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小王爷大公主
温娴忽然又说道:“依我看来梁贼大限已至,徐郎你此次入京绝无风险,放心便是。”
徐子桢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了我的本事,也会占卜问卦了么?”
温娴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听说太上皇前日里离开了汴京,与童大人一同往江南去了。”
赵佶去了江南?这当口还有心思游山玩水?可徐子桢一怔之下就明白了过来,赵佶这哪是去玩,分明是逃跑,把个烂摊子丢给了赵桓去打理,不过这样一来却无意中成全了徐子桢和赵桓。
因为梁师成最大的靠山就是太上皇赵佶,不趁这时候宰他岂不是错失良机?
徐子桢很快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只怔怔地看着温娴,不为别的,只因眼前的玉人美得让他有些窒息。
温娴正在等着徐子桢说话,等了片刻却没动静,一抬头却见徐子桢傻呼呼地只看着她,顿时俏脸一红,忸怩地道:“你看什么呢?呆子。”
徐子桢愣愣地答道:“看美人。”
温娴愈发羞涩,嘤的一声扭过头去,可是这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惹得徐子桢心跳猛增,一股热流从小腹扶摇直上。
他眼珠一转说道:“赵佶这把年纪还跑大老远去游山玩水,娴儿,要不咱们也玩玩?”
温娴回过头,奇道:“玩什么?”
徐子桢坏笑一声:“当然是玩点成年人爱玩的……” 话音未落他猛的将温娴抱起,大步朝里屋走去。
温娴啊的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徐子桢抱进了屋里,丢到了温暖绵软的床上,紧接着他整个人也扑了上来。
“啊!你这登徒子,我……唔……”
徐子桢的嘴整个覆盖住了温娴的樱唇,将她的话封在了嘴里,屋外阳光明媚,屋内春意盎然,一时间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秋天还是春天了。
温娴虽然新瓜初破,可有了一上午的休息已恢复了过来,这次和昨天晚上不同,她完全沉浸在了那美妙的感觉之中,徐子桢本就精力充沛,又兼学了久阳真经,这回放开了手努力耕耘,短短半个时辰内将温娴三度送入了云端。
终于,云收雨歇,温娴软软地靠在徐子桢的怀抱中,鼻中嗅着男人独有的体味,脸颊潮红,仍带着激情后的余韵。
徐子桢轻抚着温娴光滑柔腻的肌肤,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感慨道:“跟人斗心眼向来是我最头疼的事儿,好在有你帮衬着,要不然我就真傻了吧唧跑汴京去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娴抿嘴轻笑:“你那是懒得动脑子罢了,真论斗心眼,我送你四个字——天纵之资。”
“嚯嚯!我有这么厉害?”徐子桢夸张地大笑,接着又道,“可那不一样,朝堂上那圈子跟别的地方不同,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我还是个没阶没品的学院典学使,按我们那儿说法就是个事业编制,都没挨上公务员。”
温娴不懂什么事业编制公务员,也没追问,反正徐子桢常有她听不懂的新鲜词蹦出来,她笑道:“可你懂得如何借势,这可比什么都强,比如那位金国小王爷不就与你相交颇深么?”
“什么小王爷大公主的,在我眼里可都不如你这位大小姐。”他的禄山之爪悄悄攀上了温娴胸前,啧啧笑道,“要不你是大小姐呢,果然。”
“呀!”温娴恍若触电般浑身一颤,娇嗔着拍掉徐子桢作怪的爪子,翻了个妩媚的白眼道,“你果然喜欢大公主,难怪身边这许多公主环绕,让我数数,嗯……西夏的李公主,吐蕃的卓雅公主,好像大理的段家妹妹也对你起了心思,对了,还有阿娇,她可也是个公主,虽说是小的……”
徐子桢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娴儿,我一直当你跟个冰山仙女似的,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吃醋?”
“我是女人,是女人就自然会吃醋,这有何可奇怪的?”温娴罕见的嘟了嘟嘴,可随即又正色道,“徐郎,你若真能娶得那几位公主,将来你能借之势便能更强,虽说历朝未见有同娶几国公主之例,可我见那几位姐妹都对你真情实意,你……”
“我对当驸马没兴趣,那几个妞喜欢我也只能是嫁给我,别想着招我入赘……好了好了,起床吧,我肚子在叫唤了。”徐子桢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随即一掀被子跨下床来穿衣服,温娴并没有看见,就在他转身后嘴边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容惜啊容惜,也不知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当你的驸马。
既然温娴都算定了赵桓一定会宣自己入京,那么徐子桢也就不再着急了,下午闲着没事去店里溜达了一会,说好听些是帮忙,其实无非也就是看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养养眼。
第二天,寇巧衣和莫梨儿早早忙活开了,因为她们都知道徐子桢是个孤儿,已好多年没好好过一个团圆的中秋了,因此她们刻意准备了一番,而徐子桢则先去了趟学院,在大礼堂讲了一堂课,然后找尚桐去闲聊了会,又给训练中的武举们说了些鼓励的官面话,最后百无聊赖之下回到了家里。
天色还没黑,家里所有人已陆续回来了,大野、宝儿、李猛以及一众女眷全都到齐,唧唧喳喳聊着天,寇巧衣和墨绿两人在厨下忙着。
徐子桢安静地坐在一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忽然浮起一种叫做满足的感觉,对,是满足,他来自的那个年代很和平,至少在他的国家没有战争,可到了这里之后全都变了,除了要应付那些钩心斗角之外,还得眼睁睁看着胡虏入侵,并且他明明能做些什么却只能强忍着,为了将来的和平年代而忍着。
他忍得很辛苦,可偏偏这些辛苦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这年头的人会相信有神仙,但是他若把实情说出来就不是神仙,而是疯子了。
“唉,要是每天都这样静享安乐多好,打什么狗屁仗。”
徐子桢正在暗自感慨中,忽然门房急匆匆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少爷,有……有钦差来了。”
“钦差?”徐子桢顿时站起了起来,满脸愕然。
我靠,不会是赵桓来宣我进京吧?这小子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
第664章:这就是皇宫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徐子桢猜对了,赵桓果然是来找他进京的,只是来的这位钦差让徐子桢没想到,居然是有一阵子没见的信王赵榛。
赵榛一进门就笑道:“徐大哥,多日不见,你可好?”
徐子桢又惊又喜迎上前去:“殿下,怎么是你来了?”
赵榛佯作不快道:“小弟称你大哥,可大哥却唤我殿下,莫非不愿与我交这朋友么?”
堂堂亲王放低身段跟自己交朋友,况且徐子桢一直对赵榛的印象不错,这个年轻王爷一点没架子,学问好不说,而且性子也爽直得很,当初自己刚到应天学院时被秦松阴了一把,多亏他出手相助才免了一劫,这事徐子桢一直都记在心里。
徐子桢本就不是矫情的人,大笑道:“胡扯,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是我一时错口,呆会儿当哥哥的自罚三杯。”
赵榛干笑一声:“恐怕这酒得先寄下了,圣上说让你即刻入京,今日多晚都等着你。”
徐子桢顿时毛了:“我靠,今天是中秋,我这一大家子都已经等着吃团圆饭了,这当口让我赶去汴京?”
赵榛苦笑道:“哥啊,你当我想来当这恶人么?没辙,您还是赶紧收拾收拾随我上路吧。”
徐子桢不吭声了,皇帝发话金口玉言,就算他再怎么鄙视赵桓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抗旨,只得郁闷地回进厅里,跟众人交代了一声,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他们和徐子桢不同,对御旨不敢有丝毫违抗,只是好好一顿团圆饭少了徐子桢,谁都心里不舒坦。
未时将过,天色随时都会黑下来,从应天府快马疾驰到汴京怎么都得几个时辰,估计见到赵桓时都该是子夜了。
徐子桢心里很郁闷,去年是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中秋,可却是在跑路中度过的,本以为今年能过了,结果还是在跑路,这他妈……回头见着赵桓非得狠狠敲他一笔银子才解气。
温娴在一旁微蹙眉头沉思着,随即来到徐子桢身边,与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徐子桢本还一脸郁闷,可听着听着神色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甚至是愉悦,等温娴说完后忍不住抱住她狠狠亲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三匹马驰出了应天府,沿着官道往汴京而去,徐子桢只带了个苏三,这是苏三自己要求的,因为当初真定府的知府和守将都是梁师成的走狗,金兵杀来时他们连抵挡都没抵挡一下就弃城而逃,苏三的两个兄长就是在那次永远的离开了她,所以在她看来这笔帐自然要算在梁师成头上。
……
赵榛的马是上等御马,徐子桢的小白菜更是不差,就连苏三骑的也是大野亲自挑选的一匹三河马,一轮银盘似的圆月终于挂上了天空,三匹马风驰电掣般的在官道上疾驰着,朝着汴京而去。
徐子桢终于还是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为了今天的团圆饭他特地少吃了午饭,现在早已饿得两眼冒金星,肚子咕噜噜叫了老半天。
“妈的,回头非得把雍爷的胡子揪下几绺来,这么巴巴赶去告诉圣上,害得老子连团圆饭都捞不着吃,现在还饿成狗。”
赵榛失笑道:“大哥你可错怪开平王了,圣上知道这事时他老人家还未回京,哪有他什么事?”
徐子桢一愣:“不是他?那圣上怎么知道的?”
赵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哥难道以为圣上深居宫中只知天天看奏折理政?”
“呃……也对。”徐子桢自己也笑了出来,赵桓再怎么窝囊也是个皇帝,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一点都不奇怪,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兄弟,那圣上是怎么想的?能先透个风么?”
赵榛道:“具体的小弟也不知,不过圣上对梁贼不满已久,这厮自恃太上皇恩宠,便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他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徐子桢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赵桓好歹是个皇帝,对他嚣张跋扈还不是找死?只是情况恐怕没那么乐观,要拿下梁师成还是要好好合计一下才行。
徐子桢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宫中的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叫什么名字,若论派系的话算是哪一路的,兄弟你知道么?”
赵榛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大哥你问这何意?莫非……你担心一旦对老贼动手京中会有变故?”
徐子桢道:“当然,不管怎样都先防一下的好。”
赵榛沉默了片刻道:“大哥说得确有道理,老贼党羽众多,须得小心行事,这都指挥使我知道,此人姓石,名雪河,此人原籍闽南,据说与梁贼同乡。”
“石雪河,石雪河……”徐子桢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低声说道,“到京后你替我暗中打听一下,有没有相熟人的跟他认识。”
赵榛奇道:“大哥要做什么?”
徐子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说话,赵榛是个聪明人,当即识趣地闭上了嘴。
……
有件事徐子桢算错了,当他赶到汴京时早已经过了子时,梆子敲的是四更,在赵榛的带路下徐子桢终于来到了宫中,又经历了不知多少道盘查,眼看天都快要亮了。
这还是徐子桢第一次进宫,说起来西夏吐蕃的皇宫他倒已经去过了,可大宋的还是头回见到,可惜天还没亮,无法一窥全貌,但即便这样,这座巨大的建筑还是给徐子桢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黑暗中的皇宫依然威武雄壮,夜色将它勾勒出了一道恢弘森然的轮廓,让身在其中的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之心。
“这就是皇宫?就是容惜的家么?”徐子桢的脚下慢了下来,心思已不知飘去了哪个角落。
“徐大哥?”耳边传来赵榛催促之声,徐子桢回过神来,吸了口冰凉的空气,恍若无事的继续前行。
赵桓不知是没睡还是已经起了,当徐子桢见到他时正在书房中看着一个个奏本,门口值守的太监进来报说徐子桢来到,他这位一国之君竟然惊喜地站了起来。
“贤弟,你……你终于来了!”
第665章:有种坏人叫做御史
徐子桢再怎么不把皇帝当回事也不敢太放肆,赶紧上前跪倒,山呼万岁。
赵桓紧走两步过来将他扶起,一脸嗔怪道:“此处又无外人,贤弟何须如此多礼?快快平身。”
“谢官家!”徐子桢还是把面子做足,这才站起身来,装傻充愣道,“官家,这么急着召我入京有什么急事?”
赵桓叹了一声,先屏退了随侍的太监,又让赵榛将门关上,这才说道:“前日救出吐蕃公主一事究竟如何?劳烦贤弟与我说仔细些。”
皇帝跟人说话还带个劳烦两字,恐怕也是史上少有的事,徐子桢却没多少得意,只有鄙夷,这小子明明都知道了,还来问自己,要求神问卜还绕那么多弯,麻烦!不过他还是将那天晚上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只是将他的天机营隐过没说,其他基本都照原样。
赵桓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凝重与几分怒色,恨恨地一拍桌子,说道:“梁师成这老贼,朕原还顾及父皇,让他多活些时日,如今他却愈发不知收敛,连这等事情都敢做了,他日还不惦记上朕的皇位么?”
赵榛不敢答话,徐子桢不想答话,他知道赵桓这种愤怒有真的部分,但多半还是在做给自己看,想让自己出个主意罢了。
果然,赵桓说完后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昨日开平王爷夤夜来见朕,已将此事报与朕知道了,只是其中发生些什么他却不知,所以朕才急召贤弟来相询,还望贤弟莫怪。”
“不敢不敢,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徐子桢说完后又闭上嘴不吭声了,垂着手站在一旁。
赵桓等了片刻见他没反应,索性不再拿捏着,开门见山道:“贤弟,听闻那吐蕃小公主称你为叔?不知她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徐子桢摇头:“没有。”
“那她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赵桓愣了一下,徐子桢一问三不知,朵琪卓玛小公主不是跟他关系很好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给他听?
徐子桢笑道:“官家您急什么,小公主还没来呢吧?”
“昨日傍晚已到了,还去四方馆投了文书,今日早朝后便要见面。”赵桓一脸的忧心忡忡,他没把话说明白,但徐子桢已经知道他在求救了。
徐子桢故作沉吟状:“我还真不知道这丫头想怎么做,人家好歹也是公主,有身份有城府的……依我看官家你先跟她见一面,看看她有什么要求再说,我就先不走了,就在这儿等你,你看怎么样?”
虽说没摸清吐蕃方面的心思,但赵桓还是轻松了不少,他盲目地信任徐子桢,既然他留在这里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赵桓让太监领徐子桢去休息一下,天已亮了,他也得去上朝了,徐子桢和赵榛私下约了个再见的时间,跟着太监走了,不过只眯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又被叫了起来,赵桓回来了。
徐子桢连脸都没洗就进了书房,一进门发现赵桓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却只作不知,问道:“官家,朵琪丫头冲您发脾气了?”
赵桓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提出的要求过分?”
“也没有。”
“呃,那您怎么绷着脸?发生什么了?”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赵桓很无奈地说道,“她若是怒斥或是提赔偿倒也罢了,可她与那吐蕃国师只说恭贺朕登基,对梁师成老贼勾结乱党之事只字不提。”
徐子桢失笑道:“那就是说她不打算追究?那不挺好?”
“哪有如此简单。”赵桓并不笨,苦笑道,“她越是冷静沉稳朕的心中便越没底,如今我大宋国势见衰,金军虎视眈眈,吐蕃乃我大宋盟国,这时出任何意外恐怕都会引来不可想象的大问题。”
正说着,屋外忽然有人急声叫道:“官家!”
赵桓神色一凛:“进来。”
门开了,一个侍卫急匆匆走了进来,连礼都不行就说道:“启禀官家,吐蕃小公主和国师两人出了宫便与几人暗中相见,属下认得是西辽将军耶律符、西夏枢密使牟先亭还有大理世子郡主等人,并且亲眼见得他们进了一间酒肆,行止很是隐秘。”
赵桓听罢脸色顿时大变:“你可看清楚了?”
那侍卫道:“千真万确!”
“继续打探。”赵桓挥退了那侍卫,等门关上后急声说道,“贤弟,果然还是出事了,若是朕没料错的话,如今不光是吐蕃,恐怕连那几国使节也都起了乱心,这时候私下商谈还能谈些什么,莫不是要暗中联合报复于朕?”
徐子桢也紧张起来,当然还是装出来的,他皱着眉沉吟了片刻道:“官家你怎么打算的?”
赵桓这时候也不搭架子了,急声问道:“贤弟,不知你可否用你的灵通之术替朕算算,他们可会真的联合害朕?”
徐子桢叹了口气:“官家,不瞒你说我昨天就算过了,可是算不出来。”
赵桓大惊:“啊?那……那可如何是好?”
徐子桢接着又道:“官家别急,算不出不一定是坏事,说明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赵桓追问道:“真的?有何妙法可回转?”他话刚说出口自己就接了下去,“我知道了,除了诛杀梁师成那老贼已无路可走。”
徐子桢很以为然地点头:“我觉得也是,而且他们都聚一块儿喝酒了,天知道半天功夫能谈成什么样,官家还是快点动手的好,至少也得让他们收到消息,好明白官家您的决心。”
赵桓一拍桌子喝道:“好,朕这便去办!”
“哎,别急!”徐子桢一把拉住他,“您就这么直接拿老王八蛋问罪,能办得了?”
赵桓急道:“这还不能办他?难不成看着他逍遥么?”
徐子桢笑了笑,眼神有些诡异:“您要直接说这事,老王八蛋赖皮怎么办?接着他的亲信拿太上皇出来压您,到时候您能不能在一群唾沫下撑住都是问题,还怎么办他?”
赵桓傻了眼:“那怎么办?”
“官家,有种坏人叫作御史。”徐子桢挤了挤眼睛,笑道,“嘿嘿,你懂的。”
第666章:弹劾梁师成
赵桓只是懦弱却不是无能,相反聪明得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来人,宣御史中丞秦桧来见!”
门外侍卫应了一声迅速离去,徐子桢和赵桓相对而坐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赵桓在想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和最低的风险将梁师成拿下,不过徐子桢提醒得很对,梁师成在赵佶朝时极为得宠,权柄大得难以想像,甚至敢假造圣旨卖官鬻爵,就连童贯蔡京王黼等人都对他恭敬有加,也因此有了个外号,叫作隐相。
拿下这么一个大人物不是件容易事,弄不好就会掀起滔天巨浪,赵桓亲自开口问罪?这根本不现实,梁师成必定先抵赖不认,接着定会有无数党羽跳出来,如果这样的话赵桓就已失了先机,就算秦桧等亲信再出来帮忙也晚了。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才万无一失?赵桓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只能依旧看向了徐子桢。
“咳……贤弟,你才智过人,不知可有何妙计么?”
徐子桢从冥想中醒来,他哪是在想什么妙计,而是想着等下是不是有机会去见见赵楦,可是皇宫这么大,上哪儿找去?要他开口问赵桓又不太合适,而这时赵桓却把他的魂叫了回来。
“啊?哦,妙不妙的我不敢说,但是可以试试。”徐子桢定了定神,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这是他早已想好的方案,在赶来汴京的路上不知默念几遍了。
赵桓的眼睛越听越亮,等徐子桢刚一说完他就一拍巴掌:“好,就这么办。”
门外忽然有人轻敲了敲:“官家,秦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赵桓心情大好,坐回到龙案后。
房门一动,秦桧踏了进来,关上房门后跪地行君臣之礼,山呼万岁,神色恭谨,视线没有一点偏离,仿佛没见到徐子桢似的。
赵桓摆了摆手:“秦卿平身。”
“谢官家。”
秦桧站起身来,垂手而立,还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赵桓。
赵桓笑道:“此间并无外人,不必如此拘谨,秦卿,你与子桢也是认识的,不妨先见见。”
“微臣遵旨。”秦桧应了一声,这才略微转头对徐子桢笑了笑,“徐先生,久违。”
徐子桢拱了拱手,笑道:“回头有空我请秦大人喝酒,不过眼下还是先听官家说事吧。”
他说完看向了赵桓,赵桓也正急着想把这事交代清楚,于是开门见山道:“秦卿,你素来忠直敢言,朕如今有件私密之事要你去办,不知你可敢否?”
秦桧慌忙再度跪倒在地,郑重地回道:“官家但有所嘱,微臣必定尽心竭力,绝无不敢之理。”
“那就好!”赵桓赞许地点点头,霍的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道,“朕要你明日早朝时——弹劾梁师成!”
徐子桢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着秦桧的神情,看得非常认真,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秦桧就是个千古第一奸臣,是个大大的卖国贼,就连小学的课本上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当他来到这个年代后亲自见到了秦桧,却发现事实似乎有些不一样,虽然他不可能再回到将来改写课本,可他还是很想弄清楚,秦桧究竟是忠是奸。
结果让他出乎意料,当赵桓的话音落下后,秦桧没有露出一点惊慌或是恐惧的神色,反倒是眼睛一亮,显得极是兴奋激动,猛的磕了个头下去,声音颤抖着道:“微臣遵旨,官家圣明!”
虽说徐子桢早就知道秦桧居然是个主战派,可他还是没想到在梁师成的问题上秦桧竟然会这么高兴激动,这……这是几个意思?
赵桓也很满意,秦桧的回答只有八个字,但是其中却有一层隐藏的意思,那就是他也想弹劾梁师成,而且看来有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明日我便等着秦卿你上奏。”赵桓说到这里压低了些声音,“卿可将梁贼之罪细细列出,但说无妨,莫要嫌多,你可明白?”
“微臣谨遵御旨!”
赵桓只是简单的交代了这个任务,就让秦桧离开了,他对秦桧很信任,这点徐子桢已经看出来了,而且秦桧是个聪明人,只需要给他一个题目,他就能做出一篇漂亮的文章来。
秦桧兴冲冲地退下,徐子桢也随即站起了身:“官家,那我也先告退了,明儿见。”
“好,明儿见。”赵桓也笑着回了一句,难得的学了次徐子桢的口气。
书房外的侍卫将徐子桢领出宫去,徐子桢现在终于能彻底一窥皇宫全貌了,果然,昨天晚上黑呼呼的什么都看不见,可就算这样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宏伟霸气,现在更是让他看得目不暇接,心脏砰砰直跳。
这和他小时候进故宫玩的心态完全不同,那时候去的就是个旅游景点,门口站的是收票检票的,宫里满坑满谷的都是游客,可现在门口站的和宫里走着的都是全副甲胄威武精神的护卫和禁军,手中长枪腰间钢刀,哪怕枪口刀刃没对准他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威压。
这种威压一直到徐子桢出了宫门走出很远才慢慢消失,他也终于回过了神来,长长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又看了一眼那扇深沉厚重的宫门,忽然起了一个荒唐大胆又可笑的念头。
这破地方,要住这儿早晚憋出抑郁症来……对了,历史如果真被老子改变了,以后赵构不把皇位传给那位孝宗而是要传给我,老子也绝对不接茬,光看赵桓就知道,皇帝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对,打死也不当皇帝!
要见赵楦的念头也断了,徐子桢无奈地暗叹一声,苏三已经在宫外等了多时,昨天入宫时她就在外边等着,并没有进去,被赵榛安排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上午,算是养足了精神,看她神采奕奕摩拳擦掌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等着揍梁师成了。
“徐子桢,官家怎么说?”
徐子桢笑笑:“当然是按着我说的说。”
苏三眼睛一亮,低声道:“那就是我能揍那老王八蛋了?”
“别忙。”徐子桢四下看看没人,“走,去雍爷家。”
第667章:且听下回分解
说来有趣,徐子桢和雍爷这么熟了,而且还娶了高璞君,可以汴京开平王府,也就是雍爷的家他还一次都没来过,老婆娶进了门,毛脚女婿连个猪腿都没送过,所以徐子桢在来到这里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雍爷正在书房,徐子桢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
“咦?你小子这么快就来了?”
“毛,老子连个团圆饭都没捞着吃就被官家召来了。”徐子桢没好气地一屁股坐下,开门见山道,“明天一早官家就会发难,咱们时间有限,兵分两路吧。”
雍爷顿时来了精神:“好,你说,我听。”
徐子桢道:“对付梁贼没那么简单,您得把您那一系的都联络一下,明天看情况打落水狗。”
雍爷不快道:“什么叫我那系的,老子可从不玩结党营私那一套。”
徐子桢笑道:“行行行,您老人家一身正气,懂我意思就好。”
雍爷白了他一眼:“能不懂么?不光我懂,你说的那几位都不用我去说也能明白,只要你安排好,明天朝上只要那阉狗落了下风就必然被踩,对了,那你干嘛去?”
徐子桢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我自然有我该干的,明天您不就知道了?”
雍爷道:“那你滚蛋吧,就这点破事还特地跑一趟交代?你当我老人家这大几十年白活了?老子好歹还是你岳父泰山,我……”
“投降投降,我可一点儿没有小瞧您的意思,这次过来还有个事想请您帮衬一下。”
“有屁快放!”
徐子桢忽然收起笑容,认真地道:“明儿朝上我想请您给造个假消息,就说长江闹水匪,请官家在扬州设一个水军营。”
“扬州?”雍爷不由的一怔,眉头皱了皱问道,“你怎么打起那儿的主意了?”
徐子桢道:“我自然有我的用处,现在不用问,将来您就知道了,而且那水军的统将我也跟七爷商量好了,另外就是还得换个扬州知府,这才是百分百完美,至于换谁我也有了人选,到时候会有别人帮忙推荐。”
雍爷一双老眼死死盯着徐子桢,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可惜除了看出这小子没洗脸之外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只能说道:“好吧,老子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
“那就滚蛋吧。”
……
离开开平王府后徐子桢又来到了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宅子外,他来这儿是为了见另一个老朋友——王中孚。
王中孚对于徐子桢的到来却不感到意外,似乎早已在等着他一般,笑眯眯地说道:“徐兄,此番要兄弟做什么事?”
徐子桢一怔,随即失笑道:“惭愧惭愧,我这夜猫子还真是无事不来,我就直说了吧,这回想请王兄帮我造个势,一个波澜壮阔的大势。”
这回轮到王中孚发怔了,而且还吓了一跳:“如何造法?要造什么势?”
徐子桢嘿嘿一笑:“附耳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徐子桢离开了,他托王中孚做的是件挺好玩的事,而且只有他能做得到,具体效果如何就看明天的朝堂上会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王中孚的新家,说实话这个家没一点称得上新,反倒是破败简陋之极,甚至连大门上的漆都已斑驳不堪,看着象是几十年没人住过了。
堂堂汴京泼皮头目九爷居然住来了这里,实在有**份,可王中孚搬到这里是听了徐子桢的劝告,不光是他,就连刚才去过的雍爷家也一样,偌大个开平王府看着和以前一般无二,可实际上里边值钱的东西早已搬空,全都运到了应天府的新宅子里。
雍爷和王中孚都是聪明人,虽然自己没把话说透,可他们都听自己的劝告搬了,至于其他人,徐子桢自然没义务提醒,何况有些历史上记着的名字都会有他们各自的结局,不用多嘴。
可是还有一个最让徐子桢挂心的,也是怎么都劝不动的,始终是他心中最无奈的疙瘩。
容惜啊容惜,你什么时候肯听我的劝,找个机会离开汴京呢?哪怕这辈子你我无缘,哪怕你嫁给了一个无才无能之辈,但只要你一世安然,我也认了,要知道金狗的那个洗衣院……那简直是大宋所有公主嫔妃的恶梦,在那里无论你曾是什么身份,也都只有被金狗蹂躏的命,除了死,没其他解脱的办法。
徐子桢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敢想像如果赵楦被金人掳去关在洗衣院里,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舍弃一切杀去上京。
苏三走了几步见徐子桢没跟上,回头看去见他在发愣,忍不住催道:“在想什么呢,还不走?我饿了。”
徐子桢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走,我也饿了。”
苏三盯着他看了几秒,撇嘴道:“神神叨叨,多半又在想哪个姑娘了。”
雍爷和王中孚都见过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最关键的一头,那就是朵琪卓玛和她的吐蕃使节团。
按着徐子桢早先的计划,他们见过赵桓后就住进了一家客栈,连同吐蕃众和西夏西辽众都住在了这里,先前被努齐用药放倒的吐蕃护卫们也找了回来,一个没死都好端端的,牟先亭直接将这间客栈全都包了下来,一个闲散客人都没有。
朵琪卓玛对徐子桢的突然出现同样很意外:“叔,你怎么这就来了?”
徐子桢摆摆手:“把牟大人符叔他们全都请来,差不多该安排了。”
朵琪卓玛闻言一喜,赶紧亲自跑出门去将众人请来,不多时人已来齐,聚在了屋里。
徐子桢不再废话,直接看向吐蕃国师松仁道:“那个坑了你们的驿官抓来了么?”
松仁点点头,微笑道:“那日过来就绕了下路,顺手请来了。”
徐子桢道:“不错,明天一早朝堂上就会找梁师成的麻烦,到时候一关接一关,总要把那老阉狗拿下才是,这驿官是个关键人物,少不得要他现一现身。”
牟先亭打断了他的话:“且慢,这驿官人微言轻,怕是官家不会信他,再者梁师成也必然不会承认,有何关键?”
徐子桢道:“我说关键自然有我的道理,本来我和您一样想法,可是您知道他是受了谁的指使么?”
众人齐问:“谁?”
徐子桢嘿嘿一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明天咱们一起洗漱整齐上朝看热闹去,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668章:正戏开锣
八月十七,阴。
这是又一日的早朝,而现在出列启奏的竟是开平王高雍,这位老王爷平时惜字如金,很少在朝中说什么,今天一开口谁都觉得希罕,无不好奇地听他说什么。
赵桓也觉得希罕,而听到他说的东西时顿时感觉更希罕。
长江闹水匪?而且还盘踞扬州?可为什么江南一路没任何官员上报这事,反倒是这个闲散王爷知道了?
赵桓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视线往下扫了一圈:“谁能告诉我,为何此事无人报与朕知晓?反倒是高王爷得了消息?”
凡是被他看到的官员无不低下头去,赵桓虽然是个窝囊皇帝,但也好歹是皇帝,坐在龙椅上再加上这样的氛围,何况他是从太子之位兢兢业业一步步锻炼到现在的,几分皇帝的气势还是有的。
偌大个朝堂上鸦雀无声,安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响。
赵桓愈发恼火:“装聋作哑便能敷衍了事么?王时雍,着你即刻将扬州知府撤拿回京,朕要当面问问他,这地方官是怎么当的!”
吏部尚书王时雍被点了名,不得不站出来,一脸尴尬的刚要答话,却听一旁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官家,高王爷身在汴京却对千里之外的扬州了如指掌,果然不愧为我大宋中流砥柱。”
说话的正是当朝太傅梁师成,和别人不同的是,他说话并没有出列,只是站在原地,而且连个套话都没有,这可是绝对的大不敬,赵桓心里本就不快,现在更是眼神不善地飘了过去。
雍爷的老眼微微一眯,梁师成老奸巨猾,这话明夸暗贬,甚至已能称得上很诛心了,什么叫身在汴京却对千里之外了如指掌,分明在暗指自己遍插暗哨意图不轨。
不过梁师成是老狐狸,雍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紧不慢地回道:“了如指掌不敢当,也就是巧了,前些日我家小子去江宁府玩耍,路经扬州时亲身碰见,还险些因此丧了性命,梁太傅若是不信大可将我家小子传来一问。”
梁师成刚张嘴要说话,赵桓已一挥手说道:“不必了,开平王忠正耿直,朕不信他会欺君。”
“官家圣明!”雍爷高唱了一句,不等梁师成再开口,他就接着奏请于扬州设立水军营一事,并将其中的利害表了个透彻,扬州地处淮南东西两路和江南东路的交界处,在这里设立水军再合适不过,以后不论哪一路有水匪,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方便快捷。
赵桓当即就准了,只是他考虑的不是什么水匪,而是将来万一大宋北线守不住,被金人赶至南方后还能依托长江天险,扬州设个水军营好啊,为将来自己的南逃预先埋下一道防御线。
梁师成和雍爷素来不对付,哪会甘心情愿让他这么顺利,可他正打算开口,却见雍爷已退回了队列中,低头垂眉再不说话,梁师成不禁一怔,他原以为雍爷费了这么大事最终会推举他的人去经营这水军,可现在看来却不是。
难道他真是为了水匪一事?可为何我不曾收到这消息?
正狐疑间,赵桓又开口道:“水军一事着枢密院速速办理,扬州知府即行撤拿,吏部另选贤明赴任。”
王时雍刚应了一声,却见又有人出列:“启奏官家,水匪为祸乡间,当尽快剿除以平民患,此事非同小可,微臣愿保举一人出任知府之职。”
梁师成顿时闭上了嘴,因为这次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金军真定大营回京的太宰张邦昌。
张邦昌从出使真定到现在已经离朝几个月,但是他毕竟是当朝首相,地位尊崇,就连梁师成都得敬他几分,何况这次张邦昌回京是带着使命来的——金军逼近汴京,他需要回来与赵桓商议和谈的价码。
赵桓好奇了起来,这也是个老狐狸,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随大流,很少主动推荐谁,可这次却破天荒开口了。
“哦?不知张爱卿保举何人?”
张邦昌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恭敬地说道:“微臣保举官家御弟,信王殿下。”
“这……”赵桓有些发愣,张邦昌和赵榛没什么交际,怎么会想到主动推荐他?
梁师成则是暗喜,赵榛素来与赵构交好,经常与他的党羽作对,如今有机会把他送去江南,离自己远远的,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他也赶紧开口道:“信王殿下聪慧英明,知扬州府之事微臣附议。”
赵桓眉头微微一皱,现如今梁师成要什么他就偏偏不想做什么,可就在他正准备开口否决时,却见又有一人出列奏道:“启奏官家,信王殿下虽则年幼,但才名远播,定能胜任,微臣亦附议。”
这下赵桓不说话了,因为这次出列的是他的亲信,御史中丞秦桧,既然连他都开口说好,那就索性卖张邦昌一个面子,至于梁师成的附议他就自动无视了。
“好,朕准了。”
“谢官家!”
张邦昌、梁师成和秦桧齐声谢恩,可是秦桧却没退回去,而是眉头一挑沉声说道:“启奏官家,微臣另有一本奏上。”
赵桓心中一喜,等了一早上,总算正戏开锣了,他脸色不变,温言问道:“秦爱卿,有何奏本?”
“微臣要参一个欺君罔上的奸佞之臣。”秦桧双手捧着奏本,顿了一顿后缓缓说道,“太傅梁师成。”
朝堂上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接着一阵哗然。
所有人面露惊色,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桧是失心疯了么?竟敢参梁太傅?难道他不知满朝重权俱在梁党之手?难道他以为区区一个言官真能将隐相参倒不成?
这些话谁都知道,当然谁都不会说出来,这时候一双双眼睛全都带着各种复杂的神色集中在了秦桧身上,有同情,有怜悯,有嘲笑,有讥讽。
梁师成也没想到秦桧会突然向他发难,但他城府极深,只冷冷一笑:“哦?不知秦大人要参本官何罪?”
秦桧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啪的打开手中奏本,铿锵有力地道:“臣参梁师成,通敌叛国、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豢养府兵,共计重罪二十三条!”
第669章:徐子桢闯殿
满朝又是一阵哗然,秦桧果然是失心疯了,居然罗列了这么多罪名,这其中随便哪一条拿出来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
赵桓也是一脸震惊状,不得不说他的演技还是颇佳的,双手抓着龙椅把手,身子半探,呵斥道:“大胆!梁大人乃是我朝肱骨之臣顶梁金柱,秦桧你虽身为言官,但无真凭实据也敢如此放肆?”
梁师成到了这时候反而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秦桧表演,哦对了,是秦桧和赵桓两人的表演,他老成精了,赵桓虽然装得很象,但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兴奋与得意还是没能逃出他的眼睛。
“回官家,微臣自然是有凭据的,若不然也不敢以下犯上,冒了梁大人的虎威。”
如果徐子桢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大跌眼镜,没想到秦桧居然有这样的胆识,而且现在大局未定就敢当面嘲讽梁师成,要知道这事万一不成,以梁师成的能力要拿捏他一个御史中丞根本没什么难度。
梁师成哪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索性冷笑道:“既如此,那就请秦大人将你的凭据拿出来吧,本官也想看看你究竟要参本官什么。”
“正有此意。”秦桧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接着从袖中摸出一沓信件,赵桓身边的小太监赶紧下去接过,呈给赵桓。
赵桓心里满意之极,秦桧的办事能力果然不俗,昨天才跟他说的事今天就准备得这么充分,什么二十三条罪名,每条足以让他死上好几遍,更何况这一宿的功夫连罪证都准备好了,这才是我大宋的顶梁柱!
当那些凭据拿到手里后赵桓只一翻就愣住了,因为眼前这些东西竟是梁师成和金国左路军主帅斡离不还有四王子兀术的往来信件,其中梁师成在信中的阿谀之言放眼皆是,奴颜婢膝到了极点。
赵桓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虽然他也见金人怂,可怂是一码事,朝堂上出现了卖国贼又是一码事,而且当他翻到其中一封信时更险些跳起来暴怒,因为这封信尾的落款日是两个多月前,梁师成在信中催促兀术,说太子即将登基,若不抓紧行事怕是要来不及了。
“哼!”赵桓再也看不下去了,将那封信重重摔了下去,铁青着脸道,“梁师成,朕问你,你要完颜兀术抓紧行事,究竟要行何事?”
梁师成本还冷笑着看秦桧有多大能耐,可当这封信丢下来时他顿时傻眼了,因为这封信的确是他亲笔所写,他高踞朝堂这么多年,赵桓对他的笔迹熟得不能再熟,就算赖也赖不掉,可是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信明明被自己好端端收在家里,怎么会突然跑去秦桧手里的?
这个问题让他无论如何想不通,可是秦桧已不再让他接着想,而是捧着奏本继续高声奏道:“臣参梁贼,其一、通敌叛国,与金人暗通款曲图谋不轨;其二、凭太上皇之宠私造圣旨假传圣意;其三、豢养府兵暗置死士,谋害前御史中丞罗忠及大学士孙淼等忠臣良将三十余人……”
整个朝堂都傻了,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秦桧在堂上一条条朗声诵读着,梁师成脸色已阴沉得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暮色。
而在这时,朝堂之外来了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徐子桢为首的吐蕃西夏西辽大理等国使节,而今天的徐子桢穿了件古里古怪的皮袍子,还戴了顶宽沿高顶的皮帽子,脚下则是一双有着明显吐蕃风情的长筒尖头皮靴,不伦不类却又很具特色。
秦桧的声音很响亮,徐子桢刚到门外就听见了,他心中暗笑之余赶紧阻止了门口侍卫的通报,带着朵琪卓玛等人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赵桓本来是做好准备演戏的,可是随着秦桧越往下说,他的怒气就越往上涌,梁师成的罪名简直多得令人发指,表面上看是二十三条,可每一条都能铺开无数,就说一个卖官,以秦桧收集的罪证来看只是一个汴京首府中就多达三十开外的官员是梁师成收了钱安排的。
秦桧终于说完了,赵桓强忍怒火冷冷地看着梁师成:“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好说?”
梁师成哈哈一笑,斜睨了秦桧一眼,不屑道:“他说是真便是真么?微臣若要参秦大人自然也能罗列出无数罪证来,官家莫非就此轻信于他不成?”
“你……!”赵桓险些气得噎住,梁师成话中的嚣张之意毫不掩饰,甚至在指责他这个皇帝昏庸无能耳根子软,这还了得?
就在这时,朝堂之外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钻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哟,大宋朝的臣子果然与众不同,连官家都敢挤兑,难怪不把咱们这些番邦放在眼里了。”
梁师成正在恼火中,这下更是大怒,转身喝道:“何人放肆?殿前司,与我拿下!”
“哈哈哈!秦大人果然没参错你,官家还没说话你就要拿人,这不是典型的目无君上么?”
话音还没落下,一个身影已慢悠悠跨入了朝堂中,当那张脸落入众人眼中时,满堂响起了一声声惊讶的轻呼声。
“徐子桢?怎么是他?”
那句目无君上让梁师成心中咯噔一下,暴起的怒火也瞬间消减了不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在朝上,官家还在上头高坐着,可当他见到嬉皮笑脸的徐子桢时,顿时又暴怒起来。
“放肆!大胆徐子桢,你是何身份,竟敢擅闯朝堂?来人……”他刚说到这里突然住嘴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又“目无君上”了,而且这里是朝堂,任何人不经宣召都不可能擅闯,徐子桢来这里必定是赵桓的旨意。
又是几个人步入朝堂——牟先亭、朵琪卓玛、耶律符、段琛段琰兄妹。
百官对于他们的来到都无比惊讶,使节团不是早就回去了么?他们怎么又来了?
牟先亭等人看都没看梁师成一眼,径直来到前头对赵桓躬身一礼,赵桓明白,这是徐子桢安排的下一场戏码,于是佯作不解地问道:“诸位使节不是返还国中了么?不知复来见朕所为何事?”
徐子桢笑呵呵地上前说道:“回官家的话,是我请他们留步的,有些事总得有个交代才是,要不然……我怕将来撕破脸皮不好看。”
第670章:人球
撕破脸皮?不好看?满朝当即又是一阵哗然,徐子桢这话怎么听都有种恐吓的意思。
赵桓很尴尬,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样。
“徐卿,你说的交代究竟是何事?”
“且不忙交代。”牟先亭忽然开口了,瞥了一眼梁师成,冷笑道,“梁大人,徐子桢乃是我大夏国驸马,钦点先锋虎威将军,不知这身份可入殿参见官家么?”
梁师成不由得一怔,徐子桢是西夏驸马的事他自然知道,可什么时候多了个狗屁虎威将军的头衔了?要知道别国驸马不能参政出使,可要是有个军中头衔就另说了。
旁边百官也都好奇了起来,徐子桢的名头在这大半年里响得很,可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现在有了个机会,自然谁都不想错过,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当然,那个虎威将军的头衔也将他们吓了一跳。
朵琪卓玛接着话头说道:“徐叔叔还是我吐蕃长公主卓雅姑姑的驸马,并由我父王亲封副国师兼逻些城禁军总统领,不知我们这小小吐蕃能不能入梁大人的法眼呢?”
梁师成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徐子桢什么时候又成吐蕃驸马了?这小子不光打架惹事厉害,连娶老婆都比别人厉害,而且光找公主下手,再说那副国师又是怎么个意思?从没听说哪国会有两个国师,一正一副的。
其他百官的脸色就更精彩了,其中不少都瞪大了眼珠子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人同为两国驸马,这在历史上都没见过,何况又身兼两国要职,最要命的是文武都有。
朵琪卓玛刚说完,又一个冰冷的声音接了上去,那是耶律符,他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就能让人感到莫名的压迫感,何况现在他正冷冷地盯着梁师成,缓缓说道:“徐子桢是我西辽国皇帝陛下挚友,官拜并肩王。”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谁都顾不得皇帝还在座了,因为这几句话带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得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徐子桢不光是两国驸马,居然还是西辽国的并肩王?什么叫并肩王,那是能和皇帝平起平坐睡一张床的至亲至信!
西夏吐蕃都用最直接方式回击了梁师成,而西辽这位冷得死人的虽然说得简单,但是那中威压已经表明了一切。
梁师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现在成了在打自己脸,质疑徐子桢的身份?人家已经用一个个压得死人的官职来明确告诉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下意识地转到了段家兄妹身上,同进殿的几人里也就他们俩还没说话。
段琛见众人都看着他,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徐兄是在下的结义兄长,虽无血缘却胜似血亲。”
百官又是不由得一惊,大理虽然是边陲小国,历来依附于大宋,但其实国力并不弱,并且最关键的就是大理一直都是大宋坚实的拥趸,大理王世子是将来继承王位的,他的结义兄长,这分量也不见得比其他几位的弱了。
赵桓凌乱了,就连他也不知道徐子桢居然还有这么多身份,瞧瞧,西夏,西辽,吐蕃,现在又多了个大理,这四国什么时候拧到一块儿去了,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徐子桢故意在做戏?
徐子桢故意走到梁师成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问道:“梁大人,现在我的身份你明白了么?”
梁师成铁青着脸扭过头去,只作未见,徐子桢哈哈一笑回向赵桓:“官家,这次我冒昧闯殿还请恕罪,不过回到刚才的话题,那就是请您给我小侄女一个交代。”
终于进正题了!赵桓赶紧将脑子里其他念头摒去,佯装不解道:“子桢……哦,徐大使,你几番提及交代,可究竟是何交代?”
这一声徐大使就算赵桓正式认可徐子桢的身份了,梁师成更不可能在身份上找徐子桢什么茬,何况这么牛逼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去找。
徐子桢往前踏上两步,站在人前将那日发生的掳劫朵琪卓玛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朝堂上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这一下顿时又引发了一轮哗然。
“好在我收到了消息,在第一时间赶去救下了我小侄女,要不然……哼!可即便是这样,我小侄女和国师大人还是受了伤,吐蕃赞普的侍卫统领次央更是伤重得险些不治,官家你说,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赵桓怒不可遏地猛拍了一下龙椅,喝道:“竟有这事?一个小小驿官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徐子桢道:“对啊,一个小小驿官而已,他会这么胆大包天?官家你信么?我反正是不信。”
赵桓沉着脸略一思忖,喝道:“来人,与我将那驿官拿来见朕。”
“不必麻烦了,人就在殿外。”徐子桢说着对外喝道,“给我拎进来。”
赵桓的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着徐子桢,刚才还说梁师成目无君上,你不还是一样,不过想到这只是一出专门对付梁师成的戏,他就忍了下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个人球大步进了殿里,说是人球,那是因为这人被捆住了手脚还蒙住了眼,而且双手抱着自己的腿,腿又夹着自己的脑袋,再用麻绳在身上绕了十几圈,自然就是个捆绑结实的人球了。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人球身上,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被绑成这样,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人球其实已经被绑了一晚上,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的形状。
徐子桢对目瞪口呆的赵桓笑了笑,竖起食指挡在嘴前嘘了一声,接着俯身在人球身上的某处绳结上一掐一解,又从他嘴里掏出一块布头,但蒙眼的布却不解开。
人球终于舒展开了,那人发出一声既痛苦又舒服的**,象条死狗般趴在了地上,徐子桢蹲在他身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想一晚上了,肯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了么?要还没想好就接着想,不急。”
人球浑身一颤,象是听到了极恐怖的事情一般,忙不迭地说道:“我说我说,是梁大人让小的这么干的。”
第671章:四国联合
这个人球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正身处朝堂之上,身边还有百官,上边还有皇帝,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主要当事人梁师成现在正目光阴沉凶狠地瞪着他,如果这个人球能看得见东西,或许他就不敢说了,可偏偏徐子桢偏偏把他眼睛蒙上了。
梁师成城府再深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天底下姓梁的多了,怎见得定是本官?”
徐子桢笑笑:“是么?”说着一巴掌拍在人球脑袋上,“哪家的梁大人,说明白。”
被梁师成那一喝,人球终于察觉到自己身处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妙,但是在徐子桢的威吓下还是老实交代:“是……是新任河南府留守梁仕中梁大人。”说到这里他生怕自己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赶紧又补充道,“梁大人为此给了小的一千两银子,现在还藏在小的炕下呢,您不信可以去翻来看,那是官银,带着戳的。”
满朝再一次哗然,梁师成的脸色也从铁青转成了墨黑,一千两官银,那肯定不是假的了,要知道寻常人很难得到官银,更何况一千两之多。
河南府留守梁仕中,谁都知道这是梁师成的族弟,他一个小小留守跟人吐蕃公主有什么过不去的,至于和他们的乱党勾结么?再加上之前梁师成与金人的通信可以说明,这件事压根就是梁师成指使他族弟梁仕中去做的。
徐子桢暗乐不已,梁仕中是新任河南府留守的事也是他在查了之后才得知的,这也是他的一个熟人,当初在大名府就曾照过面,这老王八蛋家的小王八蛋曾经看中过温娴,还想强抢回家当妾,被徐子桢一顿暴打揍了回去。
这次本来计划不是这样,可查到背后经手人是梁仕中时,徐子桢就动了这个念头,把这驿官直接拎到殿上当众指证,让梁师成赖都无处可赖。
赵桓恰到好处的脸一板,大怒喝道:“梁太傅,你作何解释?”
有个驿官这个证人,再加上那一沓和金人往来的信件,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了,可梁师成哪肯就此伏贴,依旧冷笑道:“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官家你已非三岁孩童,莫非真连这些小把戏都相信么?”
赵桓最恨的就是梁师成仗着赵佶的宠幸对他不放在眼里,大怒之下当即一拍龙椅,喝道:“殿前司何在,与我拿下这老贼!”
十几名殿前司亲兵一涌而进,可却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动手,殿前司属枢密院直辖,枢密院又有大半权限在梁师成手里,因此竟然一时迟疑了。
徐子桢眼珠一转跳了出来,指着地上的信件喝问道:“你跟兀术说的那件大事我已经问清楚了,便是暗中下手,或挑拨或刺杀或拘禁各国使节,好让各国对官家恼怒之下翻脸解盟,这样他金人便能放心大胆为所欲为,而你,等我大宋败落甚至灭亡时你便能在金人的扶持下不光安然无恙,更能继续享你那荣华富贵,对不对?你个老王八蛋!”
牟先亭冷哼一声道:“你曾暗中派人前来我大夏刺杀我皇,又暗中遗留下宋人武器,此事老夫早已查明,便是你梁师成所为!”
耶律符接着诘问道:“本将入宋境不过半月有余便遇刺杀不下十回,经查亦乃你梁太傅所为,刺客尚在我手中,还须提来作证么?”
段琰更是插着腰怒气冲冲地道:“你个老不要脸的,竟然让人对本郡主下药,还要以此诬陷我徐哥哥,还好你不知我们早已相识,不然真被你害了徐哥哥,而且还毁了我清白!”
吐蕃国师松仁在一旁拢着双手低垂着眼帘,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最让人眼皮直跳的。
“大宋皇帝陛下,我家小公主之屈若不能得报,那与宋之盟不啻于一个笑话,将来陛下莫怪我吐蕃无信无义才是。”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松仁这话说得委婉,但是绵里藏针,现在大宋王朝风雨飘摇,金人来势汹汹逼近汴京,本来吐蕃大理都是大宋的盟国,多少能出些臂助,就连西夏也在大宋西北角牵制着金人的右路大军,如果一旦今天不给他们个说法,那解盟的后果就是帮手没了,牵制没了,西北角等着被破,大宋等着完蛋吧。
四国联合给赵桓压力,梁师成当然看得出其实完全在针对他一个人而已,当即勃然大怒踏上一步,指着他们几个骂道:“放肆,在我大宋……”
可是他手刚抬起,话还说了一半,就从袖口里当啷一声掉出个物件,清脆的落地声让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里。
这是……一把刀?!
这果然是一把刀,一把黑鞘金吞口的短柄小刀。
徐子桢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刀踢开老远,飞起一脚将梁师成踹翻在地又死死踩住他的侧脸,喝道:“你个老阉货,竟敢带刀上殿,好大的狗胆!”
从赵桓以下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梁师成本人,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袖子里怎么会掉出把刀来,对于徐子桢的喝问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被徐子桢摔得懵了。
可是谁都没看见徐子桢偷偷对耶律符使了个满意的眼色,什么叫高手?高手的意思是不光能下狠手,还得会下黑手,这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塞了把刀进梁师成袖子里,还不会被人发现,可不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么?
殿前司这下再不敢发呆迟疑了,带刀上殿是大忌讳,是杀头的重罪,于是赶紧一拥而上将梁师成扣住,押着他跪倒在地等候赵桓发落。
赵桓回过了神,同时只觉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从他登基那天起就盼着有这么一天,梁师成这老狗,仗着太上皇的宠幸为所欲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且结党营私恍如自成一个小朝廷。
老狗啊老狗,你也有今日么?
赵桓心中冷笑,刚要下旨,可朝堂上却响起了一声连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官家且慢!”
“官家三思!”
“官家……”
尚书左丞李邦彦、吏部尚书王时雍、刑部尚书王云,还有许多徐子桢不认识的,一个个朝中重臣纷纷出列,不用说都知道,他们是要为梁师成开口求情或是脱罪的。
赵桓的脸色由喜变怒,由红变青,梁师成老贼,果然党羽甚巨。
第672章:万民告官
要知道现如今不是大秦朝,一切都是始皇帝一人说了算,要是这么多重臣一起否决对梁师成的“处置”,他这当皇帝的还真不能一意孤行。
该死,我好歹是个皇帝,要处决个奸臣真有这么难么?
他不由得将目光悄悄转向徐子桢,却发现徐子桢一点都不紧张,也没意外之色,只依旧笑眯眯的站在那里,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邦彦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无非都是在数落赵桓,说他轻信人言妄拿肱骨重臣,若仍如此岂非寒了天下士人之心云云。
赵桓越听头越大,可又偏偏不能拿重话轰他们,要不然他们必定会抬出赵家老祖宗赵匡胤,想当年太祖可是说过“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样的话,赵桓若是不把他们这些士子放在眼里,那不就是没把祖宗放在眼里么?
就在这乱哄哄之际,殿外忽然有个侍卫急匆匆进来禀报:“官家,开封聂府尹有大事求见圣驾。”
赵桓一怔,聂山这时候来见我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毕竟是个心腹亲信,他赶紧摆手道:“宣他进来。”
“是!”
侍卫匆匆而去,不多时聂山匆匆而至,一进殿就紧走几步跪倒在地,心急火燎地道:“启奏官家,有万余百姓聚集在开封府南衙之外,群情汹涌。”
赵桓心中一动,赶紧问道:“为何有如此之众?你可问明他们所为何来?”
聂山气喘吁吁地道:“微臣问明了,他们皆乃为诉状而来,而他们所告之事……官家恕罪,兹事体大,还望官家龙目亲审。”说着他从袖中掏出厚厚一沓东西,小太监赶紧下去接过,回来转呈给赵桓。
赵桓随便抽出一张打开看,只一眼就顿时勃然大怒,因为那是一张状纸,状告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在下边唧唧歪歪的那些人之一,刑部尚书王云。
状纸中写着,王云暗中收取某州豪绅贿金十万两白银,私放杀人重犯,更是将原告苦主缉拿,生生将一起已判决的命案做了翻转。
赵桓又翻开这一张,这也是张状纸,不过这次状告的是王时雍,说的是他指使家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再翻一张,还是状纸,告的是李邦彦,说他仗势欺人私屯良田,指使州府爪牙迫害乡民……
一张又一张,每一张状纸都写得条理清晰言之凿凿,更有里正地保按手印做证,让那些奸臣赖都无法抵赖。
赵桓再也看不下去了,怒火几乎将他的脑盖骨烧穿,他一甩手将那些状纸扔了下去,怒喝道:“闭嘴!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好事,竟还有脸在此叫嚣?”
李邦彦等人心中咯噔一跳,顿时下意识地住了嘴,目光都往地上那一沓纸张上看去,有心想过去拣来看看又不敢。
聂山也不知该怎么办,依旧跪在那里不敢作声,徐子桢心里大急,暗骂赵桓这时候做糊涂事,老子千辛万苦给你造了势,你他妈好歹继续发飙啊,就这么断篇了算怎么回事?
“咳!”一声咳嗽在重新恢复安静的殿上响起,当然是徐子桢,也只有他有这胆子。
赵桓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对啊,光发火有什么用,借题发挥才是最主要的。
“马春林!”
大理寺卿马春林正在队列中沉吟着,今天徐子桢闯殿总有些蹊跷之处,可看着又再合理不过,究竟哪里不对路又说不出来,而这时忽然听到赵桓点名叫他,赶紧出列应道:“微臣在。”
赵桓怒气未消,咬牙道:“你且将这些状纸一一念来,让他们看看,何为民愤!”
“呃……微臣遵旨。”马春林一时没明白,微一愣神之下应了,走过去拣起那一沓状纸,随便翻开一张就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状告当朝太师蔡京?可蔡京父子和童贯一起陪着太上皇游江南去了,念也白搭。
他定了定神又翻开一张,这回对了,是告王时雍的。
赵桓又开口了:“高王爷,秦爱卿,你二人也一同看看。”
“微臣遵旨。”
雍爷秦桧应声而出,分左右站到马春林身边,打眼一瞧也都吓了一跳,可随即心中生出一股无比的佩服。
这肯定是徐子桢这小子弄的,要不是他,谁有这么高明的手笔?恰到好处的在这节骨眼上来个万民告官?
马春林清了清嗓子已经开始念了,抑扬顿挫字句清晰,王时雍本就是个胆小谨慎的胖子,这一下顿时惊得满背都是冷汗,缩着脖子顿时跪倒在地,连喊冤枉。
赵桓哼了一声不理他,马春林则念完他的又翻开一张念了起来。
李邦彦的、王云的、天章阁学士朱从龙、户部侍郎李开潼……
每念到一张状纸就有一人跪倒在地,而跪倒的这些人竟有大半就是刚才出列为梁师成求情的。
赵桓猛然醒悟了,好一出万民告官,果然妙极,妙极啊!咦?怎么会偏巧在这时候?难道?
他的目光也移向了徐子桢,徐子桢不着痕迹地对他挤了挤眼,随即又一本正经中略带不耐烦地道:“官家,您要审理家务事还请等咱们走了再说,眼前是不是先把咱们小公主的委屈给个交代?”
雍爷适时地插了句嘴:“官家,外交事大,且现如今证据确凿,该当如何处置梁师成,还请官家示下。”
马春林一收手中状纸,也高声奏道:“高王爷所言极是,梁贼胆大妄为之极,望官家早下明断。”
秦桧也开口道:“臣附议!”
一旁队列中又站出一人,也是徐子桢的老熟人,老元帅宗泽:“老臣亦附议。”
李纲出列:“臣附议。”
一个接一个出列声讨梁师成,顿时显得无比壮观热闹,雍爷说得没错,这事根本不用他打招呼,落水狗谁都会打。
赵桓喜上眉梢,这回没嫌他们烦了,徐子桢今天玩得太出彩了,一招就把梁师成的党羽打得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给他辩护,那自己还不趁他病要他命么?
“殿前司,将梁师成除去冠服打入天牢,明日……不,今日便交由大理寺审理!”
“是!”
殿前司亲兵再不敢耽搁,将梁师成的一品朝服三下五除二解去,只剩一声白色中衣,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拖下殿,梁师成脸色惨白,拼命挣扎嘶呼道:“赵桓小儿,你轻信人言,何以为君?我要见太上皇!我要见太上皇……”
第673章:赔点汤药费
梁师成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的终于再听不到,徐子桢的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温娴的计策果然不错,秦桧弹劾,先以一大堆罪名砸得他发火,再由四国使节同上殿给赵桓施压力,再让耶律符栽赃来个带刀上殿,几项叠加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这些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温娴算到梁贼的党羽必定会全力维护给他开脱,而这时就用得上那一招万民告官了,当然,这一招里王中孚的作用不可小视,以他的能量要找出曾遭过罪的百姓不是难事,再说还有他手下那几千泼皮充数不是?
权柄滔天的梁师成倒了,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城中百姓奔走相告,文人学子弹冠相庆,梁师成本人或许刚到天牢还没坐稳,外边已热闹得象是过年了。
而现在朝堂上却是一片寂静,百官噤若寒蝉,当然只是原本梁师成那一派的,至于象雍爷宗泽等忠臣良将则俱都目露喜色胡须轻颤,要不是皇帝还在上边端坐,他们怕是早就大笑出声了。
赵桓还笑不出来,戏是做得不错,梁师成被成功拿下,可是眼下这四国联盟怎么解决成了头等大事了,他纠结了片刻终于硬起头皮,强笑着对徐子桢道:“徐大使,首逆梁贼已拿下,下午便由大理寺、枢密院及开封府三堂会审,诸位大使可否消气了?”
徐子桢等的就是这句话,老子管你是哪儿的皇帝,给机会让老子赚钱那就得往死里赚,当然他不会直接开口,这种敲竹杠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几位比较适合。
松仁显然是最适合的,而且这位国师爷比鬼都精,徐子桢根本不用给他什么暗示,他已慢悠悠地说道:“公主与在下对大宋皇帝陛下的处置自然是无所质疑,只是我吐蕃虽国贫民弱,公主殿下却也是金枝玉叶,此番好端端前来庆贺陛下登基,却平白着了惊吓不说还受了不轻的伤,陛下除去首犯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可谁都听出了话里的不满意,你家的奴才伤了我家公主,到头来你宰了你家奴才就结了?哪有这么便宜?!
牟先亭笑眯眯地劝道:“松仁国师勿恼,大宋皇帝也未曾预料有这等样事发生,你也莫将这事归咎于他人。”
耶律符忽然不冷不热地插嘴道:“那可难说,松仁老头是出了名的小气难缠,万一回去把每年卖给大宋的马提提价或是干脆减数……嘿,这事他未必干不出来。”
赵桓顿时惊出一背冷汗,现如今大宋的地域版图上就没个养马的好地方,军中战马多半是依靠吐蕃引进,要是以后因为这事真让吐蕃翻脸把战马价格提高,那每年大宋财政得亏多少银子?而且关键不是这个,要是他们干脆来个不卖,难不成大宋就没骑兵建制了?
百官们也都大惊,特别是以宗泽等为首的武官,他们可是天天盼着要北上收复河山的,以后没了战马那还收复个屁,难道用清一色步兵去对付如狼似虎的金人铁骑?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段琛看似劝架地说道:“国师大人您先莫要急,哎呀耶律将军您就少说几句吧,大哥你还不赶紧劝劝国师?”
徐子桢苦着脸道:“我上哪儿劝去?他是国师,我特么是副国师,万一把松仁大人惹恼了他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扑哧!
段琰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强忍着,徐大哥太坏了,这些话都是一早商量好的,偏偏他装得最象。
徐子桢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道:“不过国师您先消消气,我好歹现在还在应天学院供着个职,又本身是宋人,您和小公主多少给我点面子,要不这样,我和官家商量商量让他赔点小公主的汤药费吧,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将来还是拉手做朋友,多好?”
赵桓大喜,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身为皇帝主动提出赔钱了事太没面子,现在由徐子桢说出来就另外一个说法了,可是随即他又苦恼了,不为别的,只为最近光应付金人的赔偿,闹得国库里都没钱了。
人家说是说赔点汤药费,难道真的拿十几二十两银子?我泱泱大宋可还丢不起这个脸,而且人家是正经过来祝贺的,闹半天前边冒牌的倒还领了十万银五千金,现在正版的总不能更少吧?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没钱,赵桓脸皮再厚也开不出这口,一时间不由得纠结了起来。
徐子桢说完后松仁想了想很干脆的答应了,然后几双眼睛齐齐看向赵桓,等着他开口说数,把赵桓臊得险些撒手逃走。
就在这时一个不啻于救命的声音响起,还是西辽使节耶律符,刚才嘲讽松仁国师的那位。
“末将对徐王爷(并肩王)之言不敢苟同,这祸事乃是梁师成老贼惹出来的,怎能让大宋皇帝赔钱?无论如何都该找事主才是,不然说出去没得落人话柄。”
赵桓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这位耶律将军太明事理了,一句话说出了朕的心声!
而没等他开口,耶律符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满意。
“不过那梁氏老贼已入了天牢,再去将他提出来要钱不太妥当,再说小公主也不是那般图小利的,依末将之见不如请大宋皇帝将他家查封,财物籍没入库,那老贼横行多年,想必总有些希罕物事,到时小公主跟着去抄家,见什么喜欢拿了就是,权当赔偿了,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赵桓现在怕的就是再有谁问他要钱,耶律符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上去了,他偷眼望去见朵琪卓玛和松仁似乎还有犹豫,赶紧拍案道:“好,此议甚好!高王爷,宗爱卿,着你二人即刻前去查封梁府,一应财物先请小公主任选,再籍没入库!”
说完后他笑眯眯地半探出身子,对朵琪卓玛道:“不知朕这决议可否?”
朵琪卓玛一根玉葱似的手指掂着下巴想了想,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头道:“好吧,谢大宋皇帝陛下。”
这件大事终于尘埃落定,赵桓长长的松了口气,徐子桢也带着四国使节退了下去,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犹似在梦里。
第674章:神仙还是妖怪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太傅就这么倒了,倒在徐子桢的一连串组合拳下。
什么是他的组合拳?首先秦桧拿出的那些证据就是他的手笔,天机在汴京有不少好手,从中选两个飞檐走壁的高手根本不难,于是只用了一晚就把梁师成和金人的往来书信偷来了。
接着就是徐子桢这个四国大使代表出场,借着朵琪卓玛被绑架的事大做文章,连当时下黑手的证人都抓来了,就算梁师成抵赖,可赵桓认为这是真的就行。
而当梁师成的党羽要跳出来做保求情时,第三波又来了,那就是徐子桢请王中孚演出的那一幕完美的万民告官,当然这些诉状全是真的,不光是六贼,就说其他官员屁股上也不干净,王中孚手下的泼皮本就是百姓中来的,一声号令下去,谁家有什么冤屈立刻报上,而汴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关键是北宋的读书人是最不怕告官的,让他们代写个诉状连个茶水钱都不需要付。
党羽们自身难保,谁还顾得上给别人求情?于是权倾朝野的梁太傅就这么彻底败了。
出得殿来,四国侍从以及苏三俱都等在那里,他们不用多问,只看松仁和耶律符的脸色就知道了,因为这二位爷平时很少笑,但今天连他们都翘着胡子眼带喜色,可见结果是有多圆满了。
段琰跃跃欲试地道:“桢哥哥,咱们现在是不是能跟着去抄家玩了?”
徐子桢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骂道:“你当雍爷宗大人俩老头就能去抄家么?总得先回去调兵才是,而且哥现在还有事做。”说着对朵琪卓玛等人道,“你们先回去,等我这边办完事过去找你们。”
朵琪卓玛扮了个鬼脸,笑道:“不用啦,叔叔你替咱们去就是了。”
他们说的自然是去梁府选值钱货的事,但这事压根就是徐子桢早就预谋好的。
应天府作为将来的根据地,徐子桢的一大摊子都在那儿,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更何况今天在朝堂上又把扬州水军营给确定了,不管是应天府还是扬州水军或是神机营,在赵构没真正掌权之前还都见不得光,只能靠他自己的私房钱养活,商队走南闯北的那点利润根本不够看,不趁机挣点横财怎么行?
什么样的横财不会招人嫉恨?当然是贪官恶霸的家财,夔州黄员外那种都算小财了,上回王黼那一箱箱真金实银才够爽,至于这次的梁师成……嘿嘿!
徐子桢光是想想就已经要笑出声了,大宋朝可是个高薪养廉的朝代,梁师成的级别一年怎么都有上百万两银子的工资,另外这老阉货这么贪,家里地窖中没个七八百万两雪花银他都不好意思自称贪官吧?到时候等雍爷他们把财物拢到一块儿,自己去的时候能拿多少是多少,反正这是官家说的。
这笔横财是赚定了,但是徐子桢不急,偌大个梁家等把家中上下所有人等捉齐,再把财物归拢,恐怕要到明天了,再说下午就审老阉货,自己这个总导演怎么能不去看热闹?
至于现在,徐子桢还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他曾问过赵榛,谁认识京城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石雪河,赵榛已经给他打听出来了,这是个八面玲珑的货色,和朝中不少人都关系热络,徐子桢在听完二十多个名字后锁定了一个人——张邦昌。
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出现在了张邦昌的府中,这位太宰刚从朝上回家就急急赶来,与徐子桢在书房密会。
“徐公子,不知找老夫有何要事?”
他不敢得罪徐子桢,哪怕现在他的身份高出徐子桢不知多少,但是徐子桢在他眼里就是个迷,或许他是神,或许他是个半仙,但不管怎么说张邦昌十分肯定的相信徐子桢在将来能保住他的一条老命。
徐子桢呷了一口清茶,开门见山地道:“相爷和石雪河大人挺熟吧?”
“呃……是。”张邦昌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承认了。
徐子桢笑眯眯地放下茶盏,说道:“帮我个忙,今晚请他喝酒,然后灌醉他,不过别烂醉,得让他能知道回家。”
张邦昌愈发迷糊,试探着问道:“醉了之后该当如何?”
徐子桢还是笑眯眯的,笑得象只友善的狐狸:“那你这东道主自然得派人送他回家,当然,半路上轿夫会不小心摔一交,然后把他摔出轿外。”
“……”张邦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徐子桢最后缓缓说道:“明天你就可以向官家推荐一个新的——京城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了,当然,那得是听你话的。”
张邦昌惊得目瞪口呆,徐子桢绕了半天圈子,结果要一个这样的结果?明天向官家推荐个新指挥使,可石雪河干嘛去?难道徐子桢准备向他下黑手今天就要除了?嘶……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石雪河被人刺杀在家中身首异处的惨状。
徐子桢一看他那惊恐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能当今天下除了皇帝也就只有徐子桢敢这么做。
“放心,我不认识他,更不会去杀他,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就是他的职位被你的人替换,而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说到这里徐子桢的笑容慢慢收起,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光芒,“金人若兵围汴京,你要让他绝不反抗,所有侍卫就地解戈投降!”
咕咚一声,张邦昌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茶水也被碰翻,衣服前襟湿了一大片,显得狼狈之极。
“徐……徐公子,这玩笑可……可实在开不得!”
张邦昌连说话都在颤抖,短短一句话都说得语无伦次。
徐子桢露齿一笑,轻轻丢下一句话:“如果你能这么做,我保你后半世当个富家翁,老子用脑袋担保!”
张邦昌直勾勾地看着徐子桢,脑子里已是一片混乱。
诸天神佛,谁能告诉我徐子桢究竟要做什么?一会儿帮着宋兵打金兵,一会儿又要宋兵放弃抵抗让金兵顺利破城,他……他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
第675章:李邦彦去江南了
徐子桢既不是妖也不是仙,他只是个有血有肉有悲悯之心的凡人,所以他才会让张邦昌去做这么一件看似莫名其妙的事。
只有他才知道汴京肯定被破,可既然被破那还何必罔顾生灵?汴京城内的侍卫马军步军人数不少,能活一个是一个,等将来赵构掌权后这些兵不都还是自己的兵?总比死了再也活不转的好吧?
当然那个石雪河也未必会坚守,可是他跟梁师成是穿一条裤子的,而且都指挥使啊,这职位可不低,留这么一个大祸害是徐子桢不愿看到的,还不如趁早弄翻了给张邦昌做个人情。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张邦昌兀自没回过神的时候徐子桢已经走了,他还急着去看戏,看大理寺审梁师成的好戏。
从张邦昌府里刚出来不远,忽然有个人从暗处走了过来,看似不经意地和徐子桢擦身而过,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主子,李邦彦方才急急出了城,往江南而去了。”
徐子桢神色不动,依然不紧不慢走着,嘴里低声应道:“知道了,随他去,你自己小心。”
“是,主子。”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已分开,这也是天机营中的一个,按排行叫作徐九,以前是个惯偷,这回去梁师成家偷信就是他的杰作,在昨天偷完信后他就被徐子桢安排去了李邦彦家,当然连其他几个重臣如蔡京童贯等都有人暗中探视着。
徐子桢挽着马缰慢慢走着,脑子里迅速地盘算着。
他记得赵佶逃往江南后有人把他给骗回来了,可具体是谁他忘了,也就是因为把他骗回来后才给了金人一个机会,连爹带儿子一鼓脑地逮住了,也就是历史上的靖康之耻,现在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李邦彦这王八蛋,难怪把他也列在六贼之一,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对!
徐子桢心中猛的一惊,他忽然想到,如果李邦彦真的是去骗赵佶回京,那就是说很快就会被金人掳走,也就是说靖康之难即将发生?那斡离不和兀术就要打来了?
不好!徐子桢第一时间想到了赵楦,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汴京被破后一众妃子帝姬全都被金人掳走,无一幸免,赵楦就算身手再高也难逃十几万大军的包围。
他的背上瞬间被冷汗侵湿,其他人怎么样他不管,可赵楦是他必须要救的,早在一年多前他就告诫过赵楦,那时虽然还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女飞贼容惜,从苏州到兰州再到汴京应天,徐子桢已经埋下了无数伏笔,为的就是将来能开辟一个崭新的大宋王朝,可是如果赵楦出了什么意外,那什么狗屁新王朝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子桢一下子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梁师成审不审已经不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赵楦,不管她肯不肯走,哪怕把她打晕都得扛走,尽管徐子桢打不过她。
他跨上马背疾驰而去,方向却换成了户部衙门,不为别的,只因为赵榛在这里。
现如今徐子桢威名远播,别人不认识他那张脸,但他的形象却早就被说书人传遍了天下——寸头白脸挎唐刀。
户部衙门外的官差还是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爷,当即不敢怠慢,将他请了进去,不多久赵榛出来了。
“徐大哥?你不去大理寺看热闹,怎么想着来小弟这儿了?”
徐子桢道:“没意思,铁定是条死狗了,还是条被骟了的,我来有事找你帮忙。”
赵榛见他神情认真,当即不再开玩笑:“大哥有事吩咐便是,哪用说这个请字。”
徐子桢道:“那我直说了,我想见容惜帝姬,能有办法给我见着么?”
赵榛一怔:“啊?”
徐子桢急道:“有什么为难的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急事。”
赵榛苦笑道:“倒没什么为难的,可我九姐不在汴京啊。”
“什么?不在?她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
徐子桢抓瞎了,赵楦这当口不知去了哪里,自己又怎么找她?最怕的就是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金兵杀来时她倒回来了,不是送上门给抓么?
“妈的,这傻妞没事瞎跑什么?给老子逮到非打她屁股不可!”徐子桢恨恨地说完,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兄弟,知道自己快去扬州了么?”
赵榛显然还没听说,不由得又是一愣:“扬州?小弟去那儿干嘛?”
“去那儿当知府。”徐子桢一把拉过赵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我让张邦昌跟官家推荐你的,去了那儿稳住阵脚,将来我要靠你帮大忙,切记切记!”
赵榛又惊又喜,扬州虽不是路府,可却是个好地方,他一个小小的亲王,如果按着惯例只会被皇帝派去哪个地方任个闲职,而且他素来和赵构交好,赵桓根本不会重用他,可现在徐子桢一句话就让他得了那么个肥缺,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徐子桢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扬州守将也会替换,那也是我兄弟,你俩先热乎热乎,过阵子我会去看你们。”
赵榛自然没口子答应,徐子桢不再多说,当即告辞,他现在急着要去梁家坑银子,坑完一大笔该赶紧去太原了。
因为他意识到汴京如果失守那太原就危急了,金人破了汴京后没守多久还是退兵的,只是把皇帝抓去了而已,但是回过头就把太原灭了,现在虽说有完颜昂在那照顾着,可他毕竟是个闲散小王爷,斡离不压根不会给他太多面子。
怎么守太原他没个准主意,他只擅长偶尔玩一趟奇兵,正儿八经率军守城就难说了,不过他知道有个人在太原守着,所以心里很安定——韩世忠。
妈的,得赶紧过去做个准备了,太原是老子的财源之一,不能让他们坏了风水。
他打马回到朵琪卓玛等人的落脚处,一进门就把苏三叫了出来。
“找辆马车,跟老子去梁老狗家装银子。”
第676章:只抓一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三就回来了,找来的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三辆牛车。
徐子桢被吓了一跳,苏三这是打算代替雍爷抄梁师成的家么?没想到这个一根筋的妞居然也有这么凶残的一面,牛车比马车装的东西多,而且还是三辆,光是装银锭子的话恐怕能装几百万两了。
苏三嘴边带着坏笑,问朵琪卓玛借了五个护卫,而且只找膀子粗的,既然是为她讨汤药费,总得名正言顺才是,然后把呆若木鸡的徐子桢一把拉到了车上,段琰小女生心性,也嘻嘻哈哈的跟着过去凑热闹,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往梁府而去。
当来到梁府门外时苏三后悔了,因为她发现梁师成家比她想像中的更大,更奢华,高大巍峨的院墙一眼望不到边,连那几扇沉重的大门上的铜钹都黄灿灿极是耀眼,显然是镀金的。
宅子的院墙外围着一大群官兵,那都是雍爷和宗泽带来的,他们都得到了雍爷的通知,当然不会阻拦,可当他们看见三辆牛车时还是眼睛瞪得比牛脖子上的铃铛还大。
进了大门后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梁府的管家账房之类的主要人物都被先一步押走了,现在留着的也就是些丫鬟仆役花匠车夫等,一个个哭哭啼啼如丧考妣,本来他们都是汴京城里最嚣张最高贵的奴才,那些家丁更是平日里在城里横行惯了的,可如今主子都进天牢了,他们一朝跌落尘埃才醒悟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连路边的癞皮狗都不如了——城中百姓个个恨不得活剥了梁师成的狗皮,他们现在当然连府门都不敢迈出一步,一个个抱着头在院里瑟瑟发抖惶惶然不知所终。
正对门的花厅大门敞开着,宽敞明亮的厅里被搬了个干干净净,显然所有东西都已经归纳到了一处,等着徐子桢去挑选充作“汤药费”了,从门口直看过去只剩一个偌大的空荡荡的房子,哪怕四处都是人,依然能感觉到一种败落的萧索。
徐子桢有些发愣,眼前的房子奢华得难以想像,门窗阁柱俱是精致绝伦的雕刻,而且木质居然用的是楠木,厅内的地面上隐约一层莹莹玉光,显然不是寻常青砖,徐子桢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特么就是一个太监的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唉……”徐子桢忽然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什么。
段琰劝慰道:“桢哥哥,梁老狗自作孽不可活,你不必替他觉得可惜。”
苏三在旁撇嘴道:“他是可惜这屋子拿不走,哪有梁师成什么事?”
段琰不禁愕然,徐子桢哈哈大笑:“还是小苏三了解我,走,找雍爷去。”
梁府果然够大,徐子桢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雍爷,而且一路上穿楼阁走曲廊,绕来绕去好险没迷路,中间徐子桢还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圈,好在如今到处是官兵把守,总算靠着一路有人指点才摸到地头。
雍爷和宗泽正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石屋外不知说着什么,石屋的门已经打开,看不见里边是什么,只是离得老远就能感觉似乎有点冷飕飕的意思。
徐子桢大步走来,老远就叫道:“雍爷,宗元帅,归拢好了没有?我赶时间。”
雍爷嘿的一笑,对宗泽道:“瞧,我就说这小兔崽子绝不会到晚上才来,梁师成被打板子哪有银子来得好看?”
徐子桢嘿嘿一笑:“果然不愧是我的岳父泰山,把我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啊,那您再猜猜我打算带走多少银子呢?”
雍爷白了他一眼:“还用猜?你小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拉什么屎,说吧,带了几辆车过来?”
宗泽吓了一跳:“几辆车?官家虽说任子桢挑选,可他也不会如此放肆吧?”
徐子桢一本正经地道:“我有那么没正经么?放心,我不多拿,只抓……”说到这里他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一把。”
“一把?”雍爷和宗泽象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互望一眼,又齐齐看向徐子桢。
这小子脑袋顶上飞过只鸟都恨不得薅光了毛,里头一大屋子的金银珠宝他会只抓一把?骗鬼呢吧?!
雍爷狐疑地道:“真抓一把?说好了就不准赖,我和宗元帅可是见证。”
徐子桢嘿嘿一笑,怎么看都有种不怀好意:“放心,您二位看着就是了,小苏三,跟哥进去。”说完大步往屋里而去。
才刚进门他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如牛眼般,张大了嘴站在门口一步都不动了,苏三跟在一边也和他摆出了一样的姿势,瞠目结舌满脸震惊。
只见石屋中的墙壁边各有一列长桌,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珍宝奇玩,有珍珠有玛瑙有宝玉有翡翠,特别是东墙边的桌上摆着一丛丛各色珊瑚,白的红的紫的争奇斗艳,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而在屋子中间则是一片空地,只是这片空地如今也很少有能插足的地方,因为已经摆着数十口硕大的箱子,箱子盖是打开着的,后几排都是白亮亮的雪花银,前一排则是黄灿灿的大金锭。
徐子桢看得眼睛都直了,若不是好歹有些自制力,只怕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这是梁师成的宝库?乖乖,比之皇宫也差不到哪去吧?哦不对,最近赵桓赔钱赔大发了,估计还是这儿钱多。
雍爷目露促狭之色,嘿嘿笑道:“小兔崽子后悔了吧?可惜这儿没银票,要不然你抓一把倒也够赚了,要不你抓珍珠去?”
徐子桢擦了擦嘴角正色道:“胡说,老子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并非浪得虚名的,说抓一把就抓一把!”说完卷起袖子蹲了个马步,扭头对苏三道,“小苏三过来,把哥丢上去。”
苏三满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过来揪住他腰带,手上一使劲,清叱一声。
“喝!”
徐子桢借着苏三的暴力纵身飞上老高,左手飞快伸出搭住房梁,整个身子荡在半空,然后低下头嘿嘿一笑:“瞧着,就一把。”
在雍爷宗泽以及苏三段琰惊愕无比的目光中,徐子桢变戏法般的从怀中抓出一把雪白的东西。
这……这他妈是……面粉?!
徐子桢右手一扬,面粉就如雪般落下,飘飘扬扬,在那些金银珠宝上覆了浅浅一层。
啪的一声他跳下地来,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面粉,对门口满脸呆滞的五个护卫道:“别愣着啊,沾了面粉的都搬走,别客气。”说完回头对雍爷露齿一笑,“您瞧?我说话算话吧?”
第677章:外公
徐子桢蹦得高,所以面粉也洒得广,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有过半都沾上了,而且他洒之前是看准的,就选东墙边那片,因此那一溜珊瑚无一幸免全被笼罩住了,包括地上那十来箱金锭子也是,光看面粉的话他怕是把屋子里最值钱的都给挑了。
雍爷脸都绿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他妈叫抓一把?你怎么不连屋子都一块儿掘走?”
徐子桢一本正经地道:“那不行,老子可是讲道理的,只拿朵琪的汤药费,多了不要。”
“你……”雍爷险些一口老血喷他脸上,一把抓住他袖子死活不放,“不行,你拿这么多老子怎么跟官家交代?”
徐子桢嘻嘻笑道:“哪用交代什么,官家才没您这么抠门。”
雍爷还是不依不饶地拉着他:“不行就是不行,你小子真要敢这么拿,老子就……”
徐子桢忽然脸一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唉,儿子啊儿子,看来你的木马拨浪鼓是买不起了,将来更是没钱娶媳妇儿了,不过这可不怪爹,要怪就怪你外公吧,拿着鸡毛当令箭妨碍老子挣钱。”
谁都知道徐子桢是个大财主,不光是几国驸马,还是西夏国耀德城城主,手里还有支走南闯北跑生意的大商队,要说他会买不起什么木马拨浪鼓,连鬼都不会信,可雍爷却听出了别的意思,猛然瞪大眼睛:“你……你小子说什么儿子媳妇儿的?难道璞君她……”
徐子桢故意板着脸道:“不告诉你,抠门外公!”
雍爷的老脸渐渐起了变化,眼角嘴角凡是有角的全都往上翘了起来,一脸褶子也都堆得更深了,又惊又喜地问道:“璞君真有喜了?你意思老子要当外公了?”
徐子桢不答,只问道:“您就说给不给拿吧。”
雍爷没口子地答应道:“给给给,只管拿,又不是老子的钱,关我屁事……人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叫俩人来搬。”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高宪至今还没成亲,高宠就更不说了,而且他向来最疼女儿,如今听说高璞君有喜了,险些乐得蹦起来,哪还管什么钱不钱的。
“那倒不必了。”徐子桢大度的摆了摆手,转头对那五人道,“瞧仔细些,只选沾了面粉的拿,知道么?”
五人齐声应道:“是,驸马!”
雍爷不死心,还要再追问,徐子桢却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岳父大人,待会儿有件事得劳烦您和宗元帅一块儿办一下……”
徐子桢说完就拉着苏三段琰一溜烟跑了,雍爷大急,在后边大声叫道:“璞君到底有没有,你小子倒是给个准信啊!”
远远传来徐子桢的坏笑声:“您别急,等我回去问问她哈。”
雍爷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跳着脚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耍老子?下回让老子见到非敲折你的腿!”
一旁看守的官兵早已笑得东倒西歪,就连老成持重的宗泽都不禁莞尔,徐子桢简直就是个小狐狸,又坏又奸猾,连老辣的雍爷都被他骗得死去活来。
雍爷骂完后兀自不平,忿忿地揪着胡子生闷气,过不多会忽然想起什么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渐渐沉了下去,他招手叫来个统领,吩咐他带人留在这里看守,另外又叫来了二十来个兵。
宗泽奇道:“王爷您这是要干嘛去?”
雍爷气呼呼地道:“巡城。”
宗泽更奇:“您一王爷还巡哪门子城?”
雍爷翻了个白眼:“不光是我,你也得一块儿去,那小兔崽子说是有个功劳送咱们。”
宗泽愕然:“功劳?我也去?”
……
傍晚时分,张邦昌的府中来了客人,悄悄地到来,悄悄地进门,没惊动任何人。
这就是现任京城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石雪河。
石雪河今天的心情十分忐忑,从上午开始他的心跳就没平稳过,不为别的,因为他最大的靠山梁师成倒了。
他是个聪明人,整个朝堂之中再没有谁能比梁师成的权柄更大,但今朝却栽了,这件事让石雪河意识到了一件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赵桓要对太上皇的老臣子动手了,就趁太上皇离开汴京的这段时候。
石雪河掌握着汴京城的京畿防卫,堂堂二品官员,可若是皇帝要拿他同样是简单之极,关键在于谁都知道他是梁师成最忠实的走狗,今天梁师成倒了,很可能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而就在他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当朝太宰张邦昌竟然派人来邀请他赴宴,没说由头,只说喝酒。
石雪河仿佛是一个落入水中随时会溺毙的人,幸运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活命的机会来了。
张邦昌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但也是如今朝中不可撼动的重臣,赵桓未必不想动他,但他如今正代表大宋与金和谈,赵桓还不敢动他,能转投到他的帐下至少能保住一时安稳。
下人领着他来到后院一间偏厅之中,张邦昌穿着便服早已等候着,一见他来到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石雪河慌忙行礼:“下官石雪河拜见相爷。”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杆玲珑剔透的碧绿玉如意,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前,赔笑道,“这是下官的小小心意,望相爷莫要嫌弃才是。”
张邦昌脸一板,佯作不快道:“石老弟你这是作什么?来老夫寒舍作客还要如此破费?岂不是让我难堪么?”
石雪河一怔,随即心中狂喜,张邦昌居然称他老弟,官面的用词一个都没出现,这话里分明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想拉拢他石雪河。
他的脸上顿时轻松了下来,笑道:“是下官的不是,下回定然记得,相爷勿怪,勿怪!”
张邦昌这才重展笑颜,将他请进屋去,这间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小桌子,上边已摆着八色小菜,另有一小坛子酒。
门关了起来,石雪河却又有些不安了,他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不知相爷唤下官过来,有何吩咐么?”
张邦昌先不答话,却亲自给他斟满了一杯酒,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笑吟吟地推道石雪河面前:“这,是大金国四王子殿下托我转交给老弟你的。”
石雪河吓得猛然站起身来,眼前这叠银票最面上就是千两面额,如果这些都是,那怕是得有十万两银子。
四王子兀术?他给我这么多银子……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