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别当皇帝
不大工夫人来了,赵榛等好奇地看去,只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身粗布衣裳,眉眼间很是憨厚,在他身边还有个更小些的,穿着件缎子面的短袄,粉雕玉琢似的长得极为可爱。∈↗UU小说,www.uu234.com
两人一进门见到徐子桢时反应各有不同,大些那个顿了顿脚步,在门口喊了声:“叔,我们来了。”
小的那个则根本没见到别人似的,一头就扑了过来,叫道:“哥哥!”
赵榛还好些,因为他认得这俩,可孟度和郝东来凌乱了,愕然站在那里不知什么情况。
徐子桢一把将他抱住,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过年你也十三岁了,也算大姑娘了,怎么还能这么疯疯癫癫的?”
“嘻嘻,在哥哥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小丫头。”他说着将帽子摘去,露出一头青丝,竟赫然是林芝。
徐子桢笑了笑,招手将仍站在门口的少年叫来:“宝儿来,见过几位叔伯。”
宝儿相比林芝就要稳重得多,整了整衣衫进门向赵榛等人一一见礼,然后才来到徐子桢面前站定。
徐子桢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都来了?”
宝儿点头道:“都来了。”
徐子桢一拍巴掌:“好,拣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带他们去。”
赵榛等几人又是面面相觑,没明白徐子桢的话是什么意思,徐子桢也不解释,让赵榛吩咐下人去备车,然后将林芝抱起,大笑着出了门。
一行人坐到车上后徐子桢才告诉车夫目的地,正是前几天刚选中的那块荒地,也就是用来建船厂和水军“基地”的地方。
门外停着一辆车,车帘垂着看不见里边还有什么人,宝儿没跟徐子桢一起,而是上了那辆车的车辕,亲自赶车跟在了徐子桢的车后,朝那里进发。
众人都知道徐子桢喜欢卖关子的毛病,一路上索性不去问他,直到马车停在了那片河滩,几人都不下车,全都直直地瞪向徐子桢。
徐子桢不禁失笑:“别瞧了,走吧,还有几人请你们见见。”说着掀帘下车,来到后边那辆马车边,笑道,“到站了,都出来吧。”
车帘一动,那辆车上鱼贯而出几个人来,赵榛和郝东来都不认识,孟度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辆车上出来的当先一人正是杜晋,孟度当初在金城关时曾见过,在杜晋身后还有几个汉子,俱都是以前的三绝堂工术中人,不过善挖地道的闻八二却不在此间,徐子桢将他留在了应天府另有重用。
徐子桢这才回头对赵榛等人说道:“这几位是咱们的秘密武器,绝不能给别人看见,要不这事就废了。”
赵榛听他说得严重,不禁又多看了杜晋两眼,可怎么看他都象是个寻常中年儒生,并不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我娘子的舅父,现在自然也是我舅父,他老人家精于工术,今后咱们要造的战舰就由他负责。”徐子桢拉着杜晋给赵榛等人介绍,并特地对战舰二字加重了语气。
赵榛等人顿时肃然起敬,他们和徐子桢平辈论交,他的舅父就是长辈,况且经过这几日的闲谈,他们都已经对徐子桢的战舰好奇之极,现在听说他的舅父负责造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高手高高手的感觉。
杜晋很和气,笑道:“莫听他胡扯,说到工术我倒觉得这小子更精,至少光凭我的本事是造不出这船的。”
他话虽说得含糊,但赵榛孟度甚至郝东来都不是省油的灯,顿时听出了深意,于是齐齐看向了徐子桢。
徐子桢道:“别看我,眼下这船还没造出来,到底好不好我也没把握,到时候别骂我浪费资源就成。”说完对杜晋道,“舅舅,这儿就麻烦您了,您既然来了,那我这两日就回去了。”
杜晋点点头:“你只管去就是了,待这边有了眉目我再传信于你。”
赵榛在旁听见,一把拉住徐子桢道:“徐兄,你怎的就要走么?”
徐子桢笑笑,将他单独拉到远处,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兄弟,有句话我要告诉你,只是有些冒犯,不知你会不会介意。”
赵榛见他神情很是凝重,不禁笑道:“徐兄,你我亲如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徐子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接着又挠了挠头,象是在想怎么说,过了好一会才咬了咬牙,看着赵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将来有人要你当皇帝,千万千万别答应!”
赵榛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充满了惊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徐兄,这……这玩笑可实在开不得。”
徐子桢摇摇头:“我没开玩笑,我只问你,能不能答应我?”
赵榛哪还敢回他这问题,有人要他当皇帝?那他的父亲兄长又该如何处之?难道是要他篡位不成?
徐子桢见他脸色煞白,知道这话对他的惊吓不小,但眼下无法解释,他会对赵榛说这话,纯粹只是因为当初应天书院初见时赵榛对他伸过援手,因此种下了善因,现在只不过是想为赵榛留个平安一生而已。
汴京将破,赵构赵桓眼看着就要被掳去北边,到时赵构即位称帝,这些事将会沿着历史轨迹行进着,徐子桢不知道历史上的赵榛原本是什么结局,但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了变化,本来赵构将顺利接过皇位,现在多了个赵榛,万一出现些意外导致历史改变,他实在不敢承担那后果。
“我……我……”赵榛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子桢心一横,说道:“你若称帝,宋必亡!”
扑通!
赵榛吓得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徐子桢,好半天才颤声道:“我……我答应,绝不称帝!”
徐子桢脸上恢复了笑容,上前拉起了赵榛,心里一块石头算落了地,而赵榛则依然没回过神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片刻后忽然问道:“徐兄,我父兄可是将逢大难?”
呃……尼玛,你小子要不要这么聪明?
第784章:城破了
徐子桢一时无语,尴尬之极,这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赵榛却接着又说道:“徐兄,你方才所说可是你推算出的天运?”
徐子桢一怔,随即喜道:“对对,没错,天运。△↗頂UU小说,www.uu234.com”他暗中擦了把汗,自己纠结的问题没想到赵榛自己想明白了,真是个聪明小伙。
可赵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又傻了。
“既然天运说我不能称帝,那敢问徐兄,这应运之人可是我九哥?”
徐子桢目瞪口呆,赵榛的九哥就是现在赵家的老七,也就是康王赵构,这应运之人可不就是他么。
赵榛不愧是赵氏子孙,又是应天书院曾经的第一才子,聪明过人,再说这个问题并不难猜,谁都知道徐子桢是半仙之体,能知过去未来,当初赵佶仍在位时赵构并不是很受宠,甚至还因为天下会一事曾被赵佶责罚,在那样的情况下徐子桢依然跟随了赵构,赵榛要是连这都猜不出就怪了。
徐子桢只愣小一会就回过了神来,笑着拍了拍赵榛的肩说道:“不论这应运之人是谁,你只管自己活好就是了。”说完再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赵榛站在原地皱眉思忖着,不多久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徐子桢这话虽然难免有故弄玄虚之嫌,但道理却是不假,他本也不曾有过当皇帝的念头,今后更是不会有,因为他的性子与乃父赵佶很象,钟爱的只是书画文章,真要让他把持朝政,恐怕他也不见得比赵佶有能耐。
“徐兄等等我!”赵榛抬脚追了上去,心中再无半分阴郁沉闷,而徐子桢也暗暗擦了把冷汗,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只是他们俩谁都不知道,赵榛的命运就在不经意间被徐子桢改变了,因为历史上的信王赵榛本来一直在汴京,金军破城后他也是被俘的一员,并在被驱往北方的路上早早病死了。
杜晋的到来让徐子桢又一次当了甩手掌柜,反正船厂的建设他根本不懂,水军的成立更是没他什么事,而战舰的草图他也早就给了杜晋,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依旧只是喝酒看戏撩妹子,现在就等着一年后给兀术一个“惊喜”了。
诸事已定,郝东来回了趟太湖把郝丫头和高宠带了回来,另外还带了十几个水寨干将与他和孟度一起将水军建起,扬州本就有水军编制,不用另行奏请,现在只是需要按徐子桢的想法重编一个就行。
徐子桢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的水军就是后世的海军陆战队,在水里是水鬼,上了岸就是猛鬼,编制不用太大,和神机营差不多人数就行,将来能走海路直捣金人老巢,这就是一支有明显徐子桢风格的奇兵。
扬州该办的事都办了,徐子桢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算算时间金人也该把汴京破了,等他回应天府正好可以准备应付兀术的继续南侵,徐子桢相信,兀术一旦破了汴京,应天府将是他接下来的第一站。
徐子桢把林芝留在了扬州,哄她说让她帮着自己照顾好杜晋他们,林芝本还不乐意,一听这话顿时拍着小胸脯应了下来,她已经以徐子桢的亲妹妹自居,哥哥有事当妹妹怎么能不帮?
其实徐子桢存了些小私心,接下来应天府一战难以避免,整个大宋北方都不得安生,他实在不希望林芝这个从小受苦的小丫头再生活在这样紧张不安的环境中。
回去的路上少了完颜泓,阿娇又在和徐子桢冷战中,这一路显得多少有点无趣,徐子桢想了很多办法逗阿娇,但却无果,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徐子桢也没辙,只得放弃,于是每日里和高宠大眼瞪小眼,终于在半个多月后回到了应天府。
一来一去已经近两个月,应天府城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徐子桢一问之下才恍然,今天正是小年,再过没几天就是除夕了,徐子桢一拍脑门,匆匆赶回家去,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过年都忘了。
徐府上下也都已经打扫得焕然一新,门上的春联也贴了,两个大大的红灯笼挂在门口,显得十分喜庆,徐子桢的马车刚到门口还没停下,就见墨绿正好从外边回来,手里提着一包不知什么东西,看着象是年货,身后还跟着两个送货的小伙计。
墨绿一抬头就见到那辆马车,顿时站住了脚,睁大了眼睛叫道:“徐子桢?是你么?”
徐子桢一掀车帘跳了下来,笑道:“没大没小,该打屁股!你该叫我姑爷。”
墨绿居然难得的没理会他的调笑,而是瞪眼道:“你还知道回来?”
徐子桢一惊:“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么?”
墨绿道:“你怎么知道是家里有事而不是汴京有事?”
徐子桢道:“汴京有事跟我有毛关系。”
“你……”墨绿无语,又瞪了他一眼道,“是家里的事,你又要当爹了。”
“你为什么要说又呢?我……”徐子桢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谁又有喜了?”
墨绿声音猛的提高,气呼呼地道:“当然是小姐!”说完又补充道,“还有梨儿姐姐和巧衣姐姐。”
徐子桢大喜,行李也顾不上了,抬脚就往里冲,边跑边大笑道:“老子现在枪法简直神准啊,娴儿梨儿巧衣,我来啦!”
墨绿愕然站在原地,莫名其妙:“什么枪法?”
徐子桢的回家让本来就喜庆的徐府更热闹了,当晚全家所有人都聚齐了,连钱同致顾仲尘以及燕赵尚桐鱼沉大师都请了过来,扈三娘亲自去厨房操刀,酒菜摆了满满三桌,为徐子桢庆贺即将当爹的大喜事。
这次徐子桢去扬州这么久,在座的都很是挂念他,酒菜齐备后鱼沉大师第一个发难,砰的一声往桌上墩来一坛酒,瞪眼道:“你小子把老子忽悠到这儿就撒手不管了?你说该不该罚?”
徐子桢哈哈大笑:“认,我认还不行么?”说着双手抱起酒坛,拍开泥封就要凑上嘴。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徐子桢的手一下停住,接着放下酒坛,笑道:“我先出去一趟,待会回来接着喝。”说完不等众人闹他已窜出门去。
门外庭中站着一个黑衣人,见徐子桢出来立刻单膝跪倒:“家主。”
徐子桢一摆手:“起来说话,怎么了?”
黑衣人正是眼下暂管天机的徐十七,他站起身来,神情凝重,说道:“回家主,汴京失守,城破了。”
第785章:你怎知道我没管
徐子桢只眉头动了动,却并不觉得奇怪,城破的时间差不多就该在这几天,他急着赶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事。UU小说,www.uu234.com
“什么时候的事?”
徐十七答道:“昨夜。”
徐子桢点点头,又问道:“要你找的人找到没有?”
徐十七面露惭色,又单膝跪倒在地:“属下无能。”
“快起快起。”徐子桢赶紧扶住他,苦笑道,“她是堂堂公主,行踪怎是我们能掌握的,这怪不得你。”
他让徐十七安排人手去找的正是容惜帝姬赵楦,徐子桢知道汴京早晚会破,于是赵楦也成了他一块心病,而且这妞固执得要命,劝也劝不走,又无法跟她明说,所以徐子桢只能派人暗中盯住她的动向。
可惜前阵子赵桓不知道将她差去了哪里,忽然就不见了踪影,虽然没有任何消息说赵楦有不测,但徐子桢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赵楦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徐十七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城已破,但管家仍固守宫中,暂时还算安全,如今只等勤王之师来援了。”
徐子桢嗤之以鼻:“安全个屁,金人那是要从赵桓身上多榨些油水罢了,要抓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徐**惊:“抓……抓他?”
“没什么。”徐子桢自知失言,挥手道,“继续盯着汴京的情况,咱们顾不上那么远,只能想法保住应天府了。”
“是!”徐十七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徐子桢站在园中一时不愿回屋里。
他又何尝愿意眼睁睁看着金兵破汴京,只是他不得不咬牙装看不见,这么一来很可能他会背负骂名,但是徐子桢一想到将来南宋的灭亡,那个毁灭中华文化的厓山之战,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徐子桢又苦笑一声,名声算什么?就连赵楦他都无法顾及,有时自己甚至在想,如果赵楦真出些什么事,将来自己老到快死的时候回想起这件事时会不会后悔。
入夜的花园很冷,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感觉直沁心脾,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又回进了屋里。
屋里已经喝了起来,杯觥交错热闹之极,钱同致和鱼沉大师划着拳,燕赵和尚桐边喝边争论着什么,顾仲尘笑吟吟地端着杯酒看热闹,温娴和莫梨儿寇巧衣一脸幸福坐在那里,众女眷围着她们唧唧喳喳谈论着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扈三娘从厨房忙完又回了出来,脸上乐开了花,就连许久没露面的柳风随之母琼英也来了,细细地向三女传授着怀孕时该注意的细节。
徐子桢在门口停住了,望着屋内的欢闹,他的心里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不就是人人向往的幸福生活么?自己现在算是享受到了,有钱有闲有老婆有孩子还有许多朋友,可是……可是汴京被破,那里的无数百姓此刻正在奔逃的路上,还有许多或许已经与亲人阴阳相隔再不能见了。
“小徐,你在门口发什么呆啊?”
钱同致的呼唤打断了徐子桢的思绪,他回过神来,脸上挂起笑容道:“你懂个屁,老子这是幸福得醉了。”
“哟呵,醉了是吧?”钱同致当即站起身,端了个酒坛过来塞他手里,“既然你这么得瑟,那怎么都不能放过你了,大师老燕仲尘,弄他!”
鱼沉燕赵等几人齐齐凑了过来,徐子桢大笑一声:“来就来,怕个毛,纵千万人吾往矣!喝!”说着接过酒坛猛灌了起来。
这边还没喝完,尚桐也笑眯眯的来了,接着又是老丈人温承言,徐子桢谁也不怵,来一个喝一个,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近一坛酒下肚了,饶是他酒量过人也不免开始云里雾里飘飘然了。
忽然门外跑进一个下人,来到高宠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高宠本还闷头坐在那里吃着,那下人话未说完他就猛的跳了起来,高喝道:“你说什么?”
满屋的喧闹瞬间静止,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高宠,高璞君微皱眉头呵斥道:“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急什么?”
高宠的小脸涨得通红,急道:“姐姐,大哥差人来报,父亲去汴京了。”
高璞君一怔,说道:“那也不值当你如此急……”
不等她说完,高宠已大声打断道:“可昨天夜间汴京失守了!”
“什么?”
一句话引得满堂皆惊,每个人全都站了起来,高璞君更是变了脸色,急声问那下人:“如今汴京城究竟如何?快说。”
那下人怯怯地道:“小人也不是甚明,只听说汴京失守,官家被困宫中,如今只等各地勤王之军来救了。”
高璞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通晓兵法,因此已经明白,金兵不是攻不破那最后一道防线,而是最常见的围城打援,也就是说自己的父亲此番赶去汴京有着极大的凶险。
所有人怔了片刻,随即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徐子桢,尤其是高璞君,她咬着银牙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愤怒责问之意。
徐子桢已经醉眼朦胧,他七歪八扭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提着一坛酒,抬起眼皮看了眼大家,茫然道:“你们看……看我干毛?”
高璞君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道:“你早知有今日了,是不是?”
徐子桢嘻嘻笑道:“知道什么?知道今日我要当爹?”
“别装疯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高璞君快要疯了,徐子桢没正经也得看个时候,现在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徐子桢也不知是不是真醉了,依旧醉眼乜斜着灌了口酒,对高璞君的责问犹如未见,等一口酒喝完随手用袖子抹了抹嘴,笑道:“真不知哪个王八蛋这么快收到了消息……好吧,我知道有个屁用,赵桓见了金人跟见了爹似的,现在只不过是老子打儿子,谁能帮得了他?”
高璞君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喊道:“可如今城破了,难道你就这么坐视金人屠我大宋百姓而不管么?”
徐子桢忽然瞥了她一眼,嘿嘿笑道:“你……你怎知道我没管?”
第786章:问心无愧
高璞君怔了一下,随即大喜地扯住徐子桢胳膊:“你如何管了?是不是早已备下救兵了?”
“不……不告诉你。”徐子桢嘻嘻笑着,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那下人忽然又支支吾吾道:“夫人,还……还有。”
高璞君正在气头上,顿时怒道:“你也喝多了不成?还不快说!”
那下人偷偷看了眼徐子桢,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金人的先锋官是……是老爷的结义二弟柳公子,便是他率军破的城,并接连生擒守城宋将四人。”
“什么?!”
所有人都惊到了,柳公子不就是柳风随么?在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原府徐子桢新婚摸错房间导致柳风随和他割袍断义一事,这件事确实是徐子桢做得荒唐,但柳风随却失了大义,纵使再有天大的怒气也不该投敌叛国。
屋内每双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琼英,琼英眼帘低垂,轻念一声:“阿弥陀佛。”便再没了声音,依旧只坐在那里,仿佛现在说的那个不是他儿子。
高璞君愕然片刻后又揪起徐子桢,怒问道:“现在如何是好?你快说啊!”
徐子桢还是嬉皮笑脸着,语无伦次地说道:“现在?现在很好,老子又要当爹了,还要怎么好?怎么好……”
砰的一声,他竟然就此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酒菜杯盘被他碰翻了一地,汤汁淋漓浇了一身也恍若不觉。
“你……”高璞君又气又急,刚要再说什么,忽然脑中闪过一句话,那是当初徐子桢在太原时曾对她说过的——如果哪天我又无耻卑鄙下三滥了,你千万别当真,因为那一定是假的。
对,自己与徐子桢已经做了这么些日子的夫妻,他是什么人自己再清楚不过,柳风随和他的那件事其中定有蹊跷,或许这只是徐子桢早早安排的一出戏,或许柳风随只是假意叛国,或许……
高璞君不敢再往下想,一切都要等着徐子桢醒来才能问个清楚。
那个下人也没什么再说了,高家来送信的就说了这么多,雍爷赶去了汴京救驾,连徐子桢一面都没来得及见,或许是真的赶时间,也或许是对徐子桢心存怨念,因为徐子桢曾让他将状元阁开到应天府来,那就说明早已知道汴京会出事,老王爷一生忠君爱国,自然会恼怒。
高宠传承了雍爷的爆脾气,当即就叫着也要去汴京,还好燕赵在旁边一把将他拉住,连十几万守军都保不住汴京城,他一个少年能起什么作用,还不是去找死?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该怎么办,燕赵先一步起身告辞,这么大的事不知赵构那里有没有消息,他要赶紧回去通报才是,接着是尚桐和鱼沉大师,上次应天书院学生们闹情绪就差点酿成大祸,这次他们学了乖,早点回去看住那帮正值热血的青年才妥当。
高璞君的脑子已经乱了,她发现自己枉称什么第一才女,现在竟然不知如何处之才好了,这时倒还是莫梨儿站了出来,先让墨绿秀儿陪温娴等几个有孕在身的回去休息,又让李猛宝儿架起徐子桢将他送回屋,然后又向一众来道贺的好友致歉送客,反正今天在座的都是徐子桢的好友,又惊闻如此大的变故,谁都再没心思喝这顿酒了,纷纷起身告辞。
送别所有人后莫梨儿来到徐子桢门外,宝儿刚为徐子桢擦完脸服侍他躺下,见她来了叫了声婶也退了去。
莫梨儿进了屋里,反手关上房门,徐子桢一骨碌爬起身来,也来不及跟莫梨儿说些什么,一把推开窗,喊道:“十七!”
徐十七应声出现:“家主。”
徐子桢神情凝重,说道:“立刻带几个人去汴京,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雍爷给我带回来,他不肯走就敲晕了扛走,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哪怕看见金兵在杀人,明白么?”
“是!”
徐十七应了一声便消失在黑暗中,徐子桢又回到床边坐下,眉头紧拧着,哪有半分喝醉的样子。
莫梨儿来到他身边也坐下,轻声道:“徐大哥,难为你了。”
徐子桢回过神来,拉起她的小手笑道:“谁难为我?怎么难为了?”
莫梨儿幽幽地道:“方才高姐姐如此诘难于你,可不就是难为你么?徐大哥你不过是个寻常凡人,可如今似乎谁都将救国大任委于你身,这更是天大的难为。”
徐子桢愣了愣,莫梨儿是出名的好脾气,平时有什么事都从不与人争,可今天却真的生气了,他的心里不禁一暖,笑着将她的小手紧了紧,感慨道:“没什么难为的,人都有习惯性思维和依赖性,璞君觉得我能救天下,自然在这时会盯着我,可是你说得没错,我特么就是一普通人,凭什么全要找我?”
莫梨儿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徐大哥你也别怪高姐姐,她也是心急开平王爷罢了,只是……徐大哥你难道真的已经早早设下救兵解围汴京么?”
徐子桢嗤笑一声:“哪有什么狗屁救兵,汴京破就破吧,全城大几十万人,我能管得了谁?能救得了几个?”
莫梨儿轻叹道:“话虽如此,但将来天下人少不得会对徐大哥……”
徐子桢朗笑一声:“我管天下人说什么做什么,我只求问心无愧就是了,是非道理将来终究会有弄明白的一天,那时候我特么活没活着还是另外一说……不说这扫兴的事了,大野恢复得怎么样了?趁着现在安静,你陪我去看看他。”
莫梨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大野走了。”
“走了?”徐子桢一愣,“走去哪里了?”
莫梨儿道:“你去扬州后不久他便走了,临走时他没多说什么,只说想回去看看了。”
徐子桢沉默了片刻,说道:“走就走吧,换作是我也会尽快回家看看的。”
莫梨儿见他情绪一下低落了下去,赶紧劝慰道:“大野临走时还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一直当他是兄弟,所以他迟早会再回来看你,因为他也当你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第787章:老公
“兄弟,是啊。∈↗UU小说,www.uu234.com”
徐子桢不禁回想起初见大野的情形,那时的他憨憨傻傻的,为了吃几块肉被绑着抽打也不吭声,自己连吓带骗花了几百两银子从那个无良掌柜手里买下了大野,从此身边就多了一员猛将。
他感叹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却瞥见莫梨儿的手正下意识地抚着小腹,他顿时想起莫梨儿已有了身孕,赶紧伸手搂住她,自责道:“我真该死,只顾着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反倒把这天大的事给忘了。”
莫梨儿抿嘴轻笑:“徐大哥,你……”
徐子桢忽然打断她话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后别叫我徐大哥。”
“啊?”莫梨儿一愣。
“你看啊,你们几个都各有各的叫法,你叫我徐大哥,娴儿叫我相公,琉璃叫我徐郎,巧衣叫我公子,最可气的是高璞君那妞,到现在还只叫我名字,连个昵称都没有。”徐子桢忿忿地说到这里,断然说道,“以后你们都改改口,对我统一称呼。”
莫梨儿好奇道:“那该叫什么?”
徐子桢嘿嘿一笑:“叫……亲爱的吧。”
莫梨儿本就脸皮薄,这下更是瞬间脸红到了脖子,说道:“不……不要,这叫法太放浪形骸了些,要么她们这么喊你,我……我还叫你徐大哥。”
“啊?”徐子桢大为失望,原还想着以后家里见面谁管谁都叫亲爱的,那多相亲相爱?可是他忘了莫梨儿她们都是大宋朝的妞,没人会这么奔放,估计全家上下只有林芝会这么叫他,但也会有个后缀——亲爱的哥哥。
“好吧,但称呼还是要改的,不然我晕得慌。”徐子桢有些丧气,想了想说道,“那就叫老公,这总不放什么孩了吧?再不能改了!”
莫梨儿问道:“老公不是长辈么?”
徐子桢差点气乐,只得解释道:“在我们那儿夫妻间都这么叫,男的叫老公,女的叫老婆,意思是能一起到老的公婆……我说梨儿你到底叫不叫啊?”
莫梨儿迟疑了一下,见徐子桢面色不善,赶紧轻轻地叫了声:“老……老公。”
这两个字犹如仙音入耳,而且莫梨儿的吴侬软语说来尤其好听,又绵又柔娇滴滴的,徐子桢只觉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齐齐张开,舒畅无比。
“哎!”徐子桢拉长了调子应了一声,手轻轻抚上莫梨儿的小腹,笑嘻嘻地说道,“乖梨儿,你怎么会和巧衣一起怀上的,难道是那天咱们一起打水仗……”
莫梨儿又羞又急赶紧捂住他嘴:“徐大哥你尽胡说,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徐子桢一瞪眼,佯怒道:“你叫我什么?”
“……老公。”莫梨儿又好气又好笑,自家这夫君也真是,刚才还情绪低落不开心,忽然间又回过神来嘴花花了,也不知道他的神经是不是比别人的都粗些。
徐子桢被她一声老公叫得又是眉开眼笑,作势要趴到莫梨儿的肚子上,说道:“咱们的宝宝乖不乖?给我听听他在干嘛呢。”
“哎呀老公别闹。”莫梨儿忙不迭地拦着他,说道,“大野是走了,可你另一个朋友醒了,你是不是去见见他?”
徐子桢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目露喜色道:“你说孙铁?他醒了?”这下他再也顾不得调戏莫梨儿了,一骨碌爬起身来,“我去看看。”
孙铁果然醒了,而且恢复得不错,脸上已见红润,徐子桢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哟,果然醒了,这是在给心上人写情书呢?”徐子桢一边调侃着一边进了屋。
孙铁一惊,等看清是徐子桢时顿时大喜着站起身来:“徐大哥你回来了?”
“快坐快坐。”徐子桢赶紧过来搀住他坐回去,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孙铁头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卓雅的医术果然不是盖的,除了头发还只有短短一层外已几乎看不出伤口了,那种古怪希奇的毒想来也已经解决了。
孙铁依言坐下,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徐大哥,多谢你了,若非你慧眼识奸,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徐子桢道:“谈不上慧眼,那小子自己猴急露馅了。”
孙铁叹了口气,感慨万分:“玄衣道长一世英明,没想到竟教出如此孽徒。”
徐子桢道:“利害当前,难保有人不起歪念,这也是人之常情。”
孙铁奇道:“徐大哥你怎的还替他开脱?”
徐子桢笑道:“我只不过说了个事实,这天下谁都一样,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是看背叛的筹码够不够而已。”
孙铁愕然半晌,才失笑道:“徐大哥这说法虽然小弟不敢苟同,但确实有些道理。”
徐子桢也笑了:“不说道理了,你好好在我家养伤,等恢复好了再说。”
孙铁道:“不行,如今西北道战事吃紧,小弟须得早早回去才是,徐大哥你若再不回来小弟这两日便要走的。”
徐子桢想了想:“好吧,那我也不留你,你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让人送你。”
孙铁哪肯接受,死活推辞不肯,但徐子桢却一口咬定非送他不可,其实他要送孙铁只是其一,实则他还有信要带给种师中,只是这其中事关机密,自然不可与外人道了。
汴京失守的事情是今天晚上才传来的,孙铁一直在房里养伤并没有得知,徐子桢也乐得清静,万一孙铁也是个愤青,被他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舌解释。
徐子桢和孙铁简单聊了会就离开了,家里一堆老婆要哄,这当口哪还顾得上一个大老爷们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子桢把几个老婆挨个哄了个遍,温娴水琉璃等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当晚就改了口叫起了老公,最后他在高璞君房里停了下来,直哄了一宿也没见她心情好转,徐子桢知道她是心系乃父,所以也尽起了丈夫的责任,当晚留在了高璞君房中过夜。
只是当第二天早晨寇巧衣来叫徐子桢时,才发现屋里只有个睡眼惺忪的高璞君。
“公子……哦,老公呢?”
第788章:请太上皇和谈
徐子桢失踪了,就在还有几天过年的时候失踪了,整个徐家上上下下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扈三娘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UU小说,www.uu234.com
高璞君快要疯了,汴京不知情况如何,父亲也不知是否平安,两个弟弟闹着也要去,徐子桢这个死人头装神弄鬼的,搞不清他到底有没有解救汴京的妙计。
这几天里赵构来寻过徐子桢好几次,可每次都扑了个空,赵构也快要疯了,他的消息比高璞君自然更快更细些,因此知道如今的汴京是什么情况,可他最大的倚仗徐子桢竟然不见了。
孙铁在第二天就告辞离开了,而在他走后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李猛和宝儿也失踪了,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汴京被破,金兵已全面围住了皇宫,主帅完颜宗望,也就是斡离不却突患重病,只是消息封锁得很紧,谁都探不出实情来。
值此兵临城下之际本是个好消息,可皇宫中的赵桓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现在整个右路军的军权都交到了兀术手中,而赵桓比谁都清楚兀术有多难缠,因为当初兀术来汴京时就是他作陪的,这位大金国四王子表面上看起来斯文谦逊温文尔雅,实则心计比谁都重,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果然,就在金兵围城后的第二天,兀术就差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话不多,只寥寥几句。
“天地自古便有南北之分,吾乃北国儿郎,汴京非所乐尔,今之所议在割地而已。”
赵桓在书房中愣愣地看着这封信,一众亲信重臣侍立下首,他看了好一会,抬头问众人:“金人之意莫非竟是要求和?”
“启奏官家,臣以为,金人轻骑快马远来,粮草必难持久,议和一事该当属实。”
说话这人细眼长髯风度不凡,正是赵桓在经过朝中官员“洗牌”后提拔的亲信,右仆射唐恪,属于标准的主和派官员。
赵桓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议和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哪怕赔些金银再割让些城池也无所谓,他点点头刚要示意唐恪说下去,忽然一个声音暴然而起。
“兀术小儿反复无常,他的话怎能轻信?我看他是想哄官家出宫以轻取之,到时我大宋便倾塌在即了!”
赵桓当即有些不快,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了,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兀术有可能怀的就是这心思,但自己是绝不愿意承认的,轻取之?朕乃天命之子,谁能轻?谁敢取?
他勃然回头,眼前这人一身重甲,头盔捧在手中,书房中两列俱都是文官,他在这其中显得很是另类。
赵桓的不快瞬间消散,因为他对这人生不起半分怒气来。
说话的人乃是邓州知州,兼南道都总管,此次汴京被围,各地驻军竟没一支前来勤王救驾,就连他一直心心念叨的“贤弟”徐子桢都没出现,却只有张叔夜,在得知汴京被围后带领两个儿子和部下三万人连夜从驻地邓州赶至汴京,途中还遭遇了金兵,边战边冲突破包围圈闯进了京城。
常人只知他路遇金兵,却不知他遇到的是金兵的主力,而张叔夜竟硬生生以三万疲师对抗了七万金军,且打且走最终安然冲入汴京,等兀术得知消息时张叔夜已经在面见赵桓了。
赵桓收拾了一下心情,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以张卿之意朕该如何处之?”
张叔夜神情有些黯然,摇头道:“微臣也不知,若昔日京师守军尽在,兀术小儿又怎敢放此厥词?”
赵桓也沉默了下来,就在去年这时候,汴京仍有二十余万守军,可惜最后被朝中佞臣弄散了大半,有的被放去了西北,有的遣散回乡,更有的在驰援太原大同等地时战死在了沙场,如今汴京只剩下了六万余人,徐子桢所知的十几万还是几个月前的数字,就在这段时间内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时门外有个太监轻唤:“官家,金人又谴人来了。”
赵桓浑身一凛,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椅上,颤声道:“请……请他进来。”
众臣见状俱都暗叹,一介君主,竟以一个请字来对敌人,简直颜面无存。
不多时一个金人将领随着太监来到,神情倨傲鼻孔朝天,进门后大剌剌地对赵桓道:“宋人皇帝,我家四王子请你们老皇帝去一叙。”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让太监递给赵桓,然后冷笑两声就此离去,再不多说半句话。
张叔夜大怒,这金将竟敢披甲带刀面圣,而且还如此无礼,只是他刚要怒骂,却听赵桓叹道:“罢了罢了,我这便去与父皇商议一番,你们……退下吧。”
众官面面相觑,听赵桓这意思还真打算要太上皇赵佶亲自去一趟金营?
只见赵桓果然匆匆离去,张叔夜扑通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面色苍白眼神无光,别人都已经骑到头上来了,自家的皇帝居然还只想着怎么跟对方和谈,真的连一丝血性都没有了么?大宋将亡,将亡矣!
不久之后赵桓来到龙德宫,这里是太上皇赵佶退位后的居所,赵桓进门时只见赵佶正坐在书桌后,眼神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连他平日里终爱无比的书画都丢在了一边,赵桓暗叹一声,金人大举围城,父皇这分明就是被吓的,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里,现在这般都只是硬撑着的,不过看父皇这副样子就知道,前往金营和谈一事恐怕靠不住他。
果然,赵佶在听赵桓说明金人之意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死活不肯去,赵桓无奈,他知道父亲胆小,但既然父亲不愿去,这和谈的“重担”终究还是只能自己来挑。
两日之后,赵桓率领多名大臣前往金营,这日北风凛冽,风雪交加,在行了数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金营,赵桓本没打算兀术会善心到亲自来营门口迎他,但是他没想到不光没来迎,自己更是在进了营后就被“请”进了一间四壁漏风的破屋内。
一个偏将打扮的金人又折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托盘,上边摆放着文房四宝,进门后丢在桌上,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宋人皇帝,写吧。”
赵桓一时没明白,愕然道:“写甚么?”
那金人咧嘴一笑:“当然是写降表。”
第789章:降表
赵桓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虽然他早已想到过这样的结果,但是当事情真正来到时他还是难以接受。UU小说,www.uu234.com
身边几个官员慌忙搀扶住了他,随行的张叔夜更是暴怒,对那金将喝道:“放肆!我泱泱大宋广袤万里,岂能臣服于你小小女真部落,简直荒谬!”
那金将也不动气,嗤笑道:“那你们倒是把咱们打回去啊。”
“你……”
张叔夜刚要还击,赵桓却叹了口气叫住了他:“罢了,与朕磨墨,朕……写就是了。”
“官家!万万不可啊!”张叔夜等几名忠臣当即跪倒在地,眼泪横流苦苦哀求。
赵桓苦笑一声拿起了笔,他又何尝想写这降表,可是……如今金人将汴京围得如铁桶一般,寻常百姓能进不能出,各方驻军想要进京勤王却想都别想,如今的他不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被困的可怜虫罢了。
不多时墨已磨好,赵桓一咬牙,挥手间写就了降表,写完后他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拿起交给那金将,那金将轻蔑地笑了笑,拿起降表走了出去,这边赵桓早已泪如雨下,跌坐在了椅子上,旁边一众大臣陪着他垂泪。
赵桓心中酸楚悲戚,他想到从太祖黄袍加身建不世伟业,随后诸位先帝皆各有建树,将个大宋打造得如日中天,只是谁曾想到了他这一代却变得如此落魄,甚至连女真这么个小小部落而起的边陲小国都能将自己逼到如此田地。
子桢贤弟,你不是说朕的皇位尚有很久么?可如今朕已将做亡国之君,你那预言莫非另有玄机?贤弟,你在哪里?……
赵桓还在想着徐子桢,没想到只片刻功夫那金将又折了回来,一进门就将那张降表丢到赵桓面前:“我家四王子说了,重写。”
“这……”赵桓愕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何处不妥?”
那金将不耐烦道:“老子哪知道什么不妥,四王子说了,降表就该有降表的样式,该当四……四六什么对偶,老子不懂,你自己琢磨罢,四王子若还说不对……哼哼!”
那金将说完摔门而去,赵桓愣在当场做声不得,旁边一众臣子更是面露不忿。
什么叫四六对偶,四六对偶也就是骈文,以偶句为主构成字数相等的上下联,字数相对平仄相对,这种文体通常用于章表奏记的撰写,对仗工整又好看,后世有个成语叫骈四骊六,说的就是这个。
兀术让赵桓用四六体写降表,分明就是在戏弄侮辱他。
赵桓闷了半晌,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不必计较那许多了。”他说着又提起笔来,可是这支小小的竹笔在他手中却有如千斤之重,怎么都落不下去,赵桓现在又觉屈辱又是惊慌,哪还写得出半个字来。
“唉……仲益。”赵桓招手唤过一人,姓孙名觌字仲益,也是他即位后重用的一名亲信,现任权直学士院,赵桓将手中笔交给了他,说道,“你替朕执笔吧。”说完扭头不再看。
孙觌双手接笔恭恭敬敬地道:“微臣领旨!”说完一撩衣襟前摆端坐下来,略一思忖便开始笔走龙蛇了起来。
满屋寂静,谁都没有说话,也没人看孙觌,他现在写的是降表,在座每个人连看都羞于看一眼,而孙觌则微皱眉头,一会功夫已然写就,却并不急着交给赵桓,而是想了想将纸揉作一团,执笔重写了起来。
第二遍写完他上下看了看,依旧不满意,又继续修改,如此反复直写到第四次,他的眉头才展了开,显然他自己都很是满意,接着双手执文递给赵桓:“请官家过目。”
赵桓哪还有心思去看,挥了挥手连扫一眼都不愿,孙觌执文一拜,转身出门将写成的降表交给了在门外等着的那个金将。
门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屋内冷得连呵口气都似要冻成了冰,赵桓坐在桌边,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眼神呆滞茫然,象是被抽去了魂魄,看不到半点生气。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那金将又折了回来,进门先扫了所有人一眼,问道:“这降表谁写的?”
赵桓一惊,忙问道:“莫非又有不妥?”
那金将咧嘴一笑:“妥,妥得很,这回四王子很满意。”
赵桓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试探着问道:“那四王子可说何时能见朕?”
金将又是一笑:“放心,后天你就能见着。”说完再不理赵桓,转身而去。
赵桓与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意思,张叔夜想要到门外去打听一下,却被拦在了屋内,这时他们才发现门外站着一队金兵,手持长枪腰配钢刀守卫着,包括赵桓在内的每一个人,没有兀术的命令谁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张叔夜顿时大怒,责问道:“这是何意?”
门外的金兵理都没理他,依旧站在那里,三三两两随意说笑着,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们这些人。
赵桓又气又急,却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只默默将张叔夜召回,心中自我宽慰着,既来之则安之,兀术将他唤来是为和谈,早晚终究会见他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两天整,这两天里北风没停过,雪也没停过,君臣一众人就挤在这小小屋子里,冷且不说,金人连送的饭食都没有半分热度,而且简单地让赵桓没有一点食欲。
一盆冷馒头,一缸凉水,赵桓打从出生到现在何时吃过这样的东西?
于是这两天里赵桓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只在口渴难耐时忍不住喝了一口凉水,却险些立刻吐了出来,因为这压根不是干净水,而是不知哪里舀来的河水,又苦又咸还带着些腥味。
第三天早晨,那金将终于又来了,赵桓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矜持一骨碌爬起身,亲自迎上前问道:“四王子可是能见朕了?”
那金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家四王子在斋宫等你,快些洗漱一下,香案已经备下了。”
赵桓一怔:“为何要设香案?”
那金将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既交了降表,四王子自然要受降,这还要问?”
第790章:受降仪式
扑通一声,赵桓又跌坐回了地上,两眼呆滞,泪水止不住滴落下来。↗UU小说,www.uu234.com
泱泱大宋皇帝圣驾,竟落得要向个小小女真部落投降,这对他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将来更是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如今的大宋朝廷从上至下羸弱不堪,自己何尝不想驱逐金人光复河山?可是偌大个天下却无人能助自己这一臂之力。
不对,不是没人,徐子桢就一定能做到,可是……
赵桓在这一刻忽然无比地想念徐子桢,他已经忘了徐子桢曾跟他说过的,他的皇位还能坐很久很久,他现在记得的只有眼前桌上那缺了好几个口子的破瓷盆,和盆里的那几个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徐贤弟,你在哪?……”赵桓的眼泪又掉落了下来。
满屋都响起了哽咽抽泣的声音,一众大臣俱都陪着赵桓垂起了泪,即便有暗中早早投靠金人的,也认真地表演起了哭功。
不多时门口值守的金兵推门而入,喝道:“哭什么哭,拾掇干净跟我来。”
赵桓默默站起,众臣也没心思去计较那金兵的无礼,跟着走出屋外。
这还是赵桓来到金营后第一次出门,这三天时间里简直快要把他逼疯了,他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很想对那金兵呵斥一番,但是一想到正等着他的那个受降仪式,他就一点火气都发不出了。
斋宫门前旌旗招展,两列铁甲军肃然站立,赵桓已经没了念想,垂着头随那引路的金兵走进斋宫,一进门就发现香案早已备好,两旁站着数十个全副甲胄的金将,一个个斜睨着眼,满脸的嘲讽之色。
上首坐着一个俊俏的青年,对他微微笑着,正是当今大金国四王子,完颜宗弼,也就是兀术。
“陛下,久违了。”兀术很是客气地对赵桓打了个招呼,丝毫看不出这几日他将赵桓折磨得精神险些崩溃。
到了这地步,赵桓只得将身段放低,赶紧深深一揖,答道:“臣赵桓,叩见四王子千岁!”
引路那金兵照着他腿弯一脚,喝道:“大胆!既已称臣,为何不跪下?”
赵桓本就腿软,当即一个趔趄摔倒,正巧双膝着地,跪了个结实,旁边张叔夜眼急手快慌忙将他扶起,对那金兵怒目而视。
兀术脸一板对那金兵喝道:“不得无礼!”
“是!”那金兵显然没当回事,喏了一声站开,眼睛瞥了赵桓一眼,满满的都是不屑与鄙夷。
连着几天的风雪,今日大雪初晴,地上的泥土变得十分潮湿,赵桓这一摔沾了半身的泥水,头上的纱帽也掉了,发髻也散了,看着狼狈之极,兀术对那金兵的喝止虽然很假,但他总算心里好受了些。
只是兀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又心情落到了谷底。
“哎呀,赵卿家衣裤都湿了,不如快些受礼完回去换洗,你看如何?”
赵桓还能如何,来这里就是投降的,他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下来。
兀术笑眯眯地吩咐下人将一应物事摆好,然后端坐上首,身旁一名偏将手中捧着张纸来到中间站定,赵桓瞥了一眼,认出那正是孙觌所写的降表。
仪式算是开始了,赵桓刚站起身没多久,只得再次跪倒,身后一众宋臣也齐齐跟着跪下。
兀术点了点头,那金将开始朗读降表,赵桓心灰意冷,默默听着,只是才听几句忽然察觉不对劲。
这降表开头几句就是直白的阿谀奉承,接着更是一句比一句肉麻,极尽马屁之功,到后来更是连“不求富贵,甘做殿下家奴”之类的语句都出现了,赵桓只觉一股怒火从胸中直窜出来,忍不住扭头瞪向身后的孙觌。
他让孙觌代笔的本意就是自己不愿直面得罪金人得罪兀术,所以希望孙觌能聪明些,直接开口拒绝四六骈文的要求,可是孙觌却一口应下,还笔走龙蛇地一蹴而就,他也就死了这条心,没想到孙觌不光写了,还写得如此……
赵桓恨得连牙都快咬碎了,降表写到这般奴颜婢膝,简直丢尽了赵家祖上的脸面,若是太祖太宗泉下有知,怕是都要跳回人间将他这不肖子孙怒笞至死了,难怪兀术对这份降表这么满意,难怪!
孙觌却恍若未见,只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听着,几个早已暗中与金人有来往的宋臣也都和孙觌一般,只有少数几个宋臣脸上的怒容越来越盛。
张叔夜就是其中一个,降表才念到一半他已按捺不住,猛的跳起身来,揪住孙觌前襟暴喝道:“官家让你写是信你,可你这写的这劳什子算甚?你个忘了祖宗的畜生!”说着狠狠一拳照着孙觌面门砸去。
孙觌是文官,而张叔夜虽任知州却是武官出身,这一拳势大力沉,孙觌完全无法躲避,结结实实受了这一下,只听一声惨叫,孙觌倒摔在地,脸上鲜血横流,张叔夜兀自没消气,纵身骑在他身上,拳头接连落下,边打边骂道:“畜生!小人!老子揍死你!”
赵桓看傻了眼,一众宋臣也都傻了眼,另几个佞臣被张叔夜的气势吓得腿已经发了软,谁还敢上前捋这虎须?而忠于赵桓的几个臣子则暗中叫好,谁还愿去拉他?
不多会功夫孙觌已经双眼上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旁边几个金兵这才反应过来,扑上前将张叔夜拉开,再去一探孙觌鼻息,眼看着不行了。
兀术也不生气,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挥挥手让人将孙觌抬了下去,然后微微俯身,问张叔夜:“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张叔夜到了这时也豁出去了,哼了一声道:“大宋南道都总管,张叔夜!”
兀术面带着微笑十分和气地说道:“张大人果然好气魄,孤素来敬佩勇武果敢的汉子。”他招招手,一旁的随从很机灵地端来一壶酒,“孤敬张大人一杯,不知张大人可愿与孤交个朋友?”
赵桓在旁顿时一惊,兀术这哪是要交朋友,分明是在当着自己的面招揽张叔夜,他又惊又怒却不敢言,心中暗自盼望张叔夜千万不要答应。
张叔夜眉头一挑,冷笑道:“夺我城池杀我百姓的朋友,恕张某不敢高攀。”
赵桓心中又是一惊,张叔夜打孙觌也就罢了,可是这话……
满场寂静,每个人都在看着兀术与张叔夜的对话,谁都没察觉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这里,嘴里还低声骂道:“你他妈傻缺啊?这不是惹金小四来宰你么?”
……
抱歉抱歉,我也不解释了,断更就是断更,现在回来了!
第791章:祭旗
“张大人好风骨。∈↗UU小说,www.uu234.com”兀术并没有动怒,只微微一笑,接着忽然摆了摆手说道,“来人,将张大人请下去沐浴更衣,为我大军主持斋仪。”
主持斋仪?
张叔夜大感意外,斋仪的意思是斋戒仪式?兀术失心疯了么,竟叫自己给他主持?
赵桓也愣了,勉强打起笑脸说道:“四王子千岁,这……这怕是不妥吧?”
兀术笑了笑:“没什么不妥,说是主持斋仪,便只是请张大人祭旗罢了。”
赵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祭旗?所谓的主持斋戒仪式不过是说得好听些罢了,原来是要将张叔夜杀了?
“千……千岁……”赵桓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想要劝阻,张叔夜连夜入京勤王,是个大大的忠臣,他终究是不忍心的。
兀术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嗯?”
赵桓只觉兀术的目光冰冷无情,虽在笑着,但却满是杀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剩下的话就此咽回了肚里,垂下头去再不敢说半个字。
张叔夜心中一沉,随即仰天长笑:“哈哈!张某自那晚出邓州便没想着能囫囵回去,要杀便杀,老夫岂会惧你?”说完双手自负于背后,转身往外就走,只是刚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赵桓,眼光中满是失望。
几个金兵过来将张叔夜押了下去,而赵桓始终没有抬起过头来,也不知是羞愧还是不敢,兀术瞥了他一眼,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其余宋臣,嘴角噙着笑意。
这场受降仪式很快又接着进行了起来,好像没有受到张叔夜与孙觌的影响,那个金将继续朗读着降表,赵桓与众宋臣的头愈发沉得低了。
不过片刻功夫,仪式就已结束,兀术端坐上首,赵桓及一众宋臣俱都面北而拜,这一日,大宋正式降于金国。
兀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他不能不满意,因为自出上京南征以来,他无时不在与粘没喝的左路军暗中较劲,曾经他就与粘没喝酒后戏言,说要赌一赌谁能先入主汴京,没想到天都帮他,粘没喝率大军攻打太原未果,而且还碰了一鼻子灰,最终逼不得已退走,转而盯上了西北的德顺军路。
想到这里兀术笑得愈发开心,这一切看似天意,但其实当中都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徐子桢。
如果不是徐子桢,粘没喝未必就打不下太原,听说太原之战时他奇兵迭出,让粘没喝狼狈而逃;如果不是徐子桢,他的结义二弟柳风随就不会叛离大宋,他看中柳风随并非是因为他的勇武,而是柳风随对徐子桢曾经的所有预言都了若指掌,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早就知道自己的二哥斡离不大帅会在这时候重病,而自己也就早早的有了准备,顺势拿下了军中大权。
兀术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徐子桢有没有算过,将来大金国的皇位会传与谁,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殿下,殿下……”
一声轻唤打断了兀术的思绪,那是身旁宣读降表的那个金将,兀术回过了神,往下看去,赵桓依旧跪在那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桓如行尸走肉般缓缓站起,木然地应道:“是,臣告退。”说着转身蹒跚而出,再没和兀术说一句话,一众宋臣也都紧随着,如他一般的垂头丧气。
来到门外,赵桓刚走没几步就被带路的金兵喝住了。
“喂,宋人皇帝你要去何处?”
赵桓一怔,抬起头不解道:“不是让我回去歇息么?”
那金兵嗤笑一声:“四王子是让你回你那汴京皇城,莫非你还舍不得这儿不愿回去?”
“啊?!”赵桓如闻仙音,不敢相信地问道,“我……我真能回去?”
那金兵不耐烦起来,抬脚踢来:“还不快走?还要老子送你多久?”
“是是是!”赵桓这时候哪还敢着恼,这几天那间漏风的小屋简直就是他的恶梦,现在终于能让他回京了,这简直是最大的喜讯,总之这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撩衣襟前摆就要跑,可刚跑两步又想到一件事,回身期期艾艾地问道,“不知,我……我家张总管能否容我带回?”
赵桓虽然软弱,但还是记着张叔夜的好的,这时候他也算是鼓起了勇气,哪怕将张叔夜的尸首带回京也好。
那金兵又嗤笑一声:“那是四王子定下的祭旗物,一会儿活剐了还要撒入河里,怕是多不了什么给你带回去了。”
扑通!
赵桓脚下一软跌坐在地,脸色惨白,他没想到金国的所谓祭旗竟残酷如此,活剐不就是凌迟么?凌迟还不算,竟还要将骨肉撒于河中,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
一众宋臣慌忙将他搀扶起,再不敢多说落荒而逃,谁知道再耽搁片刻兀术会不会又要留他们一个下来祭旗?
赵桓双眼呆滞心如死灰,任由旁人将他连搀带拖地带离了金营,心中越想越悲痛,泱泱大宋巍巍华夏,竟落得个降于金人的下场,这几日自己受尽屈辱,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而且自己还算一代君主,竟连个臣子都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他送命。
“叔夜!朕……朕对不住你!”赵桓压抑了几日的情绪瞬间爆发,猛的痛哭了起来,完全不顾身周以嘲笑的目光看他的金兵。
“官家,官家节哀!”
众宋臣好不容易将他带到了营门外,连推带拽地送上了车辇,闭上车帘疾驰而去。
……
就在赵桓刚离开营门之时,张叔夜也被押到了一间偏屋里。
这间屋里除了一个大大的木盆外什么都没有,盆中水气氤氲,是刚烧好的热水。
“把衣服脱了,快些洗干净,莫让老子等。”
那两个押送他的金兵恶狠狠地喝了一声,便将张叔夜踢向了桶边,张叔夜猝不及防之下险些绊倒,他大怒之下扭头刚要骂上几句,可头刚扭转过来眼神忽然愣住了。
只见门外忽然又闪进一个金兵,手一抬亮出柄短刀,轻巧地在那两个金兵喉间划过。
……
ps:最近这段时间烦心事一件接一件,我实在不想拿出来坏了大家的心情,所以就不说了,但绝不是没将各位书友放在眼里,还请见谅!至于缺了的这些日子我也没法说什么时候补全,总之我尽量慢慢补上。
其错在我,叩首百拜!
第792章:只能帮到这里了
那两个金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咽喉处已血如泉涌,他们下意识地挣扎着转身,但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气绝倒地而亡。
杀人的那金兵飞快收起短刀,又探头出门张望了一眼,随即回身对张叔夜道:“张大人,快随我来。”
张叔夜又惊又喜,这时候也顾不上问什么,赶紧跟着出去,那人带着他轻车熟路地顺着营中暗处迅速往外跑。
大营的门在南,而那金兵却带着他直往北而去,张叔夜心中存疑,又不便多问,一路上边走边时不时看那金兵的背影,猜想着他的身份。
营中到处是人,尽管两人已非常小心,但还是难免会遇上值守的金兵,兀术治军甚严,尽管现在兵围汴京占尽优势,但军中的巡逻依旧未曾放松,而那人每逢这时总是让张叔夜先隐到一边,由他出面与巡逻的金兵说上几句。
张叔夜愈发惊疑,那人的女真话说得极为顺畅,完全听不出半分破绽,要不是他的汉话也同样顺畅得象是出娘胎就说的,张叔夜真要怀疑这就是个地道的女真人了。
两人小心翼翼穿行如风,渐渐的碰见的人越来越少,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张叔夜跟着停下,四处望了一眼,只见身周都是成囤的草料,不用说,这是大营的草料场。
“张大人稍候,我这便去……”
那人对张叔夜拱了拱手,只是话未说完,忽然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声音。
“你若从这里出营,必遭擒回。”
“什么人?!”
那人大惊,瞬间拔出短刀回身相向。
只见草料堆后转出一人来,面白如玉斯文俊秀,但却是一身戎装打扮,头盔边垂着两条狐尾,竟是一员金将。
张叔夜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会有人,难道这一路已经被人识破了行踪?
那金将却忽然笑了笑:“九爷,别来无恙否?”
九爷原本戒备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怒色,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顿地道:“柳!风!随!”
张叔夜一凛,他听过这个名字,据说这是徐子桢曾经的结义二弟,只是在某次徐子桢做了对不起他的荒唐事后惹得他一怒之下投靠了金人,张叔夜对这事颇为不齿,男儿就算有些什么私仇也不该丢宗忘祖卖身事敌,更何况他还听说率兵破开汴京城大门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俊秀后生。
“你便是柳风随?”张叔夜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说话自然不会太客气,更何况眼下柳风随已是金人,是自己与国家的敌人。
柳风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下便是,不过现在非闲聊的时候,张大人若想安然得脱,不如听在下一言,从那里走。”说着手一指,指向了西南方一处角落。
九爷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扭回头来道:“你若想擒住我二人回去立功直说便是,何必还如此拐弯抹角。”
张叔夜有些不解,看向了九爷,九爷冷笑道:“他哪会安什么好心,那里过去是个河滩,乃是金人倾倒粪水之所在,这天气入水,便不臭死也得冻死。”
不等张叔夜说话,柳风随便笑道:“九爷,这便是你屈了我了,在下实乃钦敬张大人,不愿他枉死于此处。”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以前的旧事,哂笑一声道,“再者,你我终究相识一场……”
九爷狠狠啐了一口,打断他的话头:“认识你算老子倒霉!还有,别再叫老子九爷,那都是兄弟们对我的称呼,你?不配!”
柳风随还是没动气,依旧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既如此我便不说了,不过草料场外早有暗哨,言尽于此,二位爱信不信,告辞。”说完转身翩然而去。
九爷瞪着柳风随的背影,牙咬得咯吱作响,似乎想要扑过去生死相搏,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还是该把张叔夜救出生天为首要大事。
“九爷,这……”张叔夜有些犹豫,试探着问九爷。
九爷回过神来,慌忙说道:“张大人千万莫要如此称呼在下,可折煞我了,小姓王,名中孚,张大人唤在下阿九便是。”
“啊!”张叔夜顿时想起来了,他虽不在汴京干事,但也曾听说过这个名头,据说这汴京一霸,统领着城中数千泼皮,可说是外道上第一人。
王中孚没容他再说什么,一咬牙挥手道:“走,就按他说的。”
张叔夜一怔:“你信他?”
王中孚嘿的一笑:“无非是个死,他若真有心害我其实无须如此罗嗦,我可真打不过他。”
“哈哈哈!好,那就走!”
张叔夜也很爽快,跟着王中孚就往柳风随所指的方向而去,只是他们谁都没看见,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柳风随又从草料堆后走了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低语道:“大哥算了那许多,却未算到过你们,我也不知该当如何,只能帮到这里了。”
……
王中孚与张叔夜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河滩,果然,这里四处都是扑鼻的恶臭,现在还是隆冬季节,真不知若是炎炎夏日会臭成什么样子。
张叔夜武将出身,没那么娇贵,只皱了皱眉看向面前那条河流,河水颇为湍急,而且下游不远就是个急弯,如果就这么贸然下水,恐怕游不到对岸就会被水冲走,到时绝无生路。
就在这时,王中孚忽然轻呼一声:“有条舢板。”
张叔夜一惊,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河边的一片枯草中隐隐露出条小船来,这条小船藏得很是隐秘,要不是碰巧一阵风吹过掠低了枯草,只怕二人还看不见。
王中孚左右看了看,确认安全后也顾不得河滩上一片稀泥,就这么跳了下去,将小舢板拉到岸边,对张叔夜说道:“张大人,快请下船。”
张叔夜反问道:“那你呢?”
“我还不能走。”王中孚露齿一笑,“我留在这里就是为做些事的。”
张叔夜心中一沉,他能听得出来,王中孚所说的做些事绝不是什么小事,如果没猜错的话必定是刺杀金人高官之类的,他很想劝几句,但转念又闭上了嘴,这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自己能做的不是劝阻他,而是该尽快回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想到这里,张叔夜整了整衣襟,长身一揖,简单但郑重地说道:“保重!”
第793章:犒军之资
此时的赵桓还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他只当作张叔夜已经罹难,他的心里有些内疚,但也仅仅只是一些罢了,而且一闪即逝,因为张叔夜再怎么忠心也不过是个臣子,他所在意的只是这几日金营中的遭遇以及被逼献降表的无奈与委屈。
一路上自赵桓以下所有人都是垂头丧气的,赵桓更是胸中郁结,他脑中始终有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徐子桢曾和他说过的,他的皇位能坐很久很久。
“贤弟,莫非此行乃我命中劫数?”他望着车厢顶棚喃喃自语,想起在金营时受到的白眼与嘲讽,想到那一盆冰冷坚硬如石的馒头与散发着腥臭味的水,越想越难受,终于两行眼泪淌了下来。
车队终于回到了汴京,城外的金兵早已散去,驻在了四周的乡野,赵桓远远望见巍峨的南薰门,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家中总是温暖的,再不会有前几日那种恶梦般的东西了。
城门外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这是朝中百官与汴京城中的百姓,在远远见到赵桓车辇来到时齐齐拜伏在地,口中山呼圣驾,可是很快这呼声中竟夹杂了诸多哭声,而且这哭声仿佛会传染似的,起初只是少许几人,渐渐的越来越多,到后来竟是城外一片哭声。
赵桓在看见那许多人时心中一暖,就算大宋江山已失去了那么多,甚至金人已打到了京城门外,但百姓还是很爱戴他的,想到这里他的眼泪更收不住了,滚滚往下落。
可是当他听到百姓们那滔天的哭声时,他心中憋了一路的委屈瞬间爆发,终于再也忍不住也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时候他只想尽情宣泄苦闷,什么圣驾的威严,什么皇室的仪态,全都顾不得了。
赵桓这一哭顿时惹得随行的那些官员也哭了起来,他们也都忍了几日,现在连赵桓都放开了,他们更是不须顾忌了。
从南薰门起,整条御街两边满是百姓,百姓在路边哭,赵桓在车里哭,一时间愁云惨雾,汴京城内哭声震天。
赵桓一路哭到了皇宫内,一众嫔妃在宫门口迎驾,也都哭了个不能自己,赵桓这次出使金营所遭受的一切,城中早已收到了消息,包括那几日非人的待遇,包括那份文采斐然的降表,因此百姓们才会如此痛哭。
在百姓们看来,大宋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是赵桓一人之过,毕竟他继任皇位没多少日子,更何况这次他竟以万金之躯前往敌营和谈,这份胆气就值得百姓们爱戴。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全汴京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发现,他们错了。
赵桓回到宫中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忽见一个太监匆匆来报,金使来了,赵桓顿时吓得手中参汤翻落,浑身一软险些跌到地上去。
“怎的追来了?又……又有何事?”
只见一个金使未宣自至,大步闯了进来,鼻孔朝天傲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卷轴来。
“宋人皇帝,还不速速接旨?”
赵桓哪还敢计较宣不宣的事,赶紧下了龙椅,整一整衣襟将那金人请到上首,然后恭身说道:“臣赵桓,恭聆圣训。”
这里是赵桓的御书房,两旁站着的百官中有忠正耿直的本想呵斥发怒,但是见赵桓都这般作派了,俱都互望一眼,暗叹一声站到了一旁。
那金人大摇大摆走到上首站定,背北面南,手捧“圣旨”大声诵读了起来,起初还好,但他越往后念赵桓的脸色就越难看。
圣旨中没有什么花哨的文字,只简单直接地说“尔赵家既归降于我,该当出资犒军”,接着就是一串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字。
“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骡马二十万匹……”
赵桓跌坐在地,两眼发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一锭金合五两,一锭银合十两,而如今整个大宋朝廷的国库中连一百万两银子只怕都拿不出。
百官中终于有人怒了,接连跳出三人来,大骂道:“无耻金贼,我与你拼了!”
那金人并不惊慌,就这么抱胸站在那里,嗤笑道:“不给?那我大军可就自己进城取了。”
“退下!”关键时候赵桓回过了神,喝退了那三人,接着又强打笑脸对那金人道,“尊使息怒,且容朕……容臣稍作准备,不日便交上。”
那金人又鄙夷地扫了一眼众人,冷笑道:“紧着些办,莫惹老爷没了耐心。”说完依旧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官家!”金人刚走,接连十几个臣子便越众而出跪倒在赵桓面前,哭喊道,“金人性本贪婪,索求无度,官家切切不可应允啊!”
赵桓无力的跌坐回椅上,苦笑道:“朕何尝想答应,可……可金人大军尚在城外,为百姓计,朕只得应他。”说完不等众人再开口,伸手点向一人,“梅庆,朕命你任执礼官,五日内凑齐犒军之资,不得有误。”
人群前列一个文臣顿时呆若木鸡。
……
此时的应天府徐家内,一众女眷正聚在厅内,而在她们面前正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手揪着胡须发着脾气,却是有一阵没见的雍爷。
“老子眼看就要杀进城了,这节骨眼把老子带回来干什么?”
高璞君就在他身边,柔声说道:“父亲,汴京城中如今乱作一团,请您回来自然是为了您好。”
雍爷怒道:“你也知道乱?既然知道乱还把老子带……啊呸,不对,那是硬绑,不用说这是徐子桢那小王八蛋的主意是不是?”
高璞君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雍爷愈发恼火,跳起身骂道:“可这小王八蛋究竟在哪儿?谁能告诉我?”
众女面面相觑,她们哪知道徐子桢去了哪,这么大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已半个多月了,谁都没见过他一面。
“你们不说是吧?行,老子带上几千精兵满城找他,就不信他能躲地底下去!”雍爷怒气冲天地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笑嘻嘻地说道:“雍爷,您满世界找我干毛啊?莫非您又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要请我喝满月酒么?”
第794章:不能说
随着声音落下,徐子桢嬉皮笑脸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女又惊又喜,齐齐站起身来徐郎夫君的一通乱叫。
徐子桢故意脸一板,说道:“都叫谁呢?”
众女互望一眼,均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扭捏着叫道:“老……老公。”
徐子桢这才展颜,眉开眼笑道:“这才对嘛。”
雍爷忍了很久再也忍不住了,喝道:“回头再跟媳妇儿诉衷肠,先滚过来给老子交代清楚再说!”
徐子桢愕然回头:“交代啥?”
雍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的跳过来一把揪住徐子桢的耳朵,喝道:“少跟老子打马虎眼,说,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掉了掉了!”徐子桢挣扎着从雍爷的手中救出耳朵,逃也似的跳开几步远,揉着发红的耳朵依旧笑嘻嘻地道,“您问这个啊,前阵子我听说京兆府有个红姑娘,长得那个标致啊,所以我就去看看了,没想到人姑娘也对我一见倾心,死活非得留我住一阵,结果我就住到了现在。”
“你……”雍爷被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张大了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高璞君见父亲被气成这样,心中早就不痛快了,更何况听徐子桢说是去会个漂亮姑娘,心中又怒又酸,忍不住踏上几步道:“既有如此温柔乡,你还回来做什么?仍留在那处岂不正顺你意?”
徐子桢嘿嘿一笑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温娴却忽然扑哧一笑,起身拉住高璞君的手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夫君的性子,一日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就不是他了。”
高璞君本在气头上,听见这话顿时冷静了下来:“你是说他又骗我们,压根就没那么个姑娘?”
温娴抿嘴笑道:“究竟有没有那姑娘我倒不知,只是你瞧夫君的手……”
她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而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她的话看向了徐子桢的手,徐子桢本来得意洋洋地摸着鼻子耍帅,一听这话忙着要把手收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消失不见已有大半个月,而今天突然回来,谁都发现他比以前瘦了不少,而且他虽然笑着,可眼中却有种掩饰不住的疲倦。
再者就是温娴说的,徐子桢本来手型很好看,手指修长,且皮肤白皙如女子,可是现在手上的皮肤却居然变得粗糙了许多,指尖处更是有不少地方皲裂甚至破了皮。
高璞君顿时恍然,徐子桢肯定又瞒着她们暗中去做什么事了。
雍爷也明白了过来,又是一伸手揪住徐子桢的耳朵,转头对众女说道:“我和这小子说几句话,不多会就还你们。”
众女哪敢说不,赶紧纷纷答应,再说她们也都好奇徐子桢这些日子究竟去干了什么,等下雍爷逼问他时大家都凑到窗下偷听就是了。
雍爷的手劲奇大,更兼是揪住了耳朵这个软档,徐子桢这下怎么都逃不掉了,在连声惨叫中被雍爷拎到了附近一间厢房内,雍爷将他往屋里一推,接着顺手关上了门,就这么直直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黑着脸道:“还不快说?”
徐子桢愁眉苦脸地揉着发红的耳垂,问道:“您要我说什么,总得给个主题吧?”
雍爷被他气乐了,顺手给他脑门上凿了个爆栗:“先说这段日子去哪儿了。”
徐子桢摇摇头:“不能说。”
“你……”雍爷没想到他干脆直接的拒绝回答,这下想好的话都没法接了,但他知道徐子桢是个犟脾气,不说肯定就是不说的,于是他只好换个话题,“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汴京有难?”
徐子桢笑道:“您忘了,早些时候我就让您把状元阁搬应天府来的,那时候您不就知道我知道了么?怎么现在还问我知不知道?”
雍爷被他绕口令似的几句话绕得发晕,好不容易听明白后怒道:“你既然知道汴京有难,为何不早些与官家说?”
徐子桢反问:“说了能有用?”
雍爷顿时语塞,他肚子里也很清楚,以赵桓的脾性,徐子桢跟他说的话他倒绝对会信,可他肯定不会早做准备抗击金人,他会做的无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谈。
徐子桢扯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管雍爷还站着,说道:“您也别总在这事上转了,问点别的吧。”
雍爷深吸了口气:“好,那我问你,你不救汴京也就罢了,为何不准我救?竟还派人将我劫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徐子桢嘿的一笑:“道理有三,第一,您赤胆忠心是好事,可您即便去了又能如何?能救谁?”
雍爷又语塞了,他自己也清楚,汴京已被围成铁桶也似的,就凭自己一腔热血想要冲进城救驾,那不啻于痴人说梦,而且十之七八连自己这条老命都得搭上。
徐子桢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又道:“第二,我早有打算,也早早的布了老大一盘棋,您这么贸然入京说不定就坏了我的大计。”
雍爷顿时精神一振:“是何大计?快说!”
徐子桢摇摇头:“不能说。”
“嘿你个小王八蛋!”
眼看雍爷要暴走,徐子桢赶紧又伸出三根指头来:“第三,您快当外公了,万一出些好歹的您舍得?”
雍爷刚举起的拳头一下子僵在了半空,眼睛瞪得溜圆,结巴道:“我……我要当外公了?这……这是真的?”
砰!
房门猛的被推开,高璞君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又羞又怒地道:“便知道你又要胡说八道,我父亲什么时候要当外公了?”
雍爷的拳头又提了起来,瞪眼道:“你小子又骗我?”
徐子桢逃无可逃,眼看一顿老拳是免不了的了,就在这时忽然窗外有人急声轻唤:“主子,汴京急报。”
雍爷的拳头再次停了下来,徐子桢也收起了玩闹之心,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徐十七的声音。
“下来说话。”
徐十七应声而落,闪身入屋,手中拿着个小小的纸卷,神情凝重。
“主子,汴京城乱了。”
第795章:讨价还价
雍爷神色一惊,急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徐子桢却象没事人似的,对徐十七招了招手:“进屋慢慢说,反正都乱了。”
“是!”徐十七跨进屋里,先向雍爷这个老主子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对徐子桢说道,“皇城尚未失守,只是金人向官家索要军资如下……”
接着他报出了一串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就是兀术要求的那数以千万计的金银骡马,还没念完雍爷已经跳了起来,暴怒道:“放他娘的屁,这叫军资?这与明抢有何区别?……官家是怎生回复金狗的?”
徐十七苦笑一声,说道:“回老主子,官家已应了下来,汴京之乱便是由此而始。”
“什么?!”雍爷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这么夸张的数字赵桓都能答应,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徐十七接着讲了起来,天机营在汴京的暗哨发来消息,赵桓命户部侍郎梅庆为执礼官,全汴京搜刮钱银布匹及骡马,上到百官下至黎民,赵桓为了凑齐那天价军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整个汴京城里乱了套,朝中每个官员都率先将家中骡马交了出去,连三公六部都不例外,于是这几日百官多有徒步入朝的,而百姓家中更是遭殃,官兵衙役齐出动,到最后不光骡马,连农户家耕地的牛都牵了个光。
至于金银也一样,梅庆得了钦命,差人全城搜刮,这其实并不是美差,因为赵桓给他定了限期,逾时不交便斩首。
只短短五天时间,全汴京就被搜刮得十室九空,凡有拒交或藏私的全都入刑,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就连当今郑皇后的娘家都未能幸免,被洗劫了个干净,郑国丈哭诉到赵桓那里,可赵桓却压根连他面都不见。
另外金人大军虽然退驻乡野,但却依然把守住了汴京城门及各条要道,汴京城许进不许出,百姓想逃出城都不可得,就算偶尔有携带家产成功溜出去的,也都在城外被金兵截住,不光钱财难保,更落得个身首异处曝尸荒野。
汴京原本是大宋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却在短短几天内被掏了个空。
但梅庆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在五天内凑齐这笔数字,所以当金人来索要军资时赵桓将梅庆问了罪,当着金人的面斩了首级,然后赔着小心将搜刮来的金银交付,这几日的折腾连兀术要求的数字一半都还差得远,那金人很不满意的收了下来,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时指着赵桓的鼻子让他抓紧凑数,如若不然大军就亲自进城来找了。
赵桓又一次吓得坐倒在了地上,大军进城那还了得?那就是洗劫屠城了,所以他又一次咬牙应了下来。
听到这里时雍爷早已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昏君,昏君啊!连这种要求都能答应?赵家的血性去哪里了?”
高璞君慌忙拉了他一下:“父亲慎言……”
话没说完就被雍爷打掉了手:“还慎个屁,赵桓小儿不惜国不惜民,何以为君?不行,老子要进京,我大宋天下不能亡于这无胆小儿之手!”
高璞君从小到大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暴怒过,一时间吓得呆了,不知如何是好,只知手里紧紧拽着雍爷的衣袖,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徐子桢。
徐子桢听完这一切后依旧神色淡然,仿佛这些都在预料之内,雍爷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正好经过他身边时徐子桢忽然一伸手,将雍爷扯了回来。
“雍爷您先消消气,听我说几句话再决定去不去汴京,如何?”
雍爷的脚下顿时停住,黑着脸道:“好,老子就听你有何可说。”
国有大难,徐子桢却悠闲的在应天府躲着,雍爷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脸色。
徐子桢站起身来,笑眯眯地道:“雍爷,我要是您的话就不去汴京,而是留在应天府好吃好睡的养足精神,等着不久后把金人打回去。”
雍爷一怔,随即一反手抓住徐子桢的胳膊,急声道:“什么意思?你小子暗中做好准备要打金狗么?”
徐子桢失笑道:“我没职没衔的准备个什么劲啊?难道不怕朝廷治我个祸乱之罪么?”
“那你说打金狗是什么意思?”
“我不去打金狗,金狗不会打过来啊?”
雍爷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你意思是金狗会来犯应天府?”
徐子桢笑眯眯地道:“我猜会来。”
“你猜?”雍爷见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总这么神神叨叨又什么都不说明白,招得人肠子都痒痒。
徐子桢心里暗笑,金人当然会来应天府,因为过不了几天赵家人都被他们捉了个精光,就剩个赵构孤零零的在应天府,不抓他的话他就名正言顺当下一任皇帝了,兀术素来做事很绝,肯定不会给赵家留这么一脉的。
无论雍爷再怎么逼问也好试探也好,徐子桢就是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把雍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
“你……”雍爷揪着胡子在屋里来回走着,最后停下来瞪着徐子桢,恶狠狠地道,“好,老子就信你这一回,若是一个月内金人不来应天府,老子活剥了你!”
徐子桢吓了一跳,他只知道赵桓赵佶都会被兀术抓去东北,可究竟什么时候会抓他压根不记得,万一兀术过两个月才来应天府呢?那他不是白被雍爷活剥一回?再说徐十七只报了金人要钱的事,还有问赵桓要几千美少女的事还没发生呢。
“呃……雍爷,一个月是不是少了点?人女真族也得过年不是?再加些时间吧。”
雍爷被气得笑了出来:“过年?好,老子就当你这借口是真的,那就等到来年春分!”
徐子桢哪知道春分是几月份,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清明?”
“老子这就让你过清明!”
大怒的雍爷又一次抡起了拳头,徐子桢正要抱头鼠窜之际,高宠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姐夫,快……快出去,康王千岁来了。”
第796章:这老头我要了
徐子桢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并没有因为能有借口逃脱雍爷的老拳而高兴。⊙UU小说,www.uu234.com
他回家只有这么一会功夫,身在府衙中的赵构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还找上门来,这说明家中定然有赵构的眼线,徐子桢虽然早就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但赵构现在还没当上皇帝就已经在防他了,多少让他有些寒心。
不过他心中想是这么想,脸上却没露出端倪,而是夸张地睁大眼睛道:“我靠,七爷来得这么巧?正好,我也想找他来着。”
当徐子桢来到大厅中时不由得一怔,因为赵构并不是一个人来,在他身边还有两人,一个是燕赵,这没什么奇怪的,但另一个却是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看着肮脏不堪象是个乞丐。
“七爷,多日不见,您可好?”徐子桢上前和赵构见了个礼,但眼睛却在那老乞丐身上转悠着。
赵构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道:“你这阵子忙什么去了?人影都摸不着……过来见见,这位是邓州知州,张叔夜张大人。”他说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张大人刚从金人大营中脱险。”
“哦?”徐子桢不禁又多看了张叔夜一眼,他在小说里没见过这名字,也不知是个什么人物,不过看老头虽然脏得可以,可一双眼睛却隐露精光,徐子桢笑着抱拳道,“张大人是知州?可您这精气神看着倒象位征战沙场的元帅爷。”
张叔夜拱了拱手,脸上不见丝毫笑容,答道:“老夫本是武将出身。”
“啊,难怪难怪,我……”
徐子桢话刚说一半,却被张叔夜打断了。
“徐先生,你隐遁近月,汴京之难可知否?”
徐子桢瞥了张叔夜一眼,自己算客气的了,可老头却一脸锅底黑,象自己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似的,徐子桢本就是个小暴脾气,当即就有些不爽了。
他漫不经心地道:“知道。”
张叔夜愈发不满,又问道:“坊间传闻,你早已预知汴京有难?”
徐子桢抠了抠鼻子道:“坊间传闻别人见我都得叫声爷,你听说过没有?”
张叔夜大怒:“大胆徐子桢,你是何身份,竟敢与老夫这般说话?”
徐子桢反问:“你也知道我没身份?那汴京有难关我毛事?”
“你!……”张叔夜顿时为之语塞,可是他怒归怒,对徐子桢这句话真的无法反驳。
徐子桢冷笑一声又说道:“我这人有一毛病,就是见不得别人倚老卖老,连我老丈人都从不跟我得瑟……”
雍爷忍不住在旁边干咳一声,脸色不太好看,又碍于赵构在场不好插话。
徐子桢这才想到雍爷,赶紧话题一转说道:“敬你一把年纪,就不跟你计较了……七爷,有什么事让人招呼一声我就过去找您了,哪敢劳您驾亲自来找我啊?”
他这后半句已经忽略张叔夜直接面向赵构说话了,张叔夜本就黑着的脸色更是难看。
赵构有点尴尬,说道:“这个……我也不知你已回家,不过是路过你府外,想着进来能不能碰个巧的。”
徐子桢心中腹诽,到底是当皇帝的命,编起瞎话眼睛都不眨。
“还真是巧,我以为您特地带位爷来教训我呢……对了,您不会也那么没水平信那狗屁坊间传闻吧?”
赵构差点一口血喷出,什么坊间传闻,分明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不过现在说这话分明是在挤兑张叔夜而已,他又不好反驳。
果然,张叔夜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不就是在说他没水平说他信狗屁么?张叔夜本也是个火暴性子,顿时又要发作,可这时徐子桢却又突然说道:“张大人你先呆会儿,我跟七爷说几句话。”说着一把拉住赵构就往外走。
张叔夜目瞪口呆,他活这么把年纪从没见过这么目无尊长的小子,而且还将一个亲王说拉走就拉走,难道他就不懂什么叫长幼尊卑么?
徐子桢才不管这些,赵构不会平白无故带个老头来找找他麻烦,总得先问明白才是,他拉着赵构来到屋外,问道:“七爷,这老头什么来路?”
赵构苦笑道:“张大人一生忠正耿直,子桢你这又是何苦?”
徐子桢嘁的一声:“他就算是弯的我也对他没兴趣,您就说带他来干嘛得了,总不会只是为了来找我吵架吧?”
“弯的?”赵构微一愕然,接着轻叹道,“汴京被围,各州府竟无人出兵相救,仅张大人亲率三万子弟兵连夜奔袭,突破重围冲入城中……”
话刚说到这里,徐子桢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赵构的来意,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张叔夜,虽然从他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
赵构接着说道:“张大人入城后不久又随官家出使金营,但因过于耿直,惹得兀术要杀他,所幸在临刑前有人救了他,他才侥幸得脱大难,但他又回不得汴京,也回不得邓州,所以来了应天府寻我。”
徐子桢笑道:“找您没好事吧?我猜老头肯定先是一通问罪。”
赵构一副你答对了的表情,脸上也微现尴尬,说道:“不过各地勤王军皆被唐恪耿南仲勒令不得擅离,张大人后来闻知了此事,才并未怪罪于我。”
徐子桢都懒得去问那两个是谁,不用说肯定是投降派,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您说张叔夜带了三万人连夜奔袭汴京,还被他进了城?”
赵构点点头:“正是。”
徐子桢又问了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应天府现在有会带兵的么?”
“呃……”赵构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说道,“算起来只有易之居士了。”
“我老婆?那不行,万一她生孩子怎么办?”徐子桢咧嘴一乐,“这老头来得好,我要了!”
赵构微笑不语,只看着他。
徐子桢微一愕然,说道:“您看我干嘛?”
赵构幽幽地说道:“张大人只是说要见你一面,但随后就要回汴京伴君,能不能将他劝下,还看子桢你了。”
“我靠!”徐子桢一阵头大,赵构刚引得自己跟老头吵架,口水还没干透呢又要自己去劝人家,这尼玛……
第797章:上天
徐子桢发现赵构真心腹黑,明明他自己有意思想趁机把张叔夜留下,却偏偏拐那么多弯让自己开口,而且上来先让自己跟老头闹点矛盾,将来他好两相制衡,果然是将来大宋朝的最高管理层。UU小说,www.uu234.com
全特么是套路!
徐子桢嘀咕一声,转身回进屋里,张叔夜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徐子桢却先开口道:“张大人,听说您是忠臣?”
张叔夜一愣,随即没好气地道:“为人臣子,自当忠心不贰,哪似你那结义二弟……”
徐子桢只当没听见后半句,直接问道:“那您是忠于官家呢还是忠于国家呢?”
张叔夜这回不是愣了,而是大惊,这话问出来简直大逆不道,要知道赵构这个亲王就在旁边,徐子桢口没遮拦难道不怕砍头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构,却见赵构没有一点反应,连旁边的雍爷和燕赵都一脸平淡,仿佛徐子桢说这话再正常不过似的。
张叔夜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夫乃大宋之臣,自然是忠于大宋。”
徐子桢一拍巴掌,回头对赵构道:“七爷您瞧瞧,我说的吧?张大人虽然脾气臭点,但他就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赵构很想问你什么时候说了?可这时候要演双簧,只得撑起笑脸道:“那是自然,张大人清名在外,孤也早有耳闻了。”
徐子桢狠狠地点了点头,又对张叔夜道:“那如果我应天府百姓有难,而张大人您又恰好在这里,您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哦?”
张叔夜被两人联手灌迷汤灌得有点晕,等听到最后一句时猛的勃然:“你当老夫是你么?我……”
可他话说一半又被徐子桢打断:“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刚才我还和康王千岁打赌来着,他说您就要回汴京去了,我说金兵这两天就来,您是个大大的爱民好官,这当口绝不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
这个马屁拍得太假了,不过张叔夜还是觉得十分受用,他哼还是哼,就是没刚才那么冷也没那么怒了。
“你当老夫……”他话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金狗要来?你怎知道?”
徐子桢得瑟地道:“我人缘这么好,要打听点消息自然不难。”
张叔夜踏上一步,追问道:“这消息可当真?”
徐子桢点头:“当真!”
张叔夜不再说话,而是看着徐子桢的眼睛,象是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徐子桢有点无趣,原以为会象戏里演的那样,两人对上一句“当真?”“当真!”“果然?”“果然!”。
雍爷在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徐子桢刚才还跟他讨价还价说什么清明春分的,这会儿又变成金兵马上要来了,果然这小王八蛋的话不能信。
张叔夜倒是没怀疑,他在赶往应天府的路上不论是酒肆还是茶楼总有人高谈阔论地说着徐子桢的神奇,其中为人乐道的自然是他种种胜绩,但还有一样却更常被人说起,也更神秘,那就是徐子桢的预言先知之能。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张叔夜没给徐子桢好脸色,因为他预知了汴京之难却没任何动作,可现在听到应天府有难时张叔夜就理所当然的相信了。
徐子桢察言观色就知道老头被他成功忽悠了,心里正得意之际,高宠忽然又急火火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千岁,父亲,姐夫,快……快去城头,金狗来了。”
“什么?!”
赵构和雍爷张叔夜大吃一惊,顿时全都站了起来,徐子桢也大为错愕:“不应该啊,金小四怎么现在就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他,徐子桢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赶紧干咳一声解释道:“我收到消息说兀术他老婆快生了,又是眼瞅着过年……走,咱们去看看先。”众人这才释然,徐子桢则暗中抹了把冷汗。
自己这说漏嘴的毛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了,不过话说回来,书里说兀术得要在赵构称帝后才会来应天府,那至少也得是明年的事了,怎么历史的车轱辘又特么瞎转了?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门边,城门已经关闭,无数铁甲军士手持刀枪严阵以待着。
赵构急急爬上城头,只见几里外旌旗招展,金兵果然来了。
随行的众人都跟了上来,神情都显得很凝重,只有徐子桢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以为金小四自己来了,原来只是来探路的。”
旁边城头上一名将士忍不住说道:“徐大先生,那是金人的先锋官忽列儿,不是探路的,您看他们已经在收拾攻城器械,怕是就要打上来了。”
徐子桢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忽列儿?原来是这王八蛋,老子正想着什么时候收拾他给玄衣道长报仇,他这是来得正好。”
张叔夜见徐子桢只抱着胳膊说话,一点没有让人准备守城的意思,忍不住说道:“金人素喜快攻,你还不让人防着?”
徐子桢看了他一眼:“来就来吧,有他们哭爹喊娘的时候。”
“你……”
张叔夜大急,雍爷却拉了他一下,说道:“这小子从不肯吃亏,他这么说估计早有准备了,咱们等着看就是,说不定哪儿又冒出来一队人马了。”
赵构也并不显得多焦急,也说道:“正是,子桢素来制敌机先,无妨。”
正说着,城外猛的一声炮响,金兵发出震天般的一声大吼,冲了上来,为首一名金将面目阴沉,正是河间府设计埋伏天下会群雄与徐子桢的忽列儿。
徐子桢依旧不当回事,只淡淡地看着他们冲上来,张叔夜和雍爷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忽然城下风风火火冲上来一个少年,叫道:“叔,金狗来啦?”
徐子桢回头看去却是宝儿,顿时一乐:“你回来得正好,金狗还没全来,你上天去给我盯着点。”
宝儿啪的一声行了个军礼:“是!”
赵构和张叔夜雍爷以及旁边所有听到这话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