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出手
现场人数众多，但石小乐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石少侠，你当真是深藏不露啊，与你一比，我等都是俗人。”
一对年轻男女走了上来，男子的笑容中带着讶异，女子则是一脸崇拜和火热，竟然是那日晚上，在醉春风有过一面之缘的解语辉和解语嫣。
当时风过庭邀战石小乐，言辞激烈，过分，所有人都以为石小乐怂了，事实证明，后者只是不屑而已。
也对，羔羊再怎么挑衅，也根本激不起老虎的怒火，因为不配。
“哈哈哈，石兄一来，满堂的光辉十去其七，石兄请仔细看，多少妙龄少女都在观察你。”
桓王和妙言公主也走了上来，桓王一脸神秘笑容，凑近压低声音道：“这些可都是贵胄之女，嘿嘿，要不要让小王给石兄介绍一下？”
石小乐连忙推却。
“倒是小王孟浪，以石兄的手段，何需他人介绍。”
妙言公主对着兄长一哼，笑道：“石大哥，当初说好了要来看妙言，现在来了天城多日，却避而不见，你可是忘了妙言，真令人伤心！”
石小乐注意到，四周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之前自顾自攀谈的人，都开始暗暗打量自己。
桓王八面玲珑，在天城贵族圈子里很有人缘，而妙言公主多情浪漫，国色天香，更是许多人的梦中情人。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二人对一个白身如此客气，难免好奇。而从一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部分人知道了石小乐的身份，顿时露出不同的表情。
“他就是麒麟？”
西侧，三男三女目露奇色。
“气息果然连半步虚元都不到，让现在的他挑战藤木直仓，难啊。”
一名蓄满络腮胡的男子道。
“他在龙关境能击败神关境地仙，或许能够创造奇迹。”
另一名女子道，只是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如果龙关境战胜神关境，在此前历史中，尚能找到一鳞半爪的例子，那么神关境战胜半步虚元境，则是彻彻底底的无稽之谈。
所谓半步虚元，代表武者体内已经产生了部分罡气旋涡，不谈武道，光是罡气总量就能轻易压死天下陆地神仙，怎么斗？
这不是天赋所能弥补的。
“连天山**阵都没用，一个神关境地仙又能如何。”
女子身边，一名白脸书生闷头喝酒，兴致缺缺。
这三男三女，赫然就是败于藤木直仓手下的天山六侠。
天山六侠性格孤僻，常年避世不出，这次为了武林才重出江湖，却折戟于天城，其中四人更是身受重伤，自然满腹苦闷。
好在晋王及时送出了最珍贵的疗伤圣药，才使受伤四人的伤势不至于恶化，也正因此，天山六侠才不得不承情，出现在这种与性情格格不入的地方。
“石小乐，好久不见。”
一道冷硬的声音响彻场中。
发声者是个‘高人’，光是骨架就比一般人大，浑身带着凛然如山，不可逼视的昂昂气派，不是姚灭圣是谁。
姚灭圣盯着石小乐，眼眸中精光如电。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耻辱的一战，迟早有一天，他会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不过在此之前，他希望这个宿敌不要败。
眸光又在席首的东瀛刀客身上转了一圈，姚灭圣敛去锋芒。
石小乐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点点头，便算打过招呼。时至今日，姚灭圣已无法让他产生一丝波动，连恨意都没有，因为双方早已在不同的层次。
说句不好听的，石小乐比起石轩中还有很大的差距，姚灭圣想灭圣，注定只是个梦想。
“断肠人，在天涯，有人就有天涯，所以人人皆会断肠。”
一声幽幽的悲戚响起，令西侧不少高手浑身发麻。
这是一个衣着破旧的青年，眉毛下挂，眼角下垂，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令人心酸的悲意，看见他，总令人想起不愉快的事。
所以在他三丈之内，只有一人就座。
更多人却是胆怯。
断肠人！
此人就是九大天王中的断肠人，他也来到了这里！
也有很多人，看向了三丈内唯一坐着的青年。
他一脸的憨厚朴实，大概因为常年晒太阳，肤色漆黑，双足赤果，腰间别着一团渔网，案桌下放着一个鱼篓，活像是刚从海边打渔归来，饮上一口酒，便露出莫名其妙的满足笑意。
“江湖就是大鱼塘，高手就是鱼，而我是天生的捕鱼者。”
一些人想起这句话，再看不受断肠人影响的朴实青年，脸色又是大变。
“好家伙，九大天王来了三位，而且早听说断肠人不服麒麟，曾私下邀战，今夜有戏看了。”
“三位？错了，是五位！”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金衣男子与橙衣女子走了进来，论容貌气质，还在诸多贵族之上，不是穆棱和端木可人是谁？
看见石小乐坐在西席的末尾，二人也不计较，直接走了过去。
“老石，老乌龟还在牢里待着，你倒是天天快活，找不见人！”
穆棱直接给了石小乐一拳头，打在胸口，不过没怎么用力。
石小乐笑笑。
“你查出什么了？”
端木可人传音问。
没有误不误会的问题，以玉狮和天凤的智商，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石小乐贪恋美色，忘了正事。
“还在看，我也不确定。”
石小乐道。
三人暗中交流的当口，又有一些人陆续进场，包括风过庭，陶柏山，张百川等人也来了，看见石小乐，几人俱是暗中冷笑。
当一名丽人出场时，全场华灯黯淡，连月光都朦胧了几分，许多男子呼吸粗重，脸色通红，不顾形象地狂吞口涎，不是梅君怡是谁。
梅君怡环顾一圈，只与石小乐点了点头，走到特意为她准备的独立位子上，那里便变成了目光的汇集之处。
“果然是祸水级红颜，我现在都怀疑，你大概是真的贪恋美色。”
穆棱看了看石小乐。
没过多久，身为东道主的晋王低调出场了，总算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穿着文士素服，脸上总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见到谁都能聊上一会儿。
经过石小乐三人身边时，驻足良久，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十分会带动话题，又不让人觉得刻意。
有心人注意到，晋王在石小乐身边停留的时间，比其他人都更久，末了，他还亲赠石小乐三人各自一块令牌。
这是晋王令，执此令者，每月可向晋王府支取最高程度的金钱和修炼资源，还可不经通报，便进入晋王府前院，除此之外，更能在各地调动一定的晋王势力。
对于少数知情者来说，这是晋王心腹都未必能得到的东西。
一些人的脸色就变了，这是公开招揽三人啊，而且诚意未免太大。只是，既然要招揽麒麟，怎么又请了藤木直仓，这不是给人难看吗？
桓王脸色铁青，又迅速恢复过来。身旁的妙言公主笑意盈盈，在晋王和桓王脸上相继游移，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一圈走完，晋王在主位坐下，夜宴正式开始。接下来是堪称精彩的歌舞表演，杂技表演等等，现场不时响起惊叹和欢呼，也不知几分真假。
“晋王殿下，表演虽然精彩，但未免过于文气，在下有个提议，您既然邀请了诸多江湖朋友，不如请他们上台，切磋一下武艺，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又是一次琴艺表演结束，一名打扮华丽的年轻人站起道。
“哈哈哈，这本王可做不了主，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晋王笑着摇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博得了在场诸多武林人的好感。
那名年轻人苦笑着坐下来，他虽是天城城主之子，但本身没有官衔，更不会傻到去命令江湖人。
原以为波澜就此平息，岂料就在此时，西席的武林人中，一名男子突然越众而出，走到石小乐面前：“麒麟少侠，东瀛刀客就在首席，此人连番折辱我中原武林，欺我中原无人，请你出手教训他！”
“石少侠，吾师王卫国，便是死于他手，请你为吾师报仇啊！”
又一名男子走出，自称‘一刀倾城’王卫国的弟子，惹来现场的哗然声。
在这之后，又有一些人走到石小乐面前，请求他出手，言辞悲壮，态度恳切，说到动情处，竟不惜单膝跪地。
许多旁观的武林人，难免受到了影响，如今中原武林的脸面行将不存，难道真的要让一个弹丸之地的武者，在此逞凶扬威吗？
风过庭几人对视一眼，皆露出阴狠的笑意，一闪即逝。
桓王看着面色如常的晋王，长舒了一口气，连之前的郁闷都不见了。
这事显然是有人指使，要让麒麟下不来台，偏偏就发生在晋王府，看他晋王还怎么招揽人心。
“你们起来吧。”
看着面前跪满一地的人，石小乐面色冷然。
“麒麟，你愿意出战？”
最开始撺掇的男子抬头，大喜道。
“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我。”
众人面色一变。
男子叫道：“莫非麒麟你真的怕了，不敢与之一战？为了区区名声，弃武林尊严于不顾，恕我直言，你根本不配麒麟之称！”
“哈哈哈，什么麒麟，凭他也有资格与少家主一战，我便能收拾他。”
就在这时，西席首端的位置上，藤木直仓身后，一位东瀛男子怒而挥刀，纵身而起，磅礴的刀气跨越众人，径直斩向了石小乐。
他实在受不了中原人一副麒麟出马，就能与少家主一战的口吻，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不是什么家伙都配让少家主拔刀的！
第九百零一章 技惊四座
磅礴刀芒化成一线，好似切开豆腐的钢丝，拖拽出淡淡的白色光尾，从半空坠向石小乐。刀芒未至，刀势已笼罩虚空。
附近的江湖客忙不迭退开，那些邀请石小乐出战的人更是第一时间逃得远远的，不是刀芒慢，而是所有气机都锁定了石小乐。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出手之人的绝强实力。
“无敌地仙？不对，是那柄刀！”
天山六侠中的老大，庄俊子眯起眼睛。
出手刀客的刀，带着浓烈的煞气，更隐隐透着令人心悸的武道之力，不是人在使刀，而是刀在驭人。
可究竟是怎样的刀，才能拥有这等诡异力量，连上品灵兵都不可能。
“这些东瀛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桓王心中闪过念头。
在他看来，这一刀的威力，几乎不逊色当日石小乐击败五义的一剑，也就速度不如，但威势还要更胜一筹。
在桓王的印象中，东瀛只是贫瘠之地，武道文明远不及中原，怎么西渡的东瀛人都那么恐怖，只怕石小乐休想轻易应付了此人！
眼见藤木直仓的一个跟班都如此强大，在场的中原高手一个比一个吃惊，心都快凉了。
而在西席首座的藤木直仓，从头到尾只是握着酒杯，连眼神都没有移动一下。
他有他的骄傲，不是半步虚元高手，没资格让他拔刀，但也不允许什么人都挑衅他的威严。
眼看一刀劈下，当距离石小乐还有三尺时，一直静默的石小乐出手了，以臂作剑，看也不看地朝上轻轻一挥。
剑气顿时暴涌而出，力量并不比刀芒强大，但奇妙的是，竟后发先至，击中了刀芒的一点。
噼里啪啦！
刀芒当即破碎，剑气反在此时涨大，以更快的速度一掠而过，直击向半空的东瀛刀客。
“不好，有危险！”
东瀛刀客得意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无可掩饰的惊骇，连忙改攻为守，长刀在身前划出一个向外凸起的半圆。
但是他仍低估了剑速，半圆还未成型，剑气已率先透过。
惊慌的大吼中，东瀛刀客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肩膀立刻被切出一个两寸深的伤口，身体倒飞数十米，一阵踉跄摇晃，方才险险站稳。
“你的实力不可能那么强！”
抬起头，东瀛刀客不敢置信。
他自信少家主是无敌的，这段时间的战斗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从未在意过中原高手，更不知道石小乐以往的战绩。
石小乐没有答话，这种无声的蔑视，更显得他深不可测。
全场寂静。
众人不至于呆若木鸡，但也是目瞪口呆，就这样轻轻的一招，就击败了一位无敌地仙中的至强者，他们在做梦吗？
“我与他的实力，相差了三个档次。”
姚灭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是顶尖八甲地仙，目前逊色石小乐太多，不过这还打不倒他，更休想挫败他的自信心。
“该死的混蛋！”
风过庭脸色难看。
刚才那一剑让他知道，石小乐面对他们五义联手，或许只动用了一半功力，这教他如何接受。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坚定他碾碎对方的心，反正他身后是申屠绝，在天城这一亩三分地，石小乐还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藤木直仓身后，其他几名东瀛高手面面相觑，压下了出手的冲动。
窥一斑而见全貌，大直君接不住对方一招，他们联手也很难拿下对方。退一万步讲，就算拿下了对方，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反而成就了对方的威名，得不偿失。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将会告一段落时，石小乐忽然起身，走到了场中，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射得很长。
“藤木直仓，出来一战吧。”
轰！
现场一片哗然声，许多人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
先前石小乐百般避战，不做表态，现在却主动邀战，前后变化实在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风过庭等人，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是一种很奇怪，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根据他们的分析，石小乐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十成把握，从不出手，难道他还有信心战胜藤木直仓不成？
“你很强，但还不够资格。”
藤木直仓没有起身，淡淡道。这种轻忽的样子，惹得现场躁动声更大。
麒麟邀战，反被拒绝，传出去必是一大新闻，但没有人会以为藤木直仓怯战，此事一个弄不好，会成为麒麟永远的污点。
“够不够资格，不是你说了算。”
五指握剑柄，出剑，挥剑，一气呵成，许多人只看到石小乐身前剑光一闪，春怒剑已然回鞘。
大直君等了片刻，见没有事情发生，哈哈大笑道：“好唬人的把戏，我还以为……”
咔嚓！
就在这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藤木直仓身前的案桌，连同酒杯，突然一分为二，均匀地向左右两面倒翻，一缕缕剑气从切口处升起，发出滋滋的声响，暴露了藤木直仓桌后的身体。
寒气莫名从尾椎骨往上冒，直冲天灵盖，几名东瀛刀客吓得冷汗直流。从头到尾，他们根本没发现任何异状，这岂不是说，那青衣年轻人想杀他们，只需一剑。
这是地仙级的攻击力不假，但出手的速度和时机，未免太恐怖，远超他们的所见所闻。
藤木直仓拿酒杯的动作顿住，眼眸开阖间，一簇簇刀气频闪。
“现在有资格了吗？你口口声声要挑战中原武林，但有一个客观事实是，你不战胜我，就永远不能打败中原武林。”
石小乐一字一句，言轻而意霸，浑然不顾四周众人巨变的脸色。
他从不是高调的人，但这一次不同，想要救出归之行，不能不倚重其他力量，比如几位皇子。
所以在安全的范围内，他不介意暴露一点实力，让明里暗里的人，进一步认清楚自己的价值。
“好狂的口气，真把自己当根葱，代表中原武林了。”
张百川咬着牙，在他冷笑间，藤木直仓已缓缓站了起来。
滋啦啦……
虚空中发出了奇异的声响，好似有无数人在拔刀，又似是只有一柄神刀在摩擦，发出让人血液暴涌，心脏抽动的鸣唱声。
以藤木直仓为中心，方圆五十米之内，空气忽被刀气填满，刺得众人毛孔往外渗血，慌张地朝后避退。
当刀气蔓向石小乐时，威势又猛涨了一大截，恍如淙淙小溪变成了惊涛骇浪，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石小乐不仅没有退，且体外的剑气围成一圈，竟挡住了刀气。
“怎么可能，气势不弱于半步虚元高手？”
“这小子到底赢了多少高手，创造了多少奇迹，才能凝聚出如此强烈的气场和自信？”
天山六侠全都不能平静，表情由先前的愕然，惋惜，变成了此刻的震惊。
断肠人不在悲伤，捕鱼者也收起了憨厚笑容，二人眼中只有一种光芒，那是见到可怖对手时才会出现的斗志。
“石君，我久闻你的传奇，本想给你机会，不愿以大欺小，但你似乎不懂，一名武士的尊严是不容挑衅和侮辱的，在我东瀛，唯有血才能清洗。”
藤木直仓的语气很慢，但莫名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惊悚感觉。
随着他话音落下，浑身刀势达到了一个极点，方圆五十米内，恍如一片来回冲击的杀气刀海，刀海中，一束青芒屹立不倒，表面涟纹阵阵。
时间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刀气骤然凝成一股，朝着石小乐杀去。
铿。
春怒剑出鞘，石小乐一剑刺出，刀芒恍如两条柳丝，在长剑的刺击下不断沿着两侧分开，最中心的石小乐一路前冲，剑尖迅快地点向藤木直仓。
藤木直仓往后飞退，但他发现，自己的速度居然没有剑速快，或者应该说，对方把握住了他的命门，使他无从闪避，若是不出刀，唯有被击中的下场。
怎么可能？！
对方从未与他交手，之前连见都没见过，他的步法和节奏，怎可能落入对方的掌控？
铛铛铛……
剑芒暴起加速，一记刀光从腰际发出，刀剑相击间，发出一连串雨打芭蕉般的金属颤音。
石小乐身如灵蛇，又如同没有重量的风，喷涌的刀剑之气居然连他的衣袖都沾不到，下一瞬，剑光划过，一束头发飘然落地，来自于藤木直仓。
“你这样的实力，也想打败中原武林，太令我失望。”
石小乐背对着对方，轻声而不屑，声如惊雷。
“什么？！”
“他，他，他……”
几名东瀛刀客张大嘴巴，眼珠子因为极度的震惊，差点从眼眶中跳出来。
“假的吧。”
天山六侠心脏狂跳，以他们的人生阅历，都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不真实，近乎于梦幻。
那可是连天山**阵都奈何不了的藤木直仓，半步虚元高手，两招就被石小乐斩落头发，天方夜谭都没这么离奇诡异的。
所有人都在震惊，都在发傻，现场但闻一片片粗重的呼吸声。
第九百零二章 世间竟有如此高手
藤木直仓的一对瞳孔不住收缩着，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可思议。而在过去，这是他带给对手的东西。
以至于他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若是此时石小乐趁机出手，神鬼也难救他。
“你真的是陆地神仙？”
藤木直仓的中原话本就不标准，现在更是略微凌乱。
“你以为呢？”
石小乐缓缓转身，像极了戏剧中的回闪，这一瞬，人们差点被晃花了眼，只觉得漫天星斗，都不及青衣年轻人的光彩于万一。
“好，很好，石君你是我来到中原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我终于可以尽情一战了。”
方才他的确落于下风，但藤木直仓很清楚，这与他未尽全功大有关系，唯有这样的对手，才能刺激他的神经，令他享受战斗的乐趣啊。
长刀在手，藤木直仓双手紧握，精气神与刀融为一体，化作又快又狠的一刀劈出。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更借助出刀的惯性，诡异地往前倾倒，形成一道幽影，侵入刀芒之中。
“气虹无妄刀术，少家主终于动真格了，这小子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大直君拳头紧握，表面青筋纵横。
咻咻咻。
无数刀影围绕着石小乐，层层叠叠的攻势，蕴含着极端恐怖的爆发力，若非天城大阵的约束，只怕方圆万米之内，会成为刀之海洋，无物不杀。
回应藤木直仓的是一道万花筒般的剑气。
真幻，虚实，没有人能分清，只知道剑气一波连着一波，不断抵消着刀气，而在最中心，一点剑芒贯穿万物，气经长虹。
风劫剑法第三式，风之洋。
虽然天城大阵会约束武者的杀伤力，但不会限制境界，所以相关的武学仍能动用。
轰隆隆！
在刀剑的冲击下，月光都被搅碎。
蹬蹬蹬。
藤木直仓脚下的木屐揉搓地面，摩擦出了道道飞溅的火星，他的身体晃动几下，方才止住了后退之势。
“不……”
几名东瀛刀客就像见了鬼一般。
先前少家主落于下风，还可说是大意所致，但一而再的大意，就不是大意，而是真正的技不如人了。
“用出你半步虚元的功力吧，同阶之战，九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石小乐摇摇头。
所有人都深深震撼于石小乐的实力，当然，在内心并不认同他的话，只以为他是为了提升气势的策略，但也实在很了不起。
“秘刀流，水如镜！”
脸色涨红，藤木直仓长刀横天，身体如同水中倒影，倏然分散，刀气也随之往外推移，辗转于虚空深处，让人无从捉摸，无从抵挡。
“小心！”
一名英气年轻人大叫提醒。他永远不会忘记，师傅王卫国就是死在此招之下，这一刀，拥有匪夷所思的杀伤力。
两个字还未喊完，石小乐的剑先一步出手了，轻飘飘不带烟火气，忽又变得急骤如狂风滚滚，诸多变幻只在他一念之间。
何谓出神入化的剑术，众人看着石小乐，知道了心中的答案。
噗噗噗。
所有涟纹都在靠近剑光范围时，倏然静止，而当双方停顿的瞬间，石小乐似是算好了节奏，蓄势良久的一剑刺出，星光漫人间。
一道模糊的人影狼狈地横移，几滴鲜血飘在空中，还来不及调整，剑光又至。
在场没有人看清石小乐的出手，只知道剑气连成了一片，每一丝每一缕，都足以绞杀在场任何人，没有例外。
嗤！嗤！嗤！
胸口，肩膀，双腿，腹部，短短片刻间，藤木直仓身上多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剑痕，但他没有痛楚，就像被打懵的皮球，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迷茫和骇然。
他简直无法想象，天资纵横的他，有一天竟会在同阶之中被人打得一败涂地，别说抵抗，连挣扎都不能。
世间竟有如此高手？
手腕兜转，石小乐连挥六次，又在藤木直仓身上留下了六条平行剑痕。
“石君，小心了！”
眼眸竖立，一层山洪倾泻般的伟力从藤木直仓身上爆发而出，他动用了真正半步虚元境的力量。
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既然石小乐咄咄逼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秘刀流，水如镜，杀！”
同样的一招，此刻施展出来，虚空仿佛变成了真正的水流，月光照耀下，藤木直仓瞬移到石小乐身体后侧，一刀劈出。
这玄妙诡异的变化，看得众人心脏停跳。
天山六侠更是目光发直，眼睛一眨不眨。因为当初他们就是败于这一招之下。
“原来这就是罡气旋涡。”
没有人知道，遭受杀招攻击的石小乐，还有闲心撑开精神力，暗暗观察藤木直仓体内的异状。
在他的感知下，藤木直仓的小半个身体，充满了小型旋涡，每一次旋转，都有大量的罡气涌出，化为他的力量，好似另类的丹田。
记得张向峰曾说过，虚元境，便是在身体各处开辟旋涡，储藏罡气的过程。所以理论上，虚元境没有极限，因为身体是挖不尽的宝藏，旋涡自是开辟不尽。
手中出剑，脚下施展一苇渡江，石小乐迅速拉开彼此的距离。他迟早要晋入虚元境，所以有必要提前摸索虚元境的关键。
藤木直仓是个很好的案例。
刀芒一重更强一重，藤木直仓每一次挥舞，都像是砍在众人的心上，方圆一百米都成了绝对禁区。
“麒麟果然还是差一点，不过他至少令藤木直仓大出洋相，没有令人失望。”
“哈哈哈，能打到这份上，中原武林的颜面算是保住了！”
“好一个麒麟！”
看着险象环生，但每次都能脱身而退的石小乐，众人说不尽的感慨。到了这程度，你还能要求他做什么，他毕竟不是神啊。
“少家主，快快剁了他！”
几个东瀛刀客目龇欲裂，唯有石小乐的血，才能洗刷今日少家主所受的屈辱。
“杀啊……”
风过庭咬着牙，恨不能取代藤木直仓。
“罡气旋涡，通过一种奇异的排列手段，根植于穴位和筋脉的要点，我明白了。”
以石小乐今时今日的精神力，短短近百招功夫，他想了解的东西皆逃不过他的法眼。
“秘刀流，火如霜！”
久攻不下，藤木直仓面容虔诚，忽然拔出了第二柄刀，双刀交叉下，一团蓝色火球蓦然出现，迎风暴涨，森寒与火热交替的力量让人以为来到了冰火地狱，处处是刀锋。
“好强！”
天山六侠倒吸冷气，这一招，比水如镜还强了不少，这才是藤木直仓的隐藏杀招吗？
但石小乐的回应让他们看不懂，竟没有倒退，反而悍然前冲，双手握剑，高举向天，似缓实快地挥动而出。
夜空中，一束龙卷青芒凝缩成一个点，爆发无量神力。
风劫剑法第四式，风之怒！
经过血阳之媒和天幽藤的改造，石小乐的身体所能容纳的罡气数量，早已超越世俗的想象，先前的石小乐，不过动用了一半的罡气罢了。
磅！
华光差点刺瞎众人的眼睛。
刀剑之气化成的水雾，很快被月光刺透。
两道身影同时倒飞出去。其中石小乐退了三十步，而藤木直仓退了二十步，除此之外，二人毫发无伤。
“不可能！”
“他挡住了？！”
短暂的死寂后，现场就像炸开的沸滚油锅，喧嚣之声直冲天际。
半步虚元境虽远不及虚元境，但也不是任何陆地神仙所能对抗的，这是真理，是江湖公认的铁则。
可就在刚才，有人打破了这一铁则。面对一位半步虚元境高手，正面硬撼之下，几乎只逊色半筹。
在场的武林高手痴痴地看着，几难言语。而对面的贵胄男女，更是心脏狂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里，官二代几乎没有武道小白，或多或少都知道修炼之事，何况还有许多人，本身是稷下武院的弟子。
所以刚才那一幕的冲击力，不啻于狂澜海啸。
“你，是怎么办到的？”
藤木直仓仔细观察着石小乐，确认对方不是强压伤势，不由发问，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石小乐没有回应，只是一步步走向对方。
“我不会输，绝不会！”
眼中泛起条条血丝，藤木直仓疯狂地杀向石小乐，但这一次，石小乐没有选择硬拼。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短短五十多招，他便一剑抽飞了藤木直仓。
“哇！”
狂喷一口血，藤木直仓半跪于地，发丝凌乱。
输了，他的中原挑战之路，没有断在半步虚元强者手中，反而断在了一位陆地神仙手中，若在出发前有人这么告诉他，定会被他嗤之以鼻。
嗖嗖嗖。
几道刀芒疯狂杀向石小乐，见状，藤木直仓横刀一扫，将偷袭的几人击飞出去，赫然是几位东瀛刀客。
“少家主！”
几人面容凄厉，不理解地大喊着。
“武士，堂堂正正，今日我败于石君之手，纵死也毫无怨言，你们如此做，是在抹黑我藤木家的荣耀。”
几位东瀛刀客闻言，不由羞愧地低头。
第九百零三章 巫婆婆
长刀引天，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下，藤木直仓一刀抹向自己的脖子，脸上带着慷慨激昂的悲壮与平静。
几位东瀛刀客如遭雷击，想要阻止，却鞭长莫及。
叮！
刀被击飞出去，砸在地上。
藤木直仓愣愣地看着石小乐：“为什么阻止我？这场决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将胜负看得比生死更重，你们以为这是武士道的精神，但在我看来，只是懦夫的行径罢了。”
“你敢侮辱少家主！”
几名东瀛刀客怒不可遏，偏偏不敢对石小乐出手。
没有理会几人，石小乐只是道：“你又为何不杀了念火师，天山六侠？”
藤木直仓道：“因为他们虽败了，却挡住了我的刀，武士绝不杀落败之人。”
一名英气年轻人走了出来，哈哈大笑：“藤木直仓，我师父王卫国就是死于你手，你给我好好活着吧，终有一日，我会亲自为他报仇！”
又看向石小乐，表情前所未有的恭敬：“多谢麒麟大侠，捍卫我中原武林的尊严！”
师傅，你再也不用遗憾了，因为有人完成了你的心愿。
“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一缕声音传入藤木直仓的耳中，他呆呆地看着石小乐返回座位，拿起酒杯喝酒，仿佛先前的激战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热身。
中原多奇人，此时此刻，藤木直仓才了解父亲这句话的含义。可在他看来，石小乐绝不是奇人那么简单，而是奇人中的奇人。
一场大战就此消弭。
许多人不理解，甚至暗暗埋怨石小乐阻止藤木直仓的举动，这个刽子手，杀了中原三位超级高手，合该去死！
可是无人敢出声质疑。
在石小乐风轻云淡地击败藤木直仓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将会又一次拔高！
如果之前，他还只是天才领袖之一，是神关境第一人，那么此战之后，他已然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是人人仰望的支柱。虚元境不出，谁与争锋？
谁又敢质疑？
没有人敢。
“三十五岁，飞马王朝明面上的第一人，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叫他麒麟，而应该是麒麟少帝了。”
天山六侠的老大，庄俊子喃喃道。
“这样的称呼，会不会太夸张？”
庄俊子身边的女子掩着嘴唇，轻吸一口气，可她仔细回想麒麟出道的一场场大战，及至今日，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人世间真的有人配称这两个字，也只能是石小乐。
帝，天子也，人间至极。少帝，代表即将登基的帝，简单的两个字，重逾万斤，承载着无上的光辉和荣耀。
非要通俗一点说，就是除却虚元境之外，飞马王朝江湖的第一人！
“麒麟少帝？”
风过庭脸庞抽搐，陶柏山握着折扇的手骨节发白，张百川则在一旁发呆。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往晋王府内安排人手，本想借刀杀人，岂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助长了石小乐的威势，心中之悔恨，实难用笔墨来形容。
姚灭圣脸色铁青，庞大的身躯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如果他与石小乐相差了三个档次，四个档次，他绝强的自信心，或许能让他平静下来，但现在，差距又岂止是四个档次，简直是一天一地，云泥之别。
这让他如何追？
“少门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大家在各自的时区里进步，谈不上谁先谁后，老夫相信，你是最强的。”
灭圣门的黑衣老者从旁劝慰，只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吧。其他灭圣门高手，一派死寂。
断肠人和捕鱼者也不说话了，都在大口喝闷酒。
“妈的！”
穆棱忍不住大骂一句，拿起石小乐身前的酒就喝，忽然大笑道：“管你是谁，还不是帮我倒酒，哈哈哈！”
之后的酒宴，在晋王的一番调度下又变得热闹起来，只是气氛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状态。无数目光或明或暗地盯着石小乐。
还有一些胆大的官家小姐，甚至主动上前与石小乐搭话，眉目含情，热情洋溢，让人怀疑石小乐稍微殷勤一点，便能当夜抱得美人归。
当然，表现最奇异的还是晋王。他没有去找石小乐说话，反而拉着一些准备去找石小乐的人聊天。
落在有心人眼里，这分明是替石小乐挡住麻烦，以更聪明，更克制的方法向其释放最大的善意。
“哥哥，何故闷闷不乐？”
借故如厕，桓王离开了宴席，妙言公主跟在身后。
桓王苦笑道：“我与麒麟相识最早，但现在看来，恐怕在他心中的印象，还不及四哥来得好，我真是无能。”
妙言公主眼珠子转动，低声道：“八哥莫要妄自菲薄，依小妹看来，麒麟此人心高气傲，很难驯服，所以对他的策略，不该是招揽，而是折节相交，当成朋友。四哥今日的赠牌之举，只怕是弄巧成拙哦。”
桓王眼神一闪，道：“朋友？可惜朋友是不受控制的，尤其是麒麟那等人，没有约束的话，太过危险。”
妙言公主笑眯眯道：“哥哥大错特错，那等人，为了攀登武道巅峰，绝不会做出违心之举，所以其实是最好控制的！只要哥哥对他坦诚，他必不会对不住你。”
桓王久久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突然对着妙言公主一躬身：“小妹，受教了。”
世间又有几人知道，贪玩天真的妙言，其实才是他桓王最倚重的臂助之一。
临近子时。
酒宴在宾客尽欢中结束，众人一一告别。
石小乐并未与穆棱，端木可人同行，而是走向了梅君怡，岂料就在门口，梅君怡率先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原本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突然间，石小乐面色一变，飞快朝着马车跟去，潜行于夜色中。
马车内。
“巫婆婆，没想到你能找到我。”
马车内的两位侍女，人事不醒，一位满头白发的黑衣老妪，老神在在地端坐于锦榻之上，如同猫戏老鼠，含笑望着对面貌若神女的梅君怡。
“我教的第一圣女，却做了天下第一美女，以高调来掩饰低调，湘儿，婆婆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你现在跟的人是谁，居然派了两位半步虚元高手保护你。
巫婆婆冷笑。
怪只怪，梅君怡的画像没有流转在外，否则她也不会多浪费十几年时间。思及此，巫婆婆浑浊的眼中掠过一抹厉色，脸色都狰狞了几分。
“你想怎样？”
梅君怡神情不变。
“嘿嘿，席湘蕾，我的湘儿，婆婆自小待你如己出，对你百般疼爱，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你，可你只因为不肯嫁给教主，就联合外人，杀了婆婆唯一的儿子，他只是奉命行事啊！可我看你，似乎毫无悔恨之意！”
车厢内的空气冰冷如霜，冻得人肌骨泛寒，连血液都会凝固。
席湘蕾沉默片刻，道：“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
“桀桀桀，好一个从不后悔！我的儿子，神教最出色的俊杰，爱上的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你以为，凭你和那个外人，真能杀了他吗，他只是故意放过你，没曾想你做得如此绝！”
巫婆婆的眼睛带着一层血色，枯瘦的手闪电般抓住，狠狠掐住了席湘蕾天鹅般的脖颈，渐渐用力，令她难以呼吸。
“你该庆幸自己生了天媚之骨，在教主得到你的处子之血，炼化你的纯阴气息之前，我不会杀你。但是教主已经承诺，等他用完了你，就交给老身处置。湘儿，好好享受剩余的时光吧，因为在那之后，你会后悔来到世上。”
席湘蕾道：“婆婆，金渊之盟在前，你此番出手，就不怕引动天机，受到制裁吗？”
“不劳你操心，天机子测算过，金渊之盟的时间就快到了，届时，虚元境武帝也将出世。”
席湘蕾闭上了眼睛。
巫婆婆，神教四大护法之一，外号‘言出必行’，她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虚元境武帝？”
石小乐远远跟在马车后面，一颗心提了起来。
马车内的气息如同太阳，绝对坐着一位虚元境武帝，可他想不明白，哪个虚元境武帝会对梅君怡感兴趣，看马车行驶的方向，分明是往城外去的。
要不要跟？
石小乐没有犹豫太久，梅君怡是拯救归之行唯一的线索，他绝不能放弃。况且有着金渊之盟的约束，虚元境武帝应该不敢太嚣张。
此时已过了宵禁，可奇怪的是，城门却突然打开，等到马车远去后才迅速关上。石小乐飘身而起，以绝强轻功越过了城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有人在此，定会惊骇万分，因为他此时暴露出的功力，竟还要远胜今夜在宴席上的表现。
同一时间，晋王府。
晋王推开密室大门，往内走了数百米，穿过重重阵法，来到一间隐蔽石室内。
石室内，坐着一名并不魁梧的东瀛男子，见到他立即起身，躬身九十度道：“大久保见过少家主！”
第九百零四章 神教
晋王闻言，若无其事地坐在石凳上。
藤木大久保拿下腰间的佩刀，小心递上：“少家主，这是妖刀大人赐予家主的宝刀，家主特命小人带给你，还嘱咐说，少家主从小不能习武，此物可以防身。”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讥诮，不过对宝刀却不敢含糊。
多年之前，一个名为妖刀一族的神秘势力崛起于东瀛，以谁也料想不到的速度制霸江湖，甚至控制了将军幕府，成了东瀛实际上的掌权者。
藤木家族，正是妖刀一族扶持起来的。
就晋王所知，妖刀一族流出的宝刀，拥有通灵之力，既能自动攻击对手，又能保护主人。先前藤木直仓的手下，之所以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宝刀正是重要原因。
而那些人手中的宝刀，不及眼前这柄宝刀于万一。
晋王连忙接过，掩下心中的喜意。
“少家主，天下大变在即，大久保奉家主之命，特来保护于你，从今往后，但凡你有所差遣，在所不辞。”
藤木大久保单膝下跪。
保护？
只怕是监视居多吧。
晋王连忙扶起对方，大笑道：“本王正缺真正的心腹，大久保，你来我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本王在天城布局多年，只待父亲西渡出海，一声令下，敢教日月换新天。”
藤木大久保神情激动，亦是笑道：“东瀛已是铁板一块，家主曾言，至多五年时间，他与妖刀大人便会联袂出击，直取中原！”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仰头大笑，好似宏图霸业近在眼前。
醉春风。
月光洒下的阁楼内。
“大龙头，春兰秋菊身受重伤，君怡也被人挟持了。”
杜紫妍神色匆匆。
“春兰秋菊，乃是半步虚元高手，能悄无声息弄掉她们，除非是虚元境武帝，呵呵，金渊之盟溃散在即，看来有些魑魅魍魉坐不住了。”
大龙头背身而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对方为何挟持君怡……天媚之骨，莫非是那群人？”
杜紫妍斟酌片刻，咬牙道：“大龙头有所不知，其实除了虚元境武帝，还有一人能轻松办到这一切。”
“谁？”
“石小乐。”
等杜紫妍将发生在晋王府的事说完，大龙头再度沉默，沉默得更久，才缓缓道：“好一个麒麟少帝，我倒是希望，动手的人是他啊。”
杜紫妍屏气不言。
老实说，她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同样是不敢置信，直到再三确认才罢休。
若石小乐当真强掳了梅君怡，等于醉春风白赚了一个未来武帝，价值绝不逊色于申屠绝，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可听大龙头的意思，似乎认定出手之人不是石小乐。他言语中透露出的凝重和愤慨，又是何故？
莫非，君怡的处境很不好？
胡思乱想之际，杜紫妍抬起头，却发现大龙头早已不知去向。
天城之外。
石小乐小心跟着马车，一直来到了一座距离天城十公里远的荒僻山下。遥遥望去，此山并无出奇之处。
直到。
马车穿过一层虚空涟漪，消失不见。
“巅峰虚元境阵法。”
石小乐怔然。
以他目前的能力，很难摸清楚这种阵法，意味着进去后危机重重，但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拼了！”
咬咬牙，他按照先前马车的位置，同样走入其中。
眼前景象瞬变。
平平无奇的山，突然变得挺拔高峻，绵延了足足数十里，宛如一条神龙盘卧在大地之上，肉眼难望其尽头。
一大半山峰被云雾所遮盖，狂风吹拂之间，隐隐现出了恢弘的楼宇几角，疑似有宫殿建在云端。
所以，这里是某个教派的秘密基地吗？
石小乐失去了马车的踪迹，想了想，只得收敛气机，小心往上攀登。
山峰之上。
巫婆婆领着席湘蕾，从洞穴中走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连片屋宇之外，从上空看去，恰好是山庄的后门。
早有两人等在这里，一人天生独眼，身高九尺有余，穿着一袭绿衣绿披风，连眼珠子都是绿色的，格外渗人。
另一人倒是显得很平凡，肥头大耳，脸上时刻带着友善的笑意，就像一个好欺负的乡下庄户。
但望见二人，席湘蕾的一颗芳心却直往下沉。
‘绿袍怪客’慕容三，‘笑里藏刀’韩严法，神教四大护法之二。
就席湘蕾所知，巫婆婆的功力，未必逊色飞马王朝十大高手，也就比不上武帝，幽灵马车之主等寥寥几人。
而慕容三和韩严法，又不弱于巫婆婆，这三人联手，放眼天下，只怕无人能够力敌，更别说救下自己。
自此，席湘蕾心中残存的些许奢望，也被无情浇灭。
“圣女，消失了十几年，你终于回来了，各位叔叔伯伯都很想你呢，当然，最想你的还是教主。”
韩严法笑得很和蔼，双目都眯成了两道弯。
慕容三冷硬道：“教主吩咐，未免夜长梦多，即刻请圣女沐浴更衣，今晚便举行洞房仪式。”
席湘蕾俏脸一白，娇躯微微颤抖着。
巫婆婆望着她，露出无比快意的笑容：“湘儿，不要有任何的幻想，你的命运早已注定。至于山下的小子，念他痴情一片，老身会好好招待他的。”
席湘蕾不解地望着他，但还来不及多问，就被巫婆婆推搡着走入了山庄。
“看来被发现了。”
不知何时，石小乐苦涩地发现，四周的峭壁悬崖，苍松古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骨堆积的森林。树干为骨架，枝叶为白骨头颅。
这一幕似曾相似，当初闯入天外夜幕的第二关时，场景与眼前一模一样！难道说，此地与天外之地还有关联？
诸多白骨头颅的两个眼窝，散发出一缕缕五颜六色的雾气，顷刻便笼罩了石小乐的四面八方。
“这是，三等奇毒！”
三等奇毒，足以毒杀神关境高阶地仙，对于石小乐来说，自然是毫无影响，甚至不用运转护体罡气。
可是很快，雾气几乎变成了光，三等奇毒转化成了二等奇毒。石小乐蓦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金渊之盟终究还有点约束力，小子，能死在神教的九色极光之下，你也值得骄傲了。”
白骨林之外，去而复返的巫婆婆一阵阴笑。
她深知石小乐的实力，所以没有傻到让神教其他高手来送人头，虚元境武帝出手的代价又太大，索性动用了机关阵法。
以九色极光的威力，一刻钟便可让陆地神仙化成脓水，巫婆婆不放心，特地将时间延长到了三刻钟。
“老姐姐，我教收集的九色极光，快被你用掉一半了，对付一个黄毛小子需要如此慎重吗？”
韩严法走了过来。他听说有人擅闯神教基地，很想见见这位狂徒。
“这小子不简单，同境界之下，你我恐怕接不住他三十招。”
“哦？”
韩严法笑意猛滞。
神教中全是一等一的人才，而他们四大护法，更是天之骄子，纵观天下，就没有几人够资格被他们放在眼里。
可巫婆婆居然说，同阶接不住对方三十招，世上有这样的人？
不理韩严法，巫婆婆开始收拢九色极光，毕竟纵使以神教的底蕴，二等奇毒也是稀罕之物。
可等光芒散去，二人却惊讶地发现，石小乐正完好无损地坐在地上，周身虽毒气萦绕，但确实没有死。
韩严法不由眯起了眼睛。
他自问以自己的功力，在神关境层次，也很难抵挡住九色极光。这样看来，这小子确有过人之处，有点意思。
石小乐正游走在生死边缘。
危机关头，他体内的生死武道极速运转，不断将侵入内脏，筋脉的毒素吸收转化，这个过程很惊险，因为一旦毒素过量，石小乐必死无疑。
事实上，若不是巫婆婆及时收走了九色极光，石小乐几乎承受不住。
“好难缠的小子。”
毫不犹豫，巫婆婆又放出了九色极光。
刹那间，石小乐不堪重负，几乎无力控制生死武道，关键时刻，他体内的银色魔骨骤然大亮，宛如巨鲸吸水，将大量九色极光聚拢。
石小乐得到喘息之气，拼尽全力催动生死武道。
轰！
也许是厚积薄发，也许是潜力所致，这一刻，生死武道顺利达到了四成中期，转化速度提升了一截。
很快，筋脉连同银色魔骨之内的九色极光，九成被化解，剩下一成蔓延向身体各处，被无形力量所侵蚀。
石小乐缓缓睁眼，喜意稍纵即逝。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抗毒性又增强了，等到最后一成九色极光消弭，只怕再也无惧二等奇毒！
“当真是后生可畏，俊哥儿，加入我神教怎么样，我保证你最差都是护法级人物，只要够忠心，将来做教主都不是不可能哦。”
一道声音传入耳中，说话者粗布短打，满脸笑容，平凡得像是个庄农。但能与巫婆婆站在一起，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我若说不呢？”
石小乐站了起来。
“唉，那你就要死了，刚才我有一百种方法杀死你，但都没动手。”
韩严法摊摊手。
第九百零五章 太主动
白骨林内，阴风阵阵，吹得白骨头颅和骨架咯咯作响，碰撞在一起，咚咚咚，仿佛无数厉鬼的叫唤声。
韩严法的笑容却很亲切，让人怀疑杀人对他而言，是世间最愉快的事。
在金渊之盟的约束下，虚元境武帝一旦出手，必会引动天机反噬，但如果将功力，武道全部压制到神关境层次，就不会有影响。
不过那样一来，虚元境武帝也就失去了最大依仗，所以没有意义。
但韩严法突然很想试试，身为黄金一代中的佼佼者（第五百八十八章），他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动手了，因为没有人配。
“你会自讨苦吃的。”
巫婆婆看出韩严法的意思，不禁摇摇头。
她可是亲眼目睹了石小乐与藤木直仓一战，对方的实力，胜过了她此生所见过的所有陆地神仙，纵然是群星璀璨，英杰辈出的黄金一代，也无人可以匹敌。
“老巫婆，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一身绿袍，天生独眼的慕容三走了过来，带着渗人的冷气。
“信不信由你。”
二人斗嘴间，韩严法已冲向了石小乐，他将修为压制到了神关境九重，武道亦压制到了九成巅峰，左手拳，右手掌，拳掌化成一片海洋，淹没四面八方。
无敌地仙，还不是一般的无敌地仙！
很显然，当初在神关境层次，韩严法必是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人物，放在当今江湖中，也足以荣登地仙榜第一的宝座。
可惜他碰到的人叫石小乐。
春怒剑出鞘，石小乐轻轻一剑点向前方。
磅！
拳掌幻影溃散，长剑余势不停，擦着韩严法的身体而过。石小乐的脑后像是长了眼睛，右手腕稍稍扭动，春怒剑迎风变幻出无数的剑花，发出风雷般的万钧怒吼。
风劫剑法第四式，风之怒。
现如今的石小乐，即便施展绝招杀招，也能信手而为，一切只看情势与战机。
“来得好，笑面拈花。”
韩严法双眸爆闪，面露微笑，双手做拈花状，一层玄妙的气机笼罩在他四周，剑气击在上面，发出噼里啪啦宛如雨滴撞玻璃的声音。
面色不改，石小乐的剑势持续高涨，好像没有极限一般，间不容发地又使出了一记风之洋。
咔！
气机光罩裂开，剑气一股脑倾泻而下，形成尖锐的半月弧状。
“什么？”
韩严法与巫婆婆同时大叫，慕容三没有说话，独眼却一阵剧烈收缩。
笑面拈花，乃是当年韩严法潜入少林寺藏经阁，阅遍无数佛门经典，融合神教绝技创出的无上守式，自信在神关境中无人可破，结果第二剑就被石小乐破了，如何不令他大惊？
巫婆婆则是震骇于，石小乐在晋王府夜宴中，竟然还隐藏了实力，这才是他真正的手段吗？
一股浓浓的杀气从她的双眸中掠过，这等天纵人物，若是为敌，绝对要尽早除之！
“阿难八法！”
惊骇的同时，韩严法生出了无穷的战意，双手双脚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击出，拳风，掌影，指劲，腿芒凝成一股洪流，他在这一瞬展现出的战力，超越了世俗对陆地神仙的想象。
在他面前，哪个敢称无敌？
“万年的大时代，江湖中，果然隐藏了太多高手人杰。”
石小乐心中思绪万千。
古神宗，藤木直仓，醉春风内的神秘高手，还有眼前这几个恐怖人物，短短几个月间，江湖涌现了一大批势力或高手，就像突然出现的一般。
这还只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地方，是否还有更多这样的例子？
石小乐真正意识到，预言中的大乱来临了，群雄割鹿，百舸争流，届时谁能独霸潮头，站于滚滚浪头之上，全凭各自本事。
心中豪气顿生，石小乐朗声大笑，手中长剑猛地连挥三下。
第一剑，抹掉了幻影，第二剑，在气浪中劈开了通道，第三剑紧挨着第二剑，却后发先至，砰地劈在韩严法掌中。
“这小子扎手！”
韩严法脸色狂变，又惊又怒，使尽了浑身解数。奈何石小乐稳稳压了他一头，仅仅过了二十多招，韩严法岌岌可危。
轰……
一只绿毛大手突兀朝着石小乐拍下，天际都染成了深绿色，原来是慕容三出手了。
石小乐看也不看，一剑捅穿了绿毛大手，慕容三冷哼一声，绿毛大手不仅没有溃散，反而急剧压缩，层层叠叠的震荡力道形成了透明音波，顺着春怒剑，一股股朝石小乐扩散而下。
慕容三嘴角扯动。
他对震荡力道的研究，不说天下无双也差不多了，虽然目前只能动用神关境力量，但配合绿波荡云手，也足以打这小子一个措手不及。
“厉害。”
石小乐一眼就看出，自己休想凭技巧破掉震荡之力，毕竟他对震荡一道的研究肯定不如慕容三。既然技巧不行，那就硬对硬，风之剑道凝于剑锋，石小乐不闪不避，强势横扫而出。
嗤啦。
透明的震荡波纹，被剑气分成了两半，散乱的力道失去秩序，顿时炸得虚空出现了无数的褶皱。
慕容三抽身不及，绿袍都差点被炸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石小乐挥剑主动冲向了韩严法和慕容三，在二人的远交近战中游刃有余，时不时抽身几剑，轻易逼得二人狼狈后退。
“老姐姐，你还不出手，想看我们哥俩被人踩吗？”
韩严法一脸涨红。
先前他还质疑巫婆婆，认为自己不可能连三十招都坚持不住，事实证明，巫婆婆太委婉了，他只撑了二十二招。而就算加上一个不逊色自己的慕容三，还是被石小乐一人压制。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巫婆婆哼了一声，先前在天城，她以暗器和毒药偷袭了两位半步虚元高手，现在想如法炮制，但久久找不到机会，眼看韩严法二人节节败退，不得不悍然迎上。
砰砰砰……
若是有经历过黄金一代的江湖人在此，见到这一幕定会骇得无以复加。堂堂神教三大护法，天下罕见的人物，居然联手围攻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没占到上风。
不，随着时间推移，三人分明落在了下风。
“你们单拿出来，能接住我二十多招，算是真正的同阶无敌了。”
石小乐一边出剑，一边说道。
三人脸色阵红阵紫，这算是赞扬吗？
“神佛降魔！”
韩严法神情肃穆，右手捏拳印，高亢庄严的万千佛吟中，一尊金光神佛隐于他身后，磅礴的拳劲通天贯地，带着涤荡世间污垢之威。
“绿劫手！”
绿袍鼓胀，慕容三双手化作两柄遮天大伞，一丝丝绿意在掌指间弥漫，笼罩向石小乐。
“巫妄之门！”
巫婆婆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黑色光门，门打开，诡谲的巫力蔓延而出，似要将石小乐碾碎。
心中怒意喷薄之下，三人分从三个方位，各自施展出绝世杀招。
可惜，这不能撼动石小乐，他眼眸轻抬，春怒剑随着身体旋转一圈，剑丝宛如弱柳扶风，没有丝毫气势地切割向四周，却惊人地同时阻挡住了三股力量。
只有一瞬。
但一瞬足够了！
石小乐从三人稍纵即逝的破绽处穿过，剑尖在虚空划出了一道似弯似直的光弧，久久不散。
噗！
韩严法衣衫破碎，从左下肋到右肩位置，一条浅浅的剑痕若有若无，被他挥手震散，抬头看向剑痕尽头位置，收剑矗立的石小乐，怪叫道：“你小子不是人！”
慕容三：“必须杀了这小子！”
巫婆婆：“怎么杀？”
慕容三：“动用虚元境的力量。”
巫婆婆和韩严法深以为然，同时退后几步，韩严法伸手道：“慕容兄，请开始你的表演。”
慕容三半天没动。
金渊之盟还没彻底失效，这时谁敢暴露虚元境的力量，天机惩罚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通知神教，以石小乐的功力，那不是让精锐送死吗，为了他一人，葬送一小半精锐，对得起神教列祖列宗？
场面一度变得很安静，也略微尴尬。
石小乐看着韩严法，道：“胖大叔，你们一定要杀我？”
韩严法笑道：“俊哥儿，你刚才虽然留了手，但不留手也杀不死我，伤我都不可能。好吧，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大不了给你留个全尸。”
石小乐道：“要是我加入你们呢？”
三人齐齐一震。
“小子，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慕容三冷冷道。
“没有阴谋，不加入你们，你们就要杀我，为了保命，我只好加入你们了，就这么简单。如果不相信，我愿以武道之心发誓。”
三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你不应该先是宁死不屈，展现出慷慨赴死的大无畏精神，再历经一番曲折，无奈之下，最后才圆满成为一家人吗？
怎么可以这么主动！
“要么死，要么大家并肩作战，你们选吧。”
从闯入此地开始，石小乐就知道，今次不外乎两种结局，所以他刚才十分高调，为的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三人开始商议，巫婆婆似乎十分反对，不时展露杀意，但韩严法和慕容三却执不同意见，最后吵了足足一刻钟，终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
韩严法大手一挥：“俊哥儿，恭喜你，成为我神教的一份子，这是至高无上的光荣，是每一个大好儿女追求的目标，是我们值得用生命捍卫的理想土壤……现在你先发个誓，然后随我去见教主。”
第九百零六章 沐千机
一通誓言发完，确定不会背叛，石小乐正式加入了神教，整个过程，快速滑稽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神教是什么？
宗旨为何？
教主是谁？
教中还有哪些人？
他统统不知道。
听说石小乐要去见教主，巫婆婆忽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快意眼神，好像在说，小子你要倒霉了。
难道那位教主很恐怖？
“乐乐啊，你怎么会闯入这里？”
替神教招揽了一位历史级天才，韩严法显得很得意，相互介绍后，随口问道。
“巫婆婆掳走了梅君怡，所以我跟了过来。”
“你是说圣女席湘蕾吧，怎么，你跟她很熟吗？”
巫婆婆插口冷笑：“男未婚女未嫁，为了女人甘冒其险，何止是很熟那么简单，两人八成有一腿。”
韩严法忽然笑得很难看：“乐乐，快告诉我不是这样。”
石小乐不答反问：“很严重吗？”
韩严法和慕容三死死地看着他，路都不会走了。
教主的情敌，你说严不严重？他们可以收回之前的决定吗？
虽然很后悔，很忐忑，但本着人才为重的第一原则，韩严法还是硬着头皮，将石小乐带入了山庄之内。
在进入一间雕梁画栋，大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精致院落时，韩严法第十三次吩咐石小乐，不得泄露自己与席湘蕾的关系。
石小乐点点头。
院落的名字很霸气，叫‘后宫’，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教主的理想投射。石小乐没见过皇家御花园，但他估计，后宫就算比不上御花园也差不多了。
莫说是金碧辉煌的正中阁楼，就算是铺地的石块，水池的墙砖，乃至最角落的一草一木，都仿佛是精心挑选而成，共同组成了一座只存在想象中的庭院，道不尽的雍容华贵。
一群只穿薄纱，赤着双足，露出纤白四肢的美貌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花丛中飞来一只只蝴蝶，绕着她们打转，香气馥满园。
美貌女子不难找，但要找一群神关境修为的美貌女子，那就难如登天了。又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她们甘当歌姬？
石小乐越来越心惊于神教的底蕴。
“石小乐，喜欢吗？”
待到一曲舞罢，美貌女子们站成两排，盈盈秋波相继落在石小乐身上，一道淳厚的声音从楼内传了过来。
“舞姿很动人，令我神魂颠倒。”
石小乐点点头。
“嗯，喜欢就好，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欢迎舞，平时只有本教主才能欣赏。”
楼内的人道。
石小乐暗松一口气，到目前为止，对方应该是怀有善意的。
“听巫婆婆说，你和湘儿有关系？”
就在这时，神教教主突然一喝，如同惊雷落地，轰隆隆响彻在石小乐耳边。
猝不及防下，石小乐差点说是，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湘儿是谁，是教主的妹妹吗？”
“嘿嘿，你最好想清楚，活到现在，共有两百八十一人骗过本教主，然后他们都死了。最近的一次就在三天前。本教主问他，神教的牢饭好不好吃，他回答好吃，所以脑袋被开了瓢。”
“牢饭又哪有好吃的。”
石小乐摇头。
“不是好吃，是很好吃。”
石小乐：“……”
“不要转移话题，说，你有没有碰过席湘蕾那个贱女人？碰到手指也算！”
伴随着冷厉的声音，一股浓浓的杀气覆盖了整个后宫，连天空都昏暗下来，空气凝固如重铅，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舞女们俏脸发白。
石小乐亦是如临大敌。
他感觉到，后宫之内潜藏着一种恐怖至极的阵法，之前居然没有发现。那位神教教主若是要杀他，或许只在一念之间！
“我真的没有。”
石小乐中气十足。
咔咔咔。
杀气凝成实质，宛如山岳般压向石小乐，膝盖几度弯曲，但石小乐咬着牙，站如苍松，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眼看骨骼要碎掉，杀气忽然烟消云散，明媚的阳光又照满了后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石，本教主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啊。”
席湘蕾尚是处子之身，而且芳心并未蒙尘，这点早就有了结论，先前只是惯例，敲打新人罢了。
石小乐强笑道：“当然。”
咯吱。
门推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身高约一米七五，肩膀略窄，胸部不大不小，腰肢纤细，双腿十分修长。
这是一个女人，面容十分英气刚毅的女人。
“见过教主！”
舞女们躬身行礼，适时露出爱慕的眼神。沐千机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表情分明很享受。
石小乐心中狂震。
“小石，是不是很意外？以后就会习惯的，好了，接下来你先宣示，再领一本神教手册，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沐千机的声音依旧淳厚，拍拍石小乐的肩膀，以示鼓舞，末了，又从袖中拿出丝绸，使劲擦了擦手，然后交给了其中一位舞女。
场面有些尴尬，沐千机笑道：“刚加入神教的人，一般从外门弟子做起，我们神教不搞特殊化。不过小石你不一样，这样，神教共有二十个分堂，你就去神风堂当堂主吧，地位仅次于四大护法哦。”
石小乐连忙千恩万谢，并表示愿为神教赴汤蹈火。不管怎样，先混过眼前这关再说吧。
很满意石小乐的样子，沐千机正欲离开，忽然目光一凝，又在石小乐身上打量半晌，眼底掠过深深的炽热。
“竟是神教传说中的纯阳天罡之体。”
沐千机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连呼吸都粗重起来，又马上掩饰过去，说了几句勉励话，快速走回了阁楼。
石小乐将对方的异状看在眼里，心中忽感不安，但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先去神风堂报道。
结果韩严法告诉他，神教只有十九个堂口，压根没有什么神风堂！
“教主的意思是，新建一个堂口，交给乐乐你负责，乐乐，你的担子很重啊。”
石小乐不想说话。
东南面的一处小型屋舍，换上了新的牌匾，上面写着神风堂三个金色大字。作为光杆司令的石小乐就坐在里面。
不久后，巫婆婆一脸阴沉地上门。
这女人一直想杀死自己，不惜向沐千机告密，石小乐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但等看见巫婆婆身后，那道钟天地之灵秀的倩影，石小乐立刻坐不住了。
梅君怡！
“小子，老身不知道教主为何这样安排，但你记住，你敢做出一点对不起神教的事，老身必将你碎尸万段！”
狰狞阴森的目光，相继在石小乐与席湘蕾身上掠过，巫婆婆郁闷地迈步走出。
“你……”
“你……”
石小乐与席湘蕾同时开口。
“你是跟着我进来的？”
没有什么你先说的废话，席湘蕾率先开口，声音清冷：“你到底有何目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第九百零七章 真相（上）
女人的直觉往往比男人想象的敏感很多，许多不知情者以为，石小乐是爱慕席湘蕾，所以天天往醉春风赶。
但席湘蕾却不这么看。
一个人的爱慕，是能从眼神中，行动中感受出来的。
望着席湘蕾逼人的眼神，石小乐知道，再骗对方就是侮辱对方的智商了，只得道：“姑娘，归之行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归南雁的消息。”
席湘蕾：“果然如此。从你隐晦打听归南雁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为了朋友，你竟不惜置身如此险地？”
“我也为姑娘的安危而焦急。”
席湘蕾笑笑，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嘲讽。
“每次归南雁来找我，都会借机与大龙头说话，所以你要的消息，应该就在大龙头那里。”
本以为得不到任何消息，没想到峰回路转，石小乐愣了愣。
席湘蕾却是暗暗叹息。
站在旁人的角度，说石小乐不自量力都是轻的，应该是痴心妄想。圣旨已出，纵然证明归家是无辜的，也是必死无疑。
何况席湘蕾不认为，石小乐能找到归家无辜的证据。
大龙头的实力，早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何况醉春风内还有几位大人物，配合阵法之力，谁能强逼大龙头说出内情？
更现实的一点是，石小乐身陷神教，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
石小乐自然也想到了种种难处，微皱眉头。但他是个行动派，立刻便找到了韩严法，表达出去的意愿。
“教主说了，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石堂主可以自由安排。”
韩严法也是一脸懵逼。
不对啊，教主什么时候如此放任自流了，尤其还是石小乐这个新人。
得到肯定的答案，事不宜迟，石小乐当即就决定出发。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席湘蕾也被准许与石小乐一同离开。
据说巫婆婆疯了般进入后宫，不久后，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什么都没说，拍碎了后山的好几座小山。
“狗男女，你们得意不了太久！”
叫声传遍神教。
后宫之内。
沐千机躺在床上，享受着女子们轻柔的按摩，嘴角含笑。
天媚之骨与纯阳天罡之体，乃是神教传说中的两大男女至极体质，一旦在结合的瞬间，同时吸取阴阳二力，必能令她的神功达至巅峰，成为神教有史以来的第一高手。
届时君临江湖，称霸天下也不在话下。
唯一麻烦的是，男女结合，必须心意相通，才能将阴阳之力发挥到最大，唉，只能让二人多多接触了。
郁闷之下，沐千机狠抓身前女子的胸部，总算舒畅了一些。
……
“你还要去醉春风？”
返回天城的马车上，席湘蕾虎口脱身，尤自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不知道沐千机的意图，但她直觉与石小乐有关，所以语气不免有些温柔。
“不去那里，就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石小乐并不睁眼。
因为这几日，随着生死武道突破，加上日积月累的转化，他明显感觉到，风之剑道又到了突破的关头。
“纵然不暴露虚元境的实力，大龙头也不是你能对付的，相信我。”
席湘蕾有些不忍，见石小乐默然不语，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不禁又气又无奈。
马车没有立刻赶往醉春风，而是在僻静处停了下来，由于并非席湘蕾之前乘坐的那辆，所以醉春风派出的探子也没有发现。
马车一直停到深夜。
一缕极细微的波动，骤然从马车内传出，很快散成了一股轻柔却绵长的轻风，足足刮了数十息方才停止。
“风之剑道，终于达到九成后期了。”
石小乐缓缓睁眼。
在他的意识海上空，青色小剑的剑尖格外清晰，一点寒芒好似随时会破体而出，刺穿世间的一切。
风之剑道乃是半至尊武道，九成后期相当于顶级武道的十成后期，一些虚元境武帝的武道境界，也不过如此。
而石小乐的罡气，就算不如虚元境武帝，也不会差的太多。
所以理论上，神关境九重的石小乐，或许能对抗虚元境武帝，打不过也能逃。这个念头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觉得荒诞而可笑。
但石小乐却真的在考虑可行性，甚至想要找个虚元境武帝测试一下。
“你要不要先下车？”
石小乐看向席湘蕾。
“恰恰相反，去醉春风我反而更安全。”
她是大龙头笼络俊杰的利器，在没有达到目的前，绝不会受到伤害。
石小乐想想也是，当即再不废话，命令一声，神教的车夫便驾着马，一溜烟朝着醉春风赶去。
醉春风。
大龙头有些焦虑。
他去了合欢谷，但并没有找到席湘蕾，倒不是相信那两位，而是他感受不到席湘蕾脑中的精神禁制。
那么到底是谁动的手？
想到席湘蕾失踪，计划会大受影响，大龙头的脸庞都扭曲起来，隐隐透出一种野兽般的噬人狂态。
蹬蹬蹬。
夜色中，杜紫妍突然冲了进来，道：“回来了，君怡回来了……”
大龙头豁然转身，身体飞掠而出。
醉春风后院。
剑拔弩张。
石小乐拦在席湘蕾身前，道：“让你们的大龙头出来说话。”
“石少帝，你虽实力强大，但也别欺人太甚，有些人，不是现在的你所能惹的。”
对面站着六个人，清一色都是半步虚元高手。这种人物，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出现一个都足以引发江湖轰动，而醉春风隐藏了六个。
不过石小乐看得出来，这六人气息虚浮，远不及藤木直仓，大概率不是正常修炼出来的。
懒得废话，石小乐一剑刺出，剑尖指向一人，但落在对面六人眼中，都像是指着自己。
六声轻响化成一道，六大半步虚元高手同时倒飞出去，胸口有一个红点。
“这……”
“假的！”
明里暗里，发出几声惊恐的尖叫。
连席湘蕾都呆住了。
她还不知道，三大护法同阶联手都败在了石小乐手中。
“石少帝，你这是何意？”
大龙头出现在远处的凉亭顶部，神情幽邃，带着压抑的怒火。
第九百零八章 真相（下）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事，想要当面询问大龙头。”
石小乐道。
“一言不合便伤人，这就是你的询问之道吗？”
说话间，大龙头身上浮现出一层氤氲的气息，就像海浪般高深莫测，以他为中心，虚空荡起一粒粒白色水沫，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绝不是半步虚元的力量，而是虚元境的力量！
“你不怕引动天机？”
从韩严法口中，石小乐已知道了金渊之盟的部分内情。
“呵呵，这就是石少帝你挑衅我的底气所在吗？很遗憾，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大龙头露出略显残酷的笑容。
他的确扛不住天机之力，但，主上曾赐给他一件蒙天盘，可在一定程度上蒙蔽天机，动用少许虚元境的力量。
当然，主要也是金渊之盟溃散在即，力量不足，否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蒙蔽天机。
对于石小乐，大龙头不缺好感，但现在对方打上了门，还伤了自己的得意手下，不算一算账，真当自己好欺负。
轰！
心念一动，不见大龙头如何动作，人已到了石小乐身前十丈，掌劲先一步拍出，化作雄浑浩荡的罡风，吹皱了虚空涟漪。
这一掌的威力，俨然远胜过藤木直仓的刀术，达到了虚元境的范畴！
“好！”
“大龙头是无敌的！”
醉春风的人大喜过望。
席湘蕾就站在石小乐身后，掌劲未至，恐怖的压力先一步袭到，甚至刻意避开了她，但仍让她血液凝固，几欲窒息。
她忍不住为石小乐而惋叹，不过以对方的功力，逃应该能逃出去吧。
正这样想着，忽然身前刮起了一阵风，不，那不是风，而是剑气，剑气组成的风，轻柔绵密，却又天衣无缝。
掌劲刚刚冲入，立刻被剑气团团包围，刺击的同时，自身的威力不断衰弱，等到了石小乐身前三尺处，烟消云散。
而那团剑气之风却无穷无尽，随着石小乐长剑一劈，夜空出现了一个透明凸点，凸点处，剑气蓬勃而出，凶狠袭向大龙头。
“什么？”
受力之下，大龙头抽身倒退，脸上带着无以言喻的震惊和阴沉。而此时，那些醉春风高手的喝彩声刚刚落下。
“啊？”
刚刚赶到的杜紫妍，紧捂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动用部分虚元罡气，乃至十成武道的大龙头，居然被石小乐给击退了。
这是真的吗？
“大龙头，看样子，你的实力不能成为你的依仗。”
石小乐笑了笑。
老实说，先前他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底，现在一击奏效，信心顿时暴增许多。
“神龙摆尾，杀！”
咆哮一声，大龙头身体旋转，倏然化成了一条十丈白龙，粗大的龙威扫向石小乐，前端尖刺将虚空划出了无数道白色裂痕，裂痕内，恐怖气劲弥漫。
这一击，不仅蕴含部分虚元境之力，更融入了逼近小成的心武之力，攻势比之前还强大一筹。
大龙头狰狞着脸，先前不过是他大意所致，现在功力全开，他不信石小乐还能接得住。
“风之怒！”
站在原地不动，石小乐双手握剑柄，对准龙头朝前轻轻一挥。
嗤啦。
剑气凝成一束，切向龙头的瞬间，忽然剧烈爆炸起来，发出轰轰轰的巨响声，不远处的湖面都泛起了剧烈波动，一颗颗气泡刚刚出现，又立刻被气劲浇灭。
“噗！”
一口血雾喷出，染红了夜色。大龙头撞在湖心小亭的柱子上，又立刻往前扑到，半跪在地上，震骇地抬起头：“心剑，不可能，你竟领悟了超越小成的心剑！”
心剑等同于心武之力，世间唯有少数虚元境武帝，能将这种境界领悟到小成，而大部分都像他一样，连小成都没达到。
可石小乐才什么境界，才几岁，心剑之境居然就超越了小成，这让大龙头如何接受？
杜紫妍傻了。
席湘蕾傻了。
所有人都傻了。
不理众人的反应，石小乐收剑入鞘：“大龙头，若是你爆发全力，或许能和我斗一斗，但是现在，你接不住我几招，不想死的话，就乖乖配合我吧。”
一个神关境地仙，说虚元境武帝爆发全力，能和他斗一斗，这种荒诞离奇的话放在外界，绝对会引来笑声一片。
但此时没有人笑得出来。
醉春风的高手都快吓哭了。
有人暗暗调动阵法之力，结果刚刚有了端倪，立刻飞来一道剑光，将之手臂齐根斩断，当场倒地惨嚎不已。
众人升起的小心思，也随着这一道剑光而破灭，所有人都颤巍巍地看着石小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引起他的注意。
的确，得益于天城大阵，个人实力被无限压缩，人海战术足以填死当世任何高手。问题是，他们现场才几个人？
何况谁又愿意去冒险，万一死的是自己怎么办？
没有人敢动。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关于归南雁的任何事情！”
大龙头踉跄地站起来，嘴角不断溢血，哈哈大笑，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两排牙齿。原来他早就猜出了石小乐的目的。
石小乐并不意外，而是抬头看向西面位置：“阁下隐匿多时，实在有愧绝世高手的身份。”
什么，暗处有人？
众人不禁齐刷刷看去。
一道身影从无到有，双脚凌空于湖面，是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布罩的人，以刻意改变的声音道：“麒麟少帝，名不虚传，世人还是低估了你，再过几年，你怕是就能屹立江湖之巅了。”
虚元境武帝之间，不仅能靠精神力感应，还能靠心武之力感应，而且后者更加方便敏锐。之前正是石小乐刻意压制了心剑之力，所以大龙头才错估了他。
于此刻石小乐的眼中，如果大龙头是灯笼，那么黑衣蒙面人则是一盏万丈琉璃，光芒无限。别的不说，光是心武之力的境界，就比大龙头高了不知多少。
纵然是石小乐对上他，也没有丝毫把握。
这才是醉春风背后的大人物吗？
“阁下，我都出来了，你还准备藏到什么时候去？”
黑衣蒙面人突然道。
一声冷哼，从石小乐的东侧不远处，又走出一人。
与黑衣蒙面人不同，此人一袭晶莹雪白长袍，衣衫裁剪得格外精美，在袖口，领口，腰带等部分，还镶嵌了一颗颗硕大的宝石，肩上披着一件同样华美的白色披风，脸上则是一张无比立体的美男面具。
这一身行头，生怕别人不注意自己似的。
哗！
白衣人刚刚粉墨登场，还想说几句开场白，黑衣蒙面人出手了，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无数刀气凝成了翻滚的海浪白沫，疯狂倒卷。
“找死！”
白衣人从腰带中拔出一柄软剑，毫不胆怯地迎上，一剑出，剑光似骄阳，眨眼将海浪洞穿出一个个小孔。
……
两大强者疯狂出手，移形换位，数百顷的湖面，很快填满了二人姿态各异的身影，所过之处，一道道冲天水柱炸开，织起水雾深深。
很难相信，在天城大阵的影响下，加上不敢暴露过多的实力，二人还能爆发出如此杀伤力，由此推算，二人恐怕是天下有数的盖世高手！
短短数百息，雾开人分。
“你到底是谁？”
黑衣蒙面人极度惊诧，脑海中回想几道身影，但无论气息还是所修武功，都与眼前人不同，是隐世者吗？
“说什么白痴蠢话，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白衣人又冲上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阁下，你我实力相当，再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几千招之后，黑衣蒙面人且战且避，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这个白衣疯子完全不讲道理，招招以命搏命的架势。
白衣疯子不言，继续狂攻。
黑衣蒙面人瞅准时机，飞退了数百丈，拉开彼此距离，疑惑问道：“阁下，你我过去是否有仇？”
他自问从未得罪过这人，难道是门下的弟子，那群惹祸精！
“哼，因为你，弄得我浑身出汗，刚刚的澡又白洗了，该死！”
白衣疯子杀气腾腾。
黑衣蒙面人：“……”
众人：“……”
就因为这个？
面孔抽搐了几下，黑衣蒙面人强忍到嘴的话，一提大龙头，消失在夜色中。正常人是无法与疯子交流的，打又打不过，还是避开为好。
白衣疯子背对众人，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迈开几步，同样消失不见。
石小乐则来到了醉春风的后院，等在那里的白衣疯子解开面具，果然是神教教主沐千机：“小石，本教主刚才如何？”
“教主神功盖世，气质无双，天下无人可比。”
沐千机摆手，面无表情道：“奉承话少说，虽然你讲的很客观，但想上位，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石小乐道：“教主，能否将归南雁之事告诉我？”
既然沐千机跟来此地，代表她对醉春风的内幕并非一无所知。而且神教底蕴深不可测，或许某些消息也更灵通。
沐千机赞赏地看了石小乐一眼，道出让人惊骇的消息：“归家的确没有参与谋反，那一笔消失的巨款，其实是交给了唐门和其他隐藏的江湖势力，因为，他们所图更大！”
第九百零九章 大战将起惊雷落
这一个消息，的确大出石小乐的预料。
归家为何要将巨款交给唐门和其他江湖势力？
所图更大，还有什么大过谋反？
沐千机脸上带着一种隐晦难明的神情，道：“具体情况，本教主也不了解，只知道那个计划十分重要，重要到整个归家，唐门，包括其他隐秘武林势力在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内情。对了，也许还有朝廷势力掺和其中！”
石小乐想象得出，为了得到这份情报，神教必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难道说，是计划泄露，所以有人利用归家做诱饵，想要引出更大的鱼？”
沐千机豁然转身，双眸发亮：“小石，你真没有令本教主失望。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在你来到天城之前，就有许多武林高手混入了天城？”
石小乐惊道：“莫非他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归家打算用性命保守秘密，但有人却不忍心他们死，明知陷阱在前，也要冲一冲。再过几日，此城将堆满人头和鲜血！”
沐千机看向石小乐，语气无比严肃：“你救不了归之行，还是趁早脱身，免得牵连到自己。”
沐千机走了，因为她受不了浑身是汗，需要好好洗个花瓣澡。
石小乐在后院站了很久，连席湘蕾何时到来都不知道。
“你要不要喝杯茶？”
这个年轻人，为了朋友之义，孤身前来风雨飘摇之地，数次犯险，九死一生，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更大的绝望。有些事情，有些力量，注定不是他能插手的。
望着那道挺拔孤寂的背影，席湘蕾忽然泛起一丝微微的心疼和怜悯。
“茶呢？”
席湘蕾愣住，月光下的青衣年轻人已然回头，笑容灿烂：“天下第一美人素手调茶，足解万般烦忧。”
“看来你想通了。”
“对，管他困难有多大，头掉一个疤，我该干嘛还是干嘛。我得去一个地方，圣女，别忘了你欠我一杯茶。”
石小乐很快走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掺和那种事，怎么死都不知道。”
杜紫妍来到席湘蕾身旁。
越是本领大的人，有时候死的越快，在杜紫妍看来，石小乐就是这种人。
席湘蕾却想起了那天，石小乐赠送给自己的画卷，能画出那种不惧一切的勇气，画师也该是个有信念的人吧。
……
随着佐王一系问斩之日的临近，天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街道上的百姓，经常能看到一队队护卫在城中巡逻，有时候，连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城禁卫营都会亲自出动，所过之处，总伴着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厮杀，屠戮，在天城某些角落发生。
距离问斩之日还有三天，午门附近的居民，被官府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驱逐了出去，一时间怨声载道，但等金衣卫随手杀了几个人之后，怨言立刻消失。
金衣卫总部。
一间摆满檀木书架，点着熏香的书房内。
四个人围满一桌。
“大统领，我已调集了六百金衣，一百二十位镇抚使，六位监察使，埋伏在午门三条主要街巷之内，届时由我三人坐镇，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说话的中年男子面容白净，长着一只鹰钩鼻，右袖空空落落，左腕之下竟不是肉掌，而是以机关安上的铁掌。
‘铁掌阎罗’司马武，金衣卫三大副统领之一。
但凡是巅峰地仙，都有资格称王，但也并非一定称王，江湖中就有一些人，绰号中不带王字，但实力不逊色任何地仙。
司马武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对面，一名老人不言不语，他须发皆白，但脸色红润，甚少皱纹，此时正低着头，以一枚玉片不厌其烦地修理着指甲，好像这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平时跺一跺脚，就能令天城抖三抖的三大副统领，此时全都紧张地屏着气，脸上带着恭敬和畏惧之色。
须臾间，老人放下玉片，抬起头，笑眯眯道：“司马办事，我向来放心。只有一点要求，凡是踏入那地方的人，一个都不许留。”
短短一句话，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老人的笑容中带着血。
他是金衣卫大统领，号称‘人中屠夫，尸山血海’的慕容春。
这是一片建于山巅的连绵宫殿群，通体以白玉雕筑而成，远远望去，仿佛阳光下的一团耀世白光。
无数官宦弟子，寒门武者希望加入这里，鱼跃龙门，光宗耀祖。
因为这里是稷下武院。
白玉建筑群的最后方，有一座四面空阔的平顶殿，奇异的人，外人竟无法看透殿内的场景。
“院长大人，不日天城将乱，元嗔望你主持公道。”
大殿最中心有两个蒲团。一名面容周正，气质高贵的青年态度谦卑，微微低着头。
“太子殿下莫要多礼，折煞了老夫。”
白衣老人闭着眼，并不动作。
太子也不说话，就那么保持着躬身的样子。
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白衣老人无奈地长叹一声：“你，回去吧，老夫有数了。”
太子闻言大喜，一躬到底，深情地喊了一声老师。先前不喊，是不想挟恩以持，现在却是情难自禁。
“你父皇可曾清醒？”
太子离去前，白衣老人突然问道。
“回禀老师，父皇进入武仙之墓后，五气孕紫极，现已炼化了三极，相信至多数年时间，便可功德圆满。”
此话若是传到外界，必将掀起滔天巨浪，都说当今圣上久病不医，命不久矣，原来却是在暗夺造化。
等到太子走后，白衣老人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他想起了当年桂树之下，自己与那人饮酒作乐的场面，一晃眼，他身旁的幼童都那么大了，懂事了，却也不再单纯……
闭上眼又睁开，白衣老人对着虚空道：“将冯太极叫来。”
禁卫营大帐之内。
飞马王朝的几位名将赫然在列，包括脸色阴沉的申屠绝。
“三日之后，将会有一场血战，届时我等需率领人马，远程放箭，协助金衣卫共同铲除祸患……”
一位长须将军给几人分派任务，具体到兵力的部署，出手的时机，暗号的传递等等。
“叶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人忍不住问道。
最近城中的局势格外紧张，偏偏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紧张。而此次突然召集他们，还下令兵围，更是令他们满头雾水。
“不该问的不要问，只需服从命令即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叶将军摇摇头。
申屠绝没有在意几人的话，只是红着眼睛。
每每想起出宫之后，他前往醉春风，准备得到梅君怡，却被人一脚踢飞的场面，便有股杀人的冲动。
他要杀个痛快！
至于失踪的梅君怡，还有那个踢飞他的人，他一定要找到，用尽一切手段折辱他们！
晋王府。
“少家主，大乱将至，这是削弱飞马王朝的绝佳机会，属下恳请出战，为藤木家族拿下第一战！”
大久保腰配武士刀，一脸激动地跪在晋王面前。
晋王以手指敲击着木桌，凝声道：“本王调查过，此次涉及的势力，高手个个来头惊人，这将是一场血战，卷入其中恐有生命之虞，大久保还是不要冒险。”
“为战而亡是武士的荣耀，请少家主准许！”
大久保坚持，表情狂热。
“这……唉，你是我藤木家族最忠心的武士，万万当心啊。”
等到大久保斗志昂扬地离开，晋王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转过身的大久保，同样面带诡谲笑意。
代王府。
一名身材健壮的男子从暗室中走了出来。
“你还是来了，本王救不了归家，你若趟这趟浑水，也会把自己搭进去。”
代王转过身，一脸沉痛。
“归南雁谢过殿下，只是父母弟妹身陷囹圄，为人子，为人兄，岂能袖手旁观？世事路走一遭，哈哈哈，至不济同下黄泉罢了。”
满脸胡须的青年豪气激昂，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富贵庄园。
庄园人如其名，处处透着富贵的味道。亭廊相错，阁楼密布，一片曲水流觞之后的青色竹林中，石小乐静静盘坐，周身弥漫着似发未发的剑气。
剑气渐渐强劲，咻的一声！
方圆十米的竹子表面，无声无息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孔内剑气凝而不散，片刻后，青竹碎成一地。
“我的石堂主，给条活路行不行，你的进步那么快，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怎么活？”
气急败坏的声音中，肥头大耳的韩严法走了过来，一脸的匪夷所思。
残留的剑气，分明带着强烈的心剑之力，比起初遇之时，对方的境界明显更高了。可这才多久？
再这么下去，他真怀疑十年之内，石小乐就能追上自己，跻身盖世高手之林。
笑了笑，石小乐站起：“什么时候了？”
“明天就是问斩之时，我的石堂主，为了你的安全，老韩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游说了三天三夜，才让教主同意派出人手协助你，你怎么报答我啊？”
“教主不是说，她本来就准备出手吗？”
韩严法气得手指哆嗦，不由恨恨骂了一句。
石小乐则望向了午门方向，在那里，好像有一团血云正在诞生，翻滚。
第九百一十章 血战突围
九月初十。
天阴，凶兆，忌出行，嫁娶。
天空灰蒙蒙一片，好像随时会下起倾盆大雨，令天城多了几分压抑和悲凉。
对于无数老百姓来说，这也是难以忘怀的一天。就在今日，当今圣上第六子佐王，及其下属，党羽，将会被集体问斩。
时间来到午时。
一群囚犯被拖到了午门之外，按照次序排列，每人身后都站着一位身穿红衣，面无表情，手执鬼头刀的刽子手。
阴风阵阵呼啸，侵入肌骨。
“姐姐，不要看我。”
一位头发披散，满脸血污的男子低声道，阻止了正欲转头的女子。
女子虽是一身囚服，表情憔悴，却掩不住原本的倾城之姿，病态亦有楚楚可怜之美，正是天下十美中，足以排入前三的归茯苓。
归茯苓凄婉笑道：“弟弟，那你也不要看姐姐，我希望我们的记忆，仍保留彼此过去的模样。”
她抬头看向空旷死寂的街道，神情绝望：“弟弟你知交遍天下，为朋友赴汤蹈火，今日却无一人前来，你后悔吗？”
“不悔！我行我事，成全的是自己，何需他人同等相待？何况今日的局面，他们来了也是送死。”
归之行想起了石小乐，穆棱和端木可人，嘴角带着笑。
五大妖孽，终究只剩四个，过不用多久，江湖就会忘了我！
当午时三刻来临，负责监斩的官员正欲下令。
忽然间。
一记刀芒从远处疾掠而来，恍如随风飘摇的天蚕丝，狠狠斩向这名官员。
“保护大人！”
四周立刻有高手冲到前方，显然戒备已久，兵器交击声中，五位高手踉跄后退，又碰翻了后方的人。
就在这大乱之时，一群红衣刽子手挥刀下斩，没有人头落地，他们竟然斩断了囚犯身上的枷锁。
破空声中，一群人从附近的院落，酒楼，客栈中冲出，立刻与被救下的囚犯汇合，保护着他们冲向外围。
当然，也有一些刽子手见状不对，举起了屠刀，一颗颗人头顿时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衣衫和地面。
监斩官口中喊杀，顿时从午门内冲出了一队队高手，远处的街道亦有沉重如一的脚步声响起，宛如擂鼓般，朝着营救大部队包围而来。
“一群江湖宵小，胆敢犯上作乱，法场劫人，你们的死期到了。”
长街尽头，一群气势汹汹的金衣人出现，为首者缺失右臂，左手以铁掌取代，脸上露出猎人等待猎物的狰狞笑容。
“是司马武，诸位当心。”
被保护的瘦削青年大声提醒道，正是佐王。
不用佐王说，四周的高手已暗暗提起了心神。
金衣卫在江湖中大名鼎鼎，据说三百六十位镇抚使中，就有部分人拥有百强地仙的实力。而镇抚使之上，是十二位监察使，三位副统领，一位大统领。
司马武身为三位副统领之一，已有近百年没有出手，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
“我去会会他。”
一名断眉男子冲了上去。
刷刷刷。
岂料就在这时，漫天箭雨如同蝗虫过境，黑压压地挤满天穹，连天上乌云都仿佛被刺透，携着肃杀之气淹没向众人。
平常时候，随便一个巅峰地仙就能摧毁这种攻势，但在天城之内，哪怕是虚元境武帝也无法硬撼，只能选择闪避。
无数的罡气光团出现，形如吹起的气球泡沫，在黑色箭雨中缓步前冲。
但箭雨太急太密，几乎挤满了虚空，而且尖部涂了毒，连续攒射下，突围人群冲了数百米，终于有人一口气上不来，罡气无法持续，立刻被铁箭刺成了筛子。
到了五百米距离，近两成的人被击杀，还有一些人则被箭雨的冲击力震伤，嘴角溢血，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厮杀才刚刚开始，江湖高手已是损失惨重。
“随老夫杀过去！”
一位眉毛下垂的老者双眸生火，周身腾起漆黑色的气劲，如一颗炮弹掠过了三百多米距离，一拳拍向司马武。
“来得好，铁掌断命！”
司马武哈哈狂笑，左掌迎上。
咚的一声！
一圈无形气劲蔓延开来，将老者后方的铁箭搅碎，制造出了数十米的真空区域，地面亦裂开一道道宽大缝隙。
“我当是谁，原来是魔门六道中，琅邪宗的撼天拳王，佐王殿下何时与你们勾结到一起的？”
司马武缺失右手，但左手却宛如利刃，迅速划出道道光痕，将撼天拳王包围在内。撼天拳王不发一言，只是一味猛攻，希冀能尽快打出通道，逃出生天。
这时候，又有两团恐怖的气劲爆开，原来金衣卫中的另外两位副统领，也与魔道强者交上了手。
更多的江湖武者也冲到了面前，与涌上的六位监察使，一百二十位镇抚使，六百名金衣卫杀到了一起。
箭雨终于停止，但厮杀却远比之前凶猛，惨烈。两方人马甫一碰撞，交织而成的罡气洪流已先一步炸开，断臂残肢混着血雾，染红了半空。
“灭了这群朝廷鹰犬！”
“杀啊！”
刀光剑影，拳劲掌风布满了长街。
有人争锋相对，有人被乱刀砍死，也有人受到周围气劲的波及，四肢断开，满肚流肠。交手的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这种大混战中，再强的人也无法兼顾四周，运气不好便可能被误伤误杀。
对于江湖武者来说，最糟糕的还是囚犯们。
大概为了顺利引他们上钩，朝廷并未废掉囚犯们的丹田，却给他们服下了一种药，虚弱得如同普通人，一面要厮杀，一面又要保护囚犯们，很快，江湖武者便落在了下风，大片大片的人如麦子般被割掉。
佐王脸色惨白，一柄刀突然如毒蛇般切向他的胸部，这不是误伤，而是针对他的绝杀之击。
叮！
关键时刻，一记强横指力弹飞了刀，佐王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一具艳绝人寰的女子身影。
她身穿黑纱，胸部挺拔高耸，纤细的腰部与肥大的臀部勾勒出了惊人的弧度，足以让世间男子移不开视线。脸上虽然带着纱帽，但佐王凭直觉就知道，这定是一个绝世佳人。
“王爷，跟着我走。”
黑纱女子的声音异常甜美，让佐王混乱的心都为之一定，连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刀光频闪，黑纱女子的武功竟高得吓人，明明只有神关境八重修为，但杀起同阶武者只需数刀，借助刀势在人群中横穿而过。
不过她的表现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久后，两位金衣卫监察使缠住了她，皆是巅峰地仙修为。
“姑娘小……”
佐王的喊声还未落下，就见黑纱女子身体前倾，刀出如雷，轰隆两声，一位监察使被劈成了两半，另一位口吐鲜血，满脸惊骇地飞退出去。
附近的金衣卫和江湖高手受到刀气余波，功力强的尚能镇定，功力稍弱的则是脸色发白，踉跄着跌向侧面，立刻被斩成了肉泥。
“好强！”
不少人暗吸冷气，深为黑纱女子的实力而震惊。
虽然天城之内，武者间的功力差距被缩小了许多倍，但一刀击败两位巅峰地仙也着实恐怖。
“大哥，你不该来的。”
另一边，归之行与归茯苓跟在一位魁梧青年身后，前者不断挥刀，其胸腹，右手，肩膀处处见血，尤其是左腿膝盖处，连骨茬子都冒了出来，但仍哈哈大笑：“大哥说过，要保护你们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归之行眼圈泛红。
那是在他九岁的时候，他和姐姐替大哥背锅，挨了父亲一顿毒打，事后大哥满脸愧疚，抚着他们的伤口说道，大哥保护你们一辈子！
多年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最后定格在身前这个魁梧高大，好似永远不会倒下的背影上。
嗤！
一抹剑芒打破了归之行的沉湎，径直刺入归南雁的胸口，后者大吼一声，夹住长剑，一刀将出手之人劈成两半。
只是这还没玩，四周又递过来七把刀剑，一把对准了归之行，两把对准了归茯苓。归南雁无法闪避，竟以**硬挡住了三把利器，鲜血喷了归之行满脸，挥刀又砍翻二人。
“大哥……”
归茯苓泣着声音，心中大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归之行扶着摇摇欲坠的归南雁，深知不用多久，大哥就会死在乱战中，更是怒发冲冠。他恨自己的无能，什么妖孽，什么狗屁天才，最关键时刻，却是大哥护在了身前。
砰砰砰。
四周不时有毒雾出现，这是唐门高手的杰作，但想毒倒地仙，最差都是五等奇毒，纵以唐门的底蕴也不会太多。
刚刚有大批金衣卫倒下，禁卫营的人又冲了上来，而且数量更多，气势更盛。这些人大部分出自稷下武院，整体素质尤胜金衣卫一筹。
“嘿嘿，你一定是易容的归南雁吧，卫浪衣没杀你，我替他杀你。”
一名男子忽然冲了过来，隔着数丈，光是剑气便差点将归南雁斩成两段。
“天城三大剑客之一，绝心剑王。”
归南雁面色煞白，感觉阵阵无力。
绝心剑王冷笑不语，又是一剑劈下，森冷的剑芒在归家几人眼中不断放大。
第九百一十一章 我带你们出去
绝心剑王声名不显，并非他功力不高，只是其隶属稷下武院，神机书院根本没有大肆宣传。
归南雁时常往来天城，又在卫浪衣手下当差，熟知内幕，比谁都明白天城三大剑客有多么惊才绝艳。
数十年不见，绝心剑王分明已修炼到了半步虚元之境，煌煌剑光隔着老远，凛冽的杀机已让归南雁浑身毛孔打开，下意识就想闪躲。
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决然大笑，一刀对着剑气劈去。
叮当！
刀脱手飞出，剑气削掉了归南雁左肩大片的血肉和白骨，鲜血如喷泉暴涌，连筋脉都露了出来。
这时四周又有数把利器递来，活像移动的刀剑之网，要将归家姐弟当场割裂。
“归南雁，既然捡了一条狗命，就不该回来，可惜，今日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绝心剑王淡淡道，说话间，又对着归南雁连连出手，并不命中要害，而是分切向了右肩，双腿，腹部等地方。
“当年卫大人看中了大哥，却没有相中你，绝心剑王你一定很懊悔耻辱吧，我发誓今日若能脱身，定要亲手报仇！”
见大哥血肉片片飞离体魄，如被凌迟，钢铁般的汉子发出了沉痛难抑的嘶吼声，归之行心如刀绞，冰冷的眼睛泛起刻骨的仇恨，他从没这样恨过一个人。
“报仇？朝廷三军用命，今日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不知怎么的，绝心剑王忽然有些胆寒，恼羞成怒下，一剑对着归之行的眼睛划去，剑气临体，归之行避无可避，眼睛生出无边的刺痛，视线蓦然变暗。
“休伤老乌龟！”
磅磅两声。
一头狮子身影与一头凤凰虚影，跃入场中，撕开人群，顺利阻碍了剑气。旋即橙影一闪，端木可人以罡气拖着归家三兄妹，避到了另一侧。
今日大战，难免要暴露真功夫，所以穆棱和端木可人索性没有易容，大大方方以真面目示人。
“端木，你们不该来的！”
看见两位老友，归之行又是激动，又是愧疚，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一直以来，他与二人互相欣赏，也互相较劲，何德何能让他们以身犯险？
“老乌龟，我不来便睡不好觉。”
穆棱大笑道。
端木可人双手连拍：“别废话了，闯出去要紧。我去对付绝心剑王，你带着他们先走。”说罢，毅然冲向了绝心剑王。
绝心剑王戏谑道：“原来是两大妖孽，你们胆敢如此，不怕连累家人吗？”
“你难道不知道，日前我与天地惊鸿堡脱离了关系，从此之后，已是孤家寡人，浪迹天涯。”
端木可人不敢硬接剑气，而是以轻功来回周旋，尽量拖延对方。
“为了愚蠢的情义做到这一步，好，我会送你们一起去见阎王。绝心三连诛！”
长剑连抖三次，剑光移形换位，宛如毒蛇出洞般一次比一次快，相继击穿了端木可人的三个部分，随着影子涣散，却是端木可人留在原地的残影。
“凤舞九天！”
娇躯旋转，一头橙色凤凰冲向绝心剑王，被后者一剑劈分。二人眨眼交手了数十招，绝心剑王越打越心惊。
久闻五大妖孽之名，起初他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有多可怕，神关境八重的天凤，居然挡住了他的攻势，看起来想要击败对方，至少还需要数百招。
穆棱领着重伤垂死的归南雁，归之行和归茯苓一路前行，一双狮拳之下绝无抗手，什么高等地仙，巅峰地仙，统统被他震退，妖孽之威令很多人胆寒。
但他也付出了很重的代价。
前进了数十米，浑身已被隔开了十六道伤痕，浅的有半寸，深的达到了两寸多，森白的骨茬子混着血肉都露了出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此刻不是四手，而是一片杀戮的修罗场，四面都是刀枪剑戟，每移动一寸，都要抵抗不知何时刺来的利刃，纵是神魔也难以周全。
若非穆棱战力惊世，感知力惊人，换成另一个同级高手，只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但饶是如此，他的情况也不好受，伤势加重下，行动难免迟缓，又前进了数十米，浑身多了数十道伤痕，有一道差点斩断他的右臂。
嗤！
一道诡异的剑光借着纷乱的战场，突然斩向穆棱的脖颈。穆棱早有所觉，双手挥拳，不料剑光极其锋利，切开拳芒，穆棱偏头一避，脖颈的皮肉被削了一片。
“玉狮风采令人倾慕，我青云剑王前来赐教。”
归家三兄妹听到这话，齐齐晕眩。
青云剑王，天城三大剑客之一，与绝心剑王齐名，乃是数十年前的绝世剑才。
“青云直上！”
冉冉的剑光笔直冲来，如一朵青云，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一个让人无法反应的程度，玉狮的手掌当即被洞穿，差点连胸口都被刺破。
与绝心剑王的全面不同，青云剑王的攻势为三大剑王之首，据说出道至今，手中没有十招之敌。
因为他的青云剑法只有十招，能挡住十招，便代表不弱于青云剑王。
穆棱早就重伤在身，又面对半步虚元中最犀利的剑客，能在一招下活命，已是难得的成就。
眼看青云剑法第二招袭来，穆棱已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忽然一记刀光从后方冲出，震得剑气偏离了原位。
“姐姐！”
归之行惊讶地看着归茯苓。
此时的归茯苓，手中握着一柄从地上吸来的染血长刀，浑身散发出一股沧桑古老，不属于当世的刀气，非正非邪，非刚非柔。
又有谁知道，当初在刀奴门遗址，归茯苓曾意外吞下了一枚神秘刀种，正是因此，金衣卫镇抚使严开才会百般为难她，最后死于石小乐的计谋。
多年以来，归茯苓早已与刀种融为一体，在体内毒素被搅灭后，她终于不再隐藏，爆发了真正的实力。
“穆少侠，我们联手。”
归茯苓面色冰冷，一刀横横劈出，刀光如水，两边三丈以内的金衣卫，禁卫营高手俱受波及，从旁散开。
“玉狮开天拳！”
虽然不知道归茯苓的情况，但并不妨碍穆棱出手，斗大的拳头化成张嘴噬咬的狮影，一口吞向青云剑王。
“无用功而已，青云断天。”
青色云朵渐次放大，不断吸纳刀气和拳劲，将撑未撑之际，青云剑客面带冷酷地从云中探出，庞大的青云化成一柄剔透利剑，直刺向二人，沿途是一片滔滔血光。
轰！轰！
穆棱吐血，肋骨断了十二根，撞飞了三名金衣卫。归茯苓艰难以长刀抵挡，左手兜转，生生将残留剑气引导向自己，不让大哥和弟弟受伤害。
咔嚓。
长刀断成两截，归茯苓哇地吐出一口精血，踉跄摔在地上。神秘刀种的力量，令她在几年内成为了巅峰地仙，但距离半步虚元终究差了一大截，难以弥补。
再看其他方位，朝廷又出现了好几位半步虚元境高手，至于无敌地仙，更多达二十几尊，死死压住了魔道，唐门以及诸多江湖高手，局面呈一面倒的趋势。
这一战朝廷所暴露的底蕴，令所有人骇然心惊。埋于海洋之下的冰山，正渐渐揭开一角，在这即将动荡的风云大年代里，寒动天下，冰彻江湖。
“慕兄，求你们快走吧，归之行这辈子欠你们的，只能来世再还。”
归之行紧紧抱着奄奄一息，只有眼珠子尚在动的归南雁，看着被几名金衣卫围杀的穆棱，还有远处被绝心剑王逼得险象环生的端木可人，以刀驻地，身躯娇弱却拼命往前站的姐姐，眼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亲人朋友，一役将亡，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更可悲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无力挽回。
我的实力太弱了啊！
归之行大声惨笑。
“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送你们上路。”
青云剑王面无表情，青云剑法第五式挥出，一剑之下，归茯苓感受到了浓浓的死亡之气，手臂僵硬地挥不出刀。
眼看这位绝世美人将要授首，突然一阵气息飘过，一男子挡在身前，挥手将攻势击溃。
“姑娘，你们跟着我走，我带你们出去。”
男子面容普通，身上沾着血，声音不大，但在震耳欲聋的战场中却格外清晰。他看了看归之行，面露不忍和难过。
“青云扫玄黄！”
能挡住自己剑法的人绝不是易于之辈，青云剑王面色凝重，想也不想，使出了青云剑法第八式。
“小心啊！”
归茯苓看出这一剑的可怕，大声提醒。
“好剑，可惜我没有功夫陪你。”
男子自然是易容后的石小乐。
为了统筹全局，防止意料之外的状况，他并未在昨日潜入此地，因此花了很大力气，激战了许多人才冲入这里。
所幸没有太晚。
迎着笼罩全身的剑气，石小乐不退反进，亦是拔剑出鞘，不是春怒剑，而是另一柄中品灵剑。长剑挥洒之间，幻象跌生，好似有无数人在挥动，斩向前方。
第九百一十二章 神魔之间
“区区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青云剑王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名精修幻之武道的高手，而且幻之武道达到了九成后期层次，可惜论层次，他的青云剑道不逊色幻之武道，而且还达到了九成巅峰。
剑势暴涨一截，青云剑王重重一挥，无形无相的青云剑气恍如巨兽张开的大嘴，一下子吞噬了四周的幻影，很快露出了石小乐的真身。
磅！
石小乐被击飞，在半空中消失。
“不好，糟糕！”
青云剑王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地回身抽剑，但剑招刚出，他骇然地发现，先前消失的地方，又出现了石小乐的身影。
真中有假，假里还真，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为什么九成后期的幻之武道，可以瞒过他的感知和剑道？
视线中，一点寒芒急冲而来，青云剑王连忙格挡在前，蓄势变招，岂料双剑相触下，恐怖的巨力令他无法抵挡，整个身体扭曲着向后倒飞，张口喷出一口血。
这还没完，对面的男子似乎变成了无数个，从天地八方挤压向他，连半息间隙都没有。
嗤嗤嗤……
蓬蓬血雾溅洒而出，青云剑王就像一具盛满鲜血的人型炮竹，顷刻间炸得皮开肉绽，身体缩小了一大圈，等落在地上，抽动几下便气绝身亡。
“好强！”
归茯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神关境九重逆杀半步虚元，而且还是两招碾压，天方夜谭都没这么夸张的，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而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归茯苓很想知道，这个长相普通的男子到底是谁。
砰砰砰。
三位金衣卫倒在地上，穆棱循着人影看去，就见男子掠向了绝心剑王，依旧是击杀青云剑王的一招。
不过绝心剑王的防御更强，硬是付出一定代价，挡住了这招。
“你到底是谁？”
绝心剑王怒吼，长剑在身前画出了无数圆环，身体则朝人群后撤。他与青云情同手足，这次回去之后，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查清此人的身份，让他血债血偿。
石小乐默然无声，纵横两剑劈出。
就像撕开了薄纸，绝心剑王自以为恃的防御立刻炸开，吓得他立马挥剑反击。
嗤的一声！
长剑插入，拔出，男子领着神情震撼的端木可人冲向前方。
“原来是，幻觉……他根本没破掉，防御，是我自曝其短，露了空门。”
绝心剑王露出凄凉的笑意，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来世间还有如此高手，足与同阶麒麟争锋！
从石小乐去救穆棱和端木可人，到返回归家姐弟面前，只用了短短两息时间，苦苦支撑的归茯苓有了石小乐三人的加入，立刻大舒一口气。
就这样，几人以石小乐为尖端，穆棱和端木可人策应两边，归茯苓则随时协助，防备袭击，宛如梭子般穿行在修罗场中。
但无论是穆棱，端木可人，归茯苓，乃至归之行，都骇然无比地发现，最前方的男子太强了。
他像生了三只眼睛，六双手臂，长剑之下无一合之敌，不管是谁，从哪个方位，以什么手段偷袭他，最终的结果只有死，被他一剑秒杀，往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如此混乱的厮杀，防不胜防的刀光剑影，竟无法带给他一点困扰，一丝伤害！
“这家伙是人吗？怎么和老石有点像。”
穆棱怪叫。
如果不是对方精通幻之武道，他几乎怀疑，这个男子就是石小乐。难以想象，江湖中还有能与石小乐相媲美的人物。
由于男子表现得太过抢眼，以至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加上朝廷一方有许多人空出了手，纷纷朝这边赶来。
“受死！”
“杀！”
恐怖无端的气劲，从四面八方涌来。
归茯苓放眼看去，左面是六位巅峰地仙，右面是三位无敌地仙，前方还有二十六位高等地仙，而在上空，则是一名手持铁杖，狠砸之下连空气都炸开的壮汉，分明是一位半步虚元高手。
如此阵势，在天城内连虚元境武帝都能缠住，而他们的目的，只为击杀前方的陌生男子。
绝境！
这是不可能突破的绝境！
不说男子能不能坚持住，就算坚持住了，也势必无法顾及到自己等人，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归茯苓握紧了刀，冰冷的血液，在看见前方始终冷静沉稳，好像无惧一切的背影时，蓦然加快了流动。如果注定无法生还，那么就让她流干最后一滴血吧。
穆棱和端木可人也绷紧了身体，连毛孔都立了起来，一种绝望和死亡的气息覆盖住二人，令他们难以喘息。
“玉狮开天拳！”
哈哈狂笑中，穆棱精气神合一，挥出了他此生最强的一拳。
狮为兽中雄，人为英中豪，他是穆棱，是百折不挠，任何困难与恐怖都打不倒的玉狮穆棱。
“凤舞九天！”
长长的橙衣旋飞于半空，在远方血色中遗世独立，端木可人目光睥睨，径直迎向了右侧的敌人，一往无前。
今日来，便没有想着能活着走出去。江湖人重利轻义，但对于她端木可人来说，够资格被她看重的人已是太少，又怎甘心坐看同伴丧命？
“弟弟，我终于懂你的不悔。”
归茯苓娇笑一声，全身功力汇聚于刀中，化作了劈断长虹的惊天一击，直袭向前方。她要为石小乐分担压力。
也就在此时。
石小乐出手了。
一股玄之又玄，仿佛火山喷发却被死死压抑住的气息，骤然从他体内狂涌而出，瞬间波及方圆二十丈之内。
刹那间，人们耳中响起鬼哭神嚎的声音，皮肤刺痛，呼吸困难，视觉也大受影响，在狂乱的气劲中睁不开眼，就连罡气的运转都出现了问题，出手的杀招每前进一寸，威力便削弱一寸，无法改变。
那些远远攻击的高手，脸上的得意顷刻被恐惧所取代，浑身如坠冰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
所有人都骇得肝胆直颤，魂飞魄散。
“原来我的幻道实力，只逊色剑道一筹。”
不施展全功，石小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很早之前，他就将十住大乘功修炼到了圆满之境。这门武功，天生克制世间心法，还会抑制六感，制造幻觉，唯有太阳真火才能与之抗衡。
在上一世的江湖中，大侠燕非也是靠着丹劫，才以上乘太阳真火击杀了竺法庆。所以在石小乐看来，十住大乘功的威力比龙门神功还要强劲。
再配合他天下无双的精神品质，所能发挥出的幻道实力，直追剑道实力，也就是没有适合的幻术剑法，否则孰强孰弱还未可知。
心念一动，石小乐双眸如旋涡，一层层隐秘的精神螺旋扩散出去，不断吸扯四周高手的精神力。
变天击地**。
现如今的石小乐，早已将变天击地**研究到了全新的领域，甚至能将人拖入无尽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当然，在天城大阵的影响下，变天击地**难免大受影响，但对于石小乐来说，足够了。
时间好似静止。
四周的高手或迷茫，或挣扎，或嘶叫，沉浸在梦魇的纠缠中。
一剑如梦幻，若惊雷。
嗤嗤嗤嗤嗤……
虚空涟漪震荡了一下。穆棱，端木可人乃至归茯苓的攻击，纷纷正面击中了各自方向的高手，轻易将他们打得血肉模糊，横飞出去，简单得让三人都产生了怀疑。
啪嗒。
直到落在地上，这些人的头颅才滚到了一边，与此同时，那些未被击中的高手，亦有大部分尸首分离，脖颈处的切口光滑如镜。
石小乐等人的四周，突兀有片刻的安静。
然后又是一剑填塞视线。
先前未死的高手，相继步了后尘，唯有头顶的那位半步虚元高手见鬼一般的疯狂后退，一边大叫，一边抚着自己的右腿，原来他的右小腿被切断了。
“鬼啊，你不是人，你是哪里来的妖孽？”
淮山杖王这辈子从来没那么惊恐过。
三位无敌地仙，六位巅峰地仙，还有二十六位高等地仙，算上他这个半步虚元，足足三十六位高手，从不同方向联手。
这样的阵容和攻击，当世几人能够挡住？
却被人两剑杀光，仿佛他们只是无力反抗的稻草。对，在神魔面前，高手的确就是稻草，而此人就是神魔！
“所有人都来啊，对付他，杀死他啊……”
淮山杖王差点吓破胆，哪里还有什么高手风范，飞一般逃遁，专往人多的地方挤，连偷袭都不怕了，口中发出嘶哑急迫的大叫声。
穆棱，端木可人，归茯苓，归之行四人亦是傻愣愣地看着石小乐，看着这个空前强大，强大到非人地步的男子。
四人深深怀疑，麒麟都未必有这样的实力。难道是哪位盖世高手的化身吗？
“走。”
说出一个字，石小乐继续在前带路。
四人被惊醒，连忙跟上，心中的绝望消失了大半，前方男子的身影并不魁梧，但他却像是一座大山，足以遮挡一切风暴。
第九百一十三章 朝廷的底蕴
石小乐一行六人突围的同时，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往他们靠拢。
渐渐地，人流变成了尖刺型，表面每次与朝廷力量冲击，都会迸发出无边血雾，被风一吹，卷入高天，令阴云多了几抹血色。
石小乐成了所有人关照的重点，江湖高手利用他吸引火力，而朝廷高手则集中力量攻击他，因为他的杀伤力太大了，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倒在他脚下。
“袖里乾坤变！”
“万钧雷霆！”
出手二人一左一右，赫然是金衣卫两大副统领，‘袖里日月’赵桓芝，‘百变惊雷’欧天鹏。
二人体内分明产生了五成以上的罡气旋涡，功力还要远胜天城三大剑客，竭尽全力下，两条人形通道被击穿，金衣卫和江湖高手各自丧命，到处是横飞的血肉。
“止观！”
石小乐一剑扫出，剑影遍布四面八方，并伴着强烈的吸坠之力，令敌人避无可避。
轰隆隆……
在他与两大副统领之间，又是大片人重伤倒地，麦子般一动不动。石小乐去势一顿，朝廷中人大喜，终于挡住这个魔鬼了。
“快，给我加速攻击，杀个片甲不留！”
赵桓芝信心大增，与欧天鹏催动全力，隔着一定距离疯狂袭击石小乐，如此一来，既避免了近战，受到幻术影响，也能最大程度拖住对方。
一震之下，石小乐的气血有些虚浮，正面硬撼两大高手可不是开玩笑，也就是石小乐，换成其他非虚元高手，不死也要脱层皮。
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石小乐压住沸腾的气血，功力全开，接连使出了十止之劫中的止观，止住，赵桓芝和欧天鹏视线受阻，并产生一种投入前方剑影的冲动。
“给我滚……”
滚字刚刚喊出半句，一道光从剑影中冲出，赵桓芝面色大变，连忙以上品灵兵级别的丝质手套夹住剑光，不意是道幻影。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惨叫声，却是欧天鹏生生受了石小乐一剑，左肩被刺透，但他也是狠人，拼着受伤也在石小乐胸口印了一掌，将他半个胸膛打塌下去，不禁哈哈大笑。
“大侠快躲”
归茯苓声音颤抖。
石小乐身在半空，嘴角溢血，倒退中，忽然又以更快的速度刺出，变天击地**隐藏在剑势中，打了欧天鹏一个措手不及。
“你敢，袖里天地！”
赵桓芝从侧面袭来。
假如石小乐执意要杀欧天鹏，自己也会重伤在赵桓芝手中，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石小乐不退反进，无情地刺透了欧天鹏的咽喉。
金衣卫三大副统领之一，距离虚元境仅有一线之隔的欧天鹏，被一剑割掉头颅，鲜血洒虚空。
石小乐武功之高，震惊八方。
“啊……”
赵桓芝眼睛都红了，一掌发泄般重重拍在石小乐的左肋，发出了咔咔咔的脆响声，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
“止杀！”
肝脏碎块混着鲜血吐出，石小乐好似没有痛觉，三丈剑芒一扫而过。
赵桓芝骇得脸色铁青，快意凝固在脸上，尽管他闪避得很快，还是被剑芒擦中，腹部生生被削掉一大层皮，连肠子都掉了出来。
“挡我者，死。”
石小乐就像一具杀戮机器，双足凌空一点，又是一剑刺出，绽放万千光点。下方成群的朝廷高手大叫着避开，一些人浑身溢血，痛叫连连。
两剑之下，两大副统领一死一伤，莫说其他人，就连魔道首领，唐门长老都感到阵阵发冷，心脏抽搐。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但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大的人，这种强，非是境界的强，而是一种不可比拟的强，让人叹服的强。
保护佐王的黑纱女子望着石小乐的背影，面纱下的美眸晶莹璀璨，胜过宝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慑服，一些人见石小乐受了重伤，以为他是强弩之末，恶向胆边生，狞笑着从不同方向扑去。
等待他们的是夺命一剑。
噗噗噗……
血雨狂飙。
“跟我走。”
石小乐的确受了伤，但没有别人想象得重，一方面他避开了要害，另一方面又有生死武道的转化，伤势每时每刻都在恢复。
其实以他的实力，稳扎稳打，数百招之内绝对有把握击杀两大副统领，而不用受伤。但情势不等人，他只能选择最快的一种。
江湖一方见石小乐势不可挡，一个个士气大振，武功竟然超水平发挥，一番砍杀之下，石小乐等人顺利冲入了一条巷道内，消失不见。
“别追了，他们逃不掉的。”
司马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摆手阻止了己方高手。
在他们身后，是屠宰场般堆积的尸体，白骨，肉沫，乃至肚肠肝脏混着鲜血，积成了一道道大小不同的血洼，墙壁亦染成了红色，沾着人体器官。百米宽，千米长的街道上空，是吹不散的血腥之气。
“按照计划，我们从另一边堵住他们，嘿嘿，这只是第一波，还有稷下武院，武道总盟的人没有出手。”
司马武握紧了拳头。话虽如此说，但在他的预估中，第一波就该葬送所有人的，都怪那个突然冒出的强人。
天城之内，个人武力不可能颠覆战局，但在那个强人身上，司马武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令他害怕的东西。
“我一定要亲手剁了那个家伙。”
赵桓芝捂着肚子，一脸怨毒，在吞服了丹药，简单运功之后，他已恢复了许多战力，跃跃欲试。
……
前方是岔路口，石小乐往左而去。
“大侠等等，走右边为妙！”
来自琅邪宗的撼天拳王大声喊道，旋即主动解释，根据他们的内线情报，右边的朝廷防御力量更弱，更好突围。
众人大喜。
但石小乐却摇摇头：“走左边更安全。”
“大侠是信不过老夫吗？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老夫不可能害你的。”
如果是别人，以撼天拳王的脾气早就翻脸了，但面对石小乐，他不敢。这是一个无比恐怖的人，有他在，突围的希望至少增加三成。
“因为我就是从外面过来的，了解过情况。”
石小乐道。
“怎么可能？！”
这次发出惊呼的是唐门八长老唐缺。
他得到的消息是，以午门为中心的方圆数万米之内，朝廷布置了三道铁桶防线。
第一道就是金衣卫和禁卫营，第二道是稷下武院，第三道是武道总盟，三条防线，一条比一条恐怖。
他们想闯出去难，外人闯进来更难。唐缺不相信，一个人能从这等铜墙铁壁中深入此地，除非他爆发出虚元境级别的力量，但有金渊之盟在，不可能。
“你们是随我还是随他们？”
石小乐看向穆棱几人。
“命是你救的，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穆棱浑不在意道。
“我等相信兄台。”
归之行深深行礼。没有对方，他们早就死了。
石小乐也不多话，当即就朝左边走去，穆棱几人连忙跟上。
“我们也走。”
黑纱女子迈步。
“小姐，这与我们收到的信息不符。”
说话的老者，赫然就是一直跟随在任梦真身边，保护她安全的陆伯。
黑纱女子喃喃道：“陆伯，内线的信息未必可靠，但相信我，那个人一定可靠，他是最可靠的人。”
旁边的佐王不知何故，亦是当机立断：“往左边走。”
一些坚持往右的人心中不满，但他们此番本为救佐王而来，而且今后很多事用得着他，无奈之下，只能捏着鼻子往左边行去。
又是一番惨烈厮杀。
这次江湖一方总共来了六千多位高手，经过第一波围堵后，死了足足两千多人，伤了一千多人。
而第二波过后，死亡人数达到了五千多，伤残一千多，连撼天拳王，唐缺等绝顶高手都负了伤，几乎是人人见血。
拖着伤兵，众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大街上，或是盘坐，或是跪倒，或是躺下，历经厮杀后，所有人几乎都提不起劲，只想一直休息下去。
远方的夕阳缓缓落下，洒遍一地的安详，过往随意可见，不屑一顾的景色，此刻却成了众人身心唯一的点缀。
石小乐的伤比常人更重些，因为他受到的攻击也最强。司马武，赵桓芝，还有稷下武院的几位半步虚元高手，几乎能空出手的高端战力，八成都往他身上冲。
不过生死武道到底是生死武道，转化之下，石小乐的伤势恢复神速，所以他外表看起来凄惨，实则留有余力。
蹬蹬蹬。
肃杀的气息聚拢而来。
众人如弹簧般跳起，头脑禁不住有些晕眩。
“总攻来了。”
唐缺睁开眼，眸中闪动着疯狂。
朝廷不傻，当然不会给他们休息的时间，这是最后一波血战，目光所及，寥寥一千多位精英，最后能生还几人？
只是事实证明，情况比唐缺想得更糟。
除了以逸待劳，气势十足的武道总盟高手把控东面外，稷下武院，金衣卫等残存人手也各自挡住了南面和北面。
而在西面屋檐上，则是许多身披披风，头戴乌纱的男子，个个气息强劲。
“六扇门！”
撼天拳王瞳孔收缩。
以他们如今的实力，面对四方围剿，简直是毫无生路。
第九百一十四章 底牌暴露
被堵住的江湖高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层层气机压迫下，他们轻易就能察觉出，四面站了足足十三位半步虚元高手，三十一位神关境九重巅峰高手。至于其他地仙，更是入目即是。
这是朝廷积累了六百多年的底蕴吗？不，或许只是底蕴的一部分。
“乖乖束手就擒吧，发誓归降朝廷，或可免于一死。”
西面屋檐上，一位蓄着八字胡，腰悬双刀的中年冷漠道。
他是六扇门六大神捕之一，‘气贯血海’铁望归，统辖朝廷两百万捕快，一身功力早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江湖罕逢敌手。
“铁望归，你本是我幽梦教门徒，得上代教主全心栽培，却在他死后投入朝廷，甘做鹰犬，像你这种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陆伯突然指着铁望归，哈哈大笑。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鼎鼎大名的铁神捕，居然曾是魔道中人。
“弃暗投明，才是为人之本！姓陆的，不要负隅顽抗，你们永远斗不过朝廷。”
被人当众揭发，铁望归平静如常，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这群人都要死，金衣卫，给我上！”
赵桓芝盯着石小乐的目光，如同杀父仇人。之前的那一战无疑是他的耻辱，他要用石小乐的血来洗刷耻辱。
刷刷刷。
诸多罡气光球砸来，江湖高手们蓄势待发，受伤的，残疾的，但凡有一口气在，全都提起兵器冲上前。
一场血腥大战再次开启。
“归元神掌！”
一记掌芒拍飞了一位六扇门的巅峰地仙，引得四周不少人侧目。
“老乌龟，你的实力何时那么强了？”
穆棱和端木可人都忍不住惊奇。
经过唐门高手的施救，囚犯们体内的毒素尽去，尽皆恢复了功力，这还是归之行第一次出手，闻言道：“稍后我再细说。”
又有谁知道，关在牢里的这段时间，归之行有多么痛苦和煎熬。但也正是因此，他回首过往，洞彻前事，越发理解了返璞归真的奥妙。
“千帆碎晶手！”
一只白色手掌盖向归之行，出手之人枯瘦如柴，正是金衣卫十二监察使中的‘瘦无常’晁龙。
面对无敌地仙的一击，归之行不闪不避，一拳击出。
磅！
二人同时倒退，又迅速缠战。见状，曾在刀奴门与归之行有过接触的‘胖无常’施广威也冲了上去，他的武功不及晁龙，以偷袭为主。
另一边，穆棱和端木可人亦与对手缠斗，大概是受到了归之行的刺激，二人越战越勇，冥冥中竟有突破的征兆。
“你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步。”
石小乐蓦地拉住了归茯苓。
以对方的功力，很难在厮杀中活得下来，更不用说保护奄奄一息的归南雁。石小乐深深地知道，这二人对归之行有多重要。
“大侠之恩，永世难忘，茯苓做牛做马也难报万一，但到了这个份上，请不要管我了。”
归茯苓红着眼睛，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她说不感动是假的，对方那张平凡的面孔，此时却充满无穷的吸引力，让她想要再看一眼。
但她更知道，有自己和大哥的拖累，对方本就不多的生机会更加渺茫。
归茯苓颤声传音道：“茯苓只求大侠，带归之行离开，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他是归家嫡系仅存的血脉，血脉不能断！茯苓纵在黄泉，也会日日保佑大侠身体康健！”
说话间，几个人形成一圈，已在无形中将石小乐和归茯苓，归南雁包围。
先前之所以不攻，一来是战场太乱，生怕误伤自己人，二来也是心有忌惮，好在大家都非常人，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此人，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吗？”
看着石小乐，铁望归有些不信，不是理智上的不信，而是情感上的不信。按照司马武的描述，此人的功力还在麒麟之上。
“铁大人试试就知道了。”
赵桓芝冷冷道。
“上！”
司马武很干脆，左手铁掌率先怒拍向前，制造出一重重撼动人心的巨浪。
身为金衣卫三大副统领之首，司马武体内已产生了六成的罡气旋涡，先前更是压着魔道巨擘，撼天拳王打，其实力之强劲，远在藤木直仓之上。
这也让许多人意识到，并非中原武林无人，只是能人太多，隐匿不出。
迎着这一击，石小乐单手握剑，使出了十止之劫中的止观，左手食中二指并拢，朝上轻轻一撩，无数指影凭空诞生，组成一个尖锥刺向司马武。
咣当！
虚空震荡。
司马武倒退五步，石小乐则倒退了三步。
“嗯？”
铁望归眯起眼睛。
“袖里无乾坤，天地倒旋杀！”
两大高手刚刚稳住身形，新力未生之际，赵桓芝袖袍挥动，射出一道道罡气光束，似要将石小乐穿透。
另外三位半步虚元高手，以及铁望归亦是不慢一步，各自施展杀招，从不同方位袭向石小乐。
没有试探，没有公平较量，有的只是赤果果的杀机。
攻势还未至，强劲的压力已令昏迷的归南雁苏醒过来，浑身泛起无边的痛楚，一丝丝血液从包扎的伤口处崩开。
归茯苓拼命想要挥刀，为心目中的英雄减轻一点负担，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功力只能护住归南雁。
这样的杀局，唯有虚元境高手能挡住，偏偏虚元境高手不可能尽力发挥，所以，世间无人能挡住！
更不用说，还有自己和大哥这两个拖累。
“大侠！”
归茯苓唯一能做的，便是凝望那道被气劲覆盖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风呼呼而过。
不知何时，天空中响起了惊雷，乌云压低，一颗颗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很快变成了倾盆暴雨，却冲不干地上，墙上的血迹和残肢。
反而借着这暴雨，血腥味愈发浓烈，散播在长街之上，侵入众人的鼻息之中。
人们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也是在此刻，石小乐被攻势淹没。
随后是刮起的狂风，突兀卷着石小乐和归茯苓，归南雁冲出了六大半步虚元高手的包围圈。
“是谁？”
赵桓芝大惊失色，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石小乐，仿佛那不是人，而是神，而是魔，而是一个大恐怖！
铁望归，司马武，还有另外三大半步虚元高手，乃至格外关心归茯苓，归南雁的归之行，穆棱，端木可人等人，亦是眸光发颤，思绪都在此刻定格。
风，在石小乐周身缭绕。
飘逸却锋利的气机，宛若一道道风剑，在狂风暴雨中更显凌厉和张扬，这不是幻之武道，而是风之剑道！
这位自出现起，便给了所有人震撼的普通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
司马武的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压抑而颤抖，他浑身湿透，眼光却犀利得穿透雨幕，像是要看到石小乐的灵魂深处。
领悟风之剑道的人不少，但能领悟到九成后期，并且达到半至尊层次的，全天下只有一个！
“你不是应该猜到了吗？”
男子的声音变了，旋即面具也被撕开，就像赝品变成了绝版珍藏，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俊逸绝伦的魔魅脸庞，他的身躯也在咔咔声中不断拔高，恢复了真实体型。
这是怎样的人啊。
站于雨中，雨幕成了他的衬托，长街变得渺小，他就像一柄顶天立地，绝世无双的神剑，纵横寰宇间，所向无敌手。
他一定不曾真正败过，失败过的人，永远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气场，一个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不可跨越，不可阻挡。
“老石，是你这个王八蛋，哈哈哈……”
穆棱长啸，眼角不知是雨还是泪。
端木可人胸膛起伏不定，脸色因为激动而通红。
“石兄啊，我欠你太多！”
归之行心潮滚滚，无边的感动和惭愧，令他的身体像是要炸开。
他深刻地明白，石小乐这一番举动意味着什么，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同时拥有两种武道，且将两种武道都修炼到至高之境，连武帝都没有办到！
石小乐本可以暗暗修炼，直到他无敌天下，不受束缚的那天。可为了自己，他暴露了最大的底牌。
从今往后，他将面对怎样的困境和危机？
“石少侠……”
归茯苓呆了，她仰头看着石小乐鬼斧神工的侧脸，口中是梦呓般的声音。
远处的黑纱女子频频转头，骂道：“这个笨蛋！”
“麒麟少帝，原来世人都被你欺骗了，今日你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好，你休想活着出去！”
铁望归的心在颤栗，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放这样的敌人活着，是所有人的噩梦，纵然牺牲一切，也要将此子葬送。
其他几位高手亦是又惊又怕又喜，语言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情绪。
石小乐没说话。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暴露身份，因为那不仅会影响到自己，更会牵连到九玄山。好在九玄大阵远超世人想象，虽无攻击力，却足以抵御任何攻击。只不过此次之后，九玄山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行走江湖了。
可惜石小乐没有选择。
既然暴露了身份，他也不想隐藏实力了，春怒剑出鞘，心剑之力加持，他一剑对着前方挥出。
轰轰轰……
暴雨成了炸弹，森白色的雨幕就像一卷银河，无数雨滴受力之下，宛如流弹般朝着四方激射，每一滴都夹带着犀利的风剑。
噗！噗！噗！
三位半步虚元高手被洞穿成血人。
铁望归暴退，司马武暴退，赵桓芝暴退，还有被波及的所有高手，统统暴退，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