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月和月的神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在这繁华热闹的市区已经逛了有一段时间了，见识到了很多在君王堡看不到的东西这里的人和别的地方是不同的，事和物看起来也有点特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些头巾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他们为什么要在脑袋上带着这么大的……一个包？”朱利叶斯对身边的罗缪欧娜问道。在刚进城的时候，他就在马车上看到了这些奇特的头巾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帽子。那些用一条宽长的布条缠绕起来包裹住脑袋的头巾，看起来确实像是在头上顶着一个大包，看起来实在引人注目。
“很令人在意对吧？”罗缪欧娜回道，“那些人似乎是来自比这更遥远的东方，要穿过千里的山原，才能到他们的家乡。那里三面环山，南面是无垠的大海，一年四季都是春风长驻。”看到朱利叶斯一副惊叹的样子，罗缪欧娜接着说了下去，“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见到过那种地方。”
“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真是神奇的地方啊……”朱利叶斯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但是不管怎样都想象不出来。在他的认识里，这个世界就应该是有着四季才完整的，一个只有春天的地方，到底会是怎么样？
太多新鲜的事物，是朱利叶斯从未见过的，而且在遥远的东方，似乎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见识到这一切的样子了。这些戴着大头巾的人，似乎不仅仅只是来自东方，还有来自南方的沙之大地的旅人，有些甚至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属于外来者。刚才他们两人就在一个外国商人的商车前停了下来，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商品的同时，也和商人闲聊了起来，得知了商人是来自南方和东方的国度的。如果不是和商人聊起来了的话，朱利叶斯真的不知道，在另一片大陆上，原来不是只有新月这么一个国家的。在东方的山地中有一个高原帝国，南方的沙之大地上也有一个被沙子围绕着的帝国……不是和别人闲聊的话，朱利叶斯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结果聊着聊着，朱利叶斯没忍住，买了一些小玩意。他觉得商人能陪自己闲聊这么久，而自己只是干看着什么都不买的话，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虽然手里并没有多少钱，但是商人卖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如果是珍稀的东西的话，也就不会直接摆放在地上任人挑拣了。
朱利叶斯手里还拿着那些小玩意。那是两个粗糙的玻璃球，有鸡蛋大小，只是没有鸡蛋那么干净。玻璃球表面布满了疙瘩，表面能看到里面被凝固住的气泡，还有各种奇怪的杂质。并不是什么很漂亮的玩意，但是一点钱币就能买到的东西，也仅仅只是这样了。但是对朱利叶斯来说，这种有趣的东西，是他第一次拥有，不是来自于谁，也不是从谁的哪里得到，而是他自身得到和拥有的东西。
“那种玻璃球，很有趣吗？”罗缪欧娜看到朱利叶斯对这粗糙的玻璃球爱不释手的样子，便问道。
“不是什么漂亮的东西，但是拿在手里的感觉很舒服。”朱利叶斯笑道，“有种冰凉的感觉。”在他的掌心中，确实有一些凉意，像是要渗透掌心进入身体一般。并不是真的很玄乎的东西，只是朱利叶斯有这么一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很开心，才会变成这样子吧。如果没有罗缪欧娜在身边的话，他说不定也不会有这样的兴致。
罗缪欧娜没有再说什么。要说玻璃球这样的东西，她以前也见过不少，都比朱利叶斯手中那个要更加精美，也更加值钱。她不是会拿这种事来炫耀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会。相反的是，她心里有点羡慕朱利叶斯，他是个能因为一点点小东西、或许一点小事就能很开心的人，而罗缪欧娜自认自己做不到像朱利叶斯这样无忧无虑。而且看到朱利叶斯这样子，总能让她想起现在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某人。这没有烦恼的模样，很像露露娜卡，也许朱利叶斯是不会承认的吧，他看起来确实收到了露露娜卡很大的影响，变得和以前越发不一样了。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似乎远远地被撇在身后，这种感觉……
“罗缪欧娜？”朱利叶斯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走在了前头，“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罗缪欧娜摇了摇头，跟上了朱利叶斯，“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也有这样的玻璃球，只不过可没有像你这么开心……”
罗缪欧娜和朱利叶斯越走越远，而在他们身后，露露娜卡手里捧着个粗糙的木头小人，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在听商人讲故事。“这样啊，原来这就是月的女神啊！”商人刚刚说完这个木头小人的来历，让露露娜卡听得心满意足，“但是月神这样的存在，不是没有雕像的吗?而且在新月帝国中，应该也没有给神留下形象的传统才对。”
商人没想到露露娜卡一个小女孩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笑着说了下去，“这有点区别的，小姑娘。月神和月的女神，是不一样的存在。月神没有形体，但是月的女神是有形体的，因为她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们所信仰的月神，只是一个神话故事中才存在的女神。”
“神话中才有的存在啊。”露露娜卡像个好学的孩子，将商人的话都听进了耳里，也没有出言反驳和质疑他的打算，就好像商人所说的都是真实的一般。“原来月的女神是这个样子的啊。”
“掌管月亮和狩猎的女神，说的就是她了。”商人笑道，“所以身披兽皮，手持弓箭，背着箭袋，这可都是猎人的象征。”
“确实是一副要出门打猎的样子啊。”露露娜卡将木头小人举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将这并不精致的木头小人当宝一样看着，“就好像以前真的存在过这么一号女神啊……”
第五十二章 神明的定义
露露娜卡拿着名为月的女神的木头小人，在繁华喧嚣的街道上蹦蹦跳跳地走动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这个模样并没有引来太多的注意，不管在谁的眼里，露露娜卡都只是一个因为得到了玩具而很开心的小女孩而已虽然这个玩具并不是什么优质的商品，可以说是很粗糙的东西。
“月神，月的女神……”露露娜卡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人群中往前走，没有目标，也没有路线。她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木头小人，似乎完全是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方的样子。“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真是令人不解啊……”
她嘴上是这么说，而且还在那位靠着花言巧语来哄得她很开心的商人那里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一副第一次知道这么有趣的事情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在海峡两边的这两片大陆上，信仰最多的两个神：光明神和月神，都是不存在形象这种东西的，不管是谁，如果有要为神明画下肖像这样的念头或是打算的话，那么恐怕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这样的事情在教会和寺庙中，是大不敬的罪行。哪怕是圣人和圣徒，也曾有过是否留下形象的争议，历史上甚至有过因此而出现的暴动和纷乱，这绝不是什么轻易就能一笑而过的事情，在信徒们、宗教分子之间，这是一件非常严肃、而且似乎也是能为此而献上自己生命、或是夺走别人生命的事情。而那位商人说这是月的女神，而不是月神，就是一个比较安全稳妥的说法了神明是没有面貌的，但是神话中的人物，是可以被描画出来的，这样的说法能让商人不至于被找麻烦，而他本人也绝对没有把一个木头小人当作月神看待的想法吧。
不过对露露娜卡来说，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了不管是月神还是月的女神，虽然有区别，但是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了。
捧着木头小人，心里想着无边无际、乱七八糟的事情的露露娜卡，脸上还是带着那可爱灿烂的笑容，“不过月的女神……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么个东西啊，是因为过去的事物没有被彻底破坏掉，才会留下了这样的残渣吗……”
露露娜卡突然停了下来，刚好停在了一个卖染料的店前。染料店的店面并不大不过在这繁华的地区，有一家算得上是体面的店铺，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店里面摆了大量的染缸，刺鼻的奇怪香味从里面传出来。在柜台前的店员看到了站在店门前的露露娜卡，见她一直没有进来，终于开口招呼道：“这位客人，是想要点什么东西吗？我们这里的染料都是物美价廉的一级品……”
露露娜卡摇了摇头，打断了店员的话，“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她将木头小人举起来，对准了店员，“这个是什么，你知道吗？”
店员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露露娜卡这个小女孩会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而且她高举着手里的木头小人，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就被吸引过去了，“这个是那个什么月的女神吧？”店员想了想，回答露露娜卡，“是什么故事里的女神吧？不过这个的造得有点粗糙吧。”
“很难看吗？”露露娜卡歪着头问道。
这下店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好了，如果说这个很差劲的话，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会不会不满和生气，“还好吧，能看得出来是月的女神。”店员回道，只是有些话没说出来而已。
“很难看啊……”露露娜卡一副看出店员心里在想什么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只要打磨一下，染上漂亮的颜色，就不会这么寒酸了！”露露娜卡笑着对店员说道。
结果，露露娜卡真的在染料点里买了一些染料，装在了自己身上的空瓶子中。离开染料店后，露露娜卡继续往前走，手里拿着的月的女神在她的步伐下随着手臂摇摆着，“不管是谁都没把这个当作月神来看待，而只是月的女神呢……这是流传的渠道、还有宗教故事和神话故事的区别吗？”露露娜卡低声自言自语着，这些话在离开她的嘴边后，就只在空气中流动，消散在空气中，谁也没有听到。
月神和月的女神，确实只有名字是比较相似、但是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要说得简单形象一点的话，就是月神只是宗教的虚拟人物，是写在圣典上的神；但是月的女神的话，就不一定了。这是个有着清楚、明确的形象的存在虽然露露娜卡手中这个月的女神，和她见过的月的女神，完全不一样。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也不可能会有人还记得月的女神会是什么样的吧，毕竟只是曾经存在过的“神”。现在这个时代，可再也没有什么神明真的存在于人间了，也不会有林立在大地各处的祭坛和雕像……毕竟那样的伟大的存在，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完全虚构的“神”还活在人的心中，并且发展得越来越庞大。
对露露娜卡来说，现在的神明不管怎样都没所谓，唯有那些确确实实存在过、然后已经死去的“神明”，不再出现在这地上就足够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木头雕像，而且还是样貌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拿来把玩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或许还有苟延残喘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神明管理世界的时代了，是人类使用“神明”来管理一切的世界。
想到这的露露娜卡，觉得自己心情又变好了不少，没有比确认了这件事要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在大街上走着的露露娜卡，经过了一个吸水烟的露天摊子。这样的水烟店在新月帝国的王都，是很常见的，为客人提供了能轻松地吸食水烟的空间，而且还能吃点东西来平复一下满是烟雾的口腔和腹部。
“听说君王堡那边又发生暴动了，因为光明教会和圣灵教会合一这件事，大部分信徒的抵触升级，变成了暴乱……”
有客人在聊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这另一片大陆的消息，倒是引起了露露娜卡一些兴趣。
“有趣的事情真是多啊。”露露娜卡笑道。
第五十三章 皇宫在哪里
露露娜卡坐在了吸食水烟的客人的附近，手里拿着店长那里得到的杯子，喝着能让身体暖和的浓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对水烟店的店长来说，就算露露娜卡不是来捣乱的小鬼、也有能支付的钱物，也不会将水烟卖给她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想抽水烟，太自以为是和伤害身体了。还好水烟店不是只有水烟可供吸食，也提供一般的吃喝，倒是让露露娜卡还有理由留下来。对露露娜卡来说，只要能坐下来休息，顺便听一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吃不吃水烟不是关键。虽然很想对店长说自己是有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想来他也不会信的……不管怎么说，这实在太荒唐，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糊弄人而已。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哪怕在这里，大概也只会让他觉得是三个小孩子在合伙骗他而已。
露露娜卡要了喝的热饮，还有一些吃的东西，眯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享受着自己有点迟的午饭。在她的一旁，别的客人继续在讨论着关于君王堡的事情。
“现在暴动还在继续吗？”“不是继续，而只是刚刚开始而已。”“真是个奇怪的城市啊，那里的人只有走上街掀起暴乱这样的活动吗？”“与其说是只有这么一件事可以说，不如说……他们似乎是对和自己不一样、带来不同的事物都会非常排斥的样子。”
露露娜卡听到这里，嘴角往上弯，变成了无法抑制住的笑容。虽然只是别人的闲谈和胡扯，但是倒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说法和道理。暴动和排斥，确实是很有趣的组合，而且君王堡的历史中，这样的东西从未消失过。
那边的客人继续谈了下去，只是话题并没有一直停留在君王堡的暴动上可以确定，这件听起来很严重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件谈资而已，因为那是另一片大陆、另一个国家的事情。而且，双鹰帝国能否还称之为一个国家，也已经是一件很微妙和暧昧的事情了。
“说起来，最近一直流传着一件不怎么好的传言。听说有想刺杀皇帝的人潜伏在了这个城市。”“刺杀皇帝？哪个皇帝？”“傻瓜，我说的当然是我们国家的皇帝！在这个地方，哪还有第二个皇帝存在。”“不对，这可不好说吧，不是还有一个皇帝吗？年轻的那个……”“那位都下去了，让老皇帝又回到了本来属于他的位置上，那还能称之为皇帝吗？”
也许是因为话题变得有点敏感和危险了，客人的声音变得有点小，最后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了。倒是露露娜卡冒起了强烈的兴趣。这个国家有两个皇帝？这可真是最有趣的事情了，有多久没听说过某个国家存在两个皇帝这件事了？要说到这种形式，还得回顾双鹰帝国的起源、来自更遥远的历史之中的帝国才行。
“两个皇帝？双头鹰？双头蛇？”露露娜卡初来这个国家，在来到布萨之前，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能和她讨论这个国家不请自来的安虽然是个很配合的女人，但是露露娜卡可不是笨蛋，找她问这种事，只是让自己不自在而已。不管怎么看，安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找她问关于这个国家上层的事情，说不定就会被怀疑是抱着怎样的念头和想法来到这个国家的了特别是在她很清楚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是非常出色的战士的时候。
在这水烟的露天店中，客人的低声谈论不断落进了露露娜卡的耳里，露露娜卡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将周围的声音都收进了自己的耳朵里。虽然几乎都是毫无意义的内容，但是正因为是没有意义的内容，才能被人们说出口，让任何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如果是重要的事情的话，想来也没有笨蛋会在这种地方说出口，万一重要的事情被别人偷听了，那可就不得了。
露露娜卡趴在自己的位置上，嘴里咀嚼着食物，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小孩子本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像露露娜卡这样懒洋洋的女孩，更是如此了虽然她根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除了君王堡暴动、还有刺客的事情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令人感兴趣的话题了，虽然也有比武会或是某些全程皆知的花边消息，但是露露娜卡可不是怀春的少女、也没有听八卦来嚼舌头的兴趣，这些话只是听听就过去了。
没有更特别的事情了吗？露露娜卡心里想着，已经觉得有点无聊了。手中的食物和饮料也吃得差不多了，露露娜卡觉得自己该离开这小小的水烟店了。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话，是很浪费时间的。虽然她的时间很多，但是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能和她这般挥霍时间的人，是没有几个的。
吃饱喝足了的露露娜卡，离开了水烟点，继续走在了人群之中，跟着漫无目的地前进。又走了一阵子后，露露娜卡站在了一名坐在街道的角落边、边上还放着一个罐子的老人身边。老人看样子不像是讨饭的，身上的衣服很干净，带着奇怪的头巾和羽毛，手里还有笛子。
“老爷爷，你是书里说的可以控制爬虫的法师吗？”露露娜卡兴致勃勃地问道。老人愣了一下，才哈哈笑了起来，“说是法师那就太过了，我只是会吹几声笛子，让蛇跳舞而已。小姑娘你想看吗？”
露露娜卡用力点了点头，将几枚铜币扔到了罐子里。老人将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在罐子里，一条细长的蛇冒出头来，在露露娜卡面前直立着，摇摆了起来。露露娜卡开心地拍起手掌。
在蛇缩回到罐子里后，露露娜卡又将几枚银币扔进了罐子里。这一回可不是铜币，而是银币了，这让老人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了，“真是大方的小姑娘啊，你还想听什么？我可以让蛇再跳多一会。”
“那样的话蛇就太可怜了。”露露娜卡说道，“还是不用了，而且我也要走了。”
露露娜卡这种可怜蛇的话，老人还是第一次听，这让他把露露娜卡当作有钱的奇怪女孩了。
“对了，老爷爷，你知道皇宫在哪个方向吗？”露露娜卡问道，“我想去看看那里的墙有多高！”
第五十四章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并没有明确想去的目的地，只是在布萨这个城市到处走动，游览这个地方能看到的一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布萨和君王堡的区别太大了，大到让两人走了这么久，也没有丝毫厌倦的感觉。对朱利叶斯来说，更是如此，对他这样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不管是什么城市，都是令人感到新鲜的。
两人就这样走着，看着城市中的百态，或是惊叹，或是称奇，路上能见到的新奇东西，都能让他们两人驻足停下来观看。奇特的服饰，奇怪的种族，还有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烟雾那水烟店的露天摊子，令他们这样的外乡人感到惊奇，实在是太多这样供人歇息的地方了，那些吞云吐雾的客人们，嘴里吐出来的烟雾都能形成一小片的云雾了。这些水烟店还提供简单朴素的饮食，结果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都在这样的地方解决了午饭……不过两人都没有尝试一下那个水烟的打算。朱利叶斯虽然有点兴趣，但是看罗缪欧娜光是吸到烟雾就皱起眉头的样子，他就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虽然那烟雾笼罩的环境有点令人不适，但是倒是让环境变得有点神秘了，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隐约看到别的客人的轮廓，哪怕是没有别的遮掩，也让这样的地方被分成了好几个无形的间隔。虽然看不到别人的样子，但是声音倒是能听清楚的，在烟雾之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落入到了两人的耳朵里。并不是客人的声音太过响亮，而是因为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的听觉比常人要好。
虽然看起来像是听到了别人的秘密一般，事实上也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聊谈资而已。两人静默无语，在水烟店呆了一阵子，吃饱喝足后，就离开了。
“听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罗缪欧娜对朱利叶斯说道，“君王堡的暴动……大概是真的。”
“那是真的吗？”朱利叶斯有点不敢相信，但是罗缪欧娜却这么说了，“那样的地方，竟然会出现暴动……”
“别把君王堡想得太美好。正因为那个地方太大了，人太多了，这种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每个人都像羊羔一般温顺，那样的地方，大概也不算是一个城市了……”罗缪欧娜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带有嘲讽意味的苦笑，“不过君王堡的话，发生暴动也实在太频繁了，多得令人感到不适。”
朱利叶斯无法想象出君王堡的居民们暴动会是什么样子的，哪怕是鼠道那样混乱的地方，也有一定的秩序存在，不是每个人都能为所欲为的。而更加安定的地表，那些和鼠道的人完全搭不上边的居民们，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既然暴动是真的发生了的，那么另一件事，难道……”
朱利叶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罗缪欧娜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在那种人与人之间总会交谈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只讨论君王堡这么一件事。“刺客对吧。”
朱利叶斯的脸上出现了紧张了表情，开始东张西望，“说这个不太好吧……”他声音都压低了，一副鬼祟的样子。对此，罗缪欧娜轻笑了出来，“你这个样子，说不定还真会被当作可疑的家伙。”
罗缪欧娜这么一说，朱利叶斯更紧张了。罗缪欧娜继续说了下去，“你不用太担心，刺客这种事，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王都，都会出现这样的传言的……不管是真还是假，总会存在于太阳的底下、阴影之中。”
罗缪欧娜看了一眼周围的风景，人和人擦肩而过，马车和马匹在大路上有序地前进着。冬日的阳光并不猛烈，让人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也更加舒服，“在权力的中心，总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的，如果没有的话，那才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是这样吗？”朱利叶斯有点听不明白罗缪欧娜最后的话，这时候的她，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故意装神秘的露露娜卡，但是并没有露露娜卡身上那戏谑的味道。
“这种事不明白也没什么关系的。”罗缪欧娜对朱利叶斯笑道，“不过是上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游戏……我只是被迫知道这种事情而已。”
罗缪欧娜这么说了，朱利叶斯也不再去深思。对他来说，想不明白的事情，放在一边就好，去做过多的烦恼的话，只是给自己找罪受而已。
两人并肩走着，互相聊着关于这个城市的见闻，就这么走着，路上的人渐渐减少了。朱利叶斯抬起头来直视前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比较空旷的地方，在自己的前方，是高大的城墙，还有恢弘的建筑。那些建筑是他从未见过的，有着圆顶和尖塔，和君王堡那些方形的建筑截然不同，要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的话，大概就是建筑上都有尖塔这种东西了。不过尖塔的造型也是不太一样的，大概就是方形和元如的区别了。
朱利叶斯抬起头来，望向就在远处的那些建筑，光是站在这里，他就能感觉到，那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入的地方，“那里是……”
“在这个城市，能这么显眼、宏伟的，除了月神的寺庙，大概就只有一个地方了。”罗缪欧娜也在看着那远方的建筑群，眼中闪烁着光芒，“那就是新月的皇帝居住的地方了吧……”
“那就是皇宫吗？”被罗缪欧娜提醒，朱利叶斯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那就是刺客想进去的地方？”
“你觉得有什么刺客能进入那里吗？”罗缪欧娜问道。
朱利叶斯细细观察起皇宫，随后摇了摇头，“城墙很坚实……光是这个就很困难了。而且，能感觉到很多的人在那里面，大概是在警戒着外面的一切。”
朱利叶斯可没有在说大话，他确实能感觉到很多人的气息，就在那城墙后面。
“那大概是一种警告吧。”罗缪欧娜说道，“让我们这些看起来很像是刺客的家伙止步。”
第五十五章 老皇帝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最后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新月的皇宫，没有再前进一步，转身离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皇宫可不是供人游玩的地方，而且哪怕只是远远看着，皇宫就给人一种阴森、森严的印象，他们两个并不是很想再靠近哪怕多一步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关键的，也许是因为那个皇城中，有一些存在感强烈的东西，并不希望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这样的人靠近。
“那地方真是排斥一切啊。”朱利叶斯回头又看了一眼渐渐在视线中的皇城，“和这个热闹的城市似乎格格不入。”
朱利叶斯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罗缪欧娜说道：“但是这个热闹的地方，是属于皇城里的某人的。”
朱利叶斯明白罗缪欧娜所说的是谁，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新月的皇帝。“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朱利叶斯无法想象一个人如何拥有这么一个城市、甚至是这么一个国家。在海峡的两头的大陆上，都有着新月的疆土，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朱利叶斯才知道这是何等夸张的事情。
“大多数的人都没有那个机会和资格知道新月的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吧，除了他已经很老这件事。”罗缪欧娜说道，“毕竟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出现在别人的口中，令人惊恐和敬畏的存在。”
“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被夸张地传说了而已。”
两人离开了皇宫的周边，又在城里走了一阵子后，回到了安的庄园。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的余晖也消散得差不多了。然后他们看到了露露娜卡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行李摆放在边上但是最关键的露露娜卡并不在这里。
“她跑去哪里了？”朱利叶斯站在门口处，摸了摸脑袋，一副觉得很麻烦的样子，“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
罗缪欧娜看着床单被弄乱的床，思考了一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罗缪欧娜看着床上那样子，大概能想到露露娜卡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问题是，她是好好休息过后才离开的，还是在两人离开后才起来的。
但是不管是哪种情况，露露娜卡想撇下他们两个，偷偷出去干点什么这件事，是没错的。
罗缪欧娜打开了窗户，正好落日最后的光辉落入到窗里，让室内染上了一片金黄。
“已经入夜了啊……”罗缪欧娜喃喃道。
当天空真正的暗下来后，只有太阳的天空变成了群星的世界的时候，在皇宫的深处。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坐在用动物皮毛铺好的靠垫上，半眯着眼神，似乎正在休息。这是个有点富态的老人，生活的优渥让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经过苦难和贫困的痕迹，但是他那双满是茧的手特别引人注目。这不是一双富商的手，更不是贵族的手。在这皇宫中，拥有这样一双手的，只有是仆人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一名仆人的话，是不会有衣着华丽的人坐在了他的两侧，一副恭敬的模样。在老人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位置，坐着中年人和老人。强壮的中年人和肥胖的老人一左一右，就像是护法一般，围住了衣着朴素的老人。
“君王堡又发生暴动了？”老人手里拿着水烟，正在慢悠悠地吸食着，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嘴巴中吐出，“真是个有活力的国家啊。总在不经意间，那个地方的人就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已经不算是一个国家了，陛下。”肥胖的老人对老人说道，“那只是一个城市了。”
“至少那片大陆上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老人说道，“当然，对我来说，那也是一个国家，毕竟那里也有一个皇帝，和我一样，坐在皇宫中，听着臣子向自己汇报。”
肥胖的老人不再言语，只是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坐在他对面的中年接着开口说道：“还有关于刺客的事情……也许外面的平民只是将这当作谈资而已，但是这恐怕是真的。”
“刺客？要刺杀谁？是哪位大人得罪了两位，还是两位得罪了谁？”老人哈哈笑了起来，烟雾从他的嘴巴里不断喷出，“还是说，刺客的目标是我？”
“没有任何刺客能接近陛下的。”中年人连忙说道，“不存在能突破皇城的防卫、来到陛下面前的无礼之人。”
“能有这本事靠近我的，也不会是无礼之人了，说不定是一名了不起的战士。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说到这，老人将手中的烟杆放了下来，“不过是刺客的话，应该也没有蠢到自己一个人进行刺杀活动的吧。”
“陛下，这事不能儿戏。”肥胖的老人对他说道，反倒惹来了嘲笑，“你在害怕什么，又不是你被盯上，只不过是我这个快要入棺材的老头要出事而已。不过说到入土这件事，你也比我慢不了多久啊。”
肥胖的老人对这位“陛下”的戏言，只是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其他人对他如此无礼的话，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是在他眼前的，是他的财富和权势根本无法撼动的存在或者说，他的一切，其实都是眼前的人给予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衣着朴素的老人，吸食着水烟的老人，新月的皇帝。他就坐在那里，光是这样，存在感就已经压过了在他身边的两人，而现在还能留在他身边的，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皇帝、将军和宰相，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三个人，很难得地聚在了一起。没有外人，也没有其他的大臣，只有他们三人。
“其他无谓的事情就不再谈了，反正有你们在，哪怕我不出声，你们也能帮我处理好。”老皇帝继续说道，一副轻松悠闲的语气，“把你们留下来的原因，你们也该心里有数了吧？”
两人都静默不语。
“我快要死了。不过这件事，现在也就你们知道吧。”
第五十六章 不速之客
在星空变得更加闪亮的时候，老皇帝将自己的臣子赶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本来将这两个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很久的朋友留下来，并不是为了商谈一些秘密的事，只不过是先向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做好准备而已那个准备，自然就是他们两人、这个国家的主人、或是管理者、或是开拓者，要死了这件事。
老皇帝离开了和两人见面的房间，手里拿着水烟吸食，来到了附近的花园。他身边跟着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妇人，随时准备为他服务。对老皇帝来说，仆人并不是越年轻、越漂亮就够了，在他这种年纪，需要的是熟悉的安定感，还有能让人放心的信赖感，而这些……刚刚离开了的将军和宰相，还有身后的老仆人，都能带给他。
老皇帝来到花园的中间，在仆人的服侍下坐了下来。石桌，长椅，已经修剪好的花园，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轻松了。
“陛下，嗜好也要适可而止啊。”妇人在老皇帝的身边，低声对他说道。两人并没有因为身份悬殊而有尊卑之分，老皇帝并不在意这么点所谓礼节，不如说他本身就已经习惯被妇人在耳边嗦了。
妇人所说的，自然是老皇帝一直没有放手的水烟了。他只是呵呵笑了起来，却完全没有放下水烟的打算，又吸了一口，“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几天能继续吸了。”
听到老皇帝这么说，妇人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伤心的表情，“陛下，你还很有精神的。”
“是啊，很有精神，精神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老皇帝说道，“让我想起父亲……当时的他，在最后那两年，就像是再次变回年轻人一般，比我这个当儿子的还有精神、有活力。”
妇人并不愚笨，知道老皇帝的话中的意思。正因为知道，所以更令人悲伤。
“你也上了年纪了，见多了生老病死，怎么还这么张苦瓜脸呢。”老皇帝反倒安抚起自己的仆人，“一个个都像是见到了世界末日一样，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这件事有这么令人难以接受吗。”
仆人、将军和宰相，脸上都有着不相信老皇帝真的会死去的表情，反倒是说这话的本人，就像是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们都希望陛下能永远健康……”仆人正打算继续说下去，但是突然停了下来。她猛地望向花园的某个角落，然后头又转向了周围，到处扫动。她在四处张望，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在老皇帝面前的礼仪，虽然老皇帝也没有在意。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放进了宽大的袍子里……
“把刀收回去。”老皇帝突然说道。他平静的语气让妇人的手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颤抖着抽了出来。不管再怎么平易近人，皇帝始终是皇帝，命令是绝对的、是不能违抗的。而她也没有违抗的打算，她敬重老皇帝，愿为他奉献生命，但是……
“你去休息一下吧，没事的。”老皇帝继续对自己的仆人说道，“你这些年来太紧张了，其实没有必要的。”他站了起来，走到了老仆人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先去习惯一下闲着没事干的安乐日子吧。”
“但是，有人……”老仆人还想再挣扎一下，却看到了老皇帝摇头的模样，“没什么好害怕的，又不是刺客来了。再说一次，你该休息了……你的生命还长着，去想想怎么享受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吧。”
老皇帝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光是看他的眼睛，仆人就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皇帝这种存在是能让人轻易说服的话，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及格的王者了。
仆人离开后，老皇帝又坐回到长椅上。这附近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作为一个国家的王，他身边的防备看起来似乎是在太少了，少得令人吃惊。哪怕皇宫本身就已经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人心这种东西，特别是位高权重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绝对的安全感才对的。
但是这位老皇帝，身边已经再无一人了这么说，也许不怎么正确。在这个花园里，除了他，还是有别的人存在的，只是藏了起来。
“你要那样躲着过多久？”老皇帝安静了一会，突然开口道，“藏在灌木丛里应该不怎么舒服吧。”
在他的视线中，花园的一角，某个不起眼的被修剪过的漂亮灌木中，有东西发出的声音，探出了头。“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里面钻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露露娜卡。露露娜卡披着斗篷，头上和身体挂着不少的叶子，一副抓迷藏的小孩子的模样，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我已经没有这本事发现故意藏起来的人了。”老皇帝说道，“看我那可怜的仆人的脸色，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没有什么比威胁到我的身体的存在，能令她更紧张的事情了。”
“你可是大人物，有着尊贵的身份啊，身边的人自然会很紧张。”露露娜卡从里面走了出来，拍掉身上的叶子，“我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对的事情，毕竟这个国家也有过皇帝被刺杀的历史……你对自己的仆人太苟刻了吧？”
“只是想让她休息一下而已。”老皇帝回道。
露露娜卡见身上没有叶子后，又用力蹦跳了几下，张开双臂挥动了起来。她像个孩子一样闹了一阵后，才对老皇帝说道：“不过你把身边的护卫都给支走了，对我来说方便了不少，真是多谢你了。”
“我想他们也没法阻止你，我不希望惹你不高兴。”
露露娜卡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对老皇帝挥了挥手，“怎么会，我又不是什么喜怒无常的君王或是神明，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说起来，我只是个平民而已，能见到像你这么伟大的人，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幸运吗？”老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我觉得自己才是走运的那个人啊。”
露露娜卡指了指自己，“你应该没见过我才对吧？就这么放心吗？”
“就算不放心，也没用吧。”老皇帝说道，“你想见我，对我来说，已经是……”说到这，老皇帝没有再说下去，“唉，造作的话就不说了，我想你也不喜欢听。比起害怕，我更多的是开心吧。”
第五十七章 神话和历史故事
老皇帝和露露娜卡并没有在花园呆太久，在这种深夜的时间，在花园这种地方，并不是什么交谈的好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虽然是冬天了，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虫子这种东西打扰他们。
老皇帝和露露娜卡走在皇宫长长的走廊中。高大的老皇帝，娇小的露露娜卡，两个外表看起来年龄悬殊的存在，就像是一对爷孙。老皇帝的步伐慢，但是迈出去的跨度足够大，露露娜卡只能小跑跟在他身边。皇宫自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有侍女和护卫，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很明显的在避让。
“为什么这些人离你这么远，不敢靠近？”露露娜卡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难道是你平时对他们并不好吗？”
“我喜欢安静。”老皇帝说道，“现在的话，更是如此。”
老皇帝将露露娜卡带到了自己的书房，站在门前的护卫，看到老皇帝的手势后，也离开了。露露娜卡看着护卫那笔直的背影，发出了感慨声，“哼……你就这么放心我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在这里，不存在会加害我的人，刺客根本进不来。”老皇帝推开门，对露露娜卡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让她进去。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就是刺客吗？”露露娜卡跨过门槛，进入到了书房中。
“刺客是无法到我跟前的……而能来到我面前的，自然就不是刺客了。”
露露娜卡咧嘴笑了出来，“我喜欢这样的歪理，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这可是正论。”老皇帝也笑了。
露露娜卡进入了书房，又开始到处扫视了。该说不愧是皇帝的书房吗，不管是布置还是装饰，都是完美的，没有堆砌金银这样的暴发户恶趣味，也没有学着附庸风雅的感觉。漂亮的地毡，看起来很舒适的座椅和书桌，还有好几个没有放满书的书架。除了书，这里奇特的玩意也不少，魔兽的标本，占了整整一面墙壁的地图，上面插满了棋子、贴了大量的磁石。最吸引露露娜卡注意的，是立在地上的一个巨大沙漏，里面的并不是沙子，而是闪着光芒的细碎的宝石。
“哇……这可真是奢侈的享受啊。”露露娜卡眼睛都发光了，小跑到沙漏前，伸手去抚摸这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东西。里面的“沙子”已经足够值钱了，沙漏本身似乎是白色的玉石打磨出来的，已经不是珍贵可以形容这完全就是帝皇之家才有资格得到的宝物。沙漏中的宝石在慢慢落下，很神奇的是，这些细碎的宝石会沿着玻璃内壁往上滑动，回到原来的位置，再继续下落。
“一个老法师在以前送给我的礼物，太沉重了，除了看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是罗泽文凯吧？”露露娜卡说出了个人名，让老皇帝愣了一下，“确实是他，原来你认识他啊。”
“我看着那脾气特别大的小子长大的，当然认识了。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到算是个正经人，不是学了魔法就变疯子的类型。”露露娜卡回道，“不过他不是我的学生，你可别误会了，别让他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对那老人家这么了解，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学生。”老皇帝听到露露娜卡对某个老法师的评价，哈哈大笑了起来，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前阵子因为一些事情，不少人知道我回来了，他也是其中一人。”露露娜卡已经不满足只是伸手抚摸这漂亮的沙漏，直接爬了上去，坐在了上面，“这关系还是要分清楚的，不然他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给自己拉上这么一层根本不存在的关系的话，那我不就成为了他便利的工具吗？”
“你很了解他啊。”
“没有你那么了解他，陛下。”露露娜卡笑道，“我认识的只是过去的罗泽文凯，但是熟识现在的他的，是你啊。人总是会变的，而我没有目睹过那变化的过程，对我来说，那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但是你不一样，像你这样了不起的人，是能驾驭住那样的家伙吧？”
老皇帝摸了摸胡子，将水烟放在了桌子上，“你对他的评价似乎不高？”
露露娜卡连忙摇了摇头，“我怎么能擅自对陌生人给出评价呢？要说他是怎样的水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老皇帝点了点头，“是个值得尊敬的老人家。”他已经是老人了，但是在那些和怪物差不多的老法师面前，也不过是“年轻人”而已。
“那不就够了。”露露娜卡说道，“你用得开心就好，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目光，可是帝皇才有的特权。”
露露娜卡说到这，眼睛继续往四周移动，然后看到了她感兴趣的东西。那是老皇帝身后的一幅画，画占据了本面墙壁，就在他的头上，颇为显眼。露露娜卡眯着眼睛，远远地盯着老皇帝身后的壁画。“哦……你身后那幅画，是怎么回事？”
老皇帝没有回头，在这书房里度过了几十年的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是记载了新月崛起的时候的历史故事。那时候的历史，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画中是一名披着兽甲的英武男子，骑着强壮的黑马，身后带着一众的骑手，在平原驰骋的画面。在另一半的壁画上，是被男子驱赶着的各种各样的魔兽，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已经完全反转过来了。壁画毫无疑问是出自名家手笔，非常精致，每一寸的用料恐怕都是价值千金。
不过露露娜卡关心的不是这幅壁画本身所拥有的价值，她关心的是别的东西。“这是历史故事，还是神话故事？”
“对我来说，既是历史，也是神话。”老皇帝答道，“不过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吧。”
老皇帝站了起来，走到了边上的壁柜上，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羊皮纸。羊皮纸的边缘已经泛黄，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只是因为保存得很好，才没有破碎掉。老皇帝将羊皮纸摊开，摆在了书桌上，而露露娜卡也跑过来了。
看到了羊皮纸上的内容，露露娜卡发出了和感慨差不多的声音，“哦哦……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为什么认识我这张脸的原因啊。”
在羊皮纸上的，也是一幅画，上面的男人和壁画中的男人是同一个，身后的骑士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魔兽，而是一名坐在高高的祭坛上的娇小女孩。那女孩的容貌不是很清晰，但是隐约能看到露露娜卡的模样。
第五十八章 历史的真实
对露露娜卡来说，看到自己出现在画上，已经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了，但是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觉得有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老皇帝就在她的身边，而她，几乎趴在了书桌上，下巴快要点在画上，眼睛几乎贴在上面了，“真是奇怪啊……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这种东西的呢，感觉就像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自己被某些人偷偷给截留了下来，停留在了某个瞬间中。”说到这，露露娜卡抬起头来，对老皇帝问道：“是谁画的？”
老皇帝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我只是继承了这么一幅画，可不知道是哪位祖先留下了如此重要的一刻。”
露露娜卡摸了摸头，又伸出手指贴在了画中的自己的身上。画在羊皮纸上的自己还算是保存得很完整，只是稍微摸一下的话，并不会破坏掉画。“话先说在前头，有件事要让你知道才行……在你眼里，这幅画也许是历史和神话的交错点，可能还会联想到所谓天命或是恩赐这种东西……但是可不存在这种东西。”
露露娜卡将画拿了起来，在空气中展开。画中的人物被光线穿透，变得有些透明了。“偏偏是这么微妙的场景啊，简直是故意的，让我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注意，绝对……”说到这，露露娜卡叹了一口气，露出了苦笑，“唉，说这个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不管是谁，反正已经死了就是。”
“对你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事情吗？”老皇帝问道，“被记录下来这件事。”他对露露娜卡的了解，仅限那些只有皇室一小部分人才能阅览的秘密记录中，要说对露露娜卡有多了解，也仅限纸张上而已。
“被某些人偷偷摸摸地记录下来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反正不过是归类为虚无缥缈的神话和野史之中，过一阵子就会变成只是某些人编写出来的故事和臆想了。”露露娜卡倒是不怎么介意的样子，她在意的其他的事情，“我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某些东西的象征。”露露娜卡指了指画中坐在祭坛上的自己，“我先说明了，回忆和记录这种东西，很容易就将某人给美化，或是莫名其妙的就给安排上了某些地位和象征。这幅画……你看到的，和我经历的，肯定不是一回事。没有什么天命，更没有什么神明恩赐，这幅画上的也不是什么神话故事……只是某个闲得无聊的人，对偶然路过的战士们，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而已。”说到这，露露娜卡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不过英雄倒是存在在这画中，不然你也当不成这个皇帝了。看到这熟悉的画面，就让我想起当初还有人胆子大到想将我给抢走。”
听到这，老皇帝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该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勇者无敌呢。”露露娜卡对抬头望向老皇帝，“也许两者都有吧。我不觉得你会想听自己祖先的丑事，还是说你真有这样的兴趣？”
老皇帝沉默了一会，坐在了露露娜卡的对面。这会，两人的位置换了，露露娜卡趴在了书桌的主人位置上，而老皇帝，坐在了对面。“先人的事就不听了，说不定怀着憧憬去听，会变得很失望。”
“这就对了，崇拜可不会有什么好事，这种想法只会带来各种乱七八糟的结果。”露露娜卡对老皇帝的回答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不过我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有什么想问的吧？”
“刚才你说了，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老皇帝说道，“我其实对这个挺有兴趣的你对当时还只是游牧的骑手们的祖先们，到底问了些什么。”
露露娜卡的小手放在了下巴上捏住，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我问了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她抬头环视周围的书架，“这种事没有记下来吗？我觉得既然会留下这么一张偷窥我**的画，那么也会有闲人多此一举吧？”
见老皇帝摇了摇头，露露娜卡脸上带着些许烦恼，“没有留下来啊……不过也不奇怪，这画里的虽然是我，不过很多细节都没有，简直就是再创造一样。这么想的话，大概是再创造的产品吧。”
露露娜卡苦思冥想的模样不知道是否是假装出来的，至少老皇帝很有耐心，对他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干的事情也几乎没有了，那么等待一个人的回答，也不是多么枯燥的事情。
露露娜卡打了个响指，“想起来了！不过你真的想听吗？”
对露露娜卡的再次确认，老皇帝只是笑容以对。看老皇帝这个模样，露露娜卡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是某个寒风凛冽的日子，当时这片土地可还没有这么安稳和繁华……长话短说，因为一些缘故，我见到了你的祖先。当时我闲着无聊，就问了一些问题来刁难他们。”
露露娜卡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能建立国家吗？第二个问题，你能得到民众吗？第三个问题，你能当一个国王吗？”露露娜卡每说出一个问题，就有一根手指收了回去，知道三个问题后，手握成了拳头。
老皇帝坐在露露娜卡的面前，就像一个学生，在接受老师的询问一般。他摸着胡子，沉默了好一会，打算开口的时候，露露娜卡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般，开口打断：“对了，可别问我他们的回答是什么，这种问题是没有标准答案了，你要是知道了别人的答案，那么你就失去了自己拥有的答案了。这可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老皇帝愣住了一会，然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哈哈，确实是这样，知道了别人的答案的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那么你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露露娜卡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没兴趣，如果不是你想听，我都懒得说。我来可不是为了做这种神棍的事情的，我可不想当装神弄鬼的家伙。”
第五十九章 愉快的谈话
在欣赏过老皇帝收藏的画后，露露娜卡很快将兴趣放在了其他的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不是只对某样东西才感兴趣，所以这把自己画上去的话没有太过吸引她关于这画背后的故事，对老皇帝也说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值得再说的，再说的话，就变成翻旧账了。
露露娜卡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宝石沙漏，她又回到了沙漏边上，爬了上去坐下，面对着老皇帝，“以前的事情也说了不少了，希望你能别再问了，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能听到祖先的真正事迹，我觉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老皇帝说道，对此露露娜卡哼了几声，“有什么值得听下去的价值呢……英雄故事，民之所向，国家崛起，分裂的帝国，衰落的帝国……国家兴衰，不就是这么一个流程吗？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化。”
“真的没有任何改变吗？”老皇帝问道。这个询问有点莫名其妙，如果是别人的话，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在他面前的，是露露娜卡。
“这么复杂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露露娜卡的回答非常简单粗暴，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回答到老皇帝的问题，“不过你们做得很不错了，有好好地在改变世界，这已经是很棒的事情了。”
老皇帝笑道：“这算是回避了我的问题吗？”
露露娜卡歪着脑袋，一副呆呆的样子，“我可是很老实地回答了，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对。”
老皇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样的话就显得他太不识趣了，而且他也不想惹露露娜卡不开心。两人换了各种话题，继续聊了下去，就像是年龄悬殊的朋友一般，说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露露娜卡在说，老皇帝在听而已。
直到夜色变得更浓的时候，露露娜卡看出来了老皇帝的精神有点顶不住了。他哪怕再有精神，也已经不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打扰了老人家这么久，我也该离开了。”露露娜卡从沙漏上跳了下来，对老皇帝说道，“今天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老皇帝没有挽留露露娜卡的意思，坐在书桌前，看着正在整理领子的露露娜卡，“已经要离开了吗？”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然会有很多麻烦的。”露露娜卡说道，“在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大概就是你不管做什么，总会有人给你的行为添加上一些奇怪的理由和象征。我可不想变成神坛后面的雕像。”
“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当然的了，你们当这些天生的领导者，只要能用上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的用上，一点顾忌都没有。”露露娜卡笑道，“不过连‘神明’都可以拿来利用的人，也是该有这样的气魄才对，是不是啊，月神的影子？”
老皇帝哈哈一笑，“那只是一种宣传而已，宗教这种事……你也是明白的吧？”
“明白归明白，不代表我真心喜欢这样的东西。”露露娜卡说道，“不过这世上的东西，都是比较过后才知道什么是美好和丑陋的要我在真实的神话和虚假的宗教中选一个的话，我还是选人类可以控制的宗教吧。”说到这，露露娜卡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惊一乍起来，“哦，对了，这种事不能乱说的对吧！竟然把宗教当作虚假的事物来污蔑……还是在你的面前，这可是死罪吧？”
“对其他人来说，确实是如此。”老皇帝说道，“但是你的话，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一个走在先知更前面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审判你吧？”
“这可不好说了。”露露娜卡笑道。
在露露娜卡真的要离开之前，老皇帝问了最后一件事，“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露露娜卡重复了一次。对露露娜卡的装傻，老皇帝没有在意，“在我之前也有不少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为什么只有我有这样的运气，能见到你这样的人？”
露露娜卡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嘴唇，一副思索的模样，“为什么呢……只不过是凑巧而已，想见的话就见了，不想见面的话，哪怕是这样的距离，我都不会让你看见我。”说到这，露露娜卡对老皇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我绝对不会见无聊平庸的家伙。”
露露娜卡就这样离开了。推开书房的门，在关上前还对老皇帝说了声“晚安”，当房门光上后，书房里就只剩老皇帝一个人了。没有了活泼多动的露露娜卡，书房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但是空气中的某些东西，却比两人独处的时候要更为活跃了。就好像露露娜卡这个存在离开后，本来避让不及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又回到了老皇帝的身边。
对老皇帝来说，和露露娜卡相处的时候，也许才是他自从年少继位后、少有的宁静一刻，如今，那些伴随了他有几十年的东西，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充斥在他的灵魂中。
老皇帝又拿起了水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他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战士，年老后更是和那些战士还有法师所追求的的境界无缘，但是作为一个帝皇，几十年来培养出来的感觉还是存在的。那些为了保护他而蔓延在身边的东西，又回来了。权利和义务、责任和使命，缠绕在他身上已经有几十年了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少天了，一想到这，他就放松了不少。
老皇帝在悠然地吸食着水烟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老皇帝的声音刚落下，敲门的人进来了。那是穿着宽松的法师袍子的老人，尖帽子让他的半张脸都在阴影中。
“这种时候拜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师凯。”
被称为凯的老人，对老皇帝微微鞠躬示意，随后低声说道：“她走了？”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老皇帝说道，“你可是皇宫防卫的核心，哪怕进了一只蚂蚁，你也很清楚才对。我本以为你会出现的。”
“她不喜欢有人打扰。”罗泽文凯对老皇帝说道，“我不想惹她生气。”
老皇帝也露出了笑容，“没错，我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在人生最后的日子，能有这样的奇遇，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过了。”
第六十章 夜间会话
露露娜卡离开皇宫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甚至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就这样走在皇宫中，见到人的时候还会低头致意，完全就是一个待在这里已经很久的侍女的模样。见到她的人虽然会奇怪露露娜卡为什么会有灿烂得有点奇怪的笑容，但是也不会怀疑她是什么可疑的人因为她的外表实在太无害了。
最后，露露娜卡是爬过城墙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胆子就这么大，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发现后会不会被用弓箭射下来。或者对她来说，根本没有这样的顾虑吧。这离开的路上，实在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为她放行了。
露露娜卡的话，才不会去想多余的事情，她只要是能离开，那就没什么所谓了。最后，站在皇城的墙上的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真是个好地方啊……作为一个人的陵墓来说，还算不错了。”露露娜卡低声自言自语着，随后跳了下去，离开了这个地方。
露露娜卡花了一些时间回到了安的庄园，这时候庄园里已经有灯火闪烁，在黑暗中如同天上星星般亮眼。庄园的人记得露露娜卡的脸，这娇小的身材和可爱的容貌，想马上忘掉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露露娜卡没有被拦下来，轻易回到了庄园中。
这个时间还会活动的人已经不多了，庄园里也只有仆人还在走动，或是护卫在巡逻。露露娜卡找个人问了一下，知道安也刚回来不久，已经去休息了，而她的两个“孩子”，是最早回来的，在吃过晚饭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忙碌的一天啊。”露露娜卡带着笑脸，向为自己解答的仆人道谢，随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当她来到自己房门前的时候，隔壁的房门打开，朱利叶斯从里面探出头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会回来，有温暖柔软的床可以睡，我总不会专门去睡小巷子吧？”
朱利叶斯并不认为露露娜卡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刚才安问你去哪里了，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她似乎只是随口问问。”朱利叶斯对露露娜卡说道，“那么，你今天去了哪里？”
“本来想见个老朋友的，老朋友没见成，不过见到了有趣的人。”露露娜卡没有隐瞒的打算。朱利叶斯见露露娜卡脸上带着开心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不是平时那和假笑差不多的东西，“你很高兴的样子啊。”
“我说我见到了新月帝国的皇帝，你相信吗？”
朱利叶斯的回应很直接，打了个呵欠，将门关上了，“晚安，明天可要早起……虽然我也不知道早起能干什么。”
看到门关上，露露娜卡只是叹了一口气，“本来还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快要变成无聊的大人了……真是可惜，是哪里的教育出问题了吧。”露露娜卡在叹息，把自己的责任都甩得一干二净了如果说朱利叶斯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的话，那么责任很明显是在她身上的。
露露娜卡推开了房门，回到了安给她安排好的卧室中。在昏暗的卧室里，有昏黄色的油灯在燃烧着，而在灯火边上的，是罗缪欧娜。罗缪欧娜将身上厚实的衣服和护甲都脱掉了，只穿上了这样的天气最低限度需要的衣物，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坐在桌子边，正在翻阅手中捧着的书。
“晚上好，罗缪欧娜。”见到罗缪欧娜，露露娜卡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是我走错房间了，还是你走错了？”说着这话的她，作势打算从房间里退出来，但是被罗缪欧娜叫住了，“你没有走错，我也没有走错。”
“那这里是谁的房间？”露露娜卡一脸的不解。
“这里当然是你的房间。”罗缪欧娜说道，“只是我擅自进来了而已。”
露露娜卡捏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罗缪欧娜，现在你和我这样的桥段，如果是放在那些低俗的浪漫小说中的话，那会是多么令人遐想的剧情啊前提是我是男性，或者你是男性。”
“是吗？我觉得哪怕你是男性，我也会坐在这里吧。”罗缪欧娜继续说道。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发展啊。”露露娜卡笑道，然后扑到了自己的床上，脱身上的斗篷和脚下的靴子，“很可惜，我可不是男人。”
罗缪欧娜并没有觉得这样有多可惜的，如果露露娜卡真的是男人的话，那么她平时也不会对自己做得出那样亲密的举动了……又或者说，如果她是男人的同时还能这样对待罗缪欧娜的话，罗缪欧娜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对待她。
“我本来以为你今晚是不会回来了的。”罗缪欧娜的视线落在书页上，但是注意力其实大部分都在露露娜卡身上，“也许因为这样，我才会留在你房间没有离开吧。”
“我才不想睡在地板上，又冷又硬的，对身体可不好。”露露娜卡将衣服和鞋子都扔到了地上，完全是小孩子的做派，“你在看什么书？”
罗缪欧娜将书的封面展示给露露娜卡看，露露娜卡眯着眼睛，在昏黄的光亮下，看清楚了封面，“平原故事一百则……这是童话故事吗？”
“是给小孩子看的。”罗缪欧娜回道，“感觉很有趣，所以买回来了。”
“眼光真是好啊，在我印象里，这书确实挺有趣的前提是书的内容没有变动的话。”
“用笛子驱赶蛇虫的小孩最后将笛子扔掉，回到了自己家人身边。”罗缪欧娜说出了书里某个故事的内容，露露娜卡马上接上话了，“咦？不是自食恶果的青年最后被自己吸引来的蛇虫给吃得一干二净吗？”
“书里没有这样的故事。”罗缪欧娜说道，“作为一本给孩子看的书，这样的故事似乎并不合适。”
“原来如此，从一本故事集变成了孩子的故事集吗？那就不奇怪了。”露露娜卡一副思索的模样，然后躺在了床上呈大字型，“我累了……早点休息吧，罗缪欧娜，晚安。”
“晚安，露露娜卡。”罗缪欧娜合上了书，将火光给吹熄。
第六十一章 安的心思
在布萨这个城市呆了几天后，露露娜卡像是突然对它失去了兴趣一般，在某个晚上对罗缪欧娜和朱利叶斯说道：“我对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离开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说到这的露露娜卡，转头看到了安有点不敢相信的表情，又补充了几句，“当然，也可以过几天就走……不过终究还是要走的。”
四个人围在一张圆桌边上，是能轻易看到彼此的表情的就好像现在露露娜卡能看到安的表情一般，安也能清楚地看到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因为有点措不及防而愣住了的脸。
“这可真是突然啊……是在这个地方过得并不开心吗？”安对露露娜卡问道。
露露娜卡还在用叉子对付自己眼前的一块肉排，连手都快要用上了，“不是不开心，只是感到有些腻了……”露露娜卡在对安说话的时候还发出了奇怪嘿哟声，完全把眼前的肉排当一个大敌来对付了，“这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地方，不过我这个人，只要没有更有趣的东西的话，很快这情绪就会低落下去，然后变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的。在这里也玩够了，该去下一个新的城市了。”
说到这，露露娜卡举起了叉子，对安笑了笑，“还有一个原因，在这里做生意挺艰难的，每个人都很精明，东西卖不出去啊。”
安被露露娜卡的话给逗笑了，“有时候我都忘了你是个炼金术师，还是个商人了。”
“商人怎么可能会是她这个样子，她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换不来多少钱。”朱利叶斯插话道，而且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好。
“把我卖掉的话，你们可就无依无靠了。”露露娜卡对朱利叶斯的话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可是你们的家长，没有了家长的你们，也只是小孩子而已。”
朱利叶斯没有再理会露露娜卡，低头吃自己的晚饭。罗缪欧娜只是带着微笑看着他们交谈，没有加入进来的打算，她手里还拿着杯子，正在喝热腾腾的茶水。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才对露露娜卡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处理了的吧？”
“没有了，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不过罗缪欧娜你有什么事情要干的话，那么再等几天也是可以的。”露露娜卡嘴里咀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道。
罗缪欧娜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了，不需要。”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的反应，让安更加相信，露露娜卡确实是他们两人的长辈、家长和母亲了。不管怎么看，这两人的应对都像是对一个母亲的态度朱利叶斯是叛逆期的少年，而罗缪欧娜，则是乖巧的女孩了。
这样的画面不管看多少次，都让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三人并不是在做拙劣的扮演来糊弄安，而是真的给人这么一种感觉。露露娜卡这个在三人中看起来最为娇小年轻的，竟然真的像一个家长一般。看起来最年幼的那个，有着没人会反抗的决定权……
安有点愣神了，结果她被露露娜卡的声音喊住，回过神来，“就是这样，我们打算离开了。多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了，安。”露露娜卡对她说道。
安露出了有点寂寞的苦笑，“我还有机会能继续招待你们一段时间吗？”
“这样可不好吧？我们这几个就只是白吃饭的，可没法为你做什么来报答你。”露露娜卡笑道。
安听到了露露娜卡的答复，没有再强求，只是叹息了一声，“那么我要给各位准备一顿丰盛的酒席，好送各位离开了。”
“这可太客气了，安大小姐。”露露娜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去尼西亚，我想安你也不会还有这样的时间继续跟着我们吧？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能在尼西亚、在某个地方见面了。”
“但愿如此吧。”安对露露娜卡笑道。
晚饭结束后，安和露露娜卡又闲聊了一阵子，才各自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在寝室里，安将自己的护甲和衣服都脱了下来，**着身体，来到了窗户前。今夜无云，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似乎隐约在发光。虽然是黑暗精灵，但是她本身从未到过地下，属于一出生就活在阳光下的新生代。她拥有的肤色也证明了这点，在月光下，语气说这是黑色，不如说这是蓝色的皮肤。
在冬天这样的季节，安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着身体，更不担心会被别人看到，站在窗户前，看着月光，谈了一口气。她对露露娜卡等人这么殷勤，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帮了一个大忙，虽然这是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对方有这样的实力的话，她自然不会如此热情。露露娜卡是一个奇怪的女性，作为一个炼金术师来说，她脑子里想的东西和那些古板的工匠似乎完全不一样。露露娜卡是一个有才华的怪咖，而她的两个孩子，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更是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能力。在强大的新月帝国，像这样年轻的白银战士，实在是不可多得。不管他们三人是什么来历，这都是可以拉拢一下的对象。
虽然安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似乎对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甚至露露娜卡的话中意思很明确了，她们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安没有很强烈的参与家族内事务的热情，但是她拥有自己的力量的话，不管如何，至少不会被别人看轻，更不会成为某人的棋子或是筹码、甚至是消耗品。
虽然心里想着该休息一下了，但是想起那些需要操心的事情，安就忍不住叹息。哪怕自己是受家主期待和宠爱的年轻一代，也不代表自己能为所欲为地过日子。有太多的嫉妒和恶意集中在她身上了，让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不管自己做了多少事情，似乎都会被拿去和其他平辈的人比较、哪怕已经远超他人，她都不能安生因为她会被拿去和家族那唯一的至高存在去比较。
那是太过遥远和高大的存在，安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能和对方并肩行走、甚至超越她的画面。
“当一个英雄的亲人，真是辛苦啊。”安喃喃自语着，“叔母啊……你太耀眼了。”
第六十二章 离开布萨
露露娜卡他们离开了布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安静地来到了这个城市，在城中走了一圈，见识到不少的人和物主要是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又平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谁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更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就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了这几天，然后某人像是感到无趣一般，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安在楼上，通过窗户看着奇思妙想号渐渐远去。这是辆大得离奇的马车，哪怕它在远去，在她的视野中，似乎也没有在变小，直到它彻底的消失。
真是一群有趣的人啊。安心里想道，只是可惜不能将他们留住，而且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对方是以四海为家的游人，居无定所，今天在这布萨留下来，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到了东边的高原国家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安徽祈祷他们通过边境的时候没有遭遇到什么麻烦，在新月的东边边境，和高原上的国家的小摩擦，可是一直都没有少过，新月甚至为此而让三骑之一长年驻扎在东边，就是为了制衡躁动不安的心思不管是自己这边的，还是敌人那边的。
不过安也只是想想而已，对方不一定真的会往那边走，新月的疆土足够辽阔，他们想去哪，可都得花一些时间。
安离开了窗户，不再去看已经消失了的露露娜卡等人。
而露露娜卡这边，奇思妙想号虽然一如既往的慢，但是只要没有因为别的事情而停下来的话，该走的路程是一点都不会少的。离开布萨城区花了一些时间，当通过城墙，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真是个大城市啊。”露露娜卡坐在马车棚顶上，转身望向被抛在后面的城墙和进城的队伍，“走出它的拥抱，也花了一些时间虽然没有君王堡那么夸张。”
“你离开得真是快啊。”朱利叶斯朝上面喊道，“我还以为你会有在这边也开店的打算。”
“要看地方的。”露露娜卡说道，“是个好地方，但是不适合久留，游玩几天，就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了。”
露露娜卡的回答让朱利叶斯只能耸了耸肩，继续专心驾驶马车。
露露娜卡可没有说谎，布萨是个充满活力的好地方，在这里住下来的话，感觉是不会比君王堡要差的。但是对露露娜卡来说，这确实是个不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会带来什么不适，而是因为，这个城市里，认识她的人是存在的。再加上她进入皇宫这件事，虽然那个老皇帝不会有想法，但是他身边的人可就难说了。露露娜卡可不想过着每天都被奇怪的人搜查的日子，那可没有安宁可说最烦人的是布萨有罗泽文凯这样的法师在，虽然在她心里，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哪怕是小孩子，都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法师了，呆在布萨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每天都和他同床共寝一样，露露娜卡可不乐意。虽然见到了有趣的人，但是露露娜卡想见的那人，似乎并不在布萨，那么她只有离开这个选择了。
不过来一趟这里，并不是毫无收获就是了。见到了被教育得不错的家族大小姐，又见到了有趣的老皇帝，对露露娜卡来说，算是没有浪费时间了虽然她的时间一点都不值钱。
看着城墙远去，露露娜卡翻身趴下，爬到了前方，朝下对朱利叶斯喊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你还记得吧？”
“只能是尼西亚了吧，你这几天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这件事。”朱利叶斯有点没好气的说道，“走得这么仓促，布萨都还没有走过一遍，连这是个怎样的城市都不知道……你该不会是惹了什么麻烦，才会着急着离开吧？”
对朱利叶斯的质问，露露娜卡只是笑，并没有回答。露露娜卡这样的回应，让朱利叶斯相信自己的判断，上面那个家伙，绝对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才离开的。
“我倒是不怎么喜欢那个地方。”一直很安静的罗缪欧娜突然说道，“与其说那是另一个国家，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有这样的感觉不奇怪，毕竟是纯正的君王堡居民，你和这农村小子可不一样，已经完全习惯了君王堡的环境。”露露娜卡说道，“虽然说那个城市已经抛弃你了，但是这不是你会喜欢布萨的原因，对吧？”
“这不是什么好事，对吧？”罗缪欧娜问道。
“要是接受能力太差的话，会让自己走入歧途的。”对此，露露娜卡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作为回应。
奇思妙想号缓慢地前进，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后繁华的布萨。哪怕是离开了城市，在城市的周围，还有着村庄围绕着，零散的小路和铺满石子的大路交缠在一起，通往布萨和别的方向。哪怕是离开了布萨，往那个方向前进的人和马车不少，和奇思妙想号擦肩而过。
“到尼西亚的话，又要十几天了。”露露娜卡掏出了在布萨买的崭新地图，上面是这个国家大致的形状，地图上的信息并不多，但是足够让人找到如何从布萨到尼西亚的路了。“尼西亚边上有一个湖，那可是一个奇景，一个和大海差不多的湖，好像是叫……以兹尼克。”
“听说那个湖虽然有内海一般的规模，但是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平静的湖面能将太阳都吸收进去。”罗缪欧娜说道，“当然，我从未见过，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还是夸张的说法。”
“去一次不就知道了？”露露娜卡笑道，“也许别人只是胡乱编造的故事和传闻，但是亲身经历过的话，那么比只是听故事要有意思吧？”说到这，露露娜卡的目光落在了朱利叶斯身上，“某人应该深有体会吧，比起听英雄的故事，自己去当英雄的感觉如何？”
朱利叶斯没想到露露娜卡会突然说到自己，而且还说起了就在不久前消灭了大量马贼的这件事，“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因为我突然很感兴趣，你对自己当了一次英雄这件事怎么看。”
朱利叶斯很久都没有给出回答，但是最后还是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要说什么感觉的话，大概是……有点恶心吧。”
露露娜卡哈哈大笑了起来，“恶心啊，也对，如果杀人不感到恶心的话，那就不是人类了。”
第六十三章 美丽的景色
离开布萨后，过了好几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露露娜卡就像是出外游玩的孩子，在离开布萨这样的大城市后，精力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变成了一个懒散的小孩子。她每天除了吃饭，就只剩躺着睡觉这么一件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那都是罗缪欧娜帮着她做、朱利叶斯被逼着去做。不管两人是怎样的应对，到头来，都变成了给露露娜卡干活的了，而且没有怨言、或是没法有任何怨言。
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露露娜卡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没有任何云的干净天空。背部有轻微的震动，奇思妙想号正在不怎么平整的路上前进着。因为奇思妙想号没怎么停下来，他们已经远离了布萨，现在正在山原上移动。只要有别的选择，没有人会专门去走崎岖的山路，但是露露娜卡很明显不是一般的人，她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往尼西亚前进。一开始并不是很顺利的，要让这么大的马车找到一条能正常行走的道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朱利叶斯差点就把马车驶向了只会丧命的山道，不过现在他们三人都还活着，露露娜卡就没有计较一开始的事情了虽然朱利叶斯一直耿耿于怀，并不断埋怨露露娜卡专门选危险的地方走。
现在，奇思妙想号就在一条勉强能让奇思妙想号挤上来的山道上行走着。左边是平坦的高原，让人看不出这就是比平原要更高的地方，但是右边却能让人的心脏绷紧。陡峭的悬崖，下方一目了然的平原，还有一片片的树林。虽然是不错的风景，但是如果走在这两片完全不同的地形的边缘的话，这可不是什么能令人高兴的事。当初要让奇思妙想号上来，已经花了不少功夫，甚至还得靠人力去推车；现在，奇思妙想号又要回到平原上了，而下去的山道，依然那么难走。
不过对露露娜卡来说，这些都不是她的烦恼，是下面那对少年少女的。她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风在她的脸上拂过，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风没有平时那么寒冷，落在脸蛋上的感觉不像刀子，像冰冷的手在上面划过。
“真是不错的风。”露露娜卡伸了伸懒腰，看起来精神十足。
她在马车上面的动静让下面的人给察觉到了，“早上好，露露娜卡。”是罗缪欧娜的声音。露露娜卡走到边上往下看，发现只有罗缪欧娜在那里坐着，做着平时朱利叶斯做的工作。“早上好啊。朱利叶斯呢？”
“他太累了，该让他休息一下了。”罗缪欧娜说道，“他已经好几个夜晚没有好好休息了。”
“怎么能输给驴子呢？”露露娜卡从马车上下来，坐在了罗缪欧娜的身边。朱利叶斯要休息的话，现在只能在马车里面了，虽然路途颠簸，但是一个人真的疲劳了的话，哪怕耳边有人在一整夜的私语，也能睡得很香。
“他什么时候进去躺下的？”露露娜卡问道。
“就在刚才。”罗缪欧娜回道，“让他休息一下吧，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看得出来有点辛苦了。”
“那就让他睡吧，还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罗缪欧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已经是能让你觉得放心可靠的存在了吗？”
“你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了，当然让人放心。”露露娜卡笑道，“不过后面睡着了的那小子，大概还没长大。”
“是吗。”罗缪欧娜低声说道，“那么我有点羡慕他。”
露露娜卡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还是假装没有听到，并没有应话，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奇思妙想号的另一边。她现在的位置，能居高临下看到下面的一切。“真是好风景啊，爬到这么高的地方，也算是没有白费功夫了。”
“你是为了看到这样的景色，才让朱利叶斯走这种危险的山路的吗？”
“那也是其中一个原因。”露露娜卡回道，接着她的耳朵动了几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有趣的东西要经过了。”
罗缪欧娜还没有问露露娜卡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露露娜卡所说的有趣的东西就出现了。那是令人惊讶的异象，或者说，是罗缪欧娜在君王堡是不可能看到的奇景。
在下方那辽阔的平原上，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堆移动的斑点这些能移动的存在自然不会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色彩，当斑点在罗缪欧娜的视野中越来越大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大群奔腾的马。每匹马都是一个小水滴，汇聚在一起后，形成了一条另类的河流，在陆地上流动。马蹄和地面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算是在罗缪欧娜这个位置，也能听得很清楚。耳边是无尽的马蹄声，马蹄声里似乎还混杂着风声，给罗缪欧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不管是眼里所看到的，还是耳里所听到的，全都是属于马的声音。
“真是难得一见的画面啊……”罗缪欧娜还得注意奇思妙想号行驶的方向，并不能将注意力全放在马群上，但是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没有人在那些马的背上，那是野马群吗？”
“那可不是野马，那是牧群。”露露娜卡说道，“周围可是有人将马赶在一起的。”
罗缪欧娜的眼睛很好，确实看到了在马群的周围，是有一批骑手在驱赶着马群的。马群形成了一个圈子，虽然里面很杂乱，但是外面是平静的，只有马群中才是混乱的。虽然混乱，但是马才会有的感觉，让它们之间并不会靠得太近，更不会出现互相碰撞的事。
“这种时候让马群出来活动，是因为什么呢……”在罗缪欧娜的注意力都在马群那边的时候，露露娜卡低声自言自语着，“强壮的马，熟练的骑士……真是有趣又糟糕的发展啊。”
第六十四章 尼西亚
朱利叶斯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马车外面的人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不是露露娜卡或是罗缪欧娜的交谈声，那是很响亮、但是很模糊的声音，听不真切，像是噪音一般，但是能让他的耳朵认知到那是人的声音。那是很多人的交谈声，还有其他的声音也混杂在其中。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当他回到马车里面躺下的时候，外面是夜色刚露出个白，正是快要天亮的时候。那时候外面是很安静的，所以朱利叶斯很快就睡过去了，直到现在醒过来。
他从马车里面出来，看到了罗缪欧娜和露露娜卡坐在一起，正在驱赶着驴子前进。他还看到了在边上有人不断走过，正在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醒得还真是时候啊。”露露娜卡没有回头，就这么对朱利叶斯说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已经到尼西亚了。”
“已经到了吗？”朱利叶斯揉了揉眼睛，眼屎从手指上落了下来，“我以为还要好几天。”
自从离开布萨后，露露娜卡就没有怎么停下来，几乎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的赶路，和一开始刚到这片大陆上的时候，那慢悠悠的步伐完全不一样。也正因为如此，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得沦落架势马车，虽然朱利叶斯认为自己承担了足够多的时间，好让罗缪欧娜不需要和他一样如此劳累，但是人的身体还是有极限的结果罗缪欧娜还是为他分担了不少的时间。因为罗缪欧娜看起来还挺开心能分担工作的，朱利叶斯也实在不好说什么。
而且说到工作这件事的话，拉着奇思妙想号前进的两头驴子，大概才是最辛苦的。这两头畜生已经连续跑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了，但是看起来完全没有倒下的迹象，让人不禁怀疑露露娜卡是不是给它们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一路上虽然有点累，但是不是没有任何收获。看到了不少令人惊讶的景色，还有数不清的马聚在一起奔跑的画面，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在奇思妙想号前面的队伍已经通过了城门，终于轮到他们三人了。这一次虽然没有了安在，但是在和安道别之前，安给了露露娜卡一份文件，说进城的时候能用得上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大小姐，非常慷慨和厚道。
奇思妙想号顺利地通过了城墙，进入了尼西亚。从布萨到尼西亚这段路，露露娜卡他们花了也快有半个月的时间。两城之间的路程并不短，只是因为露露娜卡没有怎么停下来，所以算是很快就来到了尼西亚这里。
“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露露娜卡在通过城门后，对两人说道，“到时候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这些天积累下来的疲累，要用舒适的床来释放一下才行了。”说到这，露露娜卡打了个呵欠，“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已经忍不住了……接下来你们自己看看去哪里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露露娜卡自顾自地说完话后，就爬回到马车上，直接躺下来，呼呼大睡起来。没等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可能有什么话想说的，她就这样睡下去了。结果刚刚从马车里出来的朱利叶斯，只能抬头看到露露娜卡的两只小脚，在随着马车摇晃。
“她睡了大半天，在你睡下的时候才下来。结果现在又睡下去了。”罗缪欧娜对重新坐在自己身边的朱利叶斯说道，“最近她睡觉的时间比活动的时间要长很多。”
“她本来就很奇怪，哪怕谁个半个月我都不会奇怪的。”朱利叶斯说道。
“那样的话，可就不是人类了。”
朱利叶斯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如果她不是人类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不如说，她真的是人类的话，我才真的会吃惊。”
朱利叶斯这话，与其说他不在意露露娜卡是什么，也许该说，他其实是明白了露露娜卡可以是任何东西、但是绝对不会是普通人类这件事。虽然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对露露娜卡是女巫这样的刻板印象，但是朱利叶斯心里始终没有把露露娜卡当正常人。
“是啊，如果她真的是普通人的话，那才让人吃惊。”罗缪欧娜也认同朱利叶斯的话，但是她还有一些不同的见解，“但是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那么不应该会有这么奇怪的作息才对。她随意的地方，似乎连作息都能改变。”
朱利叶斯没想到罗缪欧娜会说这样的话，然后他想起了，罗缪欧娜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在君王堡的时候，她是和露露娜卡睡在一起的，而她说过，露露娜卡睡觉的时候，就像一个死人一般安静。
“那是因为她很奇怪吧？”朱利叶斯最后只能给出这么一个回答。罗缪欧娜只是轻笑了几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也许确实是这样吧。”
虽然两人不再讨论这件事，但是彼此之间，都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
朱利叶斯醒了过来，驾驶马车的工作又交给了他，然后罗缪欧娜负责寻找可以前进的路线。在游览过布萨后，尼西亚并没有给两人带来太大的感触，这两个地方给他们的感觉，完全是一样的，也许唯一的区别只在两个地方的规模了从道路就可以看得出来，尼西亚大概是比布萨要小一些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尼西亚就没有自己的特色了，它有着布萨也没有的东西。在进城前进了一段时间后，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终于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湖。
以兹尼克湖确实让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大开眼界了。“这就是吟游诗人口中的湖……”朱利叶斯有点发愣了，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湖，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湖的对面，只能看到湖岸往外面延伸，直到看不见。湖水上的波光，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确实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美景。”罗缪欧娜也被这个湖吸引住了目光，“水是生命之源，选择有水的地方聚居起来，这就是拥有生命的存在的意义……这就是尼西亚会建立起来的原因吗？”
在两人被这个大湖给迷住的时候，露露娜卡也在马车上坐着，眺望着这一切。
“湖是不是变小了一点啊？”她看了许久，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六十五章 旧宫中的皇子
在奇思妙想号走在靠近湖边的地方的时候，在他们前进方向的劲头，在这个城市和湖的交接处的最远处，同样也有人在做着和朱利叶斯他们同样的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兹尼克湖的边上，有行宫的建筑，曾经是皇帝使用的旧地，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地区的总督的地方作为皇帝之下的人，确实有使用旧皇宫的权利。
但是现在，以尼西亚为中心、包括了周边地带的这片土地，这里的总督并没有在使用这里的行宫，而是搬到了在尼西亚的城市中心。现在，住在这旧宫的，并不是总督，而是别的人，是更为特殊、在某种意义来说，比总督要更尊贵、但是就作用来说，现在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存在。
一名身材高挑瘦削的青年，站在旧宫的高楼上，靠在围栏处，正在眺望眼前的湖景。他穿着宽松的袍子，头上是很传统的大头巾，还别有一根鲜红的羽毛。这样的衣着打扮把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住了，只有脸部还露在外面。这是个面相有点瘦的青年，但是并不会给人虚弱感，因为他有一个长长的鹰钩鼻，鼻尖如同刀尖一般锋利显眼，尖长的下巴也莫名的给人压迫感。青年除了足够高外，并不强壮，但是他的这张脸，是能给人非常强烈的印象的：鹰鼻，尖下巴，薄但是细长的嘴唇，还有那双鹰眼……这是个看外表，就能让人生出俯首的情绪的人。
作为一个帝国的皇子来说，青年给人的印象也许过于深刻了，让人生出一种医疗之、又意料之外的感觉。意料之中的，是他完美地符合了民众对皇族的印象，旺盛的精神和气势、令人生出敬畏之情的外表。但是这又是出于想象的模样，因为这名青年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了，甚至到了让看到的人会生出恐惧情绪的程度。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方面，青年都做到了让印象深深留在别人心中的程度。
青年的眼睛一直盯着湖看，双眼甚至没有眨动一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但是过了一会，他确实动了起来，往室内走进去。这个旧行宫现在是他的家，一切都是随他喜欢来布置的。就像现在这样，离开了阳台后，室内是一个个的书架，连一丁点的装饰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被打理过、甚至已经荒废了的小图书馆。不仅仅是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地上还随意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不少被摊开后就这样扔到了一边，非常的随意。
在这个小型图书馆的中央，是一张能让十几人围着坐下来的大桌子，桌子上也摆满了书籍，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道具。在这张桌子的边上，坐着这位皇子的侍从。
女人有着一发黑发、黑色的皮肤，还有黑色的眼睛……再加上一对尖耳朵。这是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性黑暗精灵，有着不俗、很适合服侍皇族的端庄外表，虽然她的肤色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在新月帝国这样的地方，肤色从来不是问题。这名女性的黑暗精灵，正坐在一边，手中翻着一般用羊皮做封面的书。书很厚，拿在手中就和一面小盾牌差不多了，而黑暗精灵正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当皇子进来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分出来了一点。“看够了吗？那个陪伴你也有好几年的湖，差不多也该看腻了吧。”黑暗精灵对青年的态度很随意，语气也说不上恭维。虽然她不是侍女，但是作为一名女官，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皇族，也可以说是很不恭敬了。年轻的皇子对这名黑暗精灵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在意，“也许在哪一天，就会离开这里，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湖了。”青年回道，“那么还是好好珍惜这样的时候吧。”
“真是有自信啊，皇子大人，这么相信自己能很快就离开这个地方了吗？”黑暗精灵的视线一直在书上，并没有放在进来的皇子身上。
皇子坐在了黑暗精灵的对面，他看着正在阅读书籍的黑暗精灵，就像是看一件艺术品。“我听说最近很多男人接近你，是因为黑玫瑰的花蜜更加吸引人吗？”
女官轻笑了几声，又一页翻了过去，“就算是尊贵的皇子，这种无耻的话也不要挂在嘴边比较好，这对女性来说可是很不礼貌的。”
皇子没有接过女官的话头，只是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又继续说了下去：“吸引男性这种事，对你来说很有趣吗？”
“我可不是这么放荡的女人，穆拉德大人。”女官依然没有望向皇子，继续维持着自己的节奏，“不过男人这种生物，总是会去追求美丽的事物的，这个我没有办法。”
青年、皇子穆拉德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这样的兴趣真是恶劣啊。”
“比起关心我，你该关心一下自己了，皇子大人。”女官说道，“你的行为太过随性，对这个国家来说，可不怎么好。”
“一个被废黜了的皇帝，有什么重要性可言。”穆拉德皇子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冷笑声。
“这确实是不怎么光彩的经历。”女官说道，“继位不到一年，就因为各种原因而退位，让想安享晚年的老人回到了那个位置上，而皇子你……只能留在这个旧宫中。确实是很容易引人胡思乱想的做法啊。”
“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穆拉德哼了几声，“或者该说，我已经是一个笑话了，有人能记得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不错的谈资而已。”
女官将书合了起来，放在了一边。这一次，她终于望向了这位皇子大人，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让对此并不感兴趣的他也有点感到眩晕了不管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女人的，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你比你所认为的要重要多了，穆拉德大人……不过我想也不需要我的提醒，你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这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穆拉德没有接话，女官继续说了下去，“毕竟你是这个国家最后一名继承人了……这样的身份，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你身边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