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手情报
“惩罚者改（剧情装备）：
装备类型：自动手枪
综合评价：黑铁级
口径：9mm
弹药：9x19mm帕拉贝鲁姆枪弹
初速度：335m/s
有效射程：50m
射击频率：1发/s
特性：无限弹药
装载设备：战术激光发射器
充能间隔：30min
最大攻击范围：1500m
攻击持续：3s
枪身上刻着一行小字：正义需要惩罚来维护！弗兰克卡斯特”
收起两把手枪，方扬考虑了一下，把贵重物品中的美元都兑换成了积分，只留下金块备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样一来，方扬总共拥有了8300积分。
清点完收获，方扬盘算一番，推开专属空间的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广场，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又有花香隐隐，鸟语虫鸣之声悦耳。地面是白玉石板铺就，光滑平整，没有一丝缝隙。广场中央有一座造型典雅的喷泉，向着天空不断播撒晶莹的水珠，微风徐徐，带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和这美丽如童话世界般的场景格格不入的，是广场上攒动的人潮。数百个奇装异服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在广场上走走停停，来自世界各地的语言，叽叽喳喳，把整个广场渲染得如同一个嘈杂无序的菜市场。
等等，面具？
放眼望去，整个广场有九成九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具，如同是一场盛大的化装舞会。
这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再回头一看，方扬又是一惊，身后自己出来的地方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么大门？
好在这次轮回印记很快给出了提示。只要心念一动，在这个广场的任何地方都可以随时打开通往自己专属空间的大门。
顺着人潮走了一会儿，方扬发现，那些被人流包裹着的一个个小圈子里，都是在贩卖各种稀奇古怪货物的摊位。
以装备为例，一把黑铁级的沙漠之鹰，没有无限子弹的特性，摊主要价3000积分。而先前方扬使用过的rpg-29式榴弹发射器，不算火箭弹，单就要8000积分，一枚火箭弹还要500积分。
各种恢复类的食品，算得上是应有尽有，像什么烤鸡、肉包子，冰淇淋，就连口香糖在这里也能治疗伤势。根据治疗的效果，价格也从几百积分到上万积分不等。
一路走来，什么稀奇古怪的道具都能看到。其中，最让方扬心动的，还是一种叫作技能卷轴的东西。只要使用，就能够直接学会一种能力！
“这个怎么卖？”路过一个摊位，方扬拿起一本破旧的书籍，向摊主询问道。
“阿瓦达索命咒（魔法书）：
产地：英国（哈利波特）
综合评价：青铜级
说明：这是一本记录着黑魔法的书籍，它可以让你学会邪恶的黑魔法，前提是你拥有一定的魔法知识和足够强大的精神力。
注：不要让它被正义的巫师看到，如果你不想被关进阿兹卡班监狱的话。”
“2万积分！”瞟了一眼方扬，摊主没好气地说道。
“……”方扬脸色一冷，扭头就走。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方扬拥有的全部资产。更何况，方扬也看出来了，这个摊主根本不是真心在和自己谈价格，大概是因为……
没多久，方扬又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摊位周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什么道具装备出售，仅仅只有一块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英文写着：出售新手情报，1000积分，非诚勿扰！
“请问一下，这个新手情报是什么意思？”方扬指着牌子向摊主询问道。
摊主是一个满身肌肉的黑人大汉，身上的彪悍味道，比方扬在惩罚者世界遇到的黑豹还要浓烈上不少。
轻蔑地瞟了方扬一眼，摊主操着一口生硬的英语说道：“新手？看了不就知道吗？这里出售一些关于空间的基本情报，顺带回答你几个问题，1000积分，谢绝还价。”
“我怎么知道你出售给我的情报是不是真的？”
“哼，新人就是新人，什么都不懂！”黑人大汉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解释道：“这里是轮回空间的交易市场，在这里出售的情报都是空间公证过的，绝对保证情报的准确率。只有那种私下兜售的情报，才是骗你们这种蠢蛋的。”
“好吧，我购买一份情报。”方扬耸了耸肩，交易给黑人大汉1000积分。
收到积分的黑人大汉脸色好了很多，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扬，骂骂咧咧地开口道：“刚通过新手世界？像你这样懂得情报重要性的新人真是越来越少了。md，都急着把全部身家拿去买装备，老子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你怎么知道我刚通过新手任务？”方扬眉头一挑，好奇地问道，“就因为我没戴面具？”
“还算没蠢到家！告诉你，在这个轮回空间里，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强者，还有一种就是蠢蛋！
嘿嘿，你知道吗？轮回空间里有一群自称猎头者的轮回者，专以猎杀新人，收获血腥钥匙为乐。一旦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容貌，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任务世界，等待你的，就将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现实世界？”方扬心中一动，暗自询问起了轮回印记，得到的答案却是：
“未知错误，无法响应！”
“新手任务，是轮回空间给予你们这些新人的一份优待，属性翻倍，又有资深者带队，可以说只要不作死，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但是这份优待，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你会深切的体会到轮回空间的残酷，这是一场**裸的丛林游戏！
关于任务世界，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背景和人物大多出自游戏、电影和动漫，你有时间可以在这方面多了解一下。”
“那这么说，只要熟悉电影剧情，就能轻松完成任务？”方扬挑了挑眉头，反问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
黑人大汉耸了耸肩，冷笑道：“当然，如果你以为知道剧情就万事ok的话，就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你了！
要知道，你经历的既不是电影，也不是游戏，而是一个真实完整的世界，里面出现的每一个角色都有血有肉，有感情！
例如你一个陌生人，兴冲冲地跑去想抱主角大腿。你猜迎接你的，会是热情的拥抱，还是冰冷的枪口？”
方扬脑海里瞬间就联想到卡斯特，跟着一头瀑布汗，要不是刚好遇到敏蒂……
“想在任务空间活下去，我的建议是组队，尤其是和资深者。虽然会被收取一笔保护费，但他们丰富的经验，很多时候都能救你的命！
另外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轮回者。杀死一个轮回者的收获，很多时候，能够抵得上一个小boss，但是难度却没有那么大。
任务世界也有等级划分。最低级的，就是你刚刚经历过的黑铁世界；再往上是青铜世界，里面的敌人已经开始拥有各种超越常人的能力了；至于更高级的世界，我也只是听说过。白银屠城，黄金灭国！黄金世界的剧情人物，据说能够拥有轻易毁灭一个小国家的力量！轮回空间最强大的五帝十王，也都是黄金级的轮回者！”
“在高级世界里，是不是有能够让人复活的道具？”听到这里，方扬急切地打断了黑人大汉，插嘴询问道：“怎么才能进入高级世界？”
“复活道具？那是至少黄金世界才会拥有的东西，我还从没听说有人得到过，如果你想打它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放弃吧。”黑人大汉瞟了方扬一眼，嗤笑一声，接着说道：“至于进入高级世界，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到的。
黑铁级轮回者大概每隔一星期左右，进入一次任务世界。青铜级间隔两个星期，越高等级的轮回者拥有的休息时间越长。
一般经历十次左右的任务世界，就能进入下一级世界。但这个次数并不是固定的，据说只要实力达到，轮回空间一样会安排你进入高等世界。”
黑人大汉顿了顿，接着说道：“刚经历过新手世界，你手上应该有两三千积分吧？别急着买武器，那点积分只够买把破烂。
多花点积分在训练室里吧。前期通过锻炼就能提高一部分基础属性和技能等级，比你花费潜能点和技能点要划算很多……”
听到这里，方扬愣了愣，有些不安地摸向了胸口的轮回印记。
随即，方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触电般地迅速把手放下，看着黑豹，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一个叫卫国涛，还有一个叫黑豹的人吗？”
接着，方扬向黑人大汉，详细描述了一番两个人的长相特征。
“呵呵，这就不属于新手情报的范畴了。”黑人大汉狡黠地一笑，搓着手说道：“明码标价，基本信息，一个人500积分。详细情报，暂时没有，我可以帮你调查，不过这价格么……”
方扬再次交易给了黑人大汉1000积分，然后不耐烦地说道：“你先告诉我，他们的基本信息。”
第十六章 空间侵蚀
收到积分，黑人大汉略带讪笑地说道：“嘿嘿，利刃队的黑豹，我倒是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至于卫国涛嘛，在轮回空间里没几个人用真实名字。要不我告诉你点别的情报？”
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黑人大汉，方扬知道自己的五百积分，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说！”方扬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不满。
“在黑铁区比较出名的，经历过五次任务世界，又是使用斧头的黑人的话，就是利刃队候补成员的那个黑豹了。”
“利刃队？”
“算得上是青铜世界最顶级的团队之一。据说他们的队长和几个核心成员，很快就能晋升到白银世界。另外，你口中的那个黑豹，据说就是和利刃队的某个核心成员搭上了关系，不然他一个黑铁区的新手，又怎么可能成为利刃队的候补成员。”
“也就是说高级世界的人可以出入低级世界？”方扬皱着眉头问道：“可我在交易市场上看到的，最高也只有青铜级的装备道具。”
“任务世界有明确的等级划分。高等级的轮回者想要进入低等级的任务世界，不仅要使用特殊道具，还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至于轮回空间，倒是没有专门划分什么黑铁区、白银区。但由于各等级的任务世界，开启时间都不一致。所以能不能遇上，全得看运气。
另外，青铜级以上的装备是很罕见的。即使有，也很少会拿到自由市场来出售。”
在得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后，方扬朝着黑人摊主点头致谢，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摊位。
目送方扬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之中，满脸肌肉的黑人大汉嘴角浮现出一丝和长相不符的市侩奸笑，拿起放在手边的一只通话器模样的道具，按下了几个按钮。
“嗨，黑豹，我的老朋友。我这里有个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一番交谈后，黑人大汉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通话器，“罗天？有意思，居然连黑豹都在他手上吃了亏。这样的人头才有收割的价值！你的脑袋，我黑网乔森记下了！”
心中起了诸多疑问，方扬实在也没有了逛下去的心思。
伸手在虚空中一拉，一阵水波般的晃动后，一扇通往专属空间的大门就出现在了方扬的眼前。
跨过大门，回到专属空间，方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撩起衣服，往胸口处看去。
轮回印记，那枚青面獠牙的鬼面刺青左眼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团不停蠕动着的紫色雾气。
能够看得出来，紫色雾气正在一点点的扩大范围，像是要把整个轮回印记给蚕食掉一样。
随着雾气的蚕食，鬼面刺青的温度不断升高，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发烫了。
该死～，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扬立刻向轮回印记查询，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戒指！一定是这枚戒指搞的鬼！
方扬现在对手上这枚戒指，真的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它救了敏蒂，恨，是因为它似乎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不要担心，这只是正常的侵蚀现象。”正当方扬烦躁不安的时候，面具人的声音突然之间，传到了他的脑海里。
“你什么意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手上这枚戒指，现在正在通过你胸口的轮回印记，侵蚀轮回空间的权限。”面具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你会感到不适，就是轮回印记在反抗的结果。”
“该死的！就不能让它停下来？”方扬烦躁地揪了揪头发，“我之前没能得到奖励，也是因为它的关系？”
“也不全对，其实早在你遇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侵蚀就已经开始了。要不然，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世界里？至于让它停下？呵呵，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它侵蚀完了，轮回空间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失败呢？”
“轮回空间不会有变化。但对你来说，很多轮回空间的特性会逐渐消失，例如潜能点和技能点什么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所经历的世界也会随之发生各种变化，具体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面具人的声音消失了。
“砰～”
方扬恼火地一拳头打在墙上，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偏偏自己现在还无从选择！
犹豫了一会儿，方扬从空间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药片，放在手心里。这是先前从白人格纳的血腥钥匙里开到的nzt-50。
本来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方扬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使用。
但现在，外有卫国涛、黑豹、猎头者等强敌环伺，内有那个看不透的面具人，还有唤醒敏蒂的重担，这一切几乎要压得方扬喘不过气来！
为了尽快提升实力，只能赌一把了！
一仰头，方扬把nzt-50含进嘴里。药片入口即化，很快，一股冰冰凉凉的液体，就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
一分钟，两分钟，药效开始发作了。
方扬感觉到脑袋里昏沉沉的，仿佛天旋地转，整个眼前的世界，都在他的脑袋里被一点点地拆分、重组、整理。
然后，世界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一下子灵光闪现；很多早就遗忘的记忆，重新历历在目……
再然后，方扬感觉脑袋像是变成了一台失控的电脑，疯狂地运行着一切程序……
一阵阵的胀痛、恶心和发烧的感觉涌了上来，直到眼前一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扬才逐渐清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再没有异样的脑袋，仿佛是死里逃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呼～，还好是挺了过来。”
在接下来的一星期里，方扬除了抽出一点时间来了解各种电影、游戏和动漫的相关资料，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训练室里，进行各种高强度的训练。
经过nzt-50改造的大脑，无论是记忆力，还是理解力，都能甩出之前几条街去。短短一个星期，方扬就把大部分市面上流行的电影、游戏和动漫的相关资料熟记在了脑子里。
方扬的各项属性经过锻炼后，也变成了：
轮回者：方扬，轮回编号：95801，寿命（剩余寿命）：73年，杀戮值：1，身体属性：力量20，体质20，敏捷20，精神38
基础技能：基础拳法lv1，基础腿法lv1，基础腰力lv1，基础步法lv1，基础身法lv1，基础近战lv1，基础远战lv2
短短一个星期，力量、敏捷属性各提升了2点，体质提升了3点，精神提升了1点，总共提升了整整8点基础属性，这和方扬近乎疯狂地训练离不开关系。
如果不是轮回空间能够治疗伤势，恐怕方扬现在的身体早就被练废了，饶是如此，方扬剩下的六千多积分，也已经被全部花光。
另外，基础远战这个技能，也在射击训练的时候，意外提升了1级。
至于胸口的那团紫雾，似乎是停止了蚕食，只是还在鬼面刺青的左眼眶里，徘徊不去。轮回印记倒像是恢复了正常。
这天，正当方扬想要进入训练室继续锻炼的时候，手上的戒指微微一震，继而一段信息出现在了脑海里。
“下一个世界，是民国时代吗？”
回到专属空间，方扬伸出右手，手上的戒指爆发出一阵绚烂的紫光，一扇缩小版的青铜巨门从戒指上激射而出，迎风暴涨，瞬间就顶住了房间的天花板。
青铜巨门开启，如同一只饕餮巨兽，猛地一口把方扬吞了进去。
鸦片战争，列强入侵……洋务运动，戊戌变法……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中华大地，硝烟四起！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
1912年，中华民国于南京正式成立……
民国者，民之国也。为民而设，由民而治者也。
这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这是一个充满毁灭与新生的时代，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
方扬眼前掠过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忽然，一把熊熊火焰从黑之暗中燃起，将所有的画面烧成了灰烬。
逐渐恢复视觉的方扬抬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条老旧的青石小巷之中。
“冰糖葫芦哎～”
“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
还没走出小巷，就有嘈杂的叫卖之声钻进了方扬的耳朵里。小巷外面，是一处喧闹的集市，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街道两旁不见了熟悉的高楼大厦，只有一间间在影视城、古镇里才看得到的砖木小屋。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不是棉衣就是长衫；没有汽车和尾气，只有驴马拉车和人力黄包车。
“这位小哥，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这又是哪里？”方扬伸手拉住一个路过的黄包车夫开口问道。
“你这人真奇怪，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年轻的黄包车夫古怪地看了方扬一眼，“现在是民国七年十月，这里是北京城琉璃厂。看你穿的也不像是本地人。去哪儿，要不要坐我的黄包车？又快又稳当。”
第十七章 拜师孙禄堂
“民国七年？1918年10月？北京？那不就是……啊？哦，谢谢，我不坐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只想问一下这附近哪有当铺？还有总统府该怎么走？”方扬身上除了特意留下备用的金块，连一块大洋都没有，自然是摆手拒绝了黄包车夫的好意。
“真是个怪人……”带着没接到生意的不满，黄包车夫给方扬指出方向后，嘀嘀咕咕地走开了。
随后，一段信息以卷轴般的方式，呈现在了方扬的脑海里：
“当前世界：传承世界，世界等级：黑铁，任务等级：f级，地点：中华民国，时间：1918年。注：当前世界为传承世界，无法使用任何非当前世界的装备技能。”
“传承任务：在当前世界，至少接受一项传承，并成就一代宗师，任务期限：无，任务奖励：回归轮回空间。”
“也就是说，如果完不成任务的话，我就没办法回去了，是吗？”浏览完脑海里的任务提示，方扬随口嘀咕了一句。
收拾好心情，方扬首先在街边的当铺里，把金块换成了大洋。顺手买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衫，换掉身上满是血洞的t恤，倒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沿着大街一路前行。很快方扬就来到了一座古典琉璃瓦顶，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明楼前。那二楼的檐下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新华门”，楼下门口是一对威风凛凛、怒目而视的石狮子。再外面有一圈围墙阻隔，又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守卫，便是靠近也要被这些士兵拿审视的眼神盯着不放。
“新华门到了，总统府就在这里面。”方扬看着不远处的小明楼，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民国国术大宗师，那个被称为天下第一手，虎头少保的孙禄堂，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总统府任武承宣使吧。问题是，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每个男孩，小时候都有一个武侠梦，飞檐走壁，飞叶摘花……方扬也不列外。虽然时过境迁，梦也渐渐淡了，但当这样一个机会出现在眼前，方扬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不知这位小友，找老夫有何贵干？”犹豫间，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方扬的身后传来。
方扬回过头，只见一个一袭黑色长衫，脚蹬墨色云头布鞋，精神矍铄的瘦小老者负手而立，如同一棵劲松。明明是个花甲老者，眼神却有着远超壮年的澎湃之意。
“您就是人称天下第一手的孙禄堂，孙老先生？”方扬眼带疑惑，但心脏已经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嘴巴也有点干涩。
“小友谬赞了，老夫正是活猴孙禄堂！”花甲老者声音平缓有力，神色之间却颇有一分自傲。
“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孙先生，在下方扬，自海外归国。久闻先生之大名，不知是否有幸能拜先生为师，学习国术？”方扬闻言自是大喜过望，把寻思良久的话说了出来，神色期待地看向孙禄堂。
“国术？强国强民之武术？好一个国术！”闻言，孙禄堂却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方扬，随即开口道：“你说你想随我习武？为了什么？”
方扬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来，看向孙禄堂，真诚地回答道：“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但对我来说，有大仇未报，有亲近之人需要守护，只有习武，才能够让我拥有达成目的力量！”
“嗯，也罢，拜师之事暂且不提。如果你有意学拳。明天清晨，到中央公园的公理战胜坊来吧。”孙禄堂皱了皱眉头，留下这句话就飘然而去了。
看着孙禄堂离去的背影，方扬略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刚才的话，极有可能会给孙禄堂留下不好的映象。但若胡乱编造个理由，怕是瞒不过孙禄堂这等老江湖。一但被拆穿，反而功亏一篑，倒不如索性给人留下个坦荡的映象。
接下来，方扬在中央公园的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虽然，孙禄堂没有收徒的意思，但愿意松口授拳，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之后，只要能取得孙禄堂的认同，收徒之事自然好办。
方扬之所以费尽心机想要拜孙禄堂为师，除了他精通内家拳术，功至化境，是民国顶尖高手之一外。更重要的，是孙老先生声名远播，又交友遍天下，同时代的国术强者几乎都和他过有交集。
这对方扬之后想在国术一道上更进一步，很有帮助。换言之，方扬想要顺利完成任务，这孙禄堂就是一条捷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方扬就梳洗完毕，走出了客栈。
黎明的晨曦躲在云霞之后，迟迟不肯探头。整个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中央公园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除了草木摇曳的身姿，就只能偶尔听到的虫鸣之声。
在林木间穿行而过，任由晨露沾湿肩头，方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十来米高四柱三楼的青石牌坊前。
牌坊下面已经有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一拳一式专注无比地打拳，方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那身影打的似乎是套公园里常见的太极拳，却又有所不同。拳起脚落似缓似急，行止之间皆以自身为圆心，圆融如一，刚柔并济，又如行云流水般绵绵不绝，没有丝毫迟滞。步伐迈动，如涉泥潭，又轻灵变幻。手脚伸缩，全身筋骨，噼啪声声，如负千钧。
一时之间，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那瘦弱的身躯所牵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场。数丈之内百鸟压音，蚊虫寂声，除了正在默默打拳的孙禄堂先生，天地之间竟似是再没有一丝的声音和颜色。
一时之间，方扬看痴了。
孙先生一套拳打下来，红光满面，浑身气息鼓荡，双眼开阖间锐气逼人。拳收，气敛，含气于胸，先生蓦然张口，伴随着一声如雷鸣虎啸般的低喝，一道白色气箭从先生口中飞射而出，郁结不散，直直撞在十多米外的一棵古柏上，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
孙先生负手身后，气息收敛，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方扬，点了点头，开口道：“既是有心学拳，我看你也有些根基，来搭把手吧。”
“请先生赐教！”方扬眼中兴奋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脸色一收，沉静下来，双眼死死盯着孙先生的周身，想要从中找出破绽。
孙先生的站姿看似随意，破绽百出，但没等方扬出手，似动非动之间，破绽就消弭于了无形之中。
略一沉凝，方扬揪住孙先生眨眼的瞬间，一个箭步冲到先生身前，提拳就朝他胸口打去。
拳头及身，孙先生微微一笑，身下脚步滑动，带动整个身体转了半圈，拳头擦着先生的身体打在了空处。
正要收拳的方扬只觉得手臂上一股大力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一屁股摔在了数丈之外。
“先生真是神乎其技！不动手脚，就能把人摔飞！”方扬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不过是太极拳劲的运用罢了，算不得什么。拳术练到家了，浑身上下都是拳，不会拘泥于手脚之间。
你虽有些许根基，但练的只是筋骨之力，下盘也有些松散。想要学好拳术，还得从最基础的站桩开始。”孙先生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站桩，乃是我中华武术的根基和精华所在。无论南北拳种，内家外家，都把站桩作为习武入门之基。
桩站得好，底盘就稳固，足下有根，动如灵猴，精气神内调，外壮筋骨，内蕴气劲。
各家拳法中都有桩功，因其站法不同，所侧重之处也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今天，我就教你一静一动两个桩法。会扎马步吗？”
方扬点了点头，照着印象中的姿势，摆开架势，屈膝沉腰，双手握拳，平举于胸。
一分钟，两分钟……方扬浑若未觉。
五分钟，十分钟……方扬已经逐渐感觉到了两腿酸胀。
十五分钟……双腿麻木，方扬浑身都在抖动，额头汗如雨下，只凭着意志在坚持。
十八分钟，方扬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好了～”如仙乐般的声音在方扬耳边响起。
方扬一股气一泄，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待方扬休息了片刻，站起身来，孙先生略摇一摇头，开口道：“你看我扎的马步。”
说完，孙先生双腿分开与肩同宽，沉腰坐马，扎了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
乍一看，似乎和方扬扎的没什么不同。
但方扬仔细看去，却觉得孙先生身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马步桩，是流传最广的古老桩法。人人可练，但却不是人人会练。”正在这时，孙先生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般，传到了方扬的耳朵里，“你刚才扎的马步，徒有其型而已。
初蹲马步，牢记深、平、稳三点。站桩有动静，这马步虽是静桩，却要静中求动。
静中求动，要有动的意念，身若木桩，心若奔马。
于外，松腰提胯，沉肩坠肘，身子架不动，筋骨肉似松非松，松不是软散，而是舒展，自然而然，如在风中游泳。
第十八章 八卦趟泥步
脚下要牢，脚掌似扣非扣，如同鸡爪着地，一收一放之间，把地面牢抓在脚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精气神似紧非紧，紧不是紧张，而是内敛，如同千斤压体而岿然不动。缓慢来回拉扯抖擞全身筋骨，把力气都抖出来。
要站出生机，身要含胸拔背，头要虚灵顶劲。力从地起，节节拔升，贯穿脊背，如惊蛰破土之势，从头顶而出，才能凭空生出精力。
于内，要提肛锁喉，把精气锁留在身体里，丹田腹息，用丹田小腹自然地呼吸，蕴养气感，内壮腑脏。”
服用nzt-50后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似懂非懂之间，方扬把孙先生的话语和身上细微的动作相结合，再加上原本的知识，终于是产生了一丝明悟。
再次蹲下身子，方扬一边回忆孙先生说过的要领，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
舒体凝神，一呼一吸之间，把浑身的筋骨肌肉都带动起来，轻微地抖动拉扯。到后来，就连体内的脏器都在随着呼吸缓缓蠕动。
又是十几分钟，方扬只感觉四肢鼓胀，手足发热，气血运行间，如灌铅汞。热气自脚底升腾，行腰脊，达全身，包括脏腑都在微微发热，如同泡在温泉之中，舒爽至极。
每每气力消耗殆尽之时，方扬浑身猛地一振，又有一股力气从脚底心长出，如同芝麻开花般，沿着脊椎节节拔高，直冲头顶。一股欲要顶破天空之势，弥漫方扬全身。
这不过片刻，已经是蹲的有模有样了。
就连孙先生在一旁看了，也是暗暗点头。
再站了有半个小时，方扬只觉身体里气力充盈鼓胀，但却一阵阵的头晕眼花，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练武之人首重心胸开阔，宜缓不宜急。你一味想要把力气提上来，但又冲不破头顶那道坎，力气在你身体里积压，得不到宣泄，徒然劳神伤气。”孙先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把精气神放轻松，眺望远方。观想滚滚长江、涛涛大河，将之纳于己身。内家拳术偏重观想之法，因其可以焕发精神，让身体容纳更多的气力。”
孙先生之言让方扬茅塞顿开，依法施为。果然，眼前一亮，方扬胸中郁结之气一吐，天地之间，陡然开阔。
再有一个小时，方扬只觉两耳鼓胀、头皮发炸、须发怒张，浑身热意蒸腾、气息沸然，几乎都要闭锁不住了。
“站桩切忌死持一式。待到气力练饱满了，就各桩法交替轮换，方可无有偏颇。”方扬在站桩，孙先生也在一旁站桩，不过是环抱太极，显得云淡风轻，“下面我就教你三体式。”
“三体者，形意的入门功夫，讲的是要把上中下三盘合一，浑身之劲拧成一股，开合相宜，阴阳争济，上下联通，内外如一，从而一举一动者，皆圆满无缺。
形意拳之功夫，乃至各路内家拳术，虽变化万端，然其势不离三体，故有‘万法出于三体’之说。
这三体式和马步桩，一动一静，有相通之处，也有相左之道。”
孙先生说话间，双目微瞪，并腿而立，旋即右脚以脚跟为轴转出半圈，左脚跨出一步，沉腰半蹲，双臂起于胸，左掌前推，右掌后拉，腿臂弯曲处如弧月张弓，饱满有力，双掌推拉之间又如撕棉扯絮，似断似连。
“三体式是为动桩，动桩需静站，静非静止，乃是时时刻刻，都把三体之势贯穿身形动作之中，做到似动非动，心静如水。
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以肩摧肘，以肘摧手，以腰摧胯，以胯摧膝，以膝摧足，形体合一，谓之外三合。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随身形而动，不可有心御气，谓之气与力合。如此内外交合，贯穿一线，谓之**。……落脚时前踩后蹬，虚实转换……出掌要如推山，收掌要如拉江……”
讲解完三体式的要领，已是日上三竿，先生一言不发，飘然而去。
至于方扬？却是早已沉迷在了站桩带来的那种气力增长的快感上了。
马步桩蹲到气力鼓荡，就换成三体式，把气力拧成一股，举手投足之间，旧力消磨，新力澎湃，于是，复又蹲起了马步桩。
如此反复，直到日薄西山，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大叫，方扬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再看四周，哪里还有孙禄堂先生的影子？
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扬也不在意，匆匆解决了饥饱问题，又钻进林子里站桩，直到月过中天，才回客栈休息。
如此，日复一日，方扬勤练不缀，不觉十余天就过去了。
这天清晨，方扬踩着朝露，又是匆匆来到中央公园，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静静等在了那里。
孙先生看见方扬迎面走来，眸子微亮，已是发现了他的不同之处：“好！步伐沉稳，行走之间三盘合一，内外一线，看来，这三体式和马步桩你都已经小成了。”
“师父，您来啦！”方扬见到来人自是大喜过望，快步走上前去，弯腰行礼，“前次我练功入迷，怠慢师父了。”
“你我暂无师徒名分，你叫我一声先生便可。”孙先生见状微笑着点头回礼，随即柔声说道：“习武之人，不必拘泥小节。你能在短短十天之内，把桩法融于行走之间，着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或许真就只有入迷，才说得通了吧。”
“这桩法练入道了，行止坐卧皆为桩法。所谓桩法融于拳法，不重其形，而在气机的鼓荡牵引。既然你的桩法已经小成，我就再教你点新东西。”
话音刚落，孙先生双脚分开，缓缓弓腰展臂，如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关节处“噼啪”作响，整个人瞬间就拔高了几寸。
“所谓抻筋拔骨，在各种桩法之中皆有体现，我加之整理，编成了这六式伸懒腰之法。
不同于马步桩的抵，也不同于三体式的调，这抻筋拔骨重的是张。把气通过延展筋骨，贯透内外，洗去僵拙，达到身似水流，柔若无骨的内家拳术境界。”
说话间，孙先生把六式撑筋拔骨法一一演示完毕。
随后，方扬照之练习，反复几遍之后，但觉浑身筋骨舒畅，却是没有那种关节处“噼啪”作响的景象。
略一思考，方扬没有再继续练习，而是改蹲起了马步桩，缓缓积蓄气力；再变三体式，把内外调成一线；直到感觉浑身气力鼓荡，几乎要控锁不住了，这才舒展筋骨，做起了抻筋拔骨之法。
下一刻，方扬只觉得浑身鼓荡的气劲，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渠道，纷纷涌入关节之中，隐隐间，有了“噼啪”声声，和筋骨贯通的快感。
“哈哈，好，好！这么快就能摸到抻筋拔骨的关键！”孙先生见状抚掌大笑，甚是欣慰，“走吧，我再教你八卦趟泥步。”
随着孙先生一路走来，绕过牌坊，穿过树林。不久，方扬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翠绿色的草坪上，竖着一圈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木桩。
“梅花桩？”
“不错，梅花桩。”看着这圈木桩，孙先生抚须微笑道：“本来这八卦趟泥步，在平地上练习即可。不过我见你悟性颇高，怎样，可敢直接一试这八卦梅花桩？”
“但请先生指点。”
孙先生走到一根一人多高的梅花桩前，纵身一跃，形如飞鸟般冲天而起，稳稳地站了上去。
方扬皱了皱眉头，也学着先生，用尽全力，一跃而起，谁知脚离着桩顶还差几寸的距离，就开始回落了。不得已，伸手在桩顶一撑，方扬才借着力，摇摇晃晃地落到了木桩上。
“八卦趟泥步，是练习八卦掌的基础。其行走落脚之间，暗合道家九宫八卦的至理，练到高深处，需对道家经典有所参悟。不过这基本的腿功练习，只要能明白架势就好。”
孙先生说完话，沉腰半蹲而下，右腿擦着左腿缓缓抬出，右脚明明是悬在空中，却像是搓着地面，又像是趟泥涉水般缓慢而沉重地迈出，落在了下一个木桩上。
如此，孙先生沿着弧线在木桩上穿行而过，不多不少刚好九步。每一次落脚都像是精心算计的，不差毫厘。如果把先生落脚之处都连接起来，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圆形。
如此数圈之后，先生右脚在左脚前面一个扣步，扭腰转身，复又逆行数圈。
“这八卦九宫步，有提踩摆扣，进退跟撤，开掰插闪等步法，翻转如鹰，步踩游龙，虚实分明。
有歌诀云：两腿形似剪，行步如泥，前行如坐轿，出脚要摩胫。内脚直进，外脚内扣，两膝相抱，不可敞裆。
落脚之处始坎，次兑，次坤，次震，复息于中宫。自中宫至巽，次乾，次艮，次离，一周毕矣。
又有九宫歌云：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待到熟练之时，便可不依此法，心随意动，落步之间自含九宫八卦之秒。”
第十九章 完县匪患
说话间，孙先生翻身下了木桩，开口说道：“你依此法，好生练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过些时日，我会再来这中央公园，有什么疑问，你可再向我请教。”
“先生慢走！”方扬立在木桩上躬身行礼。
孙先生略一点头，转身而去。
目送孙先生离去，方扬沉下心来，回忆着先生的步伐动作，也照着在木桩上行走起来。
初时不觉，但走了两步，方扬才知道，在木桩之上，练习这九宫八卦趟泥步，远不像孙先生先前走的那么轻松自如。
不说这趟泥步的行走姿势怪异，出腿要求缓慢。单是这木桩就高低错落，参差起伏。不过三五步，方扬就控制不住重心，一脚踏空，从一人多高的桩子上摔下来，摔了个鼻青脸肿。
揉着摔得青紫的部位，方扬不信邪地爬起来，再次跳上木桩。
这次方扬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迈出每一步。如此十多步……一个疏忽，方扬又从木桩上摔了下去，脑袋还撞在了桩子上，一时间头破血流……
这日黄昏，方扬早早就结束了练习，回到客栈。
“客官，您这是遇上土匪打劫了？”刚一进门，客栈的店小二就被吓了一跳，“这哪的土匪，这么嚣张？天子皇城脚底下……”
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脑袋上顶着五六个大包，衣衫凌乱的方扬只能带着尴尬地微笑，随便应付了店小二两句，狼狈不堪地躲回到了房间里。
把跌打药酒在全身擦了个遍，方扬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上下的刺痛，怎么也睡不着，越想心里是越不甘心。
一个咕噜爬起来，悄悄摸出客栈，方扬又回到木桩上，再次练起了八卦趟泥步。
摔下来，跳上去……跳上去，摔下来……累了就蹲马步，站三体，抻筋拔骨，一套下来，又是神采奕奕，再上木桩……
有道是不疯魔，不成活。方扬不肯浪费一刻钟时间，全身心扑在上面，日复一日地站桩走步，这几乎都要铭刻到了他的身上。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走路，有意无意地，就把桩法和步法融进了一举一动之中。
又是十多天，孙先生再次出现在中央公园，指点了方扬几处不足，又教了一种面壁蹲墙功，然后悄然离去。
如此，不觉半年时间过去了。期间，孙先生没有传授方扬一招半式，也只字未提收徒之事，只是每每教给方扬一两种桩法或者各家拳术的入门锻炼之法。
心里明白，这或许是孙先生有心考验。所以方扬虽然心中也有些急躁，但只是耐住性子，一心一意地站桩走步，半年时间下来，便觉有了脱胎换骨之变化。
这一日，方扬初到公园，未见先生，一时技痒，就打起了军体拳。
这一打就觉出不同来了。拳脚虎虎生风，一举手一投足，有意无意地，方扬就带上了站桩的姿态，闪转腾挪之间，脚底连踩八卦九宫步，从林木间隙穿梭而过。
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杉树前站停，方扬双脚踏地，脊椎猛地一振，力从地起，经腰椎，被拧成一股，带动手臂上的关节肌肉猛然发力。
“啪～啪～！”
两声脆响，前一声脆响，方扬全身关节震动，一收一放之间，如弯弓般积满了力气，然后在拳头上炸出。后一声脆响，面前的杉树应声折断，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拳印。
“啪啪！”
方扬吐气收拳，却听到身后传来鼓掌之声。
“不错的拳法，糅合了多门外家拳路，既有长拳的舒展大方，又有南拳的步稳势烈，唯灵巧稍有不足。”原来是孙先生站在了身后，抚掌微笑，“只是这拳路中杀招重重，多是一招搏命，少有转圜余地，倒像是军中流传的杀敌拳术？”
“先生慧眼，这正是军中拳术。”方扬躬身行礼道，“是我在南洋时，和一位退休军官学来防身的。”
“简单易学，一击制敌，确实是适合军中流传。”孙先生抚须颔首道：“有些招式也值得借鉴。不过，想是经过简化，对劲气之道，却是助益寥寥。”
孙先生顿了顿，把目光放在方扬身上，既有欣慰，又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这半年来，我只传你站桩走步，一来是想让你打牢基础。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对你日后武学成就的影响，不可估量。
这二来嘛，也是想趁机考验一下你的心性。结果你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寻常人入门站桩少则三五年，多则十余年。
这短短半年，你心无旁骛，竟抵了人三五年的苦功。刚才看你出拳，隐隐间已经摸到了明劲的门槛，就差最后临门一脚。
实在话，你的资质悟性，我平生仅见。怕是可以比肩先圣杨露禅，师祖董海川、李洛能这等不世之大才了。”
“若收你为徒，将来必可继承我的衣钵。只是你的性格过于求成，我担心，日后难免波折不断。”孙先生迟疑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前日我收到一封家信。信中所言，完县一带，匪患横行，乡民饱受其苦。我本欲亲身前往，无奈脱不开身。你若真心拜我为师，便替我跑这一趟，也算是最后的考验。”
“先生只管放心，惩奸除恶，本就是我辈应尽的侠义之道。”方扬听罢，不假思索就夸下了海口：“我一定帮先生，把这事处理好，还乡民一个安宁。”
“千万小心！”孙先生点了点头，关切地嘱咐了一句。
回到客栈，方扬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这海口已经夸下，接下来怎么办？剿匪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何况自己对完县一带，完全是一无所知。
好在先前一番打听，如今河北一带没有什么出名的土匪头子。再加上直隶这会儿，又是属于直系军阀曹锟的地盘。按照历史，曹锟本人正忙着做总统梦呢，想必是没时间去军匪勾结的。
如果只是几十个人的小山寨，事情就好办了。
可惜不能使用储物空间里的装备道具，否则的话……
一夜辗转，第二天一早，方扬退了房间，启程前往完县。
一路上，方扬徒步赶路，也没有忘记练习八卦趟泥步。
在路人惊诧的眼神中，方扬蹲腰屈膝，双腿擦动间，每一步都是沉稳而灵动。初时缓慢如老妪行路，渐渐地快逾常人，到最后，方扬的身影已经快若奔马，一路疾驰而过。
步伐迈动间，方扬渐渐把学到的各种桩法也融入其中。奔走间，浑身骨骼“咔咔”声响，筋骨肌肉一伸一缩，速度又是快了两分。
不多时，方扬只觉浑身热气蒸腾，四肢鼓胀，血液如汛期的长江，在体内“哗哗”地奔流不息，源源不断地生出气力来。
如此奔行有三四个小时，方扬只觉体内气血沸腾不休，只欲炸裂，气息也开始跟着紊乱了，便放缓速度，在路边停了下来。
擦了擦汗，站桩调气，抻筋拔骨舒活筋骨，吃完干粮，喝了点水，方扬稍事休息就恢复了精力。
又是一番奔行，挥汗如雨，方扬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方扬过了保定，来到了孙先生口中的完县。
没急着进城，方扬先在城外四处观察了一番。
完县虽只是个县城，却并不小，四面环山绕水，更是西接太行山东麓。此正值军阀割据，战乱不休，也难怪会有山匪横行其中了。
进了城，方扬摸着早就咕咕作响的肚子，在路边一个面摊上坐了下来。
“老板，来碗阳春面。”
“好嘞，稍等。”不一会儿，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汉子，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了上来，“客官，您的面。”
“老板，最近生意不错吧？”方扬拿起筷子，把面条拌了拌，也没急着吃，随口就和摊主聊了起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像完县这样山明水秀的小县城可是难得啊。”
“客官说笑了……您不是本地人吧？”摊主左右望了望，见没什么客人，就搬了条板凳，在一旁坐下，“这现如今，世道乱，哪还有什么太平日子可想啊？”
“哧溜～，这面条味道不错。”方扬撩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热气，一口吸了进去，“我是从北京来的，顺路探望一位亲戚。这城里不是挺平静的吗？也没听说曹大帅最近要打仗啊？”
“唉，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们这完县背靠太行山，山上自古就多出山匪。”摊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不，最近又兴起了一股号称黑云寨的土匪。他们大当家叫谢大宝，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听说手底下足足有十几条人命！客官您要是出城，可千万小心！”
“咕嘟”方扬笑了笑，喝了口面汤，“怎么，莫不是他们还敢打劫县城？”
“县城他们倒是不敢打劫，可这周围的村庄还有官道可都是倒了霉了。”摊主一脸的愁苦之色，“听说还有好些个黄花大闺女，被他们强掳上了山，弄得现在是人心惶惶的。”
“这么邪乎？这伙土匪有多少人？”方扬三下五除二，吃光了碗里的面条，一抹嘴巴，“你们县长不管？县里的保安团呢？”
第二十章 进山剿匪
“这土匪具体有多少，还真不好说，少说得有百八十号人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摊主警惕地探头看了看周围，才凑到方扬面前，小声咒骂道：“县长？那群当官的，会管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死活？保安团倒是进山过几次，可每次，都让那群土匪闻着风跑了。听说就是县长那狗r的，和土匪勾结，收了好处了！”
“哼，这官当的！”方扬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掏出大洋放在桌上，“老板，结账。”
“哎，好。”摊主小心翼翼地收起大洋，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客官，今天这话，您听过就好，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放心，不会的。”方扬笑了笑，又张口道：“我再顺便问一句，你们这位县长大人，现在在哪里？”
“您问这干嘛？”
“好奇，随便问问。”
“我也是听说，今天有个什么大人物，到我们这完县来了。县长这会儿一准在醉仙楼亲自招待呢。”
填饱肚子，打听到土匪的消息，方扬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起身离开了面摊。
如果这谢大宝，真是和此地的县长，官匪勾结的话，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赤手空拳对付百十号土匪已经够呛，区区一个县长到不算什么，要是因此惹上了盘踞此地的直系大军阀曹锟，那可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不过，这摊主说的也不见得就是事实。还是得先接触一下这位县长，摸清楚底细，再做打算。
醉仙楼，完县最豪华的酒楼，平日里都是高朋满座，吆五喝六的，热闹得紧，今天倒显得有些清净。
酒楼外面，两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在尽忠职守地站岗放哨，咄咄的眼神一刻不停地四下扫视。显然是有大人物在里面包了场。
是什么大人物？
眼前这严密的守卫，在方扬看去，还是漏洞百出。瞅准一个空档，方扬一个鹞子翻身，就进了酒楼后院。
“曹大帅威震直隶，少帅更是年轻有为，威名赫赫啊！”醉仙楼里的宴席上，一个坐在主桌，大腹便便的华服中年人，一脸谄笑地站了起来，举着酒杯，敬向主座上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您今日驾临我们小小的完县，真是让我们完县上下荣幸之至，大家说是不是啊？”
“少帅光临，我等蓬荜生辉！”在座的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各种阿谀之词随之涌上。
曹少帅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抬手压下席间的嘈杂，平静地开口道：“我今到完县，是奉父帅之命……”
忽然，他左手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打断他的讲话，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曹少帅微微皱起了眉头，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朗声说道：“是哪位朋友不请自来？何不出来一见！”
方扬刚从后院摸进来，就听到这话，顿时悚然一惊。
这么快就暴露了？
怕是诈术，方扬屏气息声，就静静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一动也不动。
良久，见没人应声，曹少帅朝着那名军官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方扬便觉一股劲风朝着后脑勺袭来。
脚下急踩八卦步，一个扭腰闪身，避过了袭来的这一拳，但随即，方扬就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快来人呐！有人要刺杀少帅！”随着一声惊惶地尖叫，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整个大厅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砰～！”
一声枪响，曹少帅拔出配枪，朝天鸣响，大喝道：“都给我安静！”
紧接着，曹少帅就调转枪口，对准了方扬。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方扬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凭借自己的身手和超常感知，一把老式手枪不足为惧。但酒楼外面还有十多个持枪的警卫，要是再加上身后这位功夫不弱的军官，怕是会凶多吉少。
可要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方扬也是心有不甘。
想了想，方扬嘴角一勾，露出微笑，举起双手，对着曹少帅开口道：“在下方扬，不知您是？”
“你不认识我？”曹少帅眉头一挑，手中的枪又往前递了递。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我叫曹少麟，现直隶督军曹锟之子。”
“原来是曹少帅。”耸了耸肩，方扬拱手道：“真是失敬。不过，我来这里，是找县长大人，想了解一点情况的。”
“什么情况？”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胆大包天的青年，看来不像是说谎。曹少麟反倒是起了兴致，示意继续说下去。
“完县一带近来匪祸横行。我想知道，这保安团屡屡剿匪不利，是不是因为县长大人，在暗中做些官匪勾结之事！”方扬见状，立刻就把矛头指向了那还在哆嗦着的华服中年。
“你究竟是什么人？”闻言，曹少麟一脸古怪地看向方扬，“这完县剿匪之事，又与你何干？”
“受人之托，想要清除匪患，我姑且算是个侠义之士吧。”方扬微微一笑，看向曹少麟，“匪患之事不仅与我有关，更与曹大帅大有关系啊。”
“怎么说？”曹少麟皱起眉头，看向方扬的目光已是隐隐有些不善，扣着扳机的手指也动了动。
“曹大帅现为直隶督军，手掌数万大军，可谓是万人之上。但百尺竿头，想要更进一步，那必是困难重重。”方扬侃侃而谈，意有所指地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在大帅管辖的直隶地面，冒出官匪勾结的丑闻，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大帅如果前途受阻，少帅可就……”
曹少麟闻言，脸色勃然一变，一拍桌子，朝着一边的华服中年怒吼道：“张万和，有没有这回事？”
张县长顿时吓得脸色一白，膝盖一软，哭丧着脸就跪了下来：“少～少帅，我，我～”
“到底有没有？！你要不说，我就找能说的人来！”曹少麟霍然起身，逼视着张万和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杀机。
“我说，我说，我是拿了谢大宝一笔钱，也答应对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曹少麟的逼问下，张万和终于是身子一瘫，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可，可我也是没办法啊。这群土匪狡猾得很，躲在深山里，一有不对，马上逃跑，保安团也抓不住他们。我就，我就～”
“好，好的很！”曹少麟气得脸色通红，猛一挥手，“来人呐，给我把他拖出去毙了！”
“少帅，少帅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砰～”
……
“他的事处理完了。下面该聊聊你了。”曹少麟复又坐下，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你搅了我的宴席，这事该怎么解决？”
“少帅一怒，自然是在下血溅七步。”方扬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如果少帅愿意息怒的话，也许我能为少帅分忧，比如剿匪。”
“你倒是不怕我。”曹少麟低垂着眼睑，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无论此事成与不成，少帅您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又何妨一试？”
“呵哈哈哈～，好一个少年英才！”曹少麟哈哈大笑，抬起头来，面露欣赏之色，“胆色过人！你可有参军的打算？”
“承蒙少帅厚爱！只是，在下学艺未成，虽然有心，恐怕暂时不能身着戎装。”
“你打算怎么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曹少麟又把话题转回了剿匪上。
“以我的身手，趁夜潜入山寨，刺杀匪首，制造混乱。少帅您趁机出击，一举剿灭土匪……”
一番交谈后，曹少麟挥手让门口的警卫放行。
“陆上校，此人身手如何？”眯起眼睛，看着方扬离去的身影，曹少麟淡淡地问道。
“有八卦和形意的底子。其他的，交手时间太短，没看出来。”他身边的军官走上前，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门外，躬身回禀道。
“你比他如何？”
“恐怕不能轻易取胜。”陆上校低头想了想，微微摇头。
“胆识过人，又颇有见地，身手还不错，如果能为我所用……”曹少麟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中一把银色的勃朗宁1900。
“少帅，此人到底来路不明……”
“那就等剿匪结束再说，不过你们的计划，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少帅取笑了……”
……
不提曹少麟和陆上校的一番对话。方扬出了醉仙楼，找到几个地头蛇，一番威逼利诱，又在铁匠铺买了两把锋利的匕首，揣在怀里，就径直出了城，直上太行山。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山上怪石嶙峋，草木繁茂，风一吹，顿时影影绰绰，远方还有阵阵狼嚎之声传来。
方扬这会儿也是艺高人胆大，找准了方向就一头扎进了树林里。
沿着林间的隐秘小路，走了有二十多分钟，方扬眼前一亮，一座倚着山崖而建的简陋寨子，豁然出现在方扬的眼前。
寨门紧闭，一座木架的望台上，两个土匪模样的人，正一人拄着一杆土枪，挨在一起，脑袋一点一点的，看样子是在打盹。
第二十一章 神秘卷轴
站在寨子大门前，方扬脚底发力，冲天一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人至半空中，方扬又一伸脚，在木门缝隙间，一跺脚，借力再起。如此两下，方扬翻身落在了两人多高的寨门之上。
计算了一下距离，方扬直接从寨门上，朝着望台方向，纵身一跃。
人在空中，一把抓住望台的木架子，方扬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震动，其中一个土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方扬手疾，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匕首在他脖子上一划而过，带出一丝血线。
“呜～呜～”
被划破气管的土匪拼命挣扎，却被方扬死死按住，没两下子，就彻底不动了。
方扬如法炮制，把另一个值班的土匪也割了喉咙。
居高临下，方扬的视线在寨子里一扫而过。
从望台上下来，方扬先是悄悄打开寨子的大门，然后返身朝着寨子中央最大的一间房子，直奔而去。
夜深了，山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眼前这间屋子，还有一丝微弱的灯火透了出来。
凑到窗户下面，方扬支起耳朵，只听到屋子里有“嘤嘤”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眼中闪过一道杀机，方扬把匕首咬在嘴里，伸手在窗沿上一撑，翻了进去。
这间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大床和几件老旧家具。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此时正坐在床头，掩面哭泣。
而在那女子身后，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睡得正香，还打起了呼噜。
眼睛一眯，一声冷哼，方扬抓起匕首，径直刺向了大汉的背心。
匕尖都已经刺破了肌肤，可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大汉忽然一个翻身，匕首贴着他的脊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刺在了床单上。
在剧痛的刺激下，大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条件反射般伸手摸向枕头下面。
方扬一扬手，一把匕首穿过大汉的手掌，把它钉在了床板上，另一把匕首则是抵着大汉半张的嘴巴，划出了一道豁口。
“好～，好汉饶命！”一下子搞清楚了状况，眼前这土匪头子，哪怕疼的直冒冷汗，也立马闭上了打算喊人的嘴巴，咽了口唾沫，眼睛往墙角瞟了瞟，结结巴巴地求饶道，“我，我给你钱。一，一万大洋！怎么样？”
“呵呵，你就是谢大宝吧？”方扬看着这土匪头子露出的讨好笑容，冷冷一笑，“倒是个识时务的人。不过，我听说谢大当家的，可从来没有饶人的好习惯啊！老弱妇孺也是说杀就杀！”
“这可真巧，我也不喜欢饶人，尤其是你这种！”在谢大宝惊恐的眼神中，方扬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递，伸进他半张的嘴里，一搅，搅出了半截血淋淋的舌头，另一只手快速拔出插在谢大宝右手上的匕首，划过了他的喉咙。
鲜血“噗呲噗呲”地从颈部的大动脉直往外冒，谢大宝拼了命想要捂住伤口，可却没有半点用处。
“如果有来世，记得别再做土匪了，风险太大！”方扬伸手在谢大宝扭成一团的脸上拍了拍。
在惊恐和失血中，谢大宝双眼渐渐凸起，胸膛停止了起伏。
方扬站起身来，也没有管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只是围绕着屋子转了两圈。
以谢大宝这种土匪的性格，有宝贝肯定是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何况刚刚方扬还注意到，谢大宝的眼神频繁地瞄向一个角落。
虽然对这小小的土匪窝里，能有什么好宝贝不抱希望，可方扬多少有些好奇。
搬开墙角的桌子，方扬在墙壁和地砖上，敲敲打打一番，终于找到了几块有些松动的地砖。
扒开地砖，方扬看到，在那下面埋着的，是一只一米长，半米高，边角有些破损的大木箱子。
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盖子，里面露出的，是满满一大箱子的“袁大头”，还混杂有不少珠宝首饰。
“嚯，这土匪还挺有钱的啊？”方扬撇了撇嘴，颇感失望地随手翻了翻箱子里的东西。
钱财之物，对现在的方扬来说，还比不上一把手枪来得有吸引力。
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方扬无意间瞥到，在一堆银光灿灿的“袁大头”下面，似乎有压着一角暗黄色的东西。
方扬扒开“袁大头”一看，被压着的，是一份不知什么材质，颜色发黄发暗，看上去颇有些年份的卷轴。卷轴拿在手里，摸上去滑腻腻的，不是纸张，倒像是用什么动物皮革制成的。
方扬缓缓打开卷轴。
“啪嗒～”
一块龙形玉佩从卷轴里面掉了出来。方扬捡起玉佩，入手温润，拿在手里细细摩挲了一番，玉质细腻润滑，再对着灯光一看，玉佩里面，隐隐约约有着一丝玄黄色的血线。
即使对玉石一窍不通，方扬也能感觉的出来，这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再看那完全摊开的卷轴，差不多两掌大小，上面用暗红色的线条，勾勾画画，似是随意涂鸦，边上还有一堆鬼画符一样的符号。
只是整张卷轴上，找不出一个称得上文字的图形。
这该不会是一张藏宝图吧？
方扬自嘲地笑了笑。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只可惜自己现在无心寻宝，这张宝图怕是要明珠蒙尘了。
把卷轴和玉佩都收到了怀里，想了想，方扬又撕下一块衣服包了一包大洋。
做完一切，方扬走向了床头哭泣的女子，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我是来救你们的。”
“多，多谢这位大侠，只是……”女子闻言，抽抽噎噎地抬起了头，眼里却还有些迟疑。
“放心好了，曹少帅亲自率军，随后就到。”方扬有些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摸了摸鼻子，“你们还有其他人吧？都在哪里？”
一番交谈，方扬带着女子出门，找到了土匪囚禁众人的小屋。
放倒守卫，方扬推门而入。
一番解释之后，屋里的一众女子自然是千恩万谢。制止了她们的感谢之语，方扬把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低声嘱咐道：“少帅的人马上就到。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声。这包大洋你们拿去分了吧，都是土匪的不义之财。”
耳边已经能够隐隐听到山寨外面传来的密集脚步声，想是曹少麟的人马到了。
这个时候，山寨里也开始有人察觉出不对劲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响起。
方扬嘴角一勾，消失在了黑暗里。
整个山寨，哪里有人想要出声组织众土匪的，下一刻，方扬的匕首就会划过他的脖子。如同黑夜中的死神，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无人领导，整个寨子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当曹少麟的几百人马冲进山寨，除了零星的抵抗，大部分的土匪都是在蒙头转向中被射杀或俘虏了。
天光微亮，土匪头子谢大宝的屋子里，曹少麟大马金刀地坐着，身边只有陆上校侍立在旁。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曹少麟紧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阴沉，看着眼前的青年，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在桌面上，“我曹家愿以少校军衔，营长一职，虚席以待！”
“多谢少帅厚爱，只是我实在是学艺未成，怕要让少帅失望了。”方扬此时满脸的苦笑，心中也是不由得暗叹，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算是完全失控了。
自己屡次拒绝这位曹少帅的邀请，现在连空气中都能闻到剑拔弩张的味道。
怕是不能善了了！
“你可是师从孙禄堂，孙师父？”正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陆上校却是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您是？”
“哈哈，我叫陆春霖，也随孙师父学过拳。”陆上校哈哈一笑，“我入门比你早，你该叫我一声师兄的。”
方扬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情况，顺着杆子，给陆上校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句：“师兄。”
“师父来信，有提过你的事。”陆上校拍了拍方扬的肩膀，颇为亲近地说道：“方师弟，咱们师傅可是对你赞誉有加啊。什么时候来比划比划？”
“我不过才入门，哪里是陆师兄的对手？”方扬谦虚地笑了笑。
“既然是陆上校的师弟，那就是自己人了。”一旁曹少麟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挤出一丝微笑，“方先生，我们曹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多谢少帅！”
……
一番客套，方扬辞别了陆春霖，启程北上。
……
三天后，中央公园，晨曦微露，鸟雀喳喳，透露出一股欢快的劲。
当方扬再次踏着朝露而来的时候，孙先生一袭墨色长衫，负手立于木桩之前，已是等候良久了。
“先生！”方扬上前躬身行礼。
“嗯。”孙先生点了点头，脸色却是少有的严肃：“完县之事，我听说了，办的很好，进退有度，不失侠义！”
“那么……”孙先生转过身去，沉声问道：“你可愿拜我孙禄堂为师？”
“弟子愿意！”方扬见机，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
孙先生脸上露出笑意，回过身，搀起方扬……
两天之后，良辰吉日，在孙先生的住所里，举行了方扬的拜师仪式。
大堂之上，并排挂着三幅画像，摆着一副香案。
第二十二章 入室弟子
孙先生神情肃穆，燃香祭拜，朗声说道：“吾自幼从先师郭云深习形意拳，尊李洛能为祖师，复从程廷华先生习八卦掌，尊董海川为祖师，后蒙郝为真先生授太极拳，尊武禹襄为祖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祖师在上，弟子孙禄堂，今日开门授徒，传承武术。祈请众祖师见证，孚佑我弟子，习武修德，传承有绪，侠义为骨，将中华武术发扬光大，造福苍生！”
说完，孙先生对着祖师画像，行三跪九叩之礼，上香，礼毕，入座。
此时，早已侍立在一旁的方扬，在众宾客的见证下，跪在孙先生的身前，将准备好的大红色拜师帖，高举过头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孙先生的面前。
待孙先生接过拜师帖，方扬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递上一杯盖碗茶，叫了声：“师父！”
孙先生红光满面，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方扬又跟着孙先生，给祖师爷的画像三跪九叩……
如此一番下来，方扬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孙禄堂先生的入室弟子。
……
第二天一早，仍旧是在中央公园里，孙先生先是考较了一番方扬的站桩步法，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为师教你的各种桩法，你都已经站出了火候，八卦趟泥步也有了底子。今天，我就正式开始教你拳术。”
“先师郭云深曾把练武分为三层道理，即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三步功夫：锻骨、易筋、洗髓，三种练法：明劲、暗劲和化劲。
我们今天就来说一说这三种练法。
明劲者，拳之刚劲也，即筋骨之力。锻骨练气，强健形体，正其姿态，举手投足皆以规矩。拳经云：方者以正其中，便是其意。大体外家拳术，大开大合，皆是侧重此道。
暗劲者，拳之柔劲也，即气劲之力。易筋炼神，内壮腑脏，达到神气舒展而不拘，招式圆融而不滞。拳经云：圆者以应其外。明劲多爆发，故曰有声，暗劲多蓄藏，攻守皆宜，曰无声。内家拳术多偏重此道。
化劲者，即明暗合一，内外交融，气入筋骨，洗髓返虚也。拳经谓之：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拳起意落，周身一气，分寸成劲，复寻本真，此谓之宗师之道。
前次我观你，气血奔流，形体健固，腾跃拳脚颇具章法，只是筋骨之力尚未能如一，故未曾踏入明劲之道。”
“摆个三体式的架子吧。”孙先生微笑着说道：“我先助你领悟闭气锁元、尾椎惊乍之法，一举突破明劲之道。”
方扬闻言，规规矩矩地摆出了一个三体式的架子，调节浑身筋骨，使之以脊椎为中心，连成一条线。
孙先生走上前来，伸手虚按在方扬头顶心，随之拂落，沿着其脊椎骨滑下。
方扬身体猛然一震，脊椎骨随之紧绷，整个人如同一把张开的大弓，脊椎就是这弓弦。
下一刻，孙先生的手点在了方扬的尾椎上。
方扬骤然一惊，只觉得尾椎骨被生生拉出来一截，先前站三体时，重心下落间，隐约感觉到的一条小尾巴，瞬间凝实，然后高高翘起。
浑身汗毛乍立，肌肉筋骨随之拉扯，原本半开不开的一张弓，瞬间就被拉满，浑身劲力不吐不快，有一种跳起来就想打人的冲动。
这个时候，孙先生又开口道：“所谓含劲走，吐劲打。这含劲就是要闭气锁元，闭气非憋气，内是提肛锁喉，气沉丹田，外要闭锁毛孔，阻止精气外流。
汗为气之精，人一发汗，就把精气神泄了，失了一份气力，故常人相搏，难以持久。内家高手往往寒暑不侵，奔腾挪走间，不发一汗，便是因为闭住了毛孔，锁住了精气。
怎么闭锁毛孔？就像刚才，尾椎惊乍之间，一急一逼一闭，不仅锁住了毛孔，还能把全身散乱的气劲，逼到一处。
但凡山林野兽，受惊遇敌，必然呲牙弓背，翘尾炸毛，此为蓄力待击之法。
怎么吐劲？为什么拳术名家少有身形粗壮，却能打出千斤之力？皆因打拳时可以借力，外从地借，自腿脚而上，经腰脊而至拳稍，内从丹田髋部借力。
形意拳讲龙虎二力，髋部为猛虎，脊椎似大龙。
太极宗师杨露禅也曾言，太极拳术圈内打人，圈外推人。
此圈即盘骨发力范围。以盘骨为轮，髋部开合，旋动发劲，以脊骨为轴，节节贯通，带动全身肌肉搓动，大筋抽紧，如同张弓至满月，发箭则吐劲。
如此打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方可一击毙命。”
在孙先生的教导下，方扬的姿态也随之调整。保持尾椎惊乍之势不变，引导髋部发力，脊椎抖动，筋骨开合。
浑身力气积蓄到了顶点，方扬一拳打出，劲力倾泻，关节处“啪啪”作响，拳头上劲风凛冽。
“砰～”的一声，方扬面前一棵足有海碗粗的大树应声炸断，树干上的拳印清晰完整。
一拳击出，方扬只觉全身上下节节贯通，气血行于末梢，原来不通的地方也都通了，有种一吸气就会吸到脑子里的感觉。
方扬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孙先生。
“此为气血冲破天门，贯通周身，精气神初步合一之相，亦是初入明劲之相。”孙先生抚须笑道：“不过，切记，武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平生研习三大内家拳术，分别是形意拳、八卦掌和太极拳。
你的八卦趟泥步已经走出了火候，我今天就先来教你这八卦掌。
八卦掌又称游身八卦掌、八卦连环掌，是由师祖董海川把武学之道和道家经典结合而创的。
八卦掌，在三大内家拳法中，最重技巧。以掌为法，以走为用，身随步走，掌随身变，步随掌转，上下协调。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出手即成招，踢打摔拿融为一体，循循相生，无穷无尽。
八卦掌虽有千变万化，最基本的只有八母掌，即单换掌、双换掌、顺势掌、背身掌、翻身掌、磨身掌、三穿掌和回身掌。又有一掌生八掌、八八六十四掌之说。”
说话间，孙先生把这八个拳架路数，一一演练了一遍。
孙先生打得极慢，方扬看得又是仔细，一遍下来已经记住，再演练上两遍，立刻就有模有样的了。
孙先生看着，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你可知道这拳术之中，练法和打法的分别？”
方扬茫然地摇了摇头：“请先生指点。”
“你觉得这慢悠悠的拳法能打到人吗？”孙先生看着方扬疑惑不解的眼神，微笑着问道。
“您是说要把速度加快？”
“对，也不对。拳术之道，如果没有练到家，很容易未伤人，先伤己。外家高手少有高寿者，皆因内伤不断。故而内家拳法多有打法和练法之分。
无论是先前的站桩还是你现在练习的八卦拳架，都只是属于练法而已。八卦掌练法如推磨，是用来整劲健体，熟练架势的。这点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剩下的，那都是水磨工夫，没有捷径。”
“至于这打法。”孙先生飞身上了木桩，拉开架势，扬声道：“没办法练，只有靠打出来！”
“师傅小心了！”方扬自然知晓其意，也跟着飞身跃上了木桩。
脚下踩着九宫八卦步，方扬飞身上去，一掌印向了孙先生的胸口。
孙先生闪身避过，并指如刀，戳向方扬的眼睛。
方扬伸手去拦，谁知孙先生虚晃一招，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戳中了方扬的肋下。
一时间，方扬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八卦掌的打法是在不断游走之中，改变敌我之间的距离和方位，避正击斜，围圆打点，因势利导，伺机而攻。
身法讲究滚钻争裹，起伏变幻，拧翻走转，圆活不滞。
掌法变化虽多，但实际打斗中，多以抽戳砍三式为主，辅以暗腿。找准时机，抽冷子，以掌为刀，取人要害。
有歌诀云：行走似趟泥，抬手锋棱起，身动如挟浪，委身暗顶膝。故有八卦手黑之说。
打法只重两点，速度和时机。不必拘泥招式，但不能丢掉架势。”
“再来！”
……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方扬每天晚上持桩打拳，从不懈怠，白天又有孙先生悉心指点，搭手喂招，进步可谓神速。
很快，方扬就彻底掌握了八卦六十四掌的种种变化，更把实战运用的技巧摸了个七七八八，渐渐能和孙先生过上两招了。
这一日，在对练之时，方扬一个闪身避过了孙先生的一记戳掌，再提步躲过了随后而至的一记蹬脚，正要上前抢攻，却见先生已经收了架势，负手立在那里。
“你的九宫八卦步现在相当纯熟，一来一往之间，逐渐有了游身的味道，这很重要。外家拳术打的是个伸展劲，内家拳术打的是个贴身劲，闪躲进攻，连绵不绝，靠的就是身法和步伐的灵活。
这八卦掌你算是窥得门径了，只是掌力稍嫌不足，掌法变换还欠缺一点圆融的意境，不过这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第二十三章 暗劲初成
“接下来，我要教你的，是形意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孙先生跳下木桩，摆开架势，介绍道：“师祖李洛能所创之形意拳，基本内容为三体式桩功、五行拳和十二形拳。
八卦掌注重的是招式变幻莫测，而五行拳注重的是劲力转换圆融。”
“五行拳中的劈拳属金，如刀砍斧劈。其发劲有向下的劈劲，也有向前的刀割劲和向后的抽拽劲。”
说完，孙先生搓掌为刀，径直朝着一旁的木桩削了过去，只听“呲”的一声轻响，木桩上留下了一道仿若刀劈斧刻般的深痕。
“崩拳属木，因其动作形如利箭穿物，发力时威猛如山崩地裂而得名。你郭师祖当年就是以半步崩拳而闻名天下的。”
握掌为拳，孙先生前脚猛地跨出一步，后脚跟进一步，一拳打向另一根木桩，“噗”的一声闷响，拳头没入木桩半截。
“炮拳属火，刚劲猛烈，气势逼人，如炮弹出膛，要有炸劲。是五行拳中最为凶猛的拳法。”
抽出拳头，孙先生一跃而起，人在空中，又是一拳击出，“啪”的一声清脆的炸响，半截木桩应声而飞，断口处木屑激射，如同发生了爆炸一样。
“钻拳属水，其气势如蛟龙钻天，因而得名。钻刺之中又有晃动，形似毒蛇捕猎。讲究力不出尖，重一个‘巧’字。”
跳上木桩，孙先生握拳于胸，含而不发，在方扬眼中，却似毒蛇吐芯，防不胜防。一拳打来，贴着方扬格挡的手臂一绕，停在了他的鼻尖前。
“横拳属土，乃是贴身拳法，土性中正平和，为五行之首。横拳也是五行拳之母，既可化为劈、钻、崩、炮四拳，也能化十二形拳。”
还没等方扬反应过来，孙先生已经贴了上来。方扬想退，先生的手臂一曲，臂肘贴上了方扬的胸膛，传来一股弹抖之劲，拳头则是抵上了他的下巴。
接下来，孙先生照例教了方扬一遍形意拳的五行拳架，随后就在梅花桩上指导起了形意拳的实战应用。
“十二形拳是仿效十二种动物的动作特征而创编的实战技法，分别为龙、虎、熊、蛇、骀、猴、马、鸡、燕、鼍、鹞、鹰，以身法变化为主。
形意拳的打法，脱枪为拳，不同于八卦的奇巧，在三大内家拳中最是刚猛。
强调的是敢打必胜，勇往直前，讲究先发制人，攻其不备，抢夺中线，猛打猛冲。
有道是：眼要毒，心要奸，脚踏中门裆里钻。起如风，落如箭，打倒还嫌慢。远了便上手，近了便加肘，远了用脚踢，近了便顶膝……”
形意拳的变化没有八卦掌那么复杂，但劲力运用更显精妙，又有十二形的身法变换，方扬整整练习了三个月，才算是窥得门径。
“形意形意，有形无意算不得形意拳。你的拳架运劲领悟的很快，这个‘形’字，已经是入门了，只是意境一道却是不足。”这一天，孙先生又和方扬聊起了形意拳。
“意境？”方扬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是似懂非懂。
“就拿虎形中的虎扑势来讲，你的虎扑势使出来，劲力架势俱是中正，但却像只死虎，丝毫没有饿虎扑食的气势汹汹。”孙先生捋了捋胡须，笑着道：“这意境才是形意拳的核心，没法教。你要靠自己用心去观察模仿，师法百兽，方才能体悟形意拳之真意。”
“为师所承之三大内家拳术，你已习得两门。至于这剩下的，太极拳，可以说是内家拳术里最简单，也是最高深的。”孙先生这一次却没有再教方扬拳架，只是负着手，缓缓说道：“太极拳，以道家太极为核心，结合易学中的阴阳五行变化，又有导引、吐纳之法，甚至包含了中医的学问，是一门内外兼修、刚柔并济的拳法。既可以修身养性，又能须臾杀人。
太极流派源远流长，如今亦是百花齐放，各有特点。但其核心都离不开以意导气，以气催形，连绵不绝。
太极拳架我就不教你了，每日看我练拳，想必是烂熟于胸了吧？”
方扬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太极拳的打法别具一格，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打力。将对手引进落空，或者分散转移对方劲力，乘虚而入，全力还击。
太极拳有八种劲法，分别为，捋，挤，按，采，，肘，靠。
八种劲法中，劲是八劲之本，练太极拳不能须臾离开此劲。它是弹簧力，又如水托舟，是知觉力，可以感知一切外力的来势。
其他七劲皆是在此基础上的演变和运用。
太极打法只两点，一曰听劲，通过耳听眼见，甚至是全身筋肉毛孔去感受，准确判断对方的来势，提早做出应对。
二曰引手，敌不动，己不可冒进，先以招法诱发对方，试其虚实。
又有十三式打手歌曰：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近，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跟随沾粘不丢顶。
想要完全理解太极的打法，先得从推手试劲开始。”
接下来，在和孙先生推手试劲的过程中，方扬才明白为什么会有“太极十年不出门”一说。
单单是听劲一道，就需要完全掌握全身上下，所有筋肉骨骼的动向，甚至是毛孔的变化，才能准确判断出对手的攻势。
每每推手，方扬还在“听劲”的时候，身子就已经被孙先生摔了出去。
如此三个多月，方扬才刚开始摸到点门道，孙先生就立马加大了难度，改在木桩之上推手。
等方扬刚刚熟悉了木桩推手的诀窍，能够上下配合一致的时候，又迎来了真正的噩梦。
按照孙先生的说法，三大拳术招法不同，拳理相通。想要做到融会贯通，不必拾他人牙慧，完全可以在实战之中，形成自己的拳路拳风，做到任何技法都信手拈来。
然后，方扬就当了一年半的人肉沙包，被打的完全没有了脾气。
不过在大量的实战之中，方扬对三大内家拳术的理解，简直是一日千里，很快就从中体悟到了形意一条线，八卦靠走圆，太极浑身球的打法真意。
短短两年的时间，方扬就融会了形意劲、八卦步和太极腰的孙氏太极精妙，但凡招式，也是信手而发，有了几分圆融精妙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在一次突发奇想的过程中，方扬尝试着把自己的第六感天赋和太极听劲结合到了一起，结果是效果惊人。
即便是孙先生，一时不察，也吃了个暗亏。在一次推手的过程中，被方扬料到了先机，借势一拉一推，推得下盘不稳，差点就摔下木桩。
“你现在已经能做到招式的圆融不滞，对内家拳法的各种劲力运用，也都有了自己的心得。”这天，搭手完毕，孙先生像往常一样指出了方扬几点不足，接着就说道：“之所以迟迟未能踏入暗劲之道，是因为劲气积累还不够。我今天就再教你一个增长劲气的法子。”
“见过狸猫打呼噜吗？内家拳术中，运用特殊的呼吸之法，就能震动全身的筋肉骨骼和内脏，发出那如闷雷虎息般的声音，这便是虎豹雷音之法。”
说完话，孙先生微微瞑目，胸口起伏渐微，不一会儿一种似闷雷炸响，又像是老虎打鼾的声音从孙先生的胸腹之间传出，接着蔓延至全身。
方扬仔细一看，孙先生的身体看似一动未动，其实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震颤，就像是开启了震动模式的手机。
随后，孙先生传授了方扬虎豹雷音的呼吸锻炼之法，又告诫道：“此法虽能增长劲气，锻炼腑脏，到高深之处甚至能有易筋洗髓之功效，但初期对脏腑压力极大，不可久持。否则，一但震伤腑脏留下暗伤，你的武道一途也就断绝了。”
……
在以虎豹雷音之法锻炼不久，方扬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浑身筋骨肌肉，乃至内脏都高速颤动的感觉。
“砰～”
借助虎豹雷音蓄满气劲，方扬开胯拧腰，一拳打出，木桩随之炸裂。劲力所到之处，木桩内部布满了裂纹。
明劲伤骨，暗劲伤腑！
劲气贯通，暗劲之道算是入了门了。
此后一年，方扬仍旧每日持桩打拳，从不懈怠。
孙先生又陆陆续续传授了方扬，子午鸳鸯钺，太极剑法，**大枪等器械套路。
……
夕阳西下，残红渐褪，颇有几分迟暮的萧索。
“自你拜我为师，至今已三年有余了吧？”夕阳下的先生，脸上露出了感慨之色，“这三年来，一点一滴，我都看在眼里。以你天资卓绝，更兼勤奋有加，为师断言日后必可成就一代宗师！如今，我已再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往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是三年多的点点滴滴。
方扬脸上满是不舍之情，张了张嘴，却只叫出了一声：“师父～”
“从今往后，你有什么打算？”这一刻的先生，神态中没有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反倒是满脸的慈祥和蔼。
像是一个爷爷看着自己长大成人、即将远行的孙子，充满了期盼、不舍和欣慰等等的复杂情绪。
第二十四章 游历天下
“我打算效法师父，游历天下，乃至漂洋过海，遍访武术名家，以求武道之巅！”
“好！大凡宗师，皆集百家之长，创立身之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以你如今的身手，也算得上一流。只是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凡行事，切莫有违武德。”孙先生语重心长道：“既如此，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三个地方，你可一访。一个人是神枪李书文，外家八极拳高手，又使得一手好枪法。你的明劲巅峰之道，大概就应在他身上了。”
“师父，明劲巅峰是什么？”
“把全身之力拧成一个点，就是明劲巅峰。把浑身之气劲，捋成一条线，则可成暗劲巅峰。”孙先生给方扬细细解释道：“论明劲之道，外家拳术，更胜内家。况枪棒之法，刚柔并济，为点为线，更暗合明暗劲巅峰之道。若单论枪法，当今天下，恐无人出其右！”
“至于三个地方，一个是道教圣地武当山，一个是武学发源少林寺，还有一个则是天下名胜峨眉山。
余尝闻吾师云，形意拳创自北魏达摩祖师。至宋岳武穆王后，几乎失传。当明末清初之际，有蒲东诸冯人姬公先生，讳际可，武艺高超，经历有年，适终南山得岳武穆王拳谱数篇，融会其精微奥妙，后传授曹继武先生。
而太极、八卦皆传自武当山道教一脉，据言乃元末明初道人张三丰所创。
为师当年，亦有寻根朔源之举，可惜未尝如愿。
你若想在三大内家拳术上有所精进，此二处不可不去。
至于峨眉山，天下名胜，其间多有隐士高人，又兼林木深茂，实是探寻自然之道，师法百兽的绝佳之地。”
“再有，值此乱世，不必再执门户之见而敝扫自珍，唯有超脱师法樊篱，方可得悟武学之真谛！”孙先生遥望夕阳方向，长叹一声，“我泱泱中华，有多少武术埋没于历史长河？要传承，就要先丢掉那些陈旧的规矩。我老了，好在还有你们年轻人！”
“我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必让我中华之国术传承有绪，发扬光大！”深施一礼，在先生的目光中，方扬转身，渐行渐远。
唯有那夕阳下的背影，如同是一座丰碑，直直地矗立在了先生的心中，直到很多年以后……
神枪李书文其人，一生走南闯北，了无踪迹。方扬打听到其曾在上海滩出没，便只身南下。
彼时的上海滩，那还是十里洋场，繁华璀璨，处处莺歌燕舞，岁月流金，和外面的战火纷飞，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在上海滩盘亘数日，却遍寻不到李书文的踪迹。无奈何，方扬暂时放弃了寻找李书文的打算，转而前往拜访了，此时上海滩青红两大帮派的龙头老大，有南北大侠之称的杜心武，杜先生。
闻得孙禄堂先生高足来访，杜心武先生欣然接待。
杜先生适值五十高龄，初一见，比之孙先生少了两分闲适，多了几分致郁。
言谈之间，杜先生隐隐透露出，对如今之军阀割据的疾愤和无奈。
“先生不必难过，我堂堂中华神州，历经劫难，始终屹立不倒，又岂会空无一人？自今往后，必能有得民心者，肃清寰宇，以正律法！孙中山先生的理想，也必能得以实现！”凭借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方扬这番话说得自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哈哈哈，到底是老了～”杜先生的神色间多有落寞，但却欣慰之色更甚，“就凭你刚才的话，当浮一大白！”
……
在杜先生的盛情相邀之下，方扬与之觥筹交错，畅谈了一番天下大事。聊到投机处，杜先生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十余岁。
席后，终因杜先生年前负伤，方扬渴望与之交手的愿望落空了。
随后，方扬又在杜先生府上小住了一二个月，期间交流武学经验自不必说。杜先生未曾让方扬执师徒之礼，却把自然门之功法倾囊相授，没有丝毫的藏私，实可见其之大度。
方扬在学武上的天赋，也让杜先生大为感慨，直赞其为一代武学奇才。
辞别杜先生后，方扬又启程前往河南少室山，欲要一访有着天下武学源头之称的嵩山少林寺。
这一日，方扬路过开封境内，在路边一家茶铺中小憩片刻。
一碗茶的功夫，官道上走来一个身背一根裹满布条的长杆，一身黑袍满是尘土，浓眉大眼，瘦瘦小小，上了年纪的庄稼汉。
以方扬如今的眼力，如何看不出，那老汉虽已年逾花甲，步履之间却是沉稳健硕，行走如风，架势十足，颇有几分龙行虎步的味道。
看样子，是个高手！
一时之间，方扬见猎心喜，朗声道：“此值盛夏，天气炎热，这位老先生，何不进来，与我饮杯茶，解解暑气！”
谁知那老汉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过去，恍若未闻。
虽然有些失望，方扬也没太在意，端起茶碗，正要喝茶。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茶碗，方扬匆匆结过茶钱，追出门去。
看这老汉赶路的方向，不正是神枪李书文的故乡，武术之乡，河北沧州吗？莫非他和李老先生有什么关系？
只这一会儿功夫，那老汉在方扬眼里就只剩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心里一咯噔，方扬脚下急踩八卦趟泥步，牟足了力气朝那老汉的背影追去。
待追到那老汉身后几十步远的时候，老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瞬间快了两分，形如奔马一样，甩开方扬，再次远去。
方扬哪里甘心就此追丢？猛一提气，把八卦趟泥步发挥到极致，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如此，两人一追一跑，从日正中天，一直跑到了日落西山。
一番长途奔跑下来，方扬闭锁不住毛孔，精气神一泄，顿时就汗如雨下，累的气喘吁吁。
这时候，天也完全黑了。就在一个小树林前，那古怪老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虽有微汗，比起方扬的狼狈，却是好了很多。
待到方扬缓过气来，老汉沉声问道：“你是何人？跟着我干什么？”
“呼～呼～，在，在下孙禄堂先生门下方扬，呼～，还未请教先生大名？”方扬拱手行礼道：“方才见先生武艺不俗，一时技痒，想要请教一二，却是唐突了。”
“你既想试试老朽的实力，那就请吧！”
老汉眼中精光一闪，猛一跺脚，地面一震，一个窜身，提拳就朝着方扬的面门打来。
拳未至，凛冽劲风先是扑面而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方扬脚下八卦步一动，扭腰侧身，这一拳擦着方扬的鼻尖打到了空处。方扬脚下一抢，挤进老汉裆部，一个当身炮拳砸向了老汉的胸膛。
那老汉不闪不避，一跺地面，一式劈挂掌，如同铁鞭一样，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凶悍无比地抽了过来。
“砰～”
拳掌相交，方扬只觉得拳头上一股巨力涌来，指骨疼痛欲折，连退了两步，一甩手，才把身上的劲力卸去。
吃了一亏，方扬再不敢和这老汉硬碰硬地怼上，只仗着八卦步的灵巧，闪转腾挪，避实击虚，一时间反倒是占了点上风。
交手几十招，未分胜负，老汉忽往后一跳，跃出了战圈。
“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先生功力深厚，在下佩服。”揉着早已青紫一片的拳头，方扬脸上哪里敢有自得之色，只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先生可是神枪李书文？”
“正是老朽！”老汉点了点头，询问道：“你寻我何事？”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方扬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想学习先生的八极拳和枪术。”
“可以！”李书文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方扬好一会儿，忽然诡异地一笑，“不过，我的功夫可不是那么好学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天，方扬就明白了李先生昨晚诡异的微笑，是什么意思了。
外家拳术对于**的训练，较之内家拳术更为严苛。每日排打锻炼，从不间断。
李先生更是严于礼法，教习拳术之时，半点不留情面，更兼之精力旺盛，每晚只睡两个时辰。每到半夜，方扬都会被从床上拉起来，夜行几十里地，然后练习排打靠桩，风雨无阻。
在李先生的悉心指点下，方扬很快就掌握了八极拳架。在严酷的外家拳术锤炼下，方扬的筋骨力气飞涨，一点点的向着明劲巅峰迈进。
两个月后的一天，照例的夜行排打锻炼结束后，李先生解下了身后背着的长杆，一抖手，上面包裹着的布条纷纷抖落在地，露出了一杆乌沉沉的铁枪。
“今天我就教你**大枪。**者，内外三合，其基本架势有拦、拿、扎、劈、崩、点、缠、绞、拨、挑、缩等。其招式不过是在此之上的种种变化。”
李先生单手擒起大枪，在空中一划而过，其势若星河泻地，气势磅礴，再一抖，又如流行赶月，刹那璀璨。
细一看，枪尖上粘了一个小黑点，却是扎穿了一只刚刚飞过的蝇虫。
第二十五章 十年之后
李先生再拿枪往地上一刺一挑，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被一下子挑得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落在一旁的树杈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持枪之势，贵在四平，即顶平、肩平、脚平和枪平。根不离腰，三尖相对，即鼻尖、枪尖和脚尖。
扎枪要直出直入，平正灵活，迅捷有力，把腿、臂、腰乃至全身之劲力，拧成一股，直透枪尖，配合身法步伐相送，势如潜龙出入。
练习扎枪术，需手眼配合。练武练眼，练眼出神，把眼神练活了，你才能昼扎铜钱眼，夜扎香火头，乃至练出势来……”
抛过大枪，李先生示意一旁的方扬，照之练习。
双手接过大枪，入手方扬就感觉一沉，触手一片冰凉光滑，整杆大枪竟是纯铁打造的，怕是不下四五十斤。
试着舞了一个枪花，因为没有调整好姿势，方扬差点没闪了腰。
随后的日子里，方扬每日随着李先生打拳练枪，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一年时光匆匆而过，在练习大枪术的过程中，方扬如愿以偿地把枪劲融入了拳术之中，浑身劲力拧成了枪尖大小的一个点。
一拳打出，直接洞穿木桩，而周围丝毫无损，一举踏足明劲巅峰。
枪法在努力练习之下，比之李先生还有不如，但也能做到夜扎香火头，火灭香不断的境界，整个人更是平添了几分精悍之气。
当拜别李先生的时候，李先生面皮抖动，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
有道是：漫漫武道无尽途，一重关复一重天。追本溯源斗乾坤，历尽磨难始见真。
往后的十年里，方扬先是按照孙先生的建议，上少林，读佛经，朝武当，研道典，登峨眉，访奇人……
经佛山，过沧州……但闻有艺者，便前往切磋较技，以武论道，鲜有败绩。也有性情相投者，忘龄结交，互传武艺。也有路遇不平事者，惩奸除恶，但求无愧。
涉大川幽谷，入深山老林，磨炼身心，研经论易，师法自然，又观虎豹熊蛇，看兔走鹰飞……神州大地处处印下了方扬的足迹。
钻过神农架原始丛林，登顶珠穆朗玛雪峰，穿越戈壁大沙漠，踏上西藏布达拉宫……以至漂洋过海，从南到北，看极地冰川，斩刚果林蚺，百慕大鲨口逃生，非洲草原食人族惊心……
泰拳，俄罗斯摔跤，巴西柔术，日本空手道……
一场场战斗洗尽了铅华，在生死之间，方扬气血沸然，气贯周身，如丝如线，终是感悟了暗劲巅峰之道。
凡所学者，南拳北腿，内家外家，乃至西洋格斗，各种兵器，方扬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又经一番磨砺，最终融为一体，炉火纯青，而自成一家，武学之道渐臻化境。
于内，精、气、神逐渐趋于圆融一体。劲气贯通周身，却又能凝炼成点，方寸之间，即成拳脚。
十年寒暑，转瞬即逝。这十年的磨砺，不仅磨练了方扬的武道，更是磨砺了心智。如今的方扬，一举一动间，少了两分谨慎小心，多了一点自信和随意。
十年之后，日本，方扬的最后一站。
富士山下，樱花如雨，如梦似幻，只是两个煞气凛然的不速之客，撕碎了这美丽的画卷。
右手边这个，一袭月白色长衫，面容坚毅的青年，正是十年游历的方扬。
而在他对面站着的，一个身着墨色和服，弓背弯腰，双手呈拔刀状搭在腰间武士刀上，一脸凝重的中年男子。正是方扬最后一个对手，隐居多年的神梦想居合流剑道大师，有着剑圣之称的千叶伊势。
“方君，刀剑无眼，小心了！”
“请！”
“呀哈～”
伴随着一声轻喝，千叶伊势握在剑鞘口的大拇指猛力一弹，右手顺势将剑拔出。一道璀璨的刀芒，瞬间从剑鞘之中爆发而出，带着凛然煞意，快若奔雷地斩向了方扬的脖子。
下一刻，刺骨寒意已经贴到了脖子上，方扬眼角一挑，脚下一动，竟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千叶伊势的眼中消失了。
“锵”
直到这个时候，刀剑出鞘的声音才传了过来。这一刀的速度竟然已经快过了声音！
刀光所过之地，空气似乎都被劈成了两半，但却没有丝毫方扬的踪迹。
眼珠暴瞪，一脸惊诧之色的千叶伊势，只觉眼前一黑。方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欺近了身前，并指如剑，正中千叶伊势的胸口檀中大穴。
胸口一闷，千叶伊势“蹭蹭蹭”连退了三步，这才稳住身形，收刀罢手。却是胆气已失，不敢再战。
“这是什么功夫？”
“中华国术！”
……
东京都，歌舞伎町，一家酒馆里，歌乐声声，舞姿曼妙。千叶伊势盛情邀请，方扬却有些索然乏味，只是礼节性地应付了一下。
“方君，如今的支那已是战火熊熊，你又何必回去趟这趟浑水？”言谈之间，千叶伊势举杯相邀道：“以你的功夫，如果愿意留在我大日本帝国教授拳术。我可以出面奏请天皇，到时候，无论是财富还是地位，绝不会比你回国得到的少……”
“千叶君，你也是习武之人，伤和气的话就不说了。”方扬皱了皱眉头，沉声打断千叶的话，“我们立场不同，那里是我的祖国！那里有我的师友！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去的！”
“……唉，既如此，方君可要多保重啊！”沉默良久，千叶伊势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道：“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会是在战场之上。”
闻言，方扬冷笑而起，慨然说道：“战场见面又如何？若身为军人，本就该为了各自的信念和家国利益，抛下个人生死荣辱。只是希望千叶君，你到时候不要丢了做人的底线！”
一场宴席终是不欢而散……
数天之后，方扬乘船归国，踏上了久违的故土。
上海滩，外滩十六铺码头，繁华依旧，人海如潮。
“号外号外，神拳百打方无敌，力挫日本剑圣千叶伊势！扬我中华国威啦！号外号外……”
“哎，等等，我买一份报纸。”方扬叫住了报童，从身上摸出一块大洋来，递了过去，“什么神拳百打方无敌？”
“先生，您居然不知道？这两年有很多关于他的报道呢。”小报童瞪大了眼睛，满脸崇拜地说道：“那可是我的偶像，我们中华武术界的传奇啊！
据说他十几岁拜武圣孙禄堂为师，学拳三年就打遍国内无敌手。之后更是周游世界，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很多外国的高手，什么剑圣、拳王、大力士，统统都被他打了个稀里哗啦……”
接过报纸，方扬大体扫了两眼，确实是有关自己和日本剑圣千叶伊势那场战斗的报道。旁边还配上了千叶伊势的照片，和大篇幅的介绍。当然，也罗列了不少自己的战绩。
摇了摇头，方扬放下手中的报纸。这下自己可算是出名了，这不，连外号都有了。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这些年，自己击败的对手中，有不少隐士强者，但更多还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这一路打下来，国内外的动静肯定小不了。
结束了这一小小的插曲，方扬收拾好心情，启程北上。
北京城，孙家大院，方扬见到了阔别十年之久，已是古稀之年的孙禄堂老先生。
“回来啦～”孙先生的嘴唇颤抖，凝视方扬良久，终是吐出这么一句话。
“师父～”方扬一如十年前，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一礼。
“早年间，北京城里出了个打遍四九城的杨无敌。哈哈，没想到我孙禄堂，竟能教出一个闻名天下的方无敌！”孙先生哈哈一笑，眉宇间却是感慨良多，“和我出去走走吧。一别十余载，我见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却又不大一样了。”
“先生取笑了。”方扬陪在孙先生的身旁，朝门外走去，“先生才是岁月无痕，风采依旧呐。”
“呵呵，老啦，岁月不饶人呐～”孙先生摇了摇头感慨道：“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一路上，方扬诉说着这十年来的所见所闻，而孙先生只是默默地做着听众……
“想十年之前，你我师徒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从这搭手开始的。”走了有好一会儿功夫，孙先生终于停下了脚步，“怎么样，今日再来搭把手？”
方扬回过神来，再一看，不远处竖立着的，那一排布满青苔，高低错落的木桩。不就是先生初教自己八卦趟泥步时的那梅花桩阵吗？
十年弹指，物是人非。还是那排木桩，还是自己和师父。十年前的自己狼狈从桩上摔下，十年之后……
“敢不从命！”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一前一后，纵身跃上了木桩。
“啪啪啪～”
空气中传来一连串的炸响，人影缭乱，拳脚相交，一时间，劲气横飞，须臾已是交手十余招。
孙先生一招的势大力沉的太极炮捶猛然轰至，方扬脚下急踩八卦连环步，闪身躲过，顺手还以一招太极鞭手，抽得破空声凄厉。
第二十六章 鬼门大开
数十招后，方扬一跃而起，双手呈爪状，带着劲风，按向孙先生的胸口，隐隐之间，竟带上了虎啸山林的威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孙先生眼睛一亮，双臂肌肉鼓胀，双掌前推，却似巨熊推山，悍然对上了方扬的饿虎扑食。
“砰～”的一声闷响，势均力敌！
孙先生立刻变招，抬手一个钻拳打向方扬面门，却被方扬一个太极云手引到了一边，紧跟着方扬一个膝顶就贴了上来……
再过数百招，两人各自罢手，持太极推手的架势，静立在木桩之上。
似动非动之间，浑身筋骨肌肉都在暗暗较劲，僵持在一起。
“在大限到来之前，我还能最后再教你一点东西。”僵持了半个时辰后，孙先生忽然平静地开口道，“说说这些年，你对拳理的领悟吧。”
“师父～你！”方扬一急，正要开口追问，却被先生用眼神阻止了，只好先把疑问吞到了肚子里，“师父曾言三大内家拳法，其拳理相通，无非是讲究个一气伸缩之道。我以为，在此基础上，三大内家拳术还各有侧重，八卦重技，形意重意，而太极重势。”
“嗯，看来你对拳理的理解，已经不在我之下了。”孙先生欣慰地点了点头，“更难得的是，你不仅理解，还能融入打法套路之中。刚才那招虎扑势，能有如此威势，想必是亲历猛虎猎食的景象吧？”
“多亏师傅推荐我去的三个地方。这些年来我研经论易，师法百兽，才算是有了一点心得。”不过，随后，方扬就换上了郁闷的表情：“只是，师父。我化劲之道也算是窥得了门径，但劲气入髓却总还差一点火候。”
“哈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孙先生收了推手的架势，抚须笑道：“劲气入髓，那是水磨工夫。老实说，在你这个年纪，能够做到明劲暗劲俱至巅峰，周身一气，分寸成劲，已经是惊掉很多人的下巴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方扬追问道。
一天不达到劲气入髓的宗师境界，方扬就一天不能回归轮回空间。
“……，你可知这武术之道，是如何而来的？”沉默了半晌，孙先生终是神情严肃地开了口。
没等方扬回答，孙先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武道，自古以来就是杀人之道！也只有在杀戮中，才能达到巅峰！如果是在和平年代，为师断不会告诉你这些。但现在，世道纷乱……如何选择，还在你自己！”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扬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危险，但他实在等不了了。
豁然睁开眼睛，方扬的目光已经转为坚定：“师父，我打算从军！”
“唉～，你可要考虑清楚！战场厮杀绝非儿戏，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枪炮的天下！你师祖程廷华，死在乱枪之下！你师弟海桂元，更是被炮弹炸的尸骨无存！”
“我明白，师父！但是我的武道又岂能因为恐惧而停滞不前！”方扬死死地攥着拳头，掌心被指甲抠得鲜血淋漓，双目圆瞪，仰望天空，嘶哑着喉咙，像是在对命运呐喊，“十年游历，我活了下来，不是因为胆怯！枪林弹雨，我又怎么能够退缩？更何况，我有着太多不能后退的理由！”
“你身上背负着什么？”孙先生见状，也为之动容，随后，喟然长叹道，“也罢，你既执意从军。以你现在的名气，连蒋委员长都曾在公开场合，夸赞你是中华武术界第一人！再加上我这张老脸，兴许能给你在军中，求得一官半职。”
“多谢师父美意。”方扬摇头婉拒道，“不过，我还是打算从普通士兵做起。”
“那便随你罢～”看着方扬坚定地眼神，孙先生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先前提及化劲之道，你可知这化劲之上又为何？”
见方扬摇头不解，孙先生继续说道：“时人皆以化劲为武道之巅。为师九岁习武，二十八岁踏足化劲之道，临近花甲之年，才堪堪悟通前人遗馈，登临绝顶。
然，数十年来苦心钻研，遍访奇人异士，熟读古籍经典，为师终于从中寻到了一丝线索。在化劲之上，仍有一重境界，名曰：罡劲！
聚气成罡，化无形为有形，即罡劲之道！
只不知为何，无论先圣杨露禅，又或师祖董海川、李洛能等武学大才，皆未曾踏足此境。
为师亦是无缘……”
“吾生平授徒数百，有天资聪慧，复能专心潜学，兼顾爱国尚武之心者，有你一人，足慰平生！百年之后，亦可瞑目！”孙先生仰天感慨，良久，低下头来，恳切地看着方扬，“只是有两点，为师希望你能答应。一则希望你可以继承为师之遗志，继续探索罡劲之道。二则希望你能将我国术传承发扬，不至使其断绝！”
“师父～”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方扬脸上悲恸之色浮现，一时之间，竟不能自已。
“生老病死，天道伦常，痴儿何必牵挂！”孙老先生洒然一笑，微闭双眸，“吾视生死如游戏耳！”
……
第二天，在孙先生的要求下，方扬离开了京城，遍访旧友。
只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人命何如草芥？不少故人皆已仙去。
半年之后，更是传来了先生于故里驾鹤西去之噩耗。
闻之，方扬沉默良久，不发一语，只是呆愣楞地坐在那里，起伏着胸膛，不停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七月十五，中元节至。
天色微暗，方扬一路奔走，气息已有些凌乱。停下脚步，一抬头，正巧，在不远之处，一座看上去颇为古老的城镇，就隐匿在山峦林木的阴影之间。
天色已晚，照说能找到城镇借宿，应该是件好事。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不远处阴影笼罩下的城镇，方扬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举目四望，周围再没有其他建筑。况且，这座城镇正处在方扬的必经之路上……
高大的城墙，一块块青石城砖上，苔藓斑驳，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缝隙之间更夹杂着点点黑褐色的陈年污渍，像是早已干涸了的血迹，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残酷历史。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寒月，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借着月光，方扬看清了城门之上，四个隐隐绰绰的大字酆都鬼城！
城门大开，如同是一张来自森罗地狱的血盆大口，散发着森森寒气。
紧了紧衣服，方扬抬脚，顺着城门走了进去。
沿着大街，走了好一会儿，只见街面上空无一人，却有阴风阵阵，吹动着无数淡黄色的纸钱飘飘荡荡。一种荒凉诡异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
街道两旁的店面，看上去都是破旧不堪，灰尘满布，有的甚至已经成为了一堆废墟。周围没有一点灯火，也听不到任何人声犬吠，只有夜枭声声，凄厉刺耳。
这竟然是座死城？！
以方扬如今的胆识，也不由得一阵发毛，心中暗自嘀咕，脚下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离开这座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城镇。
青石大街似乎一直没有尽头，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一直走到月正中天，方扬终于看到了青石大街的尽头。在那里，矗立着一座冲天而起，一间二柱，四角飞檐的黑石牌楼。
远远望去，两根楼柱古意苍茫，其上篆刻着无数古怪晦涩的符号，还有森然诡笑的鬼脸，在其间隐没。
牌楼旁边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其上有如鲜血流淌而过，扭曲变形的三个腥红大字鬼门关！
再后面，影影绰绰的一大团扭曲阴影，任凭方扬怎么瞪大眼睛，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梆梆梆～”
忽然，三声清脆的打梆子声音，从鬼门关里传了出来。
“子时已至，鬼门大开～”
伴随着一声森然凄厉的尖叫，一大团浓湿阴冷的雾气，从鬼门关里弥漫了出来。
天空的圆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从皎洁清冷，变成了血红一片。
在血月的光照下，鬼门关里不断涌现出来的雾气，竟然一点点变成了血海波涛，还伴随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
一连串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到后来已经和小型地震都差不多了。
先是十多道黑影蓦然冲破血雾，四散奔向八方。因为速度太快，方扬只来得及瞥见，黑影一闪而过。
震动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大，紧跟着无数铁蹄冲出血海，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方扬匆匆扫过一眼，马背上坐着的，有鱼鳞铠，明光铠，锁子甲，藤甲，布甲……五花八门，只是个个盔甲残破不堪，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手里握着的刀枪剑戟，也都锈迹斑斑，宛如一堆破铜烂铁。
更有甚者，被开膛破肚，拖着一截肠子，仍然挥刀霍霍。马头被砍掉了，只剩下血淋淋的脖子，还在扬蹄狂奔。这哪里是人间军队，分明就是阴兵鬼将！
第二十七章 阴兵借道
一路沉默奔袭，除了“隆隆”的马蹄声，再无一语，这些鬼骑阴兵，虽然个个残缺不全，却尽显生前悍勇之相，煞气冲天，一看就是百战之师！
每个残破的头颅中，都燃烧着两团幽幽冷焰，远远看去，连成了一片惨绿色的妖异火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即使只是瞄上一眼，方扬都觉得胆气被夺，冻入骨髓。
整整一个时辰，从血雾深处，不知道涌现出了多少鬼骑阴兵，奔向四面八方。
骑兵的数量逐渐稀疏，但是地面的震动任然没有停止，只是变得更加沉闷。
终于，当最后一个骑兵冲出血雾后，那团诡异的雾气一阵收缩，再没有一个士兵从里面出来。
慢慢适应了阴兵现世带来的巨大冲击，方扬心中的恐惧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无比的好奇心。
那团血雾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是亡者的世界？森罗地府？还是十八重地狱？这些阴兵出现在这里，又意味着什么？
不知不觉间，方扬竟然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一点一点，朝着那团诡异地血雾靠近。
“住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跟着就是劲风袭来。
方扬本能地脚下一躲，伸手抓住袭向后颈的那只手，一带一拉，转身一拳打了过去。
拳到一半，方扬才反应过来，身后之人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出声提醒。
再一看，身后有些狼狈的，是一个身穿杏黄色宽袖道袍，头戴玄黑色道冠，手握一柄桃木剑，眉毛连成一线，一脸正气的中年道士。
“你是什么人？”
“不想死就快跟我走！”中年道人却是一脸焦急，三两下，窜上了街边一间店铺的楼顶，朝远处跑去。
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仍然在一收一缩，不断蠕动着的血色雾气，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看着诱人无比的血色雾气，方扬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进去，只要进去，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不过，方扬的意志力毕竟不俗，很快就克制住了心中蠢蠢而动的**，毅然转身，跃上房顶，朝着中年道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方扬转身没多久，那团血色雾气，忽然就像是安了颗心脏一样，“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随着雾气中心的搏动，一股股血雾再次喷涌而出。这次雾气的扩散，比上一次，更加快速，更加彻底，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笼罩住了半个城镇，并且仍在不断向外延伸。
“呛啷～呛啷～”
先前沉闷的脚步声，又一次从浓雾之中传了出来，密密麻麻，这次还伴随着锁链拖地的声音。转身一看，血雾中若隐若现、铺天盖地的冥府阴兵，把方扬骇得手脚冰凉，一阵后怕。
要不是信了中年道士的话，当机撤退。自己就是马上成为化劲大宗师，甚至是长出三头六臂，在这超自然的力量面前，也是毫无意义，瞬间就会被碾得粉碎。
“道长，道长，等等我！”经此一劫，方扬对那个救了自己的道士，大感兴趣。
跟着中年道士的脚步，方扬七拐八绕，出了城，避过了漫山遍野的血雾和阴兵，一直翻越了三个山头，才停下脚步。
此时已是天光微亮，漫天的血雾，开始缓缓向着酆都鬼城收缩。
突然间，东北方向，一道粗硕无比的墨色烟柱直冲天际。紧跟着，十几道血色光柱接连升起，围向烟柱。不一会儿，光柱和烟柱就缠斗在了一起。
血光四溅，黑雾缭绕，隔得太远听不到动静，方扬只能看到烟柱所过之处，成片成片的树林枯萎倒下，变成一片荒地。
原本缩向酆都的血雾，也开始向着烟柱的方向蔓延……
交缠了约有一刻钟，血雾红光忽然连成一片，一下子撞在烟柱之上。
轰然巨响中，方扬都感觉到了远远传来的轻微震动感，交战中心处，更是被夷为平地，烟柱支离破碎。
血光收敛，黑烟消散，一切似乎是结束了……
方扬没有注意到，有一缕淡淡的黑雾，飘向了东北方向。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方扬回过神来，朝着中年道人，拱手道谢道，“在下方扬，不知道长名号？”
“贫道毛小方。”中年道人还了一礼，整整衣冠，上下打量起了方扬，“七月十五乃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时！本地人尚需外出避祸，方小兄弟，你又为何在这个时候，到酆都鬼城来呢？”
“不瞒道长，我是路过此地，误打误撞闯进这酆都鬼城的。”方扬苦笑着把先前的经历，跟毛道长解释了一下，“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阴兵借道，生灵涂炭！”长叹一声，毛小方的一字眉抖了抖，跟着就拧成一团，脸上满是凝重的表情，“七月十五中元节，是一年一度的祭祖之节，也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每逢此时，酆都鬼城，都会大开鬼门，放百鬼夜行。但像昨晚那场规模浩大的阴兵借道，简直是闻所未闻！”
“莫非这还有什么说法？”
“阴兵借道，无非有三种情况。一是，大规模的战争过后，由于怨气积聚，加上天时地势，导致战死的将士英魂回阳。二是，大灾大难后，亡魂过多，冥界拘魂鬼差大举出动。这第三种，则是鬼界爆发战争，阴兵鬼将于行军途中，为人所睹。”
“那昨晚是？”
“恐怕不是！”毛小方忧心忡忡地伸手掐算了起来，“昨晚出现的阴兵，兵甲混杂，绝不像是普通鬼差，或者任何一个鬼王麾下的势力。
据我门派秘典记载，其实还存在有第四种阴兵借道。当有能祸乱三界的灵物厉鬼出世，冥界派遣英灵大军，征讨阳世，才可能有如此威势！
这和先前我们所见的景象，倒是一致。
不过，这种情况百年不遇。在我师门秘录里，最近一例，还是天启丙寅五月初六巳时，发生在北京城的大爆炸。当时，正值长达一年的地府暴乱**，有数百厉鬼硬闯鬼门关而出，致使鬼门炸开。
京城数十里，自昼晦冥，百鬼日行，阴煞冲天，数万无辜者裸身惨死。地府不得已，求助诸鬼王，派遣大军入阳世追捕逃亡之厉鬼……”
“那毛道长的意思，刚才那是厉鬼出世？”
“更糟～！不知道……”毛小方停止了掐算，眉头却锁得更紧了，“这是我们修道之人的事情，方小兄弟就不必操心了。”
“道长此言差矣！”方扬眼珠子一转，一脸正色道：“道长先前也说了，这阴兵借道，生灵涂炭。我也是生灵之一，如何能够置身事外？我愿略尽绵薄之力！”
毛小方摇了摇头，回绝道：“方小兄弟，你身手不错。只是未曾学过道术，对付鬼怪妖灵，恐怕有力不逮。”
“若蒙道长不弃，我愿随道长修习道术。”方扬一听这话，立刻顺势下跪磕头道。
只是方扬足足等了半天，却没见毛小方有回应。抬头一看，却见毛小方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神中若有所思。
“这道术修行，绝非一年半载之功。”良久，毛小方才回过神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方扬，“而且修道之人，五弊三缺，必犯其一！”
“敢问道长，何为五弊三缺？”
“五弊三缺者，鳏、寡、孤、独、残，缺财，缺权，缺命！”毛道长深深地看了方扬一眼，“所以，你若是想靠道术升官发财，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毛道长，实不相瞒，我对权财没有什么兴趣。我想随道长修习道法，一来是不想看着那些邪灵妖怪，为祸人间，而我却无能为力。这二来，我有一朋友魂魄沉睡不醒。”方扬期盼地看向毛小方，“不知茅山道术，可有解救之法？”
“失魂症？我倒是知道几种呼魂唤魄的法术，但需要对症下药。你何不把那人带过来，让我看看？”毛小方看着方扬一脸的为难之色，权衡了片刻，摇头叹息道：“唉，好吧。看你也有难言之隐。若是真心学道，就随我来吧。”
“谢谢师傅。”闻言，方扬长出了一口气，磕头改口道。
“诶，这师傅，还是等正式拜过师再叫。”
“好的，师傅。”
……
“师傅，我们这是去哪儿？”方扬跟随着毛小方，沿着山间小路，离开了酆都地界。
一路上，方扬屡次尝试呼唤手中的戒指，却没有一点反应。这不免让方扬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先去找你两个师兄。昨晚酆都异状，他们道行太浅，我没让他们跟着。”毛小方四下辨识着山路，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我得去把昨晚阴兵借道的事情，查个清楚。希望是我多心了……”
在离酆都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方扬见到了两个师兄，一矮一高，一胖一瘦，凑在一块儿，相映成趣。
“方扬，这是你大师兄大海，这是你二师兄福生。”毛小方先指了指胖的那个，又指了指瘦的那个，最后对两个徒弟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方扬。一会儿举行他的拜师仪式，你们去准备一下。”
“方扬？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矮胖的大海挠了挠头，一脸的迷糊。
第二十八章 吐纳之术
“笨！那不就是前段时间，在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中华武术第一人，神拳百打方无敌嘛……”瘦竹竿福生卖弄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方扬，“你不会就是那个～”
“中华第一人就不敢当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方扬轻笑了一下，“不过你口中的那个方扬，的确就是我。”
“不会吧～，那你给我讲讲……”福生性子跳脱，一脸兴奋地就凑了上来。就连一旁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大海，都是支上了耳朵。
“咳嗯～！”毛小方见状，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方扬的这两个活宝师兄才作鸟兽散。
“没想到你挺有名气的？”毛小方瞥了方扬一眼，故作严肃地说道：“那什么，有机会，你就讲讲，特别是关于海外的事。大海和福生这两个臭小子，就爱听些个传奇轶闻。”
“没问题啊，师傅。”方扬看着毛小方不自然的神情，嬉笑道，“您要是想听，我随时都可以讲。”
“咳咳，为师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毛小方老脸一红，连忙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
“我茅山天道派第十九代传人毛小方，今以伏羲道堂堂主身份，开堂授徒，传承道法，请列位祖师见证！”
祭祖，拜师，奉茶……
毛小方接过方扬递上的盖碗茶，严肃地看向方扬：“你既为我茅山正宗弟子，需时刻谨记，以众生安危为己任，守正辟邪，除魔卫道！大海，给你师弟，宣读本门戒律！”
“是，师傅。”侍立在旁的大海走上前，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背诵道：“本门有三大戒律：一戒背信弃义，欺师灭祖；二戒心术不正，施法害人；三戒乱用道术，扰民不安。如有违背，逐出师门！”
……
“如今时间紧迫，就一切从简了。”拜师仪式一结束，毛小方就把方扬丢给了大徒弟大海，“大海，你先代为师，教你师弟入门的吐纳练气之术。为师这几日，有事外出。你们就在这儿好生待着，千万别出去惹事！”
“师傅，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们两个的。”二师兄福生一听到师傅要走，立刻得意忘形起来。
“我是说让你师兄看着你。”毛小方闻言，眉毛一翘，脸一板，“就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
……
毛小方前脚跨出大门，刚刚还和一副受惊鹌鹑一样，乖乖缩着的福生，转眼人就不见了踪影。
方扬捂着脑门，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想，就去找大海学习道术了。
真要论道术神通，虽然大海跟随师傅多年，其实也还是个二把刀。
好在大海师兄虽然资质愚鲁，但性格实诚，脚踏实地，把这最基本的练气术，给方扬讲解得头头是道，还加上了不少自己的经验。
有了大海的讲解，加上方扬经过开发的大脑，很快就理解了这茅山入门的吐纳练气之法。
待大师兄一离开，方扬就盘膝坐到床上，眼睛一闭，开始尝试修炼吐纳之术。
最开始的入定倒是不难。方扬学拳多年，也有过参禅悟道的体验，不过片刻就进入了心灵空明的入定状态。
按照大海师兄传授的方法，方扬慢慢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达到自然而然的地步，然后尝试着用精神来探索外界，寻找游离于空气中的天地灵气……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十分钟……
方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心思逐渐开始焦虑，方扬竭力控制，却还是打破了入定状态。
长出一口气，方扬摇了摇头，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出房间，想要打一趟拳，来抒发一下郁闷的心情。
刚到门外，一阵冷风吹过，方扬一个激灵，忽然灵光闪现，猛地一拍脑门，自嘲道：“真是蠢透了！”
我不是还有一个第六感的天赋吗？为什么不试试呢？
再次盘坐到床上，入定吐纳。经过多次运用，方扬对这个第六感的天赋，也算是有了一点心得。
彻底放松身心，脑海澄空一片，神游天外，物我两忘。不一会儿，方扬就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灵魂飘飘荡荡离开了身体。不知该说是看到，还是触碰到，整个世界都是朦朦胧胧的。在身边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散着，极其细微的，几缕色彩斑斓的气。
又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直到方扬的精神，感觉到一阵疲惫的时候，终于，有一缕灵气，被他捕捉到，从鼻子里吸了进去。
一股不知道该说是冰凉还是温暖的奇怪感觉，随着那缕灵气，进入了方扬的身体。
方扬不敢怠慢，立刻照着吐纳术中的法门，尝试控制这缕灵气，在筋脉中运行。
但这缕灵气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一路东跑西窜，怎么都不肯听凭方扬摆布。
这个时候，方扬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不顾已经疲惫的精神，用最大的毅力，硬是推着这缕灵气，在消散之前，一点一点地进入了运行的轨迹。
说来也怪，先前方扬生拉硬拽都不肯动弹的灵气，进入吐纳术的运行轨道之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慢慢悠悠地运行了起来。
经过半个小周天之后，方扬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缕灵气运行的速度，在逐渐加快，控制起来也要比之前轻松得多。
一周天结束，方扬把这缕灵气，归入丹田气海之中。缓缓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虽然一夜未睡，方扬倒是精神饱满，没有丝毫疲惫。
简单梳洗一下，方扬就走出房间，去了大堂。
“师弟早啊，昨晚修炼得怎么样？”大海正在扫洒，看见方扬出来，憨憨地打了个招呼。
“早什么啊？太阳都晒屁股了！”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福生，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不屑地撇着嘴，“你看他起得那么晚，鬼知道昨晚干什么去了，还修炼呢……”
“大海师兄早，我正要向你请教呢。”方扬摸了摸鼻子，没理会一脸不爽的福生，“说起来惭愧，我修炼了一整晚，才练出一丝法力。”
“你看，我就说吧，一个晚上他能修炼出什么……”
“没关系的，我和你福生师兄都是修炼了……”
“你说你修炼出了法力！！”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像是触电了一般，跳起来，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只有一丝丝而已，怎么了吗？”方扬用手堵着耳朵，满脸疑惑地看着两个一惊一乍的师兄，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扬师弟啊，你可得跟我说实话，真没骗我们？”福生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凑上来，勾着方扬的脖子，拉到一边，挤眉弄眼道：“你想引起我们的注意，我懂。可吹牛，你也要吹的像一点。
要知道，像我这种被师傅夸奖天资聪慧的道术天才，当初也整整修炼了三个月，才找到一点气感，半年多才练出一丝法力来。”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福生被方扬鄙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转头，拉过了楞在一边的大海，“你问问你大海师兄，他可是整整修炼了一年，才有的一丝法力。”
方扬将信将疑地转头看向大海。这时候，大海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可我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福生把大海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讨论了半天，才一脸严肃地搭着方扬的肩膀，“师弟，你走火入魔了！”
“呃……，不会吧……我都是照着师兄教我的修炼的……”方扬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番，“再说我也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我有办法证明！”福生兴奋地搓了搓手，“我教你一个驱物术，如果你能驱动这张符纸，就证明你真的修炼出了法力。如果不行……”
接下来，福生把驱物术的使用方法，教给了方扬，还得意洋洋地抢先表演了一番。
伸出右手，双指并剑，方扬照着福生教的方法，控制着一丝法力，顺着经脉进入上丹田泥丸宫。
一股清凉之意从眉心扩散开来，整个脑袋里一阵舒爽，如同大夏天泡在冰水里一样。
随之而起的，是方扬先前在死斗刽子手时，感觉到的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奇妙感觉，只是没有上次来的强烈。
“起～！”
方扬屈指一招，在那股无形力量的操纵下，桌子上的符纸，飘飘荡荡地飞了起来。被方扬控制着，绕着屋子转了两圈。
当方扬心满意足地收起驱物术，再回头一看，两位师兄的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两枚鸡蛋了。
大海师兄心胸宽阔，只是有些羡慕。而福生师兄，虽然诅咒发誓说要勤加修炼，把方扬比下去，但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方扬晚上打坐练气，白天跟大海学习法术。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方扬很快就捕捉到了第二、第三缕天地灵气。
可惜，这天地灵气的数量太过稀少。短短三天，在凝聚出比头发丝还细一点的法力之后，整个房间里就再找不出一丝灵气来了。
第二十九章 上清道诀
不知不觉，毛小方走了有五天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天清晨，方扬正在和大海学习净衣咒。
“砰～”
“大新闻，大新闻～！”二师兄福生撞开大门，手里舞着一份报纸，一脸兴奋地就冲了进来，“你们快来看看这个～”
“成天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正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大门外传了进来，打断了福生的话，“我不只一次和你们说过，修道之人首重定力，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师傅～”刚才还一脸兴奋的福生，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就蔫巴了。
毛小方进得门来，先是和大海交谈了几句，狠狠地瞪了福生一眼，然后朝方扬说道：“方扬，你随我来。”
方扬跟在毛小方后面，走进了他的房间。
关上门，毛小方从床底一个大木箱子里，翻出了一本明黄色丝绢制成的册子，放到桌上。
方扬瞄了一眼，册子上面写着龙飞凤舞，道韵十足的四个大字上清道诀。
“坐吧。”毛小方一招手，首先坐了下来，“这几天我出去打听阴兵借道的事情，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
“一代宗师孙禄堂老先生，身为国术泰斗，他的徒弟，想必不会是心术不正之辈。你做的事情，也很给我们中国人提气！
另外，我听大海说了，短短一天你就凝聚出了法力，学习法术的速度也很快。
在修炼过程中，可有遇到什么问题？”
“师傅，我正想向您请教。”方扬一五一十地把修炼时的感觉和灵气稀少的情况告诉了毛小方，只是隐瞒了第六感的存在，“师兄说我这是走火入魔？”
“把你的手给我。”毛小方伸手在方扬手腕上一搭，随即方扬就感觉到了一股纯厚的法力，从手腕处进入身体，在经脉里流转一圈，又退了回去。
“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确实修炼出了法力。”摇了摇头，毛小方一脸古怪地看着方扬，“至于你形容的灵魂出窍的感觉，按说应该是筑基圆满，达到开光期，才会有的道心通明的感觉，为师都没有。
你现在才练气期……或许是天赋异禀吧，总之不是坏事。”
“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不要告诉你两个师兄！”毛小方忽然神情严肃了起来，“你说的第二个问题，其实，在师门秘录中，有过模糊的记载。
明末清初之际，曾于我们修行之人，有过一场浩世劫难。具体的情况，所有相关记录都被销毁，老一辈人更是绝口不提，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
但自那以后，无数修行界的前辈高人遁走天外。天地灵气日益枯竭，修道之人愈少，有成就者更是几乎绝迹。
为师我修炼多年，至今仍未曾突破筑基巅峰，固然是受资质所限，也有灵气不足的缘故。
再往后，怕是应了秘录上的一句话，末法将至！”
“唉～，你资质惊人，可惜生不逢时。若是早上千百年，成为一代天师，开宗立派，也绝非不可能！”毛小方看向方扬的眼神里，隐隐透露出了惋惜，接着把那本明黄色的册子递给了方扬，“你大海师兄，受资质所累，怕是成就有限。你福生师兄，更是道志不坚。如今我把这本茅山天道派代代相传的上清道诀，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把茅山道术传承下去。”
望着毛小方殷切的眼神，方扬却陷入了沉思。
又是传承，戒指送我来的这个世界，就叫传承世界。这两者究竟有什么联系？
浩世劫难，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时间上基本吻合，孙先生所言的罡劲之道，又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方扬手上却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小册子：“方扬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
还有很多问题堵在脑子里，一时想不通。刚得到的上清道诀，也让方扬心痒难耐。就这么一路恍恍惚惚地跟着毛小方，等方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大厅里了。
“师傅，你看，大新闻啊！”福生一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刚一转眼的功夫，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
方扬一扫报纸头条，“蛟类涸毙”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师傅，真的有龙吗？”大海也是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蛟龙天降，不祥之兆！”毛小方的一字眉皱成了一团，神色难看地说道：“另外，这条蛟龙，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光了鲜血而死的！”
“师傅，会不会是吸血僵尸干的？”大海问道。
“你傻啊，龙会飞，僵尸又不会飞，怎么吸血啊？”福生拍了一下大海的脑袋，反驳道：“要我说，这一定是蝙蝠精干的……”
“师傅，会不会跟那晚的阴兵借道有关系？”方扬看过报纸，低声对毛小方说道：“这两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时间又这么接近……”
“这两个地方，相隔了大半个中国，照说不应该。”毛小方摇了摇头，当下做出了决定，“我们去看一看！老实说，为师最近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了。可惜对数术相卜之道，为师不甚精通……”
“不是吧？师傅～”福生在旁，发出了一声哀嚎，“那可是在营口，现在正被日本人占领着呢！”
“你要不愿意去，就留在家里看家。”
“哪能啊？”福生着脸凑上去，给毛小方捏了捏肩膀，“师傅您到哪，我就跟到哪……”
方扬一行四个收拾好行装，就立刻启程北上。
而另一边，日伪满洲国，奉天省营口县日军驻地，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穿黑色长衫，手执一柄真丝楠木折扇，显得风度翩翩的年轻贵公子，就这么大肆肆地走到了营地门口，像是巡视一般随意。
“八嘎呀路，＊＃￡％＆！”其中一个值守的日军，脸色一变，抬起步枪，往前一递，用刺刀抵在那年轻公子胸膛，吐出了一连串的日语。
年轻公子眼中红光一闪，伸手抓住胸前的步枪，一拧，整个金属枪管瞬间被拧成了一团麻花。
把手中的金属麻花丢到一边，年轻公子单手掐住那名日军士兵的喉咙，不顾对方的挣扎叫骂，缓缓举起来，凑到嘴边。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名日军士兵痛苦得浑身抽搐，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到最后，生生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舔了舔嘴角的猩红，年轻公子随手一丢。干尸落地，被风一吹，竟然散成了一片尘埃。
一股骚臭之气扑鼻而来，年轻公子冷冷瞥了一眼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另一个日军士兵，皱着眉头，打开折扇摇了两下，然后用一口纯正的日语命令道：“去，把你们这儿的最高长官，给我叫出来！”
……
那个年代，战火纷飞，毛小方师徒四人，为了躲避军阀混战，一路翻山越岭。
赶路途中，毛小方对方扬悉心教导，各种道术倾囊相授。方扬也是学得飞快，各种法术、符，一教就会。还把道家的步罡踏斗和八卦趟泥步结合在一起，自创了一套八卦游龙步。这让福生在一旁嫉妒的眼红，直嚷师傅偏心。
闲暇之余，方扬也会躲到一旁，拿出那本《上清道诀》偷偷翻阅。
别看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里面却是包罗万象，从法术符，到炼丹制器，甚至阵法相卜都有涉猎。
可惜里面记录的绝大多数东西，别说是方扬，就是已经筑基巅峰的毛小方，也只能是看看而已。
不过方扬也没有太失望，他心里还隐隐有一个念头。不知道轮回空间里，天地灵气是否充裕？
每想至此，方扬心中都是一片火热！
如此，半年之后，毛小方一行四人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营口县城。
“师傅，我们为什么不坐火车过来啊？”看着火车站里“隆隆”而过的列车，福生忍不住抱怨道：“这几个月，我的腿都要走断了。”
“咳嗯～，这走路也是修行的一种。福生，你的修行还不够啊。”毛小方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前面有家酒楼，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什么修行，分明就是抠门～”福生对着毛小方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嘀咕道。
“你说什么？”毛小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一回身，把福生吓了一跳。
“啊～，没，没什么。”
……
“老板，四碗面条。”
“师傅，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方扬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凑到毛小方身前，小声说道：“从我们进城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盯着咱……”
“踏踏踏踏～”
方扬话没说完，楼下就响起了一串整齐划一的皮鞋踏地声音。
不一会儿，一大群荷枪实弹的日军，就把整座酒楼给团团包围了。其中一名日军军官模样的人，身后跟着一个黑衫公子，一个青灰色道袍的老头，走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