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进入剑王楼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看着脸色阴沉如水的青源剑帝，石小乐平淡问道。
这句话更像是一句讽刺，令青源剑帝的剑势都颤了几下，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大半年之前，他动用一半的功力便能收拾石小乐，而现在，全力以赴之下，反而伤在对方手中。
虚元境武帝之间，除非碰到机缘，否则一点差距都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弥补。
青源剑帝简直有些无法理解石小乐的进步速度，难道，他与对方的天赋就真差那么多吗？
不，先前只是太大意，我不可能败，那个终极造化一定是我的！
心中燃起汹汹怒意，青源剑帝一步步走向石小乐。
第一步，他的剑势提升到了极限，第二步，剑招遥遥挥出，到了第三步，他的人已变成了剑，每一个毛孔都往外迸发剑气，刺向石小乐。
正是他的成名杀招之一，极剑万杀。
无视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剑气，石小乐回以最简单的一剑，一剑划出，万剑辟易。在石小乐眼里，这一剑看似不凡，但力量太过分散，威胁反而不如前几招。
“剑断无痕！”
仿佛早料到这一幕，青源剑帝身形连闪，借着反震之力，长剑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复杂圆环，圆环不断往内收缩，大中套小，短时间内便压缩成了一个点。
光点映入石小乐眼眸的同时，一柄无痕的剑刺向了他的精神海。
换成旁人，绝无法迅速做出太快的反应，何况身体来得及，也挡不住这超越人境层次的精神攻击。
但石小乐是什么人。
变天击地**施展，无痕之剑立刻烟消云散。不，它顺着起始点，落入了青源剑帝的眼眸中，反刺向对方。
“什么？！”
青源剑帝大骇，脑海剧烈震荡下，七窍都流出了鲜血，动作更是扭曲变形，在半空中顿住。
一层剑光疾速覆向他。
这不是友情切磋，青源剑帝没打算饶过石小乐，石小乐同样不会和对方客气，要不是他精神力超越常人，刚才已经中了暗算，变成白痴。
狂风嘶鸣中，无数剑气窜入青源剑帝的毛孔，顷刻间将他变成了血人，血花片片迸溅。
“青源万象！”
剧烈的痛觉震醒了青源剑帝，他眼眸赤红，不顾浑身伤势，催动了滔天剑海涌向前方。
就是这一招，在大半年前杀伤了石小乐。
如今再面对，石小乐已没有当初的忌惮，事实上，若非他想见识青源剑帝真正的底牌，轻易能让对方发不出招。
“风之无畏！”
剑气成罡，化丝，最后薄不可见，只看到一片没有轮廓的天青色液体，不规则地蔓延向四周。深青色的剑海甫一撞上，坚持了片刻，便被从中撕开，自动绕着石小乐而行。
“面对我，你没有资格藏着掖着，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青衫飘飞，石小乐执剑向下，压抑着更强的攻击。
众人的心都在颤抖。
先前青源剑帝一成成提升功力，何等强势，可转眼之间，他成了被压制的一方。那个来自飞马王朝的年轻人，以其匪夷所思的实力告诉所有人，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我要你后悔。”
一声洞穿天地的大喝中，青源剑帝的深青色长衫从袖袍处开裂，露出了他鼓胀的双臂，随即就见一圈圈罡气沿着双臂，不断涌入他手中的长剑内，剑光越来越盛，像是能刺穿精神。
“青源为我，杀！”
仅仅一次呼吸，青源剑帝出剑了。
这一剑，像是用出了他血液中的力量，虚空为之开道，一条条裂缝疯狂向着石小乐蔓延，缝隙周围，一股股剑气由于太过凝练，居然形成了绵长的皱褶，有恐怖的力量在其中肆虐。
地灭刀皇站了起来。
皆因这一剑，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阴阳武帝神情凝重，掌心上有立体的黑白椭圆在浮沉，眼睛则死死盯着光桥上的青衫身影。
“来得好。”
剑光的笼罩下，石小乐不惊反喜。他当然看得出，普通杀招无法对抗此招，更难以闪避。不过他的本意就是用来试招，用青源剑帝的杀招，来试验自己新创的杀招。
“风神舞。”
石小乐闪电般轻吸一口气，双臂与肩平齐，手肘侧成九十度，沿着手膝关节的摆动，春怒剑在身前划出了四分之一圆弧。
呼！
乍然风起云涌，不是风似剑，而是无数剑气组成了风，真正的风，狂舞着呼啸向前。
滋，轰轰轰……
虚空裂缝不断被弥平，又因碰撞以更快的速度诞生。
剑气褶皱甫一卷入风中，立刻被蛮横地抹除，剑风所过之处，就像黑板擦扫除了痕迹，属于青源剑帝的剑气荡然无存。
当靠近青源剑帝时，剑风削弱了足足九成，但依旧粉碎了对方的护体罡气，将其笼罩。
噗噗噗……
连续的刺肉声中，青源剑帝大声惨叫着，身体就像断线风筝般撞在光桥一侧，又连续几个反弹，狠狠摔在地上。
颤了几下，青源剑帝没有起身，他情愿自己昏死过去，也好过承受四周围目光的一遍遍凌迟。
这些目光，一定满含了鄙夷与嘲讽。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会败，更恨让他置身此境的石小乐。凭什么，凭什么这家伙能如此飞速的进步！
“威力还算不错。”
客观而论，在将心剑维持在与青源剑帝同一水准时，石小乐的实力与青源剑帝极其接近，这也是为什么，风神舞没有给对方造成重创的一大原因。
不过石小乐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证明，风神舞的层次要超出青源为我。
“好强，好强的杀招。”
“青源剑帝的杀招，排不进人榜的前十五也差不多了，依我看，少帝的杀招，绝对能排入前十五。”
“想不到，想不到啊……”
死寂之后，声浪如开水般沸滚起来。尽管现场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虚元境武帝，造成的气息波动，竟比万人齐鸣还要惊悚。
众人从不看好，到惊艳于石小乐的实力，再到结果揭晓，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持续走高，到了此刻，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如果之前还有许多人认为，武道玄强于石小乐的话，那么现在，再也无人抱持这种观点。
谁都看得明白，青源剑帝要比七屠武帝强上半筹，而他败在了石小乐手中。
甚至只要稍稍细想，就会发现一个更为惊悚的事实，在双方表现出的实力相差无几的前提下，从头到尾，石小乐压着青源剑帝打。
赤果果的吊打！
这证明什么，谁都知道。
“我收回先前的话，同阶无敌的人只有一个，比起武道玄，少帝更有资格当得起这四个字。”
奇正武帝感慨不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石小乐的万丈光芒下，纵然身负无我圣骨，武道玄依旧不免黯然失色。
除非，他能在公平一战中击败石小乐。
紫木剑帝哈哈笑道：“少帝之前定是为了帮助我们，所以故意压制了实力，这等高德厚谊，真是令老夫汗颜啊。”
明知道他是为了宣扬石小乐，但所有得到过‘陪练’的人，都不得不承下这份情。
同一件事，由实力不同的人来做，意义是不同的。先前的石小乐，对众人顶多是大有帮助，而现在，应该换成点拨。
“真他娘的够狠。”
七屠武帝咬牙切齿一番，忽又暗松了口气。
他无比庆幸自己碰到了武道玄，假如碰到石小乐，只怕下场会更惨，没看到青源剑帝像是死狗一样吗？
“你能打败他，就代表有希望打败我。”
地灭刀皇的视线在石小乐身上停留片刻，旋即收回，神情已是一派凝重。接下来的战斗，是真正的硬仗，容不得一点马虎。
阴阳武帝摇摇头。
精通阴阳武道的他，向来直觉奇准，但这次未能看出石小乐的不凡，答案只有一个，对方的层次超过了自己。
对上这种人，他的胜率不会超过四成。
武道玄闭上了眼睛，继续参悟天煞楼的精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愿取得胜利后，石小乐被一道光所拘，等光芒散去，他立身在一片充盈着剑道之气的楼阁内。
可以发现，半空中时不时会浮现出一柄柄长剑虚影，有的轻灵，有的厚重，有的烫如烈火，有的又冰冷无比……总而言之，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都有。
“这是不同的剑道精义，剑王楼果然不同凡响。”
石小乐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剑王楼第四层。
当下，他连外边发生的战斗都顾不上了，只是一味盯着墙壁上的武学秘籍，经验手札观看，等一一记下，兑换成奖励值后，便盘膝而坐，默默体会。
为了提升效率，石小乐还会主动中断这个过程，转而感悟起四周的剑道精义，一旦有所得，立即两相印证，使之相辅相成。
至于剑王楼的下三层，他倒是没必要去，因为第四层已经囊括了前三层的所有奥妙。
第九百六十一章 有缘人
第三轮的第二战。
武道玄碰上了地灭刀皇。
如果没有石小乐，武道玄大概会是在场人中最耀眼的存在，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否认他的强大。
尤其是，在先前的几战中，武道玄从未施展过圣骨之力，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
地灭刀皇更无需赘述，这是能与青源剑帝比肩的高手，某种意义上，他的耐力和坚韧比青源剑帝更甚，更为难缠。
这一战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十万米光桥都差点崩溃，晃得众人眼花缭乱。偌大虚空好似被砸碎的镜片，被分割成了无数份，不断崩开重组。
“灭地！”
地灭刀皇浑身染血，左臂歪折成了数截，一段段骨茬子混着筋肉都冒了出来，却无法令他的动作有丝毫偏差，无数刀气凝聚成型，延伸到数万米，怒劈向同样浑身溢血的武道玄。
“万物逢春！”
一层轻柔的罡气阻挡在刀气之前，受力被磨灭，又会立刻凝聚，就像大自然的春风，看似脆弱，但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之毁灭。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人们看见，刀气在磨灭罡气的同时，自身的精华也被搅碎，化作光雨融入了武道玄体内。肉眼可见，武道玄的伤口正在愈合，连气息都在稳步提升。
“天呐，以对手的攻击，治愈自身，这怎么可能？！”
“自然武道，博究天地至理，对于大自然来说，又有什么力量不可以被利用，被转化？此子的武道，十有**快要蜕变了。”
一股悚然的寒气，从众人的脚底一直窜到了头顶，随后遍及全身。
半至尊武道蜕变下去，就是至尊武道。举世茫茫，别说当代江湖，就算是往前倒推数千年，又有几人领悟了至尊武道？
何谓至尊，锋芒所指，所向披靡！
而且至尊武道，往往与虚元境联系到一起，这意味着，武道玄已经逼近了突破的关头。
以他要求完美的个性，多年的游历见闻，加上无数典籍的积淀，以及身后一尊大人物的指点，难以想象，他的旋涡理论会高深到何种程度，一旦突破，实力又会飙升到何种境界？
场中形势转眼大变。
吸取了刀气精华后，武道玄的状态俨然恢复到了巅峰时的三成，一根根发丝都散发着荧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往外喷薄着滚滚精气。
他行走虚空，宛如一位傲视天地的谪仙，风采无双，长臂只是轻轻揽出，刀气轻易便破碎一空。
地灭刀皇口鼻溢血，纵然只剩一条右臂能动，依旧没有放弃希望，鼓足全力再度劈出了一记灭地。
“风雨急行。”
然而武道玄太强大了，他的状态无时无刻不在提升，挥掌一拍，春风罡气变成了风雨罡气，不等刀芒释放，便将之洞穿成了筛子。
同样被洞穿的还有地灭刀皇，他躺在地上，血肉模糊，连右臂几乎都成了一摊血泥，让人怀疑风一吹就会散开。
“唯有强敌能令我更强，你，还不够强。”
朝剑王楼看了一眼，武道玄被光芒送到了神刀楼，只留下一双双瞪大至极的眼睛。
“化对手攻势为能量，这种武道太逆天了，这让别人还怎么打，先天立于不败啊！”
“我以为，麒麟少帝是最强者，现在看来，又有悬念了。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到现在为止，武道玄都没有动用圣骨之力，他分明还有后手！”
二十四楼大战开启之前，没有谁能想到，五大顶尖人境武帝只是陪衬，到了最后，是两个不足六十岁的年轻人在隔空交锋。
当然，谁都相信，站在决战台上的一定是他们。这即将到来的巅峰一战，拳对剑，王对王，究竟谁会笑到最后？
所有人，包括恢复了部分伤势的青源剑帝，都禁不住血液沸腾起来。
而这似乎是大时代的缩影，再惊才绝艳，也终究会面对面，或是踩着对方攀向更高处，或是沉沙折戟。足以称霸任何时代的天才们，同处一世，也许最终只有一人能傲立武道之巅，俯视芸芸众生。
“玛德！”
阴阳武帝苦笑连连，没想到他成了抽空的幸运儿，进入了第四轮，可又有什么意义？麒麟他打不过，武道玄他更是没有任何把握。
剑王楼第四层。
石小乐沉浸在剑道的天地中，悠然忘我，尽情徜徉，不知时光流逝。如果岁月能一直这般静好，该是多么美妙。
修炼对于石小乐而言，从不枯燥乏味，反而是全天下最令他兴奋的事情之一，与战斗不相上下，甚至超过了和夏云汐亲热。
一缕缕剑道精义，如百川汇海，涌入石小乐体内，在他的意识海上空成型，又融向古朴的青色小剑。
青色小剑更加锋利了，剑尖处的寒光只是微微闪烁，便像是能刺穿人的灵魂。
“心剑，注重的是心力，但心力究竟是什么？”
“心的力量，又来自于哪里？”
“我明白了，心自成界，外界的力量，从未增强过我的心，只是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发掘出其中的力量。”
某一刻。
石小乐的青衣和头发无风自动，剑王楼第四层的剑道精义，竟因他体内逸散出的剑气，自动避退，形成了一个方圆十米的真空。
这片真空内，没有属性，没有波动，有的只是极致的锋芒。
心剑，大成！
随着石小乐缓缓睁眼，仿佛有两柄神剑出鞘，又在刹那归于寂静。他的眼眸更深沉平静了，本就漆黑的眼瞳，似比夜空更加神秘广阔。
这一刻的石小乐，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只需任意挥出一剑，就能破灭所有，斩断万法。
他的实力当然到不了这一层，但大成的心剑，却让他看到了潜藏在体内的心界，这才是真正的强大之本吗？
从万物中汲取，从本源中明悟。佛说，我本俱足，奈何一叶障目。也许人的无穷力量，本身就藏在自身体内，武者的修炼，只是提取的过程吧。
冥冥中，石小乐看到了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路。所谓返璞归真，也许指的是另一层意思。
他浑身如遭电击，无数的念头在脑中划过，像是推翻了什么，又建立了什么。
石小乐心念一动，两百八十五道罡气旋涡从体内出现，一阵快速变幻，压缩，重组，聚合，最后只剩下了一百六十五道。
但每一道旋涡，都比之前要强大了许多，隐隐透着难以揣测的大道气韵。
“没想到机缘巧合，令我产生了顿悟，若是以此刻的旋涡理论突破到虚元境，实力会比之前强大至少两成吧。”
巅峰虚元境级别的精神力，让石小乐能清晰感知到身体的变化。别看两成很少，但以虚元境的实力为基础，这是不得了的进步。
从地上站起，石小乐转头看向窗外，第四轮应该还没开始，否则他不会还在剑王楼，正想好好休息一下。
突然间。
右侧的石壁咯吱一下，竟从两边分开，缓缓拉出了一道三尺宽的石门，石门之后，是漆黑向下的螺旋通道。
石小乐惊疑不定，他意识到什么，收敛了心剑之力，石门立刻关上，而当他释放时，石门又再度开启。
“唯有心剑大成者，才能打开机关？”
犹豫片刻，在好奇心的催动下，石小乐还是走了进去。既然此地是机缘，没道理会出现陷阱，何况不进去，他会浑身难受。
通道很长，默默计算下来，石小乐已经走了三千两百六十八步，这个距离应该到了地下，又往前走了数万米。
“恭喜你，有缘人，把你的手放在上面。”
尽头处，是一块粗糙的石碑，几个很丑的字整齐地刻在上面。这场景，总给石小乐一种怪怪的感觉。
但已经走到了这里，何况立碑之人与二十四楼应该有关，没必要以这种方式坑害自己，石小乐从善如流。
当手放在石碑上的瞬间，一阵刺目的光华，蓦然钻入石小乐体内，就像无数锁链一样，在他猝不及防中困住了他的精神体，而后使劲往外一拽。
眼前天旋地转，金星直冒。等石小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空阔的荒野中。
在他左侧，有一块百长高的石壁。
而在他右侧，是一片长宽数百丈的石林方阵，每一根石柱都有十丈高，三丈宽，彼此相距二十丈，明亮如镜，映照着天上繁星。
石林方阵的最中间，盘坐着一位白须垂到脚跟的枯槁老头，当石小乐到来的瞬间，他倏然看了过来。
仅这么一眼，石小乐只觉得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因为这双浑浊的眼睛内，本就蕴含着万物。
“岁月更迭，终于等到你来了。”
枯槁老头幽幽道。
“你是谁，你在等我吗？”
石小乐问。
他已从老者的气韵中脱离出来，但仍不免心有余悸。对方刚才不像是故意为之，一举一动皆道法自然，这该是何等的境界？
“你就是有缘人，我自然在等你。”
枯槁老者笑了起来。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天外分两派
一座万米高峰之上，站着两道身影。
左边一人，面目平和，嘴角带着笑容，依稀能从五官中看出，昔年定是位倾绝天下的美男子。
右边一人的身量稍低，其眉心处滚动着一颗水滴，嘴唇呈淡蓝色，整个人有种妖异的气质。
“水兄，我们成功了。”
颜真宁看向山峰一侧，那里是一块绵延的石壁，上面镶嵌着九百九十九座佛陀石像，有的盘膝，有的侧卧，有的双手合十，有的做宝瓶印……
天水大帝点点头：“九祖遗像，事关昔年佛门第一绝学，据传达到了神级层次，颜兄快些动手，寻到泥雕后我们立刻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颜真宁点点头。
他与天水大帝相交多年，互引为生死至交，这次若没有对方帮助，很难避开那几位天境武帝。正因为如此，才越发要小心翼翼。
从怀中拿出一截泥雕，仔细看去，像极了人的下半身。
颜真宁催动功力，这截下半身泥雕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缕缕佛性光辉，朝着远处的九百九十九座石雕冲去。
泥雕的光辉越来越盛，逐渐照遍了石雕，在此过程中，颜真宁的功力持续输出。以他天境的实力，不一会儿，脸色竟苍白起来，连嘴唇都在颤抖。
天水大帝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担忧：“颜兄！”
颜真宁闷头不语，嘴角很快溢出了一丝丝血迹，但他的神情却十分坚定，甚至带着决然的味道。
眼看颜真宁就要支撑不住，骤然间，从一座手捏禅定印的佛像胸口处，飞出了一道黄色光芒，竟是另一具残缺泥雕。
咔。
两具泥雕自动重合在一起，峰顶顿时梵音阵阵，仿佛有无数位佛陀在鸣唱，洗涤人的内心。
“九祖泥雕！”
天水大帝面露喜色。
颜真宁亦是哈哈大笑起来，手一招，一尺高的泥雕落回他掌心，二人对视一眼，转头就走。
砰！
四溅的水花遍及长空，水花中，一道人影狼狈地冲出，撞碎了远处的数十座山峰，等落在地上时，胸口几乎被打扁，肝脏器官变成了块块碎肉，堆积在咽喉处，被他强行吞下。
“水兄，你这是何意？”
颜真宁望着远处的天水大帝，神情中带着震惊和痛苦。
“颜兄，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但为了寻找九祖泥雕，我的付出并不比你少，甚至天水宫都折损了大批精英，凭什么到了最后，九祖泥雕要放在你手中，为你所有？”
天水大帝脸上的平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得意，还有难以述说的舒畅。
这么多年来，天水宫名震大夏，而颜家却不声不响，但天水大帝比谁都知道，自己这位老友藏得有多深。
与他在一起，光荣永远都属于他，旁人的目光只会随他而动，就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成了对方的夫人。
他不甘。
所以他隐藏了数千年，只为今朝！
“九祖泥雕并不属于我，而是我们共同所有，若你提出来，我必不会……”
“住嘴！颜真宁，不要再用你那虚伪的一套来诓骗我，我听够了！这些年，你就是用所谓的情义来绑架我，今日，我要亲手解绑！”
说到最后，天水大帝已变得杀气腾腾，整张脸都因兴奋颤栗着。颜真宁是他的心魔，今日他就要斩掉心魔，从此武道之路，一骑绝尘。
“怒涛！”
一卷蓝色水波冲向颜真宁，噼里啪啦中，虚空裂开了一道道重度裂缝，似要将颜真宁撕碎。
“神梦拳！”
坚不可摧的蓝色水波，突然被一记拳头砸开，漫天水液溅洒，从天空向下望去，方圆十万米成了蜂巢，每一个巢洞都往外逸散着水气。
“不可能，你没有受伤？”
天水大帝惊骇欲绝，看着衣衫染血的颜真宁。
颜真宁摇摇头：“昔年我游历西域，得到过密宗上师馈赠的回魂丹。”
天水大帝难掩嫉妒，神情狰狞：“回魂丹可是密宗的不二法宝之一，如此大事，你竟没有透露过半点风声，颜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颜真宁叹道：“水兄，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我多么希望，永远用不到这枚回魂丹。”
这话令天水大帝身躯剧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蓦然狞笑道：“你又要用你仁义道德的那一套了吗，我不信！”
双手化水雾，天水大帝疯狂攻向颜真宁。
在二人的激战下，片片山峰成了齑粉，地面被削去了一层又一层。唯有九百九十九座石雕散发出佛性光辉，在风暴中完好无损。
数百招后，颜真宁一掌拍飞了天水大帝，不等后者反应，身体闪烁，手扣住了对方的咽喉。
“你的功力……”
天水大帝连受打击，一张脸又青又红，又红又紫。他可是大夏王朝的十大高手之一，居然接不住颜真宁数百招。
“水兄，看在你我过去的情分上，我不杀你。”
将手一甩，颜真宁正欲离开，突然身体顿住。两股完全不逊色天水大帝的气息，就在此时牢牢锁定了他。
“颜真宁，交出九祖泥雕。”
赤红的火云遍布天际，一道燃烧的身影踽踽独行，万道辟易，不是火帝是谁。
“要不是你们内讧，呵呵，还真被你骗过了。”
另一边，夜幕遮蔽天穹，连阳光都无法穿透，一位黑袍人隐身于夜幕之中，神秘而诡异。
没有任何废话，颜真宁一人战双雄，令两大高手骇然的是，他竟然不弱下风。很快，癫狂的天水大帝也加入了大战。
可纵然三大十强级别的高手联合，依旧拿不下颜真宁。
“这家伙的武功有鬼！”
火帝怒喝着，有种被耍的羞辱感。
大半年前，他与颜真宁有过一战，当时打得不相上下，现在看来，分明是对方隐藏了实力。
……
空旷的荒野内。
一排排石柱带着浓浓的仪式感，以石小乐的精神力，也无法勘破其中的虚实，只知道，里面很恐怖。
“何谓有缘人，前辈又是谁？”
这样怪异的场面，越发激起了石小乐的好奇心。
“救我的人，就是有缘人，你可以叫我忘老伯，忘记的忘。”
枯槁老人的脸隐藏在白发和白须中，手指甲与脚指甲蜷曲起来，足有数十米长，衣袍似布条披在身上，瘦骨嶙峋，看起来极端恐怖。但那双眼睛却极其温和，拥有使人镇定的力量。
石小乐奇怪问道：“我如何救你，我又为什么要救你？”
忘老伯一滞，哈哈大笑起来：“对啊，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就算你我是同乡，来自天外之地，我也没资格要求你。”
石小乐看着对方：“我不知道老伯在说什么。”
“你能通过天王老子的考验，利用移神石来到此地，当是天外人无疑。小哥儿，何必装模作样。”
忘老伯眨了眨眼，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
一瞬间，石小乐心中涌起了许多疑问，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
天王老子真的存在？
那么自己在第一层的梦境，究竟是真是假？
眼前这个老人又是什么来头，怎会关在这里？又是谁所为？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搅得石小乐头脑发晕。
忘老伯看他一眼，不知是有所猜测，还是一个人待得太久，想要倾诉，幽幽道：“六百多年前的正魔大战，我杀了二十五位虚元境武帝，其中魔道一十六人，正道九人。没想到引来了天王老子，被他锁在了这里。”
“忘老伯，听你之前的意思，似乎是天王老子安排有缘人来救你，那怎么……”
石小乐不解。
“没错，困住我的是他，希望救我的也是他。这个家伙，一向极好面子，明知错了也绝不承认，更不会自打嘴巴，所以他只能让别人来救。”
石小乐抓住一个关键，忙问道：“天王老子知道前辈是天外之人，那他……”
“他不是，所以当初才会抓我，甚至想杀我！可是后来他发现，我这个天外之人，不仅没想着征服东胜大陆，反而一直在竭力保护，所以他被我感化了。”
石小乐哑然。
忘老伯大有深意道：“其实无数年下来，我们天外之人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小哥儿与我一样，都是主和派的人。”
石小乐感到莫名其妙，他什么都没说，对方怎知自己的立场。结果忘老伯的下一句话，差点令石小乐失态。
“令尊一直致力于和平大局，昔年更以圣君身份，一手促成了金渊之盟。小哥儿无论样貌气度，皆与令尊有七八成相似，血脉更是同出一源，当不会错。”
……
二十四楼。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第五轮开战。
交手双方为武道玄和阴阳武帝。
一上来，阴阳武帝便动用了绝学杀招，奈何始终无法撼动武道玄，数百招后，他干脆利落地认输。
“果然，最后是武道玄对石小乐。”
“不知这次又会间隔多久？”
很快，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宣布最后一战，将在一个月后开启。
众人莫不激动万分。对他们来说，一个月也就是一次打坐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闯关救人
“忘老伯认识我父亲？”
石小乐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原本从凌敬思口中，他推断石轩中的年纪在一千岁以上，但是忘老伯的话，让他不得不推翻原本的想法。
皆因金渊之盟，从五千多年前便存在，世人对此知之甚少。石小乐也是通过一些虚元境武帝的手札，才得知了一些片面内幕。
可虚元境武帝的寿元为三千五百年，没有人能超过这个大限。如果忘老伯没有骗他，石轩中该是何等境界？
传说中，人类不可能达到的空元境？
“小哥儿别这样看老夫，呵呵，老夫也是从族内的秘录中得知了圣君的身份，并有幸见过圣君的画像。当世之中，能认出他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
过了好久，石小乐才平静下来，忽又忍不住问道：“六百多年前的正魔大战是怎么回事，那时金渊之盟还在，虚元境武帝怎能出手？”
忘老伯嘴角一扯。
“这世上的英才太多了，每一百年，在世人不知道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虚元境武帝，少则数位，多时达到数十位。只不过因为金渊之盟的存在，导致虚元境不显，造成了此境高手百年不出的错觉。这天下，可比寻常江湖人想象的大啊，单是南海深处……”
顿了顿，忘老伯继续道：“可是东胜大陆所能容纳的虚元境武帝，乃是有限的，甚至因为虚元境武帝太多，金渊之盟都受到了反噬。为了防止影响扩大，圣君与另外几名高手，联手约束了金渊之盟。”
石小乐深吸一口气。
剩下的话忘老伯没有明说，但他猜得出来。所以那场正魔大战，其实是顶尖人物主导的，为的便是形成内耗，以稳定东胜大陆。
这可怕的内幕一旦宣扬出去，必会造成天下动乱！
又过了很久，石小乐低声道：“忘老伯，你可否将圣君的事情说给我听？”
这下换成忘老伯惊讶了，但他只犹豫了片刻，便一一道出。
可惜他掌握的东西显然也不全，只知道，石轩中来自一个叫桃源村的地方，与凌敬思的说法不谋而合，但桃源村具体在哪里，却是一问三不知。
甚至于连石轩中的修为，实力都模糊不清，用忘老伯的话说，圣君根本没有底。
“忘老伯，我该如何救你。”
石小乐一向雷厉风行，从之前的线索看，对方不可能欺骗自己，也没必要。否则天王老子就是从犯，但以天王老子的实力，何必拐那么大的弯？
忘老伯苦笑道：“看见这些石柱了吗，它们会产生意念投影，你只需打败这些意念投影便可。”
石小乐判断，此事定不简单，或者说，极其艰难。否则以忘老伯的见识，如何会是这种表情。
不过这反而激起了石小乐的兴趣，他倒很想看看，那位天王老子设置的难关，究竟有多难。
飞身一掠，石小乐刚刚进入第一个石柱形成的正方形区域，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具模糊光影，气息强度与他不相上下。
“哪有那么容易啊。”
忘老伯暗自摇头。
在江湖一代代的天骄中，总有那么几人，能够独领风骚，傲视群伦。圣君无疑是一位，而天王老子同样不逊色多少。
至少当前武道文明发展到如今，非要给历史上所有盖世强者进行排名的话，天王老子绝对名列前茅。
作为圣君之子，石小乐的天赋实力应该不会差，但也要看跟谁比，想通过天王老子的考验，只怕……
忘老伯不禁凝神以待。
这是一片墙体斑驳的深宅大院。
一位眉毛粗浓，眼睛滚圆的黑衣少年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欣赏着天边的夕阳。摇椅一侧的圆桌上，摆放着一杯清茶，一叠叠精美的糕点瓜果。
“咦，有人去救那个糟和尚了。”
黑衣少年的声音蓦然响起，惊得一旁的小厮连忙竖起耳朵。
“既然通过了移神石，想来天赋应该不算太差，希望能多闯几关吧。”
黑衣少年淡淡道。
小厮不屑而高傲地道：“以主人的旷世手段，那人想顺利救人，十成十没可能。”
黑衣少年自顾自道：“真按程序走，世上几人能过关，罢了，五关吧，只要他能闯过第五关，本座就开个后门，放那个糟和尚出去算了，怎么说都是本座理亏在先。”
“主人不仅天资万古无双，难以言表，更兼一身厚德仁爱，真教属下佩服不已。”
小厮一板一眼地道，明明是阿谀奉承，偏偏神情严肃，好像在述说一件全天下最正确的事。
而黑衣少年脸上也不见任何羞赧，十分坦然。
石柱之内。
模糊光影拔出剑，一剑朝石小乐狠狠刺来。神关境的修为，但在石小乐眼里，这一剑却能秒杀最弱的虚元境武帝。
“该不会是……”
脑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但石小乐的动作却不慢，出剑，挥剑，收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半空中不留残影，连一丝剑气都无。
无声无息间，模糊光影碎成了光点。
禁制不再，石小乐走向了下一个更大的正方形石柱圈子。
这次是两个模糊光影，且每一个的气息都与石小乐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
这是第二个石柱圈子，前方还有七个，所以按照眼下推算，最后会出现九位与自己一样强大的剑客。
只要打败他们，便算通过了考验。
难，的确是难如登天！
打败一个自己，已经是九成九的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打败两个，足以名扬江湖，打败三个，当为绝世天才。
过去的石小乐，满打满算也只能打败六个。
可惜，自他接受弹琴老人的苦训之后，这个数字正好变成了九个，为弹琴老人所见的极限。
记得对方说过，曾有一人以一敌九，这里又恰好符合这个规律，难不成，天王老子就是弹琴老人口中的那个人？
刷！刷！
两道剑光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以不同的速率刺来，躲得了这个，必然躲不过那个。且在实力的制约下，闯关者绝不可能以杀招同时击败二人。
石小乐没有躲，剑气在他身前划过了一道似直似曲的光线，光线两端，两具模糊光影顿时消散。
不是杀招的一剑，瞬杀两人。
第三圈石柱。
量变引起质变，三道模糊光影总算给石小乐带来了威胁，逼他使出了三剑。
“高明的剑术。”
忘老伯愣了愣，方才点点头。
他没想到石小乐闯关如此轻松，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这才符合对方圣君之子的身份。
更何况，前三关根本看不出什么，到了第四关之后，难度会呈爆炸式递增，那时才能检验出一个人的成色。
在忘老伯看来，黄金一代的那几位顶尖人杰，也最多闯过第五关，不知道石小乐能否媲美他们。
第四圈石柱。
石小乐用了十三剑。
正如忘老伯预测的那样，每多出一个，截杀的难度不是增加一两倍，而是增加好几倍，且越往后，增加的倍数越夸张。
“这么快？”
斑驳的庭院里，黑衣少年微微有些意外，淡漠的大眼中，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兴趣。
只见他屈指轻弹，不远处的一块竖立青石表面，顿时出现了具象的画面，一位绝俊的青衣少年腰悬长剑，四周是五具虎视眈眈的模糊光影。
小厮隐晦地看了黑衣少年一眼。
百年来，这还是主人首次动用同影阵法。要知道，即便是大夏江湖的那些十强高手闯入陵寝，也提不起主人的任何兴趣。
不过，见到青衣少年如此轻易闯到第五关，也就不难理解了。没有人比严真更清楚，这考验有多么变态。
无形中，严真的表情有了细微变化。
“你说，这次他会用几招？”
黑衣少年注视着石壁上的画面。
严真想了想，道：“五十招到六十招之间。”
“你倒是蛮看好他。”
当初严真闯过第五关时，用了两千八百招，自身都差点半废。可他却预测石小乐通关只需六十招，看来还没有被傲气蒙了眼睛。
只不过……
黑衣少年笑笑。
五具模糊光影分两批扑来，且有的施展远程杀招，有的采取近战，有的伺机偷袭，还有的静观其变。
若还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之策，无疑会让石小乐陷入被动，尽管他依旧能取胜。
咻！
五具模糊光影快，石小乐更快。一剑绞杀第一具模糊光影的同时，他顺势侧移，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杀了第二具，随后又花三剑杀了第三具。
剩下第四具和第五具，再无法对他形成威胁，被他三剑击杀。
整个过程总共用了八剑，比第四关还少了五剑。
“这家伙！”
严真终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出现了动容之色。
一旁的黑衣少年却是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大腿，连呼有趣。
“我居然看走了眼！”
忘老伯也被石小乐的表现惊呆了。
即便是黄金一代的那几位，想闯过第五关，也至少需要数千招。当然，不是说他们与石小乐的差距是几百倍，毕竟战斗这个东西，相差一点便是数十招，数百招的差距。
可不管怎样，都必须承认，石小乐最少强过黄金一代两个档次。
第九百六十四章 功成
第六圈石柱。
六具模糊光影或前或后，隐隐形成了战术体系，根本不给石小乐出手绝杀的机会，只能通过硬耗来杀伤。
换成其他人，这已经是不可能闯过的极限，连坚持五十招都难。
可让忘老伯震惊的是，短短二十招之后，石小乐就控制了局面。
在他的剑势下，六具模糊光影如同海浪中浮沉的沙烁，看似合围，实则无法造成威胁，反而被石小乐分而击之，一一攻破。
这一关，石小乐用了六十六剑，自身毫发无损。
严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记得主人曾经说过，闯过第六关的人，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之后每过一关，都代表更高一档的层次。而迄今为止，也只有主人顺利闯过了全部关卡。
严真不知道石小乐能闯到第几关，他只知道，主人闯过第六关时，用了八十五招。
不能凭此就判断，石小乐比主人还厉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风格，石小乐分明是一击必杀型，而主人却是遇强则强型。
但至少能说明，石小乐的同阶战力远不止如此，那么他的极限在哪里，第七关，还是第八关？
又或者……
意识到这个可能，严真的心脏都抽搐起来，抬眼偷偷觑了觑天王老子，见其满脸兴奋难耐，不由深吸了几口气，转眼盯着青石上的画面。
第六关比第五关难了数倍，而第七关又比第六关难了数倍不止，一道道不逊色自己的剑气袭来，石小乐身体移动，以违反生理学定律的方式连续闪避，并抽剑回击。
……
一簇簇火星四溅而出。
浪迹红尘战法的精义，在于先发制人，以势诱敌。这几年来，石小乐对此的理解比当年在彩虹州更高一筹。九十七招后，他率先抓住破绽，一剑洞穿了一具模糊光影。
难度开始削减。
五十三招后，第二具模糊光影破碎。
接下来是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
三百六十六招，石小乐过关。
“此子，当真出人意料！”
忘老伯看得双眸发亮，差点忍不住为石小乐喝彩。
老实说，他从来没期望过自己能离开天王陵寝，因为除了圣君，天王老子这等人物，谁能连闯九关？
现在，他好似看到了曙光，尽管这道曙光还很微弱，随时可能会被掐灭。
第八关。
到了此时，石小乐也终于感受到了压力，层层剑风之中，他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击中，一招一式都不得不全力以赴，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次他花了足足一千两百三十二招，才顺利闯过了第八关。
“小哥儿，不要急着进入第九关，快快休息！”
忘老伯在一边急得大叫，身体因为激动想要站起，立刻震得四周的虚空锁链发出了哗哗声。
人在极度兴奋之下，便会患得患失，纵然是忘老伯也不例外。
那可是第九关啊，唯有历史顶级天才方可进入，还未必能通过。他生怕石小乐因为精力消耗太大，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石小乐点点头。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但万无一失总不会有错。
墙体斑驳的小院内。
“这小子，果真有乃父之风。”
天王老子仰天大笑，整张摇椅都晃荡起来。
如果他想，发生在天王陵寝的任何事都瞒不住他，但在石小乐闯关之前，天王老子却懒得理会。
大象是没有兴趣观看蝼蚁的，所以天王老子自然不知道，石小乐此前的几场大战，否则就不会如此意外了。
看着气质超凡，好似少年剑帝般的石小乐，天王老子眼中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光彩，就好像在蝼蚁堆中，看到了一头幼象，未来有希望成长为同类。
“像我这一种男子太少了，有时真的会寂寞，何况第二次天地大决战不可避免，到时候……倒不如……”
天王老子喃喃自语，渐渐地，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邪恶的弧度，像极了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坏男孩。
看见主人露出这种表情，严真只觉得一缕缕寒气从他毛孔中钻入，浑身打了个哆嗦。
调整了半个时辰，石小乐不顾忘老伯的劝阻，进入了第九关。
“休息时间太少了，唉……”
忘老伯捶胸顿足。
没有被人困在一个地方六百年，就永远无法理解忘老伯多么想要出去，现在的石小乐，已然寄托了他所有的希望。
九具模糊光影，宛如鬼魅，不仅没有进攻，反而在第一时间向各处散开。一旦等石小乐失去控制，所要面对的便是他们无休无止，层出不穷的连环杀招，神仙来了也撑不住。
石小乐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长剑出鞘，他第一次将浪迹红尘推动到了极限，手中的剑芒快到失去了影子，只剩下一片片光，瞬间将九具模糊光影吞没。
空中有剑气闪过。
七具模糊光影朝着石小乐冲来，像是有着自我意识般，牵引了浪迹红尘大部分的气势，剩下两具依旧在后退，很快就脱离了控制范围。
但石小乐岂会如他们所愿，七具模糊光影刚动，他已随之而动，移形换位中，剑势再度将周围笼罩。
就见九根石柱围成的圈子内，白光时散时收，时而如一卷接天莲花，时而如一波海啸狂澜，唯一不变的是，石小乐始终掌控全局。
这个过程十分惊险。
因为九具模糊光影有无数种应变，每一种应变又能衍生出多种不同的结果，石小乐所做的，便是在瞬间给出最正确的回应。
这个过程但凡有一丝偏差，便会丧失控制权，反过来被九具模糊光影围攻，彻底陷入被动。
可以说，常人根本没有这个计算量，更不可能拥有这等超凡入圣的战斗技术，不仅是忘老伯和严真，连天王老子都看得目不转睛。
一百招。
两百招。
过去的每一招，对石小乐的消耗都是正常情况下的数十倍之多，但他始终很冷静。双方拼的就是不出错，一旦出错，便是打破僵局的开始。
石小乐必须承认，此地的关卡，比当年弹琴老人所设的考验还要难上许多。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他的同阶战力还在提升。
转眼过去了六百招。
石小乐的脑子泛起了一丝丝针扎般的疼痛，这是精神力消耗过巨的征兆。
远处的忘老伯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下一刻，石小乐就会应对失误被包围，那样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
第七百招，脑中的痛楚更强了，但石小乐的神情依旧坚毅，剑招连挥，好似根本不受影响。
到了这地步，他每多出一剑，精神负担便加重几分，连脸色都苍白了许多，看得忘老伯屏住了呼吸。
就连隔空观望的严真，都不由得身躯绷紧，眼睛却一眨不眨，想知道石小乐究竟能不能媲美主人。
黑衣少年背脊挺直地坐在摇椅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深邃，让人猜之不透。
偌大的院子，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第七百八十六招。
石小乐刚刚刺出一剑，精神力扫描下，立刻发现右侧三百米处的一具模糊光影，动作稍微顿了顿。
机会。
绝无仅有，只此一次的机会！
罡气涌遍全身，贯入手中，石小乐如一道疾箭飞速冲出，人在半空，春怒剑以前所未有的狂暴之姿划出，留下了一道经久不散的剑痕。
嗤的一声！
剑痕尽头处，模糊光影定格，从头到脚碎成了光点。
忘老伯张大嘴巴，心跳停止，血液停止，浑身如电流钻过，每一个毛孔都开了，喉咙中发出了鼓风机般的急喘声。
趁机脱离控制后，八具模糊光影或是欺身直冲，或是飞速横移，瞬间阵型大变，无形的怒涛之势直指向石小乐。
但石小乐恍若未觉，一剑得手的瞬间，已展开连环快攻，连刺数百剑，空气中响起了叮叮叮的碰撞声，火星几乎淹没了所有光影。
石小乐挡不住九具模糊光影的围攻，但在八具模糊光影的围攻下，却硬是支撑了数十招，渐渐又取得了掌控权。
如此数百招后，他顺利击杀了第二具模糊光影。
石小乐很累很累，刚才是比谁不犯错，现在则是比谁坚持的久。在胜利天平向自己倾斜的关头，他绝不允许自己率先倒下。
在三双神情不一的眼神中，石小乐的剑法杀伤力不断衰减，却依旧击杀了一具又一具模糊光影。
第五千八百九十六招。
石小乐侧身闪躲，鼓足余劲，一剑穿透了第九具模糊光影的胸膛，用力将之搅碎后，身体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痛楚混着疲惫感，潮水般向他涌来，但在精神层面，他却获得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而且经此一役后，石小乐隐隐觉得，自己的实力又有所提升了。
“过关了，你，竟过关了……”
忘老伯嘴唇颤抖个不停，连话都已说不利索，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当一件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真正发生在眼前，忘老伯除了兴奋，欣喜，竟还有丝丝茫然。
不过很快，当他看向跪地不起的石小乐时，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感激，那双眼眶，变得模糊一片。
第九百六十五章 彻底完善
“主人，你方才说，此人有乃父之风，不知他的父亲是谁？”
院子内的空气有些出奇的躁动，严真慌忙转移注意力，主动开口询问。
黑衣少年笑笑：“一个很强大，很强大的人，我也只见过一次，那时的我，虽然没有与之交手，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严真更为骇然了，主人自出道起，哪次不是横扫四方敌，还有让他没自信的人？莫非是来自……
“你不用乱猜，他是天外人，但绝对不是那座山上下来的。以我如今的实力，还真不怵那几个老东西，呵呵。”
严真的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颗拳头，震惊之余，胸膛因为过于激动和自豪差点炸开。
黑衣少年斜睨他：“你的深沉去哪里了，别那么没出息。”
严真迅速面无表情。
“这小子实在很不错，不过这种人，不能给予过多的机缘，免得害了他，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想了想，黑衣少年手一挥，青石表面的画面立刻消失。他又重新躺回了摇椅上，伸手将一颗葡萄放入嘴中，眯眼看着天际的夕阳。
真美啊。
……
哗哗哗。
这是锁链拉动的声音，随着声音落下，一股股宏大到难以形容的旋涡，在忘老伯体内疯狂旋转，因为吸摄过猛，四周的天地灵气都形成了龙卷。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灵气散去，忘老伯缓缓站起。
他的身材依旧枯瘦矮小，头发乱糟糟的。但如果以精神力观察，就会发现，他体内的血气旺盛得如同一条神龙，气息更是浑厚无边，似比太阳还要盛烈。
强大，无比的强大。
至少在石小乐眼里，甚至还在火帝和颜真宁之上。
“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
石小乐只觉得眼前一花，忘老伯就来到了身前。
以他的功力，六百多年不洗漱，身上也毫无怪味。就是手指甲和脚指甲太长，离得近了，差点戳到自己。
“我叫石小乐，大小的小，快乐的乐。”
“简单易记，好名字。”
忘老伯点点头，上下打量着石小乐。他不知该用什么话来感谢，所以到最后什么话都没说，但刻骨的感激却从双眼中流露出来。
似乎察觉到石小乐的不适，忘老伯嘿嘿一笑，过长的手指甲和脚指甲立刻焚化，这下子除了邋遢一点，与平常的老头再没有不同了。
“忘老伯，我们该如何出去？”
石小乐心中还记挂着决斗，他不想放弃最终的造化。
“石哥儿，我知你的意思，不过没必要了，方才天王老子告诉我，他将二十四楼的完整精义典籍，全部放在了某处，由我领你去，这便是最终的造化，等你想离开了，自然能离开。”
石小乐愣了愣。
这么说，这里的动静都被天王老子看在了眼里？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须知之前的九关阵法，可比当初弹琴老人设置的难度要大得多，毕竟一个是阵法，一个是以自身功力推动，不可相提并论。
但由此也可看出天王老子的强大！
“我相信，以后你们会碰面的。”
等闲人，那位连看都不会看，不过石小乐可不是普通人。在忘老伯眼里，他的资质堪比圣君。从天王老子的额外吩咐中，也能看出对石小乐的器重。
没理由拒绝，石小乐只好点点头。
忘老伯手一卷，二人立刻以飞驰电掣之速冲向远方。石小乐暗暗震惊，他估摸着，自己的速度不及忘老伯的五分之一，而这还是对方随意为之。
不久后，二人来到了一堵长有数百米，高有数十米的巨墙之前，墙体分成二十四份，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石小乐率先看向了代表剑王楼的墙体，一扫之下立刻发现，墙上的经籍，远比剑王楼丰富得多，连如何突破到虚元境的理论，都有更详细的阐述。
最末尾，甚至还有一门达到顶级层次的绝世剑法！
石小乐又扫向代表神刀楼，阴阳楼的墙体，内容如出一辙的丰富，不过这次却没有顶级武学出现。
想想也正常，纵然以天王老子的底蕴，也不可能随便拿出顶级武学来。这墙上记载的东西，已足够称之为大造化了！
与忘老伯说了一声，石小乐率先靠近剑王墙，一股比剑王楼更玄奥的剑道气韵扑面而来，令他分外享受，当即盘坐于地，静静参悟。
忘老伯便站在一边，尽管此地无需守卫，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大意。
一天天过去。
毕竟有着剑王楼打底，石小乐很快便悟透了墙体中的剑道精华，随后将注意力放在突破之法上，等汲取得差不多，便换另一堵墙，如此循环往复。
一个月过去。
石小乐的罡气旋涡，又有了精进，逸散出的气息，就连一旁的忘老伯都不禁动容。而罡气旋涡也从原来的一百六十五道，变成了一百九十二道。
……
二十四楼。
正当众人无比期待即将上演的天骄之战时，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突兀从头顶盖下，还来不及反应，众人就被排斥了出去。
四面环水，中间耸立的山峰之前，回过神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他们又看到了进入地境门的虚元境武帝们。
而后在所有人惊异莫名的眼神中，两座门户相继关闭。
“怎么一回事？”
“不是还有最后一战吗？”
“难道是阵法失灵了？”
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风雷刀后走到武道玄跟前，见其脸色难看，连忙问起了里面的事。不用武道玄说，周围自有人替他解答。
听说武道玄实力大进，连七屠武帝，地灭刀皇都败于他手，风雷刀后忍不住笑意盎然。
可当她听说，石小乐的进步不亚于武道玄，甚至双方将进行决战时，表情又变得阴森起来。
“那小子有何资格与公子爷相提并论？若是决战正常进行，他怕是已经被打得找不着北了。”
风雷刀后冷笑，下意识开始搜寻石小乐的身影。可是很快，她发现根本没有石小乐。
“见机不对，跑得倒是快。”
风雷刀后将此事告知武道玄，武道玄正思忖这场惊变，没有多想，听后便点了点头。
“麒麟跑了？”
“武道玄有人撑腰，他可没有，跑也是正常的，可惜，见不到双雄争锋，一决高下啊。”
不少人表示遗憾。
“对我来说，造化重要，对手更重要。麒麟，希望我们还能遇上，而你不会逃跑，否则公平决战，我必将你踩在脚下。”
在原地沉默良久，武道玄飞身离开，走之前，留下了这么一段让人心惊的话。
风雷刀后畅怀一笑，目光落在颜大脸上：“你们颜家，不是认识那小子吗？托你转告他一句，以后见到公子爷，最好乖乖绕道，安心做个跳梁小丑！他，永远不会知道公子爷有多强大。”
笑声传遍四野，风雷刀后飞掠离开。
颜大哼了哼。
从地境门出来后，他已从颜玉钗口中得知了先前的事，传音道：“昨日我刚去过约定的地点，但家主并未到，天境之地又进不去，我们只能等了。”
颜家几人并不意外，因为每隔几天，他们都会过去一趟。颜二更是终日待在那里，若有消息，早就用秘法通知他们了。
颜玉钗俏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并未多言，与几人一同离开。下意识地，她最后朝山峰望了一眼。
……
天境之地。
一位浑身沾染血渍的男子靠在隐蔽的巨石下，若不是胸膛微弱的起伏，真让人怀疑是一具死尸。
面对天水大帝，火帝，暗夜大帝的三人围攻，颜真宁边战边退，可惜后来，连玄黄二老，武道玄身边的佝偻老仆都被吸引而至。
六大高手联合之下，纵然颜真宁拥有三头六臂也不顶用，接连受创，又历经足足一个月的大逃亡，一条命十去其八。
“九祖泥雕，事关那件大秘密，我不能让它落在任何人手里。”
颜真宁摸了摸怀中的泥雕，暗下决心，若实在保不住，宁死也要将之摧毁。
远处又传来细微的动静，颜真宁焚烧体内所剩不多的精血，拖着半废的身体逃向远方。
……
安静的空间内。
石小乐悠悠度过了两个月时光。
半个月前，他就看完了二十四堵墙上的所有突破精义，后又与忘老伯探讨，与之相互印证，进步不可谓不大。
到了而今，石小乐所观阅的旋涡理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又有忘老伯这等人物点拨，他自觉基础已成，旋涡体系更是完备，剩下的便是修修补补，等到凝聚出四百七十五个罡气旋涡，自然而然会成为虚元境武帝。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多谢忘老伯。”
石小乐起身，恭敬行礼。
忘老伯连忙阻止他，哈哈大笑道：“石哥儿天纵奇才，将来必能成为圣君第二，直追令尊。”
越与石小乐接触，他越能体会到对方的可怕潜力。
至少对方的罡气旋涡体系，就刷新了忘老伯的认知，他甚至无法想象，等石小乐成为虚元境武帝，实力会蹿升到什么地步，大概会破了江湖记录吧。
石小乐打算离开，忘老伯自是连连点头，喜不自胜，他早就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了。
当下，由忘老伯开路，按照天王老子指点的办法，二人几个兜转，便通过一处阵法，走出了这片空间。
第九百六十六章 验魔石
“颜家主，乖乖交出东西吧，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跟随在武道玄身边的佝偻老仆，亦即普老，看似笑意和煦，实则满脸阴森地盯着变成血人的颜真宁。
他也没想到，对方隐藏得如此之深。五位十强级别的高手，再加上他，合共六人联手，耗了一天一夜才将对方重创。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普老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浓烈的杀机。
“想跑？”
见颜真宁飞身就跑，普老嘲讽一笑，苍老的大手抓出，宛如囚牢困住了一方虚空，不断向中心挤压。
颜真宁原本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本就不多的鲜血一泄如注。
这些伤口并非普通伤口，而是蕴含着五大高手的武道精义，时刻都在磨损颜真宁的筋脉，骨骼，乃至根基。换成别人，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
颜真宁有预感，若是再拖下去，就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功力也会十不存一，成为废人。
可是眼下，他连活命都成了奢望。
在普老出招之后，一道焚烧天地的雄伟身影从远处而来，带起一片苍茫火海，堵住了颜真宁的退路。
另一侧，水波流溢，滔滔洪流淹没荒野。洪流之上，天水大帝双手负后，神情冷酷地看着尤做困兽斗的颜真宁。
一片夜幕遮天蔽地，将西面变成了暗黑世界，暗夜大帝来了。
北面，一刀一剑驾着二老御风而行，刀光剑气将虚空割成了一份份。左面老者童颜鹤发，右面老者缺少双臂。
这是数千年前名震大夏的玄黄二老。
转眼间，颜真宁再度被六大高手围住。
九祖泥雕，事关天外之人的大秘，绝不能泄露。绝望的同时，颜真宁心中生出一股重任在肩的悲壮豪情，哈哈大笑：“颜某就算战死，也不会让你们这群鼠辈得逞！”
他浑身冒起了血泡，噗噗作响，气息以不正常的速度飙升着。
“他准备耗光精血拼命了，大家一起上，别给他时间。”
火帝大吼着，率先一掌拍出。闻言，其他几人自是不敢弱后，纷纷施展绝学杀向颜真宁。
不一会儿，天际响起了恐怖的爆炸声，怒吼声，厮杀声，数十万米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个别虚元境武帝路过，仅是被余波擦中，便觉得浑身冰冷，恨不能逃得远远的。
“二十四楼开启的当天，天境之门也开了，那些人定是跑出来的天境武帝，好家伙，不知道在争什么？”
“定是惊世之物，但与我们没关系，别凑热闹，免得把小命搭上。”
没有人敢逗留，生怕被殃及。
对于普通人来说，虚元境武帝只存在于传说中，可当他们遇见更强大的人，反应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阶级，存在于世间任何地方。
百万米之外，武道玄与风雷刀后齐齐伫立，不敢寸进。
“公子爷，普老在那里。”
以风雷刀后的精神力，感知范围大约在六千米左右，但这是一般情况下。今日的动静太大了，就算是聋子也会被震醒。
“颜大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玉钗看着封住自己功力的颜大。
颜大惨笑道：“家主有命，若遇到不测，无论如何也要带小姐逃出生天，今日之后，要杀要剐，任小姐处置。”
他朝血战的方向望了一眼，依稀间，好似看到了家主决死不悔的身影。他说过，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不能让她有事。
眼眶一热，颜大咬咬牙，隔空卷着颜玉钗往相反方向逃去。颜二，颜三，颜四闷声不吭，一路尾随。
一声叹息，幽幽响在颜玉钗的心尖。
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从不曾给予自己该有的呵护与温柔。他更像是一名将军，严格要求着他的女儿，逼她强大，让她在总角之年便不得不独立谋生，在险恶的江湖中历经风吹雨打，尔虞我诈。
她更永远无法原谅，他逼她修炼绝情绝性的无情三十三重天。
她失忆，流转到西海群岛，拜入高人门下，直至数年前，被颜家的人强行带回，并被神通广大的父亲恢复了记忆。
可是没有感动，没有温情，她能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命令和所谓的使命。
看着远处随时会殒命的男人，颜玉钗没有悲痛，有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那个造成她悲剧的男人，就这样走向了结局？
今后她该用力去恨谁啊？
一老一少，走在山岭之中，须臾间，遥遥看向远处似将天地都撕开的大战。
“石哥儿，想去看看？”
忘老伯笑问，露出森白的牙齿。
当年波及三大王朝的正魔大战中，他辗转天涯，力屠二十五位虚元境武帝，本身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又被关了六百多年，一看到战斗，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发痒。
看着远处石破天惊的火光，水花，暗夜，刀剑之气，以及另外两股似曾相识的气息，石小乐忍不住问：“忘老伯，你的功力比起他们如何？”
忘老伯嘿嘿道：“六个人，有一个受了重伤，剩下五个，不是我的对手。”
石小乐深吸一口气：“我欠了那个重伤之人一个人情，恳请忘老伯出手相助。”
一阵令天地颤动的狂笑声中，忘老伯朝前迈出一步，身体已到了数十万米之外，枯瘦的手当即朝下方抓去。
“什么人，滚！”
天水大帝背脊一麻，原本打向颜真宁的致命水拳，抽身打向了上空。
结果拳掌相击之下，凝缩的水浪当即被蒸发一空，掌劲余势不绝，一股脑贯入天水大帝的手臂中，一声尖利的惨叫声中，片片血花崩开。
身体退到万米之外，天水大帝捂着手臂，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邋遢老头。
后者一招刚过，又连续挥出重拳，分别攻向了火帝，暗夜大帝，玄黄二老，普老五人，竟要以一敌众。
下方的平原就像遭遇了灭世导弹，一股汇合着五大高手之力的罡气光柱贯入地下，刹那的寂静后。
轰！！！
大地摇晃不止，以罡气光柱为中心，无数飞沙走石往外崩开，形成了遮蔽天宇的黄色尘幕，笼罩方圆数十万米，视线和精神力皆无法穿透。
轰，轰，轰……
炸裂声持续不停，每一记都像是雷霆降世，石小乐一退再退，但还是脸色发白，差点被震出内伤。
“阁下到底是何人？”
过招数十回合，在火帝等人收缩的瞳孔中，忘老伯游刃有余，丝毫不弱下风，这份惊世骇俗的功力，惹得在场几人心悸不已。
暗夜大帝悄然后退，凝声问道。
“放了那人，我再陪你们好好打。”
忘老伯大笑，只是目光望向颜真宁时，又是眉头暗皱。他轻易就能看出来，此人的状况很不好，再不及时医治，十成十会变成废人。
……
远方，万剑齐鸣，滚滚剑气还未临近，就让在场几人的肌肤泛起了刺痛感，连暗夜大帝的夜幕，火帝的火海都受到影响，被刺出了无数个孔洞。
“崇剑帝！”
天水大帝脸色狂变，看着出现在远方，剑意如虹的中年男子。
大夏十大高手也是排次序的，他天水大帝顶多是中下游，而眼前的崇剑帝，除了大夏武帝之外，无人可撄其锋，这是打出来的威名！
更糟糕的是，他听颜真宁说起过，崇剑帝昔年欠过后者一个人情，若对方出手维护，再加上神秘莫测的邋遢老头，今日想杀颜真宁就难了。
“放他走。”
果然，崇剑帝只是看了颜真宁一眼，立刻开口道。
火帝等人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脸色犹豫不决，他们领教了颜真宁的可怕，放过对方，不免心中难安。
夜幕蓦然一收，涌回黑衣男子体内，他脸色苍白，身高九尺有余，正是最神秘的暗夜大帝。
看着崇剑帝和忘老伯，暗夜大帝传音道：“身为东胜大陆之人，我认为，两位都不该插手此事。”
剑气激鸣，动彻九霄，暗夜大帝脸色一变，但还是传音笑道：“崇剑帝，我并非无视你，只是我有充分的理由。”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方形石头，表面剔透无痕，传音道：“此为验魔石，崇剑帝也是清魔大计中的一员，当知此石的作用。”
崇剑帝不发一言。
清魔大计，覆盖了三大王朝，背后的能量大到不可思议，而验魔石，正是清魔大计中很重要的一环。
此石实际是一种药物，由参与计划的几大组织经过数千年研究，秘密制成，据传能检测出天外之人的身份。
“这是颜真宁的血。”
暗夜大帝冷笑，手一摊，空气中便有一缕血丝落在了验魔石之上，原本剔透的验魔石，立刻变得血红一片。
火帝等人正看得不明所以，崇剑帝的目光却已凝固，再次落在颜真宁身上时，颜真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有些事，他也知情。更没想到，那些人成功了！
“你救过我，但我本该亲自出手杀你！恩过相抵吧。下次若再见，我的剑，不会留情。”
话音落下时，崇剑帝已不知所踪。
第九百六十七章 痛打落水狗
崇剑帝出人意料的反应，惹得火帝等人一阵大奇，但总归是少了一个麻烦。暗夜大帝又胸有成竹地看向忘老伯：“阁下，你还要管吗？”
验魔石制作成功，事关重大，原本暗夜大帝不想暴露，但他更不能让颜真宁被救走。当然，由于他存有某些私心，所以采用了传音手段。
忘老伯点点头：“当然要管。”
暗夜大帝面色丕变：“此人乃是天外邪魔，你竟敢……”
不等他说完，一记硕大的拳头已朝他捣去，拳头前方涟漪重重，蕴含着无比惊人的力量。
“不落夜幕！”
双手合拢，黑色的光幕扩散而出，瞬间笼罩了暗夜大帝，也笼罩了整个西方。
夜幕中响起吱吱声，竟是无数头蝙蝠在飞旋，刚刚靠近拳头，就被劲力震碎，但也有部分顺利欺近，撕咬拳头。在夜幕力量的支持下，蝙蝠不断出现，好似无穷无尽。
暗夜大帝冷冷一笑。
这一招乃是他压箱底的绝活，等闲状态下，崇剑帝都别想轻易破开。
“万火燎原！”
就在忘老伯与暗夜大帝僵持的关头，天空的火烧云骤然凝聚，在火帝沉闷的怒吼声中，化作一颗金黄色火球扔出，天地好似成了一个大熔炉。
“刀剑双行！”
玄黄二老一左一右，左边是刀山，右边是剑海，交叉的瞬间，两道惊天之光纠缠成麻花状，直指向忘老伯。
“天水渡宇！”
没有人比天水大帝更想击杀颜真宁，所以更恨透了碍事的忘老伯，只见一层浅淡的水浪漫盖天穹，所过之处，白云寸寸湮灭。
“极道破坏指！”
相比于前五人，普老的功力最差，但也差得有限，在忘老伯身陷重围时，他觑准时机，狠狠点向了攻势最弱之处，如此一来，八方全是无差别大杀招。
这等合围之势，与刚才忘老伯主动以一敌六可不同，他不相信对方还能安稳接住，一旦中伤，等待对方的必是连续杀招！
咚……
好似黄吕大钟敲响，远远望去，天地如同一面镜子，四分五裂，一条条重度裂缝往外蔓延至数十万米之遥。
这片范围内，什么山川，什么河流，统统不见，连地面都削去了厚厚的数十米，化作了漫天齑粉。
这等杀伤力，远比前世的原子弹还恐怖得多。
好在无元宫一战，石小乐见过蓝衣人，幻兰楼主，鬼帝等人的出手，客观来讲，他们的实力可比眼下几人还强得多，倒没有太多失态。
“忘老伯不会出事吧？”
正这样想着，远方的天地倏然变色。不，是无数的幻影遮挡了阳光，导致天地昏暗下来，当幻影移动时，阳光重新投射人间，忘老伯随之出现在重新聚拢的云端之上。
他手中还提着浑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的颜真宁。
“前辈，你，何必救我这个，必死之人……”
颜真宁声音低落，既感激又不解。
他可是天外邪魔，不该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我同你一样。”
忘老伯的话，令颜真宁愕然抬头，几难自抑。
“你之前的武功，与圣君同出一源，想来是主和派的吧，老头子我也是。”
颜真宁张张嘴，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再说不出话来。
天外邪魔，何等仇恨的字眼，而其中的主和派，既被天外之人唾弃为叛徒，又得不到东胜大陆的信任，两面不是人，这代代传承下来，几乎是夹缝里求生存。
但颜真宁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坚持，并愿意为了继承祖宗遗志，付出一切。
但他终究太孤独了，尤其为了安全，天外之人每一支都独立发展，从不与其他支脉联系，这些年来，颜真宁一次次被打击，又一次次重新站起来。
生死关头，志同道合的前辈出手相救，岂不令他热血沸腾，感慨万分。
“前辈当心！”
水火，刀剑，指芒再度攻来，也打断了颜真宁的话。忘老伯输出一部分功力，维持颜真宁的气机，同时施展身法，以右臂双腿对抗五大高手。
他一会儿与火帝对掌，一会儿又与暗夜大帝交锋，还要面对天水大帝，玄黄二老，普老的猛攻，并小心护住颜真宁，一心多用下，竟还不落下风。
这份功力看得众人骇然不已，更是拼命出手。
天水大帝阴笑道：“颜真宁，我已动用秘法，通知属下去追杀你的女儿，嘿嘿，希望他们逃得够快，否则，小命难保。”
口中急喘，颜真宁却无血可吐，只是本就衰微的气息，又减弱了几分，嘶声道：“她是淑宁的女儿，不要伤害她！”
天水大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变成了阴毒：“淑宁背叛我，做了你的女人，不要拿她来影响我。等杀了你，我会娶她，然后好好替你照顾她的，哈哈哈！”
肝脏碎块不断从颜真宁口中咳出，急怒攻心下，他浑身都在抽搐着。忘老伯叫道：“你再这样，神仙也救不了你！”
六大高手全力猛攻，无所顾忌。相反，忘老伯却要照顾颜真宁，且为了维持对方的生机，只拿八成功力对敌，根本放不开手脚。
好在抵挡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颜真宁，我那位颜侄女继承了你和淑宁的美貌，啧啧，我要不要母女同娶，兼容并蓄算了，我是该叫你大哥，还是叫你岳父？”
天水大帝狞声大笑着，好像要将多年来的不忿，仇恨都发泄出来，颜真宁越惨，他便越开心。
这种疯魔的样子，连火帝，暗夜大帝等人都看得眉毛抽动，暗暗心惊。
颜真宁看着忘老伯，哀求道：“前辈，不要管我，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我，欠她太多太多……”
忘老伯不发一言，但一道无人察觉的箭音，却传到了数十万米之外的石小乐耳中。
没有二话，石小乐转身就走。
……
在无尽山岭的某一端，出现了一道谁都能看见的光门，这是离开天王陵寝的路。
不过离开的人不多，谁都想尽可能得到更多的机缘，在光门彻底关闭前，很少有人会离去。
就在此时，一行五人却冲向了光门。
“颜兄，颜姑娘稍等。”
一片水幕坠下，三道人影拦在前方。
“天水宫！”
颜大四人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先前天水大帝攻击颜真宁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们岂能不知，天水宫已变成仇敌。
没有任何废话，颜大双拳击出，主动杀向三人。而颜二等人则隔空带着颜玉钗，绕道而行。
“反应倒是快，可惜你们逃不掉，真水神拳！”
天水宫三人中，居中一人面带冷色，挥拳一捣，深蓝色的拳芒迎上颜大。二人立刻展开了生死大战，看起来难分上下。
另外二人哈哈大笑，在颜二等人刚动的时候，便闪身拦在了他们之前，率先出击。一时间，无边气劲澎湃而出，恍如灭世。
“快解开我的穴道！”
颜玉钗险些被气劲波及，连忙对颜四命令道。
颜四突然笑道：“没那个必要。”大手抓向颜玉钗的手臂。
“大胆！”
“你干什么？”
颜大，颜二，颜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个个全都震怒无比。他们想到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令他们眼前金星直冒，差点被对手直接打中。
“一群白痴，我本就是天水宫的人。”
颜四伸向颜玉钗的左手，中途便道，抚向了她的脸蛋。这个美女，他垂涎已久，虽然得不到，过过手瘾还是可以的。
颜大三人目龇欲裂，却无可奈何。
砰！
一声爆响，颜四去得快，退得更快，出手之人赫然是被封住功力的颜玉钗。
“你，你……”
颜四口喷血雾，不能相信。
他的功力比颜玉钗更强，奈何本身大意，加上早先右臂被青源剑帝斩断，躲闪不及下，被颜玉钗的掌劲洞穿了胸膛，眼看活不长了。
无情三十三重天内，记载着应对任何点穴手段的方法，先前不露声色，只是想试试身边人罢了。
不过当下，颜玉钗可没有解释的意思，飞速往光门行去。不是她无情，而是她留在此地，反而是陷颜大三人于不义。
果然，颜大三人神情振奋，反倒不急着摆脱对手了。
“这不是颜姑娘吗，急急忙忙想去哪里？”
一记刀芒从天而落，逼得颜玉钗不得不停步，等看清来人，倾国倾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之色：“‘空山夜雨’凌上云！”
男子穿着一袭月白长衫，头梳同色丝带，五官并不算完美，但组合在一起，却给人空灵的邪异美感。
正是邪刀派的第一天才刀客，凌上云。
比起昔年在彩虹岛，被石小乐击败的邪公子，同出一派的凌上云显然危险了十倍不止，因为九十二岁的他，乃是实打实的人境武帝。
“颜家这次算完了。颜真宁被围攻，十死无生，而邪刀派素来与颜家不睦，又岂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远处，几道身影掠来。
为首的青年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眼神如同两盏金灯，浑身散发着太阳般的热力，而他的气质亦如他的气息一般，站在哪里，便是哪里的中心。
见到前方的场景，身旁有人对青年解释。
第九百六十八章 凌上云
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自从在另一处遗迹得到天大机缘后，他对其他宝物的渴求淡了许多。
人可以贪心，但过犹不及，他比谁都懂这个道理，所以才会领着高手前往光门，没曾想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少家主，要不要出手……”
另一位老者看向青年。
火帝参与了围攻颜真宁之事，所以他们炎家自然也站在了颜家的对立面，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青年双眸璀璨，绽放着神异的光辉，道：“一条必死的母狗，不需要我们出手。”
光门之前。
凌上云舔了舔嘴唇：“颜姑娘，如果你发誓做我的女奴，任我亵玩，说不定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哦，好死不如赖活着。”
邪刀派有个邪字，该派的武学也是以此为主，更倡导门人随心所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凌上云便是此中佼佼者。
第一眼看到颜玉钗，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睡了对方，否则他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最后影响功力的进境。
“做梦。”
颜玉钗淡淡道。
“论身份，我是未来的邪刀派掌门，论天赋，我有信心跻身江湖前十，就算论长相，全江湖胜过我的也没几个，颜姑娘，我配你绰绰有余了。”
凌上云笑意不改，并闪身向前，伸手温柔揽向颜玉钗的纤腰，整个过程，颜玉钗没有任何的抵抗。
“邪刀派的邪极夺意心法，据传可以控制人的思想，轻易让烈女移情别恋，让痴男疯疯癫癫，真是用的好地方。”
炎家高手冷笑，却没有阻止。
炎家麒麟儿炎极尘，亦是冷眼旁观，双眸无情。
就在手揽住纤腰的关头，颜玉钗动了，浑身功力凝于掌中，犹如山洪倾斜的前夕，迸发出撕毁一切的力量，拍向凌上云的胸口。
凌上云脸上的笑意更为浓烈，好似早有所料，同样以掌相就。
磅！
颜玉钗倒退了数千步，而凌上云只倒退了数百步，伸出手，嗅了嗅，迷醉道：“美人玉掌尚且如此沁人，真不知你那张丰润小嘴，该是何等滋味，我越发想亲自尝一尝了。”
饶是颜玉钗性情冷淡，也被他无耻的话激得脸色羞红，咬着牙飞扑向前，施展出了水梦三连印。
如水如梦的三重掌劲刚刚冲出，凌上云已率先拔出了刀。
这是怎样的一刀，漆黑，绝望，轻易便破开了三重掌印。刀势散开，如同用墨水描画的鬼脸笑面，无情嘲讽着颜玉钗的自不量力。
“半个月前，我已是人境顶尖武帝，你不是我的对手。”
凌上云进入的秘地，与赫连独霸是同一处，虽然最大的机缘被炎极尘，木灵儿和暗夜原子三人所瓜分，但他好歹喝了点汤，又经过大半年前的消化，如今功力早已大进。
“我最喜欢欣赏女子的锁骨，让我看看，颜姑娘的锁骨如何，惊雷一现！”
邪笑中，凌上云双手执刀，轻划而过。刀光如梦如幻，颜玉钗心中升起警兆，拼命全力往后退去，并不断挥掌试图抵挡。
嗤啦一声！
在她挥掌的前一刻，胸前衣衫裂开，被刀光划成了两半，偏偏刀气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
“可惜。”
凌上云摇摇头。
原来在外衫之下，颜玉钗还穿着一件状似丝绸的内衣，内衣闪烁着七彩光芒，分明是一件顶尖中品灵甲。
“既然看不见锁骨，那便欣赏一下颜姑娘的玉臂和**吧，你虽是我的囊中物，但凌上云从不吝啬将好东西分享给大家。”
又是连续两刀，刀光不快一分，不慢一分。
在众人眼里，艳绝天下，引得大夏无数江湖俊杰苦恋不已的颜玉钗，正如同一只落难而无反抗之力的羔羊，被一头野狼恶意盘剥，羞辱。
“我要杀了你！”
颜大早看得眼睛通红，甚至不惜以伤换伤，要摆脱天水宫高手。然而天水宫绝学最擅长缠斗，尤其对手实力不逊色他，硬是将他拖住。
颜二颜三更惨，因为分心，各自被对手所击伤。颜三更是被削去了一条左腿，鲜血如雨浇下，却硬是不吭一声，只是神情满是愤慨。
“云梦爪！”
一切说来话长，两截劈向左手，右腿的刀光临身，颜玉钗却不闪不避，纤手五指成爪，似缓实快地伸出。
“没用的，你……”
凌上云得意的表情突然凝固，视线中，两记刀光刚刚被击碎，五道爪芒已划到了眼前，天下爪功，大都以阴毒为主，但这一爪竟飘逸优雅至极。
铛！
凌上云不断飞退，肩膀处被爪劲撕开了一条寸深的血痕。
他愣了愣，旋即舔舔嘴唇，本就妖异的表情，显得更诡谲与邪气，笑道：“够劲，我喜欢。原本我只想让你露出四肢，现在，我要将你的衣服一刀刀割碎，让在场所有人都好好看看，江湖第一美女的身材。”
他的目光阴鸷而森冷，一股邪恶的刀气疯狂向外卷动。
因为这里的动静，四周聚拢了一些虚元境武帝，而其中的女性一接触到凌上云的眼神，莫不如同被蛇盯住，浑身不自在。
刷刷刷。
一记记刀光以更快的速度杀出，变成了纵横交织的网，有的斩在颜玉钗的灵甲上，迸发出火星，有的被挡住，还有的直接斩在她身上，一道道血痕布满她光滑细腻的手臂，鲜血迸飞。
不少虚元境武帝看不过眼，欲要出手，可一想到彼此的差距，乃至凌上云的身份，所代表的未来，救美的心思也就淡了。
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位可能的天境武帝。更不用说，远处还有一位邪刀派的地境武帝在掠阵。
今日，便是江湖第一美女的凋零之期！
承受着无穷尽的刀法攻势，冷情如颜玉钗，也终于感受到了绝望和悲哀。
云梦爪从惊梦爪蜕变而来，乃是石轩中自创的绝学，可恨她功力不济，否则刚才就能顺势撕掉凌上云。
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被人如此羞辱，眼看破碎的衣衫，快要盖不住自己的腿部和手臂根部，颜玉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
“远处有动静。”
石小乐猜测，颜玉钗必定会第一时间离开天王陵寝，在得知光门出现后，便一路疾行，不忘以变天击地**探索四周。
终于，石小乐感应到了颜玉钗的气息，不过除了她，还有许多道气息出现在其四周，有那么几道，连石小乐都感到忌惮。
他顿住了脚步。
第九百六十九章 五大天才齐聚
“我绝对打不过他们。”
这是石小乐的第一个念头。
确如他所想，进入天王陵寝的虚元境武帝，可不止是人境武帝，地境武帝和天境武帝也大有人在。
排除火帝，天水大帝等人，哪怕来一尊地境武帝，也非目前的石小乐所能抗衡，况且还不止一尊。
而这些地境武帝，若是对颜家心存善意，早也出手相助了，唯一的解释便是，要么为仇敌，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石小乐从不愿意欠下任何人情，但他更不会凭一腔热血行动，那样做不仅救不出颜玉钗，还会搭上自己。
隐隐传来的得意大笑声，怒吼声，不断冲击着石小乐的心灵，让他知道颜玉钗正遭受着生平大难。
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考量，在情义与安危之间，最终石小乐咬咬牙，决心冒险一试，“只能兵行险招了。”
不料他刚准备行动，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令他露出异色。
……
“这一刀，我会劈碎你的袖子。”
凌上云遥指着颜玉钗的左手，佳人铁青恼恨的表情，反而助长了他的某种邪念，口中发出尖酸的张扬笑声。
刀光一闪。
袖袍成了齑粉，不过一层水雾罡气及时笼罩了颜玉钗的玉臂，她不施粉黛，依旧如羊脂美玉般的脸上露出刻骨的恨意。
“尽情恨吧，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更喜欢到了床上，你明明恨不得杀了我，却被我干得哭爹喊娘的样子，想必一定很精彩。”
大概脑海中幻想出了某些画面，凌上云兴奋得脸色泛红，眼神眯起，滚滚刀势不住攀升，每一刀都会劈碎颜玉钗的部分衣物。
到了最后，颜玉钗大半个人都被罡气笼罩。只是这样一来，她一面要抵挡凌上云刻意为之，不强不弱的攻势，一面又要维持自身所需，罡气消耗远胜之前。
颜玉钗估计，自己最多坚持一刻钟，到了那时，自己便会如那个恶徒所愿，将身体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对她来说，这个结局生不如死！
凌上云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想着自爆，没用的，我的邪刀刀气，天生克制此法。你活也好，死也罢，总归这具美妙的身体，是一定要留给所有人欣赏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正欲运功自爆的颜玉钗，忽感一簇簇尚未除去的刀气在经脉中游走，使得她的罡气无法聚拢成团，顿时面若死灰。
望见这一幕，许多暗暗围观的人，都不忍再看下去。江湖儿女江湖死，只是对这样的美人来说，结局未免太残酷。
当然，也有一些人反而瞪大眼睛，死死锁定颜玉钗不放。
“凌上云，邪刀派，我颜大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尚存，今生必将你们碎尸万段，啊……”
在颜大椎心泣血般的怒吼声中，凌上云呵呵一笑，瞄准颜玉钗的胸口，把握力道，一刀狠劈而下。
他相信，这一刀足以震碎对方的护体罡气，令其的酥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一刀是如此玄妙，似推还迎，颜玉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接不住这招，随后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最黑暗的一天。
嗖！
刀光擦着颜玉钗而过，等了片刻，身上的护体罡气始终未碎，四周的气氛也有些不同，她下意识侧头望去，顿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石小乐！”
不知为何，颜玉钗的声音有些沙哑。
朝她点点头，石小乐看向凌上云，以及对方身后万米远处，散发着相同气息，一望即知是邪刀派高手的男子。
“不管你是谁，劝你不要打扰我的好事，否则我不介意将你砍了。”
突然出现的青衣少年，无论面容还是气质，都让凌上云生出了一股嫉妒，但紧接着，他就通过某些传闻，隐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异样。
“麒麟！”
“啊，此人就是那个击败了青源剑帝的不世剑客？”
“素闻他与颜家有旧，可怎么敢出手，现场可不止一个凌上云啊。”
距离二十四楼关闭已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一些老相识的虚元境武帝，遇到后难免议论，自然而然的，也都听说了发生的事。
几个不知石小乐之名？
因此一看到他，四周众人莫不神情震动。
“麒麟少帝？这个称号未免太夸大了。”
炎家有人冷笑。
连他们的少家主，炎极尘都不曾得到过少帝之称。当然，在他们看来，不是炎极尘不配，只是完全不需要。
少帝，代表还未成就武帝，而炎极尘可是实打实的武帝，且如今的实力，已然超越了人境层次，又岂是石小乐能比的。
当然，嘴上轻视，炎家众高手心中却提了一个心眼，因为想到了石小乐的年龄，以及他恐怖的战力。
一些人眼中，隐晦地闪过杀意。
炎极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远处的青衣少年。
另一侧，一群人遥遥而至。
为首妇人风韵犹存，身穿绿衣，虽未刻意散发出任何气势，但天地都因她的出现，变得生机郁葱。
枯败的地面，居然生出了幼苗，又以很快的速度成长为大树，抽枝，发芽，肉眼可见形成了一片树林。
“木后！”
邪刀派的地境武帝，异目刀皇露出了冷凝之色。
江湖中人只知道颜家与圣木塔有旧，却不知道，昔年颜真宁风靡江湖，曾与木后有过一段纠葛，虽然后来娶了秦淑宁，但两人间仍有联络。
既然对方出现，势必不可能坐视不理。
木后身边，一位碧衣女子亦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如果东面的炎极尘，宛如一颗熊熊燃烧的太阳，炽热灼眼。那么碧衣女子，则宁静温柔得过分，每个人看到她，都会不自禁想向其靠拢，卸下所有心房，恰与炎极尘形成了极端。
“此女定然是木灵儿！”
“我听说，她击败红尘武帝那一战，根本只是随手为之，其真正杀招已然超越了人榜层次。”
一些虚元境武帝三三两两，低声议论，更多人则神情有异。
蓦闻一阵低呼，众人循声看去，顿时一个个又都愣住了。
原来圣木塔一行人刚刚出现，远处的天边，便有夜幕弥漫而至，跨越数万米距离，随着夜幕徐徐撑开，一群黑衣人矗立云端。
为首青年样貌清奇，肤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一双眼眸却黑得望不到底，落在木灵儿身上时，笑道：“木姑娘，我早就说过，我们很有缘份，是注定的天生一对。”
众人暗骇，这家伙好大的口气，敢当众调戏木灵儿。也有人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禁轻吸口气：“暗夜原子！”
作为刚刚崛起的门派，暗宗却在大夏江湖掀起了好一阵风波。
其宗主暗夜大帝，完全是十强级别的高手。而暗夜原子，亦在此次行动中，证明了自己不逊色炎极尘和木灵儿，是江湖最顶级的天骄之一。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与木灵儿如此说话。
暗夜原子的目光望向另一侧，哈哈大笑：“武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算起来，我们兄弟也多年未曾切磋了。”
天空突兀出现了风雨之兆，随后是雷霆炸响，山川，河流，飞鸟，爬虫等事物在日升月落的特殊景象中相继闪过。
那里走出来一位俊美青年，他长发随意披散，眼神清亮，浑身沐浴着与万物亲和的圣洁光辉，甫一出现，便将众人的目光牢牢吸引。
“无我圣骨拥有者，武道玄！”
嘶！
四周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三大圣骨，至高无上，拥有其一便注定是人中龙凤。不少人还未曾见过武道玄，此际见到，无不为其风采所夺，暗暗赞叹传闻果然不假。
一下子，现场的气氛高涨了许多倍，众人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傲然绝伦的炎极尘，淡若云风的石小乐，机锋暗藏的木灵儿，深晦莫测的暗夜原子，还有演悟自然，化为己道的武道玄，谁能想到，在天王陵寝即将关闭的前夕，此行最耀眼的五大天才竟齐聚于此！
暗夜原子的目光逡巡一圈，最终看向正将青衫脱下，披在颜玉钗身上的石小乐，笑道：“麒麟少帝，久仰大名，真想亲自见识一下啊。”
一言出，四方惊。
的确，暗夜原子曾与炎极尘，木灵儿大打出手，又与武道玄有旧，想来知根知底，唯独对石小乐不了解，但这等场合，说出这种话，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很多人都曾亲眼见到，暗夜大帝参与围攻了颜真宁之战。从立场上将，暗夜原子与石小乐天然对立。
他是否要借机打压石小乐？！
“不过还是算了，你我境界不对等，等你到了虚元境，我或有兴趣一战。”
话锋一转，暗夜原子摇摇头。
这看似客观，实则隐带俯视的态度，令更多人心头狂颤。
谁都知道麒麟拥有顶尖人境武帝战力，不过，暗夜原子却超越了人境武帝，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资格说出这话。
第九百七十章 请前辈掠阵
“原子莫要小觑了此人，不动用圣骨之力的情况下，我家公子爷想要胜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话的女子容貌尚可，站在武道玄身后，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不是风雷刀后又是谁。
她看起来像是为石小乐说话，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此话背后的含义，分明是借着贬斥石小乐，来抬高武道玄的身价。
但有一点没有错，从始至终，武道玄从未施展过全力，尚不是虚元境的他，却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暗夜原子点点头：“武兄，听说你与麒麟的最后一战因意外耽搁了，择日不如撞日，何不今日战上一场？”
听到这话，现场众人心生哗然，诸多好事者更是第一时间看向武道玄和石小乐，紧盯着二者的表情。
风雷刀后冷笑：“同阶一战，我家公子爷未尝一败，就怕某些人不敢。”
不少人觉得风雷刀后太过嚣张，可未尝一败四个字一出现，立刻如同一柄巨锤，狠狠击中了众人的心脏。
江湖中高手无数，但凡一方巨擘，必定身经百战，千战，没有人可以不败。纵然是三大王朝的武帝也不能幸免。但要注意，这里指的是出道以来的所有大战，包括弱小时被强敌追杀。
而往往这样评判一个人的战力，也并不标准，这才有了同阶一战的概念。
毫无疑问，三大武帝便是所向无敌的代表，同阶中难求一败，这也是三人成为各自王朝的江湖第一人重要的依据之一。
但进入大时代以来，江湖已陆续出现了一种声音，认为三大武帝也并非无敌，迟早会出现可抗衡他们的人。
所以对同阶无敌这四个字，江湖人都很敏感。
一时间，众多目光落在石小乐身上。
颜玉钗披着石小乐的青衫，收回了罡气，脸色仍有些红。而在木后的影响下，天水宫高手也早已停下了手，颜大三人得以喘息，正站在颜玉钗身后。
断了腿的颜三止住伤势，听到这话后，哈哈大笑：“同阶无敌？上一次争夺琉璃盒子，若不是某些人从中作梗，某人早就被石少侠击败了，还敢称无敌，当别人都是瞎子，傻子吗？”
风雷刀后脸色一沉，喝道：“可笑至极！若非公子爷宅心仁厚，没有动用圣骨之力，什么麒麟还有命站在这里？你问问他，自己有这个底气吗？”
说话的同时，一股暗劲化作无形之刀，斩向颜三的精神海，刚至身前，就被另一股更强大的精神力击溃，反震得风雷刀后身躯微晃。
“做人要点脸，不要总玩些偷偷摸摸的把戏。”
石小乐淡淡道。
可惜双方距离太远，否则他不介意趁机毁了对方。
风雷刀后脸色忽青忽白，又惊又怒。不仅因为黑手被挡，更恼恨于对方揭露了自己，心头暗下决定，一有机会，定要将对方格杀！
两人暗中的交锋只有少数人察觉，但从二人的对话，表情中也能看出端倪，众人不免大感惊骇。
从结果看，似乎还是麒麟压制了风雷刀后，可一个连虚元境都不到，另一个却是地境武帝，也太玄奇了吧？
都说麒麟的精神力天赋为江湖一绝，果然不假！
武道玄没有说话，石小乐也没有动静，木后开口了：“希望诸位给我个面子，放颜家人离开。这是我欠他们的。”
石小乐观察着现场，发现许多人脸色微变，却并未收回气息，心中无奈一叹。木后毕竟不是十大高手，威慑力没有达到那一步，看来今日必有一番苦战了。
“木后的面子，按理说不能不给，可惜我邪刀派与颜家素有仇怨，门内多位高手更是死在颜家手中，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邪刀派地境武帝，异目刀皇率先开口，握住了腰间的刀。
“木后，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炎家高手中，走出一位矮小老者。
不少虚元境武帝认出，此人乃是虚元境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地境武帝，怒炎皇。
“我天水宫与颜家势不两立。”
远处，一朵大浪分出无数点水滴，每一点水滴又重新聚合，形成了一道儒雅的男子身影，气息之强，完全不逊色异目刀皇和怒炎皇。
“天水宫的副宫主，真水皇。”
有人惊叫。
真水皇的实力，固然排不进前十大，但前三十却绰绰有余，最多比木后弱了半筹，若再加上异目刀皇，怒炎皇，三人联手，怕是木后也会感到吃力。
滋滋滋……
半个天空忽然被一层黑幕遮住，众人这才发现，站于暗夜原子身后的黑衣老者，不知何时成了黑幕的中心。这等手段，纵然是真水皇都稍稍侧目。
“圣木塔，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黑衣老者的话更直接，也更狠厉。
这片空间内，风停止了流动，因为在五大顶尖地境武帝的影响下，没有任何风能吹得进来，空气中透着无边的沉抑和重压。
若是普通人走进来，立刻会被碾成碎片，别说普通人，就连在场的每一位虚元境武帝，都感到胸口压着一堵巨石，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木后，我等来助你。”
每时每刻，光门都在缩小，导致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加上这里的气息太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局面僵持间，一位青袍老道携着几人飞掠而至。
“无涯道皇！”
异目刀皇看向青袍老道，眸光一闪。
无涯道皇的实力，与木后相差无几，乃是公认的前二十大高手，有他加入，无疑大大分担了木后的压力。
何况他看得出，无涯道皇身后的那几人，同样实力不俗，不容小觑。
两方的气息不时碰撞，每一次都发出恐怖的撕扯声，延伸到外围，竟演变成了十级风暴，每每造成飞沙走石的毁灭之景。
当初从十二天门进入的高手，越来越频繁地向这里汇聚。
当一道令万剑齐鸣的身影出现时，在场所有人莫不感到心口悸动。
崇剑帝！
出乎意料的，崇剑帝只是看了颜玉钗几人一眼，嗖的一声，掠出了光门，待他离去，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出现了一层冷汗。
随着时间推移，光门之外，除了不知多远处的几位天境武帝还在激战，几乎所有人全都被吸引而至。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自一人，各自隔着数千米，数万米不等，神情各异地盯着最中心，天空因为汇聚的气息，不时响起虎啸龙腾之音。
令石小乐惊奇的是，在大多数人选择袖手旁观之时，长生教的高手却站了出来，与木后同处一个阵营。
“长生教与圣木塔关系很深。”
一旁的颜玉钗解释道。
石小乐这才稍稍释然。
“木后，我等一旦开战，必是两败俱伤之局，为了一个即将倾覆的颜家而搭上圣木塔，你考虑好了吗？”
气氛凝重到极点，真水皇开口，看似劝诫，但语气中却满含威胁之意。
闻言，天水宫，炎家，暗宗，邪刀派等四大势力的高手，全都再度拔高气势，疯狂往对面逼凝而去。
圣木塔，长生教，乃至无涯道皇等人亦是不弱分毫，全力相抗。
“你们太抬举自己了，我圣木塔出手，从没有所谓的两败俱伤，只有玉石俱焚。”
木后一字一句道，众人的灵魂都在跟着颤动。
因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个领悟木之武道的奇女子，却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杀伐无双，一旦决定的事，从不更改，也从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真水皇暗暗咬牙。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木后这个疯女人，就是典型的不要命，连带她座下的高手也都继承了其意志，最是难缠。
包括天水宫在内，各大势力还真不想拼命。
毕竟他们一早得到了命令，务必堵在光门之前，防止颜家高手逃脱，但那时忘老伯还未出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赢定了。
后来忘老伯带着颜真宁四处腾挪，故意将六大高手引得更远，加上气息过于恐怖，无人敢靠近探查，更不可能知道变化的格局。
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还和别人拼命，这不是脑子秀逗了吗？至少各大势力高手是这么想的。
“何必弄到如此局面，依我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关键时刻，异目刀皇站了出来，目光相继落在凌上云，炎极尘，木灵儿等年轻一辈身上，稍掠即走。
不少人一愣，旋即双目大亮。
好办法！
上层爆发大战，那就意味着不死不休，没有任何退路。但年轻一辈不同，再怎么斗，仍留有转圜的余地。
说实话，为了颜玉钗这几人，将各大势力都拖进去，也太大题小做了。你颜玉钗不是要跑吗，好啊，凭自己本事！
“木后，你该知道，如果执意挑起大战，颜家的人绝计走不了，但如果是年轻一辈争锋，呵呵，有飞马王朝的麒麟在此，或有几成希望也不一定。”
想通了关键，真水皇也笑了起来。
当然，后面一句完全就是笑话。同辈之中，没有人能从炎极尘，暗夜原子，武道玄三人手中带着别人离去，加上木灵儿也不行。
在真水皇看来，一个武道玄就够石小乐打的，更遑论是境界更高的另外两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压制石小乐。
这次木后久久没有说话。
寂静中，石小乐突然抱拳道：“多谢木后前辈相助，此恩铭感五内，接下来可否烦请前辈，为我掠阵。”
第九百七十一章 战武道玄（上）
形势的演变，大大超出了石小乐的预料，但总算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否则会丧失最后的主动权。
强敌环伺，一个赛过一个，石小乐心中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颜玉钗对他有救命之恩，今次，就还给对方吧！
“你可想好了？”
木后看向石小乐。
她当然听说过对方，深知这是一个在大时代中都首屈一指，独一无二的奇才，但年龄和修为毕竟不占优势，别说炎极尘，暗夜原子，连武道玄都很难战胜。
就算有木灵儿等圣木塔年轻高手相助，但想带着颜玉钗逃出生天，也是难上加难。只是年轻人挺身而出的卓然风姿，终究令木后有些不忍，故出言提醒。
“石小乐说出的话，从不收回。”
石小乐道。
“狂妄！”
“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一刻，炎家，暗宗，邪刀派，乃至天水宫随之赶到的年轻高手，全都在心中冷笑不已。将飞马王朝第一天才折在这里，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蠢货！”
赫连独霸站在长生教高手的身后，先前长生教变相为石小乐撑腰，就让他极其郁闷，现在抽身而出，又见对方充大头，逞英雄，顿时就乐了，恨不得立刻看到石小乐血洒长空，被当场分尸。
“少帝他何必如此？”
人群外，紫木剑帝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和复杂。
“听闻颜家曾从风雷刀后手中救过少帝，以他一往无前的剑道，又岂会为了自身安危而退缩？”
玄冰剑帝摇摇头。
将他换成石小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站出来，因为一个弄不好，不败运道被打破还是小事，说不定连命都会丢掉。
在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会为了某些坚持而不顾一切，他做不到，所以愈加佩服。
玄心刀后，雷霆武帝等与石小乐有过一战之缘的人，亦是面色各异，神情怔忪。
“石师弟……”
幽沉低哑，却依旧宛如天籁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颜玉钗几番张嘴，最后终于伸手拉住了石小乐的手臂。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以你之姿，留着有用之身远比救我来得有用，你的命，比颜玉钗珍贵！”
颜玉钗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当石小乐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做出了决定，也注定无法从泥潭中脱身。
可此人是石轩中之子，是师父凌敬思最敬重，也最佩服的贤弟唯一的血脉，因她而置身险地，不说今日九成九无法脱身，纵然是这万一的可能，代价也非她所能承受。
“我的命珍贵，可师姐的命也很重要，师姐不必有负担，因为石小乐从来只做认为对的事，与他人无关，只对自己的心负责。”
石小乐笑了笑。
颜玉钗有些恍惚，她想，也许穷尽这一生，她也忘不了此刻的笑容，忘不了在群敌环伺的绝境中，曾有一年轻人，不顾一切，站在她面前。
一道道或冷然，或嘲讽，或不屑，或默然的眼神落在场中的男女二人身上，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了，残余一抹孤肃悲壮的红。
“异目刀皇，口说无凭，我要你们立誓，一旦石少帝有能力带着颜家姑娘离开，不得从中作梗，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深知石小乐心意已决，木后看向对立的几位虚元境武帝。
异目刀皇，真水皇，怒炎皇，以及黑衣老者相互对视，还是异目刀皇笑道：“我等可以发誓，但木后以及你的属下，朋友，也得发誓。”
又看了一眼石小乐，见其神情淡然却坚决，透着不可更改的意志，木后率先发誓，见状，圣木塔高手，长生教高手，乃至无涯道皇几人亦是纷纷效仿。
随后，四大势力，包括风雷刀后在内，也都一一立誓，俱表示绝不干涉年轻一辈的交锋，违者受天地制裁。
一时间，众人莫不肃然。
从原本的两方血战，到年轻一辈的争锋，局势变化快得让人惊愕，但惊愕过后，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相比于可能波及所有人的血战，天骄大战的层次无疑更低，但谁又敢说，心中不期待它的发生？
“石公子，若你我今日不死，日后但凡有所差遣，颜大在所不辞！”
颜大是个粗鲁汉子，此时望着神情冷淡，好似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石小乐，双目不禁泛红。
颜二，颜三亦是争相发誓道谢。
对着三人笑笑，石小乐飞掠而出，目光在对面环视一圈，淡淡道：“石小乐在此，谁与我一战？”
暗夜原子冷笑，居于黑幕之中，高高在上。
炎极尘双目如灯，背手负后，不发一言。
武道玄周身有自然之气弥漫，身边站着脸色阴森，面带讥讽的风雷刀后，同样没有应声。
这让所有人心颤。
无声，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轻视。
以暗夜原子与炎极尘的实力，自然不会自降身价与麒麟交锋，但连武道玄都不应战，则是赤果果的打脸，此事传出去，麒麟少帝的声威必将受损！
“哈哈哈，我来！”
蓦闻一阵狂笑，却是邪刀派第一天才，凌上云主动站到了石小乐对面，单手握刀，舔了舔嘴唇，眼中划过阵阵邪厉的光芒：“麒麟，凭你，还不够资格与我大夏王朝的顶尖英才交锋！方才你坏我好事，就让我的刀来称称你的份量，看你是否名不副实！”
说不忌惮石小乐是假的，但凌上云对自己的实力更自信，他已然是顶尖人境武帝，自忖有把握战胜青源剑帝，所以纵然不敌石小乐，也不会太惨。
换个角度想，万一能打平，甚至是……占到上风呢？
到时候，他的地位定能刚进一步，毕竟对方可是头顶着飞马王朝第一天才的光环！
刀一点点拔出，而刀势亦无声无息蔓延到了四周，整个过程说来慢，实则迅如闪电，脑中思绪刚过，凌上云的刀已然出鞘。
“邪御天下！”
刀光从下往上一个斜撩，明明斩的是石小乐，偏偏站在石小乐后方的诸多虚元境武帝，都有种被刀光锁定，无从躲避的感觉。
仅仅一刀，就让包括七屠武帝，天影武帝在内的人确信，凌上云的实力绝不在青源剑帝之下，还要在其之上。
青源剑帝脸色变幻莫名，目光紧盯着那神鬼莫测的一刀。
“上云的刀法，算是登堂入室了。”
异目刀皇暗暗想道，不免有些得意。
虚元境武帝的杀招，有的是自创，有的却是宗门传承，甚至在绝杀榜中的比例，传承比自创更多。
这也很好理解。大部分虚元境武帝，都是出身于大门派，大世家。而这种背景，也注定虚元境武帝很少断层。
一些杀招经历一代代虚元境武帝的千锤百炼后，威力想不大都难，自然要比各人自创强得多。
邪御天下这一招，正是邪刀派的传承杀招之一，在人榜中高居第十一位。异目刀皇如何看不出来，凌上云已将此招练到了大成，足以在顶尖人境武帝中称雄。
其他熟悉邪刀派的高手见状，无不心中暗震，就连真水皇，木后这等人物，都忍不住有些惊异。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低估了凌上云，此人因为修炼时间的缘故，实力在百岁武帝中绝对是名列前茅，少有人可比。
在大部分人眼里，凌上云这一招无可挑剔，足以强烈威胁到石小乐。然而在石小乐本人眼里，刀法虽强，奈何施展的人却不够强。
慢，太慢了。
没有人能够想象，在将二十四楼所有突破手札参悟后，石小乐的罡气旋涡理论完美到了什么程度，那可是连忘老伯都震惊的存在。别看他修为没有提高，但本质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更不用说，石小乐的心剑早已大成，未达此境者，一举一动，任何细微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想到凌上云对颜玉钗的做法，乃至看自己的眼神，石小乐心硬如铁，左右都是仇敌，今日何妨，战个痛快！
剑，一点点拔出，如春天的风，如晶莹的水，迎着扑面而来的刀光，石小乐右手一动，许多人还未看清，剑光已率先出鞘。
嘶啦一声！
坯布撕开的声音中，原本势不可挡的刀光，因为过快的剑速，反被衬得慢了下来，在后者凶狂的切割下，毫无悬念地被分成两半。
而从中擦过的剑气却不改方向，如同一根在经历摩擦后更显尖锐的铁杵，尽管力量不断削减，剑势却在不断拔高，这无比诡异可怕的反差，惊得得意之情还未散去的凌上云一阵大骇，连攻击都来不及，忙不迭抽身闪避。
但。
他又如何避得过准备拿他开刀立威的石小乐。
一剑刚过，在风之剑道的催动下，石小乐又闪电般挥出了三剑，第一剑横劈，第二剑斜斩，第三剑却是微微一挑。
“滚……”
凌上云不得不强提真气，但料不到剑气如此之强，第一剑就震得他虎口断裂，长刀脱飞，第二剑虽被避开，却也堵住了他的退路。
迎面而来的第三剑，威力远不如前两剑，连剑势都若有若无，却有如神来之笔，轻易切开了凌上云的肩胛，一路划到他的下肋，鲜血不要钱似地洒出。
惨叫一声，凌上云透过未散去的剑气，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眸，似深邃，似讥诮。
他忽然分不清楚，是对方没有余力挥出更强的第三剑，还是，故意为之？这个念头，令凌上云遍体发寒。
第九百七十二章 战武道玄（中）
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用这句话来形容石小乐与凌上云的一战，再合适不过。
许多人甚至只看到凌上云出刀，然后就听见了他的怒吼声，长刀离体，自身被斩成了两截，鲜血如雨倾洒而下。
这一切来得太快，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些认为凌上云未必会输，甚至可能更胜一筹的高手，自是呆若木鸡，但纵然是看好麒麟的人，亦是只剩下目瞪口呆，无法置信。
“不是说，麒麟用尽全力，才战胜青源剑帝吗？可这种实力……”
“是传说有误，还是……”
此前未曾见过石小乐的人，再看那个青衫如玉的年轻人，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快要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兔起雀落，一位顶尖人境武帝就这样被杀，关键杀他的人还不到虚元境，这天地竟有如此奇才？
而在二十四楼见证过石小乐的人，震撼更甚。
“他那时不可能隐藏实力，所以，这大半年来，又有了进步？”
青源剑帝浑身汗毛倒竖。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石小乐这样的人，不，连听都没听说过，对方的天赋简直匪夷所思。
紫木剑帝，玄冰剑帝，乃至玄心刀后，雷霆武帝等人，一个个说不出话来，只拿着一双收缩的瞳孔注视着某个方向。
“上云，死了？”
异目刀皇口中喃喃，似乎还无法相信，过了数息时间，脸色蓦然扭曲起来，身上更充盈着无边的杀气，他看向石小乐，连声音都因压抑的怒气而发抖：“竖子，公平切磋，你胆敢杀人？”
“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
石小乐不卑不亢。
“好，你很好！”
这些年邪刀派的发展并不如意，门下弟子颇有点青黄不接的味道，尤其在邪公子失踪之后，凌上云是邪刀派唯一拿得出手的弟子，这下倒好，被人一瞬就砍了。
可想而知，今日过后，邪刀派不仅失去了一位未来支柱，还会成为江湖的笑柄。思及此，异目刀皇只觉得热血冲脑，眼睛死死盯着石小乐，差点不顾所发的誓言，出手杀人。
“你最好冷静一点，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一道声音震醒了异目刀皇，抬起头，恰好对上了木后的眼睛，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几下，冷道：“别得意的太早，我就不信，今日我大夏江湖的人才济济一堂，还会放跑一个飞马王朝来的外客。”
这话可谓阴毒至极，看似是气愤之语，实则却暗暗提醒在场的年轻高手，尤其是沉默的炎极尘，暗夜原子和武道玄，他们的胜负，并非个人的胜负，而是事关整个大夏江湖的尊严。
不容有失！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莫说炎家，暗宗，天水宫和邪刀派，就连其他虚元境武帝，望着石小乐都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外人，到底是外人，岂容一个黄口小儿，在大夏土地上践踏他们的江湖？
“有人能够收拾他的，放心看着吧。”
“四剑杀人，好狠的心，好快的剑，却不知你这样对别人，别人也会这样对你。”
一些人暗暗发狠。
各色目光加身，石小乐却无动于衷，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他只做认为对的事，别人的想法，需要在意吗？
更令在场之人骇然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石小乐看向远处高空的武道玄：“先从你开始，下来，送你一场早该尝到的败果。”
什么意思？
众人都被这句话震住了。
风雷刀后更是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地断喝道：“明明是公子爷的手下败将，靠着颜家才能躲过一劫，却在这里无端逞威，飞马王朝的人都像你这么不要脸吗？”
石小乐理也不理，只是对武道玄道：“你下不下来？”
武道玄立于高空，黑发微扬，俊美不凡的脸上带着不可测的深沉，依旧没有答话，这无声的俯视，让现场气氛更为紧张。
刷！
春怒剑重新出鞘，寒光一闪，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石小乐双手握剑，长剑瞄准武道玄，力劈而下，以行动代替语言。
“小儿胆敢动手！”
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风雷刀后正欲出手，忽感浑身发寒，才察觉到自己被木后的气势锁定了。而异目刀皇，真水皇等人都未阻拦。
风雷刀后这才想起先前的誓言，暗道一声可惜，不过即便如此，她相信公子爷也不会让她失望。
迎着摧枯拉朽的一剑，武道玄没有闪避，而是伸出了左手，轻轻一按。许多人察觉到，掌劲与剑气的强度几乎一模一样。
“好一个骄傲的人！”
“他要用与麒麟相同的实力，去击败对方吗？”
接招者，在某种程度上比出招者更占优势，武道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没有借机以强力碾压，或许在他心中，这种方式只会是一种耻辱，他要以相同的水准，击败石小乐。
好一个无我圣骨拥有者，好一个武道玄。
咔嚓！
掌劲与剑气相互冲击下，没有混乱，没有爆发，只看见掌劲迅速擦着剑气而过，牵扯剑气的同时，自身却毫不受损。
“好高明的技巧，好博大的气韵！”
有人惊呼。
在场都是明眼人，如何看不出，这一掌蕴含着自然之威与自然之技。试问再强的力量，又如何脱离天地自然？
滋滋滋。
然就在这时，那股剑气突然散开，诞生出全新的力量，这股力量又再度分裂，一波还比一波强，似乎永无止境。
“这又是什么手段？”
惊呼声此起彼伏。
如果武道玄的掌劲，是一片天地自然，那么石小乐的剑气，竟不受拘束，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剑之世界，无所畏惧，斩尽世间所有。
剑气的不断流窜冲击下，那股掌劲暴凸出一个个点，在数十分之一眨眼的时间里，轰然爆碎。剑气余势不绝，继续冲向武道玄，被后者挥手震散。
“凭你，还没有资格与我较劲。”
石小乐淡淡道。
一个只出了一剑，另一个却出了两掌，而且还是后手，所以严格算起来，刚才那一次较量，是石小乐占据了上风。
第九百七十三章 战武道玄（下）
现场突兀变得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过程虽然发生很快，但毕竟都不是普通人，还是通过残影分析出了两大天骄的交手情况。
结果居然是，石小乐略占上风？！
在武道玄自恃身份，居高临下的前提下，这个结果，莫名让在场所有大夏江湖的虚元境武帝感到尴尬。
尤其还有石小乐那句话，更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武道玄的脸上，也扇在了那些支持武道玄，看轻石小乐的人的脸上。
“哈哈哈，的确，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石少帝较劲的，在此之前，某些人还是照照镜子吧。”
这一幕令颜三格外畅快，十分解气地大笑道。
颜大和颜二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亦是难掩笑容。
身为大夏武者，但放眼多是迫害，冷漠之辈，反而是石小乐，站在了他们一边，他们早已将石小乐当成了自己人。
武道玄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冷冷吐出了一个字：“战！”
刹那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一股强大到无边的自然气韵，以山呼海啸之势席卷石小乐。
春怒剑朝前一指，石小乐迎面而上。
磅！
长空剧震，一道道轻度裂缝同时出现，却并非呈蛛网状扩散，而是像提前预埋的线条一般，将虚空分成了无数规则的方格子。
这意味着两大天骄的控制力，均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位，即便碰到可堪较量的强敌，气息依旧没有丝毫紊乱，同时也证明，二人的力量都逼近了人境武帝的极限。
“风雨急行！”
狂风暴雨交替出现，每一缕风，每一滴雨，皆是极度凝缩的罡气，拥有洞穿百重浪的可怕力量，密密麻麻冲向石小乐。
“风之怒！”
不闪不避，石小乐只有一剑，一剑挥出，万千剑丝化作龙卷，如同无数绞肉机相互搅拌，发出了让人心尖发麻的咯吱声，每一瞬间不知与狂风暴雨碰撞了多少次，只知形成的火花，掩盖了方圆五万米，观战者莫不退避，默契地提供战场。
第一次与武道玄交手，石小乐多有保留，第二次，却因为拯救忘老伯而错过。这是第三次，石小乐再没有藏拙的想法。
因为到了这一步，过分藏拙已没有必要，石小乐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彻底打倒对方，不为两大王朝的江湖尊严，只为自己，也为颜家。
哗。
一层如烟如雾的幻觉气息，在余波气劲还未消散前，便取代了自然之气和风之剑道，肆无忌惮地向外铺散。
一些虚元境武帝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眼花，像是要陷入无休无止的幻觉之中，再不能清醒。
“十成初期，不，十成中期的幻之武道，我的天！”
“怎可能，他是怎么办到的？”
一个人，若能在六十岁前，将一门顶级武道参悟到十一成中期，或者将一门半至尊武道参悟到十成中期，用天纵奇才都不足以形容。
武道玄便是这种人。
但是此刻，他的风采彻底被石小乐比了下去，谁能想到，在将风之剑道参悟到十成中期的同时，石小乐又将幻之武道参悟到了十成中期。
这个人的天赋，简直是无法无天！
“区区小道，岂能影响我？”
武道玄浓眉一扬，在自然武道的加持下，冲向他的幻之气息立刻如冰雪遇热汤，迅速消融。
相同层次下，半至尊武道足以碾压顶级武道。但武道玄还来不及松口气，就感到头脑晕眩，动作不由一滞。
“不好！”
风雷刀后急得大叫。
她看得清楚，幻之气息并未消失，只是由明转暗，融入了自然武道之中。风雷刀后无法理解，为什么石小乐施展的幻之武道能那么强。
她哪里知道，石小乐的精神力天下无双，配合幻之武道，威力可不逊色风之剑道。
“风之伤！”
机不可失，施展十住大乘功的同时，石小乐长剑高举，幻之武道在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表情中，迅速转化成了风之剑道，力劈而下。
磅……
自然虚影被切碎，武道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了数千米，脸色终于阴沉起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受伤了，若非反应得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已经败在了石小乐手中。
从出生到现在，他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我，是不败的，乾坤在我手！”
双眸喷火，武道玄左手掐拳印，右手捏指印，拳指同出。
所不同的是，拳印演化出了阴阳五行，指印则变成了风雨雷电，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甫一夹杂，直令天地变色，猛袭向石小乐。
这并非一心二用那么简单，而是以自然武道，同时变幻出多种武道。众人不禁倒抽凉气，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纵然只是变幻，可若没有对多种武道的深层次理解，如何使得出来？
这下子就连颜玉钗，颜大等人都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武道玄配得上他的名头，此刻施展出的招式，远非先前所能比。
但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迎着武道玄的攻势，石小乐左手挥剑，是风劫剑法，右手拍掌，却是以幻之武道推动的十住大乘功。
假如武道玄是以一种武道，模拟多种武道，那么石小乐，就是真真正正的同时施展两种武道。
轰！
磅！磅！磅！
片刻呼吸间，天空不知道爆炸了多少次。
两道身影忽而在左，忽而往右，前一刻还是漫天虚影，下一刻又会骤然清空。三种截然不同，但同样强大的武道之气不住碰撞，炸开朵朵道韵之花。
众人看得目不暇接，明明只是片刻功夫，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事实上，这个观感并没有错。
普通虚元境武帝，瞬间出招数百下并非难事，而像石小乐和武道玄这种高手，出手千下都很平常。刚才看似很短，二人实际已经过了数千招。
“武道玄，能打赢麒麟吗？”
地灭刀皇双手抱胸，胸前横着一柄刀，目不转睛，身边站着同样全神贯注的阴阳武帝。
阴阳武帝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片刻，才摇头苦笑道：“我的阴阳玄觉，面对超越我的高手，根本不起作用，所以我无法判断。不过武道玄的种种手段，还未施展，而麒麟也有诸多底牌，我看，大概五五分吧。”
“五五分吗？”
地灭刀皇眯起眼睛，可惜纵然他拼尽全力，也无法看清两大天骄的所有对招情况。
“日劫天！”
天空中，逸散的自然武道之气骤然一收，化成了一轮血红色的太阳，武道玄站在下方，浑身力量不断输入其中，抬手便甩向石小乐。
咔咔咔……
就像铁球撞入玻璃空间，在血红色太阳的冲击下，虚空变得脆弱不堪。
“好强的杀招！”
即便远隔五万米，众人依然能感觉到四周的剧烈震颤，这代表此招的力量辐射超过了五万米。
“这是公子爷的三记连环杀招之一，我看你怎么挡，就算挡住了第一招，也绝对挡不住接下来的两招。”
风雷刀后嘴角勾起。
除了她和普老，恐怕没有人知道，武道玄的恩师，那位大夏王朝的传奇人物，曾在同境与武道玄有过一战。
须知那等人物，即便压制境界，也无法消弭许多高境界才会有的优势，可在那种情况下，也无法顺利接住连环三招，事后更是赞叹，此招可排入人榜前十。
这是什么概念。
需知人榜，记载了大夏王朝数千年来的所有人级杀招，其中大部分杀招，来自于门派传承，因为唯有代代虚元境武帝的不断改进，才能令杀招渐趋完美。
位列十大，几乎就是同境无敌的象征。
可这记连环三招，却是武道玄的原创！风雷刀后更知道，经历了天王陵寝一行，武道玄的感悟更深，连环三招的威力自是水涨船高。
她绝不相信石小乐能够接住。
“风神舞！”
血红色太阳撞来，石小乐不敢小觑，剑化龙卷，使出了风劫剑法中的最强一式。
巨响中，血红色太阳被切开，但也就是此时，两边的半圆突兀拉长，形成了月弧，以更快的速度暴切向石小乐。
突发之下，九成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两道锋利月弧已到了石小乐眼前，将他切开。
惊叫声还未响起。
武道玄的半尺之处，石小乐现形，直接又是一记风神舞，瞬间将武道玄笼罩。
正是大幻无形剑第三式，半尺镜。
“日月双规！”
眼看武道玄要落败，关键时刻，无形的自然之气从虚到实，一轮血阳在天，一轮弯月在地，同时照向武道玄，令他的气势在瞬息间暴涨到了极为惊人的地步，剑气刚刚靠近，几乎就被这股气势削弱了大半。
“什么？！”
站在木后身旁的无涯道皇忍不住心惊。
以他的眼力，轻易就能看出，此招与武道玄完美契合，应当是他自创，最不可思议的是，此招的玄妙还要超过自己所创的人级杀招。
或许，够资格冲击前十？
难以想象，一个还不到虚元境的人能做到这一步，这该怎么挡？
第九百七十四章 无我圣骨之力
日月光芒投射下，武道玄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无穷的光辉，气势更是一涨再涨，迎着石小乐的一剑，他举拳硬撼，活像将整个天地都压向石小乐。
轰！！
却是大后方的万米土地，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被生生按实了数米，因挤压产生的力量疯狂流窜，令更远处的一些虚元境武帝不得不撑起护体罡气。
“这才是武道玄的杀招吧？”
“顶尖人境武帝中，谁与争锋？”
众人骇然。
须知在大夏江湖的绝杀榜中，目前公认的第一人境武帝为金峰武帝，其杀招在绝杀榜中排名第十二。
这里要注意，杀招的排名，与个人排名并非绝对对等的关系。
比如邪御天下，在人榜中排名第十一，但此招为传承杀招，所以纵然凌上云修炼有成，但因把握不到精髓，也不可能是金峰武帝的对手。
但在武道玄身上，众人感受到了那种无可匹敌的气势。
在场个别与金峰武帝交好的人，更是暗自比较，最后得出一个无比惊人的结论武道玄的实力，还要在金峰武帝之上。
眼看拳芒欺近石小乐，围绕其周身的剑势纷纷粉碎，众人心中刚刚冒出麒麟必败的念头，就见一道无法形容的梦幻剑气扩散而出。
这股剑气，既有风之剑道的犀利，亦有幻之武道的诡异，随着石小乐轻轻一挥，如同轻烟扫过，润物无声。
但武道玄原本势不可挡的拳劲，在这股剑气的冲击下，竟瞬间如热水泼牛油，开始分崩离析，滋滋滋地幻灭。
“什么？！”
青源剑帝失态地大叫起来。
失态的又何止是他。
石小乐刚才那一剑，分明将风之剑道与幻之武道结合到了一起，或许程度并不深，但自古以来，谁能融合两大武道？
没有人能！
现在就算再厌恶石小乐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在天赋上，比武道玄更胜一筹的不世人物。
如果武道玄的连环三招，能排入大夏江湖人榜的前十，那么石小乐的剑招，照样能够。
人们的震惊远远不止如此。
从开战到现在，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数百息时间，众人渐渐发现，石小乐开始占据上风。
他的剑速太快了，往往武道玄攻击一次的时间，石小乐能攻击三次，且并非一味强攻，而是有快有慢，快慢变幻。
空气中，到处都是森森剑影，掩盖了武道玄的身影，这代表石小乐彻底主导了战局，在他的进攻下，武道玄只剩抵挡之力。
“将倾之拳！”
脸上的从容消失不见，武道玄猛力一拳捣出，还在半途，就被一截长剑抵住，长剑顺势擦着拳劲而过，改扫为刺。
武道玄讥讽冷笑，不管不顾，横身侧移，左手从右臂下方挥出，一道青色残影被打散。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长剑从头顶刺来，逼得武道玄不得不抽身后退。
岂料这一刺亦是虚招，现出身形的石小乐双手举剑，用力一劈。
砰的一声！
武道玄踉跄地飞退出去，手臂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现场一片哗然。尤其一些支持武道玄的虚元境武帝们，更是脸色难看。到了现在谁还看不清，武道玄不是石小乐的对手。
“风逝烟！”
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石小乐再度挥招，正是他初步融合风之剑道与幻之武道后，自创而成的杀招。
嗡嗡嗡。
正在这时，一股堂皇浩大，生生不息的自然之气，在武道玄周身旋转起伏，剑气甫一冲入，切开自然之气的同时，自身也被削减，弱化。
与此同时，武道玄的罡气却越来越状大，好似连先前的消耗都弥补了过来。
“又是这招！”
七屠武帝呼吸急促。
老实说，尽管先前石小乐占尽了优势，但他仍不认为对方能战胜武道玄，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化万物为己物，将敌方的攻势化为自身优势的自然武道有多可怕。
不管你的攻击力再强，最后都会成为对方的能量，先天立于不败，这还怎么打？
经历二十四楼之战的虚元境武帝自不用多说，那些未曾见过的，此际更是一个个如遭雷击，无法置信还有这种手段。
“不愧是那个人的弟子，世间每一种至尊武道，都各自拥有不同的非凡效果，此子的自然武道，马上就要蜕变了。”
分属对立，但木后仍然由衷感叹。
到了她这个地步，深知怎么强调武道的重要性都不过分，别看世间的天境武帝，领悟的都是顶级武道，但同样是顶级武道，强弱也有不同。
而传说中的禁忌武帝，唯拥有至尊武道者方可迈入。
石小乐的风之剑道，固然也是半至尊武道级别，但潜力已然到头，与自然武道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在武道玄的全力发挥下，石小乐苦苦积攒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我说过，你击不倒我。”
武道玄长声怒啸，一改先前的颓势，步步紧逼，一招一式莫不攻向石小乐的要害处。那些支持他的虚元境武帝，见状无不大声叫好，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剑术高超又如何，他与公子爷的差距，是本质上的差距，永远不可弥补，只会越拉越大。”
风雷刀后淡淡道，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和自得。
闻者或是点头，或是漠然，就连异目刀皇，真水皇都被武道玄的天赋惊住了，目光闪烁个不停。
“不对！”
木灵儿突然眼睛一亮。
比她声音更快的是一连串雷霆般的巨响声，虚空被剑芒凿穿，一次次猛冲向武道玄，逼得武道玄无法近身。
心雷一剑！
石小乐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招式，任何武道是无敌的。换个角度想，连他的生死武道，想转化能量都有限制，更遑论还是半吊子的自然武道。
所谓不败，就是个笑话！
在精神力大增后，石小乐的心雷一剑早已今非昔比，至少超越了武道玄的承受极限，因此每一次抵抗住，他本身也会受到反噬。在连续六次冲击后，武道玄喉咙一动，噗的喷出一口血雾。
“你……”
来不及擦拭鲜血，武道玄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小乐，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震惊，对方的手段太多了，连他的‘化物为己’都被攻破。
但今日事关重大，他绝不能败。
“是你逼我的，杀！”
一声断喝，眼看要落败的武道玄，从其背脊处，迸发出无比璀璨的莹白光辉，天地万物都在顷刻间成了他的附属，为他所驱策。
随着他一拳捣出，仿佛乾坤倒转，无可匹敌的力量淹没向石小乐，誓要将他绝杀。
这是，无我圣骨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