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绝色青染伤
胡颜重新跃上高墙,正好看见花青染与假大祭司硬拼这一幕,当即目眦欲裂,大声喊道:“不要!”青染,不要!“三界”固然重要,却……却什么?却没有他的性命重要?胡颜不敢再想,是盼着花青染能回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三界”被夺,她早晚有办法将它夺回来。但是,花青染若为此失去性命,她又要拿什么换回他的性命?!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啪地一声巨响,由花青染的胸口和假大祭司的手掌之间发出。二人同时后退数步,看样子都伤得不轻。
花青染接着后退的力道,直接飞身而去,一手抱起胡颜的腰肢,消失在夜空中。
两名祭司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起身道:“宫主?”
假大祭司垂下手,摇了摇头,表示无碍,转身后,银色的面具下却悄然滑下一行浅粉色的血。而她的手,早已焦黑一片,好似被雷劈中了。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本官在那二人的身上下了追魂符,他们身受重伤,定然逃不远。”一甩手,扔出一只纸蝴蝶,“抓活的回来。”
那只纸蝴蝶落在一名祭司的受伤,轻轻展翅,栩栩如生。
两名祭司同时领命,应道:“诺!”
假大祭司独自一个人,走向飞鸿殿深处,拉开一扇门,道:“小韶儿,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旧三分冷,七分傲,骂道:“滚!”
花青染脸朝前,环抱着胡颜的腰肢,一路疾行。
胡颜的头朝前,脚不沾地,凌乱了一头发丝。
不知跑了多久,胡颜猛地咳了两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花青染这才慢慢停下,将她放到地上。
胡颜晃了晃,险些摔倒。
花青染立刻又将胡颜抱了起来。
胡颜闭上眼睛,沙哑道:“这个样子,不适合回宝姿阁,先找家医馆,止血再说。”
花青染闻言,抱着胡颜来到一家医馆,直接翻墙而进,破门而出,放下胡颜,点燃蜡烛,找出金疮药,直接一把扯下胡颜的衣袖,就要给她上药。
不想,胡颜竟从他手中取走金疮药,然后将其倒在了他血淋淋的右手上。
那完美的好似美玉雕琢而成的手,其手心位置,有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胡颜好像透过那翻开的皮肉,看见了骨掌的划痕。这只手,可能……废了。
鲜红的血将黄色的金疮药一遍遍地冲刷掉,直到第三瓶金疮药用完,才勉强将血止住。
胡颜沙哑着嗓子,尽量表现出十分平静的样子,道:“去找一根针线,和一些烈酒。”
花青染望着胡颜的眼睛,拿起金创药,洒在胡颜的肩膀上后,才站起身,去寻针线。
这是医馆,有银针,却没有缝衣服的针。花青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到针线和烈酒。
可就在这时,两名祭司带领着二十名祭侍者,追来了。
胡颜的耳朵动了动,咬牙站起身,对花青染道:“她们追来了!拿上那些东西,走!”
花青染一点头,将金疮药和针线塞进腰带,拎起烈酒,与胡颜跳出窗外,逃命而去。
二人虽受重伤,但此刻既然拼命,就不能爱惜身体,二人咬牙夺命狂奔,但毕竟受伤太重,哪里跑得过那身怀异术的祭司?
胡颜和花青染被围,眼见着就要拼死一战。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杀出一队黑衣蒙面人,冲进祭侍者们的队伍,将那密不透风的人墙冲出了一个豁口。
胡颜见机不可失,与花青染撒腿便跑。
黑衣蒙面人与祭侍者们斗得天昏地暗,奇门遁甲对付祭祀之术,锋利兵器对付武功高强的结契者。
就在两名祭司以为,这群黑衣人要与自己死磕到底的时候,他们却放出刺眼的辣烟,十分无耻地撤退了。
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一些纷乱的脚印和几滴血。
胡颜与花青染跑到一条琥珀的边上,在黑衣蒙面人的帮助下,成功将祭司等人甩开一段距离。
胡颜知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当即脱掉衣服,将鞋子抱入衣裤里,系住,然后走进湖里,躲在一颗大石的身后,仰头,冲着空中吹出一声尖锐嘹亮的呼哨。
一只雄鹰呼啸而来,直接抓起她的衣裤,飞向远方。
湖水冰冷刺骨,胡颜却将整个人钻入其中,冲洗干净身上的追魂咒,一仰头,破水而出,却发现花青染竟站着没动。
胡颜沙哑道:“你想让她们抓住一丝不挂的我?”
花青染的眸子闪了闪,将从医馆拿出东西放到了岸边,快速脱下衣裤,学着胡颜的样子将鞋子系在衣裤里,这才提着“三界”踏水进入湖泊中。
他的身体修长,既不单薄,也没有那么多的肌肉,每根线条都是一条令人赞叹的弧度。他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飞扬,一双眸子因羞涩变得水润多情,整个人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仙子,踏月而来。许是湖泊太冷,他竟微微颤抖着。若说女人的脆弱和单薄,能引起男子的垂怜和爱意,那么花青染的这种轻颤,就好似杯中清酒,荡漾出了诱人的纯酿,泛起了醉人的光,有种惊心的靡丽在里面。让人…… 想要将其一口灌入口中,用唇舌去感受、去玩弄,任其饱含辛辣的流淌而下,直到心肝肺腹。
胡颜看了花青染一眼后,便不再看他,其中原因,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又打了声呼哨,那只雄鹰再次飞来,叼走花青染的衣裤,飞向远方。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花青染不敢看胡颜,将“三界”插入脚下的泥土里,就想着学着她的样子一头钻进水里。胡颜却道:“受伤的手,留在水上。若再沾水,那只手怕就废了。”
花青染依言,整个人缩进水里,独留一只手在水上。
这时,那些祭司们再次追了过来,在附近转了一下后,直奔远处而去。
花青染慢慢从水中钻出头,一张脸好似水洗银月,皎洁中泛着诱人的水润。
第六百零六章:水中燃
花青染轻轻颤抖着,望着胡颜不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胡颜用左手拿起酒坛子,用牙齿拔掉酒塞,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后,将酒水递给了花青染。
花青染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喝。
胡颜一仰头,又喝下一口酒,然后直接环上花青染的脖子,将一口烈酒喂进他的口中。
花青染忘了呼吸,忘了酒的味道,脑子里乱作一团,只有三个字在反复撞击他的脑壳——她吻我?!
胡颜将针掰弯,又喝了一口酒,对着针线一喷,然后转过身,让花青染的右小臂贴着自己的腰身,穿过,用自己并没有知觉的右臂夹着花青染的小臂,然后将后背依偎在他的怀中,开始认真地缝制起来。这一招,是她和白子戚学的。不管对不对,终归有好处。
她本想说些什么,分散花青染的注意力,例如:青染,你没必要这么拼,“三界”被夺只是一时,我一定会将他找回来。然而,在花青染舍身夺“三界”的时候,她就知道,“三界”在花青染心中的重量,不是她一两句就能改变的。
她还想说:咱俩身上,一定有追魂咒,必须洗干净。
然而,当花青染不问为什么,陪着她直接跳入水中胡闹时,那句解释就显得有些单薄。
在相信你的人面前,再多的解释都变得多余;在不相信你的人面前,再多的解释都变成了借口。
许是疼的,许是冷的,花青染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不知何时,他竟伸出左手,抱住了胡颜,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两个人的身体变得密不可分。
花青染的呼吸,落在胡颜的耳边,有些灼热。
胡颜缝下第二针,问道:“为何跟来?”
花青染的身体绷得很紧,重重呼吸着,沙哑道:“不放心。”
胡颜点了点头,道:“下次别犯傻,‘三界’……不过是个物件。”
花青染暗道:你把“三界”交给我,我定不会让别人染指它一分。“三界”于你而言,许是个物件,于我而言,却是不同。
别管他心中怎么想,他口中却是乖巧地应了声:“嗯。”
由此可见,花青染是个有主意的人。
胡颜不算了解花青染,但也决计不信他的话。她走之前,让他回花家去取花影盏,他应得好好儿的,结果呢?还不是偷偷跟了过来。
胡颜又缝了两针,歪歪扭扭,格外难看。她皱了皱眉,喃喃道:“要不要拆了重缝?”
花青染立刻道:“不用!我看这样挺好的。”实则,他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这上面。
胡颜的唇角勾了勾,道:“你的手可以随意放一放。”这话说得够明显了,就差直白到你随便摸吧。
花青染听闻此话,却只是用将胡颜抱进了几分,道:“我不累。”
这呆瓜!
若是曲南一等人听到她这么说,不得直接扑上来才怪。可偏偏,花青染乖得令人心疼。想到他的脑子恢复时才六岁,胡颜立刻黑了脸。感情,她在色-诱一个小男孩啊!
心中不爽,手下便快了几分。
花青染虽然痛得直哆嗦,但能抱着胡颜的身体,简直让他欣喜若狂。若……若身体其他地方,也挨了刀子,必须站在冰冷的湖泊中缝合,那定然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花青染用脸蹭了蹭胡颜的脖子,欣喜之情无法言表。
胡颜的脸却更黑了。暗中咆哮道:你能不能像个男人那样对我,不要像个孩子用脸蹭来蹭去,让我产生负罪感?!
胡颜刷刷几针,缝好花青染的伤口,刚要说话,却听那些刚消失不多久的脚步声又折返了回来。
胡颜轻轻站过身,看向花青染,盯着他那缀漫满星子的眸子,与他左手紧紧相握,同时慢慢蹲下身子,隐身在湖泊之下。受伤的左手,则是藏在石头底下,水的上面。就像一只静待花开的莲。
祭司们带着人走进,又四处搜寻了一番,始终不见胡颜和花青染,只能蔫头耷脑地回去复命。
湖泊里,水波轻轻荡漾,胡颜与花青染缓缓站起身。
花青染突然一把抱过胡颜,盯着她的唇,大口喘息着。
这时,胡颜才感觉到花青染的身体竟然格外灼热,与这冷凉刺骨的湖泊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她心中一凛,道:“青染,你是不是拿了我的‘烈火咒’去劈那女子?”
花青染盯着胡颜的唇,喃喃道:“除了‘烈火咒’,还有‘雷怒咒’。我将它们都贴在我的胸口,让她拍。”
胡颜震惊道:“你不要命了?是谁教你的?!”胡颜不相信,花青染能想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花青染这才缓缓抬起眼睛,看向胡颜,骄傲地道:“你啊。”
胡颜瞪圆了眼睛:“我?!”
花青染晕乎乎地一笑,道:“你教司韶的,我……偷学……”话未说完,人已经昏死在胡颜的身上。
胡颜仰头望天,发现自己顺带教坏了花青染。
果然,脚正也怕鞋歪。
她呼哨一声,那只雄鹰便翱翔而来,将她的衣裤叼来了。
然后,就再也不肯走,就蹲在石头上,瞪着一双格外明亮的小黑眼睛,看着她。
胡颜伸手摸了摸雄鹰的头,道:“刁刁,去把他的衣裤取来。”
雄鹰一歪头,就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胡颜与它对视半晌,终是放弃了。人和人之间,都难做到心有灵犀,大多数都是鸡对鸭讲,她怎能强求一只雄鹰与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
胡颜无法,只好拔出“三界”扔上岸,又将花青染拖上岸,然后穿上自己的衣服,捡起一瓶金疮药,洒在自己的右肩膀,忍着痛,给花青染穿上自己的亵裤和亵衣,然后将剩余的金疮药倒在他的手上,又用自己的发带将他手上的伤口缠好,这才一咬牙,重新抓起“三界”背起花青染,一步步走向宝姿阁。
寒风凛冽,衣衫单薄,唯有花青染的身上滚烫如火,却……令人更加忧心。
胡颜尚未靠近多宝阁,便看见有人在盘查一男一女两名住客。
老鸨子比比划划,声称绝对没看见,转身后却去了胡颜房里,翻找出了那一背包的珍宝,据为己有。按照她的想法,胡颜和花青染定然不敢再来。
胡颜这时才发现,这长安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不再是她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地方、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家、不在是她闭着眼也能知道哪儿是哪儿的长安城下。
尽管**县小得可怜,却因为有那些男人在,从未让她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计算与谁闹得不欢而散,也还有另一扇门在烛光中等着她。
原来,她一只想要得,是一种被需要的存在感。
胡颜想念**县了,想念那些会使出手段,百般勾引她、算计她、想要留下她的男子们。他们的脸是那样的生动,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让她觉得格外暖心。
这一刻,胡颜竟然在想,去她爹的飞鸿殿!去她娘地大祭司!她就回**县去,做一个滚刀肉,在几个男人之间打滚!
花青染的咳嗽声令她恢复了冷静。
是的,她是要回去。不过,不能就这样走了。花影盏,她必须拿走!有些东西,对她而言重若生命,若不得不落入假大祭司的手里,她宁愿打碎!
娘地!老娘拿不到,谁也别想要!
胡颜将心一横,背着花青染,直奔一个她在前一刻还不曾想到的地方。即使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却又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是否要去。
花青染的咳嗽声越来越严重,那种沙哑的声音好似残破的锣,生生敲打在她的心上,痛成一片。
去!
必须去!
一间暗室里,一名背影修长的男子,正在看一副画。
男子有几缕白发,背脊挺得笔直,一张儒雅的脸上是莹莹笑意,看起来十分好相处,且脾气格外的好。此人的眼睛狭长,鼻峰挺直,唇瓣略薄。常人若长成这样,定会给人一种刻薄寡情、风流不羁的印象。偏生,此人是一张笑面,令人如沐春风,格外心喜。
此人与曲南一有五分相似,赫然就是曲南一的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卫言亭。
他手中拿着的,便是胡颜的画像以及曲南一的留言。
他用十分缓慢的声音,读了一遍:“胡颜此去长安,忘父多加照拂,务必保其安全。”
蒙面黑衣人悄然出现,扯下脸上的布,露出一张气势磅礴的大脸盘,道:“相爷,属下等人拦下了飞鸿殿的人,协助胡姑娘逃走。四人受伤,无人亡。”此人,是十二生肖中的孟虎。
卫言亭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看向搜侯:“胡颜此人,是谁?”
搜侯道:“回相爷,属下在**县时,只打探到,胡颜是公子的女护卫。”
卫言亭莞尔一笑,道:“能让吾儿大张旗鼓地写信来托付,显然不一般呐。先护着吧。”
黑衣人齐声道:“诺!”
卫言亭挥了挥手,众人退了出去。
他推开窗,望向月亮,喃喃道:“飞鸿殿……”眼中,杀意隐现。
第六百零七章:求救被辱
胡颜背着花青染来到凡尘的后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若是以往,她定然不请自入,可今晚,她是有求于人,所以……不能。
胡颜只有左手好使,必须拖着花青染的屁股,于是只能用脚踢门。咣咣咣的声音,伴随着花青染的咳嗽声,听起来格外焦灼。
不多时,门里传来门房的询问声:“谁啊?”
胡颜道:“我是……”她本想说我是胡颜,找你东家,可一想到凡尘东家是那么的恨自己,便将到嘴边的话改了改,“我是你们东家的朋友,路过此地,借宿一宿。”她寻思着,若凡尘东家不在,她没准儿能蒙混过关。
不想,门房在听完她的这句话后沉默了。
花青染又再咳嗽,每一下都仿佛打在了她的胸口,闷疼。
胡颜再次用脚踢门,却不想,那门竟然被人打开了。
门内,站着门房和……凡尘东家。
胡颜不如曲南一脸皮厚,尤其是在面对一个恨自己入骨的人,她实在做不到用热脸贴冷屁股,但为了花青染,她不得不干笑两声,道:“今晚无处可去,借宿一宿,可否?”
凡尘东家带着鬼脸面具,视线在胡颜和花青染的身上一扫,最后将目光落在胡颜身上,冷冷地开口道:“做梦!”
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紧接着,便是咣当一声关门声。
胡颜碰了一鼻子的灰不说,还十分深刻地感受到——此灰有毒。
几分落寞、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几分心酸、几分懊恼、几分落魄,混合成了一盘子因果,咀嚼,满嘴的苦涩。
胡颜的双腿在打颤,背着花青染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门再次打开。
凡尘东家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若求我,兴许我会暂时放下往日的仇恨,让你借宿一晚。”
胡颜心中一喜,忙道:“求你。”
凡尘东家没想到,胡颜会如此轻易求人。他攥着房门的手由于太过用力,竟将食指的指甲弄劈了。一行鲜血,沿着门蜿蜒而下。
他一甩手,冷声道:“你若没有诚意,何必求我?!”言罢,就要关门。
胡颜忙上前两步,将身子挤在门缝中,急声对那东家道:“你说!你说要怎样,才肯让我们住一宿?”
凡尘似乎在思考。
花青染的咳嗽声再次传来,呼呼啦啦,犹如破风箱。
胡颜知道,花青染的肺部一定是出了问题。再者,中了烈火咒的人,浑身炙热如炭,最忌讳用冷水沐浴,会伤其经脉。那湖泊冷似冰,比冷水要霸道太多。花青染若不及时救治,这一身修为会废不说,恐有性命之忧。
胡颜紧紧盯着凡尘东家的双眼,道:“你说,我做。”
凡尘东家缓缓道:“我要你……给我下跪!”
胡颜的心里咯噔一声,拉扯得整个胸腔都痛了。她想要发怒,一巴掌拍死凡尘东家这个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然而,她不能。
红莲教在到处搜索她,飞鸿殿的祭司们也在搜索她,她……若是独自一人,倒是可以随处藏身,只是……花青染……
不,她不能扔下花青染。
胡颜在犹豫,心中的挣扎无异于让她选择自断一臂。
这双膝盖,何其金贵?只跪天神地歧,眼前之人又何德何能,值得她一跪?!
凡尘东家见胡颜犹豫不决,干脆直接关门。
胡颜忙道:“我跪!”言罢,就要跪下。
花青染却在迷迷糊糊中开口道:“不!不要……”
胡颜的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在凡尘东家的面前,垂眸,不语。
凡尘东家站立半晌,终是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开口道:“你是为了救他,所以求我。他可以住进来,你却不能。”
胡颜一听这话,虽心中不喜,但却知道自己过了一关。说不上多高兴,也没觉得膝盖疼,只是心口堵得难受,却又隐隐泛着欣喜。她抬起头,看向凡尘东家,问:“可以了吗?”
如此卑微,简直与往日的霸气不可同日而语。
她,终究不过也是一界凡人!
凡尘东家冷笑一声,道:“起来吧。”
轻飘飘地三个字,却饱含了太多的鄙夷。
胡颜站起身,背着花青染往里走。
凡尘东家拦在胡颜面前,道:“把他交给我,你走。”
胡颜却道:“我还给你一包珍宝,与上次一样,你让我也住一宿。”她哪里放心将花青染交给他?他恨自己不死,对花青染又百般戏弄,让花青染落他手中,怎么有好?
胡颜这么想,好像是在怀疑凡尘东家。实则,她也是信他的。他收了她的银子,帮她过了城门关卡。这一次,她主动提出要给他银子,也是想与他两不相欠。毕竟,将来是敌是友……呵,什么是敌是友,定然是敌!看见她下跪之人,除了花青染,她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当然,这个任何人,指得便是凡尘东家!
凡尘东家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当即道:“好。”
胡颜偷偷嘘了一口气,尾随在凡尘东家的身后,进了一间屋子。
凡尘东家也不点蜡烛,转身便走。
胡颜将花青染放到床上,也没点蜡烛。一是她能夜视,二是怕招来敌人。
她摸了摸花青染的身体,只觉得烫得吓人。而她自己,则是冷得直哆嗦。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步一圈,然后直接拉开房门,要去寻凡尘东家。不想,那人竟就站在院子里,仰头着一头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听见开门的动静,回头看向胡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转开头,仿佛他看见了只是一阵风,透明、无形。
胡颜耷拉着眼皮,站了一会,便一咬牙,向他走去,站在他的身侧,道:“我需要一些滋养经脉,降温的药。”
凡尘东家嗤笑道:“你拿什么换?”
胡颜道:“我再给你跪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然,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不过,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挺。
凡尘东家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句:“下贱!”
第六百零八章:下贱!
胡颜觉得,她一定不会因为这不痛不痒地两个字而怎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虽不是曲南一,但这脸皮那也是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厚实皮子,与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相比,简直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
结果却是,她的这张老脸有些挂不住,有种转头就走的冲动。
凡尘东家看出她的不自然,便嘲讽道:“怎么?这点儿辱骂就受不得?你如此金贵,又何必来求我?”
胡颜发誓,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低三下四地去求一个商人,一个市侩、恶毒、低贱、丑陋、对自己充满恨意的商人!
可事实却是如此,她也不得不低头。
胡颜很能看清楚形势,知道自己从下跪的那一刻,便落了下风。不过,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不会总落下风。雄鹰低飞,是为了翱翔九天!
胡颜发现,人活久一点,最大的好处就是容易想得开。人生在世,百余年,哪能事事如意?看得开,最重要。
她是深吸一口气,微扬着下巴,道:“说吧,你要什么?”
凡尘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胡颜道:“红莲教追、飞鸿殿搜,我若没些本事,怎么逃出升天,又虎落平阳?”虎落平阳被犬欺!
凡尘东家知道胡颜在拐卖骂自己是狗,他突然变得愤怒,一把攥住胡颜的衣领,将她拖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咬牙道:“那你今晚,就给狗侍寝吧!想要换药,就用自己的身体来换!”一把推开胡颜,仿佛她是很脏的东西,令他感觉到了厌恶与恶心。
胡颜的心思急转,手上却在慢慢抚平领口的褶皱,用闲聊的语气开口道:“好啊。”
凡尘东家的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扭头看胡颜,最终却只丢下两个字:“下贱!”一甩衣袖,大步走了。
胡颜喊道:“商人重诺!别忘了给我药!”
凡尘东家头也不回,对胡颜的话置若罔闻。
胡颜一转身,摸索着寻到厨房,倒了碗热水,端回到房间,用自己的嘴,一口一口喂花青染喝下。
这时,大门处传来咚咚咚地敲门声,以及大声呼喝:“开门!快开门!”
凡尘东家急忙进了胡颜的屋子,对她道:“你走。”
胡颜略一犹豫,点了点头,当机立顿道:“好。”她快步出了房间,直接跃上房檐,隐身在树影后,如同一只乌龟,静静趴着不动。汗水,滴落落下。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疼。她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左肩膀被那假的大祭司开了一个血洞。她的僵尸血冷之症发作,减缓了血流的速度,倒也没有让她血流不止。不过,刚才在湖泊中沐浴,伤口定然得重新处理,否则大事不妙。
眼下情况紧急,她也没心思顾忌自己,屏息凝神,看着凡尘东家关上了房门。
院子里,门房一边裹着衣服,一边去开门,口中还问道:“谁啊?”
门外大声喝道:“飞鸿殿办事,速速开门!”
门房是本地人,自然知道飞鸿殿是何方神圣,当即腿一软,忙将房门打开。
一行四人快速走进后院。
一名祭侍者询问道:“夜里可曾发现行踪可疑之人?”
门房弓着身子,脸冲着地,也不敢看这四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大人,没……没看见。”
胡颜眼尖,发现此门房非彼门房。也是就是,给她开门的门房,不是眼前这个民房。
四人不再询问,而是挨个屋子探查一遍。不管屋里住得是谁,也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直接闯入,然后手托一只夜明珠,细看脸庞。
一时间,整个后院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待四人走向主屋,一脚踹开房门,掀开帷幔时,胡颜的呼吸随之一窒。她的手指开始发力,做好了偷袭的准备。若动手,必须一招致命,不能给这四个人通风报喜的机会。若是以往,她胜算十足。可如今……她有些力不从心。
当帷幔掀开,围在床头的四个人,却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嗤笑声,然后一甩帷幔,转身离去。
帷幔落下的瞬间,胡颜看见,两具男子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
*裸……白条条……晃瞎人的眼。
胡颜有些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情况?!
谁上谁下?
哦哦,不,不是,她不是要问这个问题,而是想问……为什么?
操咧!
待那四人一离开,胡颜立刻翻身下了房檐,如同一只无声的猫儿,迅速溜进花青染的房间,一把掀开了帷幔。
这是什么心里?
鬼才知道!
胡颜的动作快,凡尘东家的动作更快。他已经穿好衣袍,正在系腰间的带子。
四目相对,凡尘东家杀气腾腾地横了胡颜一眼,然后跳下床,穿上鞋子,大步走了出去。
胡颜回眸看向花青染,发现他的头被转到,面冲着墙,衣衫大开,裤子也被脱下扔到一边。很显然,他是下面的那位。
胡颜的嘴角抽搐,好半天才回归到正常的位置。若花青染知道,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一个陌生男子扒了衣服,压在身下,不知……咳……作何感想?
胡颜一边伸手为花青染整理好衣服,一边暗自决定,要……守口如瓶。
不多时,凡尘东家再次出现在门口,扔了一小盒药给胡颜,用粗哑难听的声音道:“喂他服下三片,烧可退。”
胡颜打开精美的小盒子,从中拿出三颗药,放到花青染的口中。伸手拿起水杯,含了口水,喂进花青染的嘴里。然后,用手挠了挠花青染的喉结。
花青染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口水,便将药片和水一起吞进了腹部。
胡颜的手法混合了简单、粗暴和温柔,令人咂舌。
她见小盒子里还有一些药片,便问道:“剩下的药,如何吃?”
凡尘东家冷笑道:“不怕我毒是他?”
胡颜道:“他若死,你就是陪葬!”
凡尘东家怒道:“你还敢逞强?!”
胡颜缓和了态度,笑道:“天冷,开开玩笑,有益于身心健康。”
第六百零九章:侍寝吧胡颜
别看胡颜笑语盈盈,但心中却已经动了杀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说她心狠,恩将仇报。若非为了花青染,凡尘东家的恩,她是绝对不敢笑纳的。她这人,最怕欠人情,最后撕扯不清。每当到了这种时候,想要撕扯清楚,就必须连皮带肉地往下扯。痛不?痛!不过却怨不得任何人,毕竟你先要了人家的恩,后又动了人家的情。
凡尘东家好似见不惯胡颜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声道:“我不喜欢开玩笑。也见不得你这幅没脸没皮的样子。”
胡颜眸光幽暗,仍旧笑颜如花,道:“这就不是我说你了。你见不惯我的样子,大可以闭上眼睛不看。可你非要虐待自己的眼睛,我又有什么办法?有句话你听过没?人自贱则无敌,人自虐傻子急。”
凡尘东家的眼神越发冰冷了。
胡颜仿佛没有看到,竟露出扼腕的样子,道:“你可能读书不多,这样的至理名言许是不曾拜读过。算了算了,你回去慢慢体会其中深奥吧。”
凡尘东家用粗嘎的嗓子,一字字清晰地道:“若有天,撕烂了你伪装的笑脸,会怎样?”
胡颜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随便撕。我有千面,也不在乎那么一两张笑脸。”莞尔一笑,道,“当然,你若动手,便会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将玩笑变成事实,令人惊讶不已。”
凡尘东家冷哼一声,道:“想知道剩下的药,如何吃,就履行你的承诺,来侍寝吧。”
胡颜挑眉,看向凡尘东家,道:“与你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同床共枕,是不是特能满足你扭曲的欲-望?”
凡尘东家不再言语,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胡颜垂眸看向花青染,半晌后,才自嘲地一笑,道:“青染呐,你要快点儿好起来,我都快成了艳妓,沦落到陪睡的地步了。”站起身,喝一口水,喂给花青染。
如此这般,她将水壶里的水都喂光后,才幽幽道:“有尿,就往床上尿,甭客气,我不会嘲笑你的。”
扯过被子,轻轻盖在花青染的腰间,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十分惊喜地发现,他竟然真的在退烧!
胡颜嘟囔道:“那鬼脸的东西,还真挺管用的。”拍了拍衣服,吸了吸鼻子,走出了花青染的房间,关好门,来到凡尘东家的门前,踌躇不前。
首先,她不信那凡尘东家会真的将自己扑倒在床上。其次,她拿捏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最后,他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
胡颜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尖,硬着头皮,走进了凡尘东家的房间。
屋里,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令人觉得不太舒服。尽管胡颜能够夜视,但夜里看东西的感觉和白天的视觉效果截然不同。夜里,处处藏着鬼魅。
胡颜最喜欢一个词——不破不立。
若打不开局面,就要别开生面。
她与凡尘东家的相处,一直处于被动,不如她也主动一回,看看成效如果。
思及此,胡颜直接大步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然后一蹬鞋子,往床上大赤赤地一躺,等着瓦亮的眼睛,盯着凡尘东家的眼睛,狂野道:“嘶……来吧!”为何嘶了一声?伤口痛了呗。
凡尘东家坐在床上,没有动。
胡颜又道:“你先脱?还是我先脱?!”
凡尘东家这回动了。他突然伸出脚,踹在胡颜的胯骨上,将她一脚踹下了床,怒道:“睡踏上!”
胡颜痛得脸都白了,捂着肩膀,从榻上坐起身,冷冷地扫了凡尘东家一眼,道:“是你要睡我,还是榻我睡我?你给个准话。”
凡尘东家没想到胡颜如此不要脸,一时间有些语塞。咬了咬牙,才挤出两个字:“贱人!”
胡颜哈了一声,直接躺在踏上,道:“翻来覆去就会骂这两个字。你骂得无不了,我都懒得听了。”突然又从踏上坐起身,扑到床上,扯下被褥,铺到榻上,然后这才钻入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她很累。
身心俱疲。
她很疼。
身心皆痛。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身份被人取代了,她变得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下去。她想对付红莲教,光凭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她需要飞鸿殿的势力。可惜,如今这股势力变成了阻力。
飞鸿殿中那位大祭司倒底是谁?为何一举一动与自己一模一样。若是旁人,许不太会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但她不同,她百年寂寞,无聊时颇多,最喜欢对着铜镜看自己的一言一行,也喜欢装出小哥哥的样子逗自己开心。
都说这世上,最了解的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但胡颜却认为,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就看自己对自己上不上心,上了几分心。
正因为她了解自己,才知道那假大祭司的可怕。到底什么人,能将她模仿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不但一言一行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语调和思维方式都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胡颜不想怀疑自己才是假的大祭司,但在那位的面前,她却是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这个人呐,自己尚未看见她的脸,便已经败了一步。真是有够窝火的!
胡颜怒气难平,突然坐起身,想再去会一会那假货。坐了半晌,又蔫头耷脑地躺回到被窝里。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能认清事实。以她现在的样子,是决计打不过她的。送死这种时,最没有意义,她还是老实睡觉吧。
心里,渐渐弥漫起一种酸涩的情绪。就好像垂垂老者被人欺负,除了告诉自己忍让之外,已经无力与对方一较高下。这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哀,美人迟暮的悲凉。有泪,但哭不出来。也不知道为何要哭。
胡颜睁着眼睛,望着窗口。那里,隐隐透着月光、透着伤。
屋子里很静,静得令人心慌,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着人间的殇。
胡颜呲牙咧嘴地平躺,扭头看向床,却无法看见凡尘东家。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的名字,最终却还是将话咽回到肚子里。记住一个即将被自己杀死之人的名字,有些残忍。对她是如此,对他又何尝不是?
她不知道,她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对自己又爱又恨。是的,他一定爱惨了自己,也恨透了自己。
若没有恨,不会折辱她;如没有爱,不会救她。无论他表现得如何贪财,他都做了一件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事儿——救了她。
不知他知不知道,她想杀了他?
因为,她厌恶他,也怜惜他。厌恶他折辱自己,怜惜他受过的伤。若一死能让他解脱,未尝不可。
胡颜的眸子明明灭灭,好似走在地狱边缘的人,往左一点是人,往右一步是鬼。
她的身体逐渐被冰冷吞噬,困难地翻动着身体,却始终睡不着。她总觉得榻上冰凉如铁,将自己身上的那点儿热乎气都吸食得一干二净。她禁不住开始怀念起花青染的体温,滚烫滚烫的,抱在一起,别提多舒服。
想到凡尘东家就在床上,她竟像一位思春的少妇一样,变得饥-渴异常。一咬牙,干脆抱着被子,爬起身,就像一只四肢僵硬的恶鬼,一点点儿挪动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放倒在床上,裹上被子,靠近凡尘东家。
这时,她才注意到,凡尘东家没有被子!
是了,这屋里就一双被子,被她霸占了。
胡颜的唇角一勾,笑了。
凡尘东家心中怒火翻滚,骂道:“滚下去!”
胡颜的牙齿上下磕碰,哆哆嗦嗦道:“说……侍寝,就……就就……就必须侍寝!今……今今……今晚,我……我陪你睡!”
凡尘东家的磨牙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突然坐起身,越过胡颜,一伸手捞起褥子,盖在自己身上。
胡颜诱哄道:“一……一起睡吧。”张开被子,邀请凡尘东家共眠。她为了取暖,都能找小倌,此刻邀请凡尘当家同眠,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凡尘东家不理她,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
胡颜无趣地放下被子,裹紧自己。她知道,她的伤口应该上药,但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再拖欠凡尘东家什么。要杀一个对自己多次施以援手的人,挺考研人心的狠毒程度。她自认为狠辣有余,狠毒却不够。
迷迷糊糊中,胡颜发起高烧。
由通体冰凉变得浑身滚烫。
不,不是变得浑身滚烫,而是一会儿冷若冰,一会儿热如火。被子被她踢开又裹上,裹好又踢开。
凡尘东家就坐着床上,看她自己折腾。
胡颜自己折腾了五六个回合后,突然就不动了。
一动不动也变得十分不明显,整个人就好像死了一般。
凡尘东家的手指在一根接着一根地抖动,好像每根手指都在拼尽全力挣扎。一双眼睛,泛着痛苦的痕迹,似乎要哭,最后却统统化为了狠厉。
他扯下自己和胡颜的裤子,分开她的两条修长美腿,架在自己的腰上……
他在喘息,大口大口的喘息,有些浑浊,承载着不能言说的重量。
做,或者不做?
撕扯不清还是释然放手?
用力报复还是宽容原谅?
他因她之故,沉入地狱,怎能放她一人离开?
呵……
就让她像他一样,拼尽全力去恨吧!这样,才公平。
凡尘东家一鼓作气,覆到了胡颜身上……
第六百一十章:滚滚滚!
下午时,胡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心中仿佛空了一块,好像错过了一件她筹备很久,却又最终被遗忘的事。
这件事很重要。
却,想不起来。
胡颜坐起身,痛得脸色一白,忙用左手捂住右肩膀。那里,厚厚的,就好像塞着什么东西。
胡颜拉扯开衣服,这才发现,她肩膀上的伤,已经被人包裹起来。最要命的是,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她睡前的那一套夜行衣。
什么情况?
白子戚来了?
为何胡颜会想到白子戚?因为这些男人中,唯有白子戚会一声不响地给她换衣服,就好像在给自己换衣服一样。这么一想,好像又不那么令人愉悦了。貌似,她无法吸引白子戚的性-趣。呵……
胡颜知道,白子戚没有来。他若能寻到自己,那么红莲教的其他人也定然能寻到自己。她莞尔一笑,一直以来十分抑郁的心情却瞬间得到缓解。她塔拉着鞋子,下了床,却突然皱起了眉毛。
双腿间那个位置,隐隐作痛。
什么情况?!
胡颜有些发蒙,又试着走了两步,还是觉得下面有些痛,好像……破皮了。
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胡颜有些不能淡定了。
她在睡过去前,下面明明没有异样,可为何在醒来后,却发生了异样?难道是……凡尘东家?
不,不会。他若真想动她,不会将她踹到榻上。所谓的折辱,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他哪里会有成就感?可是……那里隐隐作痛,不是假的。
她听说,女人一旦破了身子,会痛得厉害。她自我感觉了一会儿,还真那么痛。真是……出鬼了?!
胡颜随手画出一个符,拍在自己胸口,那复古而神秘的图腾荧光一闪,消失不见。随即,她的胸口出现一个淡粉色的图腾,与刚才那个一般无二。此图腾一出,证明她仍旧是处子之身。
胡颜皱眉,思忖片刻后,决定先压下此事不予理会。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先是通过窗缝向外望了望,见院子里没人,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却令人倍感愉悦和温暖。
胡颜……还是感觉有些冷,忙抱着胳膊,往花青染的房里跑。
尚未靠近,便听见了凡尘东家和花青染的对话。
花青染问:“这是什么?”
凡尘东家道:“毒药。”
花青染问:“她呢?”
凡尘东家回道:“死了。”
胡颜打了个喷嚏,暗道:这世上的人,到底有谁能好好儿说话?
她推门而入,凡尘东家与花青染一同看向她。
凡尘东家将手中的药片扔给胡颜。
胡颜一把接住。一共三颗。
凡尘东家道:“分三次,一次一颗。”
胡颜点了点头,走向花青染。她伸出手去摸花青染的额头,发现果然不烫了,心中稍安,对着花青染勾唇一笑。花青染抓下胡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捂着。
二人之间好似已经不需要言语,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亲昵与自然。
凡尘东家突兀地道:“你们可以滚了!”
胡颜转头看向凡尘东家,道:“人不能言而无信。你承诺,让我们住一宿,我们来的时候是午夜,只住了后半宿,今晚再住一个前半宿,才圆满。再者,你不想要珍宝了?今晚趁着天黑,我去取珍宝给你。”花青染大病初愈,最好是躺在养伤,这个时候出去跑,岂不是不要命了?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死皮赖脸,她都要留下。
凡尘东家道:“午夜一过,银货两讫,你们必须滚。”
花青染挣扎着要坐起身,胡颜却按着他的胸口,对凡尘动念道了声:“好。”
凡尘东家转身离开。
胡颜有心试探道:“昨晚……谢谢你。”
凡尘东家回头,冷笑:“被人玩弄了好要和人道声谢谢,你还真是……”他本想说下贱,但也觉得自己开口闭口都是下贱,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干脆不屑地嗤了一声。
花青染听闻此话,身体一僵,蹭地坐起身,一把拔出了“三界”。
胡颜的左手始终按在花青染的胸口上,对分成东家勾唇一笑,戏谑道:“原来你所谓的玩弄不过如此浅薄。若将我比成货物,岂不是能算九层新?”视线在凡尘东家的胯-间一扫而过,眼神邪肆中透着不屑。
凡尘东家瞬间炸毛。看样子是要暴起伤人,却不知为何愣是咽下了这口气,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去。
花青染伸手摸了摸胡颜的脸,对于胡颜的话,他有些听不明白。但凡尘东家的话,他却是懂的。胡颜为了让他躺在这里养伤,竟然……竟然……
胡颜知道花青染多想了,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真当谁都能占我便宜呢?”
花青染见胡颜笑语嫣然,不像作假,便将心放回到了肚子里,身子顺着胡颜的手劲儿,又躺回到床上,沙哑道:“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胡颜点头:“对,是要走。不过,在走之前,还是要银货两讫的。”
花青染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落在胡颜身上,细细打量着。
胡颜觉得好笑,问:“你看什么呢?”
花青染转开目光,道:“没什么。看你饿瘦了没。”
胡颜扑哧一声笑道:“你饿了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说话,万一我听不懂呢?”言罢,站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寻些吃的来。”
花青染一把攥住胡颜的手,道:“你别走!”
胡颜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跑的。”
花青染的脸一红,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胡颜挑眉,戏谑道:“那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见不到我,就心中不安?想要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
花青染松开手,一扭身,缩进了被窝里,嘟囔道:“姐姐太坏了!”
“嘶……”胡颜的牙又酸了。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向门口走去。
花青染又道:“姐姐,你说,那群黑衣蒙面人是哪方势力,为何救我们?”
胡颜伸手推门,道:“我也不知道。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不多了,此事早晚会知道的。”
花青染轻轻地嗯了一声,身子在床上供了拱,道:“姐姐拍拍小染,睡不着呢。”
胡颜直接推门出去,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院子里没有人,看样子都被凡尘东家打发走了。
她到厨房里转悠了一圈,寻到一些一些馒头和两盘子菜,便用食盒装好,拎回了花青染的房间。
幸好,此刻的花青染又恢复了常态。感谢天感谢地,千万保持常态吧。这么大的人,动不动就像个孩子似的撒娇,令她浑身不适应。
两个人大快朵颐后,发出舒服的喟叹。
花青染躺在床上继续休息,胡颜则是坐在窗口,望着天边那抹红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她的身体十分虚弱,也应该好生修养才是,然心中烦乱如麻,实在是无法安心地躺在床上。
因为,她终于记起来,今天是大祭司宣布三十年一次的侍神者大选开始之日。从今天开始,各县城都会开始筹备起来。过完年,便会进行初步报名、甄选。待到三月份,这份名单便会传进飞鸿殿。四个月,便会开始大选。届时,各地选出的女子便会被陆续送往飞鸿殿。那时,真是热闹。
飞鸿殿,原先不叫飞鸿殿,是她成为大祭司后,特意改了名字。
鸿鹄之志、飞翔于天。飞鸿殿,多好的名字。
可惜,如今坐享其成的人,不是她。
胡颜的心思烦乱,但面色却是平静似水。她常年躲在银质面具的后面,早已习惯忘记任何表情。若非流落到**县,她经历了那些人与事,可能这样的面无表情,才是她全部的表情。
花青染隐隐猜到胡颜为何如此郁闷,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解她,甚至于,他在心里偷偷期盼着,她并非真的大祭司,而是……假的。这样,他与她之间,才会有另一种可能。
突然,胡颜动了一下。她走出屋子,直奔凡尘东家的房间,片刻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
不多时,凡尘东家背着一个超大的包裹,亲自送到胡颜的房间。
胡颜指了指几。
凡尘东家便将那包裹放在了几上,然后默不作声,转身离去。
花青染诧异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他……如此听话?”
胡颜打开包裹,露出皮绳、筷子、匕首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她道:“这些是我要用来制作小物件的东西。至于,凡尘东家为何如此听话,自然无外乎买卖二字。我是买家,他是卖家,他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就得卖我东西。不然,也不配在这个行当里立足。”事实上,胡颜也确实是这么和凡尘东家说的。
花青染点了点头,于半梦半醒间看着胡颜一个人在那里折腾。他曾迷迷糊糊地询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胡颜道:“睡觉。”
花青染便将眼睛闭上了。
胡颜右手臂不好使,但右手还是勉强能用的。她用左手抓起右手,放在几上,然后将一根筷子塞进右手里,攥住。再用左手拿起白布团,缠在筷子尖上……
房间里偶尔会传出匕首削东西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凡尘东家站在自己的窗前,望着对面那半开的窗,一站便是天黑。
第六百一十一章:迷雾重重司韶鞭重
天黑后,被派遣出去的人陆续回到后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本冷清了一下午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掌柜的、小厮、打扫婆子,说说笑笑地汇聚一堂,等着开饭。
饭后,各自又洗漱一番,才都睡下了。
热闹的院子再次变得寂静,好似空无一人。
屋子里,胡颜看向花青染。
花情感已经穿好衣袍站起身,手持“三界”,准备与胡颜同行。他的这身衣袍是凡尘东家的,穿在他身上,明显短小了一截。
花青染没穿过这种灰扑扑的棉布袍子,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太好。他见胡颜看自己,便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襟。
胡颜道:“我去宝姿阁要回那些珍宝。”
花青染道:“我回花家,去取花篱盏。”
胡颜点头:“好。我们兵分两路,午夜前,这里汇合。”
花青染应了声:“好。”
胡颜背起背包,直接走向门口。
花青染却拦住她的去路,既不看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落在地上,静立不语。
胡颜问:“还有事儿?”
花青染不吭声。
胡颜问:“青染,你怎么?”
花青染张开双臂,道:“难道临行前,不应该互相拥抱一下吗?”
胡颜发现,她的嘴角又有乱抽风的嫌疑,忙绷直了唇角,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言罢,伸出左臂,抱住花青染。
花青染的脸上终是见了笑容。他轻轻回抱着胡颜,耳语道:“你右肩有伤,切记小心行事。若那些珍宝取不回,就不要了。大不了,我回花家取些给他。”
胡颜敢拍着大腿说,花老爹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如此败家,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她莞尔一笑,道:“我们的珍宝,怎能便宜了那老鸨子?”
花青染放开胡颜,盯着她的眼睛,道:“小心行事,不可鲁莽。”
胡颜呵呵一笑,躲开花青染的目光,道:“啰嗦。”转身,出了房间。
花青染紧随其后。
二人跃上房檐,兵分两路,快速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正如花青染所担心的那样,胡颜并没有直接去寻老鸨子的晦气,而是直奔飞鸿殿。
她就不信了,假货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这一次,她不打算与她正面冲突。尤其是,明知不敌却还要往前凑合找打这种事儿,不符合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她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有所感悟。
她莫不如放一把火,点了飞鸿殿,将她逼出来,看她如何行事?
如果,自己此刻就坐镇飞鸿殿,被人如此挑衅,定然会大打出手,立威。
如果,现在住在飞鸿殿的那位大祭司真她与她一模一样,那么思维模式定然也如出一辙。
她就挖好陷阱,等着她出来。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看见她的脸!
胡颜打定主意后,直奔飞鸿殿。她在飞鸿殿外徘徊很久,上跳下蹿,忙得不亦悦乎。这一次,若能成功,还真得感谢白子戚。若非他给她看了那些机关设计图,让她了解了机关的原理,就算她削尖了脑袋也制作不出来这些简单实用的小机关。
一切搞定后,胡颜突然弹出一只只小火球,擦过那一排排浸泡了酒精的白布球,然后扯着七八根线,扣上面具,隐身在树后,用力扯动其中一根!
三十来只由筷子做成的火箭,便呼啸着射入飞鸿殿。
胡颜制作的小机关,准头不够,可以堪称为乱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毫无逻辑可循,令人防不胜防。
飞鸿殿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胡颜又依次扯动其它线,另外一些筷子卷着符咒,呼啸而过,射入飞鸿殿,炸开了一团团呛人的迷雾、释放出难闻的气味,就好像……臭屁味,经久不散。
祭司与祭侍们身处迷雾之内,看不清彼此,偶尔磕碰到一起,还误以为是有敌人闯入,免不了大动干戈。
胡颜继续扯动手上的线,就向一个恶毒的女巫,牵扯着木偶的一举一动,发射出一**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强悍到诡异。
这些攻击,来至四面八方,令飞鸿殿里的众人叫苦不已。
假大祭司一步步走出飞鸿殿,步伐沉稳、红袍明艳、一举一动无不气场强大,令人折服。她在众人的慌乱中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她出出现,瞬间稳定了人心。
假大祭司举目四望,突然飞身而起,越出高墙,直奔胡颜的藏身之所。
胡颜十分惊悚地发现,这位假大祭司竟然也能夜视!若非如此,她怎么如此快速的寻到自己?
假大祭司直奔那几条线所指的树后。去势之快,仿若奔雷。她一手抬手,便直奔胡颜面门,扯下的……是面具。面具后,却是个稻草人。
假大祭司微愣,一只手突然由稻草人的胸口伸出,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原来胡颜竟布下障眼法,躲在稻草人的身后,偷袭了假大祭司。
然而,令胡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假大祭司的脸,竟然与她有六分相似。那眼角眉梢、口鼻下颚,虽不是一模一样,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人的脸上也化着妆,胡颜知道这天底下能人异士颇多,自己对易容术只是有个浅薄的了解,便能糊弄一些不太善于观察的人,而眼前的这名女子,却不知道她的脸上到底有几层妆,又将易容术学到了几层。
抛开这些表现不论,胡颜确实被深深地在震撼了。
因为,她在那名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气度、一种自信、以及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场。那种无声的肢体语言,正是她对自己最为满意和自负的地方。
此时此刻,她就好像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胡颜一击即中,也不恋战,十分不要脸地一洒石灰粉,转身钻入树林里,一边扯动手中的线,一边快速狂奔。
一时间,飞鸿殿外的树林里树枝摇曳,好似群魔乱舞,令人摸不清她逃跑的方向。
突然,一声鞭响,由她背后袭来。
胡颜闪身躲开,松开手中线,隐到树后,探后一看,却差点儿又被抽了一鞭子。
胡颜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她缓缓蹲下,捡起一起石头,扔到一边,那银两色的长鞭竟是直接将石头抽成了粉末!
胡颜屏住呼吸,偷偷探头,看向那持鞭者。
月夜下,那人一头银发、一双灰眼,一身白色长袍,手持一把银色长鞭,正竖着耳朵,听着胡颜的动静。
胡颜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司韶?!”
“啪!”一银鞭呼啸而来,绕过大树,直接缠上她的脖子。
胡颜因为太过震惊,竟然……一时间没有躲来。
那鞭子缠得十分紧,竟是想当场勒死她!
胡颜一把攥住银鞭,为自己留有喘息的空间。
那人一摔长鞭,将胡颜整个抛起。
胡颜了解司韶,知道他下个动作便是将她抛出,然后在半空中给她致命一鞭。所以,她没有松手,而是随着那银鞭动作,并喊道:“你个小混蛋!连我也要杀?!”
司韶微微皱眉,仿佛在犹豫。
胡颜落地,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假大祭司竟追了过来,口中还喊道:“司韶!抓住她!”
司韶闻言,立刻再次扬起了银色长鞭。
胡颜一把碎银子洒出,然后夺命狂奔。
她的心乱了,太乱了,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在司韶出现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假的,而那个明明是假的女子却变成了真的。实在是……太可笑了。
司韶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却格外灵敏,内心更是犹如明镜,一切妖魔鬼祟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信了那个假大祭司的话,而……不信自己?!
这是什么道理?!
狗屁!
胡颜不敢再耽搁下去,她怕自己会被眼前的一切逼疯掉。
因为,她在质疑自己,深深地质疑自己。
自己到底是谁?
若司韶都认识自己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曾自以为是的更改了幺玖的神识,以为自己可以操控一切。然,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比她强悍、精明、无情,也曾操控她于股掌之间,任意涂改她的神识?
不是没有可能。
单说红莲尊主,便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她隐隐摸出了一条线索,可以肯定红莲尊主是与自己同龄之人,却不知她到底是谁。
呵……原来,这世上不只一个老怪物。
那么,作为假大祭司又是谁?!
司韶曾说过,她走路时会翘起脚尖,所以发出的声音与众不同。如今,她还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吗?
胡颜的脑子一片浑浊,只能不停狂奔,才能……才能如何?解脱吗?呵……没有解脱。因为,责任越大,枷锁越重。她如今没有责任,没有枷锁,何需解脱?她需要的是……解惑。
胡颜来到昨晚沐浴的湖泊边,一声呼哨,招来雄鹰刁刁。
她问:“刁刁,我是假的吗?我若是假的,你为何会认我为主?”
雄鹰没有回答胡颜的问题,却突然展翅飞走,不见踪影。
胡颜的眼中透出失望之色,转身离开。
却不知道,那只雄鹰在盘旋一圈后,俯冲入湖泊中,抓起一条鱼,扔到了胡颜所在的位置。胡颜,却不见踪影。
第六百一十二章:王爷
天空中开始飘起清雪,落在脸上,冰得好似刀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胡颜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抬起头,眯着眼,望向浓墨般的天空,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轻笑。
她想回飞鸿殿去看看,看看这个司韶是不是她的司韶。
也许,这个司韶也是个假货。恩,对,一定是个假货!
胡颜有些安抚不了自己了。因为,正如司韶是如此的熟悉她一样,她又何尝不熟悉司韶?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举止,就连甩鞭时发出的声响,都一模一样。每个用鞭子的人,都知道,力道不同,摔鞭的手法不同,甩出鞭子的声响便会不同。在这样的细节上,此司韶与彼司韶竟然如出一辙。
胡颜有些害怕,想要赶快回到**县,然后让白子戚告诉她,她才是真正的大祭司,是红莲教的敌人!让曲南一告诉她,她才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让封云起告诉她,她才是他的兽兽!让……让自己告诉自己,她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女人!
有些……混乱了。
胡颜晃了晃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凡尘的后门,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去宝姿阁取珍宝。脚尖一转,又走了。
门内,凡尘东家听着胡颜远去的脚步声,眼中划过失望之色,却随即被冷酷所取代。他伸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让它在手心里化成一小摊冰水,就像他流淌不出的泪。
凡尘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睡下了。唯有他,一个人,用单薄的肩膀轻轻依靠着门板,仰望着天。他希望雪下得大一些,再大一些,这样……她就不能走了,这样…… 他就能继续作践她!
多好!
多好啊……
凡尘东家闭上眼睛,由眼角滑落一滴泪,隐入面具中,灼伤了肌肤,滴穿了心脏。
痛。
宝姿阁里歌舞升平,买笑的、卖笑的,都在笑。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没有任何烦心事。实则,世态炎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间雅间里,一名男客突然暴怒,用酒杯砸了歌姬的额头,喝道:“让你们老鸨上来!”
五名歌姬不敢违逆,齐齐缩头跑了出去,慌慌张张地对老鸨道:“妈妈快去,逍遥间里的贵客发火了。”
老鸨不敢耽搁,撒腿就跑了上去。这位雅间里的客人,可是位地地道道的王爷!当年圣上面前的红人!
别看老鸨养尊处优,一身的肥肉,但跑起来着实不慢。
她跑到雅间门口,整理了一下仪容,笑吟吟地推开了房门,道:“哎呦我的爷,您这是……”突然噤声,因为,她看见了胡颜。
胡颜就坐在薛喆玄的旁边,揽着薛喆玄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薛喆玄的护卫就站在一旁,虎着脸,冒着冷气,对胡颜怒目而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薛喆玄年约三十有余,留着两撇胡须,显得十分斯文、贵气。举手投足之间,本应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却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好似一块暖玉。
他的五官十分柔和,看起来像个老好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做事情素来雷厉风行,并非他所表现得那般柔和。
此刻,他就像个小倌,被胡颜拦在怀中,动弹不得。
就在前一刻,他还在听着小曲放松自我,胡颜却突然跃窗而入,直接拍傻了自己的护卫,坐在她的身边,揽住了他的脖子,耳语道“叫老鸨来。”
于是,薛喆玄抓起酒杯,砸了一名歌姬的额头,让她闭嘴,不要再唱。唱什么唱?用得着如此投入吗?连进来了人都不知道!
歌姬们一涌而出,寻来了老鸨。
此刻老鸨就站在屋内,与胡颜对视。
胡颜松开对薛喆玄的钳制,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下。
薛喆玄看着胡颜,道:“你松开我,不怕我喊人?”人多口杂,他不想暴漏自己王爷的身份。
胡颜心情不好,也不想和他逗趣,便直接道:“喊吧。就说你在宝姿阁里,被一名女子强抱了。”
薛喆玄:“……”好无语。
胡颜站起身,走向老鸨。
老鸨一边赔笑,一边后退,道:“你……你是哪位?这……这是要干什么?可知那位是谁?你胆敢在他面前放肆?啊!”
胡颜道:“他是谁,与我无关,我只寻你说话。你把我的东西,放哪里去了?此话,我只问一遍。”言罢,放下脚。
老鸨立刻摇头道:“这位姑娘啊,你可不能冤枉人哪!你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胡颜正心烦,老鸨却不开眼,这才是找虐的标准嘴脸。她一脚踢起,顶在老鸨的下颚上。只听咵嚓一声,老鸨的下颚骨,碎了。
胡颜淡淡道:“好了,你不用再聒噪了。”
老鸨想喊,却因下颚被踢,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痛得直打颤,汗水顷刻间湿透了衣衫。她除了用眼睛上下晃荡,代替点头,已经做不出任何动作。
胡颜松开脚,道:“不要用你的贪心考验我的耐心。走吧,带我去拿。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要让你明白。”
老鸨捂着下巴,吓得魂不附体,只能不停地哆嗦着。她想要回应胡颜的话,点点头,却不敢活动脖子,只能用一双苦苦求饶的眼睛看着她,生怕她一言不合就动脚。
她经营宝姿阁多年,也练就了几分看人的眼力。她知道胡颜不好惹,却因为贪财,才做下那等混事,此刻见胡颜不但出手狠辣,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哪里还敢造次?
胡颜道:“这屋里的花费,算我的,权当给这位客人压压惊。”言罢,也不回头,踢了老鸨一脚,示意她前面带路。
薛喆玄望着胡颜的背影,问:“姑娘就这样相忘于江湖?不如留下姓名……”
胡颜正是心烦,不喜欢何人多话,直接回头道:“留下姓名?让你追杀还是让你提亲?”
薛喆玄微愣,站起身,一边向胡颜走来,一边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老鸨子见薛喆玄走出来,误以为他要给自己出头,当即喜上眉梢,也顾不得疼,一个劲儿地冲着他作揖。
胡颜的后背就像长了眼睛,直接一脚踹出,将老鸨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都喘不过气来。她道:“什么意思自己想去!不耐烦搭理你。”言罢,又踢了那老鸨子一脚, 示意她快走。
老鸨子提泪横流,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在心里咒骂胡颜,一边认命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薛喆玄见胡颜对自己不假颜色,心中产生了几分好奇和窥探之意,又细想胡颜所言,竟觉得十分有道理。自己如此冒昧地问一位姑娘的名字,若不是想报复,就是想要迎娶她过门。还真是……有些唐突。
薛喆玄莞尔一笑,没在去追胡颜,而是折返回屋里,坐下,拿起胡颜用过的酒杯把玩。不可否认地说,他对胡颜产生了兴趣。只不过,这种兴趣是可以被压制的。
那被胡颜定住的护卫这时候终于可以动弹,立刻单膝跪下,抱拳道:“王爷,属下无能。”
薛喆玄温和地一笑,道:“是无能。”
那护卫的汗水顷刻间流淌下来。
薛喆玄的话锋一转,却是对另一人道:“阿仟,你若出手,可能制服那女子?”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屋子,突然多出一个人。那个好似一缕幽魂,令人看不真切。他回道:“她重伤在身,我若动手,她胜算不大。她若身体无恙,我不敌她。”
薛喆玄又道:“可看出她是什么门派?”
阿仟道:“看不出她是何门派。交手后方知。”
薛喆玄点了点头。
阿仟不再言语,飘忽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屋里。
他是薛家的供奉,专门负责保护薛喆玄。他没有察觉到胡颜的杀意,薛喆玄也没有让他动手,他便一直隐身,不曾出现。
胡颜随同老鸨来到她的房间,在取走她留在此处的珍宝后,拍昏了老鸨子,顺手打包走了老鸨子多年的积蓄,然后又留下一锭金子,作为那雅间贵客的花销。她胡颜说请客,又怎会作假?
胡颜走后,老鸨子幽幽转醒,看见被洗劫一空的房间,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怪腔怪调儿。毕竟,她的下额碎了,不能像往常那样张开嘴就嚎。
薛喆玄推门而入,看着老鸨捧着那锭金子提泪横流,打眼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喆玄问:“她将你所有的钱财拿走了?”
老鸨点头,忙跪下,用力点头。她再也顾不得下巴疼,她想让薛喆玄为她做主。
薛喆玄伸出手。
老鸨微愣,但脑袋在屋里转了一圈后,也没发现任何值得薛喆玄伸手讨要的东西,便将手中唯一的一锭金子送到了薛喆玄的手中。
薛喆玄把玩着那锭金子,道:“这是她留下的?”
老鸨忙点头,眼中恨意难平。
薛喆玄柔和地一笑,道:“报官吧。”攥着金子,施施然地走了。他也没享受到宝姿阁歌舞,这金子就不用留下了。
老鸨迷糊了。这……这是几个意思?
第六百一十三章:花家无赖
花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花家作为士族,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花家出了一个花青染,那是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只不过,花青染十分神秘,从未在长安城里露过脸,故而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然而,正是这种神秘,令人产生了距离,越发以仰望仙人的态度仰望花家。
殊不知,花青染在六岁时便中蛊,直到胡颜出手,才救了他。这期间,他疯了十八年。
花家的家主是花青染的父亲花咏仁,为人虽然多情,但脑袋并不糊涂,可以说是一位有才情的风流才子,也是一位足智多谋的当家人。
花家的亭台楼阁,有种细雨江南的调调儿在里面,就算在夜里,也能让人感觉到几分静雅与别致。
花青染这次回来,没走侧门,也没走后门,而是翻墙而入,然后直奔花家祠堂。
那里,供奉着花家列祖列仙,以及花影盏。
花青染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花老爹不会给他花影盏,而胡颜又想要花影盏,那他……就拿给她。
他是道家人,既不想继承家业,也不想为官,那花影盏是要传给下一任家主的,定然与他无缘。不如,一拿走之。
当花青染接近祠堂时,却发现那里面亮着光,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花青染立刻侧耳去听。不得不承认,他与胡颜在一起久了,干着这等没羞没臊的事儿特别的得心应手。
祠堂里说话的人,是花青染的父亲花咏仁和他伯父家的嫡子花不落。
花不落的名字有些女气,是因为他大小就体弱多病,好不容易长到现在,身子骨逐渐强悍起来,却也不好再改名字。不过,花家人的名字,多多少少都会沾些女气。毕竟,这个姓就已经注定了风格。
花咏仁在跪拜了祖先后,站起身。
花不落上前两步,叩拜后,站起身,敬香。
花咏仁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轻叹一声,道:“眼见着要过年了,青染那个混小子,也不知道回来敬香。”
花不落劝道:“叔父放心,青染又不是顽童,到时候,自然会归家。”
花咏仁心中有苦,却不能对别人说,禁不住暗道:怎么就不是孩童了?那心智,不过六岁而已。
花咏仁点了点头,拍了拍花不落的肩膀,道:“你啊,要好好儿历练一番,身子骨也定要打磨得再健壮一些。这花家的门庭,终究得靠你撑起来。”
花不落谦虚道:“叔父,不落不如青染,撑起花家的重任,还是要落到他的肩上。”
花咏仁却道:“此事不用多说,青染……青染有他自己的命,许不在这上头。”
花不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便追问道:“叔父何出此言?”
花咏仁忧心道:“张天师曾为他起过一卦。”
花不落从未听过此事,当即问道:“卦象如何说?”
花咏仁摆了摆手,道:“只得了两个字,不提也罢。”
花不落知花咏仁不想多说,便不再询问,而是道:“叔父,花家嫡系都知道,我们花家的传家宝是花影盏,不知是何样子,有何妙用?”
花咏仁浅笑道:“花影盏是何物,其实我也不知道。”
花不落大惊失色下拔高了声音:“不知道?!”
花咏仁点头,淡然道:“都说花家有花影盏,代代家主相传,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说法而已。为了让花家保持士族的神秘与底蕴,每代家主都会将花影盏交给下一任家主,但所交付的,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形式而已。你父亲已经驾鹤,你可以问问你母亲,她是否见过花影盏?”
花不落暗心惊不已,没想到,世代相传的花影盏竟然是个虚物。
花青染的震惊也不小,但不知为何,他却是坚信花家有花影盏的。若非如此,胡颜也不会直接让他来取。胡颜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祠堂内,花咏仁拍了拍花不落的肩膀,道:“你是下一任的家主,叔父也就不瞒着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此事。花家,不能变成一个笑话。”言罢,轻叹一声,道,“你回吧。”
花不落失魂落魄地走出祠堂。他在怀疑花咏仁,怀疑他不想将花影盏交出来,但转念一想,为了家族荣誉,谁会在此事上说谎?他轻叹一声,渐行渐远。
花青染直接走进祠堂,点了香,对着列祖列宗拜了拜。
花咏仁一回身,突然发现地上跪着个黑衣人,吓得往后一跳,大声喊来:“来……”
花青染扭头,看向花咏仁。
花咏仁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眼睛都瞪圆了。
花青染喊了声:“爹。”在**县的乡下,花青染就喊爹,比父亲多了几分亲厚。
花咏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了半天,才指着花青染骂道:“你个不孝子啊!还知道我是你爹!还知道这是你家!你跑出去那么久,为何就不回来?!”言罢,抬手要打,可终究舍不得,又将手放下,冷哼一声,负手而立,不再搭理花青染。
花咏仁在心里劝解着自己:这是我的儿子,他只有六岁大,算了算了,别与他一般计较。
花青染咬咬牙,忍着不适站起身,敬上香后,便抬头仰望这列祖列宗的牌位,也不和花咏仁说话。
花咏仁绷了半天,没绷住,便主动开口道:“你穿成这样回来,可是有事?”
花青染看向花咏仁道:“爹,我要花影盏。”
花咏仁一僵,随即却态度坚决地摇头道:“不行。你若肯当花家家主,花影盏自然是你的,你若不肯当,它便与你无缘。”
花青染用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望着花咏仁,道:“我都听见你和不落说得话了。”
花咏仁抬手指了指花青染,恼火道:“你出去一趟,竟学会了听墙角?!”
花青染道:“不用出去学,我也听。”
花咏仁被气了个倒仰,继续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我儿、是我儿子,他才六岁,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花咏仁顺气后,这才伸手关上大门,对花青染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爹我就不瞒着你了。那花影盏虽然口口相传,却只是一个虚物。”
花青染一伸手,道:“爹,你是主动给青染,还是让青染自己找。”
花咏仁气得不轻,连胡子都跟着飞了起来。他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怎能不信爹的话?!”
花青染道:“你说没有,青染不信。好,你不给,青染自己找。”勾出一笑,“也应让爹见识一下青染的手段。”言罢,口中念念有词,掏出符咒,向空中一扔。
只听,一个炸雷响起,在花咏仁的脚前炸开一个洞!
花咏仁忙向后退了一步,怒不可遏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花青染抿了抿唇,淡淡道:“学艺不精,拿错符了。”
学艺不精和拿错符有什么关系?!花咏仁有些错乱了。他眼见着花青染掏出一叠黄符,忙阻止道:“停停停!不要再扔了!”
花青染正色道:“爹,你且信青染一回。这些符里,定然有一张能寻出花影盏。”
花咏仁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不不,别扔了。你那些都是什么符?”
花青染看似认真地回道:“惊雷符,烈火符,轰轰符,分尸符……”
花咏仁一脸惊恐之色,忙向后退了一步。许是觉得这样没有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又向前迈了一步,负手,挺胸,对花青染沉声道:“青染,不要胡闹了。”
花青染道:“青染没有胡闹。”
花咏仁头痛地问:“你要花影盏做什么?”
花青染道:“有用。”
花咏仁见花青染不肯说,只好哄道:“青染啊,你离家这么久,也不来陪你娘说说话……”
花青染道:“说了。刚才,青染已经和娘说过话了。”
花咏仁扫了一眼自己发妻的牌位,在心底轻叹一声,对花青染道:“青染,花影盏不是你拿来胡闹之物。”
花青染直接道:“爹若舍不得给,青染自己找。”一抬手,就要将一把黄符统统扔出去。
花咏仁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如果被花青染将自己点燃了,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他当即喝道:“花青染!”
花青染看向花咏仁,不语。
花咏仁有种深深地挫败感。他愧对发妻,更是愧对花青染。无法,他只能说出实情,道:“青染,为父已经答应将这花影盏送给别人,不能再给你。”
花青染吃惊道:“送给别人?”要知道,这是花家的传家宝,没有好好保存都是天大的罪过,更何况是送给别人?简直就是欺师灭祖的重罪!
花咏仁想了想,目露苦涩,道:“为父欠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而那人,只要花影盏。”
花青染道:“你欠别人的人情,你自己去还。花影盏我也不和你要了,我自己找。找到后,就拿走。你就当被偷了吧。”
花咏仁被气了个倒仰!这……这说得是什么话?花青染虽然疯魔了十六年,但在恢复神智后,也不这么气人啊。他就像个正常男子,每天看看书、写写字、画画符。突然有一天,说要出去游历,回来后就变了。变得……像个无赖。还是那种自以为格外占理的无赖。
第六百一十四章:夫侍的命格
花青染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这么想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见他一甩手,直接扔出一叠黄符。
花咏仁来不及细想,扑到一只格外普通的琉璃灯盏上,用身体护住。
半晌,那些黄符却没发挥出一丁半点的功效,甚至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花咏仁这才知道,他竟然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心情有些复杂,既恼火,又欣慰,隐隐还透着失落感。他一直当花青染是个六岁孩童,却不想,花青染好似在眨眼间长大成人。而他,没有经历过花青染八岁的顽劣、十五岁的嚣张、二十岁的机智,便直接经历了二十四岁的叛逆。这叛逆来得到底是早还是晚?花咏仁有些摸不准、吃不透了。
花青染走到花咏仁面前,伸手摸了摸那只琉璃盏,然后一低头,吹灭了琉璃盏里的蜡烛,将手深入其中,拨弄了几下,竟然听见啪地一声轻响,掀开蜡烛底座,竟从下面摸出一物。
薄如翼,透如玉,色泽如同胡颜的血,是一种浅淡的粉色,整体如女子拳头一般大小。若不是见花咏仁的反应十分紧张,花青染只会当它是一只精美的碗。
花青染将花影盏塞进怀中,道:“青染走了,爹多珍重。”抬腿就要走。
花咏仁忙叫道:“哎哎哎,你等等!青染啊,你这是要去哪儿?要拿花影盏做什么?你好歹告诉爹一声啊!”
花青染道:“青染要回**县。这花影盏……是要送给一人。”
花咏仁瞬间瞪大了眼睛:“给人?!给谁?!”
花青染抿唇,不语。
花咏仁轻叹道:“青染啊,你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要继续云游了。听爹的话,留下来,娶个媳妇,让爹也抱抱孙子啊。爹啊,给你相中了一位小姐,当真是娇俏可人、识大体、有学识。想必,你见着了,也定会心喜。”
花青染冷着脸,道:“爹忘了,孩儿的心性才六岁。爹帮青染相看的女子,最好是五岁。比青染大,青染可不喜。”
花咏仁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怒道:“青染!你……你这是要气死爹啊!”
花青染垂眸不语。
花咏仁缓和了情绪,放柔了声音,道:“你好歹去相看一下。”
花青染直接道:“青染走了。”
花咏仁忙道:“别别,你别走!把花影盏留下来!”
花青染置若罔闻,抬腿就要走。那样子,真跟败家的不孝子一模一样,愣是要拿祖传宝贝去讨一女子的欢心。
花咏仁知道硬的没用,忙拦下他,语重心长地道:“青染啊,你可知,这花影盏本不是咱们花家之物,爹答应把这花影盏送给那人,也正是物归原主。她没有空来取,倒也罢了。若她来要,爹却拿不出花影盏,咱么花家……”
花青染没注意到花咏仁后面都说了些什么,脑中只回荡了四个字——物归原主。
胡颜执意要花影盏,便让他来花家取。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到底为何?
花青染突然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捂着花影盏,问:“爹,这花影盏到底是谁的?”
花咏仁见花青染终于明白是非,心中欢喜,便不在隐瞒,低声道:“这花影盏,是飞鸿殿里那位的。爹本不想答应她,将花影盏还回去,但……你中蛊,变得疯魔,爹又寻不到你的师傅,只能托人求了大祭司,请她帮忙医治你。”
“轰隆……”花青染的脑中仿佛响起一道炸雷。
花咏仁轻叹一声,接着道:“大祭司应了此事,却让为父拿出花影盏作为交换。为父愧对于你,不能眼看着你就此毁了,只能对不起列祖列宗,答应归还花影盏。”
花青染的身子晃了晃,差点儿跌倒在地。
花咏仁一把扶住花青染,关切道:“青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抱恙?”
花青染反手攥住花咏仁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沙哑着嗓子,艰涩地开口道:“青霜……青霜是怎么死的?”
花咏仁的眼中浮现泪花,满脸痛苦地道:“你妹妹是个福薄之人呐。她被夫家休弃之后,终日以泪洗面,为父毕竟不是你娘,不知要如何开解她。当她知道你的蛊可以拔除,你能恢复清明后,竟……竟失了活下去的念头,人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花青染猛地倒退一步,吼道:“不对!”
花咏仁诧异道:“怎么不对?青染,你到底怎么了?”
花青染摇着头,艰涩地道:“不对,你说得不对。我那时候虽然神志不清,但心中还有几分清明,知道青霜在照顾我,也听到了你和胡颜的谈话。胡颜说,要救花青染可以,但必须让你女儿为我续命。”
刚开始,花咏仁还没听明白,谁是胡颜,但稍作联想便知,花青染口中的胡颜竟然就是大祭司!花咏仁不知道花青染与大祭司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何事,但花青霜到底因何而亡,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是清楚的。
花咏仁含泪道:“青染,后面发生的事情,你定然不知道。青霜听见了大祭司的话,同意以命换命。大祭司却说,她虽收必死之人的性命,但青霜的性命对她无用。如此这般折腾一番后,大祭司才开口要了花影盏。在为父心中,花影盏又如何能比你们兄妹二人的性命重要?为父自然是满口答应。事后,才惊觉,自己着了那大祭司的道。为父听大祭司的意思,是说青霜命不久矣。为父心中焦灼不安,日夜派人守着青霜,却还是……没有守住。这一切,都是命啊,半点不由人。”悲从心来,眼泪落下,转过身,以衣袖拭之。
花青染如遭雷击,竟噔噔噔地后退数步,一下子撞在了墙面上。
花咏仁忙回过身,去拉花青染:“青染!青染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去屋里躺着,为父派人去请大夫。”
花青染攥住花咏仁的手腕,缓缓地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花咏仁。
花咏仁十分意外地发现,花青染的眼中竟然有泪水!
花咏仁慌了、乱了,道:“青染,你……你别吓爹,你到底怎么了?”
花青染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一转身,出了祠堂。
花咏仁追了出去。
花青染站住,头也不回地道:“我拿去给她。”言罢,撒腿就跑。
花咏仁想了想,终于明白花青染口中的她是谁。原来,花青染是为了大祭司来拿花影盏。
花咏仁在放下心的同时,又狠狠地皱起眉毛。刚要转身离开,却见花青染去而复返。
花青染道:“爹,师傅为我卜了哪两个字?”
花咏仁本不想说,却也不想瞒着花青染,便轻声吐出两个字——夫侍。
夫是天,夫乃一家之主,地位无比尊尊;侍便是地,侍注定以卑贱之身服侍别人,终究只是一个贱称而已。
夫侍,到底何意?
第六百一十五章:被坑了宝贝
胡颜背着一只巨大的包裹,踏雪而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为了不留下脚印,她干脆在房檐上行走。回到凡尘后院的时候,恰好刚到午夜。
房间里,等着胡颜的不但有花青染,还有凡尘东家。
胡颜将一大包的东西放到床上,发出一阵金银珍宝撞击的声音。胡颜看向花青染,花青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是在告诉胡颜,花影盏已经得手。
胡颜对凡尘东家道:“这里的东西……”
凡尘东家直接道:“东西我留着,你们可以滚了。”
胡颜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道:“这里面的东西……”
凡尘东家突然怒喝道:“滚!”
花青染一抬手,看样子是想动手。胡颜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淡淡地扫了凡尘东家一眼,拉着花青染走出了房门,跃墙而出。爹蛋!她本想说,这里面的东西咱俩一人一半,结果……还他娘地不让人说话!丫不是心机太重,就是一棒槌!
花青染低声道:“为何不让我动手?”
胡颜道:“昨晚哪种危难时刻,他能收留我们,已经是将头别在了裤腰带上。与性命和珍宝相比,被骂两句又有何妨?按照承诺,我们是必须要在午夜离开凡尘的。”
花青染垂眸不语。
胡颜这才发现了花青染的不对劲儿,于是关心地问:“青染,你怎么了?”
花青染望着眼前飘浮着的鹅毛大雪,道:“下雪了。”
胡颜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下雪了。我们……回**县吧。”不能让曲南一追来,否则又得乱成一锅粥。
花青染点了点头,攥紧胡颜的手,大步前行。
胡颜回头,看向凡尘的后门,目露凶光。他折辱了她,他不可以活。因为,她的尊严不允许。
花青染感觉到了胡颜的停留之意,于是也挺下脚步,随她一起看向凡尘后门。他昨晚虽然发高烧,神志不清,但却隐约知道,有人让胡颜跪下。他以为,那是幻觉。可见胡颜此时的眼神,他才恍然惊觉,那不是幻觉!胡颜为了救他,竟……真的给那人下跪!
花青染的心一阵剧痛,连带着呼吸都无法顺畅。他好像被别人扼住了喉咙,掏了心。而那个别人,又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心,好痛。
他一直觉得,自己刺伤胡颜是里有应当,即使后来心疼过、后悔过,却也不忍自己有错。如今,事实真相被揭开,他简直无地自容。若不是善于伪装面无表情,他已经不知要用什么嘴脸面对胡颜。他伤了她,她却救了他。救他的代价,是她在艳山上的茹毛饮血,是取回本就属于她的花影盏,是身陷**县里被人戏耍,是数九寒天折辱尊严的一跪,是大祭司之位被夺……
花青染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便向一旁倒去。
胡颜立刻回头,抱住花青染,急声问:“青染,你怎么了?”
花青染不语,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滴落。
胡颜忧心忡忡,咬牙道:“我们再回去休息一晚……”
花青染拼尽全力,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只说出一个字:“走。”他就算死在街道上,也不想看着胡颜为自己去求人。
胡颜回头,瞥了一眼凡尘后门。
那里,有人。
胡颜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架起花青染的胳膊,前行。
凡尘后门处,凡尘东家的手抠在了门板子上,生生抠断了指甲,挠出了鲜血淋淋的痕迹。他就像是被困在棺材里的人,明明没死,想要挣扎着出去,却……动弹不得。因为,在世人眼中,他已经死了,已经被抛弃,已经被埋在了黄土里。哪一天,是他的忌日?可有人来杯酒送故人?呵……
胡颜知道花青染需要休息,且大雪纷飞不适合夜行。
她将花青染搀扶到一处看起来家资颇为富裕的人家门口,让他坐下休息一会儿。自己翻身进入,点了所有人的昏睡穴,然后打开房门,将花青染搀扶了进去。
有一间偏房里是空着的,她便将花青染搀扶到那里,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是去厨房,寻了些热水回来。
一进屋,却发现花青染竟然坐了起来。
胡颜的眉头微皱,道:“赶快躺下。”
花青染看着胡颜不语。
胡颜喝道:“躺下!”
花青染依言躺下。
胡颜端着水走到床边,略显尴尬地道:“起来吧,把水喝了。”在胡颜这儿,热水治百病。
花青染依言又坐起身,接过热水碗,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个干净。
胡颜问:“烫不烫?”
花青染没回话,只是将碗递给了胡颜,就又要躺回到床上。
胡颜放下碗,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腕,认真道:“告诉我,怎么了?可是取花影盏的时候不顺利?”
花青染摇了摇头,收回手,探入胸前,取出花影盏,递给了胡颜。
胡颜接过花影盏,细细抚摸着,感慨道:“一百年了,终于再次见到你,真好。”
花青染心下微惊,细细打量胡颜,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她竟然有一百多岁。若胡颜真有一百多岁,就只能说明,她是仙姑,可长生不老。花青染那一腔懊恼自责被胡颜的一句话刺破,竟开口道:“你是仙姑吗?”
“呃……”胡颜拿着花影盏,看向花青染,愣了。随即,她哈哈大笑起来,道:“青染啊,你在逗我开心吗?”
花青染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望着胡颜,喃喃道:“你若开心,让我怎样都行。”
对于美男子,胡颜素来没什么抵抗力;对于美男子的表白,胡颜一般都会表情不太自然地将目光挪开,实则心里暗爽得不要不要的。这一次,亦然。
她转开目光,直接换了话题,道:“我给你看看花影盏的精妙……”
话音未落,手腕被花青染一把攥住,道:“姐姐,你喜欢青染吗?”
如此直接的问话,令胡颜的心猛地一颤,身子随之一抖,手中的花影盏差点儿就摔地上去。胡颜忙攥住花影盏,稳了稳情绪,暗自思量着花青染的状态。虽然,他叫她姐姐,但是……胡颜知道,此时的花青染是青染,而非小染。
想想自己的年纪,花青染叫自己姐姐,还真是……呵呵……还真是把她叫年轻了不少。
第六百一十六章:青染的秘密
花青染等不到回答,便捏了捏胡颜的手腕,提醒他自己在等答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胡颜只得收回乱飘的各种念头,看向无比认真的花青染,道:“喜欢……吧。”若不喜欢,她不会为他跪凡尘东家。若说喜欢,她还真没觉得自己多么心动。花青染与那几只相比,单纯很多,也善良太多,所以……存在感不强。咳……胡颜觉得有些汗颜了,感情儿在她这儿,只有恶人才能站稳一席之地。不过,花青染能在终狼环视下生存至今,可见其并非如他所表现得那般与世无争。
花青染的心随着胡颜的三个字忽上忽下,感觉自己问过之后变得更加迷茫,于是干脆挥剑斩断最后一个字,应是将胡颜的“喜欢吧”变成了“喜欢”,且深信不疑。
胡颜眼见着花青染变得欢喜异常,然后情绪低落,最后又变得亢奋起来,整个过程似乎只在眨眼间就完成了华美的蜕变。胡颜蒙圈了。
花青染却十分激动、喜悦,突然起身,抱紧胡颜,道:“青染以后与你同行,万死不悔。”
哎哎哎……这是什么状况?胡颜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没说清楚那个“吧”字?
胡颜不想欺骗花青染,尤其是在感情上,她不想欺骗任何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今这种模棱两可的喜欢,也务必要让花青染清楚明了。否则,她背了一身的情债回到**县,如何面对曲南一和白子戚?哦,对了,还有司韶。想到司韶,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也许,只有她回到**县,才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胡颜收敛心神,对花青染道:“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说得是喜欢吧。”
花青染抬起头,看向胡颜的脸,道:“怎会听不清楚?你说喜欢,我记住了。”
胡颜诧异道:“不要这么无赖吧?”
花青染反问道:“难道你没说喜欢?”
胡颜哑口无言。
花青染突兀地道:“我想亲你。”
胡颜一抬左手,将花影盏扣在花青染的嘴上:“不许。”
花青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样子,明明没有卖乖,却又乖得不行,令人心生柔软。
胡颜不敢看花青染那炙热的目光,道:“我给你看看花影盏的奥妙之处。”言罢,挣开花青染的怀抱,寻了一小节蜡烛,放进花影盏中点燃,然后将花影盏放到了几上。
原本一动不动的花影盏竟然在慢慢旋转!
不但如此,花影盏的灯壁上,竟隐现出一些图纹。那些图纹投射到墙壁上,整间屋子都变得美轮美奂,好似人间仙境。
花青染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一只像碗的花影盏,竟能展现出如此令人惊艳的样子。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震惊过后,花青染回过神,问:“这些图纹,是什么?”
胡颜道:“说来可笑,这上面的图纹我也不认识。它们看起来像一种文字,但我翻遍古籍,却不得解。也许,它也在等自己的有缘人。”
花青染攥住胡颜的手,与她并肩而立,同看这片泛着淡粉色柔光的奇景。
半晌,花青染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胡颜看了花青染一眼,又转头看向花影盏上的奇怪文字。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却不想盯着花青染,等他说些什么。对于花青染的事,她不会刨根问底。若他想说,她便听。仅此而已。
花青染也看着花影盏投影到墙上的图纹,幽幽道:“我爹一生极其风流。他招惹了一位蛊女,声称要纳她过门,却在转身间将其遗忘。那蛊女因爱生恨,扬言要报复。那时,娘怀着妹妹,行动本就艰难,但为了一家安宁,还是随爹一同去往**县的乡下,住在了唐悠家的隔壁。
“我们本以为逃过一劫,不想那蛊女竟然早就在我身上下了蛊,想要花家嫡子的命,想让爹后悔一生。
“爹知道躲不过去,便带着全家返回到长安,又派人四处去寻张天师,希望能救我一命。
“人生有幸遇见恩师,被他老人家救下,收为徒。只不过,恩师说我悟性虽高,却易生心魔,让我以后定要入世磨练。眼下只传授我一些小道。真正的大道,需要自悟。
“恩师继续云游四方后,那蛊女竟然再次找来。她……她身怀六甲,让我爹休妻娶她。我爹虽然拈花惹草,但对我娘却是极好的,哪肯休妻另娶。那蛊女发狠,竟然直接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取出了那个……四五月大的小孩。那是个小男孩,他的小腿蹬了两下,便不动了。
“蛊女用那无辜孩子的性命,诅咒爹膝下无子。用她自己的性命,对我下了疯魔蛊。她说,就留我一条性命,让爹每天都能看见自己做得孽。”
“胡颜看向花青染,眸光柔和,带着安抚之意。
“花青染轻轻抚摸着胡颜的脸颊,道:“家里急着寻恩师,恩师却山高水远不知在何处云游。我疯魔了十八年,唯有妹妹青霜相伴。妹妹嫁人后,因惦记我,总寻借口回家看望。中了有心人的暗算,被夫家休弃,一直郁郁寡欢。爹去质问那夫家,却也无济于事。
“爹求大祭司救我,我与青霜躲在窗下偷听。我那时状若疯魔,唯有在青霜身边才会安静一些。因此偷听,倒也没被发现。”
胡颜道:“以你当时疯魔的状态,认为自己没被发现也就罢了。现如今,你还这么想,竟令我无言以对啊。”
花青染的脸一红,道:“你……发现了?”
胡颜道:“我又不聋。”
花青染沉默半晌,才接着道:“你说,你要青霜的命,我气得狠了,想要冲进屋里,却被青霜扯走,安抚着。我不知道她重返回去,同意了你提议。也不知道,你意在花影盏,而非青霜。
“我……我误以为青霜之死,是你之故。才会……刺你一剑,恨你不死。”
胡颜终于明白,何谓飞来横祸。原来,这便是飞来横祸的最佳解释。胡颜终于明白花青染的反常源于哪里了。原来,这就是真相。他知道了真相,而自己也终于知道了真相。真是……狗血啊!
胡颜顺口感慨道:“果然是好心没好报啊。”
花青染的身子一僵,抿着唇,望着胡颜,不言不语,眼中却翻滚着复杂的情绪。隐隐的,眼底泛起了水雾。
胡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怕花青染再次因情绪失控而昏厥,忙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未来的事存在很多变化和未知,好与坏也没有决对的界限。你因误会刺我一剑,对我而言看似是恶,但若没有那一剑,我也不会流落到**县去,便不会遇见曲南一和白子戚他们……”
花青染突然吼道:“这才是最坏的事!”
胡颜瞬间屏住呼吸,然后缓缓吐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嘟囔道:“别和司韶学,动不动就吼我,吓人玩呢?”
花青染突然用力抱住胡颜,道:“别提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提任何人。”
花青染用力吻上胡颜的唇。如此急切,仿佛在吞热豆腐。明知道吞下去会烫得满口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即刻拥有。
胡颜……哑然,因为……花青染一口咬到了她的舌尖,好痛!
花青染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便知自己鲁莽了。他用舌尖,轻轻**着胡颜的舌尖,让她鲜血的味道在每一个味蕾上绽放,生根。他发现,他喜欢这种味道,一丁点的铁锈混合着一股冷香,让他迷醉。
胡颜喜欢这种亲吻的方式,就像两只小动物,在相互玩耍。亲昵中透着别样的温情。不过,她的血液十分珍贵,真心经不起花青染这样热情的索取。
胡颜往后缩了缩脖子,避开花青染的亲吻。
花青染抱起胡颜,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人随之附身而上。
胡颜的心里在极具挣扎。她知道,她不应该再沾染任何感情,也不可能接受所谓的欢好。原本,她十分厌恶一种人——占了茅坑不拉屎。
话糙,理真。
现在,她却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以往,皇帝新纳妃嫔,她若得知,都会暗中撇嘴。都说要雨露均沾,可若较真儿下来,每位后宫嫔妃每个月若能分到一滴可怜巴巴的雨露,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所以,这群明明富贵却无比饥渴的嫔妃们,若看到皇帝的雨露总滋润一个人,便会群起攻之,务必要将其整死。为哈?一滴雨露那也是恩泽不是?怎能让人独占,自己活活儿渴死?!
可眼下的情形着实让她倍感纠结,禁不住开始设计起一些情节。若花青染扒她衣服,她应当如何应对;若花青染脱她裤子,她应该如何防卫;若花青染直接剥光自己,她应该……
花青染拍了拍胡颜的腹部,道:“怎还睁着眼睛?睡吧。”
哎呀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胡颜看向花青染,目露不解之色。
花青染笑道:“你若睡不着,我们……”
胡颜的心提溜了起来。
花青染接着道:“一起看花影灯吧。”
胡颜将心扔回到肚子里,飞溅起一些酸水,腹诽道:花影灯有什么可看的?!
花青染见胡颜面露不悦之色,有些心慌,便道:“你想怎样?青染陪你……”
胡颜的嘴角抽搐,暗道:瞧你那话说得,好像我多急色似的。哎……姐姐我有心无力也没胆啊。
胡颜假笑道:“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赶路回**县。”不能再耽搁了,万一与曲南一失之交臂,后果不堪设想。眼下,红莲教虎视眈眈,飞鸿殿又成了谜团,她需要做得就是养精蓄锐。
花青染应了声,抱住胡颜,闭上了眼睛。突然,他坐起身,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和胡颜的鞋子,然后再次躺下,抱住胡颜,扯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闭上了眼睛。
胡颜睡不着,支起身子,对花青染道:“你到里面睡。”
花青染听话地挪了挪身子,躺在了床里面。
胡颜背对着花青染,侧躺着,看向花影盏。
不知过了过久,花青染道:“前尘走过,未路渺渺。失去了那个位置对于你而言,可能患得患失,但对于青染而言,却是只有喜没有忧。”
胡颜轻轻转头,看向花青染。她还真没想到,花青染竟然会和自己说这些。
花青染望着胡颜,双眼被花影盏镀了层靡丽的绯色,美得如梦似幻,不太真实。他温柔地一笑,道:“姐姐,你是青染心中的大祭司。”
花青染温柔地喊着姐姐,就像小相公唤着大娘子,有些依赖、有些宠溺、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有着笔墨不能描绘的心意,以及……一丝丝的诡异。然而,正是这样的一句话,却令胡颜的鼻子发酸。
她知道,有些神识是可以篡改的;她知道,飞鸿殿里的那位比自己更像一个合格的大祭司;她知道,曲南一的母亲消失不见了;她知道,自己要背负的东西越来越重;她害怕,有一天,这些重量会全部消失;她怀疑,镜花水月的真与假……
她在质疑自我,花青染却说,她是他心中的大祭司。好似孩子般简单的话语,却有着深情男子般的柔情。胡颜的心,随着花影盏的舞动翩翩,醉了。
花影盏里的蜡烛染到最后,渐渐熄灭。
屋里,一片黑暗,胡颜的身体渐渐放松,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花青染随着胡颜闭上眼睛,却又在半晌过后睁开。那双眼,在黑暗中盈盈而亮。他知道,胡颜心里有他,却不是那种生死相许、执手百年之情。不过,他不急。只要让他跟在她的身边,他就能一步步得到她的感情。她不喜欢他,不要紧;他喜欢她,已足够。
等到哪天他变得贪心,想要得到她更多的感情,便去回想往日种种,告诫自己,这是他欠她的。
花青染想得很好,却高估了自己的品性。
他并非那种与世无争之人。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表现。
只因,在他闭上眼睛入睡的前一刻,竟嘟囔了一句:“你会喜欢我的。”
若爱不贪心,不渴望互相喜欢的那种圆满,便不是爱,而是成全。
若将成全当成爱,这世间很多人都会遗憾终生,因为,丢了爱。
第六百一十七章:俩棒槌
封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树上结了一层冰霜,看起来就像落了一层梨花,晶莹剔透、格外漂亮。
树下,封云起在操练着无涯等人。
如今这只*练的队伍中,多了一个外来者——曲南一。
曲南一穿着短打,与无涯等人一样,随着封云起的一招一式,跟着比比划划,在经过最初的摸爬滚打、狼狈不堪,到现在的勉强跟上,其进步也算是神速了。
一套拳法打完,封云起收工,道了声:“散。”
众人齐声大喝:“诺!”众人分开,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不见丝毫混乱。
曲南一喘着粗气,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封云起叫住曲南一:“笑面虎,你过来,爷有事与你说。”言罢,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曲南一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尾随在封云起的身后,来到书房。他虽不想搭理封云起,但也好奇他想让自己帮些什么。总之,被人求着帮忙,还是挺舒坦的。
封云起大刀阔斧般坐在几前,直接了当道:“你帮爷一个忙。”
曲南一席地而坐,拿起封云起的酒壶,咕咚咚灌下一口烈酒后,这才掷地有声地道:“不帮。”
两个字,清清楚楚,绝不含糊。
封云起吱了一声,道:“你吃爷的、喝爷的、睡爷的,让你帮个忙,你应该屁颠颠地答应,这才是汉子嘛!”
曲南一表情自然,语调轻柔,却是耍起了无赖,道:“我可没想吃你、喝你、睡你,若不是怕你失信于阿颜,我早就走了,谁有空在这里和你腻歪?”言罢,还露出一副十分真诚的模样,当真是要气死个人呦。
封云起的眼睛瞪了瞪,随即呵呵一笑,一抬手,揽过曲南一的脖子,让二人脸对着脸,这才笑露一口白牙,道:“你最近这么辛苦,让爷喂你几招,这样才知你练得如何。”
曲南一的“不”字刚喊出口,人就被封云起摔了出去。曲南一就地一滚,勉勉强强站起身。
封云起赞道:“好!”一拳下去,带着呼呼风声,却停在了曲南一的脸前。
曲南一刚嘘口气,封云起的另一只拳头突然而至,打在了他的腹部。曲南一抱着腹部弯下腰,痛得直冒冷汗。
封云起风凉道:“哎呀,你这操练得不够啊。你这样软绵绵的,爷打起来都不够劲道。来来,再来。”
突然,曲南一出手快若闪电,竟是一把扯下了封云起的裤子。
封云起一惊,忙后退,结果被自己的裤子绊到,只听嗤啦一声,裤子被他挣成了两半。
曲南一借机而上,照着封云起的脸就是一拳。
封云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怒道:“怎打脸?!”
曲南一道:“嫉妒你比我俊美呗。”
封云起邪肆一笑:“来,再打!”言罢,就又要动手。
曲南一却道:“你再动手,就是欺负人了。你容我再练段时间,你不用内力,我定然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封云起揉了揉脸,道:“你果然是嫉妒爷比你俊。”
言罢,二人相似一笑,竟如多年的好友般随性自然。都说红颜祸水,此事若较真儿起来,红颜许会觉得冤枉,但事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若没有胡颜这位祸水中的祸水,封云起与曲南一说不准真的会成为至交好友。封云起放荡不羁,曲南一风流倜傥,而是凑到一起狼狈为奸,那才是最好的逍遥快活。
封云起与曲南一尚未起身,书房外面却传来一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道:“表哥,你在书房里吗?”
封云起的额头瞬间皱起,对曲南一低声道:“这个麻烦,你无论如何要给爷解决了!不然,饿你肚子!”
曲南一小声问:“怎么解决?”
封云起咬牙道:“色-诱!美男计!”
曲南一斜眼看封云起:“你真当我是个棒槌?”
封云起呲牙一笑,邪魅道:“对你曲南一,爷也是略有耳闻的。风流才子,多情种子,那些长安城里的红魁,哪个……嘿嘿……”
曲南一直接道:“爷从良了!”
封云起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门外,表妹胡蝶儿听到封云起的声音,便轻摆腰肢,走进书房,柔声道:“表哥,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封云起道:“南一讲了一个笑话……”
胡蝶儿看见封云起*的双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忙用手捂住脸,转过身去,向外小跑而去。
她的小丫环双儿也发出了惊叫声,手中拎着的食盒直接掉落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人也随着她的主人向外跑去。
曲南一扫眼封云起,又看眼胡蝶儿,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道:“云起,你就娶了她吧。”
胡蝶儿的脚步放慢,出了书房,却并未离去。
封云起见曲南一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便配合着问:“为何?”
曲南一暧昧道:“她如此娇柔,就算知道咱俩之间的事,也定然不敢声张。再者,你我皆是男子,总归要传宗接代。我瞧那胡蝶儿不错,若你不想让她生你的儿子,就让她给我生一个好了。”
封云起悄然竖起大拇指,却故作沉吟道:“如此,你我二人共享胡蝶儿,她岂不是成了……”
曲南一冷哼一声,道:“你我是真爱,她不过是个玩物而已。”
门外,始终悄然无声。
曲南一便道:“你先躺会儿,我这里有瓶药膏,最是润滑滋补不过,你且用用看。”言罢,就要往外走,去看看究竟。按照他的推断,那胡蝶儿应该吓得落荒而逃才是,为何听不见任何杂乱的脚步声?
封云起见曲南一说话如此不厚道,竟诬陷他是下面的那位,便一捏曲南一的臀部,道:“放心,爷会留着药膏,好好儿疼你。”
曲南一忍住闷哼,照着封云起的脸便是一拳。
封云起攥住曲南一的拳头,一胳膊肘撞向他的腰侧。
二人在眨眼间又动起手来,从地上打到几上,又从几上折腾到榻上。
门外,胡蝶儿捂着小丫头双儿的嘴,听着屋内发出的暧昧声响,一张脸涨得通红,竟是兴奋得有些难以自持!
待曲南一与封云起撕扯得累了,便都躺在席子上,大口喘息着。
门外,胡蝶儿捂着活蹦乱跳的心脏,拖着死狗一般的小丫头,走了。
书房里,封云起喘息道:“怎么才走?”
曲南一道:“吓傻了吧?”
封云起点了点头,道:“真不耐烦应对这些后宅女子,却偏偏都赖着不走。明个儿开始,都给爷吃糠咽菜去!”
曲南一道:“我要吃肉。”
封云起用脚踢了踢曲南一的腰,邪肆一笑,道:“爷如此宠你,自然会给你肉吃。”
曲南一拿着腔调,拉长了音,就想唱戏那般道:“谢谢爷~”
封云起配合着哇哈哈地大笑起来,也是一嘴的唱戏调调儿。
曲南一道:“你觉不觉得,你那个表妹胡蝶儿长得有点儿像阿颜?”
封云起砸吧了一下嘴,道:“原本没太注意,听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伸出三个手指头,“四分像。”
曲南一摇头:“顶多三分,那都是给你表妹七分薄面。”
封云起呵呵一笑,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二人玩笑了一会儿,便都不在吭声,皆在心中想着一个人。
封云起突然翻了个身,一手撑着头,看向曲南一,道:“你说,她就有那么好?值得咱俩这么惦念?”
曲南一呈太字型不动,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别惦记着。”
封云起嗤笑道:“少来!等她回来,爷掠了她就走!让你们惦念都找不准地方。”
曲南一转过头,懒懒地瞥了封云起一眼:“做梦呢?”
封云起躺回到席子上,嘚瑟道:“爷就喜欢做白日梦,想啥梦啥,那叫一个舒坦!”
曲南一鄙视道:“那你继续想吧。”一骨碌爬起身。
封云起道:“喂!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还去练?”封云起知道,曲南一最近都在练习,不是负重跑,就是打人木桩,那双舞文弄墨的手上,都是青紫淤痕。
曲南一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笑道:“颇见成效。”
封云起一骨碌站起身,道:“听爷一句劝,差不多得了。你这把年纪,习武也就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想要有所成就,除非吞了什么仙丹灵药。哦,对了,爷真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如你这般年纪,也想着能一蹴而就、武功大成。还别说,真让他寻摸到了两粒仙丹灵药。”
曲南一的眼睛一亮,忙问:“如何?可有大成?”
封云起认真道:“死了。”
曲南一的嘴角抽了抽,知道被封云起耍了,有些哭笑不得,横了封云起一眼,转身走了。他得去吃口饭,然后继续锻炼。以往,他只以为文人以笔墨杀人,最是风雅不过。如今才知,很多人是不会听你说什么的。在真正的力面前,说再多,都不如一把快刀来得干净利索。
封云起嘟囔道:“这么拼干什么?”转身,躺在榻上,翻出他的武功秘籍,翘着二郎腿,研究起来。为了兽兽,封云起也是拼了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拐人
曲南一在身上绑了很多沙袋,绕着封家大院上蹿下跳地跑着,引得一干大姑娘小媳妇地纷纷伸长了脖子偷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曲南一长相俊美、四肢修长、体态风流、风度翩翩,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整个封家,除了封老夫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无涯等人,原本只当他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借住此地只是避难而已,不想,他竟然能跟着大家一起起五更爬半夜地操练,就算累个半死,落后两圈,也会实打实地跟到最后。末了,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又开始变着花样地折腾自己。
那些打赌他定然坚持不下去的人,算是输得最惨,硬生生地拿出半个月的月俸,和在一起,请了大家喝酒。难得的,他们叫上了曲南一。
曲南一虽然油滑,但却知道如何和这些糙汉子们相处。几碗烈酒下肚,也是大着嗓门,天南地北地一顿胡侃。
男人们的下酒菜可以没有花生豆,却不能没了女人。
这些护卫也一样。得空了,便去妓院里消磨一下时光,释放一些憋久了的热情。
他们拉着曲南一去,曲南一却直接装醉,一头扎在几上,睡得昏天暗地。
所幸无涯是个心冷的厚道人,知道将他送回房。
当然,要说这些护卫中,谁与曲南一走得最亲近,自然是无风。
无风性格跳脱,与曲南一臭味相投。曲南一一摆龙门阵,无风定然第一个捧场。在无风的眼中,曲南一比那说书人可厉害多了。曲南一不但博学多才,还有一张好口才,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引经据典,妙趣横生。
无风看见曲南一又开始折腾自己,便喊道:“用不用我陪你练练啊?”
曲南一道:“等我能打过你的,再找你练。”
无风挠头一笑,道了声:“好咧。”
无涯看向无风,摇头一笑,在心里骂了声:傻瓜。
曲南一跑了第二圈时,发现胡蝶儿竟迎面走过,且拿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扫了他一眼。曲南一是情场老手,瞬间看出了端倪——胡蝶儿对自己有意。
可让他费解的事,胡蝶儿的情谊为何来得如此突然,根本就毫无原由。
曲南一发现,他帮封云起帮错了,可能会引火烧身啊。果然,好人是不能轻易帮坏人的啊。
曲南一不搭理胡蝶儿,继续跑。心里却思忖道:是因为太思念阿颜了吗?竟觉得胡蝶儿与她有三分相像。胡颜、胡蝶儿,呵……竟然都姓胡。
没等曲南一跑出多远,便听有人通报道:“曲公子,衙门里有人找。”
曲南一随口问道:“是谁?”
门房回道:“是李大壮。”
曲南一停下脚步,从架子上取下白布,一边擦拭着汗珠,一边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大壮噔噔噔地快步走进,直接单膝跪地,抱拳,激动道:“大人!您官复原职了!”
曲南一的表情十分淡定,仿佛这是必然之事:“起来吧。”伸手拎起一只水桶,锻炼着臂肌。
李大壮站起身,发现曲南一面色如常,便道:“大人,朝廷给拨了五千两的银钱,还派来了二十名能打的捕快,说要协助大人剿灭红莲教。”
曲南一发出一声嗤笑:“呵……”五千两的银子和二十名捕快,能顶个毛用。曲南一敢打包票,那些银子到自己手上,顶多剩五百两。
李大壮急了,道:“大人,那些人可等着呢,您还是去看看吧。”
曲南一问:“大壮,你来寻我,可有人知道?”
李大壮摇头道:“大人曾吩咐过大壮,不许暴漏大人行踪。属下是听到消息后,自己偷着跑来的。”
曲南一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道:“大壮啊,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就当找不到我吧。”
李大壮诧异道:“大人!这怎么行?衙门里还有一帮人等着寻你呢。”
曲南一笑道:“让他们去寻。”眯了眯眼,感慨道,“若非我被人救了,此刻早已命丧黄泉,如今得了空闲,不想再理会朝堂之事。再者,我一个小小县令,能做什么?”摆了摆手,示意李大壮回去。他则是又拎起另一只水桶,绕着封家大院跑了起来。
李大壮有些迷糊,想要叫住曲南一,却又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无涯走到李大壮身旁,道:“他若不想,你说再多也没用。回去吧。”
李大壮看向无涯,点了点头,离开了封家,回到了县衙。
县衙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新上任的知州,直接派出二十位捕快,来到**县铲除红莲教。各个鼻孔朝天,站成两排,立于大堂之上,等着曲南一。
被罢黜的齐海平带着他的师爷李茂和小妾,以及几个随从,灰溜溜地走出了县衙。
原本,他以为,曲南一定然赶来对他冷嘲热讽一般,却不想,曲南一不但没来当这个县令,反而玩起了避而不见。
官海浮沉,齐海平心中意难平。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他最近一直忙着抓曲南一、破坏红莲教的聚会,都没倒出手来捞银子。他的银子被偷,月俸还未曾发下来,如今当真是两袖清风,浑身上下清得不能再清。
齐海平的背脊弯了下去,感觉未来无望了,禁不住发出感慨:“这苍茫世间,竟无我容身之地!悲也!”
师爷李茂凑到齐海平身边,小声道:“老爷,咱不如凑些银两,回家吧。”
齐海平问:“你可有银两?”
师爷李茂看向那姿容美艳的小妾,道:“小的这里没有,但那不是有现成的吗?”
齐海平一个嘴巴子掴过去,怒声道:“大胆!你是让我卖妾?!”
师爷李茂被打,却也不恼,反而一边揉着脸,一边向齐海平靠近,嘀咕道:“就当小的什么都没说。”
齐海平一把推开李茂,唾道:“死兔爷!”一扭身,大步走开。
小妾知道李茂在打自己的主意,哪敢与他呆在一起,忙撒腿去追齐海平,还刻意温柔以对,就怕他真一狠心,将自己卖了。
李茂望着齐海平的背影,眸光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幽幽道:“早晚让你爬上爷的床!”
齐海平决定回家。他想念家中的妻儿了。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小妾为了讨齐海平欢心,还特意拿出自己的私房,打理着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尽量让齐海平心里舒坦。
齐海平心中烦闷,去喝了花酒,结果……兜里的银两不够抵账。不得已,只得将小妾抵押到妓院里。说是抵押,其实……就是卖了。
小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求齐海平带她走。
老鸨是个眼神毒辣的人物,一把扯起那小妾,道:“这种人,你跟着他作甚?他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你就跟着老娘,乖乖地听话赚银子。等你攒够了一千两,老娘就放你走!”
小妾看看齐海平,又看看老鸨,最后竟咬牙一笑,道了声:“好!”
李茂将齐海平拉出了妓院。齐海平攥着那二十两的银子,感觉有些烫手。
李茂主动接过银子,拉着齐海平的手,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这般两手空空地回家去,唯恐不妥。我在临县有座小院子,不如我们先行住下,待想到法子,没准儿能像曲南一那样,再次被朝廷起用。”
齐海平的眼睛一两,问:“真的能被起用?”
李茂捏了捏齐海平的手,道:“我姑父有些门路,我们不妨走走。”
齐海平心中一喜,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精气神,反手拉住李茂的手,道:“快快,快去你家。”
此去,齐海平彻底被李茂拐跑了,从此不再与女人结缘。
天黑时,曲南一拉着封云起喝得酩酊大醉
李大壮再次来访,将县衙里的事儿和曲南一一汇报清楚。
曲南站起身,走到李大壮的身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李大壮忙忙扶住曲南一,手指在曲南一的手心里一划而过,留下一个字条。
曲南一养的信鸽,只会在**县的县衙和长安的一家妓院里来回飞行。为此,他只能让李大壮帮忙盯着点儿信鸽。李大壮得此重任,兴奋不已,每天都会竖起耳朵听着动静,一旦有鸽子飞过,他就会格外留心。
曲南一醉眼朦胧地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继续赶他走。
李大壮虽是个糙汉子,但和曲南一混了一段时日后,也学会了演戏。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扭着,肉呼呼的拳头攥着,大步走了。
封云起拎着酒坛子站起身,与曲南一勾肩搭背,边唱边吼,直到醉倒,还哼唧着曲子。
曲南一扔下封云起,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攥着字条,一倒头,睡下了。半夜醒来,点亮蜡烛,打开字条,仍旧在一首艳词儿的空隙处,显现出一行小字:收揽红莲教为己用。
曲南一拿着那张字条看了半晌后,直接用火将其点燃。
第六百一十九章:红莲尊主的秘密
不得不说,红莲尊主虽然强悍,但其身体并不像胡颜那般强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同样是中毒,中得还是同样的毒。红莲尊主一闭关就是半个多月,才将剧毒清理干净。可胡颜,就像打不死的瘸腿小强,早已一瘸一拐地蹦跶到长安去了。这会儿,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红莲尊主出关后,得知没有留住胡颜,大怒!一甩衣袍,坐上马车,竟亲自去追胡颜。与此同时,她也认识道,她与胡颜体质上的区别,心中那些鬼祟的算盘,便开始滴溜溜转动了起来,逐渐偏离了她原先的设想。
十分豪华舒适的马车,碾压着清雪,吱嘎前行。
红莲尊主一身艳红色的衣裙,脸上扣着和手上戴着的,皆是金色柔软面具。那金色就仿佛是一层柔软的皮肤,随着她的脸部肌肉起伏变化,看起来十分诡异。
红莲尊主慵懒地斜倚在软垫上,白子戚则是跪坐在她的腿边,轻柔地揉捏着她的腿。
红莲尊主发出舒服的喟叹,道:“还是子戚会服侍人。”
白子戚不语。
红莲尊主用手指挑起白子戚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子戚的姿容皎如红月,真是越发令人心痒难耐。”
都说皎如明月,可她偏说皎如红月。红月亮,只有在厉鬼夜行时才会出现。
白子戚一板一眼地道:“谢尊主赞。”
红莲尊主放开白子戚,怪笑一声,道:“子戚,还是做不了男人吗?你知道,人在人上,肉在肉中,有多快活。”
白子戚垂眸,继续按摩着红莲尊主的双腿,淡淡道:“子戚是个废人,幸而还能博尊主一笑。”
红莲尊主感慨道:还是子戚会说话啊。深得本尊的心。若子戚是个男人,本尊定然宠你至极。”
白子戚不语。
红莲尊主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不肯?!”
白子戚道:“子戚的命是尊主救的,子戚的现在是尊主给的,尊主想要什么,但凡子戚有,定不会皱一下眉头。”
红莲尊主仿佛很满意自己听到的话,哈哈哈大笑起来。那怪模怪调的声音,听着人直起鸡皮疙瘩。同样,也令人心生畏惧,想要离她远远的。
红莲尊主抬起脚,用鞋子尖踢了踢白子戚的胯-间,唾弃道:“没用的废物!”
白子戚垂眸不语,就仿佛只是一个毫无血性的完美雕塑,不懂悲喜、不会愤怒,只能听之任之。
红莲尊主一转身,懒洋洋地道:“接着按,怪舒服的。”
白子戚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继续为红莲尊主按摩腿。力道适中,与刚才无异。
红莲尊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子戚,本尊如此对你,你却不恼,为何?本尊是应该夸你对本尊忠心耿耿,还是斥责你的心不在本尊身上?”
白子戚的手微顿,又接着按摩起来:“尊主大能,又怎会分不清子戚心中所想。”
白子戚的声音清冷,却载着三分虔诚。正是这种态度,令红莲尊主安心了。
红莲尊主不但生性多疑,且性格诡谲,但凡被她怀疑有背叛之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处罚人,从不需要证据,也不给人辩驳的机会。她随心随欲,却不近人情。
别人过于谄媚,她怀疑人家图谋不轨;别人美艳大方,她恨人家比自己漂亮;别人不搭理她,她就割下那人的头,放在自己面前,让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这个女人,心思早已扭曲。却因其强大,非但无人敢质疑她的一举一动,反而有不少人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她、信奉着她、迷恋着她。伪人便是其中之一。
许是路上寂寞,许是白子戚按摩的手法让她觉得舒坦了,许是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她竟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她说:“子戚,你说……那贱人拼死拼活地要回长安,自以为能得到什么?”
白子戚道:“权势?”
红莲尊主嗤笑道:“权势?本尊告诉你,她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注定要失去什么东西。权势也好、人心也罢。本尊急着赶去长安,可不是为了抓她。本尊是赶着去看一场别开生面的好热闹。”
白子戚的手微顿。
红莲尊主的眼神立刻锋利起来,看向白子戚。
白子戚道:“伪人与黄之娆一路追去长安,不知是否拦下了她。若拦下,这热闹不知是否还有得看。”
红莲教主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那两个废物,若能拦下她,定然她又使出了诡计,想让那二人拦下。你若出手,其中可能性还大些。毕竟……嘎嘎……嘎嘎嘎……那贱人最是多情。”突然转身,坐起,捏着白子戚的脸,拉长了调调儿道,“就凭你这张小脸,她也定然舍不得伤你。”一甩手,松开了白子戚。
白子戚盯着红莲尊主的眼睛,狠厉道:“尊主总试探子戚是否忠心,不如让子戚杀了她!”
红莲尊主如梦似幻般地一笑,开始比比划划地幻想道:“本尊怎么舍得让你去杀她?本尊……留着她有用。原本,本尊想要让她尝尝渴爱而不得、被爱却不能,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为了活命也好,为了她的爱人也罢,最终都要让她匍匐在本尊的面前,自称贱人,求本尊放过她!”看向白子戚,“子戚,你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有多美妙?”
白子戚道:“想要让她与曲南一等人决裂,有些难。”
红莲尊主狂傲道:“有何难?!你且等着,看本尊如何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突然靠近白子戚,诡异地一笑,“不过,本尊现在又有了新的主意。也许,过程会更精彩!哈哈哈……哈哈哈哈……”红莲尊主张嘴怪笑,开心不已。
白子戚不敢直接打听红莲尊主的计谋,一是怕她怀疑,二是因为有时候打听好了也没用。红莲尊主的心思,说变就变,若以常理来推断她的想法,怕是会将人逼疯。因此,白子戚道:“尊主掌控棋局,所有人不过就是棋子。子戚等着看尊主之计,举世无双。”
红莲尊主开心道:“好好好,这样才好。曲南一注定会恨她;你是本尊的人;司韶为了得到族人的支持,已经与她越走越远;花青染是个麻烦,却也是一把双刃剑;百里非羽……呵呵……怕是恨死那个贱人了!至于封云起,他啊……他应该亲手将那贱人推入深渊!”她越想越开心,禁不住多说了一句话,“这些人都在**县里演戏,本尊的儿呢,他在哪儿?”
白子戚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好像听到一句可以致命的话。
尊主的儿?
她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她是什么时候生下的儿子?
那个人是否活在世上?
白子戚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却还是乱了几分。
只不过,眼下红莲尊主竟然陷入到自己的魔障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白子戚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寻个由头离开,才是保命的根本。但是,他又想多知道一些关于红莲尊主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想要了解她,而是为了替胡颜了解她。
他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去听。
红莲尊主口中的言语竟变得晦涩难懂,说出来不但绕口,还十分地快。
白子戚听着听着竟觉得脑中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他所有的意识都开始消散,一些原本清楚的东西变得模糊。
随着那声声怪音入耳,白子戚的鼻血竟然缓缓流淌而出。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伪人的声音。
他说:“尊主,伪人回来了。”
白子戚只觉得脑中一松,整个人的身子一软,便昏倒在了软垫上。
红莲尊主扫了白子戚一眼,对守在门外的伪人道:“把他抱出去,别脏了本尊的垫子。”
伪人应了声是,掀开车帘,探身进入了车内,先是拿眼一扫,锁定红莲尊主,然后刻意挺了挺胸膛,见红莲尊主没有看自己,便垂下眼,掩住失望之色,扯出白子戚,将其抗在肩上,扔到了第二辆马车上,然后又返回到第一辆马车,与红莲尊者报告着最近的状况。
伪人今天格外俊美,不但弄了身好皮囊,且还刻意打扮了一番。
红莲尊主扫了伪人一眼,道:“以后再遇见如此俊美的皮囊,带来给本尊玩耍。”
伪人一看见俊美的男子就控制不住杀意,恨不得将对方的皮套在自己身上,让红莲尊主多看自己两眼。他听红莲这么说,心里破不是滋味,却还是应道:“诺!”
红莲尊主眯上眼睛,淡淡道:“不必执着于皮相,那些东西……对你我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之物。再美的皮囊,都如同把玩的琉璃,两天热乎劲儿一过,便是要弄碎听个响的。伪人啊,你是不同的。”
伪人眼眶一红,看向红莲尊主,感动道:“诺!”这世上,唯有红莲尊主一人,能给他慰藉,让他安心;给他强大,让他无敌。什么时候,他才能揽她入怀,恩爱缠绵?他一定会好好儿疼她、爱她,再也不碰其他令他作呕女子!
第二辆马车里,白子戚慢慢睁开眼睛,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鼻血。暗道:伪人来得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