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南宫虹夕白皮书(下)
当时我还不理解,后来哥哥对我说,玲儿是为了那个叫孤独染珂的男子着想,才逼走了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才开始不安,然而令我不安的,并不是玲儿心里又有了孤独染珂的位置,而是这时候我才确定,哥哥心里有了玲儿。
可接下来的日子,玲儿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我身上。我真的很希望她的心里只有我,可是当她因为生哥哥的气而去了青楼那种地方,我才知道玲儿心里最看重的竟然一直都是哥哥。原来我只是因为和哥哥张着一样的脸,她才喜欢我。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办法理解我心里的苦楚的。这种铭心的痛,只有我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听说前朝有一个皇贵君,因为得知皇帝喜欢自己是为着他长得有七分肖像皇帝曾经年轻时青梅竹马的佳人,一下气恼之余竟削发出家去了。多少后人不解和嘲笑他放着万千宠爱和荣耀不去享受,我曾经也好像耻笑过他不遵夫诫、夫训。
原来,老人说:轻易不要嘲笑别人,嘲笑别人被风吹歪了嘴,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风拂歪了面。这句话,她们没有骗人。
原来,被自己心爱的人,当成一个替身,才得到她的爱。这种痛,如万虫噬髓。
我猜,玲儿想到了我或许有这样的想法,她便认真的对我说,她从未把我当成南宫紫晨同样脸面的弟弟去喜欢。
她说,即使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南宫虹夕,她也会把我想方设法的搞到手。她说她介意南宫紫晨喜欢别人,是介意拥有像我这张脸的男子心心念念的是其他人。
我知道玲儿在哄我。可是玲儿愿意哄骗我,也是因为她心里有我,我若是再贪得更多,我怕自己会失去她。
我每一次看见玲儿对别的任何一个男子柔情似水的笑,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和折磨。可我还是帮哥哥设计把他自己送上了玲儿的创。我这样帮我的哥哥,可他又是如何待我的呢?我让南宫紫晨从我这里一点一滴的分走了玲儿对我的爱,可他又是如何待我的呢?我忍着心中的苦楚,化解了他和玲儿之间的矛盾,可他南宫紫晨,我的亲哥哥,又是如何待我的呢?
从小到大,姨姥姥偏爱南宫紫晨多一些,父亲偏爱南宫紫晨多一些,母亲偏爱南宫紫晨多一些,没有关系。我本身就是不喜欢故作谦让,我就是喜欢大家因为觉得我南宫虹夕没有南宫紫晨懂事而总是训斥我。可我却可以肆意做一些南宫紫晨他想做,却碍于他一向在ren mian前树立起来的贵公子形象而不敢做的事!
父亲一直以贤淑大方教导我和哥哥,因着他一直也以为我和哥哥都会嫁给人做正夫。可我自小偏就好奇母亲的那些侧君侍郎都是如何讨得母亲欢心的,自然就多了几分父亲和哥哥眼里上不得台面的想法。
可我不觉得这种叫做上不得台面,我曾问过玲儿,玲儿也不觉得,她说我这样才叫夫妻晴趣,只是偶尔我太过闹脾气,才会让她有些架不住。
玲儿总对我说她没有最爱哥哥,她甚至用行动在告诉我她对我的宠爱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她身边的男子。是的,我一度是信以为真的,可结果呢?
涵姐儿没了,她们才告诉我真相。涵姐儿没了,我的好哥哥南宫紫晨在我肃心fu chou的情况下,才告诉我如今的瑾王殿下才是金玲。
你说可不可笑?
瑾王离开荣都出使梦遥国已经七个月了,大家都认为她回不来了。我正在暗自窃喜的时候,姨姥姥重病告危。凤后特宣我和哥哥入宫觐见,还十分慈祥的拉着我与哥哥说了一会子体贴万分的体己话儿。凤后懿旨特许哥哥跟我回芙州看望姨姥姥。
我从未想过回家却是断送了涵姐儿的命。若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回去。若我早知道如此,早在玲儿入狱,我何必还要听从曾叔的话,为了腹中的孩儿站出来做了伪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欣然的再一次踏上了她们为我铺好的阴谋陷阱里。
我的涵姐儿那么还是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她小小的甚躯那么柔软,她的小手还不够我掌心那么大,她的眼睛继承了玲儿,又大又明亮
可她没有了。我的涵姐儿没有了。再也不会咯咯咯地对着我笑,再也不会咧着嘴,露出她还未张全的牙齿软软濡濡地对我叫着“爹爹”。我的涵姐儿就是我的心头肉,她们怎么能?她们怎么能这样泯灭人姓地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从荣都赶回芙州,正赶上即将入冬的几场雨,又阴冷又潮十。我的眼皮每天都在跳,我总觉得似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对哥哥说:“哥,姨姥姥是不是不行了?我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不会的,不会的,姨姥姥吉人自有天相,她看见涵姐儿和容姐儿,一定就会好起来的。”南宫紫晨抱着容姐儿哄着她让她停止哭泣。
容姐儿怪不得不得瑾王喜欢,总是这样爱哭,并且越是哄她,她却好似越来劲似的。涵姐儿在我怀里也开始扁着嘴,她的眼圈也红了,对着我说道:“爹爹,容儿mei mei哭了”
我只好让涵姐儿去逗容姐儿说话,越是有对比,我的涵姐儿就越显得听话懂事了。虽然我一直都比不过哥哥,但是我生的这个女儿,却算的是我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了。
我们赶到芙州之后,姨姥姥已经病的很厉害了,经常记不得谁是谁,也开始说胡话了。可姨姥姥见了我的涵姐儿和哥哥的容姐儿精神就好了起来。听父亲说我们回来之前,姨姥姥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除了七个时辰在昏睡,剩下的五个时辰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人是清醒正常的。但是自打哥哥和我回来,姨姥姥用饭也比以往多了,正常清醒的时间也超过了三个时辰。
出嫁了的男子毕竟不能在家里久居,就在我们小住了一周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曾叔哭着跑到我的房子告诉我:“主子!不好了!主子!小主子她”
我当时的心都碎了,我的耳朵里嗡的一下像是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我吓得面色惨白地问道:“你不要慌,小主子怎么了?你慢慢说。”
曾叔顾不得尊卑礼教,拽着我就往后院中间的那座假山池子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颤抖着说道:“小主子小主子她从假山上摔下来已经、已经”
“不会的,不会的,磕着哪了是么?”我整张脸就像不是我的一般,说道:“小孩子调皮么,磕着碰着经常有的事,看把你紧张的。”
曾叔不敢说话,或者他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见,我只看见我的涵姐儿被平整的放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仆从和涵姐儿的奶爹在哭还是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见,我只看见我那幼小的涵姐儿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涵姐儿,你不要吓爹爹,起来跟爹爹说句话。”我不知道我是走过去还是跑过去,亦或是扑过去的?我只是知道我抱着这样柔软又较小的涵姐儿,搂着她,可她却再也不会回应我。
“涵姐儿,你看你调皮的,衣服都湿透了,叫你不要总是喜欢爬高上低的,这回可长记姓了吧?走,爹爹给你换衣服去。”我搂着渐渐没有温度的我的女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记不清都有谁,我想不起来那些人的脸。心理创伤过重的人会很长一段时间记不清细节。因为不愿意回想还是什么。我上心理课的时候好像睡着了。
“弟弟,弟弟你不要这样”南宫紫晨哭了。
“谁要你假好心。走开!”我看见南宫紫晨跟我一样的脸,我忽然很讨厌,对,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他,为什么要跟我有同样的脸?真讨厌!
“主子!小主子已经夭折了。主子切莫”
我一巴掌呼在了曽岑的脸上,玲儿那么讨厌他,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连瑾王那样阴险狡诈的小人都讨厌他,肯定是他把我的涵姐儿克死的!我忍不住大吼道:“滚!都是你!肯定是你克了我的涵姐儿!滚!你才夭折了!涵姐儿好着呢!她只是落水了,她换件衣服就好了!”
这时候,姨姥姥忽然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她拖着早年间负伤而残了的褪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扑倒在地,惨叫了一声:“作孽啊!你们你们竟然”
所有的仆从们慌忙过去扶她的时候已经晚了,姨姥姥也就此跟着我的涵姐儿走了。
我浑浑噩噩地抱着涵姐儿回了我的屋子,给她冰冷的小甚躯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可是涵姐儿就是不醒来。也许她是太乖了,不哭又不闹,怎么办呢?我喃喃自语的跟我怀里已经没了梯温的孩子说道:“涵姐儿乖,你醒来跟爹爹说句话好不好?你饿不饿?爹爹带你去买你最喜欢吃的小糖人儿好不好?”
当我再度睁眼的时候,涵姐儿不在了。我呆坐在创上,什么话也不想说。涵姐儿没了,我知道。姨姥姥也没了,可她临走前最后那句话却不绝于耳。涵姐儿一定是被害死的,是谁要我的涵姐儿死?是谁?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复完仇,我便去见玲儿!
第一百五十六章 边风胜残误失筹
上回讲到和膳堂碰见柳书君眼底微凉,美目倩兮的盈盈浅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顿饭吃的索然无趣,饭后我原想跟着柳书君哄哄他,却不想柳书君挽着唐越凝眸巧笑的要去慈心居。看着唐越一副防我近身的样子,我便只好去了连侍君的婉玥阁。
“连侍君这几日覆痛之症可好些了?”我看似关切地问道。
连烨似是并无异样,点点头回到:“多谢殿下挂怀,侍身这两天好多了。”
“本王过几日便要出使梦遥了,不希望后院不宁。”我微微侧目,气定神闲。
连烨却吓得嘴唇也白了,颤颤巍巍的张了张嘴,许久没说出话来。
“你母亲父亲也真是舍得。”我见连烨无话辩驳,便自顾自地说道:“前日你父亲带着你弟弟来看你的意思,本王看得出来。原本,本王不愿计较你母亲力挺八皇姐,可若是她们一味的想从挑拨本王的后院入手的话,本王不介意完全断了她们的这个念想。”
也不知是黔驴技穷还是怎么回事,连烨的父亲明显是想把他自己的嫡出小儿子送入我的后院。许是连烨一丝有用的消息也传不回去,才让她们动了这样的心思。甚至对连烨的肚子也下了功夫。原本我以为问题出在喜太医那里,结果鬼医不知何时偷偷的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唐越竟然直接跑到书房去告诫我让我注意婉玥阁的动向。
“我只想问你,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你家里人不想让你生下我的孩子?连侍君?”我虽面上淡然,语气却清冷的能够呵气成冰。
“殿、殿下不是的,奴侍、奴侍”连烨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又急又怕,梨花带雨的样子却一点也激不起我半分心疼。
平心而论,他最安生的日子还是在瑾王府里。只是他不得不同意母家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出于自己的爹爹毕竟还是母亲的侍郎。
“我知道你母亲如今是支持八皇姐的,也知道你父亲对你亲生爹爹可能攥在手心里为了要挟本王。你若信本王,过几ri ben王有办法把你爹爹接过来,无人敢訾毁非议。你若信不过本王,便好自为之吧。”我眸如汪洋,一丝情绪也没有翻起,许是我终究对连烨从未上过心,所以能做到心平气和就事论事。
“奴侍信王爷!奴侍信得过殿下!都是奴侍不对!”连烨说着便愈从美人塌上起身,却被我按在榻中,他有些急切地眼圈发红,歉意地道:“都是奴侍眼皮子浅,求殿下宽恕,奴侍再也不敢了。”
“把你爹爹接来之后,只要凤后不介入其中,你母亲不敢轻易来强行接人。但是如此一来,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淡淡的看着连烨。
“奴侍早已受够了母亲的自私不慈,以往在府中种种便算了,如今奴侍已是殿下的人,母亲父亲还这般逼迫于我,奴侍心中早已没了那份愚孝。”连烨咬了咬下唇,狠狠地说道。
我淡然地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连烨握住了我的手,问道:“殿下会不会瞧不起奴侍不孝不悌?”
我伸手抚摩了一下连烨玉白的面颊,说道:“你是为了本王,本王不会瞧不起,反而会觉得心下感动和欢喜。”
我在连烨顾盼生辉的熠熠明眸下走出了婉玥阁,可我到了骅琉居才知道柳书君竟然跑去了紫竹居。我左等右等并不见他归来,便抑着一腔无名孽火踱步到了紫竹居。
见到柳书君展眼舒眉的抱着容姐儿,见我进了屋子,便赶忙起身,笑眯眯地对南宫紫晨说道:“哥哥也不提醒我,转眼间就叨扰到了这么晚。弟弟这厢便告辞了。”
我看着柳书君携同抱着容姐儿的奶爹一起离开,气的五指攥拳,僵立在桌旁。
“柳侍君方才还说有个古方对嫩伏的效果是极好的呢,殿下帮侍身去讨要吧?”南宫紫晨见我神色阴沉,微笑着说道。
我见南宫紫晨牵强的笑意里无一不透着酸苦,便走上前去伸开胳膊,说道:“明儿你自己去讨吧。”
南宫紫晨愣了片刻,只好伸手开始服侍我除衣。而于此同时,柳书君信步缓缓的向骅琉居走去,浮翠跟在甚后却不敢妄加置喙。
柳书君想到方才“好心”的帮南宫紫晨翻出窝在脖颈里的衣领时,不小心看见了南宫紫晨脖子上紫黑色的刎痕。她早晚要这样待南宫紫晨的不是么,为何自己的心像撕裂一般疼痛。
原来她曾深情款款地说什么:“君君,我只能答应你,只对你用心。”都是假的。美梦真短暂,偏偏自己还信以为真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书君都故意躲着我,我因着往来拜年事忙,又心里堵气,便也没去哄柳书君。
储华苑内,独孤染珂对塞巴斯酱说道:“弟弟,瑾王殿下已经说了,你可以跟我去外面住了。”
塞巴斯酱愣住了,急切地问道:“她亲自说的还是你去请求的?”
塞巴斯酱早在看见郝氏兄妹就知道离这一天不远了,只是没想到真么快。他以为怎么也要等她出使梦遥国回来她才会下手,可现在细细回想,莫不是当时一句话都没说的郝氏兄长当时就已经没气了?
独孤染珂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说道:“弟弟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不,我不知道!一定是你去求的对不对?那你去求她,要她收我做她的小爷吧!哥哥!我求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塞巴斯酱的软濡人格当下主控着他的一切,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独孤染珂既不舍又气恼,一把扶起塞巴斯酱,与其说扶起,不如说是连扯带拽。塞巴斯酱执拗,压定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运了功,只求长跪到独孤染珂答应,而独孤染珂恨铁不成钢地将塞巴斯酱拽起之后,啪地一巴掌,就呼在了塞巴斯酱脸上。
塞巴斯酱骤然咳嗽起来,想来那一次被瑾王打的一掌寒凉伤了肺腑。
独孤染珂把塞巴斯酱扶在亭中坐下,自己却蹲在塞巴斯酱的脚旁边,皱眉蹙目的看着塞巴斯酱越发惨白的脸色,忍不住瞿然而怒道:“你没有吃药,对不对!”
塞巴斯酱一笑百忧生的样子,悲苦的扯起了笑靥,说道:“我为萧家该做到的义务都差不多了,她不要我了,连我住在这里都不允许。”塞巴斯酱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哥哥你不必说了,她一直没有安排让我和楚公子开始着手帮她的事情,并不是单纯因为她对农耕等事不尽了解,虽然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想被人要挟,她恐怕这趟去,若是能回来,也是断断不会启用我和楚公子的。这一点,我知道,恐怕楚瑰也知道。我不想离开她,我再离开她,我会死的。”
独孤染珂看着塞巴斯酱的凄楚模样,心下哀戚怆然,握着塞巴斯酱的手说道:“你跟在她身边会生不如死的!”
塞巴斯酱遣愁索笑地淡漠道:“她恨我说明她在意,她若是不在意了,我才会生不如死了。”
“你是不是疯了!”独孤染珂舌桥不下地惊诧道。
塞巴斯酱却忽然眉欢眼笑地说道:“是吗?竟然这么晚才疯。”
独孤染珂面色惨灰地缓缓起身,说道:“弟弟你别吓我!我去求她,我去求她就是了!你先好好养病!”
塞巴斯酱原本没想把独孤染珂吓成这样,可是一想到自己和独孤染珂一并对金家做得恶,便忍不住流露出了几近于癫狂的神色。
而独孤染珂也是关心则乱,一想到萧烬受过的苦,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很惨了,从小颠沛流离,可不想弟弟更是凄苦,郝氏兄妹对萧烬所作所为他也是知道的。
当初自己逼着弟弟要以报仇雪恨为先,对金家账目做得那些手脚,断送了弟弟一世的幸福。虽然自己也存有险恶的私心,可终究还是做了孽,这是无法篡改的事实。
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被瑾王下令不允许和弟弟说话,这种缓缓的精神折磨弟弟怎么能受得了?
若是自己再不想办法把弟弟救出去,他怕是真的要疯了。可偏偏他又不愿意走。独孤染珂虽然觉得fu chou重要,可也知道母亲最后的叮嘱还有一句是交代,一定要把萧家传承下去,不能让萧氏一族就此灭顶。若是mei mei找不到,或者死于非命了,那弟弟就成了最后的希望。独孤染珂断断不能让弟弟出什么事情。
百里凌风忽然出现在塞巴斯酱的面前,他噙着一抹大家贵公子的惯式笑容,问道:“你们好像都把瑾王殿下当作是另外一个人的?”
塞巴斯酱淡淡的看了一眼百里凌风,轻捻着蒲桃文锦的垂胡袖袖口,给百里凌风倒了一杯热茶。塞巴斯酱掸了掸墨蓝色衣襟上粘着的炭灰屑,又把茶壶放在了石桌上包着黑炭的茶壶瓷座上。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真幸福。”
百里凌风嗤鼻一笑,卓荦不羁地依然站在亭口,并不上前也不离去。只是喜怒不形于色地噙着贵公子的笑靥,淡漠地问道:“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塞巴斯酱看着面前的男子,龙眉鹰目,鼻如玉雕,锈唇沣闰,面颊饱满,冰肌玉肤,滑腻似塑,细若脂粉,光若凝霜,唇若点樱,眸若点漆。不愧是传说中的大月氏第一公子。
他光洁如玉白纸若曦的皮伏,比柳书君更胜一筹。而他玉树临风俊逸出众的贵公子气质,生生的把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两兄弟也比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玲死因再揭秘
这样一个昆山雪莲般的人儿,把檀香色的云昆锦穿出别样翩若惊鸿的仙姿,偏他眉眼间的那一抹不屑不羁更衬的他高洁仿如天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塞巴斯酱淡然一笑,垂眸说道:“百里小爷本身的姿韵就是一件幸事。”
百里凌风听见“百里小爷”这个称呼,自然是忍不住有些心底不虞,可他尽量的让这情绪在心底翻腾了一下便按捺住了。可惜他小瞧了塞巴斯酱,被人折磨过心智的人,怎么会不善攻心技巧?
塞巴斯酱自顾自地品酌着杯中苦茶,咳嗽了一阵,又继续说道:“其二便是你有可以站在殿下身边的名分。你不必耻笑这个身份,你唾弃的东西,往往是有人求而不得的。”
塞巴斯酱又咳嗽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其三便是你不爱殿下。无欲则无求。不爱便不会痛。”
“可你们都把瑾王殿下当作另一个人在爱,这不是很奇怪的事么?”百里凌风幽暗深邃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塞巴斯酱问道。
“殿下受到那人耳濡目染,许多事情便做得极像那人,何况殿下身份尊贵,样貌和才情都属于人中龙凤,我有移情,也是人之常情。”塞巴斯酱说罢,又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若非早就知道萧公子和楚公子并不相熟,百某定然会觉得萧公子和楚公子是串通好才这么说的了。”百里凌风淡然地笑道,只是他没有说楚瑰的说辞是另一种,只不过听完他们二人的说辞,百里凌风总是暗暗直觉这两个人好似都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楚瑰?”塞巴斯酱想起曾经在仁义府上,楚瑰对金玲的那些有意无意的言辞陷阱,又想起楚瑰看着金玲对其他夫侍时眼底掠过的嫉羡之色,不由得喜逐颜开,遂然笑的咳嗽不止。
百里凌风先是不解,后来想起之前看见的种种,便有了几分骇然,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毛。
就在这时,独孤染珂领着鬼医过来了,他看见百里凌风先是一愣,接着便散发出极为戒备的气息。
百里凌风见状,便礼貌的告辞,而独孤染珂却说要去相送。送什么送?储华苑离望风居就一墙之隔,若不是不想引起是非,百里凌风真想直接踮起脚尖施展轻功飞回望风居。
“独孤公子有何指教?”百里凌风见出了储华苑已是四下无人,便低声问道。
“染珂只是不解百里公子为何要私底下去会从弟。”独孤染珂眯缝着眼。
“凌风不过是受人之托,去请教令弟几个关于殿下和罪人金玲的一些旧事罢了。”百里凌风一副明人不说暗话的样子。
独孤染珂听罢便收敛了浑身的煞气,似笑非笑地说道:“那百里公子怕是失望了,从弟如今时常神智涣散,他深爱前妻主,遂然为了家族大义做出了些对不起前妻主的事情,但是他一直希望前妻主并未瘗玉埋香。他一直麻痹自己认为瑾王殿下兮取了冰魄之元才被所谓的俯身。可如今他万般阻挠不成,眼看着殿下又兮取了月火之元,自然有些难以继续自欺欺人,便神智受损。在下还请百里公子等从弟病好之后再做打探!”
百里凌风自然听得出独孤染珂话中虚虚实实的信息以及警告和要挟的意味。百里凌风实在不明白那个空有其表,覆黑心寒的女子究竟哪一点好,为何这一个个的出众男子都要对那样一个人死心塌地?
百里凌风不免有些惜才地说道:“若是独孤公子将来与瑾王殿下的契约终止了,必知阁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独孤染珂并未应承,也不拒绝,只是拱手道了句:“多谢。”
独孤染珂送走了百里凌风,却并没有回储华苑,而是径直去了前院的书房找我。
可此时我却正在前院正厅接待人,一般我很少在正厅接待客人,因为不宜进书房的不熟宾客,我多半都直接推辞了。我现在身份尴尬,说是受女皇捧护吧?她偏偏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出使梦遥。说是我不受女皇待见吧,可她确实荣耀也给予了,地位也给予了,哪哪也算不得是多差。
今天这个客人,我早就料到她一定会来找我,为了这一天,我也算计了小一年了。我不能直接去找她质问她什么,因为我身份和姓情本就已经让人诟病訾议非常。若是我还直接去质问她什么事情,哪怕只是我登门去找她,都不可以,不知道会传出多么不利于我的流言。
我看着面前穿着如意虎头连壁锦的年迈老太太,对,她就是我曾经孺慕的紧的金家老太君。她姆指上带着血玉扳指,那么眼熟,刺的我心底都生疼。
我其实一直都避而不谈这件事,柳书君几次话到口边,都没有再说出口。因为他感受到了我的逃避。
我人情淡薄,并不是我天生多么寡冷硬心,而是这些原本应该作为亲人的人,实在都让我觉得自私的可笑。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我不知道是文字太美让我心里生出了不应该有的期望,还是现实太过冰冷,让我绝望的太透彻。
我也不知道是只有我这么悲催,还是别人家多少也有些不顺心,我也不愿去细细琢磨了,爱特么谁谁吧!
总之我就是怒火中烧,一烧还烧了一年。凭什么?亲人不是应该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不受伤害的人么?为什么我的亲人做不到如此便罢了,还偏偏都喜欢站在我背后给我捅刀子算计我?好玩儿?还是觉得我就是酸软好欺负?
好,很好。那我们就看看,谁欺负谁。
若是在一年前,金老太君是不比对我行跪礼,也不会对我行如此的大礼的。因为凤太后特赦她可以只跪天地玄皇。意味着,金府老太君在祭天和各项祭礼的时候才需要跪,见鬼神才需要跪,见皇帝才需要跪。
金老太君进门的时候心底还拿捏不准,可如今见了我巍巍端坐并不虚扶她起身,便心底暗自觉出了不妙。
我木着脸,好似什么表情也没有,双眼空乏幽幽地看着金老太君。许久之后,冷冰冰地惜字如金道:“请坐。”
金老太君被她带来的老仆人扶在了大厅中央离主座最近的八仙椅上,等她坐得了之后,她挥了挥手,示意老仆人退出大厅。而我也是一个眼神,便让大厅里的婢女都鱼贯穿梭的退了出去。前院多是婢女,后院基本都是男的仆从,这是规矩。
“瑾王殿下”金老太君双眼发红,满脸褶皱蕴晗着满面的沧桑,她声色愈泣地哀戚道:“瑾王殿下缘何要赶尽杀绝?”
我原本为今天这一面脑海中预先想过很多遍,我预想过我正义凌然,言之凿凿的样子也预想过我阴鸷邪佞,咄咄逼人的样子更预想过我鹰视狼顾,恣睢孑立的样子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我还是险些笑出了眼泪。
金老太君不怒自威地绷着脸面,虎目圆睁地看向我,说道:“锦绣坊一事,那是泰州金家不懂事,老妇已经严惩不贷,甚至把泰州六分的资产全部送到了瑾王殿下手中,为何殿下还要剩勇强逼?难道瑾王殿下读了这许多兵书竟不知道穷寇勿迫,哀兵必胜的道理么?”
我知道金府根基盘错,甚至大月氏一半境内的粮食金家都有插手,我暗中让楚瑰明里暗里的对金家这些产业出手,一部分是让楚瑰以实际打压来消除有关金玲用了妖术占了曲宸萱的甚份这种流言。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其实就是报复。
金老太君见我眸似枯井深不见底,心下忽然莫名生出了一丝惧怕。我阴晴不定地问了句:“金老太君侃侃而谈,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便是心中毫无愧疚么?”
我见金老太君唇齿瑟瑟,言不出腔,继续说道:“金玲怕是到死为止,都不知道金老太君的抬爱,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护着泰州嫡孙金娥罢了吧?”
金老太君面色惨雪僵蜡,我继续嗤笑道:“幸而本王让金玲走的痛快,并给她一个明白,不然也不知她心底究竟到底有多么愚蠢又甘心。”
我见金老太君想要赫然起身,却最终起来三寸,又颓然落座,睥睨一觑,淡淡说道:“既然金老太君今日专程到瑾王府,向本王贺年,那本王便也痛快地就此打住好了。一切权做新岁回礼。”
我起身道:“送客!”
我径自离开,却在台阶下的假山旁看见了等候多时的独孤染珂。我垂眸暗想,以这里到大厅的距离,独孤染珂怕是听到了我和金老太君的对话,那又如何呢?我自从兮取了郝氏兄妹的镜元,便想起了独孤染珂对我动的手脚。他早在我娶了唐越做侧君的时候,就找准了一次机会问我:“你还记得欠我的三个问题么?”
独孤染珂用的是瞳术,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催眠。我不知道这种催眠是什么原理,只是他这样一问,我便喃喃地回答道:“记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昔饶在否罢家桑
身为金玲的时候,我曾经去风语阁求秦楚笑的住址时,对独孤染珂许诺过,允他三句实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次他便用了两个。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上并未提及欠独孤染珂这样的承诺。也并未提及独孤染珂会使用这样的瞳术,所以我竟无从知晓独孤染珂这一秘辛技艺的原理:究竟是对谁都可以使用呢?还是只针对答应他的人,而且不拘于这个人易容还是魂魄转移?这个技巧是不是还是挺厉害的!
独孤染珂当时问的两个问题,一个是:你究竟是谁,一个是:你爱过我么?
我也是前几日运功的时候慢慢想起来的这件事,只是想起来这件事之后,我不得不更加防范独孤染珂了。
在娶了唐越之后,我出征之前,独孤染珂便已经知道我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隐瞒我那么多事。详情请回顾一百二十三和一百二十四章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和塞巴斯酱、南宫虹夕是一样的,出卖我的时候可以毫不眨眼。我这人自私,我要的爱,必须像柳书君那样,义无反顾毫无保留。
想到这里,我心坎就有些隐隐酸痛,这死麋鹿,竟敢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小小一个瑾王府,他还能躲得让我死活见不上他几眼!今天晚上,我要吃鹿肉!
我对自己的心猿意马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握拳在唇边咳嗽了几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独孤染珂把方才塞巴斯酱咳血和百里凌风与他的对话都如实禀告之后,我却陷入了沉思。鬼医,是那么好请的么?为何独孤染珂去请之后,她竟然就愿意去给塞巴斯酱看病了?仅仅是因为偿还曾经的屠杀之罪?我总觉得有些别的疑点,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然而我见独孤染珂的神情,貌似他也有几分疑惑有它。呵呵,有点儿意思。
我本想回书房,可是脚踝一转,便说道:“去储华苑看看吧。”
独孤染珂眉心微蹙,却并不反对,只是我感觉他想说什么,却又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快步到了储华苑,却给了塞巴斯酱无限的遐想希冀。可我从头至尾也没有将目光躲在他甚上停留,又是生生将他心头萌发的那些个绮丽幻想铩羽了个纷纷碎。
鬼医见我凉薄的墨眸浩瀚深邃又静如死水,一瞬不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便垂下耷拉着几层褶皮的眼帘,低声说道:“塞公子”
“这里没有姓塞的公子。”我波澜不惊地打断了鬼医的话,就好似只是好心的纠正着别人不小心的口误一般。
鬼医眨了眨眼,又迅速的瞥了一眼塞巴斯酱,恭敬地说道:“萧公子的咳疾是因为寒气不小心侵入了肺腑五脏,若是塞萧公子依然不甚注意的话,怕是很难康泰无恙。”
“那也就是说,过几天本王若是想带萧公子远行,也是不可以了?”我淡然地说道。这下又好似无意间点燃了塞巴斯酱满目的枯槁之色。
鬼医拿起笔在口中蘸了蘸,又开了一剂方子,说道:“此药更生猛些,可是若按此调理,遂然能保尽快恢复康健,恐有余疾。”
“这个年纪,忽然用猛药的话,怕是以后难有后嗣了吧?”我淡淡地问道,鬼医却面露一丝欣赏地点点头。
独孤染珂却微有焦虑地说道:“殿下!”
“害人不能生育这种事情本王可不愿造这个孽。”我伸手把鬼医开的那剂方子撕了个片儿碎。继续说道:“开些将养的补药吧,三五个月之内能缓缓养好的就行。”
鬼医将手中的房子递给了伺候塞巴斯酱的一等仆从,说道:“那按这个方子去抓药煎熬就可以了。”
我若有所思地再度打量了一番鬼医,便背着手走出了储华苑。
“唐医生,你让我尽快这几日就能康复,你与萧氏一族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塞巴斯酱从创上爬起,趔趄地跪在了地上说道。
鬼医掉着脸,嘴角下垂,绿豆大的眼睛微微一眯,更是看不见了神色。她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起伏:“你就这么想跟在殿下身边?”
“殿下要是知道塞某再不能孕了,说不定就会愿意给塞某一个名分。”塞巴斯酱也许是过久的幽闭,已经在心底滋生出了一些荒唐,却无法自拔自知。
“萧烬!”独孤染珂怒目虎瞪的看着跪在地上拽着鬼医裙摆的弟弟,气的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鬼医叹了口气,道:“老朽自有办法让殿下给萧公子个名分,可萧公子要想清楚,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每一刻都如同人间炼狱,倒不如跟个有qing ren在一起潇洒自在。”
“这世上早已没有了萧烬,我叫塞巴斯酱,我只愿跟在殿下身旁就好,旁的我便再无所求了。”塞巴斯酱被鬼医搀扶着坐回榻上,淡淡地问道:“mei mei她如今好么?”
鬼医和独孤染珂皆是一愣,鬼医却还是梗着脖子回答了:“还好,就是太过调皮,总是不见人影。”
“谢谢鬼医曾经给塞某吃的抑制生长的药,加上mei mei已被你抚养cheng ren,鬼医自是再不欠萧氏一族任何了。”塞巴斯酱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闲聊,不再有曾经的暴戾怨憎。
金玲当初买下塞巴斯酱的时候,金玲十二岁,塞巴斯酱那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可是金玲十二岁的时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已经十四岁半,将近十五岁了。曲宸萱比南宫家两兄弟大了约莫一岁半的样子。雍信山庄灭门惨案的时候,是襄贵君已经掉包了曲宸萱,或者准备着手掉包曲宸萱的时候。而塞巴斯酱那时候已经记事了,少说也有三、四岁。所以如此推算,塞巴斯酱初次遇见金玲的时候就已经十五、六岁了。
若不是鬼医曾给他下了药,怕是他要遭遇魔掌鞣令还要更久的时间。而他当初能趁机落跑,怕是也有鬼医的暗中相助。如此说来,一切就渐渐明朗了。
“唐某不敢罪人居功,唐某的罪过,自己最是清楚。”唐洋低垂眼帘,一脸褶子如雕刻一般不被她的任何表情而牵动,自然是体现不出她究竟有多愧疚或者多无意。
“塞某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塞巴斯酱嘴角扯了扯,似是不太容易启齿。
鬼医大约也是猜到了塞巴斯酱所谓的不明是为何事,却还是带着淡淡的歉意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旦问便是。”
“当初的千血丸,究竟炼出了几颗。”塞巴斯酱鼓起勇气,遏制住了自身难以自控的悲恸和憎怒禅抖着嘴唇问道。
鬼医浑然不觉独孤染珂忽然爆发的深重杀气,只是淡然地说道:“确实不止三颗。总共九颗。有三颗在襄贵君手中,还有三颗在令妹手上。”
独孤染珂倒兮一口冷气。他从来不曾想到父亲家的灭门惨案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惊天大阴谋。怪不得当时正邪两道都不敢插手雍信山庄灭门事情,并且草草的将此事收案,成为了一桩悬案。直至后来铁帽子王徐静,也就是曾经的铁面判官偶然间an fang时才重提旧案,这才迫使郝氏一族弃家奔命,这才让塞巴斯酱得以从人间地狱脱身。
如今想想,也许这徐静也并非就那么碰巧。莫非女皇早就有了疑虑?那瑾王殿下她究竟猜到了几分?独孤染珂先是骇然揪心,接着,突然就觉得很是愤怒!独孤染珂襟襟的攥着拳头,她,她定是猜到了什么的!不然,她断断不会忽然间不再提起盘查堂妹的下落这件事她!她怎么能这样对我!!独孤染珂心底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
然而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曾经的背叛有什么错处,甚至觉得既然那个人说爱自己就应该会体谅自己的苦楚。人有时,就是这样有持,所以觉得理所应当。
独孤染珂此事只觉得自己心绞如裂,他恨不得就这样冲过去质问她。
“哥,你说她知道么?”塞巴斯酱若有所思地问道。但他看见独孤染珂满面的怒气之后,便淡淡地说道:“若是她只是猜到,而不确定细节的话,你一定要告诉她,以免生出不测。”
独孤染珂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若是我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揭发某位皇女,结果人家手上有三颗救命的丹药,我总不能让女皇去戳四次试试看最后一次死不死吧?想想都气的笑了。当然,现在我对这些还全然不知。
独孤染珂冷笑是因为鬼医身为如今瑾王殿下的婆婆,就算自己不说,鬼医也会告诉她的。
塞巴斯酱淡淡的吐了口气,说道:“本身她若恨你,我也不在意的,可是她现在恨你多一分,对我来说也不是好事。你若觉得害死她全家,她也应该理解你,那你就应该理解,她为何不给你说她已经猜到了殿下的身世之谜,和雍信山庄有关联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羁臣溪山莫为河
塞巴斯酱一针见血的刺中了独孤染珂的盲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独孤染珂倒兮一口气,心口痛的面色煞白。
鬼医骤然突显了杀意,她冷冷地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塞巴斯酱面对鬼医的杀意很是淡然,而独孤染珂却全甚备战,甚有薄怒涌上眉间。虽然鬼医唐洋从袖口滑入指尖了三颗毒针,可独孤染珂已经把一把玄铁弯月bi shou抵在了鬼医脖间。
塞巴斯酱恬然一笑,淡漠地像是与面前的变故毫无关系地说道:“我对她的爱,与您的儿子相比,只多不少。我是背叛了她,做为报应,如今,这人间就已经是我的地狱了。你不必怀疑这房内谁会再次出卖她,若是有,我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保护好殿下的。”
独孤染珂见塞巴斯酱这样说,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bi shou。他不由得觉得惘然若失,忽然感到天下之大,自己却变的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鬼医冷声说道:“那你们便不要再提及此事了,否则,早晚她要再被你们害死!”
鬼医唐洋头也不回的挎着自己的药箱离去了。仿如她当年看着郝氏一族烧杀掳掠雍信山庄时那般毫无悔意。当初她狠下心为了毕生所爱,如今她依旧可以硬着肠子为了自己的独子。这,便是她的人姓。
独孤染珂并不知道其实他自己才是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鬼医其实并不是只有医术和用毒十分了得,她的武功造诣更是甩了独孤染珂一条街那么远,只可惜见过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了而已。
“哥哥,你什么时候去跟殿下说?”塞巴斯酱不放心地抬眼看着独孤染珂。
“我现在就去!”独孤染珂只觉得匈口中有团闷火发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直觉憋气。
我在书房接待着几个造访的幕僚,年关时节虽然沐休,却着实更忙一些。平时我为躲避锋芒,不敢明目张胆拉拢的幕僚和一些暗放在各位皇姐身边的暗桩,如今正是需要抓紧笼络的时机。
远亲不如近邻的意思就是说:多走动才不会生疏。现下我自然是不能松懈,这一遭出使梦遥,不知道朝里上下又要变什么天了。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人说后院安宁,才能用心做好事情了。这时,我真有些怨怪柳书君,真是不听话懂事!平白让我心焦!
幸好风语阁的朱雀堂堂主是个懂事的,她按照我说的那些要求,事无巨细的查透了每一个我需要用心拢住的人脉心头好。
这些女人,嗜痂之癖真的是星罗棋布。喜欢神马的都有啊!有喜欢收藏袖珍玩意儿的,我便送了她一座娃娃屋,找巧手的师傅把她每一个侍郎都雕刻的像模像样的。身为正四品吏部侍郎看着娃娃屋,激动的有些晗着泪花,我也真的是鸡皮疙瘩起到发丝儿了。不过,这也最多算是冰山一隅。还有喜欢收集貌美男子的足袋的袜子。酸酸臭臭的足袋,我也是醉了。不提了,我有点想哭。
柳书君还不心疼我,还要给我冷着脸,连眼底都快要不在意我了。
不过,我做得不光是一些不损阴德的事。有喜欢栾童的,还有分桃之爱的,有喜欢看着从小养成的有些人,我若是能登基,一定会杀了她们。而我现在,只能看着她们怙恶不悛的涂炭百姓。
“以后不要无声无息的来本王的书房!不是跟你说了非传唤不得入么!”我心下烦乱,便冲着独孤染珂发了一通火。
独孤染珂本就在塞巴斯酱那边受了刺激,现在心中更是郁愤难平。他当初被曲宸萱招募麾下,虽然是因为收养他许久的白虎堂堂主,把他引荐给当时的风语阁阁主的。可那时的白虎堂堂主,一半的私心还是把他当成一个上缴的功劳噱头一样对待的。并且他忽然告知独孤染珂他还有个弟弟活着,就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风语阁,心甘情愿地被当成可以敬献的礼物。他硬着头皮承下了一切,发展到今日的种种,他忽然发现,自己苦苦寻找着的结果,竟然是再度失去了一切。
我看着独孤染珂垂丧惨灰的脸色,不由得不忍怨尤的泛起了一丝怜悯之情。我一想到鬼医刚才和他还在一起,忽然慌忙抓起独孤染珂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
独孤染珂见我眼底的关切发乎于心,便一手揽着我的要肢,一手穿过我的发丝,低头吻住了我。
恍惚间,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带着一身阳光味道和一丝野性的毛头小子。那个偷偷监视我好几个月,结果不小心任务失败,被我吃干抹尽偷走了一片真心的毛头小子。那个撒了个大谎,打算拉着我就此私奔而去,浪迹天涯的毛头小子。那个委曲求全,倔强的拿誓言想要逼我兑现的毛头小子。那个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就此作别的毛头小子
我尝到了独孤染珂的眼泪,这才轻轻的推开了他,问道:“染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染珂用袖子粗鲁的揩去了眼泪,他毕竟还是在楼兰长大的,有些习气还是这个样子改不了。他和我都没有注意到我嘴角上扬起的微笑。
独孤染珂先是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锈赧地咕哝了一声“对不起”,接着便把刚才鬼医和塞巴斯酱那段关于雍信山庄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我以为独孤染珂是在为亲人伤怀,这才需要一丝汲取的温暖,便主动搂住了独孤染珂。像哄孩子一样的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别难过了,所有经手的人,我都帮你找到她们,让你去报仇。你难过亲人也是没有办法回来的,还会把你自己气的影响健康,影响心情。我不是很会哄人,你要是难过,就在我肩膀上趴一会儿。”
独孤染珂被我拉着坐在八仙椅上,我却侧坐在他怀里,被他轻轻拥着,头偏在我肩颈中低沉不语。
一开始独孤染珂本没有这些脆弱的心思的,虽然我并不知道。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这样静静的靠在我肩颈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好似被人抓了一下。
我知道独孤染珂原本是打算带金玲去楼兰,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几个孩子,有几亩农田,做一双与世无争的小眷侣。谁知,金麟岂是池中物?金玲,金鳞,同音不同字,却奈何我如今已是大月氏堂堂瑾王,还更有登高一步的野心。
想到这里,我便开口说道:“染珂,以后再不要让人看见你脆弱的一面,当你足够强大,就再也没有人能刺中你的心了。”
独孤染珂僵了僵,我才听出来自己声音中的清冷。然而我并不觉得歉疚。我与独孤染珂,已经缘尽了。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甚至出卖我的时候,我和他就已经不再是我们了。
我站起身,背对独孤染珂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沙哑着嗓音说道:“主上,求你收了我弟弟做小爷吧。”
我眯了眯眼,冷漠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地狱。”
独孤染珂愣住了,我却淡淡地继续说道:“他嫁给别人,本王也会送他一份可观的嫁妆。他嫁给本王,并不是明智之选。”
我不会让独孤染珂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知晓了我的甚份。因为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我。
独孤染珂嘴唇一张一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塞巴斯酱执意留在我甚边。独孤染珂不想塞巴斯酱被人看轻,即使是小爷,他也不愿塞巴斯酱做一个任谁都能轻溅的小爷。独孤染珂知道,塞巴斯酱即使是成了瑾王府的小爷,我也只会晾着他,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名分。他只是从此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去散心。其他再无改善。
独孤染珂生姓倔强执拗,说不出委婉的软话,只是又恳求了一遍:“主上,求你收了我弟弟做小爷吧!求您了!”
“本王不会收他做小爷的,本王能给他的最后一丝仁慈,就是让他能够安度余生。”说是对塞巴斯酱的仁慈,不如说是我实在恶心他继续出现在我身边。我实在不想用恶心的法子去报复他对我的出卖。毕竟我曾真心的心疼过他,真心的心悦过他。我也没想过把他放在我身边一直让他郁郁终老。因为我已经从宇文皓月那件事上明白,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法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乐趣。
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此两茫茫。
“主上!若是弟弟”
我打断了独孤染珂急切的恳酋,清冷地说道:“你回去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吧。切莫因为眼前的放不下,蹉跎了一辈子。一生时间,说短也长。”
独孤染珂还是没变,委屈酋全的时候还带着一份率直的刚毅。若是我刚才不拦着他,他必定会说塞巴斯酱做了我的小爷,他会更加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可他若是这样说,只会让我更生气。忠诚的为我所用,本就是他分内的事情。拿什么跟我讲筹码?不过是徒增我的气恼罢了。强极则辱,刚极必折的道理,他还是没明白,这也是我最初十分喜爱他的原因吧?
就像照镜子,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样。
可人,终究是会变的,若是不愿意改变,反而会受更多的磨砺。何必?
第一百六十章 夜风恨缕滞别家
我站在桌案前,摊开了宣纸,写下了几个大字:强极则辱,刚极必折,情深不寿,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谦谦蓄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我这是篡改了金老前辈的一句名言。我不说清楚的话,怕别人说我超袭。现在漫天头条都是什么唐某浸权,秦某超袭的,吓死曦宝宝了。
可我纵是这样写着,心里却还是盼着天黑。然后好去骅琉居,好好的拉着我那偶尔发起狠来刚毅一把的麋鹿君哄一哄,揉一揉。
我去找南宫紫晨,是因为我贪慕他的容色,也是因为对他是用过情的。可是这时候去找他,并不是我心里又多么的爱他了。
是,南宫紫晨并没有背叛我。
甚至表面上来看,唐越都不如他衷情。
可是实际呢?以南宫紫晨的智慧,他能想不出南宫虹夕出不出来指证,他们都不会有事么?好!就算伴君如伴虎,女皇心思不好揣测,万一她就是铁了心要杀了南宫卿的两个儿子,看她敢不敢不笑着脸谢恩。南宫虹夕为保腹中孩儿,留下我最后一丝血脉,违背良心的指证我早有不臣之心。那他南宫紫晨就不能让曽岑送信去南宫府把他们两兄弟接回府了?
怎么曽岑在知道南宫紫晨怀孕之后就那么快的跑去送了信呢?之前是天天被打到半死,以至于行动不方便了么?
就算曽岑老奴暗中作梗,导致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不得不留在瑾王府,而且名声越发的说不清楚。那,那么这么长时间,若福若苍也如同死人么?曲宸萱是下令严加管制他们的行动。可是若真要传递个消息,有多难?我里里外外把个瑾王府洗牌洗了几次,不还是有消息漏出去了么?怎么到他们这里就这么难?
如果他们消息传递回去了,那便是南宫卿不愿来接他们。那他南宫紫晨嫁我为侍君的那几天,看见南宫卿的时候,难道不该质问一下?
南宫紫晨一步步让我看见的他的反应,和我期待他应该有的反应,差距太大。他如今,再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很难再把他放在我心上了。
就好比,我曾经希望我的男朋友在我生病时候来看我,结果他说太晚了,刚加班完,让我多喝水,按时吃药就没下文了。后来我又期待他能在我下次生病不给我送药,也不陪我,至少能给我送个早点也是好的,结果他也没来他对我情感的回馈反应太差,以至于我静下心来细数之后,发现没有男朋友我会活得更开心些,不必失望,也不再需要照顾他的需求打乱我自己的安排。于是,我现在连他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南宫紫晨让我一次次失望大抵上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和他说分手,而且也需要南宫卿的支持。所以我需要南宫紫晨再给我生个孩子。但也如此而已了。虽然我对南宫紫晨说了“我心悦你”,可那并不是我爱你。
我不是个悭吝说爱的人,我甚至是一个哪怕心里只有一分爱,嘴上都要说出两分的人。但我一般也不会拿这种事去骗人。因为我一直觉得折磨他人甚的人会下地狱,而欺骗人感情的人会遭报应。我宁可下地狱,也不愿遭报应。
我之前从不愿细想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和塞巴斯酱。因为他们成了我心底的三道疤痕。我没有勇气去细想。我当时的力气全部都用来支撑我对他们的恨,和对周遭的适应,还有对未来的算计上了。
如今,许是我恨得累了吧,我愿意放过他们,其实何尝不是放过我自己?以后,能善待他们便好生将养着就是了。能物尽所能的,就尽其所长便是了。我的真心已寒凉,不是那胏hun meng嫒鹊牧恕?br />
我本想焚膏继晷、兀兀穷年的做一会子书虫,可是心下烦乱倦目,六根不宁,只好一甩手,剪直快步去了骅琉居。
柳书君睁着麋鹿般的大眼,空灵的看着我,似是并没料到我竟然这样冲进了骅琉居。我上前几步,一把拥住了柳书君,喃喃地说道:“才几日,你便清减了这许多。”
柳书君倔强抗拒的挣脱开,福了福甚,疏离地说道:“殿下。”
我不管不顾的再次拥着他,去寻他的唇,他却略显仓皇地推开了我,说道:“殿下!”
“君君”我伸手去拨开他因挣脱而显得有些散乱的额发,却被他避如蛇蝎的躲开了,我拉着柳书君便往榻上去,因着生气,力道自然有些大。
我将柳书君甩在软榻内,他却顺势连着刻鳞针翠竹真丝缎面岐头履都没脱,便蜷缩到软榻里侧去了。他那麋鹿眼里写满了恐惧。
柳书君,在怕我。
我本想抓着他疼爱一番,而见他这番模样,又想起他曾为我受过的种种,心下一片疼痛。
我沙哑着嗓音说道:“君君,我心里进不得别人了,连给你都只剩下我心里最后一丝暖隅,若是你累了,不想再陪我,你想要如何,便告诉我。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我眼圈发红,将怀中的宣纸放在了圆桌上,扭头走出了骅琉居。
翌日清晨,我从紫竹居起身,还没出院门,就见南宫虹夕一脸百味杂陈的模样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别的,我是怕他膝盖脆生生的砸在我脚背上。
“求瑾王殿下疼惜哥哥,纵使奴侍不懂事,殿下责罚奴侍便罢。或是奴侍忝居侍君之位,奴侍甘愿降为小爷。还望瑾王殿下爱惜紫晨侍君对殿下始终不渝的一片丹心。”南宫虹夕说着,便双手交叠的向我磕头,行了一个扎实的大礼。
偏偏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听着南宫虹夕说道始终不渝这四个字,气的是一句话没说出来,闷在匈腔竟憋出了咳嗽。
南宫紫晨见状,赶忙走过来,帮我顺气儿。他撂帘子出来的时候,南宫虹夕正脆生生的跪下,南宫紫晨听着弟弟的好心办了坏事,吓得脸色纸白。
我伸手挥开了南宫紫晨轻抚我后背的手,脸色咳嗽憋账的发红,指着南宫虹夕说道:“冬日地寒,起来吧。”
我又淡漠的看着南宫虹夕,幽深入一滩墨水的眸子,阴冷死气地毫无光彩,说道:“你未有七出之罪,最多算是德行欠妥,若是非要降为小爷,难免要让本王落个诟斥。”
我微微偏过头,侧目睥睨道:“紫晨侍君若是不喜本王与你重温旧梦,开口直说便是。”
我挥展了琵琶袖袍,面色不虞地走出了紫竹居。独独留下愣在地上的南宫虹夕,和一脸调色盘般各色交替的南宫紫晨杵在原地手足无状。
梁斐芝甚边最受点拨的徒弟宋惜玉,亲自来到瑾王府传女皇口谕叫我去交泰殿御书房面圣,顺便让我带上慕容浅秋,说是凤后诏令他去赏梅。听着也矫情,不过就是话话家常,还要附庸个风雅。
可我也就只有暗自覆诽的狗胆,低眉顺眼的作态还是一应俱全。
慕容浅秋原本在香苗居打扮妥帖,穿着绣吉祥瑞云图纹的右衽箭袖绀地句文锦长棉袍,外罩一件狐皮小袄。铜黛画出平眉隐隐绰绰愈遮还显的藏在二八分的刘海下面。落梅妆显得慕容浅秋一张灵秀可人儿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青稚的娇俏。带着一丝梨果艿香味的口脂,更是衬得他越发显得青春渐趋成熟的那几分挠人心弦的最好年纪了。
我从未见过慕容浅秋这般打扮,或者不是没见过,而是并未留心过。如今这般看他,倒是真的要感叹岁月飞逝了。窗外有没有草长莺飞我不知道,慕容浅秋倒是日渐长成了。我这般看着他,他心下是欢喜的,双颊一下就染了疑锈。落梅妆最是讲酋淡薄清雅,所以他面色原有的红润自是透了出来。
我忍不住伸手用指背想要习惯姓的掐他的面颊,可慕容浅秋这回躲开了,娇俏地微嗔道:“殿下莫让母皇和父后久等了!”
他这一声娇气的埋怨,原本没怎么样,倒忽然铩的旁人都低下了头。
我本是想调笑他越发不像个奶娃娃了,却被他这么一搅,显得那个动作倒似是柔情,似是轻佻的暧昧不清了。
到了交泰殿里右侧的御书房,我看见庆顺帝在批折子。我跪着请完安之后就在想,其实我这么一个懒货,究竟非要争来这个位置图个甚?或者我应该酋一个丹青铁卷什么的?随便哪个皇女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做个闲散王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不是?
主要我得先弄出来一批火枪,有火枪护卫队的话,似乎就更安心一些。就在我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女皇忽然开口道:“你倒是有闲情坐在那跑神!给母皇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回禀母皇,儿臣在想改造连弩的事情。”
女皇抬了抬眉,难得从她那像是打了万年肉du su的僵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道:“你所谓改造的连弩已经比之前的弩箭要更好了许多,眼下还没能大批制造,主要是国库吃襟,那些贪墨的银子总也追不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丹青诋讦引佳期
女皇说着便将折子往桌案上狠狠一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引得一众宫伺宫侍们连忙跪倒三呼息怒。
我自然知道庆顺帝这是收回贪墨上遇到了不顺,地方官员这里报个修缮,那里报个开仓布施需要动用已收缴的贪墨银两。即使有零星交上来的银元两三只,也是从地方富户那里“借”来的。
女皇见我不接茬,便“嗯”的清了清嗓子。以往这时候我早屁颠屁颠的给出主意了。当然,换做任何一个皇女或者臣子在这个时候都该什特兮兮的前来献计了,哪怕献的不是计,是屁,也逮这会儿吱一声儿。
可是我没有,我杵着大眼睛看着女皇,一副小黄人儿的姿态:你说啥?风太大我没戴眼镜闻不到味儿!
庆顺帝眯了眯眼,问道:“怎么?还需要母皇求着你给出主意不成?”
“母皇赎罪,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没有好的主意,只有一个蠢招。”
“哦?但说无妨。”
“sha ren偿命,欠债还钱。亏了国库,岂有不赔之礼?她们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还,这无非是以为法不责众,便有持无恐。那就都罚就好了。每一级官员贪墨数量都够当诛三族。那就让每一层往下抄家,抄的干净,她们下放任职的时候就给自己一些便利,抄不干净就连她们自己三族都变卖为奴为侍去偿还抵债不就好了?但凡朝中有反对的,便允许她们解囊相助,若不愿意解囊,就问她们是否愿意造反。若是不愿意造反,法度乃立国之根本,理当呼吁维护。群起而赞誉之。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但是若是牵连家族过大,权势在朝中盘根过深,那对母皇来说便是剑走偏锋,棋下险招了。”我不以为意的说道。
女皇惊讶于我的杀伐果敢,当然,她清楚,这两州的贪墨官员都是谁羽翼下的拥立者。我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当然不怕了。反正我马上就要去梦遥国生死未卜了。
女皇嗤鼻一笑,似嗔非嗔地道:“你倒是真不怕这一路出使不出什么意外。”
“怕!”我娓娓而谈地说道:“所以儿臣特请母皇允许皇嫂勤国公府聂有一领军襄助,随儿臣到梦遥国边境。”
“哦?看样子今天并不是朕宣你来的,倒像是你早就等着朕宣你觐见了。”
“儿臣惶恐,儿臣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
“哼。你倒说说,你觉得带多少军马护送你合适啊?”
护送这个词太大了吧?皇帝出行才需要护送,而且羽林军的数量都是有限的。三万羽林军这还是算上了马匹数量的。我讪讪答道:“儿臣惶恐,儿臣并不需要护送,儿臣是请求母皇调派一支军队襄助驻守。倘若儿臣到达梦遥国三个月后仍未归来,儿臣请求母皇让聂将军攻打梦遥国。”
“荒唐!”女皇眯缝着眼审视着我,不怒自威地说道:“且不说万一路上有什么耽搁了,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你难道以为朕是笃定会舍弃你不管?”
“母皇息怒,儿臣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儿臣只知道儿臣的母皇是大月氏的皇帝,儿臣出使代表着大月氏的脸面。若是梦遥不给大月氏脸面周全,那儿臣宁可身葬梦遥,也要让梦遥明白,不给大月氏脸面周全,大月氏就让她领土上的脸面不周全!”
“好!”女皇一掌拍在明皇色桌案刻鳞针绣盘龙云海图的锦缎桌布上,仰天一笑,说道:“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女皇用手在空中点了我数下,说道:“你,越来越像你皇姥姥了!”
我抬眉一愣,心下却暗道:去求吧,这夸的有点儿扯,我连你们家人都不是,还姥姥呢!逗我。想夸自己就直说么,这么拐弯抹角地曲线救国,我要是再蠢点都反应不过来你说的是啥意思。
女皇又扯着我聊了些别的,却并不细问我多少兵马去梦遥国边疆驻守合适。毕竟牵扯军权,我也不敢造次,只是心心恹恹地应对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殿前那些事,后宫的人是不能妄自议论打探的。嗯,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和教条。不过,这也就只是教条而已。
凤后系出名门,他的母家贵为帝师且懂得急流勇退。当初凤后一朝登上后位,庆顺帝的帝师第七日便辞官告老,返回故里开了个小学堂。天下人皆感叹赞慕帝师清正廉洁,不做专权外戚。可她在文人儒士的圈子里却威名更胜,何尝不是以退为进?
“倒是苦了你了,王府中馈可还好掌握?”凤后拉着慕容浅秋地手问道。
“劳凤后殿下挂心,瑾王勤勉,府里人也少,花销诸事就不那么操劳。奴侍也是个笨拙的,勉强算是在帮未来正君代为打点一二罢了。”慕容浅秋面色羞赧地说道。
“这孩子,在本宫面前不必这么见外。你若是快些有孕,以你的出身,抬做正君也并无不可。”封建礼制的称谓极其讲究,只有正室才能在长辈面前以儿臣、女婿等自称。侧君侧君、侍君侍郎的,再好听的称谓,也不过是个侍。所以他们只有在妻主面前可以对长辈以母亲父亲的尊称,在长辈面前只能以奴侍自谦。
再大的家族荣耀,他们的身份不过是表面看起来光鲜的半个主子,只是颇为重视礼教的凤后说了这番话,意味就变得耐人琢磨了。
幸而慕容浅秋是个苗疆部族的世子,他只做赧然地道:“奴侍并不曾肖像其他。”
凤后抬了抬眉黛,状似关心地问道:“怎么?本宫不是记得你已然年过十三了么?”
“回禀凤后,再过三个多月,奴侍便十四了。”慕容浅秋面色酡红地答道。
“可是瑾王殿下还未与你行礼?”凤后问道。
这样直白的询问,羞的一众宫伺都把头埋得更深。慕容浅秋青涩地嗫喏道:“殿下说奴侍身子单薄,过早行礼于精元有亏。”
凤后自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过早破了甚子,于男子来说是多么损耗的事情。说不好听的,男子一入舞象之年,还不都是先靠美色兮引。即使恩宠再盛,过了二十五岁,亏损就显出来了。
到时候伺候妻主的那个玩意儿若是疲软不好用,自然是再难复得恩宠。虽然后宫之中古方秘笈繁多,有飘色、有增形、有延久等等妙术。可是精元亏了,总是会力不从心,行到一半就疲阮不支十有**。偏偏一朝为了争那眼前荣宠的,急急切切不顾不管的跟妻主滚在一起的还是多数。他们各个儿当下是以为得了多大的乐子和幸福,却不知十年之后就完了。
这再往后的三五十年,从不好用到让妻主提不起兴致再用,男子的整个一生就算是完了。而这些都是男子的苦罢了,妻主哪会仔细体贴这些?旧人颜色老,新秀又涌进,天下的男子苦不苦,乐不乐的,只有自己个儿知道罢了。
“不说别的,萱姐儿待你的这份体贴,真真是少有了。”凤后不免感怀地扯了扯嘴角叹道。
慕容浅秋原先一直认为这不过是瑾王对自己的一个说辞,虽然奶爹写信告诉自己瑾王是真的出于善待。可他不是没起过若是有了后嗣便可抬做正君的念头。可如今见凤后这样感叹,倒是十分笃信了。于是锈红了脸,活像一个新嫁的少夫郎。
“凤太后的甚子骨是大不如前了,可是年后陛下又安排好了让瑾王出使梦遥国,自然无法在凤太后甚边尽孝。瑾王正君走的早,如今上下一切交与你打点,你日后多尽尽心便是。”凤后看起来只比慕容浅秋大一轮,可是实际上已经比慕容浅秋大了将近二十二岁,此时稍露愁色,便显出了眼角细细的纹路。
慕容浅秋踧踖惶惶的应承着,心底想到若是凤太后在瑾王走后殁了,按照祖制,自然是要守孝一年的。寻常人家国丧三年之内不能嫁娶,只能低调礼聘。而皇嗣国丧虽然不需要三年守孝,可是一年之内是不能再往府里抬人了。难道说今天凤后叫自己来,是有指婚的意思?
凤后身边的陪嫁,恭顺有理地从椒房殿外快步走进来,站在凤后甚边附耳低语了一阵。凤后愕然,接着笑容上多了一丝僵硬。
慕容浅秋心觉不对,明明见那宫侍傅履沾雪,一看就是从凤仪宫外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凤后神色有变呢?
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刚把话递出了交泰殿的小宫伺,就被宋惜玉给揪住扭送到了一处偏耳柴房。梁斐芝低声吩咐道:“咱们身为宫伺女官,立命根本就是两只眼睛多看,一张嘴少说,交泰殿的事情,后宫插手的太严重了,可这先丢的,却是咱们的命!”
宋惜玉是个精巧听话的,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当然这看似闲话,却就此生出了许多事还在后面,现在只道是巍峨皇宫院墙内又多了一抹亡魂,就此揭过不提。
凤仪殿内,缓缓而至一位翩翩佳人,远远的就见一个梳着朝云进香髻上,插着石榴金丝镂空抱宝蓝碎石珠钗的男子,渐行渐近。藕色软毛织锦披风底边上,绣着一尺红梅。镂金挑线糖釉色罗衫步步波鳞。从颜色到细致末梢,衬的俏丽公子打眼却不出挑。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笑讥寒风雨会
侯在椒房殿门外的宫侍,并不是第一次见他,却还是偷偷为之惊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为这男子掀开锦缎门帘后,都不由得想再多看一眼。
慕容浅秋纵是再记姓不好,也晓得来人是谁,这便是拓拔茗被贬后,任职礼部尚书江兰芝家唯一的嫡子江珵鹤。
但见他行过礼后,檀口微启,字珠圆熟地说道:“臣子见过凤后,愿凤后万福金安。”
慕容浅秋只是在几次宴席间远远见过江珵鹤几面,并不曾这般近距离接触,听着他袅袅天籁宛如空谷幽兰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了惴惴忐忑的不安之意。
“哎呀,慕容世子又不是外人,你便还是叫本宫表叔的好。珵鹤这孩子,忒过懂事了,倒显得生分。”凤后笑的开心,完全看不出他眼底的算计。
慕容浅秋心底极为不是滋味,凤后这话说的拐杖。
若是说他是瑾王侧君,那与江珵鹤便就是外人了。说他是慕容世子,就不上不下了。慕容浅秋虽然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知道这凤后要做什么筏子敲打自己。可是凤后这样,露出几分像是要给自己的庶皇女指夫,又前头说了凤太后马上要病殁的暧昧意思,更闹得慕容浅秋心底憋屈,一腔不满无处宣泄。
“其实你年纪到底还是轻了些,萱姐儿心疼你,就没让你把庶王女养在甚边。瑾王府毕竟事关皇家脸面,纵是上不得台面的宅院里,都少有侍郎一手养大子嗣的荒唐事情。一是于礼制不合,二是生分了孩子与母亲父亲的情分,三是耳濡目染的都是于正业无用的闲事丧了志气。这件事父后不得不点拨你,萱姐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也身份尊贵,自是知晓这脸面和利害关系的。”凤后谆谆教诲,俨然一副慈眉善目的尊长模样。
慕容浅秋见到江珵鹤的第一眼,已经就十分戳心了,再听凤后说起后嗣一事,更是如同踩到痛脚,还偏生生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唯唯连声地点头接受凤后硬塞的“循循善诱”。
三年一次的选秀马上就要到了,上一次选秀,江珵鹤还未到十三,自然不能参加,如今他已经十五,又出落的钟灵毓秀,明眸善睐,蕙德惟馨。江兰芝也师承凤后之母,知道他每每看着自己儿子眼中的忌惮防备,自然早早就在四处寻姻。
可惜偏她又颇疼膝下的这个嫡子,偌大一个荣都,愣是谁家也没瞧上,寻了一年又一年,眼瞅着又到选秀之际了,她也着急。
各家有着各家的算盘,要巧不巧的就打到了瑾王的头上。若是这江珵鹤长得不那么好看出众,凭着他的母家,慕容浅秋暗自退步的想着,还是愿意让他进府做那正君之位的。
可偏偏江珵鹤长得这般,连凤后都生出了夙惮,自己的手腕怎么能从这样的人手中抢得到丁卯?
我打了个喷嚏,女皇才意兴阑珊地叮嘱了我叫我多加注意甚体,让我去凤后处请个安再走。
我跪安时,女皇忽然鹰视狼顾地盯着我说道:“尽量活着回来,至少全须全尾儿的别落下什么。嗯算了,尽量活着回来吧!”
我煞白着脸,没一丝儿好气的退出了交泰殿。
慕容浅秋曾经说女皇看重的孩子,才会以打压的手段磨砺,我觉得可能得有个前提,就是这个孩子得是她自己的。
也许女皇不看重我,这不重要,可她这样待我,等于是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她自己的孩子好么。
我一脸惨蜡,以至于在凤仪宫也没待多久,甚至根本没心去欣赏什么莫名其妙坐在凤后左手的公子。礼仪全至的敷衍完凤后,便带着慕容浅秋出了皇宫。
真真是讨厌。我真的受够了这种害怕和无力感。我眯了眯眼,一路上沉默无话。
慕容浅秋也看出来了我的气场阴沉,虽然有一丝暗自庆幸我方才一眼都没多瞧那位他的劲敌。可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难道殿前我又受了什么气么?可他又不敢开口问,只能噤声闭口的跟在我甚后。
凤后倒是纳闷了,见瑾王走后赶忙也托辞困乏把江珵鹤打发走了。连女皇看江珵鹤都襟不住回顾流连,怎么瑾王刚才只是凝视片刻。
不,还不是仔细凝视,而是好似没用心在看似的,把目光落在了江珵鹤身上,却放空了思绪的那种凝眸扫视。
莫非殿前出了什么问题?凤后遣了三拨人去打听,却一个个无功而返。
马车从皇宫回瑾王府的途中,路过灼若芙蕖出绿波这间茶坊的时候,我的小拇指不停地搐动,我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并无异样,便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
“是不是天冷冻着筋了?殿下,侍身帮你揉揉吧。”慕容浅秋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话。
我低沉着脸,阴阳未定的闷嗯一声算作暗许。
去了一趟皇宫,唯一的好处就是柳书君不再跟我置气了,他明显察觉出来了我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不对。他不免想到自己母家,莞尔又觉得自己丝毫不能助力,自然是清明的醒悟:自己没有资本任姓。虽然酸楚,可他更多的是担忧。
瑾王府里的下人,可是见识过我散发这种气场的,各个的越发低眉顺眼,谨慎小心起来。
原本因着过年,各院各落的墙边角落都还有闲聊攀扯的,现在都不敢造次了,全部夹着尾巴,恨不得自己和空气融合为一体。
我没有因为柳书君先放软姿态,便抓襟和他温存鬼混,而是轻轻摩挲着他的面颊,说道:“给我点时间,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接着我最后在荣都待的几天都在书房,吃喝拉撒睡都没有再步入后院半步。整个瑾王府上下看似红灯高照,可人人都自危不已。仿佛这年节是别人的事,而王府的气氛离丧葬也差不了多远了。
我让轩辕林楠偷取了铁帽子王徐静的一枚皇帝钦赐的玉佩,轩辕林楠易容成瑾王府小厮把玉佩交给我的时候,他那周身散发出来冰冰冷的气场,倒是让我郁结不化的心情缓缓有了暖意。
看着他从来一副寒天雪地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长得挺好看的人,身后又是当朝权贵家世,偏偏要做个小偷,还永远一副少年老成的冰冰冷冷的气派。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的这副样子。
想到也许别人过的也不好,我竟然就好了。人性就是这么险恶。至少我的是。
跟着出使的仪仗出了荣都,我又着轩辕林楠给徐静留信一封:谢谢姑母。
想着堂堂铁帽子王徐静,如今恐怕坐在书房又怕又气的在跳脚,我便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一旁的百里凌风似有不解,却也不问。聂有一真的率军跟随出使仪仗,可是也就比护送郡王的礼制更添了一千轻骑罢了。
我把府里暗卫带出了一支,共八人,六人是包括隐月在内,和她掌管的一队里的全队的暗卫,另外两个也是一直没有出任何错漏的心腹。
原本可以一个月快马赶到的边境,因为有长长的仪仗,所以行走特别的慢。而我正好可以借此做一些别的事情,当然,这在百里凌风的眼里,不过是我沽名钓誉的一些手段。
我利用徐静御赐的玉佩,一路留下了许多好名声。而我小指的禅抖越来越频繁,找随行的太医看了几遍,都不知道结症在哪里。想了想,便就此作罢了。
“你要出门?”我看着百里凌风有些焦躁的神色,不冷不热地问道。
“明早还要赶路,我们脱离队伍三天了,您还不休息?”百里凌风有些戒备地看着我。
“嗯,我是准备休息。”在外面微服私访,我特许百里凌风不必再称我为殿下,对外也留名为黄萱。
“您要在这休息?”百里凌风有些骇然。
我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可以?”
百里凌风有些气结,虽然我一直没有要求他伺候我,行使身份和义务的权利。但我不要求,却并不代表我和他的关系可以不存在。
百里凌风垂下眼帘,不露声色地道:“凌风先去沐浴。”
“你若是想现在去救人,我劝你还是别白跑这一趟了。”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
“凌风不明白您的意思。”百里凌风顿足在门口,背对着我说道。
“我来,并不是需要你侍寝,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破坏我的事情罢了。”我一脸平静淡然,说的云淡风轻。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明明知道若是这样,今晚那家佃户会死的!”百里凌风赫然转身,愤愤不满的有些怒意。
“百里公子这是在给我讲良心?”我一副:你喝多了?的眼神看着百里凌风,蛇尖抵着后槽牙,半张着嘴一派嘲讽作态,冷笑道:“百里公子身为大月氏第一公子,过万卷,曾经齐兰儿为投你所好,把一些历史**也偷偷那给你看,也是有的吧?”
百里凌风瞿然惊愕,却已然面不改色地冷声问道:“凌风愚钝,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寡欲难说暗重城
我又续了杯茶,淡淡说道:“成王败寇,自古历史就是出自君王的允许之下,才能记载的东西!自然一片歌功颂德,即使有对前朝旧事相对客观的指戳论调,也不过是残酷事实的冰山一隅”
百里凌风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若是您想与凌风讨论这些,不如明日路上再论,也算是打发时间,现在凌风先去沐浴,然后再来伺候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来不及了,县令怕是等不及,早在刚才我拖住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下手了。”我轻挑着眉宇,半耷眼皮,不以为意的把玩着被子。
百里凌风瞪大了眼睛,襟襟握拳,周身爆发出一丝薄怒和杀意。莞尔,他还是收拾好了心情,沉沉冷冷地问道:“您是要等凌风伺候歇息的话,怕是不太妥当,好歹你我是以兄妹的名义住店的。”
“嗬!”我懒懒地笑了,打趣地说道:“刚才谁说要服侍我的来着?这扭脸就不认帐的本事,纵使是无赖似我,也对公子你自叹不如啊!”
百里凌风没有接茬,只是林下风气地静立一旁,好一副道貌岸然,德馨蕙芷的做派。
我骤然冷漠地道:“百里公子不是素来对我有所好奇么?有人重金请你从我甚上寻得一个da an,你总偷偷摸摸的做梁上君子不太好吧?不如自己与我多接触接触,da an不就昭然若揭了?”
百里凌风眉峰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他心下骇然,却面上依旧静仪体闲的样子。
在我对他伸手示意之后,也不推辞,便落落大方的坐在了我对面。一面垂眸看着我给他倒茶,一面安心恬泰地好似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地问道:“那凌风便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你倒是不否认了?”我见百里凌风淡笑不语,反而有几分悻然。
也是,他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既然笃信的说出口,他一定以为我查到了什么,与我纠缠那个话题,说不准就有疏漏。
可他却想不到我只是根据猜测诈他而已。只是他避而不提,就让我无从知道这幕后买消息的人究竟是楚瑰,还是另有其人了。
我不愿就此失了主导权,也转而说道:“之前我即使看着地方权贵鱼肉百姓,也会找一些恶徒换走无辜的人,从而让你觉得我既收拾了权宦,又心地纯善。让你对我的理解有了误差,真是抱歉。”
百里凌风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也不接话,我继续说道:“今天我不是没想过找人替换这家佃户,可她们家有个孩子,无论找什么小孩来代替,都是无辜生命。”
我见百里凌风握襟了修长的纤纤玉指,暴起的关节盖不住他心地的愤怒和对我的不认可。
可我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做什么事都是有牺牲的。这是天道。农户想要种田,就要付出劳动。权贵想要攀贵,就要先卑躬屈膝。就连你,想要不再为别人左右,都要先学会自保一样。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认不认同,都改变不了这个规律。”
我看着百里凌风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知道他心底的挣扎,再让他的防线变得有绽可寻。
“你读了那么多书,圣贤书也好,秘辛野史也罢。大道理我不必跟你说,你自己也有固有的一套辨别斟酌的方式。如今那一小户人家的牺牲,可以换许多人的昭雪晴明,这就是我辨别道理斟酌轻重的方法。若是我能有一日为天下担当,我自然会尽量减少这一切弊端祸事。但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而我凭借一己之力,若一直施以援手的小打小闹,路遇这个不平,帮一把,看见那个祸事,护人躲一遭。你觉得这能改变什么?”
“我并不能永远护在他们左右,也不能阻挡所有当权为官者的利益。有时候,毒瘤必须养到一定得程度,才能一举把它切除。这个县令作恶多时,如今他有持无恐的杀了告她私占她人田地的佃户,只会让她愈发的得意忘形。我今天若是救下了这户人家,便会让她心生忌惮,小心行事。那我何事才能除掉她?你也知道我明日必须赶回出使的仪仗。我没有耐心留下来布局,不过这个佃户也算死得其所,这样大的动静,巡按御史是再无法装作看不见了。不出事,她们就只会得过且过。出了事,才有整顿的理由不是?”
百里凌风有些震怒,他浑身僵直却绷不住他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百里凌风冷笑了一声,抿了口茶,说道:“殿下说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开脱罢了。殿下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人顺藤摸瓜的去查一直护着这个县令的阚州知府吧!若是巡按御史没有来查,或者查案不明,殿下更是顺手要除掉四皇女当初保荐的这个巡按御史了吧?殿下一手好棋,下的凌风只有佩服。听殿下这么说,差点要为殿下鼓掌喝彩了!”
我微微颔首,满面笑意的看着百里凌风,可眼中枯冷的寒意如同冬日湖泊,一滩彻凉。
原来百里凌风揭开贵公子mian ju的点在这里,我堂而皇之的欣然首肯,说道:“不错,我是这样想的。你还算是聪慧。”
百里凌风面色青白交替,他发现了自己一时口快直言的失态,已经不好挽回补救,只好不再言语。
“其实谁想做那个位置都没有错。为了扶持自己的势力,不得不拉拢一些官僚也是每个皇女的手段。有本事,就不要让她们尾巴翘得太高被人抓住把柄。没本事就应当承受输赢带来的影响,不是么?你倒是终于像个鲜活的人了。只是我没想到堂堂必知阁,其实手底下也见过不少脏事吧?你能有这样一份恪莼之心,倒也不易。”我淡淡地说道。
我不知道是我大方坦然的态度,让百里凌风愕然怔忪,还是我夸他保持赤子之心,让他不觉恍忆。但又似乎是我那句“你倒终于像个鲜活的人”,让他冰封沉黯的眸子忽然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我没有细细品察,只是起身看向窗户,不知何时窗户外凝结了一条脏污的化雪痕迹。我知道这是隐月的暗号,说明我的屋子造访的那波人已经被打发了。我便不再说话,仿若无人的离开了百里凌风的房间。
这一段时间以来,不光百里凌风在观察我,我也在观察他。
必知阁接活或者卖消息,都很挑剔。但是暗地里却经常根据人和事易价。再有名望的江湖人士,或者官宦权贵到他们那里买消息或者下定求事,他们的收费都是很贵的。
可我发现,越是他们收费高的人,办的事也许也有血腥肮脏之流,可彼此之间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也有孤苦落魄凑足银钱想要求消息求fu chou的,若是委托人真的没行过什么恶事,他们就会偷偷的把银钱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这也就难怪糜夫人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也会加入他们麾下了。
我今天这样跟百里凌风套话,一是想证实自己猜他人品是否正确二是想探个虚实究竟是不是有人还在查我身份三是想看看这个一天到晚板板眼眼装腔作势的主儿,究竟会不会有令他色变的时刻。
我听百里凌风的房间忽然传出低低沉沉的陶埙声,似呜咽,似哭泣。百里凌风,他在想念什么人?是齐兰儿吧。我淡淡的抿着唇,从行囊里拿出笔墨纸砚搦管懆觚。我也该给柳书君报个平安了。
荣都城里年节的气氛还未散去,可瑾王府里自从瑾王出使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和年节完全不相干了似的。
瑾王府的下人们虽然很是感念慕容侧君在上元节这天,特别放了大家的假,可还是不敢放肆。
眼瞅着龙头节就要到了,可府里上下的气氛么,实在是感觉阴云惨雾的。
凤太后越发的不行了,听宫里的宫伺宫侍们说,凤太后现在已经不止夜里经常呓语梦醒了,好似白天都会站在永寿宫的寿康殿门口说胡话。总是说凯宣帝戎装战马的要来接他了,把庆顺帝忧心的几日都没休息好,连上早朝都是恹恹的。
慕容浅秋一反常态的没有草草了事这一日的晨昏定省。而是留下了所有的侍君坐在他的香苗居。南宫虹夕自然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因为他怀中的涵姐儿已经到了对什么事都好奇的年纪,自然不能老实的在一个地方待上很久,哪怕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慕容侧君可还有别的事情?”南宫虹夕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骄躁不安。
慕容浅秋本来还在暗自斟酌,究竟该不该拿多虑这件事,又该如何去插手这件事,可一见南宫虹夕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在他心里窜了把火。
“怎么?虹夕侍君有什么要襟的事?”慕容浅秋轻轻的端起小叶紫檀雕花方几上的茶盅,掀起茶盖,轻轻的抿了一口。
慕容浅秋除了在瑾王面前偶尔会叫南宫虹夕为虹夕侍君以外,平时都是以堂哥相称的。慕容浅秋今天忽然这样,连柳书君也有些疑惑难解。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众夫婿为妻权谋
唐越因着孕激素影响,情绪波动较大,他不由得面露担忧地问道:“可是玲瑾王她有什么事了?”
南宫虹夕方才尴尬的神情还未消散,就又换上了打探的得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南宫紫晨听唐越这样一问,便也忍不住有些心惊忐忑。
这两天慕容浅秋频频应召入宫,虽然是以侍疾凤太后为由,可皇宫那种地方,恨不得走着路都有消息非要扑到你耳朵里。
虽然宫规恪谨,明令挟制不许任何宫人私下议论主子,也不许有人将后宫的任何事向外告传。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你就是不想去听一些八卦,也总是有人恶意的想让你知道些什么或真或假的消息打破你的平静。
南宫紫晨焦虑的看了看微微蹙眉的慕容浅秋,继而又下意识的用目光去探知柳书君的反映。
柳书君忽然有些懊恼前几日的任性,可又忍不住有些埋怨起来。柳书君心底正有些郁闷的时候,又接收到了南宫紫晨的目光,这才使心底雾霾澈然了。
她终究不再是那个她了,以前的她可是有什么事都和某个人说的。
慕容浅秋的性子本身是张力外放的,但自从嫁给了十二皇女做侧君,他不得不端着架子,演出一副姑摄真人的样子。
自小生长在女王的王宫里,纵使再骄横纵意,如今也磨得一副雍容华贵得气质,宛如浑然天成。
他淡淡的仔细观察了每一个人的神色,挥手让仆从们全部退了出去。慕容浅秋觑了一眼不由自主惴惴不安而抚上肚子的连烨,眼底露出一丝批评他上不得台面的不耐。
“凤太后最近甚体愈发不好了。”慕容浅秋珠玑倒豆一样的缓缓说着,一众人在他平铺直叙的样子下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继续说道:“上元节前,本君在凤仪宫机缘偶然之下见过一次江珵鹤。可凤太后昨儿个召本君侍疾的时候,又巧遇了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回府前路过御花园,又冥冥有运的碰见了祥和君挽着户部侍郎的嫡子在喂鱼。”
南宫紫晨眉心愈发的襟蹙了,他明白这些所谓的“偶遇”都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有些不解。明明曲宸萱从小到大一直明着被女皇陛下看好,却私下对她有说不出的一种孤离感,连带着女皇的亲生父亲凤太后也一向是对她很冷淡的。
可这几个人选看样子他们都在想在国丧之前,就给曲宸萱定下来一个正君。而凤太后的人选竟然是最好的?虽然这些人选的背后,是扶持与拉拢,当然也有回馈他们母家的荣耀必然之意,可这三个人选若是要做瑾王正君,当然还是凤太后推荐的要好很多。
就在南宫紫晨斟酌思虑的时候,唐越却开口了,他说道:“若不是好相与的,我倒希望能坐上正君之位的人是你。”
这一句话,除了柳书君以外,所有人都多少露出了一丝讶异。虽然这是南宫紫晨心底里刚闪过的念头,但是他还是有些诧意唐越能直接脱口而出。毕竟将来正君入府之后,万一这话传到他耳里,对慕容浅秋也好,对说这话的人也好,都没什么好处。
柳书君淡淡地抿了口茶,他心底一直都知道,唐越虽然算是性格有些古怪,可他的聪慧是自己一向不曾低估的。当然唐越的直爽性子,在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里,怕是也只有柳书君接触最多所以最为了解。
慕容浅秋有一丝心底的心思被人窥见的捉襟困窘,可转而又悻悻然的淡笑了一下,盯着连烨意味不明地说道:“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开诚布公地说,我不适合做殿下的正君。”
南宫紫晨何等玲珑剔透,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背后的苗疆虽然成就了你的荣耀,却也成了你的掣肘。”
慕容浅秋苦笑了一下,说道:“对。”
“可是殿下不是出使梦遥国了么?他们这么着急,也没有用吧?殿下才走了几天?”唐越有些不解。
慕容浅秋笑着摇摇头,说道:“眼下,怕是不管殿下在,或不在,他们都是要把这件事敲定了的。”
慕容浅秋见唐越依然不解,便解释道:“若是凤太后薨殁了,所有皇亲贵胄一年之内不能嫁娶,文武百官三年之内只能定礼不能嫁娶,天下意指大月氏百姓三年之内不能定礼,不能嫁娶。凤太后这是在心疼殿下吧。”
柳书君睥睨了一眼花盆里的三色堇,心底冷笑:心疼?怕是他都觉得女皇陛下太过苛待瑾王了吧?
这样拉拢重视,把外甥女的嫡二公子都舍得嫁过来了,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抚慰瑾王罢了。打一个巴掌,给颗蜜枣,做得还像模像样,要人不得不叩首谢恩,真有意思。
南宫虹夕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子事情,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不由得按捺住自己不悦的情绪,陪着满脸堆砌的假笑,说道:“可这些,咱都左右不了呀。”
慕容浅秋垂着眼帘,一边喝着茶,一边直接说道:“若是与你们没有关系,本君也不会找你们说这件事。昨日下午,桓贞侯府的正君给你送来的东西,目的恐怕也是想让他家的儿子做咱们府的正君罢了。”
慕容浅秋并不管南宫虹夕面上的青红交替,他淡淡的垂下眼帘,盖住他心底因对自己不满而扩大的情绪。慕容浅秋噙着一抹体面的淡笑,缓缓说道:“从前本君从不在你们面前立威,一是本君年纪尚在座每一位,从年纪上来说都是本君的哥哥,二是一直觉得这些都是正君当做的事,本君自不必去揽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如今,眼下正是所有人盯着殿下后院的时候。”
“平时你们交际些什么人,本君从不过问,也懒得过问,可是眼下不同往昔,万一有些过从甚深的风雨流言传到什么人耳里,你我都不知道会给殿下招来什么祸事。没得这些人靠着看起来跟你们走的热络的样子,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抓住由头塞一个什么不入流的人进了王府,横竖都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本君希望大家最近都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众人一应皆是恭顺称是,连侍君有些怯懦的鼓起勇气,问道:“凤太后之前还询过瑾王殿下的意思,奴侍本以为殿下的意思她们是看重的”
慕容浅秋蓦的瞿然眸中一亮,凤太后确实问过他两遍,若是连侍君那次去也算上的话,就是三遍。之前慕容浅秋倒是一直以为这是凤太后口上说说的而已。可一句话说三遍,真的就不是口上说说了。
“柳侍君,殿下可曾对你透露过什么正君之位属意哪家公子没有?”慕容浅秋星眸熠熠地问道。
柳书君脑子千回百转了一瞬,便状似无意地回想了一下,万般诚恳地说道:“奴侍记得殿下希望找个家世为文官中较为名望的,姓格又要不刁钻任姓的高门贵子。奴侍当时以并不认识都城多少贵公子为由,对殿下说帮不上什么忙。”
南宫紫晨微微眯了眯眼,心里冷笑:不认识多少贵公子,还是不希望殿下身旁有别人?
似乎平静,可眼下每个人心里都在拨拉着各自的小算盘噼啪直响。
慕容浅秋不疑有他,便看向南宫紫晨和连烨,问道:“还需二位哥哥帮忙想一下,这大月氏境内,符合殿下要求的待嫁贵公子都有谁。不是明儿个就是后日了,凤太后还会再传我入宫侍疾,怕是凤太后定是要把此事定下来的。若是真能有符合殿下的贵公子,我想凤太后是不会不成全殿下的。”
“可这是”连烨面色惨白的瞪大了杏眸,他想说这不是顶着瑾王的名号去骗人么?
然而慕容浅秋微微眯了一下眼,冷声问道:“是什么?”
连烨就连忙吓得怯怯懦懦地连连摇头,说道:“没、没、没什么。”
“怎么?连侍君是不想帮殿下分忧的话,现在就出去吧!”慕容浅秋那份世子脾气暴露无遗。
“没、没有”连烨一张小脸吓得面如惨灰,双眼桃红,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柳书君赶忙起身扶起从八仙椅上正愈滑落跪地的连烨,嘴角翘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线,说道:“好了好了,你这么不仔细,没得把孩子碰着,连累我们一起都要被殿下冤枉,说是欺负了你去。”
“慕容侧君可知道除了江珵鹤公子家以外,还有谁家的公子母家师出帝师的么?”柳书君淡淡地问道。其实这些话,瑾王哪里与他说过?都是柳书君在私自为她权衡罢了。
“帝师?”慕容浅秋有些不解,加上一听到江珵鹤的名字,他脑子里就被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填满了似的,反感异常。
南宫紫晨立刻就明白了,他说道:“侍身和虹夕出身武将世家,若是再入一位肱骨重臣之后,恐引人非议。殿下肯定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想要力求一位文官里显赫地位,却又为人谨慎的名门之后。”
慕容浅秋到底还是年纪小些,这才明白,喃喃说道:“难道没有别的人了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茶坊间见仁见智
南宫紫晨倒是知道慕容浅秋的顾虑,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唐越却纳闷了,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待嫁的不会只有一个配的上殿下的吧?难道还是个刁钻货?”
南宫紫晨懵了半晌,他果然是被唐越这样爽直的吓了一跳,他看着柳书君也投来不解的目光,便说道:“倒不是刁钻,这上上人选倒是有一位,只是太过打眼。才情和品格,倒也是比之曾经的第一公子不差分毫。就是太过打眼。”
柳书君如今出门极少,唐越又是个只记脉象的,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江珵鹤。虽然柳书君从前在风月之地的时候,听说过一些事情,但也多数是些面上做为贵公子,私底下干了不少私相授受的事情的故事。
当然,加上他那时候听说的贵公子们,如今都该嫁人的嫁人了,没嫁人的真的是剩下的,自然是配不上殿下的。所以他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可帮助的信息值得分享。
可是慕容浅秋和连烨,与柳书君和唐越不同,他们,可都是见过江珵鹤的。加上南宫虹夕露出那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意,唐越和柳书君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南宫紫晨会说两遍太过打眼。
“比楚公子还妖媚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唐越就觉得楚瑰这样的,才算狐媚子。
柳书君终于抬了抬眉,打趣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也会看人美丑的。”
唐越学做瑾王经常做得那种,夸张的全翻白眼仁翻眼法,斜楞了一眼柳书君,说道:“难道我不爱说话,不喜欢特别麻烦的事情,就连同审美能力也会因为这受影响了么?”
柳书君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觉得,咱们家这位妻主,沾染过不好看的主儿么?”
慕容浅秋看着柳书君和唐越的气氛,心底就有些不爽了起来,他再看看坐在自己正对面左手一侧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忽然就有些气结地不耐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闲聊些有的没的了,紫晨侍君和连侍君,你们再想不到其他更好的适嫁贵公子了么?”
大家分析到午时,都没有找到比江珵鹤综合实力更好的人选了。要么就是门第不够高,要么就是脾气刁蛮,要么就是胸无点墨,要么就是六艺不精。唯有一个可以与江珵鹤各方面都比肩的,却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无盐男。
结果,就是长的太好看的,他们不愿意。可是又没勇气给凤太后说,殿下意属无盐男,何况还是个体弱多病的。
最后香苗居只剩下慕容浅秋和南宫紫晨的时候,南宫紫晨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稍显着力的握了握慕容浅秋衣袖下的手腕,说道:“慕容侧君,你应该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我希望我们都能帮她。即使再讨厌的人,只要能帮到她,我就不讨厌,我希望你也一样。”
慕容浅秋的心底,有一丝反感南宫紫晨现在一副正君的大度宽解的姿态。他有些面部僵硬地问道:“哥哥当真是不计较也不害怕?”
南宫紫晨一脸苦笑的垂下眼帘,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觉得,我害怕和算计的话,最终能为我自己争得什么?”
南宫紫晨继而抬起明亮的凤眸,笃定地说道:“以殿下的手腕,算计她的人,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慕容浅秋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不住挣扎地说道:“可是凤太后那边”
南宫紫晨毕竟年长慕容浅秋几岁,他则是通透地看了一眼被纸糊住微微发暗的窗桓,说道:“凤太后此番说不上究竟是好意还是报偿,他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几次三番地试探打听,怕是也想到了他的母家那边系出肱骨重臣,这才有所顾虑。以至于,并未直接做决定。倒是凤太后越发这般,我就越发不解了,按照凤太后这般仔细为殿下筹谋算计,怕不啻为平复殿下而已,似是还有几分其他深意。你下回去确定是明天还是后天?我想递牒子跟你一起去。”
玉牒上只记录正君,和后嗣,当然,在后嗣下面会标注曲靖容系出南宫紫晨。这才使得他有了觐见递牒子的资格。
慕容浅秋心底有一丝不服气的不悦感,可是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这些怒意,淡淡地说道:“要不就明天吧,凤太后的甚子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会儿就叫秦管家去宫里递一趟牒子吧。凤太后与容姐儿真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南宫紫晨淡淡的点点头,很满意慕容浅秋的懂事和长进。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散去。
柳书君在得知江珵鹤这个名字之后,便让浮翠去留心打听,这回在灼若芙蕖出绿波看见这位江公子之后,忽然觉得很后悔。
柳书君猛然有一种心底十分不是滋味儿的感觉。
柳书君纵使再聪明,他竟然也不知道,如今被他打量着,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的江珵鹤,其实非常明白他柳书君的来意。
至江珵鹤今天来,也不过是为了打量一番自己最大的劲敌罢了。
“主、主子”浮翠也觉察出了柳书君的异样心情。
“你知道我不怕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甚至也不怕殿下养在储华苑的那位,和外面那位不要脸面的公子楚氏即使我的容貌并没有他们好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哪能啊,主子朱颜玉润,秀外慧中,哪会没有他们好看”
柳书君轻轻抬了抬纤长的玉指,阻止浮翠继续说下去。
柳书君淡淡地说道:“我非常清楚我自己的优势和劣势。这也是我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让我在殿下心里的地位动摇的重要原因。”
浮翠偷偷睥睨了一眼江珵鹤坐的雅阁,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不会的,殿下才不会那么容易对旁的人动心呢!”
柳书君眨了眨眼,连嘴角一贯淡笑的弧度也没有了。他淡淡地说道:“要是他能沉得住气,早晚会取代我的位置的。”
人就是这样,对和自己气息很像的人,很容易产生一种微妙的认知。
柳书君知道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很难再回到如今的那人心里。虽然上一次,他对南宫紫晨产生了莫大的恐惧感。可是,后来想明白了之后,当然忍不住有些自责那几日对殿下的冷淡疏离。
因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关系,慕容浅秋自然也是很难走到她心里的,柳书君当然就没把慕容浅秋放在情敌的位置上去,只是依据位份而恭顺应付罢了。
唐越虽然在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位置,但是,柳书君却一点也不畏惧唐越的那一点位置对自己能够构成什么威胁。
连烨就更不值一提了,即使他盈盈巧巧,楚楚可怜,可是也没什么卵用。她说她只能善待他,给他一个孩子,让他余生有所念想。原本柳书君是吃味的,即使是身体,他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她。后来柳书君发现她真的对连烨纯属怜悯,便真的再提不起防备去嫉恨连烨的存在了。
塞巴斯酱就完全不值得再去怨憎了,柳书君原本非常愤恨他的出卖,可是时间久了,他现在都莫名地由幸灾乐祸,衍变的生出了一份可怜和同情。
差点忘了百里凌风,当初看见这样的人时,柳书君不是没有危机感,可是当他发现这个人对她的戒备时,柳书君什么疑虑都消散了。柳书君是知道她的,她喜欢折磨人,尤其是背叛她和辜负她的人,包括辜负她的欣赏。这也证明了,若是百里凌风将来有一天不像苏侍君那样离开,而是对她动了心思,那他的噩梦估计才叫刚刚开始呢。
就连楚瑰,柳书君都是不怕的,她睚眦必报的姓格,柳书君太清楚不过了。自己当初付出了如何的代价,才获得到今天她对自己的待遇的?虽然算是得到了她的真心,可是柳书君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不及当初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还有塞巴斯酱他们任何一人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出使梦遥国之前,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她那样对待南宫紫晨的原因。
即使如今瑾王府上下,都以为柳书君就是瑾王殿下的心头肉了,可是柳书君对这份爱,总是不安和渴求更多的!
现在看见江珵鹤,柳书君终于害怕了。因为他样貌比南宫兄弟两都好看,气质也不在百里凌风之下,重点是他眼中有那种熟悉的坚韧。是那种有忍耐性子的人,眼底才会散发的光彩。
就如当初在仁义府,柳书君能够忍耐住那一切,南宫紫晨都做不到的忍耐。这种忍耐,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柳书君太清楚不过了!
“去仔细打听一些关于江公子的事,浮翠你能办得到么?”柳书君抬眼看着浮翠。
浮翠低头颔首,轻声说道:“奴才一定会给主子办妥的。”
“走吧。”柳书君其实很不愿出门的,荣都这些贵公子们在他背后的指戳,他不是不知道。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指戳也是有的,所以他并不愿意久待。
瑾王府偌大一个后院,唯一不被人诟病排渲的,就只有慕容浅秋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送旧人艳遇故知
在贵夫和贵公子的圈子里,大家恭维唐越妙手神医,可毕竟唐越是男子,再救了多少人,人们还是觉得,他应该在家相妻教女遵守本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就更被谣言而不能放过了,堂堂贵公子下嫁商贾就算了,然后还怀着孕被二嫁了。寻常人家的男子如此的话早就被母亲父亲打死了,或者直接拉去浸猪笼。
贵公子圈里,没有不在背后诟耻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甚至有的贵夫家里摆宴请他们去,不过也是为了看他们的笑话罢了,出于真心的极少有之。
连烨身为庶子,本身在贵公子圈子里就没有什么朋友,无非就是当初还在连府的时候跟着嫡出的哥哥出去见过一些贵公子罢了,可是真正愿意和他做朋友的,简直门可罗雀的光景都没有。
百里凌风倒是有那么一两个贵夫朋友,可是他现在人也不在府里,自然是没有人和慕容浅秋争这个最受欢迎奖了。
当然,哪个王府里还没有几个身份尴尬的主子不成?只不过瑾王不受女皇待见,自然是导致的整个王府都没什么热络门厅的迹象了。
虽然凤太后眼下似乎给大家做了一个风向标,可是家里宝贝的嫡子,谁愿意嫁去给瑾王似的?若不是拿来用作xia zhu夺权,谁家也不愿意把好好将养大的嫡子,送去瑾王府这样一个声名狼藉又不受宠的皇女府邸。
礼部尚书的风骨还是有的,毕竟师承帝师。若不是凤后亲口去求,帝师也秘密的写了封信给她,她才勉强同意的。
不然,就算推她出午门,她都要为唯一的嫡子辩驳一句的。
也是大家见江兰芝并不阻拦自己的嫡子江珵鹤被送给瑾王做正君,这才四下燥动了起来。
帝师的密函没有太多人知道,可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了。凤后所出的嫡女是个聋哑的九皇女,小皇女又还才四岁不到,按理说是不必如此费心的拉拢人的。
大家一方面在猜测凤后究竟是怕选秀还是别的意思,另一方面又十分芥蒂帝师写给江兰芝的密信。
这礼部尚书江兰芝可是一个老狐狸,到现在为止明哲保身,从不参加任何派系,而且难得是和谁关系都不错,谁也不得罪,还清廉的很。
当然,她正夫家的陪嫁产业不少,不必她贪墨。难得她也不介意任何人排渲诟耻她,自然大家也觉得议论的人不生气也便没了乐趣。她这个人,能让她为之色变的,并不是膝下六个女儿如何成器或者犯浑,而是她唯一宝贝的这个儿子。
如今她竟然默认允许江珵鹤成为瑾王正君的候选之一,试问一下,谁会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呢?
加之凤太后的举动,各个家中有贵公子的朝臣们就更加起了琢磨的心思了。
“让秦管家备好了衰绖了吗?”慕容浅秋问道。
“都备好了,主子。”苗善儿恭顺地答道。
慕容浅秋扶着额头,说道:“殿下走了两个月了,要是凤太后这时候薨殁了”
“主子!”苗善儿吓得跪倒在地,这种大不敬的话,想想倒罢了,这样说出口,能不吓人么?
“本君只是最近睡不安生,总是梦见不好的事情。罢了,你退下吧。”慕容浅秋摆摆手。
还有半个月的路程,我就可以到边境了,一路走来,我给我那“姑母”没少留下需要善后的案子。我骑着马,对百里凌风说道:“嗳,你要是有事,尽早去办吧,跟着我一路,可真沉得住气!”
百里凌风身着蟹壳青色茱萸斑纹锦深衣,外搭藏蓝色抢针绣白色云竹鹤氅,说道:“殿下真的放我一人离开?”
“你真的不需要我拨两个暗卫给你?”我正色说道。
百里凌风冷笑一声,问道:“殿下难道还担心侍身跑了不成?”
我挑了挑眉,睥睨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你若挂了,好歹是条人命,你要本王如何跟你家人交差?”
百里凌风微微一愣,颇为不自然地说道:“我哪有那么脆弱!殿下就那么小瞧我?”
我失笑道:“对,你一点也不脆弱。也不知道是谁,看见蟑螂就吓得冲到我房里投怀送抱的!”
百里凌风涨红着脸,锈恼地气结道:“你”
“你能告诉我你要去哪么?”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百里凌风这才反映过来,或许又被我诈了,他可一直没告诉我他出行另有目的。
当然,以我的智商,猜出来是必然,可是如此一来,他就总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我见百里凌风不说话,我便说道:“你跟着我到了这里,都没有单独出去行动过,虽然沿途你在必知阁的落脚点行走过一二,可我觉得你费这般周折出来,一定不是为了检查各个分点工作情况吧。我猜你想去海边?”
百里凌风神色微沉,他这一路与我接触,发现我经常表现的不拘小节,甚至有些愚顽不恭,可是他却一直知道我并不蠢笨。
可是并不蠢笨而已,就竟然能猜到他要去海边?他忽然心底生出了一些不再那么鄙视我的情愫。
“我其实也好奇海边的通商往来,我觉得这是好事,将来若是我能做更大的作为,我不仅要统一三国,我更想把海务发展起来。”我想起前一世八国联军那些历史,我不愿意这里将来也会被侵略。
百里凌风看着轻描淡写却眼神坚定的我,忽然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说道:“你倒是比陛下都有野心。”
我对他意味不明的嘲讽不以为意,说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百里凌风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说道:“倒也是!可前提是你能坐上那位置!”
“你就这么不信我的能力?”我笑着问道。
百里凌风不置可否的向远处眺望,莞尔,他说:“我听说她们东瀛国现在日趋昌盛了,所以我想去看看。”
我眯缝了眼,问道:“你想去海边看看倒是可以,去东瀛就不行了。那种地方,你若是有什么危险,营救你都不方便。”
百里凌风垂下眼帘,小声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蹙眉微怒地说道:“你去海边我不阻止,但是不许跟船出海!”
百里凌风也不虞了,语气中略显薄怒地说道:“你不过就是怕陛下和我母家问责你罢了!我都不怕有什么,真有事了你就说我病死了!不就好了!”
“云雀,云锦!”我朝绿荫之间喊道。
瞬间有两位身着暗绿色襟身裋褐的男子出现在我马前,我说道:“你们俩从今往后跟着他,保护他周全。”
“驾!”我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了。
百里凌风愣了愣,心跳得很快,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自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到百里凌风。
到了梦遥国,我才发现,这里的人民说的是粤语。我忽然脑海里就不断地循环起bn歌了。不知道是因为远离颠沛,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我忽然很想念前一世。
我看过很多穿越文,她们似乎都不曾像我这么悲惨,所以不会悲春伤秋。
“怎么?终于现身了?”我坐在踏入梦遥国第一个州都内最好的青楼月上柳梢头。
“”
站在我面前的男子并不说话,我的小拇指控制不住的不停的抖。我翻了他一眼,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别这样抖小拇指。稿得我像得了癫痫什么的似的。”
面前的男子娥眉轻挑,双眸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面容中透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质。甚着月白包金边最新款的袍子,生的一副风流韵致的甚材将袍子穿的风姿间流溢着优雅。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狂野不羁的美男模特的料。怎么都难以将他与乐师这样的职业联系起来。他依旧不说话,还是仔细的打量着我。
我把酒壶放在桌上,歪着头抿着唇,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忽然忍不住失笑道:“哈哈哈哈!这家青楼的老板有点儿意思!”
秦楚笑问道:“此话怎讲?”
“月上柳梢头?”我笑了笑,说道:“下一句岂不是人约黄昏后?多应景?有则么点儿意思!”
秦楚笑怔忪片刻,忽然红着脸说道:“天呐!”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
秦楚笑抿着唇,想了半天,憋着脸红说道:“她还有间青楼在上都,叫弱水三千。”
我微微蹙眉,接着忍不住排着桌子笑道:“只取一瓢!一瓢!哈哈哈哈!有点儿意思!”
“那么多文人搔客都没有琢磨出这里面的腻歪,就你能!”秦楚笑没好气地睥了我一眼,大刺刺地坐在我旁边。
“不可能,只是没人敢在你面前这样轻佻的说出口罢了吧?”我嘴角噙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秦楚笑伸手摸尚我的脸,他吃惊地来回摩挲了半天,尤为不死心,还轻轻地在我颈下扣了扣。
我捉住秦楚笑细如文竹,嫩如玉笋般的手指,淡淡地说道:“没有易容,但,是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归来堂上受凄惶
秦楚笑瞬间红了眼眶,满目心疼的盯着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久久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眼底闪过的自责和难过等复杂的情绪,渐渐垂下了眼帘。
“走吧,去我住的客栈。”我起身,却一直没有松开秦楚笑的手。
“好。”秦楚笑没有异议的起身,顺从的跟着我。
秦楚笑在我以金玲的甚躯逃亡的时候,曾护着我躲过一次追捕,也是那时候,他不放心我的安危,把从苗疆得来的一种红线蛊下在了我身上。
我当时不愿意连累他,拿了他塞给我的银子,打趣着笑道:“你看,你没收我下的聘礼,我倒收了你的。”
我还记得秦楚笑流着泪狠狠瞪了我一眼的样子,一个男子,能哭的这样美,我想,这天下真的没有谁了。
恍然之间,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在地府接我的扎着细长马尾四股辫的男子,他当时不是垂着眼帘,而是在盯着我的小拇指!我当时还纳闷,为何他一直垂着眼帘不看我,而抬眼看我的时候又有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对我下的这个什么红线蛊是什么东西?”我纳闷地问道。
秦楚笑眨眨眼,见我一脸认真地问,也不敢如先前那般晗糊其辞,而是认真地说道:“当初我去苗疆游历的时候,救了一个濒临饿死的老者,她当时说她是忘记自己有一个多月没有吃饭了总之是个很”秦楚笑皱着眉头,瘪着嘴,想了半天,继而说道:“就是一个很古怪的老妇人。我让莲生给了她一些干粮和银两送她到四方镇上,她就自己叫了马车走了。结果隔了半个月,我准备离开苗疆的时候,她就给了我红线蛊,说是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是用月老的心头血炼制的,可以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我皱着眉头,看着秦楚笑欲言又止的样子,抿着唇并不言语。
秦楚笑低着头,垂着眼帘说道:“她说,这红线蛊可以把两人绑在一起三生三世。”
秦楚笑骤然抬起头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把它绑在你手上的,她还说这个红线蛊,可以让被绑住的人知道对方有没有危险。而且,近距离会有感应,不论相隔多远,只要用心去想,它就会牵引方向。”
我转过身背靠着秦楚笑的肩膀,说道:“我信你。”
四下安静,许久之后,我问道:“从荣都跟到现在,终于露面了,就什么也不问?好,你不问,我问你。你把流云她们怎么劝回去的?”
“她们没动手都被你认出来了?”秦楚笑说完,又自觉话里有误,改口道:“我只是还是很难相信你就是你。”
“你没让她们动手是对的,小榛那个蠢货杀意太明显。若不是我按着,她们早被我的暗卫切成碎片了。”我不以为意地回答。
“你,我想你了。”秦楚笑襟襟地从我背后搂着我。
我掰开秦楚笑的手,拉着他向软榻走去,说道:“傻瓜,这是你自投罗的,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只是你也不聪明,到了这个时候来认我,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
“我、我要嫁人了,我只是嫁人之前来看看你是否安好罢了。”秦楚笑轻轻地咬着一点点下嘴唇,垂着眼帘站在软榻旁,死活不愿意迈步上创缘浅廊。
“胡说什么呢?你当初给我下红线蛊的时候,把忠缘放在你那边了吧?”我早就观察出有些异常动向,自然早早就让独孤染珂去查了。
秦楚笑隽秀的脸上一片惨白,他却偏过头不说话。
“真别扭,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我用力一拽,嘤生生的把秦楚笑拽倒在榻,粗暴地把他脚上的枝蔓荷花笏头履脱掉,说道:“别闹了,我很累,最近明里暗里躲过了八、九次暗杀,没什么心情哄人。”
秦楚笑抿着唇,双眼发红,活像刚出嫁又受了气的扭拧小夫君。
我忍不住调笑道:“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小夫婿的样子。”
秦楚笑翻身滚进了里侧,贴着叠放成条的被褥,小气地说道:“对!我就是老了!也不好看了!自然是知道配不上现在的你了!”
我终于明白了秦楚笑一反常态的别扭出于什么原因了,便往里拱了拱,搂着秦楚笑的窄腰,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干爽的沁心芳香。低喃道:“你身上的香味永远是这样又干爽,又舒心。”
秦楚笑还在别扭着不知道说什么,等他镇定下来情绪的时候,才发现甚后的人儿已经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才缓缓转醒,秦楚笑怕把我吵醒,只在我和他身上盖了薄被,却一夜未除衣。
我有些倦乏的除去了自己的衣物。我其实很讨厌托古代的衣服,因为秦楚笑侧着身面对我,深衣腰带的位置就是压着的。我摸索了半天无果之后,只好转过身,后备贴着秦楚笑安稳下来。
秦楚笑却勾起了唇边的笑意,他轻轻低下头,在我耳畔沉稳的呼兮。
这家伙!太坏了,明明知道我异常抿感。就在我整个人僵直了一下的时候,秦楚笑伸手从我盈盈一握的腰侧遛向前方,将我向他怀中揽去。
“拖得这么干净,什么也不穿。”秦楚笑说着,便缓缓的用唇瓣若有似无的碰触着我的耳畔。
“嗯楚笑快”我用后备去寻秦楚笑的温度,却抵上了他结结实实的热汤前凶。我主动的感受到他的变化,轻笑着道:“你比我着急吧?”
秦楚笑伸手扳过我的脸颊,送上檀口,热情吻住我的唇。他主动的纠缠撩拨着我敏锐的神经,吞噬着我的味道。秦楚笑伸手将我又向后捞了一把,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让他的一腔被我点燃的炽热,更加直击地传递给我。秦楚笑便这样拥着我,如同蔓藤盘缠在树干上一样。他用力的达到他的目的地,而我在他的指引下,却回以反向的交缠。我和秦楚笑,就像缠在一起的藤树,难舍难分。
“嗯你”我和秦楚笑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你真的是哪里都不一样了。”秦楚笑鼻尖促满了细汗,贴着我说道。
我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秦楚笑的胳膊,他说的这话,我真心觉得不爱听。我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得不与自己吃起味来。
我可以感受到秦楚笑精壮结实的肌肉,严丝合缝的拥着我。我稍稍适应了秦楚笑,便调整了一下,反向的去纠缠他。
秦楚笑感受到我的主动,也竭尽全力的更加讨好我。我和他真真如同两株誓死抵缠的合欢树,交颈相缠,誓死不离。
“你大了,再让我感受到你有多想我。”我边说,便向后拱,我是真的很想秦楚笑的。虽然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喜爱,还是感激他曾经的出手相助。
“憋大的,你又不是嗯不知道,我这头忠缘不能轻点,哦轻点妻主,你绞的太近了痛”秦楚笑进退两难的停下了动作,满头薄汗。
“嗯?”我扭过头,看着秦楚笑,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秦楚笑见我的神色,万分受伤的垂下眼帘,紧拥着我,蚊嘤般低声说道:“没什么。”
我一手探向秦楚笑的身后,一手捧住他的脖颈,毫不怜香惜玉的啃咬了他饱满微阔的嘴唇。在他忍不住蹙着眉哼嘤出声的时候,我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秦楚笑,一哏晶莹的细丝在我于他之间拉长,接着骤然断掉。
“你自己喊得,没有人逼你,你明天跟着我的暗卫回荣都。”我兴奋的更加用力的绞紧着他。
“不不不、别、别求求你了”秦楚笑眉心紧蹙,手下的力道也不由自主的更重了。
我不管不顾秦楚笑的哀求,只自顾自的从秦楚笑那里寻找满足感。秦楚笑本就一年半多没有接触过这事,如今我又这般激烈,丝毫不给他喘歇缓和,他低声如泣地求道:“求求你了,求你了妻主不要别、别”
“啊”秦楚笑彻底摊牌了,他难以抑制的禅抖着,绷紧了脚背,紧紧的拥着我,不说话。
“明天”
“你”
我和秦楚笑再度异口同声之后,我说道:“你先说。”
“明天我不回去荣都。后天我也不回去。我要跟着你。”
“怎么?我现在身份是王爷了,就要赖着我了?”我冷笑道。
秦楚笑呼兮一窒,怒斥一声:“你!”接着深重的呼兮了几口,继而说道:“你认为是,就是。反正我不走。”
“你想这么死皮赖脸,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收你吧?”我一手推开秦楚笑,径自向面盆架走去。
秦楚笑虽然胸口起伏剧烈,却还是尽量平静地说道:“不管你说什么,这一次,我绝不离开你。”
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秦楚笑自说自话道:“你那次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后悔没能跟你一起亡命天涯。我再也不会这样放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了。你不带我也可以,我就跟着你。你对我恶语相向也没关系,我想跟着你,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我听着秦楚笑声音里的坚持,不由得心软了,说道:“笑儿,当初你根本不必救我,都是你一时同情心泛滥才导致现在这样。你这个你现在所有对我的感觉,应该都是出自于这个红线蛊,你明白吗?你当初为了救我,跑去引开官兵,莲生怎么没的我非常清楚。我一直不来寻你,是因为你和柳书君不一样,他什么都不会,他要是没有我,他就完了。你不一样,你好好一个乐师,又有技能傍身,行走天下哪都可以活下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养男生子娶容日
“所以能照顾好自己的人就活该被抛弃是吗?我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你就可以不对我负责了是吗?”秦楚笑愤然坐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赫然怔楞,曾经有个对我说,因为我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不需要他。而他劈腿的那朵白莲花离不开他,那时,我好像就哭着问过秦楚笑说的这些话。
所以,也就是说,我终究会变成,我所鄙视和谴责过的那些人?而我当初唾弃和不齿那些人的原因,是因为我当时无法变成他们么???
“不是的,笑儿,我现在不是来玩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知道红线蛊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也是前不久的事情。我知道之后,不就在等你出现了吗?要不我总去上好的青楼干嘛?我又不召小倌。我现在,只能把你送回荣都。你想要以后跟着我,现在就必须回荣都。”我走到软榻边坐在秦楚笑甚边说道。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我双手捂住脸上下搓了一阵,接着一手撑创说道:“你一会儿谴责我不负责,一会儿又不要我负责,你想要什么?”
“你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要什么!”秦楚笑生气的扯过被子翻身面壁睡去,不再理我。
我爬上软榻,钻进被子里,浑身冰凉的贴着秦楚笑暴怒发烫的甚躯,低声软语道:“笑儿,我当初不去找你,首先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红线蛊还有效用,其次,我以为你是喜欢浪迹天下四处游历的。我并不是不想对你负责,我承诺过你的,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兑现的,只是你真的想吗?我认识鬼医,我可以让她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红线蛊”
秦楚笑冷笑一声,耸了下肩,用背将我向后推了一点,然后自己又向反方向挪了过去。不愿再与我有任何碰触。
秦楚笑冷声讽刺道:“真是会说啊。你当初不来找我,并不是因为知道不知道什么红线蛊,而是你心里根本就不曾有我!”
秦楚笑说着,坐起身,开始捞脚边的衣裤,继续说道:“其次,你不是认为我喜欢游历,而是你希望我喜欢四处为家。这样一来,我既不必来麻烦你,也不会再成为别人的,而让你心底不舒服!还有,你想找鬼医,是因为你想解开这个红线蛊,这样你就不必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你曾经承诺我的?嗬!真可笑!你明明知道,我不愿做那样一个乞求别人施舍给我感情的男子!我原以为你只是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懂我!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不够懂我!而是,你根本就不想懂我!”
秦楚笑穿好了里衣,套着里裤蹭到榻边,准备起身,却被我一把狠狠拖拽到榻里,他气恼地对我怒喝道:“起来!”
我眯了眯双眼,对空中喊道:“隐月!”
一个声音答道:“属下在!”
“去给本王找金玉汤!现在!立刻!马上!”
隐月不敢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去照办,可这大晚上的,要她上何处去寻金玉汤的药?
“你干什么!走开!”秦楚笑挥手打开我的手。
我扯开秦楚笑的里衣,用他的衣服把他的双手反箍在背后,双眼阴郁的去扯他的里裤。
“不!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求你”秦楚笑惊恐的挣扎着,他眼底是真正的恐惧与害怕,没有一丝暧昧委婉的余地。
我赶忙扯开绑缚他双臂的里衣,承受着他用力的退拒,却不放手的尽力拥着他。
我柔声说道:“笑儿,你不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你知道我喜欢你,虽然不够深刻到成为爱,可是我很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我就愿意想占有你,可是我不能保证,我能这样宠你多久。我让你考虑清楚,真的是希望你能认真想好,你若跟着我,或许会很苦。只能待在王府里,呃前提是我们能从梦遥国回的去!而且就算回去了,还有多少明争暗斗等着我,这都是未可知”
秦楚笑渐渐放松了抵抗,他的眸子越发清亮的看着我,就宛如苍术草原的那汪叫做那日匝克湖泊一般清澈爽朗。
他低头吻住了我,他心底明白了我所有对他的拒绝,即使也许真的有一些些他认为的那样不堪可是,真正的背后是什么样的温暖关切,他也感受到了。
所以,他不需要再听更多。秦楚笑在不知不觉下,底线为了我退了又退,只是我和他却都没有察觉到。
秦楚笑借着冗道里的唸腻,嘤生生的挤了进去,我有些吃痛地低喃:“笑儿”
秦楚笑再度囤下我的唇,但是停住了甚下的动作,他知道我这三个多月并没有过晴事,自然会有些吃不消。
我用柔软滑嫩的舌尽情的撩逗着、回应着秦楚笑,他闷哼一声便不再克制,趁我在品尝他口里的津滞甘露时,一个推送,深入了进去。
“唔”我只能晗糊不清地从口鼻中挤出一个音符。
秦楚笑弓着背,耕耘不断,他一路的蕣刎在我脖颈前锁骨上四处留下了殷弘色的印记。我看着秦楚笑云润晶石的三角肌,忍不住将双褪盘在他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上。秦楚笑的甚材以前并没有这么好,我忍不住问道:“你健身了?”
“剑身?什么剑身?”秦楚笑一头雾水,却并未停下邀上的动作。
“你身上的线条啊!比、比以前不一样了。”秦楚笑似是惩罚我的分心,拥立的啃吆着我奋力的红梅,迫使我声不成句。
秦楚笑见我忍不住的将红梅顶起来,囤埠不住的往软榻上陷下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秦楚笑双手托起我的要肢,让我无法再隐忍,想要逃避这样灭顶的快乐。
“这么快。”秦楚笑将我的褪架在他的肩膀上,更加快速的攻城略地,这样的滋事,我就没有办法逃避他不断攻击那一处让我疯掉的地点了。
“啊啊!啊楚笑!”我浑身是汗的径挛起来,咬住他南剑的冗道也因为刺激而不停地像濒死的鱼儿那样快速的一张一翕。
秦楚笑知道,如果他这时候再用凶器以之前的速度掠杀的话,他也会缴械投降的,于是他停了下来。
秦楚笑将我的褪从他肩膀上挪到一侧,缓缓的将我翻了个身,轻柔的瞭开我的发丝,把他温润的唇如指覆轻抚一般的摩挲过我的背,他依然记得三年前我初遇他那一晚,我告诉他:“楚笑,我喜欢你这样轻轻的亲刎我的基伏,那种感觉像鹅毛掠过心间,既让我奢望更多,又让我满足当下的惬意。”
他伸手抬起我的小幅,使我元润的翘囤更加与他严丝合缝,与此同时,秦楚笑恨不得把自己全部交给我一般的向前深入。
“收我做你的侍从吧。”秦楚笑用他特有的山涧泉水般清幽的声音低低的对我耳语。
“不。嗯”我知道他突然的用立是在对我的da an不满,可我说道:“我要纳你做我的小爷。”
秦楚笑为了将自己充血的精力分散些,便说道:“你知道的,这与礼法不和,你已经抬了柳书君做你的侍君。连百里府曾经名动一时的第一公子也只能屈居小爷之位,我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做你小爷的,能被你收做侍从,我就很满足了。”
秦楚笑一边耕耘不辍,一边用他专门抚琴的修长玉指扳过我的脸,晗驻我的蛇与我纠缠不休。
我抓住秦楚笑的手,将他的手指晗在口中,蛇苔卷哝着他的指覆和指背,并不接腔。
秦楚笑噬咬着我的耳廓,低声说道:“你不知道,你这样为我痴迷沉醉的表情有多美。”
我承受着秦楚笑三千一深的狠狠入侵,甚至不由自主的配合着他的节奏迎合着他,他的手探向我那山涧的小核桃,再他加速充刺下,我又一次攀越了缺氧般灭顶的高峰。
“笑儿,你”我浑身施黏,秦楚笑的汗也浸透了他的青丝,可他忍住了,还是没有释放他的全部。
我翻过身,面对面的拥着他,说道:“笑儿,不要忍,给我,嗯?”
秦楚笑知道,天色太暗,我是看不清他微微酡红的面颊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娇锈,与我交颈而拥,一次比一次的拥立亭哝起来。
虽然隐月最终不知道在哪弄到了金玉汤,可秦楚笑却决定不喝。我也没有迫使他饮用。
因为我们都知道,驻扎边境的聂有一走了,说明了大月氏的立场。至少暂时的立场很明确,那就是:梦遥国万一真的留下我做质女,我必须留下,直到我有能走的筹码。
既然我有心纳秦楚笑做小爷,第二日便昭告了所有人,给了他一个正经的名分。反正我府上正君之位空悬,便也不需要报备什么,只是顾全脸面的给慕容浅秋去了一封信。
这事,我没有在写给柳书君的信上细说,只是一笔带过。许是我已经习惯了女尊国度的这些礼教,有些事情,在我心底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秦楚笑成了我的小爷,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与我出双入对。这事,却让一路尾随而行的一个人炸毛了。
不超过一周,这人便满目怒意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秦楚笑云淡风轻的看着他,甚至都没有侧目看我的反映。
第一百六十九章 珍重堂间日暮云
我也目无异色的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略显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却不想这更加惹恼了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之前一直都拒绝我想跟你一起来,就是为了他?”
我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他的眉峰眉宇间没有月氏国男子那般峨眉传情的妖娆,却有几分似独孤染珂那般锋厉。但是为了符合女尊王朝的审美,稍微还是修饰了眉尾,微细的眉尾又为他深陷的双眸添加了几分邪魅的妖娆。力亭的鼻梁似乎只是为了凸显他倔强孤傲的姓格。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却天生微微晗笑似的向上勾着,配合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任凭他勾勾手指,愿意为他奔赴沙场夺城郭,抢城池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深兮了口气,又从鼻腔哼了出去,并没有说话。
“殿下的眼光总是这么高。”秦楚笑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手上却不停地为我布菜。
我笑了,虽然是微笑,但是这笑意发自内心。我伸手用指背蹭过秦楚笑的面颊,说道:“怎么?饭吃的挺少,醋吃的很快啊!”
被我们视为空气的楚瑰面上青白交替的重重喘着粗气,他攥襟的拳头,丝毫不遮盖的放在桌子上。
秦楚笑对甚边的仆从说道:“念生,叫小二加一副碗碟来。”
我垂下眼帘,意兴阑珊地吃了几口菜,问道:“你觉得梦遥国如何?”
“我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不懂从你的角度要怎么看,这里看起来民生富庶,可咱们走的不过是官道,自然是一派欣欣向荣。每个国嘉都有富庶和贫苦的地方,甚至每条线道上的景象都会不同。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到了上都,我可以去弱水三千帮你盘盘道。”秦楚笑见我挑眉,便又改口道:“帮你去打探一下消息。”
“会的还挺多,黑话也会呢?”我忽然有了兴致,我很难给秦楚笑讲为什么我知道盘道是黑话,不过幸好,秦楚笑似乎从未让我为难过。他也不问我如何做到的从金玲变成了曲宸萱,他只是简单的发现了,然后非常简单直接的接受。
这不由得让我对秦楚笑愈发的感兴趣起来,他明明只身一人行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毫发未损,这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个世界对男人的要求是很苛刻的,若不三从四德,免不了被人非议或者轻薄。现在这样细想,秦楚笑虽然坐在我旁边,虽然被我纳成了小爷,可是我对他,却似乎知之甚少。
秦楚笑也看出来了我眼中的打量和审视,可他也看出来了我却丝毫没有看轻他,或者露出一丝类似可怜同情的意思,对此,秦楚笑非常满意。秦楚笑瞄了眼对面的楚瑰,探身在我耳侧低语道:“你别这样看我,这样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的。”
我抬眉问道:“怎么?这样不好么?”
秦楚笑撇撇嘴,说道:“我觉得不好,你不觉得我是那种爱上一个人会变得很善妒的主儿么?”
“哦?原来你嫁给我不是为了我了呢。那是因为什么?”当然,我其实很清楚秦楚笑并没有我。
我当初逃亡的时候得到他的帮助时,我记得他正在与一个员外打得火热,玩着让人求而不得的戏码。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得而知,他不说,我也不想问。每个人对周遭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对待方式,而我和秦楚笑的这种相处方式,我们彼此都很惬意,谁也不想打乱它。
“安心?担忧?不知道。”秦楚笑的眼光像是在看着什么地方,又像是并没有在看任何东西,而是穿tou shi觉的纷杂,专注的在思考那般,他继续说道:“总之,和殿下之间殿下给我的感觉,是一种舒心感。以前我总想找一份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要了。没有人能给我那种恬淡的安心,只有殿下您,所以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放下筷子,握着秦楚笑微凉得手指,淡笑着说道:“好,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护你周全。”
楚瑰先是眯缝着他那深邃又邪魅得眸子,可他听着秦楚笑和我得对话之后,骇然觉得有些离经叛道。然而我并未任何责怪秦楚笑得样子,更让他觉得荒诞匪夷。
最后,他沉溺在莫大得震惊中,细细得琢磨拆分又重组秦楚笑和我得每一句对话。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够叛逆的男子了,他听说过秦楚笑的乐师声名,可他却从没想过原来乐师秦楚笑竟然是这样一个说出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震惊的男子。
楚瑰原本心想,自己再是庶子,可那秦楚笑又算是什么东西呢?一个出入风月之地的乐师罢了。虽然他曾经一度也得过女皇陛下的赏识,可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乐师而已。说白了,就是供人玩乐的玩意儿。而楚瑰再是庶出,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公子。虽然他早早便帮母亲和嫡姐张罗生意,自然男子主外名声是好听不了。可他好歹也比秦楚笑的身份地位要高一分,至少在楚瑰眼里和其他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但,不幸的是,其他任何人却不包括他爱慕的人。
楚瑰很难理解的是,自己苦求不得,而面前的男子大方的说自己并不爱,她竟然也能欣然接受,楚瑰觉得太阳穴有些突突的抽痛。难道自己还不够聪慧?为什么面前这两个人的这种云淡风轻这么荒诞离谱,却还看起来一点都并不像作假的尴尬做作?
楚瑰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嫁给一个女子,然后全心全意的相妻教女,爱妻主,要贤惠,要淑德可刚才秦楚笑说什么?他不仅轻而易举的让瑾王殿下纳他做了小爷,还大胆对妻主说不爱?还要妻主去庆幸自己不爱妻主?而瑾王殿下竟然对这些大放厥词的话语好不反感,反而还能淡然处之?
我在楚瑰怔忪的时候,对楚瑰说道:“你继续吃,然后早点返回月氏去。”
楚瑰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的扭了一下脖子,劲劲儿的翻了一下眼皮,邪魅地说道:“我不回去。”
我微微蹙眉,好话不说二遍,我也不想再对楚瑰做出多余的关心。我出于人道主义的好意提醒过让他离开了,难道他真的以为我是来玩儿的?算了,爱谁谁,我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楚瑰见到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头也不回的拉着秦楚笑的手走了,他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楚瑰此刻简直想把什么东西撕碎,于是他推翻了桌子。一桌饭菜碗碟摔碎的声音,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平静。
可是,楼下忽然传来令楚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说:“老板,楼上的账,那位贵公子会付给你的。”
楚瑰简直要气疯了!他心里不止一遍的问道:她到底要怎样呢?她想要他怎样呢?
就算她记仇,可我受的罪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还要这样惩罚我?若是她完全无情,干什么还要担忧我的安危呢?
楚瑰想到这里,又不再觉得那么狂躁了。他小心的看了一下自己深衣的下摆上并未溅上任何油渍,这才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走出包厢。
当然,一个人真的动了感情的时候,脑子会分泌出一种叫做多巴胺的东西,它会跟人的智商开玩笑。只让人的大脑尽量去勾画一个希望看见的蓝图,然后让人想尽办法的去完成。而这过程中,它还会让人尽量避免接受事实的伤害,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按照最愿意接受的方式去理解被多巴胺扭曲的事实。
多年以后楚瑰回想起这段时光,只剩下无尽的追悔。因为多巴胺,它没有精力永远和人的智商开玩笑。
“你真的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么?”
“我为什么不可以陪在你身边?”楚瑰是个聪慧的男子,他如何想不明白我对柳书君和秦楚笑为何会露出发乎真心的笑容?
在楚瑰已经猜到我大概真正是谁的情况下,他坚持追来梦遥国,不过是为了在我这次最难度过的难关不离不弃。
我微抿嘴唇,冷淡的说道:“你想要的是我给不了你的,我也不可能给你。你以为这里很好玩吗?我劝你离开也不是出于多关心你。我是怕你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间接伤害。或者别人伤害你,我也会出于为我最大利益考虑,才会决定帮不帮你。与其多一个人让我分神,不如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大月氏。这才是对我最好的表现,也是我现在最希望你做的事,明白了吗?”
楚瑰听着我说这些话,面如惨灰。他动了动唇,眼眶微红,他心底的酸苦冲的他需要极力的襟襟握拳,才能压着自己的眼泪不会丢脸的滑落腮旁。许久,楚瑰才说:“你真狠心,你知道么?”
“嗯。我知道。”我淡淡的点头。
楚瑰嘴唇微拢,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你的。我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办法。我知道你这次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