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子负经济才（改）
何云儿并不知道散会后芮诗蜜还试图求见周院长密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没兴趣和其他仙师们多寒暄，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然后发现桂花和桂圆已经等待多时了。
收到弟子们孝敬的极品洗髓液，她的心情好转很多，随口把今日的事情当笑话讲给桂家姐妹听了。其实何云儿原本也有一点想要激励桂圆的意思在，只是她也知道毕竟仙骨天生，不是单凭努力就能改变的。
在何仙师眼里，桂圆活泼调皮，但绝不是顽劣而不堪造就的孩子，她所有理论课都学地极好，可惜卡在灵气修炼上迟迟没有进展。明明一母同胎的两个孩子，差不多时间出生，修行天分却有如云泥之别。好在桂圆性格爽朗，从不嫉妒姐姐的幸运，两个人始终要好得很。
想到这里，何仙师由衷地感叹造化弄人，反而对桂圆有些怜惜，耐心地安慰她道：“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芮仙师确实无礼，可她毕竟是仙师，你若心怀怨怼反而对自己不好。不过你放心，周院长一向明辨是非，今天他也明明白白站在我们这边，不会让芮仙师乱来。你只管照常修炼，不用理会这些事情。”
桂圆懂事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的。仙师不必担心。”随后很快就和姐姐一起告辞离去。
回到自己的居处，她却陷入了沉思。整件事情仿佛隐藏在巨大的阴影里，透着诡异却又让人无从探究，在她看来，何仙师只怕是过于乐观了。
桂花挑挑眉毛，“为什么这么想？芮仙师在仙院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周院长既然不支持她，她又能翻得出什么花样呢？”
桂圆轻轻摇了摇头，“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这些事情连你我都看得明白，芮仙师又不傻，干吗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举动？”
桂花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地没错，十年前我们就被周院长收为内门弟子，然后差不多五年前正式进入仙院学习，这么多年，芮仙师都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为何现在要忽然发难？”
芮诗蜜这样大费周章，目的就是要自己失去内门弟子的资格吗？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就算自己的份例被拿出来重新分配，芮仙师也分不到多少。她名下只有几个外门和杂役弟子，其中最出色的那个算是外门中的佼佼者。但是仙院从来没有递补内门弟子的规矩，她的弟子又能因为内门出缺而得到什么机会吗？
目前来看，提议考校弟子们的进度这件事实在是不得人心，仙师们在仙院教导弟子，安安稳稳地拿一份俸禄，若是被平白无故地被审查一番，只怕没有人会高兴。芮仙师既然不惜得罪其他仙师，在众人面前抛出这个提议，想来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理由，她绝对不会没有后手。何仙师恐怕是太掉以轻心了，周院长的态度，真的就值得依仗吗？
桂圆又仔细盘算了片刻，觉得已知信息还是太少了，多想无益，决定暂时先放一放，毕竟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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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吗？”桂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昨天得知芮仙师似乎在针对桂圆，她思来想去一夜都没睡好。可妹妹倒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今天早课结束后，更是向何仙师报备过后，就把自己拉了出来。还以为她要做什么事情，没想到居然是逛街！
桂圆眨了眨眼，“逛街怎么不是重要事情了？我今天才忽然发现，你平时都躲在仙院里面一心修炼，竟然从没有和我出门逛过街。其实下院就在葵英城里，周围热闹地很，不出来逛逛多可惜啊。等你拜入真正的仙派，就要住在深山大泽里修行，听说那仙山周围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出门全靠御剑。”
王大志惊讶道：“那要是学不会御剑，岂不是连个汤圆都买不到。”他是被桂圆特意叫来的。桂圆知道王大志对仙院周围的坊市很熟悉，故而让他来做个向导。
桂圆抚额长叹，”你跟毛师兄交往了几天，怎么也满脑子都是汤圆了。”
王大志有点不好意思，傻笑两声：”可能是我想差了。听说仙山上的仙人个个道行高超，点石成金都不在话下，想吃什么，肯定随手就能变出来。就算变不出来，去御剑买回来应该也不费什么功夫。”
桂圆被这种朴素的想象力逗地直笑，这基本就相当于长工二狗心目中皇上的生活，早上羊肉烧卖，中午韭菜盒子，到了晚上，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
笑着笑着她忽然有点愣住，“王大志就算是杂役弟子，也是在仙院修行了快十年的人，居然对修仙界基本的常识如此缺乏，葵英仙院的教学水平可见一斑。”
“而周院长身为下院最高负责人，似乎对这种情况丝毫不以为意。在芮诗蜜提出来前，葵英下院甚至没有一个人觉得需要考核弟子的进度。难道其他城里的仙院，也都是这样只讲情怀的纯素质教育吗？”
桂花发现了她在那里走神，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好好逛着街，忽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桂圆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罢了，但是仔细想去，又抓不到什么，索性不想了。”
她打量了一下街道上的店铺，扭头对桂花笑道：“我并没有骗你，今天出来确实是有事情要做。你看，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们却都对街面的生意不了解。今天我才发现，这条主街上饮食铺子就有这么多，差不多隔三四家店面就有一家是做饮食生意的。生药铺子却很少，就算有，店面也不大。”
桂花奇怪地问道：“你要知道这里有多少家饮食铺子，多少家药店做什么？”
桂圆嫣然一笑，“仙院开山门在即，那么五年一次的仙市大坊也很快就要开张了。总要出来好好看看，才能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呀。”
仙院内门小天才桂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赚钱？我们很缺钱吗？”
第十六章 青楼扑酒旗
在桂花看来，修仙之路漫长曲折，而修炼时间何等宝贵，偶尔浪费个小半天出门陪妹妹散散心也就算了，毕竟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她难免心情低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万万没想到，桂圆居然说要来这坊市里赚钱。
事实上对于修仙的人来说，大道才是至高无上的追求，世俗的钱财并没有太多意义。仙人们游戏人间就能轻易获得大量世间财富，但却绝不会沉湎其中。这就像地球世界里，两个小孩子玩大富翁强手棋都能获得巨额财富，然而这样的钱财不过是纸上数字，没人会真的放在心上。
桂家不算大富，可从来衣食无忧。桂花也不觉得桂圆会因为芮仙师的发难就忽然心灰意冷放弃求道，转而钻营世间生意。她静静地等妹妹给自己一个解释。
“修炼也是需要钱财支持的啊。”桂圆有点好笑地道：“灵石难道就不是钱财了，丹药法器哪样不是天价？修仙四要，财侣法地，财可是放在第一位的。”她咽下了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仙师们那么在意份例和修炼资源，说到底不也是为了一个财字。
王大志深有同感地点头：“过两天仙市大集上会有很多平时买不到的好东西，可要是没有足够的银子和灵石，只能看看罢了，还是买不到手。”
桂圆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跟桂花道：“我估摸着自己的情况改了一个丹方，对吸收灵气有帮助，可是药材价值不菲，靠咱们两个那点私房钱根本撑不住，必须另外找个赚钱的法子。还有，洗髓液应该很快就可以稳定供应了，我们自用一部分，多出来的得要换成灵石才能拿来买其他要用的东西。”
桂花点点头：“这样说来，仙市大集重开倒确实是个好机会。”她知道母亲的打算，所以也没多问桂圆为什么不让家里帮着出面。
桂圆兴致勃勃地道：“就知道你会赞同我的。说起来，咱们也逛了这么久，你们觉得怎么样？”
王大志经常在附近的坊市间来回，对这里并不陌生，他转头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的车马行人店铺街道，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桂花想了想道：“你刚才说药铺，就是想卖出洗髓液，收购灵药原料吧。”她皱了皱眉“我要是记得不错，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很多药铺，而且看不起来都不大，生意清淡门可罗雀的样子。估计大生意都被仙医阁垄断了。”
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有仙医阁在，药效神奇价钱也算得上公道，百姓们自然更加信任，其他的药材铺子想在这一行施展拳脚当然困难。桂圆也只是尽人事地出来找找机会，看能不能绕过仙院的产业免得束手束脚。现在眼看此路不通，她也就不多纠结，准备等下还是想办法去仙医阁抱抱大腿。
王大志反应过来，“小桂师妹还说了饮食铺子，是想在这个上面动脑筋吗？”
桂圆点头称是，“饮食铺子这么多。看来葵英城里，或者说仙院附近，小康以上的人家多，又肯将银子花在吃喝上面。当然这么多吃食店集中在几条街上，怕是竞争也激烈吧。”
“确实各家店铺都常有手段来促销的，生意兴隆的酒楼很多，开不下去关门大吉的也不少见。”王大志果然不愧是地头蛇，他如数家珍地给两个师妹介绍道，“老店里面，沈家酒楼的春泥凤雏，临风小筑的百花酿蟹，明月楼的霸王花甲，这些都是顶有名的。此外天香居以酒出名，他们的秋月白和秋水碧听说连仙师们都赞不绝口。”
桂花好奇道：“这些你都吃过吗？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王大志顿时有些洋洋自得，“那是当然。这些店虽然贵了点，菜确实不错。我在天香居可是贵客，连老板都是认得我的。”他倒也没说谎，身为杂役弟子，替仙师们跑腿是分内之事，来买酒的次数多了，天香居的老板自然认得他。
“那不如师兄带我们去天香居见识见识，顺道吃个便饭？”桂花和桂圆都是一脸向往的星星眼状。
吹牛吹过头的王大志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深悔自己嘴快，“你们年纪还小不能喝酒，天香居出名的都是下酒的菜，只怕吃不习惯。”
其实桂圆并没打算敲王大志的竹杠，她是真的想看看有什么自己能插手的商机，王师兄既然说自己认识天香居的老板，那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总比她们没头没脑地四处乱撞来的靠谱。她看着王大志生怕自己要他请客而暗暗肉疼的样子，不禁好笑道：“一瓶洗髓液。”
王大志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大喜，嘴上连连逊谢，无比殷勤地引着桂花和桂圆向天香居而去。
在仙院前的坊市上，天香居的位置在最热闹的路口边，称得上得天独厚。桂圆放眼望去，只见这是间三层的小楼，高处挑着长长的布帘，上书斗大的一个酒字，旁边还悬着若干青白色酒旗，标着各色酒名，琳琳朗朗总有不下十几种。
进了门王大志就领她们在一楼坐下，桂圆打量一下，估计楼下都是散台，楼上才是雅间，不过她也不说破，笑吟吟地落了座。
酒楼主人倒是真的认识王大志，不一会儿就到桌前，殷勤招呼道：“我说早上枝头喜鹊为何叫个不停，王小神仙，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天香居来。”他早看到王大志带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进酒楼坐下，心里纳罕，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只如常和他寒暄。
王大志在桂花和桂圆面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杜老板千万莫要如此称呼。我今日陪两个师妹出门，知道你这里不光酒好，小菜也很不错，特意推荐她们来尝尝的。”
他看一眼桂花，补充道：“我这两个师妹可不像我这样不成器，她们是内门弟子，前程远大地很。”心里暗想，杜老板你看在两个内门师妹的份上，等下一定给我打个打折扣吧。小桂师妹虽然许了洗髓液的好处，但是这饭钱能再多省一点总是好的。
杜老板遽然动容，“双胞胎，难道是桂家的两位小仙子大驾光临？那可果真是难得的稀客了。”
第十七章 愿言烹小鲜
桂家两个女儿都进了两个仙院内门的事，当年很是轰动一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桂圆的仙不过是修了个花架子，但外面的人却无从得知，自然无比羡慕。这些年葵英城送子娘娘庙的香火都格外旺盛，许多人祈愿能生一对儿像桂家那样钟灵毓秀的双胞胎出来。甚至产妇生产前喝一碗酒酿桂花小圆子也俨然成了方圆百里的习俗。
所以杜掌柜瞬间就兴奋起来，连称招呼不周，请桂家姐妹移步楼上雅间就坐，殷勤地介绍天香居的特色。
他搓着手道：“本店最出名的是两种酒，秋月白爽冽清香入口绵长，秋水碧芳香甜美和胃补血。几味佐酒的小菜也是下了功夫的。”他觑着桂家姐妹有点犹豫，“只是，两位小仙子只怕还喝不得酒吧。。。”
桂圆摇了摇头，“我们不喝酒，但尝尝有名的下酒菜也是好的，杜掌柜就推荐几色拿手小菜吧。”
杜掌柜连忙答应一声让人去安排，这种卖酒为主的店里很多下酒菜都是现成的，不一会儿就陆续送上菜来。
首先是一碟卤花生。整只花生仔细地去了上面一半外壳，剩下半只花生壳像是容器一样，每颗里装着不多不少三粒饱满的红衣花生仁，整齐地在盘子里码成一叠。火候煮地刚刚好，软糯却仍带着嚼劲，在花生仁和花生衣之间还裹着一点香浓的卤汁，咬下去时在嘴里爆开。虽然是家常小菜，但却意外的精致。
随后上来的是糟黄鱼，杜掌柜介绍说这道菜用的是自家酒坊里的陈酿香糟。拿新鲜肥美的黄鱼去鳞去骨，鱼身剜花刀用油煎地酥透了，然后浸在糟卤汁里一昼夜。桂花和桂圆忙举筷试尝，黄鱼是冰镇过的，一咬下去只觉得奇鲜入骨口舌生津。吸饱糟卤后的鱼肉ban瓣分明，带着浓郁的陈酿香气，咸鲜里又有回甘。
桂花不太适应糟卤的口感，浅尝即罢，桂圆却下筷如飞，吃地眉花眼笑。
第三道小菜却是盘生螃蟹。杜掌柜怕几个人吃不惯，介绍说这是用的最新鲜的江蟹，洗净斩开后只用了酒和葱姜来腌制，蟹肉里自带一股鲜甜，却没有一点腥味。吃的时候淋一点特制的花椒醋，别有一番风味。
看看姐姐和王师兄都面露难色，桂圆就主动做这第一个吃生螃蟹的人。她按照杜掌柜说的，蘸着米醋轻轻一咬，就觉得一团软软嫩嫩冰凉如玉的蟹肉带着一股酒香和鲜甜，从舌头上直接滑进胃里，竟是入口即化，不由笑道：“这个好，我总嫌拆螃蟹麻烦，这么吃却是一咬一口肉，连蟹壳都不必吐啦。”
随后陆陆续续又上了若干冷盘和热菜，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但样样做地精致用心。一顿饭吃完，桂圆心里觉得差不多有数了，显然天香居以河海鲜为主，多用酒糟酒酿酒醉等烹调方式，菜肴精致整洁，尤其适合下酒，倒是和前世的居酒屋有点相似。但是这样的经营路线显然也有它的问题。
桂圆看似随意地和杜掌柜闲聊，问他仙市大集在即，可都准备推出点什么揽客促销的手段。杜掌柜苦笑道：“桂仙子有所不知，我这酒楼平时生意还好，却主要靠熟客的口碑。仙市大集时四方云集，反而是小饮食摊小饭馆生意特别兴隆。”
桂圆心想：“这就是了，独饮无趣，但若呼朋引伴则吃酒品菜必然费时。那几天来的人只怕一心要去看热闹买新鲜玩意，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坐下来慢慢品尝。”
她斟酌一下，笑着对杜掌柜道：“那不知道杜老板有没有兴趣，今年多做些仙市大集时候的生意呢？”
杜掌柜虽然敬桂圆是仙院弟子，未来的天上神仙，但她现在毕竟年纪还小，而且从来没听说神仙也懂生意经，不由地将信将疑。桂圆却是胸有成竹，她出来前还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天香居一顿饭后却已形成了清晰的计划。当下侃侃而谈，不要说杜掌柜，连桂花和王大志都听地入了神。
等到桂圆扯了炼丹房的毛师兄做背书，允诺给杜掌柜见识一些仙家调馔的手段时，杜掌柜已是千肯万肯，真心觉得今早必然是有十七八个喜鹊在他房顶显过吉兆了，并没有想想毛师兄若是懂烹饪，为何还天天去吃圆子。
从天香居告辞出来，桂花还没来得及说话，桂圆就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此事风险小收益大，就算做不成，天香居也不过耗费些有限的食材人力，却和仙院多少扯上了关系，杜老板也是看准这一点才这么容易答应。其实这里的分成倒是其次，天香居位置独特，对我接下来的计划很是重要，我就算吃点亏也要争取到他们的合作的。”
她下一步却是要去书坊看看，就问王师兄有什么好推荐。
王大志虽然也不是太懂小桂师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在他看来，她刚才和杜掌柜所说的几件事都极有道理，又被桂圆许诺可以参与进来分一杯羹，更是恨不得鞍前马后伺候周到了，连忙介绍道：“琅阁就在不远处，走走便到。这是附近最有名的书坊了。他们藏书甚广，而且也自行刻板印书，甚至还有些修仙相关的书这里都买得到。”
桂花也来了兴致：“传说中琅福地是天帝藏书所在，这里以琅为名，又有仙道书籍出售，莫不是和仙院有干系。只是凡人无法修仙，他们买这些书何用呢？”
走进去看时，发现里面是数间水磨青砖地的房舍打通了，四周墙壁雪白，上面开了几扇大窗，是以房间里的采光很好。大概因为时间不对，书坊里并没有很多顾客，一个戴着头巾，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正拿了本书，坐在靠门口的地方摇头晃脑看地入神，看来像是书坊老板。
再朝里看，许多黄花梨书案一排排摆地整整齐齐，上面磊满了书籍册子。靠近门口的一排额外的气派，新版的《三生三世，十里杏花》，《凡爸爸，仙爸爸》，《仙师的名义》散发着墨香，在数颗明月珠照射下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第十八章 买书行几市
书坊掌柜见三人打量店里书籍，慌忙丢下手里的书卷，上前殷勤招呼道：“几位客官可要看看新书，《修炼吧！爹爹》甫上架就大卖的，内容感人至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若是要买几册参汤文回去早晚参详，这本《高效能修士的七个习惯》经久不衰，口碑极好，各位不妨翻翻看。”
桂圆拱手虚心请教道，“敢问掌柜，何谓参汤文啊？”
那掌柜十分卖力招揽生意，忙解释道，“这类文中有各位仙子仙师现身说法，妙语如珠，或以自身经历为例，或旁征博引各种玄妙故事引人向往仙道，实在励志之极，读罢如饮一大碗上等参汤，全身都有力气，往往当时就有感悟，从此立下志向，定要修成上等仙法飞升而去呢。“
桂花皱眉道：“效法高人先贤自然是好的。但是各人情况不同，不过读了人家几段文，如何就觉得自己也能依样画葫芦地修成仙呢？”
掌柜的笑道：“这却无妨，就算最后依然修仙不成，至少也可以强身补脑增长信心。不时地饮一碗滋养身心有益无害，故而才谓之参汤文。”
他看看桂花面色不虞，连忙道：“当然姑娘若是虚不受补，不爱这等参汤，那边也有若干新颖时文。《爱在青云的日子》乃是纯爱路线，《奔跑吧仙子》则主打亲民，都是极好的。”
他又打量了桂花和桂圆一眼，心想这两位姑娘大概年纪还小童心未泯，又补充道：“《哇啦哇啦小魔仙》和《疯狂神兽城》鄙店也有出售。”
桂圆眼尖，指着掌柜方才拿着的那本书册问道：“你看的这本好像书案上没有。”
那掌柜的顿时大起知己之感：“这位姑娘果然是识货的。此乃上品修仙大城里流传出来的《琅琊仙榜》。据说里面的主角原型乃是景山仙派的叶小真人，当真风神绝代卓尔不群，又兼风流倜傥情深意重。不过此书各处都缺货，很难买到，小店也刚刚开始付梓刊印，我看的是样张，否则早就推荐给姑娘了。”
以书店掌柜的年纪，说起谷小真人来倒是一脸专情神往，桂家姐妹齐齐打个冷战，不知道此人如何能既风流倜傥，又兼情深意重。
桂花见识了所谓凡人也爱看的修仙书籍，只觉得啼笑皆非。桂圆却不以为奇，要知道仙凡殊途，仙人跟普通人类的基因表达估计都不一样。说起来，似乎金丹以上就很难和凡人生下子女，这么说生殖隔离都出现了啊喂，已经很难算是同一物种了吧。而仙骨资质的硬要求摆在那里，在修行之事上，面向普罗大众普及义务教育和传播基础知识毫无实际意义。
但是书店掌柜所说的一个信息却十分有趣。景山仙派和谷小真人都是此前从未听说的，这掌柜似乎比仙院的仙师们更熟悉修仙界的最新情况啊。
桂圆还想再攀谈几句，忽然一声清脆鸟鸣，一只通体青翠的小鸟扑扇着翅膀从大门径直飞进了书坊。掌柜的唬了一跳，才想驱赶，青鸟已经落在了桂花肩上，亲昵地在她耳边蹭了一蹭，然后吱吱喳喳地高低叫唤数声，仿佛是在说话一般。
桂花和桂圆面面相觑。这是何仙师养的灵鸟小青，平时最喜欢和桂花嬉闹，当初也正是被它吸引，桂花才会以三岁稚龄走上登仙路试炼。
不知仙院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何仙师竟然派小青出来寻她们回去？
小青再通灵，也只是只没化形的禽鸟，不能转达太多的信息，在桂花肩头又叫了数声后，一振翅膀当先飞了出去。
两人只好匆匆告别王师兄和书坊掌柜，跟着小青一路回到仙院里何仙师的采莲居。
等到两个弟子回来，何云儿已经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招手让她们近前。只是她的声音依然有些干涩发紧：“方才周院长紧急召我议事，商讨葵英仙院考评新规，今后会根据考校结果，内门弟子实行优胜劣汰。”
她看了眼桂圆，垂下眼睛，“我已据理力争过了，此事怕是没有什么挽回余地。因我名下内门弟子最多，故而周院长先和我知会一声，明日便要召集所有仙师公布此事。”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桂圆不由地眉毛一挑，没想到芮仙师还有这样的手段，这么快就说动了周院长。只是这时机选得实在不巧，原本打算仙市大集之后就彻底解决不能修仙的问题，如今芮诗蜜步步紧逼，自己可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
桂花担忧地看了桂圆一眼，悄悄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何仙姑叹口气，将桂圆拉到怀里，“虽说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仔细想来，这事对你倒没有很多实际影响，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周院长也会有所补偿。好孩子，只是要委屈你了。”
桂圆不禁苦笑，葵英仙院氛围平和关系简单，何云儿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年，虽然身为仙师却没什么城府心机。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周院长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背后只怕颇有隐情。而芮诗蜜忽然发难，费了偌大力气，更不可能只是为了给弟子谋一个内门。如今危机四伏而不自知，这哪里是自己委屈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
桂花忽然发问道：“周院长是否言明为何忽然要改新规？难道就因为芮仙师的提议有道理吗？他可还说了些别的什么？”
何云儿回想了一下，“周院长态度十分坚定，但他只说仙院过于暮气沉沉，此举在于鼓励仙师和弟子们都锐意进取。”
她皱眉道：“院长倒是额外多提了一句，说我名下既然还有内门弟子，就不必担心，不如给别人留线生机。”说到这里不禁又气上心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度，“这话倒说地奇怪了，大家收徒各凭缘法，现在明明是那个天竺女挑衅在先，怎么倒说成是我不给她活路呢？”
桂圆和桂花互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味深长。她从何云儿怀中站了起来，问道：“那么仙师可曾问明具体要如何考校呢？”
第十九章 无知桃李辈
一向平静的葵英仙院近来发生了很多让仙师们看不懂的咄咄怪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首先是每旬的例行议事，这原本是按时召开雷打不动的，周院长却忽然破了例，临时召集了大家来。然后就在会上，石破天惊地宣布仙院将推行考核制度，所有弟子都必须参加。外门弟子更可以借此挑战内门弟子，胜则可以取而代之。周院长再三强调此举乃是顺应天道，优胜劣汰，要求各位仙师务必鼓励弟子们力争上游。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仙师们大跌眼镜的是，最初提议此事的芮诗蜜仙师还没说话，大家眼里内定的利益受损者何云儿仙师竟然率先表示大力支持，还夸赞周院长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仙院，泽被弟子，就差没祝他老人家千秋万载一统仙道了。
紧跟着何仙师就声称愿意共襄盛举，为此事效绵薄之力，帮忙策划组织首届弟子大考。
还没等芮仙师发表意见，周子游仙师已经大声地称赞何仙师高风亮节，正是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
他提出的理由倒也简单有力。内门挑战明显是本次考校的重中之重，各位仙师们的名下，或者有弟子身为内门可能会被挑战，或者有外门弟子可能会挑战他人。只有何云儿情况特殊，名下两名内门弟子，桂花是公认的天才横溢，没人会自找没趣去挑战她。另一位桂圆则是公认的名不符实，据说连感应灵气都做不到，此次定然会丢了内门的资格。
因此对何仙师而言，考校结果几乎是已经注定，毫无悬念。这样一来，她反而变得地位超然。
周子游仙师总结道，只有由何仙师制定规则组织考校，才能确保仙院这首届大考的公平和公正。
这番话说地有理有据，周院长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各位仙师已经纷纷表示赞同。芮诗蜜倒是跳出来努力争辩了几句，可惜她上次表演地太过火。众人认定了这天竺女人怀有私心和阴谋，如何肯让她把持大考。反过来若是何仙师借机给无事生非的芮仙师几只小鞋穿穿，大家倒都乐见其成。
最终何云儿仙师不负众望，被一致推举任命为首届葵英仙院弟子大考的总策划和总执行。
而这正是桂圆努力促成的结果。有桂花帮忙，说服何云儿配合其实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难。周子游则是何云儿找来的托儿，那番说辞也是桂圆早就准备好的。
虽然不知道敌人--她已经将芮诗蜜划到了敌方阵营--究竟在玩弄什么阴谋诡计，有一个原则一定不会错，那就是绝对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更要阻挠敌人做到他们要做的事。
内门弟子的名号对桂圆来说并非不可或缺，但是既然芮诗蜜那么想拿到，她自然偏偏不能让她得逞。设法让何云儿取得大考的主导权不只抢到了先手，还能确保敌方无法在大考规则里设置陷阱，当然也方便自己在规则里留足后门。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有得忙了，故作老成的少女不由地把一脸得逞后的奸笑换成了苦笑。
三日之后，仙院照壁上赫然张贴出来大幅告示，路过的仙师和弟子们聚拢来看，发现竟然是此次大考的条例。
芮诗蜜这些日子都在观察着何云儿的举动，自然很快就察觉了动静，也连忙走了过来。
只见告示一开头，就用大字写着：“本次葵英仙院全体弟子大考的任务，是在院长的英明领导下，通过合理的考校形式来促进广泛的刻苦修炼和学以致用，推进仙院教育，造就和选拔德才兼备的高素质仙道人才，提高全仙院的修仙水平，适应未来仙道建设的需要。所有仙院弟子，不受性别、年龄、民族和种族限制，不论是否内门，外门还是杂役，均需依照本条例的规定参加本次仙院大考。”
她皱着眉把这几句稀奇古怪佶牙拗口的总纲在心里默读了两遍，却又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只好继续向下看。
下面却是些具体的规定办法，仙院弟子们所学的主要内容都在考察范围。当然杂役所学内容颇有不同，因此也会有所调整。内门和外门的考校科目却是一样的，条例上清清楚楚说明了乃是如下五门：
《仙道简史》
《九州地理》
《初级草药学》
《炼丹详解》
《实用锻体初步》
其中前三门乃是纯理论笔试，炼丹详解需要真正动手炼制丹药，而实用锻体初步则是由弟子们实战比试。
芮诗蜜心底冷笑一声，早就听说那个桂圆仙骨差劲，其他乱七八糟的课业倒是学地不错，果然何云儿打地是这个主意，想要混进许多偏门功课，降低灵气修炼的重要性。
她盘算一下，前面三门笔试恐怕比不过桂圆，炼丹上大家应该半斤八两，至于最后的实战，弟子们虽然都没学过什么战斗类法术，但是自己的弟子有灵气在身，只要运用得当，必然比没有灵气的占优。可这样算起来，桂圆还是能五局三胜。这可不成，等下一定要去找周院长，务必追本溯源，仙院考核自然应当考察修炼的本事，岂能在其他细枝末节上纠缠。
想明白此节，她再举目向下读去，却不由惊讶地睁大了一双小眼睛。条例上明白地写着，这五门考试都是采取等第制，分为优平差三等。两门及以上考评为差等的，将被罚没月俸和修炼资源。而五门全优者即可自由挑战上一级的弟子，被挑战者无权拒绝。挑战形式限制为仙术和灵气应用类。
这下芮诗蜜彻底摸不着头脑了，居然不是直接和桂圆比较五门成绩，那么不管怎么看起来，这条例都对自己更有利。她名下弟子就算并不特别以理论科目见长，考个优等却也不难做到，而只要五门全优，就有资格挑战桂圆。何云儿竟然还公然将挑战范围指定为仙术与灵气应用，这是生怕桂圆出的丑不够大吗？
那么似乎，这个考校之法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二十章 方悔读书迟
在今天之前，身为仙院五名内门弟子之一的卫依依一直是个很骄傲自信的女孩子，她年轻美貌家世显赫，也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此时卫依依却把姿态放地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再也不见往日的神采，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同在仙院修行的杂役弟子王大志，眼中已然酝酿着氤氲水汽。
王大志焦急地道：“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
“你这样真的叫我很为难。”
“是你在为难我，你无情，你残酷！”
“你这样，比我更无情，更残酷！“
知道自己蛮不讲理的样子看在王师弟眼里，只怕是十分不堪，卫依依不由地手指微颤，内心翻涌。
但是想到手里这本秘籍小册子的重要性，她瞬间点燃战斗力，深深地吸了口气，无比真诚地看向王大志，深情地道：”师弟，你。。。。。。“
被素来美貌高傲的小师姐放低身段温温柔柔地一唤，王大志深受感动，连忙上前一步，更加情真意切地回望她的双眼。然而他手里却牢牢握住小册子的一角，坚决不放，“卫师姐，还请将这笔记还给我吧。师弟愚钝，没了他，此次大考定然不能过关，怕是要被赶回家种地去了。“
王大志说地如此凄惨，卫依依终究不好意思强抢，但两只手却好似不听使唤，怎么都松不开这书册，不由地回想起了这几天的遭遇。
“我本住在葵英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修仙乐无边。谁知那芮诗蜜，她蛮横不讲理。说动院长目无天，逼我考试把书念。”
“幸遇王师弟，他手里有秘籍，上面字字都是珠玑。定要将它弄到身边，然后熟读一百遍，一百遍！”
想到这里，卫依依顿时坚定了信念，这本小册子，她要定了！
要知道仙院大考在即，首先是三门笔试，九州地理，仙道简史和草药学。可怜卫依依虽然灵骨天生，修炼颇为顺利，但是一到听理论课的时候，却常常神游天外，仙师们讲的每个字都是明白的，可惜连在一起时她就不知所云了。
周仙师已经说了，身为内门，理应为各弟子表率，若是有一门不过，她就等着面壁半年去吧。
正急地团团转，想要临时抱佛脚都不知道从何抱起的时候，偶然听到王大志居然躲在廊下背诵仙道简史的要点。看不出他这个小小的杂役弟子，竟背地头头是道。悄悄走进了一看，发现王大志手上拿着一本秘籍图册，他正是按着这本册子在温书。
将小册子讨过来细细一看，卫依依顿时被深深吸引，这上面记载的仙道简史课程要点，每一条都清晰明白，条理分明，总结地恰到好处，读起来简直有振聋发聩之感。
王大志说这秘籍乃是他机缘巧合偶然得来，就准备背熟它在大考中拿个好成绩了。卫依依如获至宝，当场就想出钱买下，谁知对方却死活不肯，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王大志苦笑道：”卫师姐有所不知，琅阁也拿到了这秘籍，已经翻印后上架出售了。不但有仙道简史，另外几门也都是全的。师姐莫要争我这本了，不妨去琅阁看看。”
卫依依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我怎么敢欺骗师姐，自然是真的。只是听说他们存货也不多，有不少师兄师姐们听到消息就去抢购了。”
王大志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远处传来了卫依依的怒吼，“你怎么不早说！。。。”
嘿然一笑，王大志整理好手里的秘籍，准备换个地方继续钓鱼，按照小桂师妹的吩咐，好好传播这仙院里尽人皆知的秘密。
卫依依一路飞奔到了琅阁，气还没喘匀，就听见里面吵闹之声不绝，好好的书坊倒弄得像是个菜场。她顿时心里一沉，奋力挤了进去。
只见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满头是汗地维持秩序，售卖秘籍。过了片刻又有人出来组织大家依序排好，每人发放了一个号码牌作为凭证，好依次购买。
卫依依来得晚，排在靠后位置，不由地心里焦急，只是又不好意思硬插到前面去，只好按下性子耐心等待。
而这时桂圆却悠哉游哉地坐在书坊后院的葡萄架下跟姐姐饮茶。她拈起一枚精致玲珑的茶果，一边品尝，一边还在跟桂花聊天，“这个核桃酥很好吃唉，你尝尝看。”
她咪了咪眼睛，“嗯，厨师是用了巧心思，在甜点心里故意加了盐调味。正是有了这点咸，反而把核桃的香气全都烘托出来。酥香而不腻，口感层次分明，比一味的甜要高明许多，确实很不错。”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匆匆地跑了上来，向两人行了一礼后诚惶诚恐地道歉，“二位桂仙子，实在对不住，后厨说是点心调错味了，错把盐当成了糖，刚刚才发现。奴婢这就给您换掉。唐突了两位仙子，您若是要责罚，奴婢们绝不敢推脱的。”
桂花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口安慰了两句手足无措的小丫头，让她把点心换掉。
桂圆悻悻地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味道。厨师也太拘泥成规了，多少好吃的都是偶然间错打错着地做出来的，要我说这个甜咸混杂的酥点比原版的高明多了。”
桂花白了她一眼，“琅阁卖你的笔记发了一笔小财，现下自然是你说什么是什么。你非要说核桃酥是咸的好，他们说不定从此就不吃甜了呢。”
桂圆嘿嘿一笑，洋洋得意，“没想到第一桶金是靠卖翻印的复习笔记赚来的。如今我炼丹上耗费不小，天天等米下锅，正盼着这笔进项呢。要不要再弄点习题集出来卖卖，《五行大考，三门模拟》么？”
她眼珠一转，忽然招招手叫来一个远远伺候着的伙计，笑道：“去悄悄地跟你们掌柜的说一声，今日也卖地差不多了，后面印好的那些暂时别再拿出去，告诉大家明日请早吧。若是有人一定要今日买，那么外面柜上剩下的那几册价高者得就是了。”
伙计领命去了，过了片刻，前店里的喧闹声忽然又大了几分，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渐渐听不见了。书店掌柜擦着汗回到后院，手里捧着个玉佩拿给桂圆，“最后那几册争抢地厉害。有位来得晚的小仙子凶得很，不许别人和她抢，拿了秘籍扔下这玉佩就跑了，叫都叫不住。只是这玉不是凡物，小店并不敢留下，还请桂仙子收着吧。其他的进项就按之前说好的分红，待鄙人算好帐了就立即奉上。”
桂圆笑笑，收起了卫依依扔下的玉佩。现下动静闹地这么大，芮仙师也该听到风声了吧。
第二十一章 开卷何茫然
芮诗蜜的确是收到了风声，她先是不动声色地令名下弟子郭阳去设法弄了一套秘籍回来可惜到地太晚，琅阁当日的存货已经被抢光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郭阳最后不得不费了十倍的价钱，外加威逼利诱，这才让一个姓王的杂役弟子让出了自己手里的几本。只是那个王姓弟子很是奇怪，一开始百般地不情愿，接了钱后却一溜烟地跑掉了，倒是让郭阳心里有点忐忑。
拿到弟子奉上的这几本秘籍后，芮诗蜜立刻查看了一下，那册子虽然印刷地匆忙，但是纸张挺括油墨鲜明。再细细翻阅内容，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陷阱，反而的确是总结的极好的笔记，里面的许多归纳十分巧妙，连她都深受启发。芮诗蜜估量了一下，觉得只要仔细背诵下这本秘籍，大考时应当可以轻松过关。
芮仙师益发地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秘籍背后分明是何云儿在捣鬼，但是她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就是想赚几个卖书钱吗？
“莫非，何云儿是故意要别人看到她教授弟子的水平如此之高？难道她也已经收到风声，知道将要发生大变动了吗？”芮诗蜜的心顿时往下一沉。想起那位仙界前辈给自己的示警，不由地有些慌乱。
“前辈明明说过，最重要的是确保名下有内门弟子，这样此次的变动里自己就是安全的。可何云儿已经有了那个桂花，根本不会被牵扯进来，又何必如此高调行事？”想到此处，芮诗蜜不由地疑神疑鬼，她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想着“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一会儿又觉得，在仙院共事十几年，之前也没有见过何云儿如此善于总结，”难道她身后也有前辈真仙在帮她？”
芮诗蜜原本就是心思细致的人，只是她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是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桂圆捣的鬼。纠结了许久。在她心里，这样的大劫当前，自己却只谋取桂圆那个内门名额，而把桂花留给了给何云儿，简直是厚道的很，何云儿当然也不应该对此有什么怨怼之心。思来想去，芮诗蜜决定先把秘籍交给弟子背诵，自己去周院长处探探动静。
桂圆却不知道芮诗蜜在那里草木皆兵，她正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着何仙师在周院长这里献宝。今晚周院长的屋子里却是热闹地很，除了何云儿，还有周子游以及另外三四个仙师，正讨论琅阁新印出来的功课秘籍。
各位仙师们都对这几本小册子颇为赞许，桂圆不由地暗自得意，“咱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高素质考试型人才，做点考前大纲那还不是信手拈来？说来还要感谢王师兄，全靠他多年来持之以恒坚持不懈，蚂蚁搬家一样地积攒了桂圆的各科目笔记，否则一时之间还真凑不齐材料。”
桂圆看看时间，估摸芮仙师差不多应该忍不住要来拜访周院长了，就甜甜一笑谦逊道，“这些都是何仙师平日讲课的时候说过的。弟子愚钝，但是仙师的教诲字字珠玑，一句都不敢忘的，所以特意摘抄整理出来，想时时温故知新。如今大考在即，弟子不敢藏私，这些笔记若能有助于各位师兄弟姐妹温习，也不辜负仙师们教导我一场。”
周院长不由地点头赞许，“你有这样的心胸和想法，果然不错。只是你不怕大家读了你的笔记，最后却考地超过你了吗？”
桂圆抿抿嘴笑笑，并未接话，何云儿已经替她答道：“阿圆却是个有志气的，她宁可别人超过她去，教她知道差距，也不肯敝帚自珍的。她私下跟我说，若是此次大考能促进大家互相交流学习，那才真正达到目的呢。要我说，这才是我仙院内门弟子应有的样子。”
桂圆站在一旁，赶紧配合何仙师的话，适时地摆出自信中带着一点羞涩，磊落里藏有一丝惆怅的表情，心底默默地给自己颁发了一个小金人。
她会怕这些根本没见过应试教育，死记硬背她的笔记的仙院弟子？桂圆不由地暗笑，“这个世界能在考试上超越本姑娘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想了想她又在心底谦虚地加上一句，“尤其是当我自己出题的时候。”
当芮仙师赶到时，整件事情已经基本定性，品学兼优的内门弟子桂圆大公无私地将自己的笔记公开。为了更快的让全体仙院学子都能读到秘籍，琅阁连夜赶工印制，积极组织发售。至于什么故做神秘炒作高价，自然是子虚乌有，恶意造谣。
芮仙师还是最后努力了一下，想要提醒院长这秘籍定价实在过高。
周子游仙师嗤笑一声道：“不想花这个钱的，那就自己整理一份好了。若是写的好，下次琅阁就卖他的好了。”
周院长也摆摆手不以为意。桂圆心里暗笑，她早就发现琅阁其实就是仙院的外围生意，掌柜的更是在她授意下早早把给仙院的分红和额外的孝敬送来了，芮诗蜜想借题发挥，却只会加深大家的印象，觉得她处处针对何仙师和桂圆。
同时她也试探出来，周院长对芮仙师的支持力度，其实也并不是特别高。
转眼间就到了第一门仙道简史的笔试日子，仙院上下各弟子早已奋斗多时，将秘籍宝典熟记于胸，桂圆自然也赚地盆满钵满。
看着大家自信地走进考场，她不由地微微一笑。少年，你们还是太年轻啊。
郭阳这些日子被芮诗蜜耳提面命，着实刻苦用功了一番。他缓步走到分配给自己的几案旁，拂衣坐好，从密封纸筒中取出了试题，缓缓展开，气海伸缩吞吐灵气，保持头脑清醒。之后又将笔饱蘸了墨水，开始凝神静气读纸上的题目。
真人小明从青云城御剑出发，到白云城看望仙子小红，为了给小红准备礼物，他途中要采集玄参，绛珠草，紫苁蓉，和碧玉石斛四种药材，请列出小明的最佳行进路线，以及途中经过的每个城市的至少三种特产。
郭阳只觉得眼前一黑，气海差点紊乱。他勉强压下真气，镇定心神，往下继续看第二题。
秦始仙君在《告仙道书》中说：“有意识的抬高灵米价格。。。。。。已在修仙道酿成无法忍受的困苦。”事实上，直到袁真君改良灵米之前，灵米种植必须在丘陵间，且要保证每日六到七个时辰的光照，请推测出《告仙道书》发布时，灵米在中土神州的主要种植产地。
耳边只听咔嚓一声，郭阳茫然地抬起头来，气息激动下，他手里的笔杆已经被捏成了两段。。。
第二十二章 畏途不可攀
三门考试已过，小明真人和小红仙子的大名，在仙院弟子中可谓是如雷贯耳，被大家痛恨到咬牙切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明和小红身为得道修士，不在洞府里好生修炼，反而是上天入地，可谓奸情四射。一会儿从两城御剑相对而行，途中还要不停用灵禽往返传递消息，这也罢了，居然还要计算灵禽来回一共飞了多远，难道是觉得太辛苦了要给它加个鸡腿？你们有考虑过灵禽的感受吗？
一会儿小明又身受毒伤，然后现成的仙医阁不去，非得让小红满世界地帮他找寻草药。找到了却又不赶紧用药，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询问这种药草有几种别称，最著名的产地在哪里，最早是由哪位仙君大能发现，这位仙君生卒何年，又有何主要功绩？这样小红都不翻脸，说明绝对是真爱啊。
事后大家纷纷表示不是自己不勤力，实在是敌人，啊不对，考官过于凶残，此外这首届大考，从宣布到考试不过十天，未免也太仓促了些。
当被问及还需多少时间温习才合理时，刚刚因为灵气紊乱而被抬下去治疗的仙院弟子郭阳声音微颤，挣扎道：“恨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在场众人无不感同身受，甚至有人当即潸然泪下。
群情低落之时，何仙师翩然出现安慰一众弟子，当场表态说，考试只是过程手段，绝对不是目的。众弟子都纷纷松了口气，连连表示赞同。
这时她才嫣然一笑，宣布凡是评了差等的，都必须参加补考，直到考过为止。毕竟，掌握知识和促进学习才是考校的目的嘛。
一片哀鸿声中，饱受折磨的弟子们把扔掉的秘籍又都捡了回来。虽说死记硬背万万考不过关，但若是没有这笔记相助，他们怕是连关口的影子都看不到。
其中也有像卫依依这样额外手快，已经点火焚书了的，只得含泪准备去琅阁再买一套。结果还没出院门，就发现掌柜的已经带着人上门摆摊了，这次卖的是一套与大考形式颇为相似的考卷，封面写着几个大字《葵英仙院首届大考模拟题集》。。。
倒卖教材和习题集的幕后黑手桂圆却没有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该布置的也布置好了，又有扬眉吐气的何仙师帮她应对芮仙师的怒火和其他人的疑问。对她来说，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加快自己的修炼。
她曾在周院长面前，将五行灵骨比喻为五根木片箍成的木桶，桶里盛装灵气的多少，是由最短的那根灵骨决定。然而随着对修仙本质和自身理解的加深，她逐渐意识到这个比喻其实并不恰当。
千年前天地大动荡开始，修士们无法再吸收异变后的天地灵气。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背后有高人大能的推手，人类身体里最终进化出了灵骨，每根灵骨可以过滤出某种特定形式的灵气。而五行灵气等比例混合，就能还原出纯净的天地灵气，并以此开辟气海，筑下道基。
所以更确切形象的来说，可以把五行灵骨比喻成流出五种颜料的水管，当这些颜料以相同速度流出，等比例混合在一起时，才能调出某个特定的颜色，也就是修士可以使用的灵气。
这其中自然允许存在某种程度的误差，但总地来说，五行灵骨越平衡才越能有效合成灵气，修炼的效率也越高。不幸的是，桂圆的灵骨显然过于清奇，五个颜料水管粗细不一，以至于她调出来的颜色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压根无法使用。
随着认识的改变，桂圆内视时所看到的五根石柱围成的圆圈已经悄然消失，原地出现了一个小小水池，池边五个粗细不一的进水管，汩汩地向水池里流出五色的液体。
这些日子里，桂圆已经设计实验了许多种可能。她首先想到的是给流速慢的管道加压，可惜试遍了所有方法，全都收效甚微。这个结果其实也并不奇怪，毕竟促进某种灵骨的灵气吸收速度绝非易事，更何况她目前能炼制的辅助丹药，也都不是什么珍贵的极品。
接下来很自然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暂时没法实现共同富裕，那只好先劫富济贫了。她尝试着拦截出水较大的青色木行灵气和黑色水行灵气，结果也告失败。多余的灵气根本无法储存也不能排出，而一旦散佚在她体内，就会自然而然地混合进灵气池，将之变成一个诡异的颜色。
她甚至铤而走险，不惜尝试了一种加速灵气流动，极大提高人体五感的丹药。这原本是作为一种催情剂被记入丹方的，却被桂圆拿来做了改良，又加大了剂量。毛重五在威逼利诱下不得不答应帮忙，然后整整念叨了两天说这种邪道外门的药物实在有辱斯文。也幸好这是毛师兄平时绝对看不上眼的东西，所以才没对她篡改丹方大动肝火。
药效发挥后，桂圆的全身感觉被无限放大。这使得她能够体察入微，并在丹药提供的灵气和药力帮助下，振动青色和黑色灵骨，强迫木水两种灵气延一条螺旋旋转的路线通过灵骨，这样一来相当于人为加长了路径，从而降低了这两种灵气被灵骨滤过的速度。
振动灵骨的过程自然十分痛苦，而由于药物刺激，桂圆的感觉加倍敏锐，这种疼痛就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她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剧痛已经超过了身体承受的极限，理智几乎在一瞬间崩溃掉。要不是一边护法的何云儿出手地快，桂圆只怕已经走火入魔，灵骨尽毁了。
好在巨大的风险和痛苦带来了不菲的回报，这确实是种有效的方法，可以人为调整某种灵气吸收速度。桂圆终于凝结了气海中的第一缕灵气。
而多次运功之后，灵骨逐渐适应了这种振动方式以及灵气螺旋形的通过路线，也不再需要服用那种虎狼之药。疼痛虽然仍旧剧烈，但至少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只是每次从入定中醒来，少女都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
这显然绝不是桂圆可以接受的结果，每次的剧痛且不说，这种灵气积累是在迁就最弱的灵骨，速度自然慢地可怜，估计也就比王大志好一些，勉强达到外门的水准。
桂圆苦思冥想了好久，睡觉时甚至梦见五根灵骨首尾相连排成了一个环形在跳舞，可惜醒来依然毫无头绪。她的强行修仙之路，似乎格外的波折坎坷。
正因为心情苦闷，出题虐起仙院的弟子的时候，她也变得加倍凶残。
第二十三章 学问无遗力
考试果然是万恶之源，原本安宁和谐的葵英仙院如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谓不幸的修士各有各的不幸。赚地盆满钵满的桂家姐妹在发愁桂圆的修炼道路。而仙院大部分的弟子则在忧心补考，更有远见些的已经在忐忑地揣测接下来的炼丹和锻体这两门考试又会是什么奇葩形式。
那天的通告一出，外门中的几个佼佼者都觉得是天赐良机，不由地开始心思活络起来。原本以为升仙路的结果已经定了终身，没想到此次大考竟然规定，只要五门全优就可以挑战内门弟子，甚至取而代之。更妙的是，内门里居然真的存在着一枚很好捏的软妹子，啊不对软柿子。如此良机摆在眼前，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又有谁不想奋勇向前呢。
在他们眼里，桂圆不足为惧，成为内门弟子的最大障碍反而是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挑战者。毕竟条例上可没有说明，若是有多人同时挑战某一名内门弟子该当如何，是先到先得，一拥而上，还是索性抽签猜拳加看脸？在有心人眼里，这其中的各种可能性就意味深长的很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成为阻挠挑战者们勇往直前的理由，他们已经下定决心直面一切困难和黑暗。即使道路弯曲过程坎坷，他们依然坚信自己必然会成功地推倒软妹子，不对软柿子，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天真的勇士们手拿软柿子魔王提供的地图和秘籍，吃好火锅唱着歌，斗志昂扬地跨出城门踏上了征途，然后，毫无防备地一头栽进了护城河。。。
于是这个冒险故事有了个伤感的开头，勇士们根本没有想到，原本被看作是练手小怪的笔试竟然已经如此凶残。他们接下来的漫漫征途隐隐地笼罩上了一片阴郁黑暗的不详色彩。
至少郭阳就深深觉得，照这个套路玩下去，自己怕是活不到过五关斩六将，站在关底大魔王桂圆面前的那一天了。
他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芮仙师比自己还要紧张在意。但是他至少知道，这个挑战机会就是仙师为自己特意争取的，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染指，更不能容忍失败。
三门考过，芮仙师气了个倒仰。但她也知道这事怪不得郭阳，就算自己去考，只怕也不会比他做地更好了。她一脸的阴沉，没想到何云儿竟然如此无耻，郭阳既然不可能拿到优等，按照当初颁布的条例，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挑战资格。
只是这件事对芮诗蜜来说生死攸关，绝无可能束手待毙，她甚至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直接下手除掉桂圆，如果这样做不会触怒何云儿背后的大能的话。
在芮诗蜜看来，这三门的命题形式无比新颖，充满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初读的时候觉得莫名其妙，但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这些题目紧扣九州地理，仙道简史以及草药学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是真正超出范围，无法用这三门功课里的知识解答的。何云儿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想得出如此高明的题目。若说这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她第一个不信的。
高人桂圆连打了两个喷嚏，差点手一抖炼坏一炉丹药，惹来毛师兄一番唠叨。
这边芮诗蜜已经把种种利害关系翻来覆去地考虑了几遍，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变动，她就不禁深深自危。惹怒何云儿背后的高人固然是找死，但若不为自己努力争取，到时候只怕还是死路一条。“何云儿若是真地步步紧逼，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不要好过。”芮诗蜜脸上愈发地阴沉起来。
笔试结果在她看来还是有很大转圜余地的，所谓法不责众，大家都考地太差了，反而留下了一线生机。如果帮助自己的前辈说的不错，景山仙派马上就要有元婴以上的真人带队前来视察仙院，这个关口，仙院首届大考却像个闹剧，从上到下几乎全军覆没，弄得个个要补考，周院长只怕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成绩。
她对郭阳道：“那三门笔试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你只管好生准备接下来的炼丹考校就好。”
郭阳小心翼翼地道：“弟子在丹道上天分毕竟有限，万一何仙师又出什么新鲜花样，我怕是应付不来。”
芮诗蜜正心烦意乱，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不喜，但她现在与何云儿隔空交手，所有筹划都只能落在郭阳身上，当下不得不强忍怒气，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这一门只考实际炼制丹药，并没有笔试。炼丹详解上记载的丹方并不多，我会尽力确保命题不能超出这几种丹药的范围。说起来，你这些天来每日都在炼丹房跟着胡问枢仙师练习吗，可有什么把握？”
郭阳点点头“胡仙师教导起来尽心尽力，有他手把手的指导点拨，弟子感觉获益良多，丹术上颇有进步。若是只考炼丹详解上的丹方，成功率有六七成以上。”
芮诗蜜略微放下心来，冷哼一声“他收了我那么多好处，自然不能不用心办事。你毕竟不是炼丹房当值的弟子，有六七成的成丹率已经十分不容易。只要发挥正常，何云儿说什么都应该把你算作优等。”
她想了一想，终归不大放心，“到炼丹考校前，你都要加倍练习，不可懈怠。要想十拿九稳，一定要确保七成以上成丹率！”
郭阳颇感为难，要知道丹师炼丹全凭多年经验培养而成的感觉。这感觉二字说起来真是十分微妙，他看胡问枢示范的时候只觉得每一步都清楚明白，但到自己上手时却不免手忙脚乱，各种药草不是加得多了就是少了，火候不是过了就是不到。虽然只是简单丹方，胡仙师又让他死记硬背了每一处的操作要点，也不过勉强达到六成左右的成功率。他为了讨好芮诗蜜，硬着头皮说有六七成，其实已经有点勉强，没想到仙师竟然还不满意，定要他达到七成以上。郭阳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只是芮诗蜜声色俱厉，他又如何敢说个不字。
芮诗蜜又勉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去。她并没有告诉郭阳，自己从胡问枢处得知桂圆最近也频繁地在丹房出入。考校的题目都是何云儿出的，桂圆做地自然是有针对性的练习。芮诗蜜冷冷一笑，心想何云儿还真是咄咄逼人，处处都想要占先。但对自己来说，这却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只要抓住一点把柄，她就能让何云儿师徒身败名裂。”
第二十四章 后宫三千人
毛重五这样一个仙院里的小人物，自然是不会被芮诗蜜放在眼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一般人看来，判断丹师好坏和挑选人参也差不太多，首先都是看年份，越老的越弥足珍贵。胡问枢身为正式丹师又在炼丹房浸润多年，在芮诗蜜心中算是根粗壮的百年老参。毛重五则不过是一个充任执事的小小外门弟子，相比之下简直就是后园里刚种下两年的小幼参，最多也就小指头粗细。
芮诗蜜觉得何云儿要么真是穷酸到家了，请不起高明的丹师教导桂圆丹术；要么就是成心舞弊，如果桂圆只练习要考的那味丹药，那么请个外门执事弟子倒也说地过去。二者相比，显然后者的可能性看起来要高的多。
毛重五不知道芮诗蜜心里将他看作是小指头，否则定要拍案而起捍卫自己的尊严。他最近实在忙得很，无暇多顾。桂圆从那本古书里挖出许多古怪器具，又有无数奇思妙想，每每让他大呼神奇。只是毛师兄心里也不免添了心思，不知道怎么才能对桂师妹有所回报。
丹师们长年关在丹房专注炼丹，是相对单纯的一个群体，甚至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呆气。像毛重五一样要靠“马折”（马上折服你的聊天对象）这种奇葩课程来指导人际交往的，也并非个案。但再不通人情世故的丹师，也知道有几条规矩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从踏上炼丹之道的第一天就要发誓遵守。其中最重要的两条是不得窥探剽窃他人的炼丹技巧，以及等价交换原则。等价交换当然不是说丹师卖出药物时只能按照成本定价。它更多的适用于丹师内部的技术和原料交流。
桂圆简单地把这两条理解为炼丹界的版权法。从长远看，确实能够促进技术发展，以及保护丹师整体的最大利益。
可是毛重五实在想不出要怎样回报桂师妹才好。他现在既然已经明白，桂圆教给他的炼丹用具和技巧何等珍贵有效。那么就必须付出相应代价来等价交换才行。帮她炼制些丹药，甚至胡乱修改些丹方都只是举手之劳，若说这就算是回报，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早晚非得形成心魔不可。
书上说，无以为报之时，唯有以身相许。毛师兄不由地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也不晓得以后师妹还会不会允许自己偶尔去吃上一碗汤圆。
柔肠百结地犹豫了很久，毛重五还没决定要不要去跟桂师妹表明，桂圆却主动来找他，声称要把这些炼丹的秘诀和器具在炼丹房推广开来。毛师兄顿时眼前一黑，目瞪口呆地想，“桂师妹难道是要开后宫吗？”
桂圆的神奇炼丹法究竟有多少吸引力，毛重五已经知之甚详。推己及人，他实在不觉得丹房的师兄弟们能拒绝如此大的诱惑。他不无凄凉地想到，只怕丹房的仙师们也有不少会点头同意的吧，到时候桂府面首成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抢占个先进门的优势。
可怜桂圆根本不晓得毛师兄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对她来说，推广温度计和精密天平是很自然的想法。即使没有专利保护，她也会尽力推动丹道的发展，毕竟没有人会嫌自己生活的世界里医药学太过发达。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情况下，怎么能敝帚自珍地将技术革新藏在自家手里，那可绝对不符合她的科学发展观。
当然了，既然发现了丹师们其实很有专利保护意识，那么她一点也不介意趁此良机顺便捞点好处，早日过上极品丹药吃一碗倒一碗的好日子。
她略带羞涩地对毛重五道：“并不是无偿地给大家使用这些器具和方法，总要付出些代价才成。我有个想法，想请师兄帮忙参详一下。”
她这样一说，毛重五益发肯定了自己的后宫揣测，他强忍热泪道：“师妹请说无妨。”
桂圆沉吟一下，“我想把期限定在二十年。”
毛重五略微惊讶地想，“桂师妹原来如此厚道，并不是打算霸占他们终生，而是二十年后就相忘于江湖吗？”
“这二十年里，只要用到我的这些器具和技术炼丹，就要将收益的半成归我所有。”桂圆一口气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有了这些东西，成丹率和上品率大幅提高，只怕在两三成以上，何况我只要扣除成本后收益的半成，应该不算贪心吧。”
毛重五张大了嘴，原来师妹打地是这个主意。他半饷才回过神来，觉得这做法虽然新鲜，但也不是不可行，至少自己就千肯万肯，这半成利润的代价甚至可以说颇为厚道，只是想到不用以身相许桂师妹了，他不禁隐隐地还有些小失落。
桂圆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错过了一个豪华炼丹师后宫团，还在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丹师们出售和上交药物多少，炼丹房大多都有记录，而且大家以心魔起誓，应该没人能赖账。”
毛重五忍不住咳嗽一声，丹师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谁要赖你这点帐，不要说区区半成利，就算真的要肉偿，我眉头皱一下都不算好汉。
桂圆看师兄虽然表情诡异，但是大体上接受度良好，倍感欣慰，“我还有些另外的附加条件。这些丹师们要答应在我需要时指导我炼丹或者出手替我炼丹，当然我也会遵循等价原则奉上酬劳。而且我要有他们炼出的丹药的优先购买权。”
条件谈妥，毛重五就开始小范围地推销炼丹新法，而且一开始就颇为顺利，完全没有桂圆第一次试图说服他尝试寒冰烈火九重天时的艰难。
他自己感觉迟钝，其实炼丹房里的丹师们已经关注他一段时间了。毕竟最近毛重五像是突然开了窍，在某些丹药上的成丹率变得惊人的高，若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丹师们也没有很把低阶丹药的损耗当一回事。但是他交上来的丹药质量甚佳，大多数都能达到上品，许多甚至是极品。这就不能不让人惊叹了。
经验丰富的大丹师做到这些并不难，且不提这些丹师们习练的辅助炼丹的法术，单说他们的手，已经比最好的药秤还要精准，抓取的药物能够毫厘不差。他们对火候的掌握更是妙到毫巅，总能及时地加减丹火，在最恰当的时候开炉成丹。这才保证了高成丹率和上品率。
可这些都需要时间的磨练，毛重五的迅速变化已经极大地挑战了丹师们的认知和自信。只是身为丹师的骄傲和丹道守则都不允许他们去窥探这个外门弟子身上的秘密。
所以当毛重五私下找到某个丹师，要分享他的秘诀时，没有谁能抗拒这种诱惑，即使这一切都需要付出代价。
而胡问枢正是第四个被毛重五问到的丹师。
第二十五章 胡为乎来哉
胡问枢觉得教导郭阳的任务比预想的要困难很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和芮诗蜜并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只是对方提供了一批他急需的珍稀药材，使他根本无法拒绝。虽然本世界从来没有包教包会的规矩，可按照丹师奉行的等价交换原则，他总要按约定让郭阳把《炼丹详解》上那几种丹药练习熟练。
以胡仙师的眼光来看，这些入门级的丹药相当简单，连训练好的猴子都能试着炼制一番。可惜郭阳比猴子强地有限，更糟糕的是猴子都没有像他那么紧张，动作僵硬死板不说，稍有一点意外就手忙脚乱，最后往往一炉丹药尽毁。胡问枢已经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但他也只能勉强地死记硬背后加以模仿，成丹率大概在五六成的样子。
其实让胡问枢来教郭阳炼丹，放在现代世界里，那就是让高级实验室的主任亲自训练一个新晋本科生的基本实验操作，必然使得双方都痛苦不堪。认真说来，倒是毛重五和桂圆的组合更适合这种低阶训练一些。
毛重五也的确把桂圆夸上了天。抛开那些不靠谱的异想天开，毛师兄心里对小桂师妹的评价相当地高。以至于胡问枢听地十分艳羡开始的时候，这种羡慕大概类似于那种，得知别人养的猴子比自己家的聪明乖巧的感觉。但是随后他就见识了桂圆捣弄出来的寒冰烈火九重天（温度计），天衡仪（精密天平）以及一些炼丹的方法改进，顿时大吃一惊，开始认真地对待她提出的条件。若是使用下来确实有效，他并不介意支付给桂圆半成的利润，而且很愿意亲自指导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炼丹。他甚至有点傲娇地在心里埋怨桂圆，为什么先去找毛重五而不是他本人。也不想想，桂圆如果真的直接跑来跟他说要改良丹术，会不会立刻被轰出门去。
炼丹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相当枯燥。丹炉边烟熏火烤不说，药材往往还有毒性，一旦处理不当汁液飞溅到脸上就是毁容效果。所以丹师里很少有女修士，现在难得看到桂圆这么好的苗子，也难怪胡丹师动心。
胡问枢的幽怨之情日益加深，以至于有一次在芮诗蜜面前，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是能和毛重五那小子交换一下就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把郭阳换给他。”
芮诗蜜顿时眼皮一跳，这句话在她听来大有深意。各种穷追猛打之下，胡问枢难以招架，终于承认现在炼丹房里业务繁忙，很多丹师和弟子都却不过情面，私下帮仙院弟子补习炼丹术。毕竟大考在即，想要临时抱佛脚的可不止芮诗蜜一个人。
胡问枢悻悻地道：“看来看去，还数那个桂圆最为出色。只是这孩子眼光不大好，竟然不知道要跟随真正的丹师。重五经验尚浅，又能教她些什么，不要误人之弟才好。”
芮诗蜜心头怦怦乱跳，只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可惜胡问枢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他也不是真傻，透露一两句已经很不应该了。按照规矩，他绝不能在未经桂圆允许的情况下把她的炼丹秘密泄露出去。
芮诗蜜并不介意胡问枢的冷淡，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却简直想仰天大笑，这些消息真是太及时了。只要一次精心的安排，就能让院长和仙师们在丹房撞见桂圆，他们会看见自己想要他们看见的一切。何云儿身为出题人监守自盗，向门下弟子泄露炼丹大考的题目，这将会是仙院轰动的丑闻，也许桂花都会受到牵连。
甚至于何云儿有没有真的泄题一点也不重要，毕竟初阶丹方就那么几种，多半都在炼丹详解的范围之内，她就算浑身是嘴，只怕也难以撇清干系。
实际操作起来，安排好这件事的难度却也不小，这主要是因为炼丹房自成天地，芮诗蜜很难插地进手去，想要掌握桂圆的行踪并没那么容易。
最后还是她名下的女弟子张萌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
张萌人高马大，但是心思细腻，最难得的是热爱厨艺，以一碗鲜肉汤圆闻名仙院内外，曾经逼地毛师兄望风而逃。好在张师姐是个明理的女子，丝毫也没存什么芥蒂，依然不辞辛苦地经常为师兄送汤送水。
这次张萌奉师命要搞清楚毛重五的动向，自然十分尽心尽力，恨不得天天泡在丹房守在毛师兄的身旁。不得不说芮诗蜜实在走了一步好棋，她身为仙师，没事就在炼丹房晃悠自然不受欢迎。但是张萌可是个萌妹子至少是个名字叫萌的妹子，又经常带了吃食投喂各位师兄师弟，大家对她倒是颇为认可，只有当事人毛师兄叫苦不迭。
而毛重五炼丹的时间，张萌是万万不能打扰的，这是炼丹房的规矩，在各个丹室里都设了禁制，未经许可不能随意进出。
这一天张萌又被关在丹室门外，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毛重五才打开禁制出来。她手里的那一碗原本脂光粉艳的粉蒸肉已经凝了白色的油壳，萎靡凄凉地像张萌本人的脸色。
毛重五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道：“张，张师妹，胡为乎来哉？胡为乎中露？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张萌委委屈屈地道：“师兄，我等你等地好苦。”说完把碗往他手里一塞，掩面抽泣而去，留下毛重五碰着碗冷掉的蒸肉独自凌乱。
自此之后，张萌再来询问师兄何时炼丹，何时有空，毛重五就不敢不作答了，否则张师妹真的可以顶住所有人的眼光，在丹室外坚持等到他出来。只可惜他正在考虑要不要以身相许桂师妹，自然只能对张师妹的好意敬谢不敏。
张萌依依含情地问道：“师兄今晚休息前可有时间宵夜？”
毛重五义正词严：“要炼丹。”
“那明日呢？”
“依然要炼丹。”
“可有哪个晚上不炼丹？”
“没有。”
眼看张萌就要爆发，毛重五缩缩脖子，“接下来几个晚上，我都要与桂师妹切磋丹术，张师妹还是不要来了。”说完自己颇受感动，只是桂师妹是否知道自己这样为她守身如玉呢？
出乎他的意料，张萌并未多做纠缠，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盯住了猎物的母兽。
第二十六章 意气素霓生
桂圆也听说了张师姐和毛师兄以及一碗粉蒸肉的故事，大笑着直接从胡椅上掉到了地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桂花又好气又好笑地戳她额头，“你这么促狭，当心被毛师兄知道。”
桂圆继续笑嘻嘻地不以为意，晃着她的手撒娇，“那你猜猜毛师兄到底会不会就这么从了张师姐，从此改吃咸汤圆呢。”
桂花无奈地皱皱眉头，表示不想和她谈这么无聊的话题。桂圆早已发现桂花这两天总是心思重重，估计姐姐是心疼自己近乎自残的修炼方式。可惜这个问题她也暂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只能先摸着石头往前走。
她插科打诨地去逗桂花发笑，桂花先是不理，后来实在摒不住笑了出来，但又很快板起脸，“当年学下厨的时候，你就花样百出自己胡乱调味。没想到现在胆子更大了，才学了几天炼丹，就敢乱改丹方？毛师兄也是糊涂，竟然由着你胡闹！”
她眼睛睁地大大的瞪着妹妹，“我知道你急着想要改造灵骨，可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若是，若是。。。”
桂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是吃错了药，那确实大大的不妙。“
说完看桂花脸色不虞，忙做出一副严肃表情，“好了好了，我心里都有数呢，你就放心吧。其实我也知道可以调整灵骨的灵药难得，总要慢慢研究才行。这几天我是在试验一些别的东西，本来想弄好了叫你大吃一惊的，只是火候上总有点瑕疵。”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你既然这么不放心，今晚就跟来看看好了。”
桂花和桂圆并不知道今晚打算跟去炼丹房看看的还有很多人。
用膳已毕，何云儿正要开始做晚课，就有一个弟子来传信说周院长有请。她不疑有他，跟着这个弟子一路往周院长的小院而去，快要走进院门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以前似乎在芮诗蜜身边见过这个身材高大的女孩子。
张萌却是刚刚从炼丹房过来，她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守在那里，直到看见桂家姐妹一起进了毛重五的丹室才悄悄离去。她心里暗暗窃喜，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没想到桂花这条被殃及的池鱼居然自己跳进了网里，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和一般的仙院弟子不同，张萌身世颇为曲折，进入仙院前吃过不少苦头。在她看来，桂花和桂圆简直就是衔金含玉而生，三岁起就被定下了内门弟子的身份，又有师傅重视师兄宠爱。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是未经世事，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频繁造访炼丹房，却像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些在有心人看来可以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两个高高在上的女孩子很快就要被打落尘埃，和她们的仙师一起背负舞弊徇私的骂名，而毛师兄也不会再和她们亲近，张萌莫名地有些兴奋起来。她对着丹室紧闭的大门冷笑了一声，就按照芮诗蜜事先的吩咐，跑去何云儿处谎称是替周院长传信。好在何仙师似乎一点都没怀疑，她精心准备的说辞甚至都没有派上用场。
一路上，张萌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何云儿的动静，快到院门时却发现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她顿时紧张起来，一颗心活泼泼地乱跳，也不敢抬头，暗暗飞快地盘算怎么能把何云儿拖住。
何云儿冷哼一声，知道张萌也是奉师命行事。她心里对这个天竺女颇为鄙视，又不想和她的弟子纠缠不清，咬了咬银牙：“我倒要看看芮仙师唱的是哪一出。”然后昂首施然地走进了小院。
厅堂上周院长也是一脸的无奈，谁想到芮诗蜜忽然就闹了这么一出，也没和他商量就请了许多仙师到他的院子里来。她先是义愤填膺地抨击那三份笔试考题如何离经叛道荒唐可笑，然后话题一转，闪闪烁烁地暗指何云儿只怕是早就泄露了题目给名下的弟子，如此行径实在是仙院之耻。
周院长倒教她闹地头疼，他心里知道一些芮诗蜜为什么这样想要个内门弟子名额，甚至有几分真心同情她。可芮诗蜜到底是天竺长大，行事颇为乖戾不走正道，若再纵容她这样毫无章法地上蹿下跳，只怕大变故还没有来，仙院的人心已经散了。再说，那些不知情的仙师们被她拖着演了这场闹剧，岂不也是无辜的很。
可惜周院长是最温和不过的一个人，素来不会与人争执。他咳嗽一声道，“芮仙师岂可空口无凭随意指责其他仙师？据我所知，桂花和桂圆的这几门功课确实是极好的，列为优等并无疑问。考卷呢确实是难了点，不过也是鼓励弟子们上进之意。若以此推断何仙师有泄题之事，怕是失于偏颇。”
芮诗蜜倒是夷然不惧，她已经看出来好几个仙师都对何云儿有些不满，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公开指责。当下昂首回答道：“我并不是捕风捉影的污蔑何仙师，而是有确实证据的。”
话音未落，已经有一个清亮高亢的女声响起，“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拿地出来什么证据！”却原来是何云儿走了进来。
芮诗蜜见她到了，微微一笑也不纠缠，朗声道：“何仙师到地正是时候。那么就请周院长和各位仙师们随我到丹房一看便知。”
何云儿倒是一怔，怒道“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里拿出来好了，莫名其妙去丹房做什么？”
芮诗蜜更加觉得何云儿乃是心虚，她脸上笑意不减，“何仙师可是不敢去吗？”
何云儿不屑地道：“你有什么鬼魅伎俩尽管使出来就是。我倒是奇了怪了，你自己名下的弟子不好好教导，却天天盯着别人的弟子眼红。你是琅阁里的宫斗戏本看多了吗，是不是还要安排点证据塞在我头上。”她故意把安排两个字咬地很重，两只眼睛斜睨着芮诗蜜。
芮诗蜜根本不惧这点眼刀，淡淡地道，“这证据我可安排不了，你要是心里没鬼，尽管随我到炼丹房走一趟就是。”
何云儿勃然道，“我心里自然没鬼，就是走十遍也不怕！倒要请周院长和各位仙师做个见证。”
她这时已然怒极，反而有些冷静下来，只觉得芮诗蜜的举动十分奇怪。炼丹房是她平时绝少踏足的地方，那里又能有什么和她有关的证据呢？就算芮诗蜜真的故意安排了什么来陷害她，也应该是她日常会出现的地方才合乎情理。
想到这里，她猛然记起了桂圆和桂花近来似乎常有丹药孝敬给她，顿时心头一沉。难道芮诗蜜是要从这上面着手不成？何云儿只觉得手脚冰凉，一时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第二十七章 有书多附鹤
何云儿心里微微发虚，脸上的表情就不免有些僵硬，不复进门时候的气势汹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时候一屋子仙师的视线都在她们两个身上，这里人人都是筑基期以上，感官比常人敏锐许多，顿时就察觉到了她的微妙变化。
连周院长都有些疑惑，他从来不觉得何云儿有什么必要在大考中弄鬼，但是此时群情浮动，芮诗蜜又三言两语将何云儿挤兑住了，事到如今，这趟炼丹房之行竟变得势在必行起来。
他沉吟片刻，轻轻地抬了抬手，厅堂边立着的一只铜铸仙鹤双眼中忽然发出了淡淡的红光，又微微闪烁了两下。众位仙师们都知道这是传讯铜鸟，在仙院几个重要的所在之处都放了一只，仙术激活后就可以传递消息，十分方便。现下周院长就是控制这法器来遥遥连接放置在炼丹房里的另外一只铜鹤。
他解释道：“炼丹房一向繁忙，丹室禁制又多，我等贸然造访恐怕不便。我先问过今日当值的仙师再做计较，还请各位少安毋躁。”
果然不消片刻，那只铜鹤忽然张开了双喙，从里面传来胡问枢仙师的声音，“周院长，你以铜鹤传讯，可有什么要事？”。
周院长对着铜鹤开口说道：“原来是胡仙师当值，多有打搅。今日芮仙师有些事情要带大家到丹房求证，不知我等可否冒昧拜访。”
另外一边的胡问枢大感困惑，挠了挠头，对着身前的铜鹤道：“芮仙师来炼丹房求证什么？她又不懂炼丹。”
话音刚落，胡问枢就听见铜鸟里传出芮诗蜜的声音，“你今晚可曾在炼丹房见过桂圆？”
芮诗蜜问地无礼，胡问枢顿时有些恼火，“我又不是仙院养的瑞兽，难道还要帮你蹲在门口注意进进出出的人不成？”
此言一出，顿时有两个年轻仙师被逗地轻笑出来。芮诗蜜低声对周院长道：“此事乃是关键，一定要问个明白。。。”
周院长无奈地道：“还请胡仙师帮忙查询些许。”
胡问枢虽然不耐烦，到底还是不能不给周院长面子。他本就在炼丹房枢纽室中，只要将神识探入禁制之内，就能默察炼丹房及各丹室情况。
据说设置这禁制原本是救命用的。九州的丹师练起丹来常常废寝忘食，上品灵丹又耗时极长，随随便便就是七七四十九天或是九九八十一天，甚至更长的都不少见。以前就有丹师炼丹时心血耗尽昏厥不起，但是丹室紧闭无人知晓，乃至发生惨剧。
后来炼丹房就规定超过预设的时间就强行破门以防不测。结果又有某丹师偶然间状态极佳，眼看要炼出一炉顶级灵丹，却不曾想耗时比当初设想的多了三日。就在即将火褪丹成那一刻，师兄们破门而入。那个丹师在全神贯注之时受到惊扰，差点走火入魔，而丹火也完全失控导致灵丹被毁。
痛定思痛，丹师们几经研究才设计出了这种丹室的禁制，当值丹师在枢纽室就可以感知丹室中有何人，生命体征如何。当然为了避免偷窥他人炼丹之嫌，更多的细节情况却是不能看到了。
胡问枢一查之下，噫了一声，“今晚重五的丹房居然这么热闹，不止桂圆，她那个双胞胎姐姐也在。”
何云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遮住所有感知，走在悬崖之侧，只知道有危险，却不晓得这危险究竟从何而来。桂圆和桂花在丹室做些什么，她并不知情，但是看芮诗蜜洋洋得意的样子，倒像是真的被她捉住什么把柄。她强自镇定，想要拖延一下时间，“炼丹房难道禁止弟子们出入么？桂花和桂圆在那里又碍着芮仙师什么事了。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大惊小怪？”
芮诗蜜心中大定，张萌还没有机会跟她禀明情况，所以她原本还不知道桂花今晚也在。此时得知，更是洋洋得意，“你的弟子们炼丹自然不碍我的事情，但如果他们练习的是事先知道的大考题目，那就对其他仙师不公平了地很了”说完也不和何云儿纠缠，只是催促周院长和各位仙师移步炼丹房。
周院长知道此事已不能善了，总要有个结论出来才行。他跟胡仙师打了声招呼，然后发动了院长室中事先布置好的阵法，带着大家传送到了炼丹房的枢纽室。
胡问枢没有想到忽然冒出了这么多人，倒唬了一大跳。这枢纽室里空间不大，仙师们几乎要贴墙而立。芮诗蜜立刻站出来要求去毛重五的丹室。
周院长苦笑道：“强行破开丹室确实不合常理，但还请胡仙师破一次例吧。”然后他斜睨了芮诗蜜一眼，“若是惊扰到重五使得炼丹失败，损失的仙丹药草都由芮仙师加倍赔偿。”
胡问枢只好点头答应，他强抑着好奇，带着众人来到毛重五的丹室前，伸出手在墙壁上一挥，丹室大门明暗交替三次后悄然滑开，露出里面三张无比愕然地面孔。
毕竟在炼丹房里浸淫的时间尚浅，桂圆从来没有想过丹室的禁制居然可以从外面打开，这一刻她非常想骂娘。只听说投币式洗手间时间到了会自动开门，你身为丹室怎么一点尊严都没有，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她看到最前面站着胡问枢，气地简直要跳起来“不是说丹师们不得窥探他人炼丹吗？难道这规矩是骗人的吗？”
胡问枢倒是被她问地无地自容，深深觉得这次真地是自己疏忽了。按道理来说，毛重五和桂花桂圆这种学徒级别的炼丹术，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加上今天他又满心好奇想跟着来看个热闹，所以也没有考虑周全。直到丹室大门打开后，才猛然想起桂圆实实在在有不少独门的炼丹器具和技术需要保密。
他满脸羞愧地道：“是是，是我莽撞了。”他眼睛尖，已经看到台子上有好几样不常见的新鲜东西，愈发觉得桂圆是在钻研新丹术，心里十分愧疚，就想伸手触发禁制，好将门重新关上。
芮诗蜜却已经一个箭步蹿了进去，她看见丹火正旺，知道他们炼丹到了中途，更加大喜。药草既然进了丹炉，自然无法抵赖，只要开炉验看就知道桂圆是在炼制那大考范围内的丹药。
第二十八章 泪眼倾珠斛
现场里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那一男二女好好地躲在密室里却被砸开门强势围观，显得颇为惊慌，芮诗蜜却得意洋洋步步紧逼，旁边的群众则是一脸茫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毛重五终于反应过来，双眼圆睁上前一步在桂圆看来，倒有几分像是白虎节堂里埋伏着的高太尉。他大声喝道，“芮仙师，你又非丹师，安敢辄入我这丹室！你知法度否？”
桂圆简直想给师兄鼓个掌，看你平时跟人打个招呼都磕磕绊绊，关键时候倒很靠地住。虽然我们今天在丹室里搞的东西确实不大好见人，但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师兄我支持你！
可惜芮诗蜜却不是唯唯诺诺的林教头，她压根不理会这个小执事弟子，就想上前去开启丹炉。
这却犯了丹师们的大忌讳，桂花桂圆勃然作色正想阻拦，眼前忽然一花，胡问枢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丹炉之前。
他张开双臂，神色凛然，“芮仙师这么做，可是想与所有丹师为敌吗？”
芮诗蜜没有想到胡问枢反应这么大，心里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她眼角一瞥，看到郭阳和一群丹师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热闹，那些丹师脸上都有些愤慨的神色，显然十分不满她要去强行开启丹炉的举动。而刚刚给何云儿带路的张萌则缩在人群边上，探头探脑地向丹室里看。
芮诗蜜知道张萌在炼丹房里也算上上下下混了个脸熟，就手一指道：“我这个女弟子偶然间发现了桂花和桂圆窃取大考机密，不守仙院规矩。她不敢隐瞒，立刻告诉了我。”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请动周院长和各位仙师来此，也是不想炼丹房再被这两个不肖弟子蒙蔽，免得酿成大祸。”
张萌忽然被芮诗蜜点名，不由地吓了一跳，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更加有些紧张，佝偻着肩膀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才好。
桂花和桂圆正想开口，一边陷入紧张思索的毛师兄忽然想出来几句佳句，不但堂皇大气，而且与自己方才的话衔接地甚好，可以拿来呵斥芮仙师。他也不管场上已经到了下一个回合，对方甚至都换了人上场，就站了出来大声道：“你既是仙师，道理也还不知道！因何带着众人，擅闯丹室，欲污蔑桂师妹乎？”
桂花和桂圆一脸无奈，毛师兄你光顾着气势了吧，这一串话下来根本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好吗？
张萌却不知道哪里忽然来了勇气，她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挣地通红，两手紧紧攥着衣角，凄然道：“毛师兄，你不要再包庇她们两个了。我听地清清楚楚，桂花师妹和桂圆师妹说丹道大考的题目已经有了，商量着要诓你帮她们练习熟练，好再拿个优等，替何仙师在周院长面前露个大脸，也让仙院上下知道她们内门弟子的身份不是旁人可以随便肖想的。”
丹火无声燃烧，在三面高悬着的铜镜反射下映地满室都是火光，张萌眼里也仿佛有跳动着的两簇小小火苗，然后她轻轻闭了闭眼，啪嗒一声轻响后，两滴泪珠在地上摔地四分五裂。她仿佛被惊吓到，微微瑟缩了一下，再睁开眼时，满脸都是凄惶和哀求，“我知道师兄心里向着桂师妹，原本并不敢和她们争什么。只是听到她们要把师兄蒙在鼓里，不止这次利用你，以后也要骗你帮她们炼丹寻药。情急之下，这才禀报了芮仙师。。。”
桂圆原来还一直觉得自己的演技在线，毕竟从出生开始就角色扮演到了现在。结果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张师姐这是刚从琅阁买了本宅斗术回来修炼圆满了吗？居然硬是以鸵鸟之姿扮出小鸟依人，一番表演唱作俱佳，把她们的罪名扣地死死的，却还维护了自己柔弱无辜的形象。那边几个死宅已经脸露怜惜之情，连毛师兄都张口结舌，看来是超出他的处理能力被强制死机了。
桂花上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她也不看张萌，而是直视芮诗蜜淡然道：“芮仙师处心积虑，在众位仙师和同门面前陷害我与阿圆，张师姐更是字字诛心。我们姐妹不敢争辩，但是也不得不辩。敢问芮仙师，刚才张师姐那番指证可有证据，可还有其他人听到我们说话？”
她远山一样的双眉因为愤怒而斜斜挑起，倒是平添了几分勃勃的英气，扭过头来对着还在抽泣的张萌说道“若只是孤证，那我倒要请问张师姐，以你刚刚练气中期的修为，是怎么能在练气期大圆满面前偷听而不被发现的？“
此言一出，丹房内外顿时炸开了锅，周院长十分惊喜不说，连何仙师都是一脸的意外之喜，纷纷过来拉着桂花问长问短。周院长凝神查探，果然发现桂花气海已成，而且十分的凝实雄浑，宽广壮阔，确定无疑是练气期大圆满，而且是极品之象，随时可以突破到筑基的。
以十二岁的年龄到达此境界，以周院长的见识也是闻所未闻，他可以想见桂花到上院仙院乃至拜入仙山后会如何的前程远大，而他和何云儿又会因为此事得到多少奖励。这时候他就是再不通人情，也不会揪住桂花和她的亲妹妹不放。
桂花却没打算就此罢休，被人这样打上门来，如果都轻轻揭过，真当她是没有脾气的泥人了吗？今晚若不是她心血来潮跟着妹妹到了丹房，若不是她正好这几天突破到了大圆满，阿圆岂不是要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去？
她身形虽幼但是气势逼人，冷冷地道：“指使弟子伪造证据污蔑仙院弟子，挑动仙师，擅闯丹室窥伺他人炼丹。件件都是大忌讳，还请芮仙师给弟子个交代。”
何云儿也大声道：“不错，今天一定要有个交代才行！否则谁都可以信口开河污蔑同门了！”
情况忽然间急转直下，芮诗蜜顿时也乱了分寸，她怎么都想不到顷刻之间形势反转如此，慌乱地道：“我也是听了弟子的禀告，一时来不及细查。。。”
张萌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她没有想到芮诗蜜如此轻易就把她当作弃子随手丢掉了，想到桂花已是炼气大圆满，今后自己在仙院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不禁地瑟瑟发抖起来。
但是一个人害怕无助到了极致，置之死地后，往往反而无所畏惧，无中生有出勇气来。张萌其实个性颇为强韧，在流落到葵英城之前，她也曾历经生死艰辛，但从未轻言放弃，越是逆境反而越刺激了她的胆气。
“我并未说谎，丹炉里就是你们私自练习大考题目的证据！我身世比不上你们，修炼比不上你们，但是对师兄是一片真心，绝不能眼看他被你们利用蒙蔽。”喊到后来，张萌已经有些声音嘶哑，这番话说地连她自己都信了几分。
她其实已经不在乎桂家姐妹和芮仙师的恩怨，只想保全自己。桂花和桂圆反正是被她得罪地狠了，但是与其这样半途而废直接被打上诬陷同门的标签，还不如奋力一搏，继续扮演心系师兄的痴情女子。如果丹炉里真有点什么，那么事情反而有一线转机，日后两姐妹为了避嫌也不能故意对她打击报复。
桂花和桂圆都知道丹炉里的东西见不得人，又怎么可能在大好局势下打开给大家看。可是张萌还好对付，原本态度软下去的芮诗蜜却像是忽然想通了，也坚持要开炉看看，“好还桂花和桂圆一个清白”。
正在没奈何僵持的时候，始终不在状态的毛师兄猛地一声大叫，“火候已到，再烧就过头了！”然后飞身扑到炉边熄了丹火。
胡问枢原本一直将功补过地守在丹炉旁边，防止芮诗蜜忽然发难，但现在是毛重五自己动手，他倒是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还要不要加以阻止。
一个错神间，毛重五已经挥手开启了丹炉。事出突然，桂花和桂圆都被猪队友的这一嗓子唬住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阻止不及。当下丹室内外一片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那只丹炉，无不好奇里面究竟炼地是什么丹药，连胡问枢都忍不住探头向炉内张望。
只见丹气散去后，炉中孤零零地躺着一枚硕大的土黄色丹丸，表面暗淡无光，看色泽是次品无疑。只是此物体积惊人，几乎有一个小西瓜大小，形状略近椭圆但却很不规整。以胡问枢在丹道上的见识，也想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丹丸，看这个尺寸，难道竟是给巨人服用的不成？
芮诗蜜尖叫起来，“魔丹！这是魔丹！你们居然暗中祭炼魔丹!。。。“
第二十九章 欲辩已忘言（上）
芮诗蜜的这声尖叫，倒像是把一瓢冷水倒进了热油，顿时之间就炸开了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场的仙师们有胆大的想凑近了看个仔细，也有谨慎些的连连后退打算先离开丹室，甚至还有搞不清楚状况直接激发了护体法术的，场面变得无比混乱。众人都一脸紧张互相探问，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个魔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以胡问枢浸淫丹道多年，可谓见多识广，可魔丹两个字他也闻所未闻。看芮诗蜜却是真的一脸惊慌，又不大像是在作伪。他皱了皱眉头，就想把那枚奇怪的巨大土黄色丹丸从丹炉里拿出来仔细查看。
芮诗蜜就站在他身前，见状大惊失色，一掌推出打在胡问枢小臂上，大喝道：“不要乱动，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她情急之下出手，已经用上了灵力，饶是胡问枢躲地快，被掌风擦到也有几分疼痛，他气地跳脚道：“你这婆娘，可是失心疯了吗？居然敢在丹室里面动手！”
芮诗蜜却丝毫不惧，回骂道：“你这蠢货，你才失心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胡乱伸手。”
周院长见闹地实在不像话，只好先挥手使出一个全体静音术。此时芮诗蜜仍在大喊，她嘴唇不停地上下张合，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加上双眼暴睁眼白突出，倒有几分像是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桂圆拉着桂花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离芮诗蜜远一些。今晚这场大戏跌宕起伏，从狗血宅斗套路猛地一转弯向着惊悚剧情发展。芮诗蜜发疯不要紧，但她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为了自家的小命起见，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才对。
周院长已经连本命法器都祭了出来，一口气丢了五六个清心咒定神符之类的法术在芮诗蜜身上，直到看她冷静下来，才解开了芮诗蜜身上的静音术，沉声问道：“芮仙师，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芮诗蜜如在冰水里浸过，瑟瑟发抖了片刻方才缓过气来。她认得一位仙界前辈，因为出身天竺对她很有几分香火之情，曾经讲过一些秘辛给她知道，魔丹就是其中之一。这些本是仙道机密绝不应该宣之于众的，但此物既然出现，说明她一直担心的大变动恐怕就在顷刻之间。她心神激荡之下将魔丹二字不慎脱口而出，现在镇定下来后晓得自己莽撞了，可惜话既已出口，又是当着这么多人，不可能收回了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借此彻底除掉桂家姐妹。
芮诗蜜定了定神，指着丹炉中土黄色的物事说道：“我也是偶然之间知道这东西的存在。这其实是极精纯的天地灵气精华凝聚而成，但里面混有魔气，乃是极大的忌讳。据说有邪道修士铤而走险以此提高修为，往往在不知不觉间引动天魔入侵，造成生灵涂炭。”她提高了声音厉声道：“胆敢擅自祭炼者便是我九州仙道之敌！”
芮诗蜜虽然声色俱厉，但却语焉不详，周院长不由地皱起眉头，魔丹和天魔几个字似乎隐隐约约地唤起了他的某些记忆，可是仔细思索却又一无所获。
他一惊之下，只觉得毛骨悚然。要知道以筑基大圆满的修为程度和精神稳固度，甚至可以轻易记起几十年前的些许小事，根本不可能遗忘什么重要事情，但现下这诡异的情况却实实在在地在他身上发生了。一整块记忆仿佛凭空消失，只隐隐留下些许痕迹，如果不是芮诗蜜喝破，他只怕永远也不会察觉。
丹火已熄，三面辟邪宝镜便失去了作用。此刻满室都挤满了人，却诡异地一片寂静。四周高照的火烛和夜明珠把墙上的幢幢人影映地格外高大，微微晃动着像是要破墙而出，张牙舞爪地择人而噬。。。
这边周院长惊吓之余几乎引动了心魔，毛重五，桂花和桂圆却只觉得眼前像是一出荒诞闹剧，想要开口分辨，在静音术下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桂圆眼看胡问枢刚靠近丹炉就被芮诗蜜直接攻击，她可不想也这么被来上一掌。她拉着桂花远远站定，比比划划想要引起周院长的注意，帮他们解开法术。
可惜周院长莫名恐惧之下乱了方寸，压根没有关注到这几个弟子的举动，而是死死盯着那枚神秘的丹药，想要再回忆起一些什么。
还是胡问枢最先镇定下来，他从未听说过所谓的魔丹，但是在丹道上毕竟浸淫已久，打量着那个小西瓜似的东西，越瞅越觉得可疑。他心神一动，也召唤出了本命法器握在手里，却是一只金黄色的捣药杵。静音术毕竟只是个低阶法术，周院长也没有下重手，在本命法器的辅助下，胡问枢灵气运转奋力一冲，体内啪的一声轻响，好似有个肥皂泡破裂掉了，他顿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清了清嗓子，胡问枢老实不客气地喝问芮诗蜜道：“你既然认得此物，那可了解它是什么来历，有何特性，要如何处理？”
芮诗蜜像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我也只是偶然听人说过这个名字，知道它大概是什么样子，再多的就真不晓得了。”
胡问枢点了点头也不追问，转身对周院长道：“院长，不管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但既然可以在炼丹炉中祭炼，那总还是丹药的范畴。现下只有我是最适合处理此物的人，还请允许我将它取出查看。”
周院长已经给自己也拍了一道定神符，闻言点了点头，“还请胡仙师一切小心。”然后他挥袖解除了所有人的静音术，“此地可能会有危险，请各位仙师带着弟子们速速回避，让出地方给胡仙师放手施为。”
桂花和桂圆自然心知肚明丹炉里的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事情急转直下，她们竟没有给自己分辨的余地。姐妹俩对视一眼，正想开口，冷不防旁边张萌尖声喊道，“你们两个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