几分动人。
而正动手动脚地,是一个油头滑脸的年轻人。他身后,随从着一群彪悍大汉,个个腰间别着刀剑。
茶舍的掌柜急急迎上去,叫道:“翠儿,你怎地惹了贵人生气,还不快滚回去。”
翠儿极想“滚回去”,可哪挣脱得了?被死死地给搂在怀中。
掌柜的大急,哀求道:“小女还小的很,哪能趁贵人的意。贵人开恩,放过小女吧!”
那衙内伸手,竟直接在翠儿那鼓鼓的胸前一捏:“哪小了,不小了啊。这手感,可嫩滑的很啊,正趁本公子的意。”
翠儿立时大哭,哭着直叫“爹爹”“爹爹”。
掌柜的亲眼见女儿受辱,眼都红了。他发一声喊,举起一张板凳。可没待砸下去,“铮”一声,数把钢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翠儿尖叫一声,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那衙内银笑着:“你生得这般标致,在这卖茶,风吹日晒的,忒可惜了。本公子开恩,这就带你回去,赏你个穿金戴银。”
翠儿大叫“不要,不要”,小身子拼命在衙内怀中挣扎。她却不知,她越这样,越会激的男人心中火起。
那衙内眼便红了,气便粗了。他打横抱起翠儿,就往茶舍的里屋走去:“真真是个可亲的小人儿,本公子受不了了,现在就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你乖乖受着也行,拼命叫着也行,本公子都喜欢,都喜欢,哈哈!”
看到这一幕,小道士心中酸涩,他长叹一声,只能起身。
幼时随师父行走江湖,小道士养成了不管闲事的习惯。再说,这闲事,可真不好管。
这衙内虽然可恶,可他身后跟着的那帮人,一见便知是军中精锐。那领头的右手青筋暴起,太阳穴微微隆起,必定是位武功高手,自己还真不是他对手。
若是红玉牙牌在身上,有那宝贝在,或许还能压得住这群人。现在嘛,哎!没看到连那掌柜的,都只能抱着头痛哭,不敢出声吗?
哎,这衙内也忒可恶,嘴上占点便宜,手上占点便宜,便得了。非得无法无天至此。事已至此,小道士便是想不出头,也不行。
小道士心中哀叹:“呜呜,道爷我讨厌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衙内!”
他起身,一拱手:“南无无量寿福!举头三尺有神灵,郎君这么做,就不怕有报应吗?”
那衙内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大帮军中精锐在侧,竟然还有人敢多管闲事。此时他*正识,哪里有好脾气,当下看也不看,怒道:“砍了他!”
领头的军汉皱眉叫道:“衙内,这个却不好办。”
那衙内这才抬头,见是一位道士,还是一位一看便知仙风道骨,大有道行的道士,当下眉头也是一皱。大宋上下崇道,道士的地位可真不低,出入权贵之家实属平常。
衙内当下忍住气,眼一瞪,怒道:“晦气!李军头,将此人丢出去。”
李军头一拱手:“道长,请吧,莫要让我等难做。”
小道士心中苦的跟黄连似的,表面依旧淡然:“去哪?区区崇庆府内,贫道哪都能去得,哪都能呆得,这里有何不可呆?”
武将地位低下,听他说得豪气,李军头不敢怠慢,问:“敢问仙长是谁?”
小道士一昂首:“贫道天一派的天一子!”
“想贫道在临安城,也算大有声名。与张天师为友,与杨太尉是亲戚,见过当今杨后,也蒙官家赐过座。便算如此,贫道行事也处处小心。”
“尔等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尔等这眼中,还有没王法?”
李军头大惊,向衙内看去。那衙内怒道:“看什么看,他说是便是?本公子还说,自己是我爹的老子。”
“不管他是谁,将他丢出去。出了事,自有我爹爹顶着,你怕个屁。”
李军头苦着脸,压低声音说道:“仙长,我家公子向来无法无天,在怀,在那里横行霸道惯了,只以为天地间他老子第一,他是第二。某知仙长尊贵,不若请避一避。不然甭管日后如何,这眼前亏怕是吃定了啊!”
小道士叹道:“贫道是修行中人,若遇见这等事都袖手旁观,贫道道心不安啊!”
李军头还待劝说,那衙内骂道:“李三狗,你吃了豹子胆是不?本公子叫你砍人你都不敢砍,信不信,明天我就将你打入死牢。”
然后他大叫:“你们上。本公子去了这李三狗的军头之位,你们谁要是砍了那多管闲事的贼厮,本公子升他做军头。”
这一说,那帮大汉立即围了过来,当先三人拿刀便砍。
小道士冷哼一声,腰间长剑出鞘,刷刷刷就是三剑。三声惨叫后,那三人忙不迭地退后。
李军头双目一凝,喝道:“好剑法,这是青城剑法。”
那些人都是军中精锐,同伴受伤,非但不退,反而激起了凶性。仗着人多,齐齐围了上来。
小道士脚下不停,游走不定,手中剑出如风,不一会儿,这帮军汉个个受伤。
那衙内惊得目瞪口呆,跳起来骂道:“李三狗,有贼人仗着武功高强,要伤害本公子。你敢在一旁一声不吭?就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幼弟的命也不要了。”
李军头长叹一声,终于提刀:“仙长,你剑法虽精,却不曾修炼内力。你不是某的对手,还请速速退去。”
小道士淡淡说道:“贫道学得是天地间最精深的道家心法,自然不能再练内家心法。”
李军头一咬牙:“县官不如现管。仙长,某得罪了!”
说着,他一刀劈来。
这一刀乍起,已至右肩,小道士大吃一惊:我去,真个好生了得!这等英雄,怎么只在军中做了个小小的军头,让人呼猪呼狗似地使唤?
他不敢迟疑,脚下后退一步,凝神一剑刺去。这一剑弯弯曲曲,速度却极快,直取刀尖。
李军头一声大喝,大刀一转,立时一股大力从长剑上传来。小道士手一麻,长剑几欲脱手而出。
没练过内家心法,跟真正的江湖高手比拼,到底不行啊!便如一个小孩哪怕掌握了再多的技巧,也终究打不过一个精壮汉子。
小道士脚下连退三步,李军头刷刷刷连砍三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猛。
不过三刀,小道士身子已不稳。当下他不敢再退,清叱一声,手中剑蓦地爆出了十几道剑影,如花般绽放。
李军头眼光一凝,只是一刀。这一刀,却正劈中长剑。长剑一声哀鸣,立时飞了出去。
小道士大惊,急急后退。可李军头身子一冲,一把刀,立时架在了小道士的脖子上!
408 黑夜,深山,遇仙人
长刀架在了脖子上,小道士却夷然不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看着李军头,叹道:“尊驾武功确实非凡,可惜了。”
李军头苦笑:“这世道,便是再有本事,又有什么鸟用!”
那衙内一看小道士被制住,大喜:“李军头,砍了他,本公子重重有赏!”
小道士朗声笑道:“砍我?开玩笑,贫道敢对天发誓,尔等真要害了贫道的性命,不管你老子是谁,你全家上下必将死绝,绝无可能幸免!”
那衙内一听跳了起来:“什么!敢这么说,反了是不?李军头,你还不动手?”
李军头犹豫了一下,终咬牙说道:“公子,此人若不杀,大人想来会为小的作主,小的还能捡回一条小命。此人若真杀了,小的非死不可。所以,小的不敢杀。”
那衙内盛怒:“好,你不杀,本公子亲自来杀。”
说着,他怒气冲冲地夺下一柄刀,就要杀来。随从的军汉吓了一大跳,死死地拦住他。
可衙内毫不犹豫,持刀就砍。连伤了两人后,余者只能避开。
见到这一幕,小道士双眼就是一凝:衙内他也算见过一些,可像这个般如此不可一世,如此无法无天的,还真真是,头一遭!
见事态危急,李军头脸上阴睛不定,忽一咬牙,将手中钢刀挪开:“仙长快跑,他杀起人来,真不手软。”
小道士深深地看了衙内一眼:“他爹爹是谁?”
李军头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怀安军军正李有德。”
“好!好个李有德,教出的好儿子。”见衙内就要冲到身前,小道士也不敢迟疑,抽身后退,一剑削断马缰,飞身上马。
衙内追之不及,狠狠掷刀于地,反身就是打了李军头一个老大的耳刮子:“你故意放跑他的是不是?”
然后又是两个耳光:“你反了是不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李军头银牙几欲咬碎,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响,终于还是,忍了!
看到小道士已上了高头大马,李衙内怒极,他在怀安军中作威作福,无人敢逆,哪受得了这口恶气?
捡起地上的刀,李衙内走到茶舍掌柜那,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翠儿大叫:“不要杀我爹,求求你,不要。”
李衙内止住刀,冷笑道:“好,想要你爹的命,就拿你的身子来换。”
翠儿泪如雨下,颤声说道:“好!”
李衙内弃了刀,上去,就是一个耳光:“贱人,给你赏你不要,非得惹本公子生气,进去!”
翠儿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往屋里走去。
掌柜的眼睁睁地看着,脸上老泪纵横,却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小道士上了马,便未走远,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他拍马就要冲来。
李军头提刀拦住。小道士指着他怒道:“你一身上乘武功,就是行走江湖,也比当一条狗快意百倍。你何苦在这助纣为虐?”
李军头苦笑:“某有不得已的苦衷。仙长,某一家性命都系在他身上。某断不敢让仙长伤到他。”
“你!”小道士怒极,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忽听一人叫道:“住手!”
小道士勒住马,却又是一位衙内,身后带着几位官差。
李衙内见了大怒:“今儿个怎么的,一个一个的,都来扫老子的兴。”
那新来的衙内举目一看,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手指李衙内,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行银*女,尔等怎敢如此胡来?”
李衙内暴跌如雷:“李军头,给本公子砍了。”
“砍了?”那衙内大笑:“某是崇庆府王知府的独子,身后这几位都是崇庆府的捕头。某倒想看看,在崇庆府的地界,尔等敢怎样?”
他喝道:“李捕头, 有贼人欲行不轨,你等拿朝廷俸禄,还愣着做什么?”
“王捕快,你马术最精。若有贼人敢反抗,你立即快马回府,调齐官兵,前来剿杀反贼!”
李军头脸苦得都要滴出苦水来,急急拱手说道:“王衙内,某等并非贼人,皆是怀化军麾下。”
王衙内冷笑道:“某道是谁,原来是怀化军的小魔头。”
他一指李衙内:“你仗着你爹的势,在怀化军内作威作福,搞得天怒人怨。现在到了我崇庆府地界上,还依旧胡作非为。你当这大宋的天下,是你李家的天下不成?”
被他这一激,李衙内气得脸红脖子粗,跳起来,就要胡言乱语。他旁边的人熟知他的禀性,一个军汉眼疾手快,急急捂住他的嘴。然后一帮子军汉一拥而上,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竟是抬了就走。
李军头一拱手:“此事是某等不对,好在也没惹出什么祸事。某等这就走。”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丢到桌上。一行人急急离去。
掌柜的脱此难,和女儿抱头痛哭。哭了几下后,领着翠儿过来,磕头谢恩。
小道士扶起他俩,笑道:“何需如此?沏两壶好茶来便是。”
王衙内过来,和小道士并坐一桌。他一拱手,笑道:“如此恶少横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仙长却敢挺身而出,如此仁义,某佩服。”
小道士回礼:“奈何恶少手下,那李军头功夫着实了得,贫道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若非衙内及时赶到,后果实不堪设想。”
王衙内叹道:“怀化军小魔头的恶名,成都府路早有流传,今日一见,真真是,无法无天啊!”
小道士说道:“即如此,衙内为何不请令尊参上一本,好为这民间除此大害。”
王衙内摇头:“难啊!怀化军李军头,虽德才不行,品德不彰,且纵子行凶。但此人却是前兵部侍郎的弟弟,在朝中关系非浅。我爹爹虽主政一方,真拿他还真无可奈何。”
小道士断然说道:“今日之事,是衙内解决的。那日后之事,就由贫道来解决。不过是前兵部侍郎,贫道自信还拿捏的住。大不了,贫道告个御状!”
这御状是能想告便能告的吗?王衙内于是大惊,他深深地看了小道士一眼,笑道:“如此甚好!”
想了想,小道士摇头:“这样也不好。贫道再去京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那岂不是纵容了这恶少,再为祸百姓几年?”
“请问衙内,我大宋向来以文制武,难道李军头纵子行凶,地方上就拿他没办法?”
王衙内沉吟了一下,答道:“成都府知府张大人,兼任成都府路安抚使,名义上也能管到怀化军。只是据说李军头对张大人也算恭敬,想要张大人出手管这事,怕是大不易。”
小道士说道:“好,过几日贫道就去成都府衙一趟。”
王衙内笑道:“仙长真是慈悲。如此,某以茶代酒,敬仙长一杯。”
小道士回敬,就问:“此时天色已晚,衙内现身在此,这是要出城,还是回城?”
王衙内答道:“不瞒仙长,某这是要出城。”
小道士就打趣道:“看衙内满面春风,出城定是有大好事。”
王衙内腼腆一笑,脸上颇有些羞涩。他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某和仙长一见如故,便实话实说。”
“某这时出城,是去见一位仙子。”
小道士摇头:“这世上哪有仙子?”
王衙内正色说道:“某从前从不相信,可见了她之后,某才相信,这世上确有仙子。”
说这话时,王衙内眼神恍惚,脸上尽是一片沉醉。
小道士取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所谓的仙子,定是衙内的意中人。”
王衙内慌忙摇手:“意中人的话,某听听便是。想某不过是一凡人,凡人污浊不堪,怎能配得上仙子?某也只有在梦中,才敢与仙子相聚。而到了白日,某却是连这个想法,哎,都不敢有。”
他叹道:“凡人怎能配得起仙子?配不起的,配不起的!”
一时,王衙内意兴阑珊!
小道士立时来了兴趣:这世上,还真有如此佳人?难不成,比我的若雪和柔儿还要好?
他连声说道:“说来听听,且说来听听。”
王衙内犹豫了一下:“那些俗人,个个都不信某所说,某便说给仙长听听。仙长非凡人,想来是能理解的。”
闭上眼,王衙内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幸福、极甜蜜的微笑:
“一个月前,某带着几个随从,去西山秋水泉那听泉。当时泉水冷冽,泉响叮当,某就着泉水煮茶,就着泉响弹琴,一时悠然自得,忘乎了所以。待某不舍离去时,天已黑,随从们打着火把,护着某回府。”
“山行寂寂,某意兴飞扬,边走边吟诗。正吟起《空谷有幽兰》时,某耳边忽响起了几声琴声。”
“琴声隐约,却极是动听,某驻足,细细聆听,越听越是神醉。”
“随从们本是不信,黑夜深山中,怎会有琴声?可当四周静下来后,那琴声更是清晰。于是他们大惊,说些什么荒郊野外,不是女鬼,便是狐精。”
“他们拉着某欲逃跑,可某岂肯?如此绝妙仙音,某岂能错过?”
“但听琴声泠泠,在黑夜中,在群山里,悠然起伏。便如一把细细的刷子般,轻轻地刷去了那听琴之人,心中所有的烦恼,所有的**。让人只听得,心神俱醉。”
“这等琴音,某是弹不出的。某七岁习琴,平生拜过四位名师,琴艺自信崇庆府内,定是第一。可在这仙音面前,某自愧不如!”
“有如此琴音,有如此琴艺,那人岂可能是女鬼,更不可能是狐精。那人,定是位仙人!”
409 恍然若梦,惊见佳人
黑夜,深山,有人弹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弹琴的,岂会是仙人?
哎,这衙内,可还真是个雅人,也是个痴人啊!小道士心中叹道。
王衙内痴痴说道:“琴音直如仙音,听来沁人心脾,某按捺不住,不顾那帮子俗人的聒躁,便随琴声而去。”
“黑夜之中看不分明,某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走了有多远,琴声渐渐分明、渐渐清晰。”
“眼看便要找到了,那琴声却忽然断了。某大急,便叫道,是何方仙人在此弹琴,可否一现仙踪。”
“空谷回音,某这一声喊,激起无数鸟鸣、兽吼,那琴声却再不得闻。”
“某无奈,正要打道回府时,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某便取出琴,置于石上,自己跪坐于旁,静心谈了一曲。”
“有仙音在前,某自是尽了全力。这一曲,却是生平从所未有过的好。一曲谈完,某在原地静侯仙音。仙音却不来,某等了好一会,终于在随从的苦劝之下,无奈回转。”
“走了没多远,仙音却响起,正是某方才所弹的那曲。某狂喜,叫道,得聆仙音,某三生有幸。某向来痴于琴,仙人若有意,还请赐教。”
“这声喊后,却再无音讯。某不死心,便在石旁弹了一曲又一曲,却终是没有回应。某无奈,遗憾而回。”
“休息了两日后,某心痒难禁,便再携琴,去了那处。只是那天夜里,伸手几不见五指,某转来转去,实在也不知当时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这样连续找了两次,某也灰了心。于是就想着,再去一回,若还不行。哎,便当那夜不过是做了个梦。”
“最后一次,某是夜里去的。山路崎岖,某转着转着就迷了路。正当某焦急时,远方隐隐的,又有琴声传来。”
“某狂喜,循声而去,等那曲弹罢,便和了一曲。一曲完毕,便无仙音。某连弹三曲,终于仙音响起。那一夜,某和仙人对鸣了一个时辰,方寻路返回。”
“自那以后,每隔一日,某便前往那处,与仙人弹琴。”
“这样几次后,随从将此事告知了我爹爹。我爹爹大怒,说深夜荒山,哪有仙人,不是鬼魅,便是妖精。某反驳道,琴为心声,某和仙人以琴相谈,便如以心交流。某观其琴艺,婉转多变,于细微处见真情,此仙人必是仙子。某听其琴曲,清幽从容,淡定文雅,此仙子必是蕙质兰心。某与仙子以琴交心,岂会分不清她美丑,岂会辨不明她善恶?”
“我爹爹说不过某,大怒之下,便令人将某关了起来。”
“某气急之下,便绝食。一连饿了三日,母亲跪求,爹爹无奈,只得将某放出。”
“自那以后,某便干脆在城外租了房子,再不回家,每日夜里便前去弹琴。这样十来天后,某和那仙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不过是,她在一方大石上,而某就在大石下。”
“当相距如此之近时,某再忍不住,便请求仙子现身,与某一见。仙子只是不肯。某苦苦哀求,仙子最后开口说道,不可!”
“‘不可’这两个字,某听很多人说过。可从没人,能像仙子说得这般婉转,这般动听。不过是两个字,在某听来,却是又弹了一曲仙音。”
“仙子既说不可,某自不敢强求。可从那夜起,一曲弹完,某怎会和仙子说说话。或者是出一个对子,或者是吟半首诗,或者是讲个笑话。仙子起初不肯回应,可慢慢地,她回应的便越来越多。某与她便如一对文友般,在一起吟诗作对,好不雅致!”
“这样十来天后,我爹爹找到某,说,与某每夜相会的,绝不是仙子,而是女鬼!”
“某不信。爹爹就说,他请了江湖高手,在琴响之时偷偷潜去看过,那大石上只见有琴,琴弦无风自动,而琴旁却绝计无人!”
“某依旧不信,只说爹爹骗我。我爹爹怒极,骂某得了失心疯,强行叫人将某绑了回去。”
“这一次,某绝食了整整五天,直逼得我娘亲也陪着一起绝食。我爹爹逼不得已,放了某。最后说道,若某再执迷不悟,哪怕某是他的独子,以后是生是死,也与他再不相关。”
“某一得自由,便来到了大石那。某生怕仙子见怪,细说了此事。仙子沉吟了很久,忽然问,你真得就那般确定,我是九天的仙女,而不是,山中的妖精,或冥府的女鬼?”
“某正色说道,某确信。”
“仙子沉默了会后,再问,你真的,真的很想一睹我的真容?”
“某欣喜欲狂,狂点头,说,想,极想。”
“仙子叹道,你我绝不应该相见的,绝对绝对不应该相见的。”
“某说,你我神交已久,某在心中已念了你千次万次。若是不得相见,某心中必遗憾一生。”
“仙子长叹,这一见后,你必后悔,我必后悔。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某决然说道,便是悔恨终生,某也要见!”
“仙子沉默了很久,叹道,好吧!”
“话音刚落,某便觉得,似有什么轻轻地绑在了某的腰间。身不由己,某被拉上了那块大石。”
“落地后,某一个立足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一只美如白玉的柔荑,轻轻地拉了某一把。然后某,某就一眼看到了她。”
“那一眼,是某这一生中,最美最美的一个瞬间!”
当开始听这个故事时,小道士很感兴趣,就如同在听一段精彩的评书。可没听得几句,他心里便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而越到后面,这股不祥的预感便越是浓烈。
当此时,看着王衙内那痴痴的模样,小道士只觉得口中发苦,他暗道:“是你吗?不会是你吧!”
王衙内没有注意到小道士的异常,他沉浸在自己的那个美梦中,他喃喃地说道:“某没错,她的确不是鬼魅,她更不是妖精,她就是仙子,是九天下凡的仙子。”
“只有仙子,才能拥有她那样的美。只有仙子,才能如她那般,纤尘不染,不沾染半点红尘气息!”
“她有多美?听她的声音,便是在听世上最美妙的琴音;赏她的容颜,便是在赏世上最绝妙的名画;品她的气质,便是在品世上最有韵味的诗词!她整个的人,便是古往今来,最为精华的书的画的诗的乐,融合而成!”
她整个人,便是古往今来,最为精华的书的画的诗的乐,融合而成!当听到这句话时,小道士眼前一黑。确定无疑,那人,便是柳清妍!
耳边,只听得王衙内痴痴地说道:“那一眼,某便痴了、便傻了、便呆了。某不知痴了傻了呆了多久,直到她羞涩地一笑,嗔道,哪能这样看人的?某才惊醒过来。”
“那一晚,在大石上,她弹琴给某听。”
“可某听不见琴音,某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眉尖一动,她的小嘴一翘,她的纤指游走,她的酥胸起伏。”
“直到她的琴声乱了,她恼了。她一挥袖,也不知怎地,某就飞下了大石。某再叫她时,她已不应。”
“某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恍惚了一整天,只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某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才确信,某真的不是在做梦。”
“从那夜起,她便会拉某上去,和某相对,一起品诗,一起弹琴!这样,已整整十三天。这十三天里,某快活的就像是神仙,幸福的就像是活在一个美梦中。”
“有十三天这样的美梦在,某便是立时死了,也心甘,也情愿啊!”
王衙内说到这,痴痴地问道:“仙长,这番话某说给了我爹爹、我娘亲听,可我爹爹、我娘亲不信,只说某得了失心疯。仙长,这番话你信还是不信?”
小道士涩声说道:“信,贫道相信。”
王衙内大喜,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的相信?你真的信这世上,有那样的仙子?”
小道士心中苦水翻涌,他叹道:“是,贫道知道,她是个清雅绝伦的绝色佳人,还是个天下无双的绝世才女。”
“是极!”王衙内拍案大叫,他一把抓住小道士的手:“仙长,你真是某的知己啊!”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小道士看着王衙内,仔细端详了一会后,叹道:“是啊,你身份尊贵,是一府之主的独子;你相貌俊秀,浑身上下书卷气十足;你才华横溢,能诗能文能琴能画。哎,你这样的人,才会得她喜欢。也只有你这种类型的人,才能得她喜欢。”
王衙内摇头:“她怎么可能喜欢某?仙凡有别啊,仙子怎会看上某这个俗人!”
小道士心中苦笑,柳清妍清高自傲,向来不喜外人。她即在你面前现身,那就说明,她是真看上了你这个俗人!
只是清妍啊,你向来聪慧,这次却又为何,如此糊涂!
你这般做,会生生地害死他,也会生生地害死自己啊!
410 抱歉,我只是女鬼
两人说话间,天已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衙内惊呼了一声:“不好了,怎地这么晚了?”
他急急起身,叫道“快,快”,走出几步后,他停下,一拱手,对小道士说道:“某前日跟仙子说起,家中藏有顾恺之的一副真迹,仙子极感兴趣。某今日便从家里要了过来,以借仙子一观。”
他一指那几个官差:“这真迹极是贵重,我爹爹放心不下,便派了他们几个护送。某答应过,此画最多带出两个时辰,便得由他们带回去。现在时候已不早了,某得去了。仙长,你我后会有期。”
小道士点头:“后会有期!”
看着王衙内几人匆匆离去,小道士叹了一口气,也翻身上马。
他自然知道柳清妍现在身在何处,七女岩!
自回青城后,柳清妍见不得小道士,整日里要么是跟许若雪恩爱,要么是跟柔儿缠绵,于是整夜里外出。她是鬼身,不过十几晚,便将成都左近转了个遍,终于发现了崇庆府七女岩这么个好地方。
此地阴气甚浓,虽跟极阴之地无法相比,但也是个少有的修炼鬼术的好去处。于是柳清妍便在此潜心修炼,也省得老有人在眼前秀恩爱,让自己倍觉孤独、倍感寂寞。
只是清妍啊,你修炼便好好地修炼,没来由地,招惹那些情爱之事做什么,这样岂不是害人又害己?小道士心中愤愤,隐隐地,又有几分委屈。
小道士清楚柳清妍和二老爷之间的往事,那段情事,岂止是将柳清妍伤得遍体鳞伤,简直是伤得肝肠寸断。小道士本以为,万念俱灰的柳清妍不会对天下哪个男子,再动一丝春心,可没想到,柳清妍竟又春心萌动。
于是,小道士多少有些不甘。
自下山后,他艳福真真不浅。柳若雪和柔儿自不用说,那叫一个绝色。朱小娘子虽稍逊一筹,可*,诱惑力也是无穷。所以不知觉中,小道士对自己的魅力,那是极为的自信。
可没想到,柳清妍这个绝色,动心了便动心了,可看中的,偏偏不是就在身边,大半年来形影不离的他。
这就让人伤心了!
小道士心中愤愤:清妍啊清妍,那些文质彬彬,满腹诗书的文士,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心死一次后,还要再心死一次?
估摸了下时辰,差不多了,小道士便往七女岩走去。
今晚月光大好,连火把都不用打,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好时候。只是如此良辰,如此美景,自己却要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实在是,煮鹤焚琴!
未近七女岩,那块大石上便忽地现出一人,正是柳清妍。这白衣飘飘的绝色佳人似凌空而立,真个如九天来的仙子,便欲乘风归去。
巨石上,柳清妍俯视着小道士。巨石下,小道士仰望着柳清妍。两人相视不语,个个神色复杂。
柳清妍身后,王衙内叫道:“仙子,顾恺之的画,以浓色微加点缀,不求晕饰;笔迹周密,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春云浮空,果真是,绝妙啊!”
“只是顾虎头虽擅画人,可他纵是UU小说妙处万千,也画不出,仙子的绝世姿容于万一。”
“仙子,你说对吗?仙子!”
王衙内终发现了不对,趋向前来,看到大石下站有一人,立时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了,惊道:“仙长!”
小道士叹了口气:“清妍,拉我上去吧!”
王衙内叫道:“仙长,你怎地来了?”
然后他醒悟过来:“仙长,你怎地认识仙子?你,你还叫她,清妍?”
柳清妍身上鬼索飞出,绑住小道士,猛力一拉。这一拉很不温柔,小道士飞上去时,好玄没撞破鼻子。落下时,好歹没摔个狗吃屎。
王衙内迟疑不定地看看柳清妍,再看看小道士。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挡在柳清妍身前,问:“仙长,你来这做什么?”
小道士叹道:“我来这扰人春梦!”
柳清妍冷冷说道:“张天一,要你恁多事?”
小道士看着她,正色说道:“清妍,若你觉得我错了,你随时可阻止我。若你觉得我没错,请在一旁袖手旁观。”
“你若不能残忍,那我便残忍一些。”
一听这话,一种极深的恐惧袭上王衙内的心头,他大叫道:“仙长,某敬你仁义,才叫你一声‘仙长’。”
“可某的事,便连我爹爹、我娘亲都管不着,某更不需仙长多事。仙长此刻离去,你我还是朋友。否则,休怪某与你翻脸。”
小道士叹道:“我说了,我是来扰人春梦的。”
“衙内、清妍,春梦虽好,却是伤人!既然是梦,梦到最畅快时,便该醒来。然后春梦无痕,彼此在心里留下一份美好,岂不大好?”
“若是执迷不悟,强求将这春梦做下去。做到后面,美梦定会成为噩梦啊!”
说着,他一拱手:“当美梦化为噩梦时,原来三分的美好,便会化成五分的痛苦。原来十分的美好,定会变成痛不欲生。”
“该结束时便结束,留住十分的美好,再留下三分的遗憾,这样日后拿来品味,那种滋味,总比将来遗憾十分、痛恨万分要强得太多太多。”
“两位都是智者,该如何选择,还要我说吗?”
“都离去吧,且散了吧。衙内你继续做你的衙内,清衙你便跟我回家。春梦已醒,就让它无痕吧!”
柳清妍沉默不语,可那柔荑却抖个不停,那睫毛却眨个不停,显见心里犹豫至极,挣扎至极。
王衙内却大叫道:“某不听,不管你说什么,某都不听、某都不信!”
眼睛通红,王衙内指着小道士,嘶声叫道:“你不过是羡慕某有这等滔天福气,与这般绝妙的仙子相识相知,所以你嫉妒了,所以你恨了,所以你非得让某和仙子生生分离!”
“贼道人,某原来说你仁义,却是错的。你便是一个小人,天上地下独一号的小人。某绝不会信你。”
“哼,你不过是要说,仙子是女鬼,仙子是妖精。这话某已经听了千遍万遍,谁说某都不信,你说更是不信!”
看着原本的翩翩公子,此刻竟脸庞扭曲,表情狰狞,小道士长叹道:“衙内,你真真是,执迷不悟啊!”
“哎,你那般聪明,自是心里也明白,深夜之中,深山之上,哪里来的仙子?即是仙子,这仙子为何不能白日现身,而非得要夜里才能相会?”
“衙内,你自己骗自己,这要骗到什么时候?醒醒吧!”
王衙内看着他,拳头紧握,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某都不会信,定不会信。”
小道士看向柳清妍,叹道:“清妍,你便告诉他真相吧!”
柳清妍神色仓皇,摇了摇头。
小道士苦笑:“罢了,罢了,你即不愿,这恶人还是我来做吧!”
说完,他往腰间一抹,一张宁神符贴在王衙内的额头。
王衙内大惊:“这是什么?”
然后他大叫道:“仙子,某为何看不到仙子了?仙子你在哪?”
他啊地一声尖叫,向小道士扑来:“你个贼道人,你用了什么障眼法?”
小道士轻轻闪开,叹道:“这是宁神符。此符绝无一丝害处,不过是让人宁神定心,不被心中邪气所激,不为外面妖邪所惑。你自己感受下,此刻是不是神思清明、心神安宁?”
王衙内叫道:“某不信。你定是用了妖术,不然,某怎么会看不见仙子?”
小道士喝道:“事到如今,你怎地还不清醒?”
“你本来就看不见清妍,因为,清妍她根本不是仙子,她是……”
这话没说完,王衙内就捂着耳朵,尖叫道:“你不要说,某不听,某就是不听。”
小道士叹道:“你便是掩耳盗铃,又能瞒得过自己多久?”
他嗔目大喝:“清妍她根本不是仙子,她是,女,鬼!”
“你现在看不见清妍,是因为凡人肉眼,本来就不应该看见女鬼!所以你的随从看不见,你爹爹派出的高手也看不见,别人都看不见。因为清妍她不是人,更不是仙,她是鬼!”
“之前你能看见,是因为清妍用鬼术迷了你的神智。现在我在你身上贴了宁神符,让你不再被她所惑,你自然就看不见。”
王衙内大哭,他哭道:“不,这不是真的,是你在骗某。你个骗子,你定是受我爹爹所请,来骗某回去的。某不信。”
大哭声中,王衙内一把扯去额头上的宁神符,仓皇看去,哭道:“仙子嘞,仙子在哪?贼道人,你是不是把仙子藏起来了,你还我仙子!”
小道士叹道:“清妍一直都在,不曾动过分毫。她没对你施出鬼术,你自然看不见她。”
柳清妍长叹一声,纤指抬起,轻轻一点。
王衙内只觉脑中分明一乱,然后视线中,仙子慢慢地现了出来,由模糊而转清晰。
他大哭:“仙子,他说的是假的。你是九天下凡的仙子,你才不会是女鬼。你告诉某,你是仙子,你不是女鬼!”
看柳清妍依旧犹豫,小道士怒道:“柳清妍,你是非得要害死自己,再害死他,你才肯甘心吗?”
柳清妍幽幽一叹。
这一声叹听在王衙内的耳中,让他如遭雷击,浑身立时剧震。
抬起眸,柳清妍定定地看着王衙内。眼里分明有两行泪,缓缓流下。
她叹道:“抱歉,我的确不是仙子,我是女鬼。”
“我只是一个女鬼!”
411 可我愿在梦中醉死
抱歉,我的确不是仙子,我只是一个女鬼!
王衙内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哭道:“某不信,某绝对不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仙子,你定是被这个贼道人胁迫了,是不?这个贼道人威胁你,是不?”
柳清妍摇了摇头,摇去了脸上的两行清泪:“我何曾对你说过,自己是九天仙子。一切,不过是你妄加猜测而已!”
“先前我早就说过,你我绝不应该相见,绝对绝对不应该相见。这样一见之后,你必后悔,我必后悔。可惜我终究一时心软,还是与你相见。”
“衙内,你我相会,不过是一场梦,而今梦已醒,你,请回吧!”
王衙内呆呆地看着她,大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竟会这样,为什么啊!”
见他哭得肝肠寸断,柳清妍不忍心,别转过身,不敢看他。
小道士叹道:“衙内,不过一场梦而已。回去后大醉三天,大睡三天,这事便过去了。”
王衙内指着他,怒道:“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便是梦又如何?如此美梦,某便是活在梦中一生一世、三生三世,那也是会美死,那也是会醉死。你为何要让某从梦中醒来,你为何要让某面对这残酷的真相。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小道士苦笑:“我不过是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
“人鬼相恋,便如冰火相恋。冰贪恋火的热情,火贪恋冰的清凉。它俩远远地在一起,彼此相看,还会相安无事。可既然相恋,它俩定会慢慢地靠近。可靠得近了,火便会融化冰,冰便会熄灭火。到了最后,不过是火灭了,冰没了!”
“衙内,你出身即贵,人又多才,这世上有无数大好的女子,都愿意倾心于你。难道你真的要在这段人鬼恋情中,耗尽此生吗?”
王衙内叫道:“胡说,某视她如仙子,对她敬畏十分,某岂敢对她别有用心?某怎敢与她相恋?”
小道士摇头:“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男女相吸天经地义,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之间,可能会是纯粹的知己吗?”
这话直如当头棒喝,惊得王衙内呆立当场。
小道士喝道:“你若真当她是仙子,你若只当她是诗友,那你现在离开她,又有何难?怎会这般如此难舍难分,如此撕心裂肺!”
“衙内,你身陷孽情中,还不自知。若不醒来,悔之晚矣!”
王衙内蓦地哈哈大笑,他大笑道:“不错,某不过是自欺欺人,某一直是在自欺欺人!”
“不错,春梦虽好,却是伤人!既然是梦,梦到最畅快时,便该醒来。若是执迷不悟,到后面,美梦就会成为噩梦!!”
“不错,人鬼相恋,便如冰火相恋。等靠近了,火便会融化冰,冰便会熄灭火。到最后不过是火灭了,冰没了!”
“不错,男女相吸,天经地义。某对她已是情根深种,只是自己不自知,只是自己自惭形秽,不敢承认!”
“不错,你说的都对,你说的全部都对。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某说这些,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某将这美梦继续做下去!”
“你叫醒某,你以为某会感激你吗?不,某宁愿在美梦中醉死,也不愿在清醒中痛苦!而你,坏了某的美梦,毁了某所有的一切!”
“贼道人,某恨你,纵是做鬼,某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王衙内啊地一声大叫,竟跑到大石边,头朝下一头栽去。
石下怪石嶙峋,这一栽下去,岂有命在!
小道士这一惊,直吓得手脚冰冷。他有心相救,可哪来得及?
危急时刻,柳清妍蓦地转身,身后鬼索飞出。在王衙内的脑袋正要撞上怪石之际,险险地将他拉了起来。
站在大石下,王衙内痴痴地看着柳清妍,哭道:“你为何要救某,你为何不让某去死?”
柳清妍看着他,哽咽道:“你可是家中的独子!父母俱在,你身为独子,又无后人,却一心想寻死。为人子者,岂能如此不孝!”
这话一说,王衙内身子剧震。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说道:“原来某便是想死,也不得自由!”
“哈哈,原来人生竟能如此凄苦!”
“哈哈,苦也,苦也!”
大哭着,王衙内摇摇晃晃地离去。去得远了,凄迷的月光下,还隐隐传来他的叫声:“苦也,苦也!”
柳清妍跪在巨石边上,泪如雨下!
她轻声吟道: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呵呵,不过是,回首恨依依。
她仰首问天:“苍天,请您告诉我,为什么这世间的深情,到了最后只余了大恨!苍天,你答我!”
见她如此,小道士心中怜惜,劝道:“清妍,不过是梦而已,梦醒了,你也该走了。”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说,柳清妍身上浓浓的哀怨忽然消失不见,然后夜色中,多了一些冷洌。
我去啊,不会吧!小道士心中哀叹。他哪敢迟疑,急急持灵符在手,然后取出鬼珠,立即凝神呼唤。
柔儿从鬼珠中飘了出来,一见到柳清妍,正要大叫“姐姐”,忽然止住,迟疑不定地看着柳清妍。想来是注意到,自己的姐姐大不对劲。
柳清妍起身,直直地看着小道士,冷冷说道:“张天一,我要你多管闲事,我要你多事!”
话音刚落,四根鬼索电射而至,这出手竟毫不留情。
好在小道士早有准备,手中灵符飞出,鬼索一阵乱颤,软软垂地。
柳清妍厉啸一声,手化鬼爪,一个瞬闪,便出现在小道士左侧。正要鬼爪递出,柔儿却闪身挡在小道士身前,凄声叫道:“姐姐!”
柳清妍犹豫了下,恨恨一跺脚,收起了鬼索,转身就要离去。
柔儿急急拉住她:“姐姐,你去哪?”
柳清妍怒道:“随便去哪,只要远离这个混蛋。”
柔儿哭了:“好好的,你俩怎地就打起来了?”
小道士苦笑:“柔儿啊,这哪是打起来,明明是她在打我,好不?”
柔儿说道:“是哦,清妍姐姐,你为什么要打道士哥哥?”
柳清妍霍地转身,怒道:“张天一,谁叫你多管闲事。”
小道士叫屈:“柔儿,你道士哥哥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吗?”
“清妍啊,我只是觉得,既然叫你一声‘姐姐’,你我之间便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眼看着你这姐姐往火坑里跳,我哪能不赶紧拉你一把?”
柳清妍怒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往火坑里跳了?”
小道士答道:“两只眼。”
“清妍,阴阳相隔,人鬼之间,本就应各行其事,互不相干。更何况是人鬼相恋?”
“人鬼相恋,有悖天道,有违天理,为天地所不容。这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大火坑,你自己心知肚明,何必嘴硬!”
柳清妍冷哼道:“我和他之间,不过是因琴相会,是诗友,是雅会,哪有你想得这般龌蹉。”
小道士叹道:“好个诗友,好个雅会。当真相大白时,一个当即就要轻生,一个对亲人痛下杀手。哎,这清白,好生清白。”
柳清妍理屈,蛮横地说道:“我和他便是相恋,又怎么了,碍了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多事。”
小道士柔声说道:“清妍,你已受过一次情伤,已心死过一次。我视你为亲人,自是不忍心看你再受一次情伤,再心死一次。你若伤心,柔儿也会伤心,我也不会高兴。”
柔儿点头:“是哦,清妍姐姐,奴奴不能见你伤心的。”
柳清妍狠狠瞪了柔儿一眼:“你现在是生魂,也近似于鬼。就准你和他相恋,我便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柔儿一想:“对哦,道士哥哥,你我即能相恋,姐姐为何就不能?”
小道士答道:“当然不能!”
“男女相知相恋,情动之时,定会想着水*融。就比如你我,不也经常恩爱缠绵?”
“你我能恩爱,那是因为柔儿你学了仙术,借助神交术,你我神魂相交。是神魂相交,你的鬼身和我的人身,可没有直接交合。”
“可清妍她会神交术吗?不会。所以她和衙内之间,必是鬼身和人身相交,那叫鬼交!”
“鬼交对人来说,极损阳气,对鬼来说,也损阴气。若没有奇术相助,人和鬼都大亏。尤其是男人,亏损的极是厉害!”
“更不用说,清妍你已修炼至阴神,阴气已修炼的极精极纯。而那衙内嘞,不过是一普通人。别说上等道法,便是武功,他都没练过分毫。清妍你若和他相交,呵呵,只需一次,他必阳亏。只需两次,他必重病。只需三次,他必垂死。最多四次,他定一命归西。”
“清妍,你若和他继续相恋,你不是在爱他,是在害他啊!”
柳清妍冷笑道:“张天一,你以为人人都如你那般下流,整日的就想着那事。我和他相聚以来,发乎情,止乎礼,彼此连头发丝都没碰过。这样,如何对他有害?”
柔儿一想:“是哦!人鬼相恋是可以的,只要人鬼不相交就行了。”
小道士嗤之以鼻:“可以个鬼。”
412 为民请命张天一
“你!”柳清妍盛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道士说道:“男女相恋,到了后面,必会想着男女交合,这是人之天性,谁也免不了。”
“清妍,当年你和二老爷也是发乎于情,可你扪心自问,和二老爷接触久后,你就没动过绮念?若是你和二老爷真能拜堂成亲,你难道会不将自己的清白奉上?若到了那时,二老爷依然对你发乎于情,你就不会怨他?”
“所以人鬼不能相恋,正是因为,到最后情不自禁时,定会伤害彼此!”
柔儿点头:“对哦!要是道士哥哥只是抱着奴奴,却不宠爱奴奴。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后,奴奴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柳清妍怒了:“柔儿,我说什么,你说对。他说什么,你也说对。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柔儿认真地想了想,偷偷地看了柳清妍一眼,再悄悄地往小道士身边移了移,小心翼翼地说道:“清妍姐姐,奴奴决定,最后站在道士哥哥这一边,他说的真是对的哦!”
柳清妍气结:“好,他是对的,我是错的。你便陪着他吧。”
说完,柳清妍飞身离去。
柔儿大急,急忙去追。柳清妍这次却不理她,任柔儿怎么叫唤怎么追赶,都不再留步。
一会儿后,柔儿眼泪汪汪地回来,一头扑进小道士怀中,哭道:“清妍姐姐真是的,怎么就生柔儿的气了。”
小道士柔声安慰道:“不,清妍是在生自己的气。”
“我说的道理,她岂能不明白?不然方才说出真相时,她大可以阻止我。”
“她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不过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等内心平静了,她自然会回到我们身边。”
柔儿擦了眼泪,乖乖地点了点头:“好,那奴奴就等姐姐回家。”
安慰了柔儿后,小道士看了看脚下的巨石,忽然醒悟过来,他立时发出了一声哀嚎:“惨也,这么高,我怎么下去?”
“清妍,救我!”
天亮了。
小道士一蹶一拐地牵着马,出了深山。
等了一夜,不见柳清妍回转,小道士别无它法,只得冒险跳下。好在他身手的确灵便,这么高跳下来,也只是受了点轻伤。
回到青城,休养了两天后,小道士只身赴成都府衙,拜见张知府。所为的,自然是怀化军李恶少的事。
送上拜贴后,接见他的却不是张知府,而是他的一个幕僚。
将小道士引入偏厅,分宾主坐下后,那幕僚淡淡说道:“天一道长若是真有重要的事,还请托许掌门前来,亲自解说一二。若是些不重要的事,跟下面的书吏说声即可,何必求见府台大人?府台大人日理万机,岂是想见便能见的?”
这意思是,小道士实在是没自知之明,张知府肯安排一个幕僚接近,已是赏了许掌门的脸。不然,跟书吏说去吧。
小道士微微一笑,小心地取出红玉牙牌,郑重其事地放到桌子上:“贫道求见张知府,许掌门的女婿这层身份,自然是不够,贫道凭的是这个。”
那幕僚漫不经心地拿起红玉牙牌:“这是什么?看来倒是很精致,却不知有何用?”
小道士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大用。不过是凭此牙牌,贫道可出入内廷,可直接面圣!”
“什么?”那幕僚手一颤,差点将手中的牙牌摔到地上,他颤声说道:“这个,仙长,这个可开不得玩笑。”
“是与不是,尊驾问下府台大人便知。”
那幕僚极小心地将红玉牙牌放下,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一人大笑着进来。看其颌下有三缕美须,面容虽然枯瘦,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正是,成都府张知府。
小道士急忙上前见礼。
张知府笑道:“本官早就得闻天一道长的大名,今日得见,本官荣幸啊!”
小道士笑道:“贫道不过是大人治下的一小民,些许薄名能入得了大人的法耳,这更是贫道的荣幸。”
张知府坐下,小心地拿起桌上的红玉牙牌,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叹道:“这牙牌本官只是听说过,却还真未曾见过。只是,”
张知府盯着小道士,正色说道:“能出入内廷,可直接面圣,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满朝文武中,也就数名宰执之臣有此物。天一道长因何得圣上恩宠,竟赐下这红玉牙牌。本官心中,多少有些好奇。”
小道士心知,张知府对这牙牌的真假,至少抱有七分怀疑。说不定此刻府衙的捕快就在门外,若他证实牙牌是假,一声令下,小道士便会被打入大牢,谁求情都没用。
小道士淡淡说道:“也算贫道大幸。这天下间即非朝廷重臣,也非皇室宗亲,得赐红玉牙牌的,只唯贫道一人!”
“至于贫道为何得蒙圣天子如此恩赐,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见了圣人和官家几面,不小心讨得了圣天子的欢心,于是特开此例。”
这话,说是回答了,也是没回答,张知府自然不满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说道:“本官自下到地方,倏忽间已过三载。遥想那年拜别官家时,官家身体还大好,却不知现在龙体是否还安康?”
小道士压低了声音说道:“贫道却以为,官家的身子向来不太康健,尤其是很畏冷。贫道半年前向官家辞行时,官家说上几句,便会一按小腹,显是肚痛,还无意中说了句‘切不该食生冷’。”
张知府笑道:“道长说得是。说来可惜,本官在京时,圣人还未曾主管后宫。本官却是没这福分,一睹圣人的圣颜!”
小道士说道:“圣人可真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能诗能文能画能曲,便连寻寻常常的倒茶,圣人茶瓶一点,就见茶盏中时而有梅,时而现月,时而见松,贫道每次一看,真真是叹为观止!”
张知府双目一凝:“哦,圣人竟有这手绝活?”
小道士点头:“贫道也是惊奇啊!”
张知府一拍额头:“是极,某曾听同年说过,不曾想一时忘了。不过当今世上,能得赏圣人这手绝活的,天下寥寥无几,仙长有此眼福,看来是极得圣人恩宠!”
小道士苦笑:“也不算恩宠。贫道不才,每次和圣人喝茶喝到后面,总要挨圣人的骂。最后离京辞行前,更是凄惨,被圣人像赶苍蝇似地赶走。”
张知府叹道:“天下皆知,当今圣人仁厚宽和,待人极善。圣人愿骂你,这说明,圣人打心眼里可没将仙长,当成外人啊!”
小道士笑道:“这个倒是。贫道称杨太尉为舅丈人,圣人实在是将贫道视为子侄。哎,也因此,别人骂贫道,贫道说不得要还下嘴。圣人骂贫道,贫道只能乖乖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知府指着他笑骂道:“仙长啊仙长,矫情了是不?若是某能得圣人的一顿轻责,某定要在家里沐浴焚香,再斋戒三天!”
小道士笑道:“也是!”
两人轻巧地说了这几句话,张知府已是完成了此次试探,对小道士再无怀疑。
于是张知府便问起:“不知仙长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小道士一拱手:“吩咐自不敢当,贫道前来,却是有事相请。”
张知府微笑道:“仙长请说,某但能做的,定义不容辞。”
小道士便将晋源县外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张知府听后,击案怒道:“怀化军李军头的劣子,顽劣之名,某便在成都府中也早有耳闻。某曾为此斥责过李军头,李军头只说,必大力管教。却不成想到了如今,那劣子还如此横行!”
“既然那劣子惹到了仙长,不消说,某即刻去信,着令李军头带着那劣子,来青城向仙长登门道歉。”
小道士淡淡说道:“道歉倒不必。那恶少虽将刀架在了贫道的脖子上,可终究也没伤到贫道。”
张知府笑道:“仙长果然慈悲。不过那劣子做下此等恶事,自是不可轻轻放过。这该给的赔礼还是该给的,还得重重的给,仙长必得给他一个教训嘛!”
小道士摇头:“贫道是修道之人,对这些从不看重。贫道想的是,怀化军离晋源县相距百里,那恶少还敢如此嚣张。看上人家女儿,当众就要奸银。见贫道出声阻止,拿了刀就砍。便是崇庆府王知府的公子带了公差在旁,他也要口出狂言。”
“在晋源县他都无法无天至此,在怀化军内,那是可想而知!却是不知,他银了百姓多少妻女,手下丧了几多亡魂!“
“府台大人,你身兼成都府路安抚使,若说对这事不曾听闻,贫道却是不信!”
张知府叹道:“实不相瞒,那恶少的劣行,某的确有所耳闻。只是仙长有所不知,本朝的军镇几自成一体。怀化军内,那李军头即管军政,也管民政。某虽然身兼这安抚使,可也只名义上对怀化军有管理之权。实际上,怀化军直归朝廷管辖,某插手不得啊!”
小道士心中一叹:“果然,就知道你会推脱此事。可我既然来了,你还推得掉吗?”
413 唇枪舌剑战府台
小道士说道:“贫道自然明白府台大人的难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知府笑道:“仙长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小道士接着说道:“所以贫道想着,自己向官家禀告此事,不敢麻烦府台大人。”
张知府大惊:“这等小事,何需劳烦官家。仙长这样不妥啊!”
小道士摇头:“府台大人有所不知,官家赐给贫道这红玉牙牌,其中一个期盼便是,希望贫道能代官家看看,他治理下的这片江山。只是贫道身为修道之人,实在不想搭理这些俗事。可这真遇上了,贫道也得留意。不然官家问起来,贫道却无话可说,岂不糟糕?”
“而怀化军的事,说大不大,不过一区区怀化军。可说小嘛,这事还真真小不了。真要查起来,那件件恶行定能惹得人神共愤。府台大人,这样不大不小的事报上去,岂不刚刚好?贫道让官家亲下御笔,杀了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即完成了自己的差事,也让官家泄了泄心中的恶气,那不是两全其美?”
张知府笑道“仙长说得是”,只是这笑,却不禁有些别扭。
小道士说道:“贫道本是想这般做的,可泰山大人却点醒了贫道。不管怎么说,府台大人身兼成都府路的安抚使,名义上对怀化军有管理之权。若是贫道绕过府台大人,将此事上达天听,这却是不大好。所以贫道这次前来,就是想知会府台大人一声。”
张知府一拱手,谢道:“仙长体谅某,某不胜感激。不然官家要是问起,恶少如此横行,地方上难道就无人能制?这话却是不好回答。”
小道士击掌说道:“正是!贫道也有此顾虑。官家若是不问,贫道自然不敢多事。可万一官家真问起来,不管怎么回答,对府台大人却是不好。”
张知府一拱手:“这天下的污浊处处,李家恶少的事不过是其中之一。仙长能否看在某的面子上,轻轻带过此事。”
小道士正色说道:“天下污浊处处,贫道不想管,也管不了。可李家恶少的事,正正撞在贫道身上。贫道生性淡泊,可这一次,也被此子弄得肝火大盛。”
“府台大人,天下事当有为,有所不为。此事不管是为了不辜负官家的重托,抑或是不辜负贫道的道心,贫道都断然不会放过。当然,贫道既然坐在此,自然唯府台大人之命是从。府台大人要如何除掉那恶少,贫道遵从便是。”
张知府一声轻叹,浅浅品茶,沉默不语。
小道士不动声色,也只是品茶,也是沉默。
一时室内寂静。在这寂静中,却有种无形的紧张,在张扬,在碰撞。
若论心神之静,天下有几人能胜过天一派的张天一?一会儿后,张知府终放下茶杯,叹道:“既然如此,仙长,那此事便交给某吧。某保证,多行不义者必自毙!”
小道士一拱手:“贫道说了,只要能除去那恶少,贫道唯府台大人之命是从。如此,贫道代怀化军的无数无辜百姓,大谢府台大人的活命之恩!”
张知府摇头苦笑:“可仙长却是给某出了个好大的难题啊!”
“那李军头膝下空虚,只有一独子,所以平日是宠上了天。只是李军头虽然教子无方,倒也无甚明显大错。并且李军头的哥哥还是前兵部侍郎,他李家在兵部的根基真不浅。我等真要将那恶少法办,李家必会反扑。到时此事不好办啊!”
小道士答道:“此事是难办,可也不是不好办。想李军头的哥哥不过是前兵部侍郎,当年在朝中受人排济,黯然下台。几年之后,在兵部的关系还有多少,这个还真不好说。再者,李侍郎自己儿女满堂,他犯得着为一位侄子,而拼死一博吗?”
“当然,此事即因贫道而起,贫道自不会袖手旁观。贫道会修书一封交给杨太尉,若事情艰难,便由杨太尉禀告圣人。圣人仁慈,必见不得恶少如此横行。有圣人出面,官家自会亲下御笔。这御笔一下,想来朝中的重臣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军头,而忤逆官家吧。”
张知府摇头:“过了,这却是过了。区区小事,何必又是惊动圣人,又是惊动官家?这样吧,仙长请修书一封,由某派亲信之人带往京城。若事真有万一,便依仙长所言。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某管辖范围内的事,若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未免让同僚们小看了某。”
小道士起身,长施一礼:“如此,拜托府台大人了。”
张知府笑道:“好说,好说。”
再聊了几句后,张知府状似不经意地问:“仙长,你即负有监察之责,不知对某辖下的成都府有何指教?”
小道士笑道:“监察之责,实不敢当。即没明旨颁下,贫道也无官职在身。不过是得见天颜时,为官家讲几个小故事罢了。”
“不瞒府台大人,贫道是修道人士,向来不关心俗事。成都府在府台大人的治下,正是兴旺繁盛的很。贫道对府台大人的治民手段,可是敬佩的很啊!”
这话一说,张知府立时放下心来,于是两人言谈甚欢。到最后告别时,张知府不但亲自送出府,还拉着小道士的手,摆出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
出了成都府,小道士微微一笑:事成矣!
小道士原本想的很简单:拿红玉牙牌求见张知府,若他肯出手,就请他出手。若他不肯出手,我去,道爷我大不了早点去京城,亲自跟官家说。至于见了张知府后该怎么说,直说呗。道爷我就不喜欢七绕八绕的说话。
万幸,昨日许掌门来见他的宝贝孙子,听他无意中说起了这个想法。当时许掌门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小道士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蠢猪、笨蛋”,说他若真这么办,事办不成不说,还定会狠狠地得罪张知府。成都府乃是川蜀中心,张知府执掌成都府,位高权重的很。得罪了这父母官,青城剑派还要不要在青城山上呆下去?
骂完了,许掌门坐下来,细细地教小道士,此事要如何去说。
小道士一开始听得漫不经心,再听大是惊心,到后面,听得简直是大汗淋漓。他哪曾想到,自己自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其中牵扯竟如此之大。一个不了,拖累自己不好,还要连累青城剑派。
待许掌门将其中的种种可能分析明白,再一一说了应对之法,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小道士大开眼界之余,直叹自己确实不是做官的料,实在是看不透官场中的弯弯曲曲。而自己的这位泰山大人,别说执掌青城,便是主宰朝堂,怕也能胜任。
于是这趟成都府衙之行,在许掌门的参谋之下,终得以功德圆满!
回到青城剑派,天已黑。一进张宅,小道士便感觉到自己的房中有一股浓郁的阴气。他大喜,急急跑去一看,果然是柳清妍。
小道士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清妍啊,好久不见,我还真是想你的紧。”
柳清妍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身化轻烟,钻进了他腰间的鬼珠中。
小道士苦笑:这无双才女,平时看着秀雅的很,可这气性,还真不小。
正这般想时,他脑中忽然响起了柳清妍的声音:“谢谢!”
小道士立时眉开眼笑!
柳清妍回来后,起初两天还好,陪陪柔儿,弹弹琴,逗逗皮儿。可不过两三日之后,她便开始心神不宁,后面渐至坐立不安。
小道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于是日日夜夜盯紧了柳清妍。
这一晚,柳清妍忽然从鬼珠中现身,淡淡说道:“我去下七女岩。”
小道士笑道:“呆在家里大好,去那伤心之地做什么?”
柳清妍答道:“去取琴。”
小道士一愣,上次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他自然不可能再带着那张古琴,只能留在原地。
小道士豪爽的一挥手:“一张琴而已,丢了便丢了。”
柳清妍说道:“不好,那张琴我用得大是合手。”
小道士点头:“那行,我陪你一起去。七女岩离青城山有那么远,那么重的一张琴,你是带不过来的。”
柳清妍秀眉一蹙:“不用,我自去就行。”
看柳清妍转身便走,小道士急急叫道:“清妍,春梦已醒,你万万不能再犯糊涂啊!”
两天后,柳清妍没回。四天后,柳清妍依旧没回。于是不止小道士担心,柔儿也着急了。
没办法,小道士去了趟七女岩,没见到柳清妍。再找到崇庆府府衙,却得知,十来天前,王衙内不知怎么的,失魂落魄地回来。回来后便大病,滴米不沾。王知府正心急如焚时,忽然一夜之间,王衙内的病便好了。可好了后,第三日,衙内便失踪。只留书一封,说自己出去转转,散散心。
我去啊!小道士心中哀叹:清妍啊清妍,道爷我不惜做坏人,将你从火坑边上给拉了回来。可你却执迷不悟,还是蒙着头往里面跳。
你自寻死路,天下谁人还能救得你!
414 私奔的公子和女鬼
“这,这是,这是喜贴?”小道士拿着手中的大红喜贴,足足看了三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仆从也是神色怪异,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答道:“算是吧。”
小道士叫道:“什么叫算是吧,这上面明明写的是,贵府公子和柳清妍结为连理。”
那仆从苦笑:“那就是吧。”
“什么叫那就是,”小道士指着他怒道:“你家衙内家世尊贵,一表人才,还满腹诗书。你说,他这样的贵公子,会娶一个已死去十几年的女人为妻?堂堂知府独子,娶女鬼为妻,你,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那仆从很想哭:“那小的就是在开玩笑。”
小道士怒了:“一下是,一下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仆从真的哭了:“全崇庆府的人都不敢相信,可这喜贴上真就这么写的,我家阿郎也的确是这么说的。是或不是,小的真的不知。”
“喜贴已经送到,小的告退。”
看着仆人急急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小道士傻眼了。
我去啊!那王衙内真要以正妻之礼,迎娶柳清妍为妻?
这,这……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奇事?便是王衙内他得了失心疯,难道王知府也跟着得了失心疯?
许若雪在一旁叹道:“夫君,别想了,这就是真爱!”
“人间有真情,世间有真爱。是真爱,便可以冲破世间一切的障碍!”许若雪深深地感慨道。
“不对,这不对,这明显不对啊!”小道士在厅中走来走去。转了几圈后,他一把拉住许若雪的手:“夫人啊,这事大不寻常,要不,你陪为夫去晋源县一趟?”
许若雪大怒:“皮儿现在一刻都离不开我这个当娘的,你要为妻去做什么?一边骑马一边喂奶?”
小道士一想也是:“那,那为夫去了。”
许若雪怒道:“哼,人家都要成亲了,你还在闹腾。瞧你这贼心。”
一路快马,第二日,小道士便到了晋源县。却找不到柳清妍,七女岩那,哪有她的芳踪。
没办法,小道士去了府衙。
府衙内,果然张灯结彩,布置的处处喜庆,正是一副大婚的模样。只是府衙里的人,个个神色诡异,可没一丝一毫欢喜的模样。
小道士想打听一下王衙内的事,可哪用得着打听,全府上下无数百姓,人人交头结耳的,说得就是此事。
“听我在府衙当差的,妻子的侄子的表哥说,王衙内以死相逼,王知府不得已,是真的要认一个女鬼做儿媳。”
“我去啊,活人怎么能娶女鬼?常人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声名满川蜀的‘如玉公子’?”
“是啊是啊,前年如玉公子进京赶考,得中进士。当时便有三品重臣看中了他,要招他为婿。可如玉公子何等心高气傲,硬说那家的女儿不过是红尘一俗粉,转身便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女鬼为妻,还是正妻!”
“对啊,王家只此一独子,王衙内要是娶了女鬼,这王家不就绝了后?”
“绝后倒不至于,我妻子的侄子的表哥说,王衙内也答应,必会纳几门妾,好为王家开枝散叶。”
“便是这样也不可能,天下哪有这样的怪事。不可能,打死某某也不信!”
是啊,我也不信。小道士在旁边叹道。
晚上,小道士等在府衙外。
眼前人影一闪,柔儿穿墙而出。
“怎么样?有没找到王衙内?”小道士急急问道。
柔儿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一处地方,奴奴找遍了府衙上下,都没有。”
“是哪儿?王衙内好不容易才回来,王知府定会将他关在府中,想来就是关在那处。”
“那地方奴奴进不去,外面贴满了符篆。”
“全是真符?”
“全是真符,还是大有灵力的符。”
“这就是说,王知府定然请来了很厉害的道士。他没事请道士做什么?很显然,他欲对清妍不利。糟了,清妍危险了!”
“那怎么办啊,道士哥哥?我们得救救姐姐。”
“怎么救?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哎,我身上带有鬼牌,现在只希望,清妍会主动来见我。”
第三天,小道士焦急地等在七女岩上。
明晚便是王衙内和柳清妍的“大婚”之日,可直到此刻,柳清妍依旧未能现身。
柔儿可怜巴巴地说道:“道士哥哥,现在怎么办?”
小道士怒道:“我怎么知道!这清妍犟起来还真真是,无敌于天地!”
正说着,小道士猛地一回头。法眼中,柳清妍白衣飘飘,随风飘来,恍然若九天仙子。
柔儿大喜,叫道:“姐姐,姐姐。”
柳清妍却没像从前那般,将柔儿搂入怀中。她自顾自坐下,仰望星空,神色凄迷。
小道士叹道:“清妍,你不该如此!”
柳清妍答道:“是,我是不该如此,可我身不由己,我已身不由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知府怎会给我下喜贴,邀请我去参加你与王衙内的婚礼?”
柳清妍沉默了一下,说道:
“那一晚取了古琴后,我本想立即回去,可,可下了三番五次决心,我还是不忍心,就这般离去。”
“最后我告诉自己,再看王公子一眼。那次他离去时,情绪极是不好。我至少得知道,他现在怎样?我只看这一眼,这一眼后便是永别!”
“于是我就去了府衙。我见到了他。”
“他,他当时躺在床上,睁着双无神的眼,呆呆地望着屋顶。不过数日没见,他已是形**黯,浑身上下再无了一丝生气。躺在那的样子,就像是,像是一个死人躲在棺材板上。”
“我见了心中大痛,不由地哭了起来。我一哭,他就忽然挣扎着起来,他叫道,清妍,是你吗?是你来看某了吗?某知道,定是你来了。某虽然看不见你的人,也听不见你的声音,可某知道,你就在这屋里。你现下身,让某见一见,好吗?”
“我没现身,只是哭着。他急了,踉跄着下了床,像瞎子一样,双手伸开,四处乱摸。”
“我就看着,他像瞎子一样的四处乱摸。离我最近的时候,他的手不过是相差一个手指头那么远。可他终究错过,没有找到我。”
“他找不到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道,清妍,求求你出来一下,某想死你了,某真真想死你了。”
“某还想问你,如果某死了,变成了鬼,某还能不能找得到你。某成了鬼,你我是不是就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看着他那模样,我再狠不下心,慢慢地现了形。”
“他看着我,痴痴地一笑。只这一笑,我就知道,我已身不由己,掉进了这火坑之中。纵是万劫不复,也再回不了身!”
“我告诉他,我是阴神,是遇天地机缘而生。他若为鬼,应会下冥府。他想死后与我在一起,几不可能。”
“他听了,说,若死后不能与你在一起,那某生前便要和你在一起。”
“他问我,清妍,你我再去弹琴、再去品诗,好吗?”
“我说,好!”
“听了我这个‘好’字,他笑了。这一笑,整个人便活了。”
“休息了两天,在我的帮助下,他从家中逃了出来。”
小道士叹道:“这些时日,你俩都在一起吗?”
柳清妍一笑,这一笑,脸上便是无尽的幸福,和无尽的甜蜜。
她幸福地说道:“是啊,这一个月,我都和王郎在一起。”
“脱去了所有的束缚后,我和他不顾一切地,私奔了!”
“白天,王郎蒙头大觉。晚上,他就陪着我。”
“我们一起弹琴,一起品诗,一起论画,一起赏风景。虽然晚上的风景,王郎看不太清。可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他身边,远方纵是黑漆漆的一片,对他来说,便是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这一个月,我和王郎卿卿我我,恩爱缠绵。哪怕不能行鱼水之欢,可只要彼此相视,微微一笑。那其中的滋味,便能醉了心,更醉了身。那种滋味,张天一,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种性情上的相投,情意上的契合,精神上的交融,才是这片天地间,最真最美最甜最纯的味道。相比之下,*之欢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玷污了这种真、这种美、这种甜、这种纯!”
看着柳清妍说这话时,那痴痴呆呆、神魂俱醉的模样,小道士心中长叹:清妍啊,此时的情,此时的爱,此时的美,此时的好,到最后,终究会尽数化成毒药。而这爱越是刻骨铭心,越是浓烈绵长,那这毒便越是**蚀骨,越是纠缠不清!
清妍,你中毒已深,这怎么自救,谁又能救你?
看着沉浸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的柳清妍,小道士不得不出声说道:“大婚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柳清妍浑身一震,从那无尽的幸福中脱身而出。她起身,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星星,苦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我和王郎只愿意,就这么永生永世地过下去。我和他甚至以为,真的可以就这么永生永世地过下去。”
“可终究,不如意,不如意!”
“十天前,他爹爹,终于派人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