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玩命的大野
黑拓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反应极快,想都不想就松开了手急退两步,应该通常来说这个傻大个接下来就会濒死一击了,躲开就行。
大野这一下挨得着实不轻,狠狠地摔到了数步之外,然后拄着锤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接着忽然抡起大锤往天上甩了出去。
黑拓没想到他会把到手的大锤又扔开,大喜之下想都不想就扑了过来,手上同时出现了一把佩刀。
大野闪都没闪,就这么让刀直直地捅入了自己腹中,可是没等黑拓抽刀,他忽然大手伸出,竟就这么紧紧抓住了刀刃,鲜血顿时从他指间流了下来,黑拓一惊,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砰!
大锤精准地砸中了山壁上那块巨石,而且砸得地方很是巧妙,就在巨石与山壁的衔接处,这样一来原本承受巨石的那个受力点瞬间被破坏,巨石连晃都没晃一下就从山壁上滚落了下来。
黑拓傻眼了,他眼睁睁看着那块巨石挟着雷霆之势滚落,然后那被风化的裂缝渐渐碎开,变成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石头,眼看就要落到自己身处的这块地方。
大野依旧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成功后的喜悦,他成功了,这个山峪口将被乱石堵住,不用个小半个时辰绝清理不完,少爷自然也能安然退去了,只是他却走不了,因为他已经受了重伤,刚才那一锤将他的肋骨至少砸断了三根,接着又用最后的力气将大锤扔上去,他已经脱力了。
“你……你这个疯子!”
黑拓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又惊又慌地破口大骂,连刀也顾不上要了,急忙抽身往后撤退。
大野却忽然又笑了笑,双臂齐出将他紧紧搂住,噗的一声刀身更深入了他腹中,可是他却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黑拓的魂都快飞走了,大野的双臂就象给他身上加了一道铁箍似的,怎么都挣脱不开,他情急之下朝前用力撞去,大野终究受了重伤,下盘已经无力,竟真的被他撞倒在地,黑拓急忙想要抽身而起,却忽然感觉头上的光线一暗。
“完了……”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后脑就猛的一震,接着再没有了知觉。
徐子桢在大野高高跃起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妙,没人比他更了解大野的脾性,这就是个一根筋的实诚汉子,眼下他这个同归于尽的架势分明就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他徐子桢的安全撤退。
“不要!”徐子桢情急万分,大吼一声冲了过去,可是他和大野还相距着十几步,当他即将冲到近前时两人的交手已经结束,大野手中的锤已经高高扔起,他眼睁睁看着黑拓的腰刀深深刺入了大野的腹中。
徐子桢眼睛红了,就象一头愤怒的公牛。
“王八蛋!”
他紧紧握着唐刀,从牙缝中迸出了这三个字,但是忽然胳膊被人死死拉住,是路青。
路青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用最后的力气将徐子桢拦了下来。
“别过去,危险!”
徐子桢怒吼一声甩开路青的手:“滚!”
路青一个趔趄摔了出去,愤怒中的徐子桢已经不是他能拦得下的了。
可是苏三紧接着也冲了过来,徐子桢已经暴走,她根本不及多想就一把将徐子桢抱住,可徐子桢似乎已经看不见她,竟带着她继续往前冲去,任由苏三抱在他身上。
忽然一个身影一闪出现在了他身前,只一伸手就将他拍了回去。
而这短短的刹那间,石头已经落了下来,徐子桢被那一掌震得连退了几步,然后眼睁睁看着大野被黑拓撞倒在地,一块接一块数尺方圆的大石砸在了他们身上,震起一片烟尘,将大野和黑拓的身影全都遮盖了起来。
“大野!”
徐子桢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因为他看见,一块大石直直地砸在了黑拓的后脑,顿时将他砸得血肉模糊横死当场,而大野正和黑拓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脑袋相距不过数寸。
烟尘终于慢慢散开,露出了一片凌乱的碎石,石堆中隐约露出黑拓的尸体,已经根本看不清头颅在哪了,而在他身边还有半个身子露在石块间,一动不动,正是大野。
徐子桢缓缓将目光对准了最后拦住他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冷得可怕,满是杀气,那是陆薄言。
他很想杀人,很想责问陆薄言为什么要拦他,为什么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可是他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陆薄言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不然现在的碎石下很可能还会多一个尸体,是他徐子桢的尸体。
陆薄言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一闪身出现在了碎石边,手指搭上了大野露在空处的手腕上。
忽然他的眉头一动,接着飞快地丢开大野身上的几块石头,将大野抱了回来,沉声道:“家主,他还活着,先撤,找个安静地方给他上药。”
徐子桢眼中的冰冷与杀气瞬间消散不见,陆薄言的这句话不啻于仙音,简直让他喜出望外,他又惊又喜地看向大野:“真的?”
“是。”陆薄言没有再多说,只简单回了一个字,然后看着徐子桢。
徐子桢明白了,现在要的就是他的决断,不然大野来不及救治还是会死。
燕赵也冲了过来,急道:“还不快走?想什么呢?”
徐子桢在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说道:“你们先走吧。”
燕赵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呢?”
徐子桢望了一眼已被封住的山峪口,从那里还是能看得见远处,他淡淡一笑:“兀术不是想老子的命么?那就由我来引开他,不然你们也麻烦,而且城里还有那五百个傻蛋,总得给他们撤退的时间不是?”
燕赵大急:“放屁,咱们过来为的就是救你,你不走算怎么回事?”
陆薄言也终于不再淡定,焦急道:“家主,你尚有大事要做,不可如此草率鲁莽。”
徐子桢摇了摇头:“兀术那王八蛋没那么简单,只有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才能撤回去。”
他走进乱石堆里拣出大野的马刀,交到了苏三手里,轻笑一声:“走吧,老子死不了。”
第739章:山上有片林子
徐子桢看了一眼身边的苏三,还有不远处的水琉璃,刚认识不久的鱼沉大师,天下会群雄,还有那三百个器宇轩昂的学府兵,心中忽然说不出的宁静与轻松。£∝UU小说,www.uu234.com
陆薄言说大野能救,那就肯定能救,他的心已经放了下来,还有玄衣道长和徐沫的遗体也还在群雄身后背着,并没有人放弃,既然这次河间府之行该做的都做了,那么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天下会群雄面面相觑,脸上全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们都知道徐子桢的大名,也知道他和天下会以及玄衣道长的关系,所以他来河间府救人并不意外,可是现在他竟然要以一人之力引开金兵,以换得他们安然退去,这可是用命来做赌注。
水琉璃飞身掠了过来,急道:“不行,金人大军在此,你独自入山简直九死一生。”
徐子桢笑了笑,拉起她的手道:“我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你说我这辈子骗过你么?放心回去吧,在应天府等我。”他话音一落便不由分说将水琉璃推开,说道,“走吧,别磨唧。”
水琉璃眼睛红了起来,还待再劝,却被路青拉住。
“徐大哥让咱们走必有他的道理,莫要留在这里反成了他的累赘。”
徐子桢对路青丢了个满意的眼色,不得不说路青是个聪明人,看事情比水琉璃的关心则乱要清楚得多,他说得没错,如果分开走他自有办法引开兀术的追兵,但如果非要一起走的话,那么多人反倒成了个显眼的目标,到时连他也逃不掉。
燕赵走了过来,挥手道:“对,你们都走,我陪小徐就是。”
苏三抄起棍子也站了过来:“我也一起。”
徐子桢摇头道:“老燕带队回去,八百个学生一个都不准少。”说完不管燕赵答不答应都不再理他,又拉过苏三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三的脸色忽然一紧,接着有些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陆薄言没过来劝什么,因为他还需要尽早回去守护住太原以及徐记商号,这是徐子桢一早就交给他的任务。
燕赵跺脚道:“你个缺心眼,你……唉,老子走就走!”
水琉璃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从眼中滚落到了脸颊,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徐子桢,说道:“徐郎,我等着你回来,保重。”她说完扭头就走,再不回头,她怕再多看徐子桢一眼自己或许就舍不得走了。
从这里往前不多远就是个三岔路口,一条是通往半山腰的,然后转往太行山麓,另一条则往山上而去,远处能看得见一片茂密的林子,穿过林子再翻两个山头同样能转入太行山,只是路有些不太好走罢了。
燕赵有高璞君安排的撤退路线,带着众人走的是半山腰那条道,这里条路并不宽敞,但还是会有被骑兵追上的危险,只不过坚持十几里山路便能转入羊肠小道,到时骑兵就失去了作用,而步下作战的金兵在山里的地势上绝不是燕赵和天下会群雄的对手,哪怕是那些学府兵都能完虐他们。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徐子桢抬头望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忽然转身就走,前进的方向正是另一条路,那条通往山上密林的路。
当他一走,黑拓带来的那队骑兵顿时跳下马来,七手八脚地过来搬起了山峪口中的碎石,刚才他们不敢妄动,徐子桢就守在那里,谁过来谁死,但现在他们必须尽快清理这里,不然四王子来到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只片刻功夫追兵就赶到了,兀术果然在队中,他来到山峪口前看了一眼,皱眉道:“人呢?”
黑拓的骑兵队中闪出一人,回道:“禀殿下,乱党从山腰退去,徐子桢独自上山了。”
兀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了一眼横死在旁的黑拓,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烦闷,徐子桢果然又赢了他一次,虽然玄衣那老道姑算是死了,可其他人全都被救了出去,而且他自认这次的计策已称得上绝无疏漏了,却还是被徐子桢逃了去。
忽列儿跟在一旁,低声问道:“咱们追么?”
兀术看了一眼山腰,天下会群雄早已消失,他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回去吧。”
忽列儿一怔:“这……就这么放了他们么?”
兀术道:“区区乱党何足挂齿,我本就只是以他们为饵罢了,至于徐子桢……呵,他要当孤胆英雄便让他去当吧。”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以为我不知道山上有片林子么?”
……
徐子桢已经穿行在了山路中,速度并不算太快,他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向山峪口,但是可惜过了两个转弯后就被山头遮住了视线,连兀术什么时候到的他都不知道。
总的来说这次的营救计划并不成功,因为玄衣道长还是身亡了,还有浪子回头的徐沫,也为了掩护他而付出了性命,想起这个他的心就有些揪着的痛。
不过还好,水琉璃被他成功救了出来,而且他相信高璞君安排的撤退路线不会有问题,水琉璃他们肯定能安全回到应天府的,至于他自己,徐子桢没想那么多,因为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后他遭遇过不少险情,几乎每一次自己都曾考虑过退路,却每次都会发生意外,只是无论如何似乎老天都在帮着自己,让自己总能化险为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徐子桢胡思乱想着,接着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天下会中的内奸。
内奸不知道有几个,但是徐子桢觉得肯定有一个主要人物,因为从几次消息被泄露的情况来看,这人在会中有着一定的地位,又或许这人在会中还有一批他的忠实拥趸。
苏三的父亲兄长、玄衣道长,还有那些徐子桢并不认识的天下会豪杰,他们全都因为这个内奸而落入圈套含恨离世。
徐子桢的拳头握了起来,暗暗咬牙,他发誓,只要自己这次能安然回去,就一定要将这个潜伏着的内奸找出来,千刀万剐!
山路越来越那走,那片密林也越来越近,终于,徐子桢来到了林边,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第740章:蛔虫
时值初冬,林中的地面满是枯枝,徐子桢松了口气,这样的地形非常适合逃脱,因为只要有人追来,地上的枯枝会发出警告声。○
他不再考虑,一闪身窜入了林中,很快消失了踪影,但他似乎没有发现,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紧跟着进了林中,过了片刻又出现了一个黑影,同样跟了进去,而这两个黑影没有让地上的枯枝发出一丝声音。
冬天的树林有一种萧索的味道,光秃秃的枝桠上不见一片绿叶,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月亮能照进林间,柔和地洒在地面上。
徐子桢很饿,很累,从上午到现在他滴水未进,更别提吃饭了,这大半天的奔逃打斗让他的嗓子几乎快要冒起了烟,他将速度慢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可惜放眼望去找不到任何水源,连个野果子都见不到。
一丝浓郁芬芳的酒香忽然飘入鼻中,徐子桢猛的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前方。
淡淡的月光清晰地照在前方的一棵树上,徐子桢分明看到树梢上坐了个人,手中提着个酒袋,正一口口慢慢喝着,显得悠闲之极。
“呼……好酒,嗯,徐子桢,你果然来了。”那人用袖子擦了擦嘴,对徐子桢扬了扬酒袋,“来一口?”
“哟,这不是姚爷么?大晚上不睡觉跑这荒山野岭来喝酒,兴致不错啊。”徐子桢看着嬉皮笑脸,可心中却是一紧,树上坐着的装逼犯正是刚才山峪口中逃脱的姚云鹤,只是他紧张的并不是姚云鹤的身手,而是——他竟然会算到自己要走这条路。
姚云鹤从树上一跃而下,笑吟吟地道:“我可没那本事,这都是四王子殿下算到的。”
徐子桢嗤笑一声:“哦?就这么点时间你已经跟兀术碰过头还能赶到我头里截我?难怪跑得谁都逮不到你,佩服佩服。”
姚云鹤居然没有生气,对他的揶揄只作未闻,说道:“早在你出现后四王子便说了,要捉你徐子桢并非易事,城内不行,城外也不行,唯一能拦你的只有这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嘴边挂起一抹笑意接着说道,“四王子还说,徐子桢此人重情重义,所以你必然会独自引开我们,让其他人安然离去。”
“金小四这么懂我?可惜老子是直男,他没机会的。”徐子桢脸上笑着,心里却不平静,他知道兀术文武双全很厉害,却没想到他居然能算得这么远,这么细,难怪历史上他能在将来几十年祸害大宋。
姚云鹤显然不懂什么叫直男,也懒得去弄明白,反正他知道徐子桢嘴里出来的基本没什么好话,他又扬了扬手里的酒袋:“真不来一口?”
徐子桢打了个哈欠:“别磨唧了,要拿老子的命就过来吧。”说着一翻手亮出了刀。
姚云鹤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你非我之敌,还是让你那朋友出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想引老子回头看?当我傻么?徐子桢嗤笑道:“姚爷,您这档次还玩声东击西,有点没意思了啊。”
姚云鹤笑而不语,只看着他身后,徐子桢正要再挤兑他几句,却听身后响起衣袂带风声,接着一股香风飘来,身边突然间多了个人。
徐子桢吓了一跳,侧头看去愕然发现竟是林朝英,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林女侠?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朝英满脸警惕之色,一双杏眼瞪着姚云鹤,嘴里说道:“高姐姐说若有追兵你必会又充英雄独自引开追兵,所以让我在其他人相反方向暗中护着你,果然被高姐姐猜中。”
徐子桢一头黑线,高璞君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连这都猜得到……呃,不对,好像兀术也猜到了,这货也是条蛔虫。
林朝英的到来让徐子桢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这妞年纪不大,但是身手了得,有她配合要宰个姚云鹤应该不是问题。
姚云鹤似乎也感觉到了林朝英的不同,眉头一动,将酒袋收了起来。
徐子桢笑眯眯地道:“姚爷,还想着收我的命么?”
姚云鹤慢慢站直了身子,说道:“唔,这个小姑娘的出现倒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你的命嘛,还是要收的。”
徐子桢道:“哦?你真有把握?”说着他朝旁边走了两步,和林朝英呈夹击之势面向姚云鹤,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慢慢握紧了刀,姚云鹤的功夫他没见到全部,但是他相信自己和林朝英联手一定能将这个忘了祖宗的王八蛋宰了。
玄衣道长死了,死在兀术布的局中,在徐子桢心中兀术和那个内奸是必死的,而姚云鹤,则是兀术的局中那条牙齿最锋利的狗,自然也不能放过,杀了他就是先给玄衣道长报了三分之一的仇。
姚云鹤嘴边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忽然转了话题:“山腰上的那条道骑兵上不去,到了山下再走不多远就又能进太行山了,这个你应当知道吧?”
徐子桢不懂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他。
姚云鹤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些,接着说道:“只是……山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山谷,地方不大,不过藏个数百人不是问题,这个,你知道么?”
徐子桢悚然一惊,对啊,兀术能算到自己会走这里,肯定也算到了其他人会走山腰那条路,姚云鹤特意说出这个山谷,分明就是指那里已经埋伏了人手,群雄再以为安全的情况下定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你想告诉我什么?”徐子桢沉着脸问道。
姚云鹤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未必能敌你和这个小丫头联手,不过么,要拖上一柱香的时间想来还是可以的,当然,若是你现在赶去告诉鱼沉那和尚,或许还来得及。”
徐子桢顿时明白了姚云鹤的意思,如果现在赶去拦住鱼沉大师,他们自然不会再落入埋伏,可是眼下的联手就会变成孤身做战对敌姚云鹤,不论是他还是林朝英,单独一人都不是姚云鹤的对手。
望着姚云鹤眼中的得意之色,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断然说道:“林女侠,你腿长,报信这活就交给你了。”
第741章:八爪鱼
林朝英冰雪聪明,早就明白了姚云鹤的意图,当即一口拒绝:“不行,你去报信,我来拦着他。○”
徐子桢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跑不动了。”
“你……!”林朝英恨不得拿剑鞘抽到徐子桢脸上去,人怎么可以无赖成这样,虽然他是为了别人好,但是他难道不知道凭他徐子桢一个人是绝抵挡不住姚云鹤的么?他会死的!
姚云鹤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笑眯眯地道:“怎么说我也是宋人,也不想见到那么多条性命枉送给金人,若是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再晚些可就难说了。”
“那我就先杀了你!”林朝英一抖长剑朝着姚云鹤就要扑去。
徐子桢忽然身子一弹从地上跳起来,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林朝英扭转脸死死瞪着他,眼中简直快要喷出火来似的,好半晌才狠狠地说道:“答应我,不准死!”
徐子桢咧嘴一笑:“凭他?想太多。”
林朝英终于妥协,咬着牙一跺脚转身而去,转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中,姚云鹤也不追赶,只笑眯眯地看着徐子桢,山下那三百多条性命与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的徐子桢,和报仇无关,他要的只是高官厚禄而已。
徐子桢长长的舒了口气,山下的埋伏不知真假,但是他不敢堵,因为那三百多人里有他的女人,有他的朋友,还有他的学生,每个人都是值得他在乎的,他知道,他和林朝英无论是谁单独面对姚云鹤都不是敌手,他也想去报信,但是让林朝英这个女孩子留下来而他去逃生,这不是他徐子桢能做得出的事。
姚云鹤悠闲地抱着胸,笑眯眯地看着徐子桢:“你是条汉子。”
徐子桢道:“然后呢?”
姚云鹤道:“乖乖跟我走,我不伤你。”
徐子桢笑了:“还是那句话,想太多。”说着他把刀收回鞘中,活动了一下胳膊。
姚云鹤眉头一挑,有些诧异,他虽是两河大侠柳溪年的师弟,但其实他的身手比柳溪年还要强,徐子桢即便有武器都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空手了,难道他是想早死早解脱么?
就在这时,徐子桢忽然脚下一蹬冲了过来,在即将临近他身前时身子一侧,接着一拳砸了过来。
姚云鹤随意地歪了歪头就避开了这一拳,显得轻松之极,接着左手一拂拍在徐子桢小腹,砰的一声闷响,徐子桢竟然被这一掌拍得连退了好几步,最终倒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徐子桢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还是站直了身体,说道:“不错,果然是高手,。再来!”
话音未落他又冲了过来,借着冲势飞身而起,一脚踢向姚云鹤的脑袋,姚云鹤这回连避都不避,眼看徐子桢的脚即将踢到,他忽然往前跨出半步,左手一抬轻松地拍开徐子桢的腿,右手握拳忽然出现在了徐子桢的胸腹间。
砰的一声,徐子桢毫无悬念地又倒飞了出去,这次他飞出去的距离更远,伤的也更重,身子还没落地就已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一下和刚才那掌已不在一个层次,徐子桢觉得自己胸腹间痛如刀绞,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
姚云鹤扭了扭脖子,看着前方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徐子桢,笑道:“既然你不知好歹,那说不得,我只能将你的腿打断再带回去给四王子了。”说着他一步步朝着徐子桢走去。
月光洒在林间,将徐子桢脸上的惨白色照得很是清晰,看着姚云鹤一步步逼近,他单手撑地想要站起,却还是痛哼了一声倒了回去。
姚云鹤笑道:“还想挣扎么?我劝你还是乖些的好。”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徐子桢身前,看着蜷缩着的徐子桢,他的眼前似乎看见了数不尽的金银在向他招手,还有数不尽的美人在等着他宠幸,而这一切都将因徐子桢被自己擒住而变成现实。
他俯下身,右手伸向了徐子桢,刚才那一拳的力道他很清楚,即便是个内家高手都很可能身受重伤,徐子桢?呵,什么战神,在他眼里看来都只是个笑话。
徐子桢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就这么蜷缩着任由姚云鹤的手抓过来,可就在那只手离他的脖子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时,变故陡生,徐子桢猛的动了,他身子一侧,左手探出扣住了姚云鹤的那只手,同时身子猛的跳了起来,右臂一揽竟夹住了姚云鹤的脖子。
姚云鹤大吃一惊,他怎么都没想到徐子桢在吃了自己一拳后还能有力气反击,大意之下他竟被徐子桢的胳膊夹了个结实,但是他毕竟练武多年,反应极快,当即一脚反踢向徐子桢膝盖,可是徐子桢似乎早就等着他踢出这一脚似的,右腿一偏抵在他腿弯中,接着一伸一缠,绕住了他的腿,同时左手抓住姚云鹤的右手反过来绕住他的脖子。
这一下两人的腿纠缠到了一起,重心不稳之下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姚云鹤大怒,他这辈子从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徐子桢简直无耻之极,竟然佯装受伤骗自己过来,用的还是这种死缠烂打只有市井混混才会用的招数,难道他不知羞耻为何物么?
姚云鹤双手用力想要挣开徐子桢,可是接着他却惊骇之极,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竟然被一种古怪的姿势缠着,而且他的手稍一用力,喉间便是一阵窒息,因为他的右手被徐子桢巧妙地反扣在了自己的咽喉,左手则被徐子桢的胳膊穿过压在了自己肋间,动弹不得。
徐子桢现在就象条八爪鱼似的缠着姚云鹤,虽然胸腹间还是很痛,不过他还能挺得住,姚云鹤或许怎么都没想到,徐子桢居然也是个身怀内力的“高手”。
“找死!”姚云鹤已经出离愤怒,可是偏偏拿徐子桢没有任何办法。
徐子桢嘿嘿一笑,就在他耳边说道:“老子就找死了,你让我死一个看看?”
姚云鹤的声音冷得象是一把刀,缓缓道:“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么?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大喝一声,左臂猛的挣脱了徐子桢的缠绕,狠狠一肘击在徐子桢的胸前。
噗……!
徐子桢顿时眼前一黑,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742章:这还是个人么?
徐子桢没猜错,凭他一个人确实拦不住姚云鹤,甚至很可能今天得把命留在这儿,但是他并不后悔,而且他就算拦不住姚云鹤,至少也能拖延他一段时间,让水琉璃他们能从容离开。UU小说,www.uu234.com
姚云鹤的这一肘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徐子桢并没有放手,而是左臂一屈一压,将姚云鹤的手肘顶了回去,左手从他腋下穿过夹着他的脖子,再紧扣住自己的右手,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姚云鹤一击得手,刚要继续乘胜追击,却发现那条胳膊也动不了了,他心中满是愤怒,却拿徐子桢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小子使得不知道是什么招,简直见所未见,却偏偏能让自己动弹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绷了一下,依旧无法挣开徐子桢的束缚,又气又怒下喝道:“徐子桢,我敬你是条汉子,有种莫用这下三滥的手段,与我堂堂正正对战一场!”
“有种你自己挣开。”徐子桢哪会受他的激,笑着回了句,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他一点都不担心姚云鹤能挣脱开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巴西柔术,国际上对这门功夫还有个称呼,叫作死缠烂打,因为谁都知道,只要被柔术高手锁住,那就是悲剧的开始了,死倒是不会死,可是会十分难受,就象被一条蟒蛇死死卷住一样。
徐子桢现在用的这招在柔术中有个名字,叫做三角锢,意思就是用手臂屈住一个三角来扣住敌人的喉部,这一招最大的优点在于能用最小的力量发挥出最大的禁锢效果,除非他自动放手,或是他死,被他禁锢住的敌人是很难挣脱开来的。
姚云鹤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他出道二十多年,哪曾遇见过这么无赖的打法?自然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不过他的呼吸却渐渐平稳了下来,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毕竟是个高手,高手总有高手的素质,至少对敌时能不慌不乱,眼下他一招不慎吃了徐子桢的亏,却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臂慢慢往后缩去,徐子桢当即察觉到了异状,手上同时加重了力,但是姚云鹤很狡猾,他并没有着急,而是仿佛蜗牛似的慢慢往后缩去。
徐子桢的眉头皱了起来,姚云鹤的打斗经验果然丰富,如果他用爆发力瞬间撤出手臂,必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可是象现在这样一点点往后缩,他却慢慢有点控制不住了,因为毕竟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凭力气是抗不住姚云鹤这样的高手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姚云鹤的左臂从徐子桢的臂锁中滑出了一截,而就在这时他猛然间加重了力气,突然往后一撞。
砰的一声闷响,徐子桢胸前再度吃了一击,而这一击包含着姚云鹤憋了许久的怒火与力道,比起刚才那一下还要刚猛几分,徐子桢的胸前顿时如遭千斤大锤重击一般,五脏六腑被撞得几乎移了位,甚至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肋骨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嚓声。
徐子桢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淋得姚云鹤后颈一片血红,可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手一压一顶又将姚云鹤的胳膊锁了回去。
“力道不错,你要再……再来这么一下,老子估计就……就挂了,加油嘿!”
徐子桢的说话声音已经显得很是虚弱,他说的没错,姚云鹤一肘就能打得他吐血,两肘下来他已经快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姚云鹤只要故技重施,就能再次脱离他的封锁,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但是他的动作忽然又变了,左手不动,但手臂一弯一绕扣住了姚云鹤的肘部,接着右腿也抬了起来,扣在了双手间,姚云鹤只觉咽喉处的力道突然又加大了,几乎让他难以呼吸,而且他发现这次连手臂都已完全动不了,要想象刚才那样慢慢抽出,看来是绝无可能了。
“再来,你不是号称……号称高手么?现在还不是象……象条狗似的被老子给逮着?”
徐子桢笑着在说话,但是他的气已经有点接不上了,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可是他很开心,这一招是加强版的三角锢,姚云鹤根本没可能挣脱开来。
姚云鹤的脸色阴得快要滴出墨来,徐子桢的招数简直无赖之极,让人很难挣脱,可是……很难挣脱并不代表无法挣脱。
徐子桢不急,他知道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但是为了水琉璃他们能顺利离开,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反正早晚都是死,那么现在就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忘了一件事,柔术是很强,是一种能禁锢人的绝佳功夫,可是在他那年代,却是并没有内力一说的。
姚云鹤没有说话,哪怕徐子桢已经将他形容成了狗,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力量都汇聚到了手臂上,然后大喝一声。
喀嚓……
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在黑暗中响起,徐子桢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右臂竟然断了,从小臂处彻底断成了两截,整条胳膊被弯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皮肤上已经隐约能看得到骨头断裂处的尖角痕迹。
姚云鹤哈哈一笑,刚要脱身站起,可是脸上突然布满了无法置信的神情,因为他发现徐子桢的手臂虽然断了,但是对自己的禁锢依然存在,自己的咽喉还是被他的手臂死死锁着,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你……”他的声音嘶哑,因为被徐子桢的胳膊夹着,也因为心中的骇然。
“哈哈!”徐子桢大笑了一声,可是似乎他的力气已经将尽,这笑声也变得十分虚弱,“是不是以为……以为老子的胳膊断了你就能跑了?你……你想太多。”
姚云鹤快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力量,骨头都断了,他还能用没有骨头支撑的肌肉来锁住自己,这真是个人么?
第743章:农妇
“喝!”
姚云鹤不甘心,再一次运力,想要绷开徐子桢的束缚,可是依然失败了,因为徐子桢受力的那只手臂虽然断了,可他的左手仍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右手。UU小说,www.uu234.com
徐子桢的手臂呈现出一个骇人的角度,他痛得简直快要晕了过去,可还是强忍着剧痛,又笑了笑,虽然这笑容显得有些恐怖:“你可以幻想,现在有人拿着把锯子出现,然后把老子的胳膊锯开,不然……不然你别想跑。”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如果现在有人拿把刀来捅你,你……你还是别想跑,因为,你死定了。”
这是一个僵局,姚云鹤挣脱不了徐子桢的束缚,而徐子桢也不可能就此勒死姚云鹤,唯一可以破解这个僵局的办法只有时间,因为徐子桢的内伤很重,时间再久一些他终究是会力尽的,而他力尽之际就是局破之时。
姚云鹤停止了挣扎,冷笑一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
他不信徐子桢这样的状态能支持多久,反正只要耗着就行,至于徐子桢说的有人出现,呵,如今这里是金国的地界,就算有人出现也不会是来救他徐子桢的。
可是没等他念头转完,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和徐子桢的面前,姚云鹤不禁大吃一惊。
徐子桢也愣了一下,勉强抬起头看去,却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到那人的一双腿,虽然被一条黑布裤子遮盖着,却依旧能看得出那是一双女人的腿,笔直,修长,稍显丰腴。
那双腿的主人慢慢蹲了下来,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出现在了姚云鹤和徐子桢面前,这是个中年女人,皮肤粗糙暗淡,眼小鼻塌嘴大,再配上那副麻木平淡的表情,就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丑陋农妇。
姚云鹤的心提了起来,这个农妇穿着件黑色的夜行衣,可是依旧能看得出是宋人装扮,而且在她手中竟赫然有一把闪着幽光的短刀。
徐子桢的心也提了起来,他忽然有点佩服自己的嘴了,简直乌鸦到了极点,说有人来就有人来,可是他暂时不能够确定这是来帮姚云鹤的还是帮自己的,因为那张很不好看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那把短刀究竟会扎进姚云鹤的心脏还是切断徐子桢的胳膊?两人在这时难得的保持了一致,闭着嘴静静等着那个农妇的下一步动作。
“徐!子!桢!”那个农妇缓缓开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干涩枯哑,和她的脸一样不堪。
徐子桢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农妇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有一丝冰冷的杀气,他能感觉得到。
完球,老子小命不保了。
姚云鹤则是喜出望外,他也察觉到了那农妇的杀气,看来这个局很快就要被破了,徐子桢,你还往哪里走?
那农妇看了一眼徐子桢,又看了看勒着姚云鹤的那条胳膊,象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姚云鹤急忙喊道:“这小子的招式古怪得紧,快把他胳膊切了。”
农妇微微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麻木平淡的表情,手上幽光一闪,短刀落了下来。
噗嗤!
姚云鹤脸上的得意刚出现没几秒就顿时僵在了那里,因为那把短刀竟然扎进了他的胸前,冰冷的刀锋让他痛得猛一抽搐。
“你……”
农妇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兀术的狗,都该死。”
她的语速很慢,却仿佛带着一种地狱来的味道,姚云鹤怒吼一声,拼命聚集起最后的力量想要殊死一博,可是那农妇却忽然轻轻将手一推,短刀顿时彻底没入了姚云鹤的心脏。
姚云鹤浑身猛的一颤,只觉浑身的力气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流失,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农妇,终于腿一伸没了气息,而他的眼睛依旧睁着,死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徐子桢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能确定那个农妇是来杀他的,那丝杀气做不得假,可是为什么她会先杀姚云鹤?
那农妇将短刀从姚云鹤胸前拔出,又朝着徐子桢的咽喉慢慢落下,刀锋上姚云鹤的血正一滴滴落在徐子桢的脖子上,粘粘的,已经冰冷。
徐子桢慢慢松开了手,姚云鹤的尸体终于得到了解脱,滚落到了一边,徐子桢仰天躺到了地面上,感受着背上冰冷坚硬的地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短刀离他的咽喉越来越近,但是他却是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夜空中繁星点点,衬托出一轮银钩似的月牙分外明亮。
刀锋越来越近,徐子桢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不想死,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也不知林女侠追上琉璃他们没有,她那么牛逼,应该没问题……
终于,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冰冷的短刀停在了徐子桢的咽喉上,农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看着徐子桢那张惨白的脸庞,眼神变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手背上青筋凸显,象是在用浑身的力量控制着那把刀,她很想一刀切下去,可是每一次都迟疑了,终于,她恨恨地一跺脚,忽然收起了刀,接着俯身将徐子桢抓了起来,然后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这片林间又再次恢复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桢幽幽醒了过来,他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粗陋的茅屋之中,身下是软软的褥子,盖着的是温暖的棉被,他下意识的就要坐起,胸前和右臂却猛的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痛得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嘶……我靠!”徐子桢刚骂了一声,却愣在了那里,自己不是好像要死了么?怎么跑这儿来了?而且还给这么好的待遇?难道又有谁出现把我救了?
房门一响,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徐子桢侧头看去,不由得一愣。
进来的还是那个农妇,她的手里没了短刀,但多了个碗,碗口冒着热气,不知是什么东西。
徐子桢有些茫然,脱口而出问道:“这位大嫂,你不杀我了?”
第744章:替我杀兀术
那农妇没有理他,将碗递到他面前,只说了一个字:“喝。UU小说,www.uu234.com”
一股浓郁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光是看看就知道肯定很苦,徐子桢的脸也苦了下来,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喝药,特别是中药。
“不喝,就死。”农妇又说了一句,依旧言简意赅,但这四个字的意思似乎有点难以琢磨,究竟是说徐子桢不喝药就会伤重死,还是不喝药她就会杀了他。
徐子桢还要再争取一下,忽然瞥见自己的右臂上打上了夹板,胸前断了的肋骨也同样被固定了起来,他不由得一怔,愈发的迷糊了起来,这娘们儿不是要杀自己的么?怎么现在却救了他?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不过徐子桢很快就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农妇现在不会杀他,不然不会费心给他治伤。
这下他不再考虑,左手接过碗来仰脖子一饮而尽,一股让他几欲呕出来的苦涩直流入他的胃中,可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胃里一阵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徐子桢龇牙咧嘴地把空碗递还给那农妇,说道:“嘶……真特么苦,能给碗水过过嘴么?”
农妇又一次的不理他了,就这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微微有些变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子桢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摸不透这农妇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他昏倒前那段时间他能很确定这农妇是要杀他的,那股杀气冰冷入骨,绝不是假的,可是徐子桢怎么都想不出自己跟她有什么仇,而且他能确定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个农妇。
就在他忍不住要发问时,那农妇却先一步开口了:“你,和兀术有仇?”
徐子桢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没有?”那农妇似乎没想到徐子桢会给出这么个答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徐子桢笑了笑又说道:“但我还是要宰了他。”
农妇眼中的不解之色更浓了:“什么意思?”
徐子桢道:“他是金国四王子,我只是个小小屁民,上哪儿结私仇去?不过他要领金兵侵略我大宋,我身为大宋子民,自然要反击,这是国与国的问题,与个人无关。”
他说得风轻云淡,语气中没有一丝愤怒,就象在诉说着一件平常的琐事,但他话中的决绝之意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农妇死死盯着徐子桢的眼睛,良久说道:“抗击外敌自有官府,你身无官职,为何甘愿以私财助朝廷抗敌?”
徐子桢有些惊讶,应天书院中新设的奖励制度所用的巨款就是他提供的,神机营的一切用度开销也是他的,包括即将开动的扬州水军以及杜晋等几人正在暗中制造的东西也全是在花他的钱,这些事只有赵构蒋院长以及他身边亲近的少数几人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个农妇也会知道?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吃惊,知道就知道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只是有点好奇,这个农妇为什么会想到问他这些。
徐子桢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答:“现在的朝廷还是赵桓的,这些事他不见得肯给钱,敢给钱,再说如今的大宋财政已经穷得见了底,既然我有钱,那我来花钱就是。”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农妇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看着徐子桢的样子就象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徐子桢也在看她,心思转动着,到现在他还是琢磨不透这个农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一会要杀他一会又救他。
忽然,他发现那农妇厚重的棉衣包裹下的腰肢有些粗,小腹隆起,竟象是一个孕妇,徐子桢好奇之下脱口问道:“大嫂你有喜了?”
可是他没想到,当他话音刚落时那农妇眼中竟然又闪过一道杀意,徐子桢心中咯噔一下,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她了。
那农妇就这么盯着徐子桢,忽然缓缓说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杀你?”
徐子桢咽了口唾沫,迟疑了一下讪笑道:“这个……是有点好奇,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大嫂你。”
“呵!与人为善?好一个与人为善。”那农妇冷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怒意与杀气,接着忽然收住笑声,盯着徐子桢的眼睛缓缓说道,“徐子桢,你没有得罪过我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说着她的手抚上了脸颊,然后在徐子桢惊愕的目光中从脸上揭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制面具,顿时,一张堪称绝色但冰冷之极的脸庞出现在了徐子桢的面前。
徐子桢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变得空白一片,他的眼睛已瞪得有如牛铃,呆滞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农妇”。
颜玉淙。
曾经太原知府张孝纯的儿媳,而真实身份则是金国四王子完颜宗弼麾下天罗堂白七。
徐子桢嗓子发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说他这辈子曾对谁有过愧疚的话,那无疑就是颜玉淙,因为他为了演一出戏,而玷污了颜玉淙的清白。
说实在的,他从不觉得细作有什么不对,各为其主罢了,要错也是当主子的错,更何况颜玉淙虽然是个细作,却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而且她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年轻姑娘。
徐子桢在这段时间没少想起颜玉淙,每次想起她时心中总有沉重的负罪感,有时他会想,如果哪天能见到颜玉淙,而那时他的计划已经圆满完成,他或许会自负荆条让颜玉淙抽个痛快,不求让颜玉淙原谅,但至少能稍减自己的愧疚。
但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会和颜玉淙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而且更为玄幻的是颜玉淙居然还救了他,尽管她曾一度露出要杀了自己的意思。
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颜姑娘,对不起,你……想杀就杀了我吧。”
他纵有千万句道歉,但话到嘴边只有这三个字,因为他现在不敢多说,哪怕下一秒就会死在颜玉淙刀下。
颜玉淙看着徐子桢,冷冷地道:“杀你又有何用?能还我清白么?”
徐子桢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对不起你在先,现在又被你救了一条命,要怎么处置我你只管下手便是。”
颜玉淙淡淡地说道:“等你恢复些,我会将你送回应天府。”
徐子桢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道:“为什么?”
颜玉淙道:“我不杀你,因为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徐子桢下意识地接嘴道:“什么事?”
颜玉淙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替我杀兀术!”
第745章:肉汤
徐子桢愕然半晌,忽然醒悟过来:“你离开天罗了?”
颜玉淙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杀了我父亲。”
徐子桢沉默了片刻,说道:“节哀。”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颜玉淙是在骗他,苦肉计一直都是个屡试不爽的好计,再说颜玉淙是天罗中人,以这个理由来接近自己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当徐子桢看到颜玉淙的眼神时,他选择了相信。
徐子桢早早的失去了双亲,所以他看得出颜玉淙眼中的悲痛之色绝不是造假。
失去至亲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所以他没有再问什么,其实他对颜玉淙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汉人而不是女真人,当初她是怎么进的天罗不清楚,兀术为什么杀她父亲也不清楚,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颜玉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看了徐子桢一眼,说道:“你的内伤极重,若不趁早医治必留后患,此地并无好郎中,方才你喝的药也只是我自己采来暂时遏制一下你的伤势而已。”
“谢谢。”徐子桢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了,那药虽然苦得让他快要吐了,但却是颜玉淙自己去采的,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大肚婆,这让徐子桢有些汗颜。
他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本来我就想宰了他,无所谓答不答应,不过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颜玉淙看着他,平静地道:“你若杀不得他,我便死了这条心。”
徐子桢哑然,颜玉淙话里意思很清楚,她从离开天罗那天起就已经和兀术不死不休了,但她一介女子要找堂堂金国四王子报仇不啻于登天,徐子桢名声在外,有智计有实力,如果连他都做不到,那她也就彻底没了希望。
窗外远远传来一声鸡啼,天快亮了。
颜玉淙收起空药碗,又说道:“你伤太重,休息两日,我送你回应天府。”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徐子桢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房梁,怎么都睡不着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八个字来形容,要不是现在他胸口和胳膊上仍在隐隐作痛,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
围追堵截,包围与反包围,燕赵大野的奇兵从天而降,再到那山峪中陆薄言神出鬼没的现身,这简直就是一部刺激的大片,个中情节复杂得让人头晕目眩。
另外,虽然他不喜欢兀术,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王八蛋脑子确实好使,从刑场到城门口再到山峪口,甚至连山头那片树林和山下的谷中都早早的布置了人手,真可以用算无遗策来形容他。
想到这里徐子桢不禁渗出了冷汗,要不是自己也有个算无遗策的老婆高璞君,另外再加上运气足够好,恐怕这次就要交代在这河间府里了。
徐子桢不禁又想起了颜玉淙,这次多亏了有她,不然城里城外这一路冲杀算是白费劲了,最终还是个死,想想当初在太原城里自己为了设计而那个啥了她,徐子桢的心里更是愧疚不已。
不过同时他对另一件事起了好奇心,那就是颜玉淙的身孕,他躺在床上掰着手指算了下,从上次太原一别到现在差不多五个月,虽然他没当过爹,看不出五个月的肚子该有多大,但是他有种感觉,颜玉淙的肚子里那孩子很可能就是当初自己造孽播下的种。
刚才他就想问问颜玉淙,可是时机不太对,气氛也不太对,于是只得忍着,到时慢慢问就是了,如果是自己的种那自己肯定会负责,一来出于愧疚之心,二来颜玉淙现在已是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况且这次自己又被她救了,徐子桢的性子向来是睚眦必报,但对救他的人却必定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
想到自己或许凭空多了个孩子,徐子桢就不由得兴奋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咧着嘴傻笑着,直到困倦得实在熬不住,才慢慢睡了过去。
中午时分颜玉淙又进了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进来,汤色微白香气扑鼻,应该熬得有不少时辰。
徐子桢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又望向了颜玉淙另一只手,可是却没见还有什么,不禁有些失望。
颜玉淙象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想死,我就给你拿块肉来。”
徐子桢讪讪一笑,赶紧坐起身,用健全的左手接过碗。
他昨天跟金兵打了一整天,到晚上还险些和姚云鹤同归于尽,体力早已耗得一干二净,颜玉淙救了他之后也只给他喝了一碗药,现在这碗热汤对徐子桢来说简直就象是太上老君的救命仙丹。
一口汤下肚,徐子桢只觉又鲜又暖,连胃都仿佛快要化开似的,当即端起碗来三口两口就喝了个干净,最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颜玉淙。
颜玉淙的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微抽搐,显然在忍着笑,随后接过碗走了出去,不多时又打了一碗进来。
连着三碗汤下肚,徐子桢总算灌饱了,体力也回复了不少,他感觉这玩意儿就象游戏里的体力药水,瞬间让自己原地复活了。
徐子桢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想着问问颜玉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可是颜玉淙却已一言不发地收了碗回了出去。
“呃……”徐子桢一阵失望,只得无奈地又躺了回去,好好的机会没把握住,看来只能下一次了。
窗子开着,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暖洋洋很是舒服,徐子桢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蓝天白云,空气中满是悠闲放松的味道,可是徐子桢却放松不下来。
不知道琉璃他们安全撤退了没有,八百学府兵有没有损伤,兀术会不会又派追兵去追赶?
就这么躺了小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忽然又坐了起来,动作大了些,牵扯得断骨处又是一阵剧痛,不过这暂时不重要,因为他汤喝多了,再不上茅房就得尿床上了。
颜玉淙不知去了哪里,徐子桢叫了两声没反应,只得自己慢慢爬起了床,咬着牙穿衣服穿鞋磨蹭着走出房门,扶着墙来到房后,随便找了个角落畅快淋漓地解决了生理问题,这才舒坦地抖了抖,系起裤子继续回屋去。
可是刚走没几步他忽然停住了,视线看向了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屋门开着,一口大灶正对着门,这是厨房,大灶边正躺着一头野猪,獠牙半露,已经死了,只是野猪的左后腿没了,断腿处血迹仍在,显然刚宰了不多久。
徐子桢愣住了。
第746章:孩子是我的么?
一头野猪是刚死的还是死了几天,徐子桢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而眼前这头的断腿处鲜血还没完全凝固,显然是刚宰了没多久,徐子桢想起了刚才喝的那碗汤,肉香馥郁汤味鲜香,想来就是这头倒霉的野猪的腿肉所炖的。
徐子桢彻底被感动了,他已经暗中观察过,颜玉淙这里附近都没有别的人家,也就是说这头野猪是她一个人去猎来的,而且是为了徐子桢的伤势特地去猎的,一头成年野猪的攻击力绝非小可,而且颜玉淙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为了他这个伤员去冒险,徐子桢又怎么能不感动。
“你在干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将徐子桢唤醒,徐子桢回头看去,却见颜玉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只手中提了只母鸡,另一只手上则是一袋白面,显然这也是为徐子桢准备的。
徐子桢赶紧走上几步,说道:“你身子不方便,怎么还到处跑,也不知小心些……嘶!”他本想过去接过颜玉淙手里的东西,可情急之下走得快了些,顿时又牵扯到了痛处。
颜玉淙急忙丢下母鸡和面粉,身子一闪就来到徐子桢身边,将他一把扶住,皱眉冷冷地道:“我没那么娇贵,该小心的是你,不好好呆在屋里歇着,乱跑什么?”
徐子桢苦笑道:“我就想上个茅房。”
颜玉淙没再说话,扶着徐子桢回屋,母鸡和面粉就这么丢在了地上。
徐子桢也不再开口,身子半偎在颜玉淙的手臂上,慢慢走着,才走两步他的断骨就一阵剧痛,徐子桢轻哼一声,下意识地将左手揽在颜玉淙的腰上,以借一把力,颜玉淙的身体忽然一颤,却很快恢复了从容,并没有将他的手打开。
一股淡淡的体香钻入了徐子桢的鼻中,十分好闻,他对这味道很熟悉,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回了数月前他和颜玉淙共处一室的几个夜晚,这股香味在那几个夜晚已经印在了徐子桢的记忆之中,再难抹除。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慢慢走向那间屋子,徐子桢的脸上带着几分尴尬,颜玉淙依旧面无表情,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耳根处却悄悄红了。
女人有体香,男人也有独特的体味,她和徐子桢的距离这么近,那股男子气息同样钻入了她的鼻中,而且徐子桢的手还揽在自己的腰上,手掌温暖而有力,于是她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几晚发生的事,虽然对她来说那是一辈子的屈辱,但是……颜玉淙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象自己想像中那么恨他。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也有些暧昧,徐子桢几次都想寻个话头和颜玉淙说说话,可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徐子桢终于回到了屋里,这一刻他忽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甚至恨不得再这么走上几个时辰,哪怕断骨处疼得让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颜玉淙一言不发地将他扶上了床,替他把被子掖好,除了脸上略显冰冷之外,她的所有举动简直就象个温柔的妻子,徐子桢心中愈发感动,接着就是不忍,他咬着牙纠结着,因为他发现当初用颜玉淙来设计兀术压根就是个混帐无比的决定。
“我就在隔壁,再有什么事叫我,莫要再逞能乱跑。”颜玉淙冷冷的丢下了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徐子桢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等等。”
颜玉淙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我……”徐子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颜玉淙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神色间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妈的,怂货!
徐子桢握紧了拳头暗骂了自己一声,终于一咬牙,问道:“我想问,这孩子是……是我的么?”
颜玉淙似乎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神情一点都没变化,但却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良久之后才开口:“是。”
“真是我的?”徐子桢简直欣喜若狂,虽然他事先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是得到颜玉淙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欢喜得不知如何自处,他忘形之下猛的从床上坐起,可是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伤口,顿时疼得他一声闷哼,额头上冷汗密密地渗了出来。
可是颜玉淙这次却没去扶他,只站在原地,冷冷地说道:“但我不会让孩子见到你,也不会让他知道你。”
徐子桢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剧痛,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原谅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让他一生下来就没了爹吧?”
“那又如何?”颜玉淙的眼中涌起了怒气,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我会将孩子生下来,但是与你无关,因为,你!不!配!”
徐子桢一时无语了,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卑鄙无耻到极点,可是他却绝不愿意放弃,不光是孩子,还有颜玉淙。
“等送你回应天府后我便会回来,你不必再来找我。”颜玉淙说得很慢,但是语气坚定,不容辩驳,说完再度转身就要出门。
徐子桢再也按捺不住,叫道:“玉淙!”
颜玉淙突然浑身一颤,刚抬起的脚鬼使神差般又停了下来,但语气依旧冰冷,头也不回道:“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徐子桢苦笑道:“我不是想劝你,只是……”他顿了顿说道,“我想拜一下伯父,能带我去么?”
颜玉淙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徐子桢又起了床,忍着痛随颜玉淙慢慢来到屋外,除了院子来到不远处的一条河边。
这条河很宽,水流却并不急,缓缓地流淌着,岸边有一株枣树,在树下有座坟,坟前竖着块碑,上边却没有一个字。
颜玉淙来到坟前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便是家父。”只是她心中同时默默地唤道,“爹,这就是徐子桢。”
徐子桢一撩前襟跪了下来,无比认真地说道:“小婿徐子桢,拜见岳父大人!”
话音刚落,他已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
“徐子桢,你……!”颜玉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片,羞恼万分。
第747章:该走了
要不是现在是在亡父坟前,颜玉淙简直想把徐子桢拖去喂狗了,她本以为徐子桢只是来拜一下自己的父亲,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开口自称小婿。
“你在胡说什么?!”颜玉淙咬着牙捏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把徐子桢打个满脸开花。
徐子桢恭恭敬敬地行完跪拜礼,然后站起身,看着颜玉淙认真地说道:“那次是我不对,是我卑鄙无耻,但我绝不是个不负责的男人,所以,你从此就是我的妻子。”
颜玉淙的俏脸红如火,咬着牙道:“我无须你负责,再者你已经答应替我杀兀术,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
徐子桢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这是个既定的事实,除非你现在杀了我,不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颜玉淙的脸色渐渐变冷,问道:“因为我肚里的孩子?”
徐子桢摇头道:“孩子只是部分原因。”
颜玉淙直视着徐子桢的眼睛,想看出这个男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出徐子桢眼中的一片真诚。
她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徐子桢望着她的背影笑了,慢慢地跟了上去。
“玉淙,忘了问你,昨天你怎么会到那林子里去的?”
颜玉淙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别叫得这么亲近。”顿了顿还是说道,“兀术将处斩天下会众之事遍传,我自然也知道,在那山峪口我便已看到了你,只是你未见到我罢了。”
徐子桢恍然,又问道:“哦,对了玉淙,你的易容水平不错哈,哪儿学的?”
“不准叫我玉淙!”颜玉淙猛的停了下来,转身狠狠瞪着徐子桢,可是入眼处依旧是那张嬉皮笑脸的可恶面孔,她咬一咬牙又转了回去往前走着,嘴里说道,“天罗青白二堂入门便须学易容,这没什么难的。”
徐子桢腆着脸笑道:“是是是,不过你是天纵奇才绝色倾城的颜女侠,会易容自然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对我来说这就是门高深的学问了,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
颜玉淙脚下差点一个踉跄,咬牙切齿地道:“你还学什么易容,凭你的花言巧语便能行遍天下了。”
徐子桢哈哈一笑:“过奖过奖。”
虽然颜玉淙始终没给他好脸色,但是徐子桢却一点都不在意,这是个好女人,尽管自己曾那么伤害过她,可她依然救下了自己,而没有选择在那时候落井下石,徐子桢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她,似乎只是一个晚上,这感觉说来就来,连他也莫名其妙。
难道只是因为她救了自己?或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仅仅因为那一碗肉汤?
他看着前边走着的颜玉淙,嘴角翘了起来,喊道:“玉淙,等等我。”
颜玉淙脚下不停继续走着,只当没听见。
徐子桢又喊道:“玉淙,我……”他说到一半故意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象要摔倒的模样。
颜玉淙身形一闪已来到他身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左臂,脸色冷淡依旧,却还是问道:“又怎么了?”
徐子桢苦笑道:“没什么,我……我可以自己走。”说着推开颜玉淙的手,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可是紧接着又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断骨处。
颜玉淙上前伸臂挎在他臂弯将他撑住,眉头微微皱着,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应天府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逞能。”
徐子桢的情绪有些低落,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你不肯原谅我也是情理之中,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只由着颜玉淙搀住他。
颜玉淙咬着嘴唇,眼神变幻着,却一言不发。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走了回去,回到屋里徐子桢躺回床上,颜玉淙又回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时脚下略微停了停,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关上门离开了。
徐子桢躺在床继续望着房梁,嘴边带着笑意,不一会又沉沉睡了过去,他的伤毕竟还是太重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过不多久颜玉淙推门进来,依旧端着一碗汤,徐子桢没猜错,那只鸡确实是为他准备的,颜玉淙脸上冰冷依旧,但汤里却很细心地加了几味调理内伤淤血的药材,另外还有一碗软糯的面糊糊,配着几根碧绿的野菜,让徐子桢在重伤之下还是胃口大开,吃了个干净。
只是接下来两天里徐子桢没再开一句玩笑,变得很沉默,看起来有点小伤感的意思,而颜玉淙的脸色也冰冷依旧,但是对徐子桢的照顾还是很细致,从煎药到做饭甚至给徐子桢擦拭身子,做了所有当妻子做的事。
这两天徐子桢一直在纠结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把当初的真相告诉颜玉淙,直到现在颜玉淙都以为徐子桢只是色心大起霸占了她的身子,但她不会想得到,这一切都是徐子桢布的一个局,她只是被利用了的一颗可怜的棋子。
徐子桢的纠结迟疑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件事一旦泄露,那么遭受危机的将是他的结义二弟柳风随,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说出真相后颜玉淙会有什么反应。
愤怒?后悔?歇斯底里?徐子桢不敢想像,最终他还是决定将这个秘密再保留一段时间,不是为了怕暴露柳风随,而是他不知该怎么面对知道真相后的颜玉淙。
在颜玉淙的悉心照料下,徐子桢的体力已恢复了不少,虽然伤势依旧,但脸上至少有了血色,第三天清晨,徐子桢在睡梦中感觉有人进了屋,睁开眼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妇人。
徐子桢一惊:“呃……你是?”
妇人走进屋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开口却是颜玉淙的声音:“该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已变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的老汉,躺在一辆破旧的牛车中,朝着应天府而去,在他身后远处那个院子,已变成了一堆废墟。
…………
ps:多谢威猛霸气的燕赵!和颜玉淙相比我更喜欢红包。
第748章:多大的缘分
“好好的房子拆了干嘛?”直到走了小半天后徐子桢才没话搭话地问道。
颜玉淙背对着他头也不回,说道:“莫要小觑天罗的本事,房子若不拆容易被他们寻到你的踪迹。”
徐子桢不解道:“你在那住了不少日子了吧?也没见有人找来啊。”
颜玉淙淡淡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在。”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充满自信。
徐子桢讪讪一笑不再多问,颜玉淙本就是天罗中人,那儿的手段她自然熟悉,易了容再摆几个**阵,就能轻松转移天罗的注意力。
牛车不比马车,慢得简直让徐子桢崩溃,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比马车稳得多,另外还有个好处就是这一路他和颜玉淙说话的机会更多了。
在徐子桢的厚脸皮加软磨硬泡之下,颜玉淙终于慢慢习惯了和他聊天,或许也已经习惯或是无奈了,路上她将当初从太原城里逃出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徐子桢,说到自己的父亲委曲求全潜藏金营,实则是为了暗中寻找机会对金人反戈一击,可惜最后功败垂成横遭惨死,颜玉淙的眼眶红了起来。
徐子桢安慰了她好一会,这才让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些,不过接下来颜玉淙又说到赤堂掌堂亲自来追杀她,导致自己身受重伤与亡父的棺椁一同落河,她的银牙又紧紧咬了起来。
“赤堂掌堂?呃……你说的是莫景下那老王八蛋?”徐子桢愣了一下,问道。
颜玉淙咬牙切齿地道:“正是,我若非身子不便,必定寻去报了这仇,不将他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徐子桢挠了挠头,说道:“这个……估计你是没法报仇了。”
颜玉淙回头瞥了他一眼:“莫非你觉得我杀不了他?”
徐子桢嘿嘿一笑:“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莫景下已经死了。”
颜玉淙双眼圆睁,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你杀的?”
“嗯,那老王八蛋带了一票人来埋伏我,被我反设了埋伏。”徐子桢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的脑袋还用石灰硝着,放在太原徐记商号中,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拿了去祭拜咱爹。”
“谢谢,我……”颜玉淙的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感动,可是很快这感动就喂了狗,“你,想死么?”
看着颜玉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徐子桢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怕颜玉淙现在的黄脸婆模样实在不敢恭维,但他还是看出了颜玉淙眼中的羞恼,是羞恼,并不是愤怒。
徐子桢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想逗逗她:“喂,又生气了?你……”
话刚说一半,颜玉淙忽然低声喝道:“噤声,有金兵。”
徐子桢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继续装那个病殃殃的老汉,这里是一条不算宽阔的乡间道路,地势平坦,要是被金兵发现逃都没地方逃去。
果然,一小队金兵出现在了前头的路口处,远远喝道:“站住,什么人?”
颜玉淙勒停了牛车,故作慌慌张张地下了车,金兵转瞬即到,总共七人,将牛车四下围住,当先一个骑在马上傲然打量了一下颜玉淙,又看了看车里躺着的徐子桢,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上哪儿去?”
“回军爷,民妇是这附近的乡民,我家男人摔断了手,民妇带他往真定府去寻接骨大夫。”颜玉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声音微微颤抖,听着象是害怕之极,徐子桢暗自佩服,这妞真不愧是天罗出身的细作,做戏的功夫果然一流。
那金兵皱了皱眉,视线忽然停在了颜玉淙小腹,喝道:“你说这是你男人?他这把年纪还能让你有喜?来啊,给我拿下!”
颜玉淙心中咯噔一下,糟糕,这事大意了,她只顾着敷衍这几个金兵,却在细节上犯了这么个致命错误,她的手在袖子里已握紧了藏着的短刀,眼中闪过一道杀气,眼看就要暴起。
金兵已经拔刀冲了过来,三个对徐子桢,另三个对颜玉淙,说话那个是个领队,依旧坐在马上冷眼望着。
徐子桢瞥见颜玉淙的袖子微微一动,顿时知道她要打什么主意,危急时刻他灵机一动,将藏在被褥中的唐刀猛的抽出,却没劈向那几个金兵,而是在前头的牛屁股上戳了一刀。
“哞!”
那头老牛剧痛之下顿时狂吼一声冲了出去,那领队的金兵就在牛头前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连人带马顶翻,远远摔了出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余六名金兵惊得呆了一下,而颜玉淙已从袖中亮出了短刀,身形一闪便有一个金兵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颜玉淙的身手怎是那几个寻常金兵所敌,更何况他们那短暂的呆滞要了他们的命,不过瞬息间已全都毙命,只是这时那头老牛已狂奔出老远,颜玉淙一咬牙提刀追了上去,才刚追出没几步就见牛冲入田埂,牛车剧烈的颠簸一下,被抛得老高,连带着徐子桢也被从车里抛了出来。
“啊!我靠!”
徐子桢早被颠了个七荤八素,还没等他辨出东南西北却忽然被颠了出来,他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落了下去,眼看就要重重摔落在地。
可是忽然间徐子桢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呃?”
徐子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面前是颜玉淙带着几分恼怒几分关切的复杂眼神,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冲了过来,赶在徐子桢落地之前将他抱住,要不然以徐子桢现在的伤势要是再摔一下,恐怕不死也得大半条性命没了。
“你可知你的伤有多重?还这么莽撞,不要命了么?”颜玉淙稳住神后瞪起了眼睛。
徐子桢却笑了:“我从天上掉下来第一个就遇见了你,你说咱俩这是得有多大的缘分?”
颜玉淙一怔,随即咬牙切齿地道:“缘你个鬼,信不信我丢你下来?”
她刚要作势扬臂,忽然感觉有只手攀上了她的腰,还是那么温暖,但却不再那么有力。
颜玉淙的身体一僵,还没开口,就见徐子桢又笑了笑,虚弱地说道:“成你累赘了,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徐子桢突然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749章:咱们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桢才幽幽醒转,他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满满的怨念,自打来了这年代后这都是第几次昏倒了?更别提受伤有多少次了,古代果然不是那么好混的,不过好在似乎又把小命保住了,这比什么都强。
他动了动脑袋,呃,怎么头还这么晕?失血过多?
不对,这是在船上?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个残破不堪的蓬顶,上边有大大小小好几个洞,透过这些破洞能清楚地看到外边的夜色和星光,自己就躺在这个狭窄逼仄的船舱内,颜玉淙却不在身边。
徐子桢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坐起身来,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这尼玛!”
一个身影从船舱外闪了进来,借着漏进来的月光能看出正是颜玉淙,徐子桢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醒了?”颜玉淙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徐子桢好奇地问道:“怎么又坐船了?哪儿弄来的?”
颜玉淙冷冷地道:“如今的河北路连房子都拣得到,更何况一只破船。”
徐子桢默然,颜玉淙的话没说错,金兵占领了大半个河北,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百姓们流离失所大批逃亡,找条丢弃的破船的确不是难事。
过了片刻他问道:“那咱们现在是在哪儿?走水路回去?”
颜玉淙道:“刚到青州地界,真定金兵太多,走这里虽有些绕路,总还是安全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说道,“你为何要那么做?”
“呃,什么?”徐子桢一时没明白过来。
颜玉淙冷冷地说道:“区区几个金狗罢了,何用你来多事?”
徐子桢这才明白过来,颜玉淙说的是他戳牛屁股的事,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要吸引金兵的注意力。
他干笑一声:“当时那情形我哪儿来得及想那么多,就觉得我死就死了,能争取到时间让你逃脱就好……别生气,我知道你身手高,可你毕竟身子不方便。”
颜玉淙愣了一下,她本以为徐子桢那么做是为了配合自己尽灭那几个金兵,可是没想到他打的却是这个主意,让自己安全逃脱,但却是用他的性命做代价。
她的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似乎被触碰了一下,连带着目光也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些,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我……咳咳……”徐子桢还要再说什么,却猛的咳嗽了起来,刚咳没几声又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颜玉淙顿时惊醒,慌忙过来抱起徐子桢,手掌在他胸口轻抚替他顺气,这里是在河面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她身上也没治内伤的良药,眼看徐子桢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却无能为力,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了。
徐子桢在连呕了两口血后终于缓过了气来,强笑道:“你看,我要不死反倒……反倒成你的累赘了。”
颜玉淙一瞪眼:“胡说什么?闭嘴,不准说话!”
她的手没有停,依旧轻抚着徐子桢的胸膛,那里再往下一点点就是断骨之处,由不得她不小心。
徐子桢有些愣住了,他现在正靠在颜玉淙怀中,她的臂弯很温暖,很柔软,那熟悉的体香又钻进了他鼻中,让徐子桢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说话,忘了眨眼,只直勾勾地看着颜玉淙。
他忽然发现颜玉淙的眼中再不是冰冷的,而是满满的焦急与关切,徐子桢见过妩媚诱人的颜玉淙,见过冰冷彻骨的颜玉淙,还见过杀气凛然的颜玉淙,但现在的颜玉淙却只能用温柔似水来形容。
颜玉淙偶一低头,和徐子桢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的心猛的一跳,却仍强装镇定地道:“怎的不说话了?”
徐子桢咧嘴一笑:“不是你让我闭嘴的么?”
“你……”颜玉淙为之语窒,手停了下来,没好气地道,“躺着,不准再胡乱动弹。”
她说着就要把徐子桢放回铺上去,徐子桢却忽然轻声说道:“玉淙,能让我摸摸咱们孩子么?”
颜玉淙一怔,紧接着脸刷一下红了个透,她脸上易了容看不到,但脖子却红得很明显。
徐子桢眼中满满的都是期盼之色,又恳求道:“我只摸一下,好不好?”
颜玉淙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徐子桢眼中那种从未见过的光彩让她的心软了下来。
徐子桢大喜过望,左手微微颤抖着伸向颜玉淙那隆起的腹部。
摸到了,我摸到了!
徐子桢快活得简直要欢呼出声,他的手掌覆盖下的肚子里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颜玉淙的孩子,虽然云尚岚也已有了身孕,但他上次见到云尚岚时她的肚子还没隆起,并没有感受过象现在这样的奇妙感觉。
颜玉淙小心翼翼地扶着徐子桢,不敢有丝毫动弹,徐子桢在看着她的肚子,而她则是在看着徐子桢,眼中闪动着浓浓的母性光辉和徐子桢从未见过的柔情。
徐子桢咧嘴傻笑着,忽然挣扎而起俯身凑了下去,颜玉淙一惊,还没惊呼出声就见徐子桢微微眯上了眼,将耳朵贴在了她的肚子上,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我听到咱们宝宝的心跳了,哎呀,他踢我,哈哈哈……”
颜玉淙的脸愈发红了,低头望着在她怀中傻笑着的徐子桢,眼中的温柔再也掩饰不住,已化作了一潭春水。
……
河间府守备营中,忽列儿有些拘谨地站在兀术面前,说道:“属下无能,仍寻不到徐子桢的踪迹,请殿下降罪。”
兀术手捧着一本书看着,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我本就没打算这么容易捉到他,他能逃走也是意料之中。”
忽列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应了一声,接着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兀术放下书,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过,下次恐怕他就没那么容易逃了。”
忽列儿一愣,皱眉道:“此番玄衣道姑和半数天下会匪众身死,徐子桢那厮吃了这一亏,近期不敢再来了吧?”
兀术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他会来的。”
第750章:徐大先生
今天已经是徐子桢重伤后的第二十三天,这其中有整整二十天他都是在那条破旧的小船上度过的,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差点把他憋得发疯,好在船上有颜玉淙陪着他,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宝宝,算是聊以慰籍他那颗郁闷的心。
水路比之陆路要慢上几乎一倍,就算是颜玉淙找来的那辆老牛车也都比这快,不过路途再远也有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天。
当徐子桢被颜玉淙扶出船,感受到那清新自然的西北风时,他简直兴奋得想要跳起来,可惜他的伤还没好,连走路都不能走。
颜玉淙本来就是隐居避难的,根本没什么疗伤妙药,她有的只是一瓶药铺里买来的再寻常不过的普通活血散淤的药丸,这二十来天也已经给徐子桢吃完了,算是压制住了伤情,可也没见多大好转。
转上了陆路速度就快了许多,这里离应天府只有不到百里,而且关键的是金兵还没打到这里,上岸后不久就见到了一个村落,颜玉淙背着他进了村子,想雇辆牛车代步进城。
徐子桢和颜玉淙的易容已经卸去,村中百姓见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娇美的孕妇背着时,无不露出惊讶之色,等颜玉淙将雇车之意以及徐子桢受伤之情说出,村民们才恍然,可是接下来颜玉淙还是没能立刻雇到车,因为徐子桢被人认出来了。
“徐大先生?”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好几声惊呼。
旁边不明就里的村民还在问着:“哪个徐大先生?”
“还能哪个,自然是应天学院的徐大先生。”
“啊?!你是说吓跑诸国使节的徐典学使?”
“当然!除他之外哪个姓徐的先生配加个‘大’字?”
听着村民们惊讶中带着自豪的声音,颜玉淙不禁有些发愣,低声问徐子桢道:“此处百姓竟然认得你?”
徐子桢笑眯眯地对村民们摆了摆手,臭屁地说道:“那当然,哥可是全民偶像。”
“呸!”颜玉淙啐了一口,刚想挤兑他几句,却见好几个村民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徐子桢从她背上接了过去,村民越来越多,都是听到消息迅速赶出来的,徐子桢和颜玉淙一下子就被热情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大先生,您怎的受伤了?”
“你个只知吃饭睡觉的蠢笨娘们,徐大先生前些日子孤身一人杀入河间府,一夫当关拦截金狗数万追兵,救了天下会众英雄,如今这事全天下都知道了,偏你不知。”
“哎呀,难怪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先找个地方让先生歇着,我回家宰鸡炖汤给他补补身子。”
“我家也有鸡!”
“我家有药!”
现场乱作了一团,唧唧喳喳超个不休,颜玉淙只觉耳根快炸了,看了一眼徐子桢,却见他虽面带笑容,但眼中却满是无奈。
热情的村民将徐子桢抬进了一户他们村最好的房子里,颜玉淙刚进门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村民会认识徐子桢,因为客厅中堂上高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人年轻俊朗,手中提着把唐刀,嘴边挂着略显桀骜又自信的笑容,这……不是徐子桢又是谁?
颜玉淙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满脸的不敢置信,这家伙居然能被百姓供奉生祠?
这家主人扛了个躺椅出来,上边铺了两床被褥,将徐子桢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躺着,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者陪着他说话,三姑六婆则忙着回去炖鸡汤做点心熬补药等各种忙活。
百姓们原想差个后生赶去应天府报信,却被徐子桢拦了下来,这一来一回不老少路,再说他这次又因冲动而差点丢了性命,高璞君卓雅等众妞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所以他打算还是先悄悄的回去给她们一个惊喜,然后慢慢哄着,免得被她们骂死。
颜玉淙坐在一旁有些发愣,在她的印象里徐子桢就是个无赖,淫贼,恶棍,在太原时或许因为击退了金兵所以受到了太原百姓的爱戴,可这些都不能掩盖他的本性,只是这应天府从未受过金兵冲击,这里的百姓又怎么也会将他奉若神明一般?
对,眼前这些百姓对徐子桢的态度就象是见到了他们的神,恭敬、狂热,徐子桢若是和谁笑一笑多说两句话,哪怕那人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也竟然欢喜得手足无措起来。
颜玉淙怔怔地看着人群中的徐子桢,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想起了颜玉淙,一个长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问徐子桢道:“徐大先生,不知这位是?”
徐子桢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我娘子。”
这话就象一块石头丢进了水中,顿时又激起一声声惊呼,颜玉淙长得好看,在乡里村间简直就象仙女一般的人物,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腹部是隆起的,谁都看得出这是怀孕了。
一个天大的喜讯顿时从屋里传遍了整个村子。
徐大先生的娘子有喜了,徐大先生要当爹了!
这下可炸开了锅,原本被赶到门外以免吵到徐子桢的三姑六婆有了进门的借口,几十个婆娘一涌而入,围上了颜玉淙,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发表着各种安胎经验。
“哎呀,这胎有几月啦?徐夫人近来爱吃酸还是辣?”
“徐夫人,这是我家祖传的安胎良药。”
“徐夫人……”
颜玉淙头大如斗,她很想大声否认徐子桢的话,可是那隆起的肚子却让她闭上嘴,孩子是徐子桢的,这点并不假,于是她只能强打起笑颜,村妇们对她的关心都是非常真诚的,她也不好拂人家的面子,再说她怀孕不多久父亲就亡故了,接着她独自一人隐居了起来,关于怀孕后的常识她完全不懂,现在有这么多人教她,的确是件好事。
可是……徐子桢,你竟敢阴我,仗着这么多人在我不敢揍你么?
颜玉淙抽空看了一眼徐子桢,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他,只是刚看去就见徐子桢笑意盈盈的也在看她,眼中似乎有一种阴谋得逞后的兴奋与得意。
她后悔了,早知道就该把他从船上丢进河里去喂鱼,不对,在那山林里就该顺手一刀宰了他!
混蛋!
第751章:装睡
村民的热情让徐子桢不得不逗留了好一会,等他再次提出要走的时候鸡汤又来了,他在吃了二十多天鱼的情况下根本抗拒不了,结果等到真要离开时早已过了午时。
村里找了头温顺壮硕的青壮牛套了车送徐子桢,又派了个机灵的后生赶车,徐子桢舒舒服服地躺在车里,旁边坐着满脸怨念的颜玉淙。
“徐子桢,你是不是故意的?”颜玉淙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子桢一脸茫然:“什么故意的?”
“你……”颜玉淙最恨他这么装傻的样子,她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我说过,送你到应天府我便回去为我父亲守坟,从此与你再无瓜葛。”
徐子桢连珠炮似的开口说道:“那你生孩子怎么办?谁接生?你坐月子谁给你煮鱼汤?谁给孩子洗尿布?孩子大了些谁教他识字练武知礼法?”
“我……”颜玉淙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她能委屈自己,能在任何地方生活生存,可是她天生的母性却让她不愿委屈了孩子。
徐子桢说得没错,避世也好避难也好,同时也让孩子失去了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就算自己能教孩子文的武的,可是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与野人有什么分别?
颜玉淙犹豫了,还是嘴硬道:“我会寻人照顾,不需你费心。”
徐子桢幽幽一叹:“玉淙,你这又是何必?应天府是大宋陪都,什么没有?”
颜玉淙忽然醒悟过来,刚才是在追究徐子桢对外介绍自己是他娘子的事,怎么又扯孩子身上了?这个可恶的混蛋!
“我是在问你,为何对人说我是你……是你娘子?我何时答应你了?”
徐子桢一脸无辜状:“那我该怎么介绍?这个漂亮妹子是我拣来的?顺便怀了我的孩子?”
“你……!”要不是前边还有个赶车的后生在,颜玉淙几乎就想扑过去把徐子桢掐死了,她的俏脸被气得通红,胸脯也起伏不定,徐子桢一眼瞥过再也挪不开视线,就这么愣愣地看着。
颜玉淙本就身材很好,再者现在怀孕后胸部更是饱满,徐子桢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在太原时的那几个荒唐之夜,思绪一下飘远了。
“再看挖出你的狗眼珠子!”颜玉淙下意识地双手抱胸,她很想再凶狠些,可惜她的思绪也飘到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夜晚。
徐子桢回过了神来,讪笑一声:“那个……你还是这么漂亮,我一不留神就看呆了,嘿嘿……”说着真的闭上了眼。
颜玉淙脸色微红啐了一口,还是死死盯着他看,这家伙太色,说不定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又要偷看,可是过了好一会也没见他再有动静,颜玉淙忍不住凑近了些,却发现徐子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鼻中发出轻微的鼾声,嘴边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混蛋……”颜玉淙轻骂了一声,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变得温柔了。
这些日子以来徐子桢和她朝夕相处,每日里和她开玩笑甚至调戏是家常便饭,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在她印象里徐子桢就是个无赖,是个淫贼,他要能正经起来除非下辈子了,可是刚才徐子桢这么直直地看着她,还有那一句看似调笑的话——你还是这么漂亮,却让颜玉淙的心轻颤了一下。
她轻声唤了赶车的后生一声:“小哥,劳驾稳着些,他睡着了。”
后生回头看了一眼,憨憨一笑:“俺明白,嫂子。”
颜玉淙的脸不自禁地又红了,可又感觉有些奇怪,这后生叫她嫂子,按理说她应该生气才是,可为什么心里一点反感也没有?她望着车边慢慢倒退的景色发起了呆,这里已经是应天府地界了,她的承诺应该已经算是完成,可是她犹豫了。
算了,他伤得这么重,这农户家的后生粗手笨脚照顾不好他,索性送佛送到西罢了。
只是她在发呆的时候却没留意到,徐子桢嘴边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些。
徐子桢在忍着笑,忍得很辛苦,睡着?这二十多天来大半时间都用在睡觉上,何况眼看着家就快到了,能睡着就有鬼了,只是刚才不小心又把这妞给调戏火了,装睡绝对是最妙最有效的办法。
临近傍晚时分,牛车终于驶入了应天府城内,徐子桢却忽然紧张了起来。
自从山峪口和水琉璃他们分开后就没了消息,在山上将林朝英赶走后也是一样,不知道他们都安全回来了没有,最让他揪心的是大野,直到现在徐子桢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大野用血肉之躯硬拼黑拓,当巨石滚落时他没有后退,反而抱着黑拓同归于尽,以他的命来换徐子桢的命。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哪怕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在自我麻痹而已,就在他怔忡不安时,牛车停了,眼前的府邸门楣上徐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徐子桢长长的吐出口气,终于到家了。
颜玉淙正打量着眼前的房子,听见声音一回头就见徐子桢已坐起身来,一只脚已经跨下了车,她慌忙一把扶住他,罕见的没有冷言冷语嘲讽他几句,因为在那山峪口处她就已经在了,那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能理解徐子桢现在的心情。
徐子桢站在门口,竟然有些不敢进门,就这么愣愣的站着,颜玉淙也不催他,只静静陪着他,那后生更不敢催,垂手站在车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门口没人,原本守在门口的下人不知去向,徐子桢愈发不安。
“哥?!”忽然,一声带着惊喜的清脆喊声从门内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象只小雀般飞了出来。
徐子桢紧抿着嘴角松开了,挂起了一抹温馨的笑容,是林芝,那个自己拣来的妹妹,不过现在他已经正儿八经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并打定了主意爱护她一生。
他笑着伸开手臂笑吟吟的看着林芝,林芝在扑到近前时小脸从惊喜突然间变成了委屈,冲过来抱住徐子桢的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752章:人小鬼大的林芝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徐子桢被林芝这一下撞得胸口剧痛,可脸上的笑却丝毫不减,他宠溺地摸着林芝的脑袋,笑道:“哥答应要等你长大后亲自送你上花轿的,怎么可能不回来?”
林芝噘嘴道:“我才不要长大,更不要嫁人,我一辈子都要跟着哥哥。√∟UU小说,www.uu234.com”
徐子桢笑道:“胡话,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到时候哥给你选个全天下最优秀的帅哥。”见林芝还要争辩,他赶紧说道,“回头再说你嫁人的事,芝儿,大野……怎么样了?”
林芝被成功转移话题,说道:“大野哥哥一直在睡着,没醒过,不过卓雅嫂子说他大致无碍了。”
徐子桢终于松了口气,一颗吊了大半月的心放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大野,既然卓雅都说他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了,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可接着又纠结了起来,吃吃地道:“那个……家里现在都谁在?”
林芝道:“大半都在呢。”
徐子桢紧张了起来,大半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包括高璞君温娴还有卓雅这几个高冷妞,这回自己又玩惊险,差点死在河间府回不来,估计进去后是看不到什么好脸色了,就算梨儿和巧衣估计也得责备自己几句,他嗫嚅了片刻说道:“芝儿,你……你陪我进去吧。”
林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哥哥是怕嫂子们骂你吧?羞羞羞,惧内的哥哥!”
徐子桢板着脸道:“惧内是中华民族的美德,熊孩子知道个屁?走,进去。”
林芝却拉住了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颜玉淙:“哎等等,哥,这也是嫂子吧?”
颜玉淙正在看着这个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女孩子,冷不丁听到这话顿时脸一红,威胁似的瞪了一眼徐子桢,意思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徐子桢只当没看见,笑眯眯地道:“当然,这是你玉淙嫂子,而且你快当姑姑了哦。”
林芝一声惊呼,顿时放开了徐子桢扑过来抱住颜玉淙的胳膊,两眼放光地看着颜玉淙:“玉淙嫂子,你真好看哦,我叫林芝,是哥哥的妹妹,嘻嘻,我……我能摸摸小宝宝吗?”
颜玉淙当即被林芝萌翻,也顾不上找徐子桢计较了,微笑着对林芝道:“林芝妹妹好,想摸摸宝宝当然可以,不过……以后你要叫我玉淙姐姐。”
林芝立刻没口子的答应,伸出小手轻轻摸上颜玉淙的肚子,小脸又紧张又兴奋,浑然没注意颜玉淙话里有什么意思。
颜玉淙趁林芝没看见,狠狠瞪了一眼徐子桢,又示威似的抬了抬下巴。
徐子桢为之气结,这倒霉孩子,这么容易就被颜玉淙收买了去,他回了个白眼给颜玉淙,一阵郁闷。
林芝只小心地摸了两下就停下了手,认真地说道:“哥,进去吧,别再让嫂子们等了。”
徐子桢一怔,望着林芝那小大人般的样子,展颜笑了:“好,咱们进去。”说完对那赶车的后生笑道,“兄弟辛苦了,进来喝口茶歇歇。”
那后生受宠若惊,忙不迭推辞,林芝一把拉着他往里走:“来吧大哥哥,别客气。”
林芝本就长很招人喜欢,一发起嗲来更是挡不住,那后生只得憨笑着跟着进去,颜玉淙正看得好笑,却发现手一紧,被徐子桢拉住了,接着身不由己往里走去。
颜玉淙一甩手,压低声音道:“放开,别拉我!”
“我去!拉拉手又不会怀孕。”徐子桢习惯性的回了一句,可话刚出口就发觉说错了,颜玉淙可不已经怀孕了么,而且还是他徐家的种。
“你……!”颜玉淙又羞又恼,眼睛死死地瞪着徐子桢。
这下有些尴尬了,徐子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只当不知地再去拉颜玉淙的手,结果不出意料地再被颜玉淙拍开,徐子桢闷哼一声,顺着被拍的手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颜玉淙顿时醒悟,飞快地伸手搀住了他,同时心中有些后悔,徐子桢身上还有伤,自己这小心眼耍得不是时候。
徐子桢趁机半倚半靠在颜玉淙身上,胳膊上感受着温香软玉,心里暗暗得意,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痛楚模样,就这么慢慢地往里走着。
林芝人小鬼大,看出了徐子桢眼里的笑意,趁颜玉淙不注意对徐子桢吐了吐小舌头扮了个鬼脸,故意大声道:“哥,我先进去告诉嫂子们,你可走慢点儿啊。”说完拔腿就往里去,顺手拉上了还在发愣的赶车后生。
这么一来颜玉淙的脸更红了,她恨恨地看了一眼徐子桢,却偏偏发作不得,只得闷头扶着徐子桢慢慢走着。
徐子桢也不说话了,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好,另外他还有个想法,就是说什么都要把颜玉淙留下,不管她以前是细作也好,天罗高手也罢,现在她只是个可怜的姑娘,父亲死了,自己又被她忠心以待的组织抛弃甚至追杀,而且徐子桢自觉非常对不起她,只想能有个机会慢慢补偿,更何况颜玉淙的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
而颜玉淙则同样在暗自思忖着,她本来打定主意将徐子桢送到家后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可是真到了这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迟疑了,现在她更是已经陪着徐子桢踏进了他的家门,她咬了咬牙,暗暗说道:送佛送到西,总归是到了这里,不差这几步路,送他进里边我就走。
两人各有心思,就这么安静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府中第二进的天井里,忽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惊醒了他们。
徐子桢抬起头,一张张在最近总是梦到的脸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面前。
莫梨儿、寇巧衣、温娴、水琉璃,几个绝色佳人此时已珠泪满腮,身子轻颤,在天井的那头望着徐子桢。
徐子桢侧头给了颜玉淙一个抱歉的笑容,松开了她的搀扶,回头伸开双臂咧嘴一笑道:“娘子们,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