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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三生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岁月如声     抗战之三生传奇txt下载     抗战之三生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雷战的前景

    对于沈宸来说,是在游击队独自为尊,还是跟着主力部队东征西战,真的是还没想好的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既然没想好,那就暂时不变,或者静观其变吧!

    下午本来是随便讲讲斜视原理就结束,但课讲完了,却挡不住战士们的提问,还有和几个枪法好的老兵的交流。

    尽管沈宸已经算是用最通俗的语言,把超前的狙击理论简单化了,可还是有不少战士没听懂,或者是不明白。

    对此,沈宸也没有办法,只好有问就答,并进行现场演示。

    这么一拖,眼看着就是日近黄昏,曹小宝等人的地雷演示只好拖到第二天了。

    不过,天色一暗,倒正好能检验一下左斜视原理的正确与否。战士们纷纷练习,显得兴致很高。

    “大梅,你是怎么琢磨的,这斜视还真管用。”王营长也亲自进行了试验,既是钦佩,又感到些惊奇。

    沈宸笑了笑,说道:“偶然发现这么瞅清楚,就瞎琢磨呗!”

    方政委点头称赞,“能发现规律,并能总结归纳,可见大梅同志的聪慧。所谓的天赋、天才,大抵也是如此,能从别人忽略的现象中找到规律。”

    沈宸笑着摆手,说道:“可能是心细一些,愿意瞎琢磨,可不敢称什么天赋、天才。”

    “这个,别的天才我是没见过,可你嘛,我看是满够格的。”王营长对方政委的话表示赞同,说道:“从你摸枪到现在,总共也不到一年吧?这么短的时间,枪法能达到这个水平,我是没听说过。不光是咱的部队,其他部队估计也是没有。”

    “是啊,我们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方政委附和着,又详细问道:“大梅,从你练枪,到现在,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沈宸想了想,觉得也就几个月吧,可这未免太令人震惊,便模糊地说道:“不到一年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方政委眨了眨眼睛,和王营长对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射击的技术说得头头是道儿,却连日子都记不清楚?估计是时间还要短,不好意思说出来,让人觉得显摆吧?

    既然沈宸不愿意说,王营长和方政委也不再追问。

    到了第二天,是曹小宝等队员演示地雷的技术战应用。

    之前,主力部队对地雷是不重视的,认为那是地方部队的简陋武器,对敌人只能起到零星杀伤、骚扰恐吓的作用。

    而且,主力部队的战术打法、东征西战等特点,也决定了不能象地方部队那样,可以守在家门口,等着鬼子来挨炸。

    但这次反征剿作战却让主力部队看到了地雷的大用处,并不是要全学,但学会一两种地雷的埋法,对以后的作战却相当有利。

    更重要的是,通过把手榴弹的延时引线截短,甚至全部拆掉,主力部队就能够临时改造,而不必在行军打仗时,非要带上笨重的土地雷。

    如果在伏击圈内埋设地雷,如果在被追击的时候埋上地雷,如果在防御阵地的前沿埋上地雷……

    拉绳、绊线、踏板、夹子……游击队已经发展出了多种的引发方式,这对主力部队来说,也是相当实用。

    用夹子引爆的各种地雷,是最被主力部队所接受和喜欢的。其中,土制跳雷的杀伤力,更令战士们感到振奋。

    经过不断的改进,现在的土制跳雷已经很有些模样。

    竹筒、引爆药包、缓冲的锯末或干草、截短引线的手榴弹,虽然没有什么高科技的玩艺儿,可效果却是相当不错。

    因为竹筒、药包、锯末、挡板都是事先装成一体的,只要地上挖个坑,把引线和夹子或踏板相连,往竹筒里头朝下塞进手榴弹,再把手榴弹的引线系在竹筒外沿的小钉子上就算完工。

    步骤变得简单,个头也变得小了,无论是携带,还是埋设,都比原来方便快速了很多。

    当手榴弹被弹起在空中,迸射出绚目的闪光,激飞的弹片把周围的木靶子打得东倒西歪时,战士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家伙厉害呀!”王营长带着几个干部看着爆炸后的现场,不掩激动和兴奋的神色,“怎么个闪躲也要够呛,连卧倒都不行喽!”

    蒋连长用力点着头,说道:“这就是手榴弹的凌空爆炸,杀伤最厉害。虽然有经验的老兵有时候也能做到,但也不好掌握。特别是新兵,更不敢这么要求。”

    在战斗中,拉掉引线,让手榴弹在手中停留片刻再投掷出去,追求凌空爆炸的最佳杀伤效果,确实是不好控制、不好掌握的。

    你想啊,手榴弹在冒烟,有几个老兵能静下心来数着时间,再稳稳地投掷出去吗?

    要是换成新兵,正常投掷的时候都会有失误,哪个指挥官敢提这么严格又危险的要求?别没达到凌空爆炸的效果,反倒炸伤了自己人,引起了恐慌。

    而且,手榴弹的延时并不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生产制造时会有的误差。你想追求效果,掌握得时间也好,但也还要看手榴弹的生产制造是否完全精确。

    而有了这种跳雷,误差肯定是有,但也是在空中高度的不同,杀伤效果略有些改变。可确实做到了基本上都凌空爆炸,对敌人的心理震慑是勿庸置疑的。

    “我们队长说了,如果竹筒大的话,可以往里面多装几颗手榴弹。”曹小宝很是显摆地拿着个地雷介绍道:“就是不能凌空爆炸,东一颗西一颗地落在敌人中间,也得吓得他们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方政委大笑起来,说道:“那就不要用竹筒了,用木桶不是更好?”

    本来是玩笑话,曹小宝却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说道:“那是另一种雷了,估计也快造出来了,叫,叫定向抛掷雷。把木桶雷埋好,桶口斜对着敌人要来的方向,一引爆,呼地一下子,一堆手榴弹就飞过去爆炸。”

    方政委眨了眨眼睛,看向王营长,说道:“原理差不多,也说不好哪个更厉害吧?”

    王营长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都厉害,都挺厉害。要换成我是敌人,这心里早就发寒害怕了。”

    “各种地雷有各自的用处,总是要侦察清楚敌人的行动才好埋设。”曹小宝继续在当着老师,给主力部队讲解,让他觉得倍有面子。

    “敌人要是粗心大意,就给他们来个连环雷,一炸一大串;跳雷也不错,一炸一大片。”

    “敌人要是前有尖兵,后有大队,就给他们来个前碰后炸;或者来个木桶雷,抛过去几个手榴弹。”

    “敌人要是队形拉得开,咱们就多用小地雷,看他们是人多,还是咱们地雷多。”

    ……………

    曹小宝是经过沈宸单独教授的,加上他脑瓜聪明,当着指战员的面儿,说得头头是道儿,让人不断点头称赞。

    “真是很好的一堂课啊!”王营长感叹道:“游击队用聪明才智,创造出了这么多打法,值得我们学习。”

    “值得更多的地方部队学习。”方政委郑重地补充道:“如果各地方部队都掌握了地雷战的打法,就能让鬼子寸步难行,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停顿了一下,方政委继续说道:“我看,应该尽快编写一本有关地雷战的教材,分发到各地,这样的见效是最快的。”

    看方政委把目光投向自己,曹小宝赶忙说道:“编书啊,那俺可不行。不过,俺们赵队长和周指导员应该记了不少,连射击的都录下来了。”

    王营长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对了。赵队和和周指导员还是很有远见的,这么好的办法就应该大力推广嘛!”

    方政委却听出了一个字的区别,好奇地问道:“你们队长,你们赵队长,这是两个人哪?”

    “是啊!”曹小宝嘿嘿一笑,说道:“俺们队长就是大梅,她可厉害了。要是没有她,俺们小队,还有整个游击队,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要不是她每次打仗都顶在前面,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她是个勇敢的战士。”王营长对此倒不稀奇,说道:“有这样一个队长,能教你们,能尽力保护你们,可是你们的幸运啊!”

    “谁说不是呢!”曹小宝说不出这样的话,但和他想的却是一样。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已经比计划晚了一天,在第三天早上,沈宸等人便要出发,前去和游击队会合。

    王营长和方政委特意安排了好饭菜,算是饯行和感谢。同时,还派出了一个排的战士,负责协助,或者说是保护游击队。

    为了协调方便,王营长也没派别人。刘彪刘排长,是和游击队合作过,还合作得比较愉快的。

    沈宸和刘彪等人先是赶到了大榆树庄,发现游击队只留下了一个小队,其他人都已经在赵铁和老周的率领下,向祖旺逼近发展。

    吃过午饭,沈宸等人就又踏上征程,在停晚时分,赶到了离祖旺只有十几里地的村庄。

    这个叫孙家集的小村子被敌人破坏过,但游击队的大部就驻扎在这里,挤在十余间勉强能够遮风御寒的破房里。

    游击队敢于如此逼近,说明祖旺的敌人确实损失很大,基本上丧失了主动出击的能力。

    从赵铁和老周的讲述中,也证明了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一百多鬼子,皇协军只剩下了几十个。”赵铁说话的口吻也变得轻松起来,“全部缩回据点,近期都难以有大的行动。”

    “经过这两天的侦察,我和老周决定还是主要向公路下手,卡住他们的脖子,逼迫敌人放弃这个据点。”

    “除了公路,在据点外,我们决定埋设地雷,震慑敌人,也起到些封锁的作用。”

    硬攻据点是不会考虑的,除此之外,当时对付敌人据点的办法就是“困”和“挤”。

    有了地雷,“困”是能够实现的;而“挤”,则是使据点的敌人不能就地解决粮草物资,靠远地运输既不安全,后勤压力又大,多半会使敌人知难而退。

    同样是地雷,对于破坏和阻遏敌人的公路运输,也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甚至不用很多人手,只要炸毁一两辆汽车,就能让敌人重新权衡利弊得失。

    对赵铁和老周的决定,沈宸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他还要为此表示称赞。

    当然,沈宸的到来,对据点的“困”又多了一个手段,那就是零敲碎打的狙杀。

    在距离上,沈宸能对五百米左右的敌人实行比较精准的狙击,而敌人想在这个距离打中他,却是相当困难。

    况且,沈宸的夜眼和伪装也能够使他的安全有所保障。

    而对据点内的敌人来说,一个象沈宸这种级别的狙击手在周围窥视,无疑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人不能象冬眠的动物那样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吧?

    打水、砍柴、放哨、站岗……你只要动弹,只要露头,就要小心突然射来的子弹。随时都有危险的环境,你能呆得住吗?

    反正在沈宸想来,鬼子是不能遭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不想窝窝囊囊地丢了性命的。

    “我想可以再给鬼子安排点重头戏。”除了狙击,沈宸还有点别的想法,“如果他们从据点里追出来,咱们就狠狠地收拾他们……”

    沈宸的想法是以狙击杀敌,还有诱敌。

    敌人不出来,那就这么耗下去。一天哪怕只干掉一个敌人,对敌人的心理打击也是巨大的。

    不能随便暴露,打水、砍柴、站岗都有很大的危险,你让敌人怎么能长久坚持?

    那敌人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们可能会认为,到了野外,就能发挥训练有素的长处,和敌人进行面对面的战斗。

    当然,地雷是很恶毒的,很难防备的,但总不可能遍地都埋上吧?

    再说,对于地雷,敌人吃了亏,肯定是要想办法对付的。最简单的,要求增加工兵,进行扫雷作业;或者是增加皇协军,让炮灰来趟雷试雷。

    说白了,地雷是有威慑性,但还远做不到令敌人寸步难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夜狙击

    其实,地雷在目前还只能是被动防御的武器,但与沈宸的狙击相结合,就有了攻守兼备的意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不动,我就找机会狙杀;你出来,我就用地雷炸你,用埋伏打击你。

    以沈宸为主的战术打法,在游击队里已经形成了习惯。既是倚重,又是信赖,这让沈宸觉得留在游击队还是个明智的选择。

    跟着主力部队,沈宸就担心受到各种条框、纪律的约束,更担心没人知道如何使用狙击手。来个瞎指挥的,就足够他头痛了。

    在游击队多好,赵铁和老周惯着,队员们照顾着,感觉真的不错啊!

    具体的战术商议决定后,老周率领游击队的大部人员去公路附近活动。刘彪这个排,再加上游击队的部分人马,则配合沈宸,对据点之敌进行打击。

    休息了一夜之后,沈宸便带着自己的小队赶往祖旺据点,进行勘测侦察。

    尽管对自己的枪法相当的自信,可沈宸也没有掉以轻心,认真细致地做好准备工作。

    等到晚上,他便开始行动,身后则是他的小队,更远的地方还有大队人马埋伏。

    太阳下了地平线,晚霞消退,暮霭笼罩下来,星星开始在苍茫的天空中闪烁。在夜幕下,鬼子的据点象一个怪物,阴森森地矗立着。

    坚固但并不是无懈可击,鬼子将封锁沟里外的障碍物全部清除。但不能阻挡沈宸披着伪装,悄悄地靠近过来。

    从封锁沟内外的开阔地到据点,有将近五百米的距离,符合军事操典的规定,在敌人看来也是安全的距离。

    但对沈宸来说,这样的距离,狙击的命中率还是能在**成。

    而且,他也不需要太过冒险的靠近,就这个距离,对据点内敌人的心理打击将是沉重的。告诉他们,缩在乌龟壳里也不保险。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宸终于结束了缓缓的蠕动,在一个小洼地里趴下不动。

    远远的炮楼上的探照灯光柱扫过来时,已经有些太远,变得很微弱。而且很草率,只是在开阔地上仔细搜寻,在他的藏身地,却一点也没有停留,证明他的伪装是很成功的。

    夜的色彩弥漫在空中,象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配合行动的队员对鬼子据点的骚扰开始了。

    零星的枪声,喧闹的锣鼓,洋铁桶里的鞭炮,在据点周围时断时续,时南时北。

    沈宸做了几次深呼吸,伸出了枪口,嘈杂的声音可以多少掩盖他的袭击,希望能打死几个敌人。

    据点的敌人不明所以,在纷乱中起来戒备,炮楼射击口的灯光亮了起来,探照灯扫视的频率也快了。

    “啪勾!”炮楼上的鬼子哨兵开了一枪,但那只是一条靠近封锁沟的野狗,吠叫了几声,夹着尾巴逃跑了,惹来了鬼子的臭骂。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炮楼上一个晃动的人影倒了下去,但并没有引起别人的觉察。

    茅厕,沈宸选择的目标很有意思,但也很刁钻,因为在这里捕捉落单的敌人进行狙杀比较方便,而且不易被敌人觉察。

    嘘嘘,该起床尿尿了,一个一个来哈!沈宸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眼睛里射出了阴冷的光。

    狂热的战斗,并不意味着在侥幸心理的支使下,战斗到死。他相信自己的伪装和能力,可也没有低估了敌人的智力和反击。

    探照灯刚刚转过来,沈宸便适时地射出一枪。灯灭了,四周陷入黑暗,又随着夜色的加深,更加浓重起来。

    鬼子据点内骚动起来,手电光乱闪,枪声乱响,脚步声杂沓,喊叫声四起。

    沈宸缓缓地移动,进入了另一个早就选好的隐蔽阵位。抱着枪缩在隐蔽处,他耐心地等着,听着枪声,判断着。

    骚动持续了半天,才稍许安静下来。

    沈宸悄悄地探出头观察,又慢慢地把枪推了出去。

    暗夜之杀,是狩猎,无关杀戮。没有那种狩猎是以“人”为目标的更象狩猎了,凡是狩猎过有武装的对象而成了经验之后,就只能沉迷于其中了。

    而一旦开始狙击,沈宸便是全身心的投入,颇似进入了无我之境,专注而凝神。

    探照灯换了灯泡,又射出鬼眼般的光柱。只不过玻璃灯罩暂时没有,与平常有些不同。

    光柱扫过,沈宸一动不动,冷静地瞄准了炮楼上操纵探照灯的敌人。

    “啪勾!”枪声响起,探照灯猛然一晃,便停止不动,而旁边的鬼子却是仰面摔倒。

    这个角度不错。沈宸推弹上膛,再次瞄准,就等着下一个鬼子。

    “啪勾!”又是一个人影晃了晃倒下去,而他的手则刚摸到探照灯。

    敌人在据点内猛烈射击,向着所有可疑的地方泼去子弹。

    沈宸已经收枪躲起,微眯着眼睛,听着子弹在空气中发出啾啾的尖啸,或是打在周围发出噗噗、啪啪的响声。

    一阵混乱过后,探照灯再次扫来扫去,找寻着可怕而又狡滑的对手。

    鬼子军官从碉堡的枪眼里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外面,看似平静沉稳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股焦虑。

    开阔地好象藏不了什么人,那就只剩下更远的距离。敌人的射击能达到那个程度嘛,鬼子军官不愿意相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地压在心头。

    鬼子军官把观察的地域放远,仔细搜寻着。只不过,夜间的光线使他看起来很费劲。

    经过了又一次的袭击,骚动渐渐停息,据点里显得很沉静,很压抑。

    探照灯在可能的地域反复扫视,但却没有什么收获。

    身后闪了一下亮光,鬼子军官警觉地躲开了射击孔,喝斥道:“不要点灯火,这是命令。”

    “哈依!”一个鬼子军官赶忙熄了灯。

    外面突然又响起了枪声,探照灯又被击灭,这让鬼子中队长皱紧了眉头。

    从大概的判断来看,枪声的方向有所变化,说明对手是在移动着,是在换着方位在狙击。

    据点易守难攻,是个堡垒,但也象是个铁笼子。

    封锁沟、铁丝网阻挡了强攻的脚步,也使得进出变得很不方便。只有两个带吊桥的出口,等绕出去追击的话,袭击者往往已经逃之夭夭。

    而且,还得小心被诱入地雷等陷阱的埋伏阵。

    在抗日战场上,敌我双方都在根据自身的情况,尽可能发挥己方的长处,规避己方的短处。

    日军装备好,火力强,战斗素质高,便攻城掠地,以正规战为主,希图一举歼灭敌人。

    而抗日武装人数多,又是在本国土地上作战,但武器训练皆不如人,便采取避实击虚,利用熟悉地形地势的特点,对日军进行骚扰袭击,积小胜为大胜。

    所以,在沈宸的狙击下,且是在夜里,敌人有些应对乏术。

    从主动袭击的角度来看,沈宸也是更为主动,活动范围更广,自由度更大。这让鬼子中队长感到很难在一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找到他。

    而找不到,甚至说看不见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你再有强大的火力,训练有素的士兵,又去向谁施展呢?

    对于受到狙击的部队来说,通常采用对可疑方位的火力压制来干扰狙击手的射击,同时迅速接近敌人,以寻找狙击手。

    而寻找敌方狙击手的方法包括通过枪声、动植物的动态、子弹的射入角,甚至是猜测敌方可能采用的有利地形来判断。

    当然,这是受过反狙击训练的军队的作法,在现在这个时候,相信世界上也没有哪支部队受到过系统的反狙击训练。

    而对上沈宸的这些日本鬼子,便只能自怨命苦倒霉了。

    一夜的时间对于据点内的敌人显得很漫长,天亮之后,敌人便派人在四周搜寻,可却没有收获。

    嗯,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三颗地雷被引爆,鬼子收获了两具尸体、三个伤兵。

    加上昨晚的损失,还没看见敌人,就已经阵亡了五人,伤了三人。这个代价对鬼子来说,真的是难以接受。

    但对地雷的恐惧,又使鬼子不敢再搜索更远的距离。

    以往在野外,鬼子凭借战斗素质和火力优势,是希望与抗日武装发生战斗的。但现在,依然是看不见的杀机在威胁和震慑着他们。

    ……………

    漆黑的夜空,象浸透了墨汁。

    但景物并不是千般一律的黑,山树林岗各有不同的颜sè,有墨黑,有浓黑,浅黑,淡黑,很象中国丹青画那样的浓淡相宜。

    而且,这一切都不是静止的,都象在神秘地飘游着。

    现在,沈宸又悄悄地潜近了据点。只不过,是换了地方,换了方向。

    主炮楼上的探照灯在不停摆动着,还在扫描着他曾经的狙击阵地。

    沈宸潜伏到位,并且隐蔽得很好。他伸出了用小镜子做成的简易潜望镜(初中物理),虽然是因陋就简的山寨版,但却使他更加安全。

    他在加强狙击技能的同时,也没忘了逐步配齐自己的狙击器材。

    仔细观察了片刻,沈宸寻找着探照灯扫视的时间规律。然后在探照灯刚刚扫过他的头顶之后,他端起枪,挺身露出头来。

    几十秒钟后,沈宸屏住了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伴着清脆的枪声,探照灯一下子灭了,黑暗重新笼罩着四野,但据点内却喧嚣起来,枪声乱响,人影晃动。

    很好,正是趁乱袭击的好时候,枪声的掩盖,以及三八大盖枪管长、火药燃烧彻底的特性,敌人将很难发现沈宸的准确位置。

    “啪勾!”在混杂的枪声中,一个挥舞手枪在指挥呼喊的家伙如遭雷击似的,身体一顿,象一根烂木头般倒了下去。

    “啪勾!”在混杂的枪声中,远远的一个人影倒了下去,手里的电筒在空中划着无序的光柱,摔在地上。

    炮楼和碉堡里的机关枪响了起来,胡乱扫射着,闪烁着凶狠的,但却盲目的光亮。

    子弹在空中胡乱飞舞,照明弹飞上半空,将周围照如白昼,但沈宸已经收枪隐藏。

    混乱已经造成,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藏身地点。而敌人将陷入恐惧、愤怒之中,无法自拔。因为,来自黑暗中的、防不胜防的杀机,是最令人恐惧的。

    此时,据点内的炮楼和碉堡里,几个鬼子的优秀射手却感到些兴奋。他们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的,并担负着射杀对手的重任。

    其中,已经是班长的矢村正在射击孔里探出枪口,仔细观察着,找寻着。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敬、可畏、可恨的对手,会是自己的一个传奇故事吗?

    矢村心里清楚,在与对手的角逐中,他应该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这无关于枪法和技能,而是两人所处的环境,所要达到的目的,以及所采取的方法和手段。

    对手就象一只狡猾的狐狸,可以在难以预测的时间,难以捉摸的地点择机而动。

    而矢村要想成为一个好猎人,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体力和脑力,去被动地等待,以期能碰上对手。

    当然,这种概率不算高,而且可能会把矢村拖垮,从身体到意志。

    找到他,一枪结果他,死在同行之手,这是他的荣耀。

    矢村紧张地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物体和风吹草动。

    但搜索了一段时间后,他感到失望,范围太广了,嘈杂声太大了,他无法依据枪声找到目标可能的地域。

    “告诉那些混蛋,关闭灯火,不要乱开枪。”矢村咆哮起来,“这是给敌人制造机会。”

    命令在下达,但混乱还持续了一段时间,又有两具尸体倒了下去,沈宸这回是真正地收枪而退了。

    贪婪是一个致命的弱点,知道适可而止,才能够活得长远。也只有活得长远,才能干掉更多的敌人。

    猎人被狐狸耍了,起码矢村是这样认为的。

    当天的一边淡淡地拖直了一条乳白色的狭带,接着是一种酒醉了似的绯红渲晕时。他也有了种醉了的感觉,眼睛里挂上了血丝,劳累过度的头脑昏昏沉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管齐下

    “啪勾”!枪声骤然响起,方向是在吊桥外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矢村强打精神,在炮楼上举起望远镜。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在望远镜的视野里,矢村看见吊桥旁边倒着一具尸体,相隔十几步,另一个倒下的士兵还在进行着临死前的抽搐。

    再往远处搜寻。田野似乎未还睡醒,暗影幢幢,充满了缄默。

    视线有些模糊,枪声杂乱地响了起来。好半晌,矢村无力地放下了望远镜。

    应该是那么远的距离,即便他找到了袭击者的位置,恐怕也无法在射程内将其击杀。

    受不了啦,敌人是要活活折磨死他们吗?

    当他夜不能寐,警惕守候的时候,敌人可能在呼呼大睡;而他累得眼睛酸痛,头脑昏沉时,敌人又再次出现,用枪声和尸体向他示威。

    是的,就是示威这个词儿。

    猎人与猎物,同样的辛苦,甚至猎人要付出更多的体力,更多的智慧。

    因为猎物的踪迹难寻,行动毫无规律,而猎人却处在了被动之中。

    这是曾自诩为好猎人的矢村所深深苦恼的,主动权似乎已经落在了敌人手中,想在合适的地点,正确的时间找到敌人,变得很困难。

    但狙击却还在时时发生着,对手有时白天,有时夜晚,袭击着任何能遇到的、合适的、有生命的目标,似乎正狂热地为自己增添着战绩。

    但地点忽东忽西,时间忽日忽夜,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狡猾、冷静,鬼子又为面对的可敬而可畏的对手加上了几个评语,焦躁之余更增加着战斗的渴望。

    但鬼子被拖得很疲累,依然难以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最大的困难便是祖旺是个深入根据地的孤立据点,鬼子想把祖旺变成一根钉子,却正面临越来越被围困的局面。

    不仅仅是在据点周围有神出鬼没的狙击手,防不胜防的地雷陷阱,依靠运输的公路,依赖联系的电话线路,也在遭到袭击和破坏。

    保据点,保交通线,保联络,鬼子在频频的袭击下,顾此失彼,有些吃不住劲了。

    遭到狙击还只是一个原因,最令鬼子头痛的却是地雷。据点周围似乎是越埋越多,不仅使鬼子不敢放心搜索,更有逐渐把据点团团围困起来的趋势。

    据点内的鬼子感到了重重危机,负责运输给养的敌人也是叫苦不迭。

    汽车已经被炸坏了三辆,押送人员也在袭击中不断损失。

    现在,鬼子要认真考虑维持祖旺据点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且得不偿失了。

    而鬼子在要无奈地放弃祖旺据点时,却还脑洞大开,或者说是想找回点面子。

    挑战?沈宸愣了一下,迷惑地眨着眼睛,难道是给自己的?

    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说是意外的事情总会时不时地发生,给生活增添了烦恼,也增添了挑战,还增加了趣味。

    脑袋进水了?这是沈宸接到鬼子的挑战书时第一个想法。

    当然,狙击手挑战狙击手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例子。据传说,最有名的狙击手的对决是发生在斯大林格勒防御战中。

    对决的双方分别是苏联的传奇狙击手瓦西里与德国柏林狙击兵学校校长科宁斯上校,后世看过《兵临城下》的沈宸并不陌生。只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鬼子派了一个送信人,逼他专程送来。”赵铁在旁介绍道:“大梅,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我们也是就告诉你一声,可不希望你头脑发热,答应下来啊!”

    “这是鬼子没招儿了,才想出来的诡计。”老周也笑着提醒道:“激将法啊,咱可不吃他们那一套。”

    沈宸低着头,微微眯了眯眼睛,等看完了挑战书,才若有所思地放在桌上,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未必不是一个消灭鬼子的机会。或者说,这也是一个足以记载于书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沈宸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扬名立万,成为传奇呢?

    刘彪见沈宸没有马上回绝,似乎在沉思,便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大梅,你怎么看呢?”

    沈宸抬起眼帘,看了看众人关切的眼神,心中有了决定。

    他微微一笑,对刘彪说道:“我在想,如果鬼子给咱们主力部队下了挑战书,说游击战不够光明正大,要与主力部队在某时某地摆开架势,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刘排长,你说主力部队的首长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答应。”刘彪一拍大腿,笑得畅快,“打仗嘛,就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说咱们不够光明正大,是他们幼稚,也是找台阶下,更是说明鬼子对咱们的游击战术感到头痛。鬼子想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偏不如他们的意,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让鬼子如意,什么堂堂正正的较量,真是令人可笑。这说明鬼子快抗不住了,心急了,发怒了。越是这样,就越要让他们失去理智,犯更多的错误。”

    “鬼子也真想得出,这种带有中世纪的决斗性质的东西也能拿出来。”赵铁笑道:“大梅举的例子太贴切了,刘排长的解说也透彻,咱们就是不能让鬼子如意。”

    赵铁说道:“既然鬼子下了挑战书,我想也别不理不睬,索性再激怒他们一下。不如这样,咱们回封信,把鬼子对平民百姓烧杀掠抢的罪行揭露一下,狠狠骂他们一通,就说人不和畜生较量。嗯,大意就是这样,你们看行不行?”

    “好啊,出口恶气也舒服嘛!”沈宸笑得开心,说道:“谁来写呀,反正我是没那么好的学问。”

    “这个”老周想了想,说道:“我看那几个女同志的文化水平行。而且,控诉鬼子的罪恶,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想,她们都见过扫荡后的惨状,应该能行的。”

    “那就这么定了。”赵铁点了点头,说道:“让她们抓紧时间写,让那个送信人赶紧回去,咱们不招待他。”

    老周的眼珠转了转,笑道:“这样,趁这个空当,我去给这个送信人上上政治课,提高一下他的觉悟。”

    “也好。”赵铁笑着赞同,说道:“那就这样,咱们分头继续工作,争取早点把鬼子的据点挤走。”

    鬼子的挑战,其实也给沈宸敲响了警钟。

    敢于与他较量,说明鬼子对射击技能还是有些信心的。尽管在狙击理念上远不如自己,但也能对他构成威胁。

    要想在以后继续进行冷枪狙击,便需要更加小心的潜伏,更隐秘的行动,才能确保安全。

    而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在沈宸想来,也不应该是鬼子在挑战书中所说的那种模式。

    狙击手应该神出鬼没、射杀敌人于无形之间,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战斗,显然对沈宸并不算有利。

    况且,狙击并不是一种体力加射击技术的游戏。更主要的应该是在较量智慧,如果你的智慧更胜一筹,那么你就有可能活下来。

    而很多时候,狙击手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没有不可能,只有你的心理在作怪,战胜自己就是战胜了敌人。

    现在,敌人也同样被自己的习惯所困扰,才会提出什么挑战。而打破致命的习惯,对于沈宸也是一样。

    而且,这往往是成功的射杀对手,不是被对手所射杀的关键因素。

    所以,沈宸暂时放弃了围绕据点的狙击,带着自己的小队,转归老周指挥,转向了对公路的袭击。

    而赵铁率领游击队的一部,继续埋设地雷,并监视据点。刘彪则带着自己的兵和一部分游击队员,前去掐断据点的水源,也就是敌人取水的河滩。

    据点虽然坚固,但敌人也有疏于防范的地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有些战术并不算高明,但却打在敌人的软肋上。

    没错,据点的选址是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缺点也明显,不能打水井,又不能把离得挺远的水源都划进据点的防卫范围里来。

    要想在靠近水源之地修据点,就又失去了地势险要这一倚仗。

    如果在以前,敌人实力强悍,是不太用担心的。可现在,损兵折将之后的力量不足,对地雷也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弱点就暴露得更加明显了。

    从兵力的分配和任务上便可以看出,据点内的敌人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如何迫使其早点撤退,成了主要的任务。

    ……………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四辆汽车在路上行驶着,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公路上坑坑洼洼,或许有地雷,或许只是吓唬敌人。但敌人却不敢掉以轻心,车开得很慢,车上的机枪不时响着,向旁边的可疑地方射击。

    屡次遭到地雷的袭击,敌人变得战战兢兢,并且配置了更多的押运人员,几乎有一个小队之多。

    咣当!头一辆汽车的前轮突然陷入了一道隐藏的暗沟,猝不及防的司机和副驾驶猛地向前一冲,方向盘几乎硌折司机的肋骨,副驾驶则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两个鬼子虽然没死,也哼哼唧唧的动弹不得。

    后面的汽车急刹车停了下来,几个鬼子前来查看情况,有的将受伤的司机和副驾驶弄出汽车,有的围着被损坏的汽车和地上的陷坑指点着。

    “啊!”一个鬼子觉得脚下一软,只来及发出一声惊咦,耳旁一声巨响,他便飞了起来。

    轰,轰,轰!接连三声爆炸在汽车周围响起,连环雷的黑烟以及爆炸的尘灰弥漫在空中,惊呼和惨叫在爆炸声中隐约可闻。

    “啪勾!”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展现着狙击的威力。

    枪声响过,一颗子弹洞穿了鬼子军官的心脏,从后背穿出继续飞行了十几米后,才结束了它的使命。

    “啪勾!”在乱枪声中并不起眼,一个鬼子在前胸迸溅的血花中,沉重地扑倒在地。

    “啪勾!”单调而重复的枪声,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停止了嘶叫,机枪手的额头多了一个圆而小的血洞,他大张着眼睛趴在了机枪上。

    游击队员在隐蔽处开枪射击,枪声四起,子弹横飞。

    沈宸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的阵位更远,布置得更隐蔽,伪装得也好,也就更安全。

    “啪勾!”枪声再起,背着长官尸体的鬼子扑通摔倒在地,子弹射穿了尸体,打进这个鬼子的后背时失衡翻滚,搅碎了他的狼心狗肺。

    丢弃指挥官的尸体逃窜,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又一个鬼子上前蹲下身子,要把长官背起来。

    “啪勾!”一颗子弹冷冷飞至,钻入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梁骨,这个鬼子栽倒在地,抽搐着,扭动着。

    沈宸盯住了这个鬼子军官,或者说是鬼子军官的尸体。鬼子还不舍弃这个一动不动的家伙,而他正需要这么一个好目标。

    沈宸轻快地推弹上膛,再次瞄准靠近尸体的鬼子兵。

    轰,轰,轰……地雷在不时地轰鸣,试图向游击队发起攻击的敌人,又踩上了阵地前的地雷。

    ………………

    太阳当头,二十多个皇协军赶着车,拉着木桶,赶去小河运水。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班的鬼子,走得也是小心翼翼。

    “队长,咱们装这点水够干什么的?”一个皇协军苦着脸向队长说道:“一个人一天就一壶,真是不够喝呀!”

    “哼,不够喝你先灌个水饱好了。”皇协军小队长撇了撇嘴,斜眼瞅了瞅自己这些手下,冷笑道:“你的嘴象屁股似的,憋住别乱放屁。要是有人要向太君告黑状,可都别想得好。”

    “谁,谁敢告黑状,咱就让他吃黑枪。”皇协军立刻义愤填膺地瞪起了眼睛,说道:“队长对俺们那是真不错,谁坏了心肠,敢暗地里使坏?”

    “得,得。”皇协军小队长笑骂道:“就冲你这嘴,我向太君说说,没准能多给一壶水呢!”

    “队长您真是够义气,跟着您是俺们的福分哩!”又有皇协军上来拍着马屁。

    小队长得意地笑了起来,扬起了下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鬼子的放弃

    哗哗的水声吸引着皇协军,但他们依旧是谨慎的脚步,唯恐踏进死亡的陷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长绳猛地拉动,随着几声轰隆巨响,进入雷区的皇协军们,瞬间被爆炸的黑烟包围。

    机关枪、排子枪象刮风一样射向敌人,鬼子哇哇叫着,还击着。

    三面都是枪声,乱跑乱窜的敌人又碰响了道边、枯草、雪堆的地雷,爆炸声不时响起。

    鬼子人数不多,被搞得晕头转向,不敢恋战,带着伤员撤退了。

    鬼子一撤,皇协军也顾不上同伴,转身连滚带爬地惊叫着逃跑。身后枪声不停,吓得敌人连头都不敢回,撒丫子跑得飞快。

    硝烟被风吹散,地雷爆炸的区域里鲜血淋漓,哀叫不断。

    “俺的脚,俺的脚被炸坏了。”

    “疼啊,胳膊动不了了。”

    “俺的眼睛,娘啊,俺瞎了。”

    ………

    “冲啊!”刘彪被兴奋激动的心情所鼓舞,瞪着大眼睛,挥着手枪大吼着率先跳了起来。

    “冲啊,杀啊!”战士们吼叫着从隐蔽处跳了出来,端着枪向敌人扑去。

    能跑的都跑了,受伤不死的也失去了抵抗能力,更确切的是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突然的袭击,心理的震撼,对于皇协军来说是致命的。

    而主力部队的战斗素质,冲锋的威势,也确实不是游击队所能比的。

    等到据点内的敌人出动大队前来抢水,留给他们的只是倒毙的尸体。当然,水是运走了,可又碰响了两颗地雷,付出了几个人的伤亡。

    为了打水,竟然付出这么大的损失,这对敌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不能长久支撑的。

    而运输车队也损失很大,两辆汽车损毁,十余个鬼子被打死打伤。支那神枪手又出现在公路附近,狙杀了押车带队的小队长。

    如果说敌人的据点是伸出来的一只利爪,锋利且有力,但连结利爪的手臂却显得瘦弱。

    对,就是这条简易公路,变得越来越不安全。

    而在据点内驻守的兵力,现在不仅不能主动出击,更有被围困起来的危险,根本起不到原来设想的作用。

    主力营又派出了一个连前来助战,对据点的压迫、公路的封锁更有威力。

    面对着神枪手的不断杀伤,地雷的防不胜防,鬼子终于要放弃祖旺,收兵回撤了。

    ……………

    星月如钩,晚上的寒意重重袭来。

    “!!”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据点立刻紧张起来,探照灯快速地移动,寻找着袭击者,人影也晃动起来。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安静下来,敌人连打枪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莫名其妙地收兵回去睡觉。

    好梦不长久,或许敌人刚刚睡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响动升级了,这回该是真的了吧?

    起来,拿枪,望,警戒,奔跑,开枪,又是好一阵忙活,照例是毫无收获。

    好嘛,就象要定时招呼敌人起来嘘嘘一样,这一夜可把敌人折腾得够呛。

    锣鼓齐鸣,铁桶里放鞭炮,呐喊冲锋,花样不少。

    可敌人是只见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可要无视骚扰、放心睡觉吧。一来怕真的有人来偷袭;二来也得神经坚强,或者吃了安眠药,对外界声响听而不闻。

    不过,这也是最后需要的忍耐了。

    接到上面决定撤退的命令,鬼子中队长没有愤怒和不甘,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煎熬终于要结束了。

    但矢村却是另外的表现,他额上的青筋在迸现,手在颤抖,愤怒的眼神在闪烁,已经怒气勃发,不可抑制。

    “够了,八嘎牙鲁,该死的混蛋……”杯子被摔碎,矢村在地上急躁地来回走着,踩得玻璃渣咯吱作响,狂吼乱骂着。

    可惜,岛国那贫乏的词汇实在有限,连骂人也只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句,实在乏善可陈,哪比得上回信中花样翻新的羞辱语言。

    恶狠狠的眼神投注在了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送信人身上,矢村迫切地想找到一个渲泄的办法,这个看起来可恶又懦弱的支那人,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吗?

    “拖出去,死啦死啦的。”矢村很想亲手砍了这个家伙的脑袋,让喷溅的鲜血缓解自己的愤怒,但信中所说的话又让他觉得沾上这种人的血,委实有损于自己的身份和尊严。

    “太君,太君,饶命,饶命啊!”送信的汉奸被拖着向外走,鼻涕眼泪一齐向外流,哀叫着求饶。

    矢村已经懒得再看这个软骨头,背对着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两个鬼子兵快点把人拖出去。

    “等等,等等。”送信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鬼子兵,死死抓住门框,任凭踢打喝骂也不松手,嘶声叫道:“太君,太君,我有情报,我有情报,我知道那个神枪手是谁?”

    “那尼?”矢村听得不是很清楚,疑惑地转向了翻译官,等到翻译官重复了一遍过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挥了挥手,两个鬼子兵这才停止了对送信人的殴打。

    “太君问你呢,那个支那神枪手是谁?快说。”翻译官有些厌恶地看着鼻口流血的送信人。

    “是这样,这样的。”送信人委顿在地,吭吭哧哧地说道:“我被关在小屋里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守卫在聊天。他们提到了一个名字,叫,叫打没。”

    “大煤,打没?”翻译不是很确定,继续询问。

    “应该是叫打没。”送信人心虚地看了下翻译官,不知道光凭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能不能救自己的小命。

    矢村听完翻译,有些迷惑地眨着眼睛,问道:“这是名字?知道了有什么用?”

    送信人的眼珠骨碌碌转着,花言巧语地说道:“这个,我想知道名字也是个收获,多派人侦察打探,就比以前瞎打听强多了。”

    矢村摸着下巴想了想,阴沉着脸看着送信人,问道:“那就由你去侦察打探,完不成任务,死啦死啦的。”

    “是,是。太君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家伙的底细打探出来。”送信人赌咒发誓,希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先混过现在的危险再说。

    矢村又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说道:“把他带下去。”

    “谢太君,谢太君饶命。”送信人涕泪横流,连连磕头……

    矢村坐了下来,轻抚着额头,思索着如何能与对手一决胜负。既是胜负,也是生死,他倒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只不过,从他的分析判断来看,在射击技术上,对手很强,甚至比他还要强。

    如果对手真的答应生死对决,自己就有信心、有把握击杀这个手上沾满帝国勇士鲜血的家伙吗?

    或许,可以借助武器的差距,才能达到目的。矢村想到了一个办法,目光闪烁着,决定找长官去试试。

    ………………

    黄昏伸出双手,悄然拉上了灰黑色的天幕,苍白的月亮悄悄出现,向大地洒下淡淡的光晖。

    祖旺据点的敌人一退回去,阴霾便仿佛从人们的心上吹去,连天气似乎也变得令人舒爽。

    对本区的干部、战士,以及群众来说,这是一次重大的胜利。顶在胸口上的据点被挤走了,形势一下子变得宽松起来。

    虽然敌人还是会发动扫荡,但祖旺据点的收复,使预警时间大大增加,也打断了敌人伸向根据地的恶爪。

    可这还是不够的,至少区委会觉得还要再加一层保险,那就是破路。克服天寒地冻的困难,把敌占区通往祖旺的公路彻底破坏,使敌人的机动优势无处施展。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看似平常的气氛中,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全区的村庄共动员了六百多群众,在黄昏时已经集结于几个地点,在各村民兵的保护下准备行动。

    夜,挟着寒风,吹过哗哗作响的树林枯叶,也吹过无数浑身发热而面容严峻的脸庞。

    一声令下,人们开始行动起来。

    主力部队早已先行开拔,进入了指定的位置,堵住了敌人可能的出动。

    现在走在前面和周围的是各村的民兵和地方干部,后面是背着镢头铁锹的老百姓,全是便装。也只有从身上背的器具来分辨。

    “跟上,跟上。”低沉而严厉的声音不时在队伍中响起,听到更多的是杂沓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

    不得不承认,****对人民群众的动员能力是巨大的,虽然这次小破袭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能看出端倪。

    沈宸还没见过这样红火的战斗场面,十几里左右的道路淹没在人民群众的锹镐之下。

    到处都是奋力挖拙的人影,镐锹的咔嚓声响成一片,路旁竖直矗立的电话线杆在人们的呼喝声中被一根根拉倒。

    土地冻得很硬,铁镐刨下去只能砸下一小块。但这并没有使人们退缩,反倒催促着人们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大干。

    其实,在冬季破路,也是有先例和经验的。等到干部们分开指导,破路就变得快速起来。

    一个办法是烟火烘烤法:先是用木柴、杂草铺在路面,燃烧后再盖上锯末或谷壳,上面压层土,使引火材料不起火苗地闷烧,使热量更有效地融化冻土。

    另一个方法是用铁锤和铁楔子劈冻土:一个一个地铁楔子砸进冻土的裂缝,直到冻土剥离为止。

    工程量不小,但也不是把整个路面全掀翻,弄得沟沟坎坎、坑坑洼洼也就够了。不仅鬼子的汽车走不了,畜力力、板车想走,也会相当困难。

    分段施工,各村都有责任区,在路旁的背风处,还燃起了篝火,烧上了热水,以备人们休息取暖。

    汗水顺着额头鬓角流下来,落在地上,劳动的人们脸红了,气也粗了。但却不肯稍微直下腰。妇救会的积极分子,虽然是妇女,可同样在卖力的挖掘着。

    “加油干哪!大男人可别让女同志给比下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区高官石德广挑着一担冻土走了过去,大声鼓舞着。

    李金秀直了直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大家得向石书记学习啊,鬼子没了公路,就象没了腿。可就猖狂不起来了。”

    “看李主任说得多好,识文断字的就是不一样。”石德广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没了公路,鬼子就祸害不了咱们,这春耕也能安心了。”

    只要有女人在队伍里严肃的工作,这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动员。听了石德广和李金秀的号召,男人们,镐举的更高,铁锤下去的更有力量,来回的脚步更迅速了。

    沈宸并没有伸手干活儿,他背着枪从路上走过,看见了热火朝天的场面,连那寒冷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日本鬼子只看到了武器装备的差距,战斗素质的高低,却低估了中国人顽强的民族意识。想要征服这个古老而又顽强的民族,真的是痴心妄想。

    但破路也阻止不了鬼子的再次行动,但却增加了他们行动的困难。而现在,无论是从兵力、物资,还是从心理上,鬼子都没有做好大规模报复的准备。

    至于春耕能不能顺利,或者说得更远,辛苦一年的耕作能否在秋天有所收获,都要看以后的形势发展,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沈宸随着游击队赶到了前面,与主力部队一起,担任起阻击敌人,保护破路群众的任务。

    尽管猜测敌人在夜里不会轻易出动,也暂时没有大规模行动的准备,但必要的防护还是不能缺少的。

    而对于将来的战斗,游击队上上下下,包括赵铁和老周,都显得颇有信心。无他,地雷使敌人应对乏术,就是他们乐观的原因之一。

    沈宸对此有些担忧,过于相信地雷,有可能在敌人找到破解办法后,因为措手不及、准备不足而遭到重大损失。

    而且,鬼子对地雷也不全是束手无策,步兵操典上便有这方面的内容,也在面临地雷阵时多次使用过。

    比如地雷探知棒,一个听着挺玄乎、挺厉害的东东。其实,就是一根长木柄前部装金属探针。

    使用的时候,士兵躬身将地雷探棒以斜四十五度插入地面,通过接触找寻地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当充分的准备

    这种探雷方式的优点是较为简单,士兵一学就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理想状态下,只要插点足够密集,地雷探棒完整的覆盖扫过的区域,雷区便会变为坦途。

    但实战中人总有失手,尤其是非专业的普通士兵,使用不够熟练,心里还有对地雷的恐惧。手一抖,就可能会漏过去几颗。

    而这些漏网之雷,对之后放心通行的军队总会造成不少的伤害。

    所以,地雷探知棒看着简单易行,可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效率低,精度差。即便大批士兵排成密集队形扫过雷场,也不能保证找到所有地雷。

    那么,日本鬼子有没有更高技术的探雷装置呢?

    回答是肯定的有!金属探测扫雷器的工作原理并不复杂,日本在一九三五年便研制出了九八式地雷探知机。

    可这东西质量奇差,可靠性很低而且个头太大。虽然号称单人可背负但是参与测试的官兵认为这东西马驮着都嫌太重“皇军”士兵那小体格还真承受不了。

    所以,那个大家伙可能刚在研究室内“减肥减负”完毕,还没应用到实际的战场上。

    何况,现在游击队的埋雷的路数,根本不是正规的陆军地雷阵。

    东一颗,西一颗,你在地下戳戳捅捅一两个钟头也不见得能找到几颗雷。但你要是敢大步前进,没准地雷就会找上敌人。

    因此,面对地雷,敌人便陷入了这样一种两难的境地:不扫雷吧,会被地雷炸;慢吞吞的扫雷,一米米的前进,乌龟爬的速度还想合击谁,还能抓到谁呢?

    而对游击队和其他地方武装来说,制造地雷的数量是个问题,埋雷的手法则是一个要不断熟练、进步、巧妙的过程。

    沈宸并不确切地知道鬼子是否有探雷器,也不知道鬼子将在什么时候使用。还有一点,他不能说得太多,脱离那个时代的知识,脱离自己的身份。

    尽管如此,可沈宸还是采取了迂回的办法,尽量避免以后作战的被动。

    比如对制造地雷的建议,小型化,多用瓶瓶罐罐,再装上尖利的碎石,不求炸死,只要炸伤。

    还有就是对射击技术的训练,沈宸也越来越上心。

    只要有那么几个枪法比较准的队员,再辅以他传授的伪装技巧,专打敌人派在前面的探雷工兵,也是阻止敌人破解地雷战的一个办法。

    当然,如果是沈宸在,对付工兵,甚至狙杀军官,都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可以说,敌人的应对招数还没使出来,这边在沈宸的带领下,至少他的这个小队就已经被灌输了预见的打法。

    连续三天的破路,敌人并没有大举出动来阻止。这使得计划得以顺利实现,重新形成了一个缓冲地带,根据地的安全也多了层保障。

    村民返家,重建房屋,恢复生产,这些琐碎而繁杂的工作,其实比打仗更多更忙。

    游击队又扩充了,已经有了一百五六十人。主力部队要补充,要训练,警戒保护的任务便暂时由游击队承担起来。

    沈宸倒是想回家歇歇,可犹豫了一番,还是留了下来,与队员们一起布置阵地,一起巡逻警戒。

    要说游击队没了沈宸就玩不转,沈宸还没这么自大。可毕竟他的本事摆在那儿,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他在,总是一份很重要的力量。

    打了这么多仗,杀了那么多人,要说沈宸不怕死,那并不是真的,尽管他认为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谁不怕死,除非是傻子。这没什么可丢人的,即便是最勇敢的人,也希望能够活着,难道不是吗?

    沈宸偶尔想到这些,也会为自己找到心安的理由。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并不是胆怯懦弱,起码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

    嘿嘿,游击队,只是名字而已。在自己潜移默化的建议和指导下,已经越来越有后世的特种作战的样子。

    行动方式,工作方式,灵活程度,都与别的游击队或地方部队不尽相同。

    等到这种模式所取得的效果显著起来,人们的观念也会随之改变,进而得到认同,并推广开来。

    其实,这才是沈宸的目的所在,他总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总觉得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当然,究其原因,还是他的接触面太窄,获得的信息量太少。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这片地方的变化,看不到更远的、更广阔的地方。

    按照多米诺骨牌理论推算,如果一块牌比一块牌大,倒下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大,最后能推倒一座摩天大楼。

    而最初的起因,则不会有人想到竟是那小小的一块骨牌。

    在艰难的抗日战争中,特别是敌后战场,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鬼子,任何一种行之有效,或者说是取得了哪怕一点战果的新战术,无疑都会引起注意,受到重视,并得到推广。

    比如地雷,并不是新鲜的东西,但简单易造,且在这片山区、半山区的地方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和利用。

    多种多样的埋设方法,防不胜防的引爆方式,给敌人增添了很多的麻烦,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根据地在每次取得胜利后,都会有宣传,有战报。

    而宣传和战报为了鼓舞民心士气,无疑起到了一种放大的作用,对于地雷和所取得的战果只会夸大,不会贬低。

    抗日根据地有很多,互相借鉴学习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成功的战例,有效的战术,被传播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沈宸看到的只是地雷在本地的推广和发展,却看不到别处也将会学习,也会发展,也会利用这种被事实证明的战术。

    从某些方面来讲,他还真是有些妄自菲薄了。

    一滴雨水落在沙漠中,不会有丝毫的痕迹留下;但千万滴雨水呢,大雨会把沙子冲走,甚至会形成一片绿洲。

    沈宸没有想到,他就象一块小骨牌,倒下时力量并不大,但他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人又影响着更多的人。

    从一村到多村,从一区到一地,从一地到多地,这种影响在以后的时间里将变得越来越大。

    南美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在地球另一边引起一场飓风。沈宸的不懈努力并没有白费,起到的作用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这里,他和很多战友一起抗击着日伪军的扫荡搜剿;在别的根据地,不屈的人民也在运用地雷和地道,顽强抵抗着敌人的侵略。

    想想吧,一个根据地的一个区哪怕一天多杀伤一个敌人,十个根据地呢,一个月,一年呢,能多杀伤多少敌人。

    一颗地雷,变成了十颗,变成了百颗,作用不可同日而语。

    一粒火星掉进了干柴,如果不熄灭,将会燃起熊熊大火;一个石子扔进了池塘,激起的涟漪也将越扩越大。

    …………

    “别笑,别笑。严肃,严肃。”曹小宝在摄像师前后忙活儿着,终于有了指挥沈宸的机会,显得十分兴奋。

    沈宸不知道第几次翻了翻眼睛,无奈地做出一副更加痛苦的样子。

    照片往往给人一种与实际不相一致的印象。

    特别是对于穷凶极恶的罪犯,人们会抱着先入为主的观点来看照片,觉得他的相貌险恶狠毒,怎么看都象个犯罪分子。

    但实际上,真的碰到本人一看,倒觉得象个好人。这种情形是屡见不鲜的!这种视觉的差异,往往为罪犯的逃跑带来了方便。

    而现在,游击队正在伪造良民证,准备着再次潜入敌占区展开行动。

    通常的良民证上的照片,光线是那么暗,在一旁还有半个“验讫”字样的戳记。

    沈宸看过良民证上的照片,感觉每个人都是那么呆板阴沉。

    这也难怪,照片都是沦陷区百姓在敌人的刺刀下照的,心里害怕的不行,哪里还顾的笑!

    恐怕,几千几万的人照相,也拣不出一个有笑模样儿的来!这是代表一个艰难的时代,特别是对处在敌人统治下的百姓来说。

    沈宸终于摆出了令人满意的苦相,照相完毕,解脱般地起身离开。

    为了再度返回敌占区活动,游击队做着相当充分的准备,带着新的作战思路,并有了初步的计划。

    便衣侦缉队还在猖狂,有些汉奸也很嚣张,必须要狠狠打击。否则,敌占区的工作有可能陷于停顿。

    而且,在敌占区坚持工作的同志们不容易,深入敌占区是危险一些,但却不能因此而放弃。

    此消彼长,战争中就是这样。敌人暂时的退却虽然赢得了根据地的安全,但兵力增加,也给敌人以稳固后方的机会。

    正是因为屡次潜入已经使敌人警惕起来,所以,第一批进入敌占区的先头部队都是精锐,由赵铁率领,都是长短双家伙,都是作战技能比较优秀的队员。

    他们的任务是去侦察试探,要去打击某些气焰嚣张起来的汉奸。

    计划中的第二批部队将由老周率领,等先头部队立稳脚跟,或者是局面有所打开,他们要起到补充和接应的作用。

    而第三批则将由主力部队派出,至少应该是一个连队的规模。

    计划是谨慎的,是针对敌占区形势的变化而制定的。先由精干小队打先锋,目标小,不易被发现行踪,而战斗力却很强,任务也很艰巨。

    “不能再等些日子?”沈宸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民兵的训练非得用我嘛,很多队员都能充当教练。再说,还有主力部队呢!”

    “也就是几天的事情,咱们这边的行动还没准备好,你就抽时间去看看,指导指导。”赵铁说道:“这样,显得咱们重视嘛!”

    沈宸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得带两三个人去,也不能什么都得我教吧?象些基本动作,由别人代劳好了。”

    赵铁说道:“民兵还是有些基本训练的,可能用不着教这么细。好吧,你想带谁去就带谁去,就两三个人,不能再多了。”

    对于区中队的邀请,沈宸是不想接受的。他什么水平,民兵什么层次,哪用得着他出马?

    而且,对民兵的要求也不能太高,能粗略估测距离并调好标尺,能把枪端稳,能瞄准了再放枪,这在当时就算是一个合格的民兵。

    这看似挺简单,而所有根据地的民兵加在一起,数量虽然庞大,能达到这个标准的,恐怕并不是太多。

    况且,就算是正规军,那些入伍的新兵在很长时间里也做不到这些。

    如果能达到这样的标准,那民兵就能与皇协军较量较量,甚至在战斗意志上可能超过那些乌合之众。

    沈宸当然不想去亲手训练每一个民兵,但他能够训练出一批骨干,再由这一批去训练带动更多的人。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沈宸还是要尽自己的努力,并带动他身旁的一批人在努力,让更多的人也在努力。

    目的很简单,为的是安定的生活,为的是安全的家园,为的是自己的亲人。

    相对而言,沈宸其实更期望去沦陷区活动。

    他是有过切身经历的,知道在沦陷区生活的百姓是如何苦苦挣扎,如同顺水飘浮的树叶,不知道何时沉没,不知道要漂到何方。

    而且,敌占区人民的负担,是想象不到的大,敌伪吃的、穿的、花的都是百姓供给。

    有的皇协军和特务,他们的家眷的花费,也是村里供给,连孩子们的尿布,女人的粉油都在内。

    而比起精神上的压力,物资上的负担又算不了什么。

    要女人,征民,出劳役,整日生活在刺刀和皮鞭之下,连平常出趟门,赶个集,都可能遭遇横祸。那种提心吊胆的苦捱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正因为沈宸知道沦陷区群众的悲惨,当又有机会摆在眼前时,他自然会做出自己应该做的选择。

    不只是那一颗仇恨敌人的心,还有自认为属于他的责任。退缩和怯懦会让他良心不安,并从此成为纠结不散的心病。

第一百三十章 春天到了,狙击步枪

    大年初一刚过,便到了立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中国古代将立春的十五天分为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说的是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

    虽然在华北山东大部分地区仍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寒冷景象,但气温回升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春耕大忙季节就要开始了。

    春天的气息已经在浸染,阳面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呼吸间便能闻到被那雪水沤烂了的枯草败叶的霉味。

    北方民俗历来有踏青的讲究,每当青草依依、清水涟涟之时,人们便脱下长布衫和厚衣服,走出屋子,三五成群到乡野山间赏景散心,消解冬天的沉闷。

    可现在嘛,踏青还不到时候,连点绿色都没有,你赏的什么景?

    再说了,春荒春荒,人们都要为肚皮奔忙,又有战乱压在头上,谁还有那个闲情逸致?

    沈宸刚指点完区中队的射击训练,便把工作交给他带来的杨叶和余保根。

    要说教民兵,这两人已经满够格的。特别是杨叶,勤学苦练终于见到了成效,枪法进步很快。

    其实,被沈宸叫作黑哥的,还有几个队员,甚至魏春儿和菊子,在射击技术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更多的神枪手,这也疑也是沈宸费尽心力,并且极希望看到的结果。

    虽然把训练暂时交给了别人,但沈宸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在别人大声招呼能听见的地方,望着刚刚在春风中苏醒的田野,在想着事情。

    民兵们对训练还是很认真,有不少人还希望着能加入正规部队。

    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轻松愉快的。象出身贫苦的年轻人。脱下破棉袄,穿上新军衣,扔下缺米少柴的愁苦,过一天一斤十四两小米口粮的日子。

    而且,过去不能进学堂,现在可以学文化;走南闯北对于年轻人,也是一种憧憬和诱*惑。

    这当然是一种生活的提高,切实的改善。如果没有妻子儿女,也就没有过多的牵挂。偶尔想到这些,也不过把希望寄托在最后的胜利上。

    有些人虽然负担沉重,但他们能把伟大崇高的目标摆在第一位,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即革命胜利后的光明景象。

    而希望正是他们源源不断的动力,使他们摆脱身后的拉力,向前进。

    但沈宸的悲哀便在于不敢想得太远,想得太远可能会让他失望难过。他强迫自己只想着现阶段的任务。打鬼子,保亲人,保护所有自己有能力保护的人。

    亲人啊,马上就能回家住几天了,感觉真好。

    沈宸心中这个念头一起,发现竟是遏制不住的强烈。

    家的温暖,叔叔婶子的疼爱,小花臭子的天真,菊子的亲热……他沉思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田野里,有野兔出没,春天似乎也使它们恢复了为爱情奔跑追逐的体力。

    地雷越来越被重视,硝磺就成了上到区委,下到百姓,都要搜集珍惜的好东西。

    所以,就是在这样的好季节,也没看见有人拿着土枪在漫地里踢着打猎了。

    野兔们变得胆子很大,可以沿着道旁和人面对面的行走,等到你想追,或是伸手去捉,它一闪就窜到枯草和秸杆堆后面去了。

    沈宸端起枪,瞄了又瞄,终于还是放下了枪,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连硝磺都舍不得用,自己就要用更宝贵的子弹打野兔?虽然身上的子弹盒总是满满的,可沈宸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大梅,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边?”陈鸿离得还远,便伸手打着招呼,迈步走了过来。

    沈宸有些不太情愿地转身,他不是没看见陈鸿,而是觉得没什么攀谈的必要。

    这几天帮着区中队进行集中训练,陈鸿对沈宸是很热情,很照顾的,甚至自己花钱买好吃的给他。

    而且,有些人也看出陈鸿对沈宸有着不一般的态度,杨叶为此还和沈宸开过玩笑,沈宸这才感觉到不正常。

    在这方面,沈宸是有些迟钝。没办法,没让他根本没有女人的心理,根本不把自己当女人呢!

    在游击队里,他的说话、举止很随便,和男队员也是那样,没有女人的拘束、腼腆。

    在游击队里,上到赵铁、老周,下到队员,都很照顾他,爱护他;到了主力部队那边,也是很好的待遇,这也就形成了谁对他好,都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陈鸿的热情和照顾,并没有让沈宸感到异样。反倒是旁观者清,别人倒是看出不同。

    杨叶的玩笑提醒了沈宸,他就有意避开陈鸿,盼着快点结束训练,好去享受自己的三天假期。

    不过,对陈鸿的示好,沈宸不会接受,但对这个人也并不反感。男人嘛,追求异性,本也平常,和自己以前还不是一个样。

    打着招呼,陈鸿已经走到近前,笑得还得那么亲切。

    沈宸还戴着绒帽,口罩却没戴。几个月过去了,脸上的皮肤褪去了那时乡村女孩的微黑粗糙,变得白皙、嫩滑了许多。

    一双黑色的大眼睛,透出和年龄、经历不相称的深沉和成熟,即便是看过沈宸短发的样子,陈鸿也觉得有种特别的魅力,一种充满英气的中性之美。

    “陈队长。”沈宸很随意地打了招呼,说道:“再有一天,集中训练就可以结束了。嗯,队员们好象也要回去忙活春耕了。”

    陈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集中训练马上就结束了,效果很明显,进步都很大。这多亏了你,还有游击队的两位同志。”

    沈宸笑了笑,说道:“其实,游击队的不少队员在射击技术上都已经很厉害,他们完全能够胜任教导的工作。我的性子比较懒散,说实话,并没有多少的耐心。”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几天的训练工作,还是他们做的更多。”

    陈鸿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其实,能请到你这样的高手,应该是区中队的幸运。你的指导是最有说服力的,这一点,别人是比不了的。”

    说服力?!沈宸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虽然他很想低调,甚至连名字都恨不得用假的。但出于宣传和鼓舞民心士气的需要,他还是被写上了根据地的小报,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女英雄。

    当然,要长久地保密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么一弄,敌人可就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他们的对手是谁。

    “大梅,你的英雄事迹登载出来之后,对振奋民心士气可是非常重要。”陈鸿继续赞扬着,“不光是区中队,各村的民兵也都掀起了苦练枪法的**,都在向你学习呢!”

    沈宸对此倒是满意,他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苦练枪法这很好。”沈宸说道:“哪怕一个村出一个神枪手,也能稳定民心,对敌人也是一种威慑。”

    陈鸿点着头,委婉地问道:“大梅,你今年是十七了吧?要说这思想觉悟,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别的姑娘十五六就开始找婆家了,你呢,还在与敌人拼杀。”

    沈宸垂下眼睑,斟酌着字眼。

    过了年,大梅虚岁十七,周岁才十六。

    要是按民间的习惯,确实如陈鸿所说,早婚是非常普遍的。但要是按照根据地的婚姻法令,则规定是男二十岁,女十八岁为法定婚龄。

    要是普通的群众,遵不遵守的,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陈鸿可是党员、干部,他可不能为这个破坏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所以,他既是试探,也抱着希望,想听沈宸怎么说。

    沈宸不是很确切知道陈鸿的想法,但也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便想着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情,断了他的念想。

    “国难当头,个人的事情还是先放到一边吧!”沈宸已经想好了说辞,开口说道:“日本鬼子不打跑,就没个安生日子过,谁还想那些事情?”

    “反正我是绝不会考虑什么婚姻嫁人的,等到抗战胜利再说吧!”沈宸继续说道:“我才十七,再过个十年八年也不老。要我看,鬼子也用不着打那么长时间,五六年应该差不多了。”

    岂止是五六年用不上,沈宸已经知道再过三年,鬼子就投降了。当然,他可不是要急着嫁人。

    “觉悟真高,说得真好。”陈鸿连声赞扬,说道:“个人幸福与国家前途和社会责任就是要这样分得清楚,私事就是要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地为国家、为民族多做些事情。”

    其实,沈宸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他觉得个人幸福与国家前途和社会责任并不是那样水火不容。在他想来,即使是一个一心为国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到头都在想着伟大的事业吧!

    但他说的话,却是当时的主流思想。

    在国难当头之际,青年们都表现得热血而纯真,愤怒而偏激。

    在他们的言谈中,都认为个人的私事,比如恋爱,比如孝悌,都可以不管,自要能有益于国家,什么都可以放在一旁。

    而牺牲一点个人的幸福,替国家作点事,把眼光放远一些,把争爱人的心去争回被侵略者剥夺的国人的尊严,恰恰是青年们最提倡,也最时兴的。

    理由也很简单,危急的现实没有给个人和作为个人幸福的爱情留下位置。个人已经无足轻重,应该拿出一切,或者抛开所有束缚,去报效国家。

    沈宸尽管不是很同意,可说得很慷慨激昂,再加上陈鸿的称赞,他突然觉得自己瞬间高大起来。

    陈鸿既听到沈宸的心思,又不合适现在向沈宸表白,谈话也就到此为止。

    而第二天的训练结束后,沈宸便马上离开,踏上了归家的路。

    ……………

    春天刚到,地皮化冻,敌人便开始强征劳工,加紧封锁沟、炮楼、公路的施工。

    封锁沟、开阔的射界、高高耸立的炮楼、低矮的碉堡。如果修建起来,就是一把坚固的铁锁。

    而公路就象不断延伸的绳索,既方便敌人快速行动,又能把抗日武装牢牢捆住。

    斥骂、皮鞭、枪托、皮鞋,还有那凶恶的狼狗,修筑据点的民夫汗流浃背也得继续劳作,就是擦擦汗也得趁日伪监工不注意,才敢快抹几下。

    一声枪响过后,众人皆侧目观看。鬼子中队长的目光一闪,对矢村说道:“矢村君,你在试射什么目标?”

    矢村笑了笑,伸手指向远处。

    远处一堆人围拢着,哭嚎声,以及闻声赶过去的日皇协军监工的斥骂殴打声传了过来。

    “这么远?太君真是神枪啊!”一个皇协军军官谄媚地恭维道。

    “枪法如神,这怕是有一里地吧,真是厉害。”另一个皇协军军官也不甘落后,拍着马屁。

    鬼子中队长举起望远镜,计算了下距离,赞赏地点了点头。

    矢村对几个皇协军军官的如潮阿谀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将有些热切的目光望向西面,停顿了一下,询问道:“阁下,那个支那神枪手真的是个女人吗?”

    鬼子中队长的眼睛闪了一下,射出满怀恨意的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很想跟她较量一下吧?或许要等段时间了。”

    矢村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枪,眯起了眼睛。他是个很狂傲的人,特别是得到上面拔调的狙击步枪后,与对手较量的**更强了。

    这就象一个出色的演员,却只能在小孩子面前表演简单而幼稚的戏剧,完全没有激情。他要找到一个好对手,越是有挑战性,越能让他感到兴奋和期待

    而矢村手中的狙击步枪,就是在二战中,鬼子唯一装备的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97式。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这段时间里面,只有少数几个国家仍然坚持设计新型的狙击步枪,日本便是其中之一。

    一九三七年,日本在三八式步枪的基础上,设计出了九七式狙击步枪。

    因为三八式步枪本身射击精度较高,九七式狙击步枪在设计时就没有作多大的改动,仅为其配上放大倍率为2.5倍的瞄准镜,并加装由粗铁丝制成的单脚架。

    其实,由于瞄准镜的放大倍率太低,九七式狙击步枪只适合对出现在三百米以内的目标进行精确打击。

    另外,用粗铁丝制成的单脚架实用价值不大,因为它的强度不足以稳定枪身,且十分容易损坏。

    尽管九七式与其他国家的狙击步枪相比,并不算先进,但资源有限,在中国战场上使用得却很少。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题

    矢村因为得到了狙击步枪而信心增强,还有射击技术与他相差仿佛的助手宫本上等兵,也让他对胜利有着很高的期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他却不知道,真正的狙击手并不完全体现在枪法上,那是综合的素质。

    一个狙击手可能只为了开一枪而爬行一整天,有时还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你是否能一枪不发而放弃任务?

    有时你见到目标而开枪的机会只有三秒钟,假如你在做白日梦,吃饭又或者其他无关事情,你便失败了。

    你必须了解你的任务、位置并等待目标出现。你可能要整天保持不动以避免敌人的发现,这听来十分容易,但其实十分困难。

    一个初学钓鱼者,要将鱼线留在水面以下超过三分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总想要把鱼钩提上来看看。

    如果你有打猎的经验。你会知道在猎物面前保持不动是如何艰难。更何况,你将要面对的猎物,是一看见你,就会向你开枪的人呢?

    所以,对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来说,细心和耐性就是他的一切,而且影响着他的决定。

    其实,单是细心已经可以令一个狙击手成功。行动前,狙击手必须决定要身处哪里,怎么走,怎么去,带什么装备,用什么伪装,如何通讯,行动时如遇紧急情况应该如何,任务完成如何撤退,无法完成又怎样避免损失?

    一个狙击手必须由开始到结束详细思考所有程序,其武器及子弹补给、装备配置才会产生效果,而射击技术只是最后的要素。

    而象矢村这样,用平民来炫耀枪法,得到了谄媚奉承,却已经在心志上落了下乘。

    当然,狙击手的对决并不是那么容易。什么下战书之类的,根本不会有用。要在相同的时间、地点上碰面,除了巧合,那就只有一方埋伏等待另一方了。

    沈宸不知道鬼子有了狙击步枪,正憋着劲儿要跟他一决生死。他结束了区中队的训练,便赶回了王家洼,开始了三天的假期生活。

    万物复苏的季节,小小的王家洼也热闹起来。

    春耕生产可是大事,关系到一年的吃食,各机关动员了干部,连主力部队也抽调出部分士兵分赴各村,帮着劳动。

    村外的田野中,一个士兵一手扶着犁把,向外倾斜着身子,断续的吆喝着牲口。大黑骡子向前走着,明亮的铧板上翻起的潮湿的泥土,齐整的象春天小河的浪头,雕匠刻出的纹路。

    “这位同志干起农活真是一把好手,耕出的地,比墨线打着还直哩!”孙洪山停下铁锹,不由得夸奖道:“我掏炭掏了十多年,这耕地倒手生了。”

    二旦用力扔出一块黑湿的土块,又翻过铁锹,用力把土块拍碎,嘴上说道:“要说还是跑车拉脚轻快,这种地怪累人的。”

    “不种地哪来的吃喝?”孙洪山笑道:“辛苦是辛苦一些,可比掏炭强多了。最起码,不用担心冒顶跑水,也没有柜头克扣勒索。”

    二旦又干了一会儿,汗气从头顶升起,围绕着就像云雾笼罩着山峰。他停下铁锹,对叔叔说道:“叔,你别忘了给俺打猎枪,这可都有些日子了。”

    孙洪山无奈地点了点头,倒不是打造费劲,而是他不希望这小子因为有了猎枪而不务正业。

    要知道,光看见打猎的有肉吃,可也危险,要养家糊口,更是不容易。

    孙洪山也是庄户人出身,他还是觉得土地是最可靠的,你付出辛苦和汗水,秋天就有收获,就能让家人吃上饭。

    “等我练成俺姐那样的枪法,天天让家里吃上肉。”二旦见叔叔又答应了,心里高兴,就又憧憬起来。

    孙洪山虽然觉得侄女在外面是跑野了,可有了名声,那也是他的骄傲。

    听二旦这么说,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那可是不容易。多少天天扛着枪的兵,也没你姐厉害。这个呀,还得看天分,看悟性。就象,就象……”

    孙洪山还没想好例子,二旦已经接口说道:“让俺姐多教教我,肯定能成。有些窍门啥的,他还不告诉我这个亲弟弟?”

    孙洪山见战士已经赶轰着牲口耕到地头,赶忙跑过去接班,让战士坐在地边上的小柳树下面抽着烟歇口气。

    其实比较大块的耕地就这么两三分左右,还是村上照顾孙洪山一家,也是对沈宸突出贡献的一点奖励。

    耕完这块地并没有费多长时间,眼看着还没到中午,这个战士又主动要求去干别的地块。

    别的地块就离得远了,牲口也上不去,只有孙洪山和这个战士两个人,沿着一条小路爬上山。小路绕着山腰转,越转越高,低头一看,村庄已经在很远的下面了。

    在一处小小的山坳里,向阳的山坡上,有几段梯田,这就是孙洪山家的地了。

    这几段梯田,最下面的一块有炕那样大,最上面的一块比锅台还小,一层层的边缘都要用石块垒起,上面的土铺平,才能耕种。

    举目远望,山坡上星星点点的是村民们用石块砌堰,并且平整出来的土地。

    虽然每块土地都不大,都不规整,有尖形的,有半圆形的,有梯形的,但积少成多,总量加起来不亚于又开垦了几亩或几十亩田地。

    土是现成的,从地下挖出来,再背上去的;庄户人是勤劳的,是能吃苦的。

    付出了辛勤的汗水,不怕吃苦,不怕劳累的人们用石头垒起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有的要垒丈把高,再一篮一筐地把土从山下背上来填成平地。

    在这高高低低的梯田里,会种上高粱、谷子、豆子、玉米,还有萝卜、蔓菁,不能种庄稼的沟里则要种上柿子树、枣树和栗子树。

    “赵同志,我看你种地很内行啊!”孙洪山和这个战士一起耠着地,一边开口问道:“在家里也是干这个?”

    这个战士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两年的兵龄,显得很成熟稳重,笑着回答道:“除了地主老财,还不都是土里刨食儿吃。”

    山坡上耠地有点费劲,因为地头太短,把耠子插到地那头,走不了几步,两人就得跳到石垒外面去,才能把耠子拉到地这头。

    这么干活儿,赵同志有些不适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俺是从平地过来的,那里土地可真多,可交租也交得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减租减息,要是有,就好了。”

    孙洪山点着头,说道:“平地我去过,这点田地可赶不上那里的一个地头地角。你说得也对,地出产得少,这公粮也交得少,还没有地租,比以前应该是强多了。”

    抗战之后,在根据地内便进行了减租减息运动。

    而所谓的减租减息就是“挤牛奶”,今天挤一点,明天挤一点,贫苦农民的生活可以得到改善,对封建剥削势力也暂时没有根本消灭,农民高兴,地主、富农也可以接受。

    所以,广大的贫苦百姓对此政策是拥护和支持的。原来地租五成、六成,甚至达到七成,对于佃户来说,确实过于沉重。

    其实,减租减息的政策最早提出来的并不是*****,而是国*民*政府。

    当时的国*民*党也意识到了农民和地主的紧张关系,在粮食部的施政报告中表明:“农民终ri辛苦所得,大部分要供给地主,这是最不公平的。就最严重的地方来说,农民所纳田租,最高的竟达收获量的七成三。其他各地大概有六成归地主。”

    但制定了好的法令,却不能贯彻实施,只是一个画饼,不能不说是国*民*政府的无能和失败。

    而*****能将这个政策推行下去,最主要的原因是能将组织建立到最基层,认真地监督、宣传、实行。

    而且,与地主阶层利益的先天距离,也是*****能够将减租减息政策充分落实的一个根本原因。

    在王家洼,连仅有的一个小地主也跑掉了,减租减息就更不用说了。只交公粮,不纳地租,虽然土地少而贫瘠,百姓们的生活比以前还是大有改善。

    说着、聊着、劳作着,眼瞅着就快中午了,二旦也把饭送来了。

    小米粥、贴饼子、咸萝卜条。

    “吃吧同志。”孙洪山热情地让着,“可别嫌饭食不好,等我侄女回来,兴许能打到野物,让你吃顿肉呢!”

    停顿了一下,孙洪山又叹了口气,“她呀,性子太倔,一个人跑深山老林里打猎,让人真是担心。”

    “孙叔你太客气了。”赵同志也没客气,拿起饼子大口地吃着,边吃边说道:“我知道,您侄女是孙大梅同志,那可是个女英雄,在俺们部队还讲过射击课呢!”

    孙洪山愣了一下,问道:“她给你们讲课?”

    只知道自己侄女成了啥英雄,孙洪山还真不知道具体的事迹。在他想来,扛枪打仗的女人不多,兴许就是为了树个榜样啥的,才把侄女抬高起来的。

    赵同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梅同志的枪法可是非常厉害,杀敌数量更是多得令人不敢相信。游击队里面,她可是顶梁柱呢!”

    孙洪山慢慢眨着眼睛,被颠覆的想法让他一时适应不过来。

    赵同志没注意到孙洪山的异样,喝了两口粥,继续说道:“不光是游击队,连我们这个营,都很佩服她。原来不服气的老兵,见识了她的枪法,也是心服口服。”

    哦!孙洪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骄傲自豪的神情。

    ……………

    月光经过鞍形的山脊射出来,林木、岩石、山峰的黑影,被月光烘托得分外黑,分外浓。

    不知是出了汗还是由于云雾的抚摸,沈宸的脸上有些润湿,他感到闷得慌,就把衣领的纽扣解开,让凉风吹进怀里,长长舒了口气。

    这条路是他跟着王大爷和菊子打猎时走过的,沈宸记性极好,并不担心有迷路的危险。

    一声惨厉的猫头鹰嚎叫骤然传来,沈宸不自禁地打个冷颤,他握着枪,警觉地向四周看看,见没有别的动静,又继续向前走。

    在朦胧的月色里,他一个人顺着山路快步走着,除了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一阵阵风的呼啸和树枝的刷刷声,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倾斜的山坡越走越高,也越感到吃力,来到了坡顶,沈宸在一块岩石旁停了下来,想稍作休息。

    这里视野广阔,他可以看到很远的距离,很是安全。而且在这大岩石底下,冒出细细的可是很有劲力的泉水,正好给他解渴。

    从身上的小布袋里拿出饼干,沈宸慢慢吃着,眼睛和耳朵却没闲着,边听边看,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离村子已经不是太远了,沈宸估摸着时间,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回村到家了。

    突然,远处一阵狼嚎让沈宸瞪圆了眼睛,闪出警觉的光芒。

    王大爷好象说过,这附近有狼出没,还是好几只。

    沈宸想了想,将长枪短枪再检查了一遍,都放在合手的位置,身上也收拾得干净利索,然后继续沿着山道向前赶去。

    ………………

    三四头狼呲着牙,发出低沉的嘶吼,围着一个山洞。

    一个粗壮的身影手中拿着猎枪,瞪大着眼睛,守在洞口,并不敢轻易开枪。

    如果是一头狼,那就好办了,瞄准了就一枪打过去。可这是好几头,一枪打过,重新装药的时间没有,他还不被狼撕成碎片?

    对峙了片刻,吼,头狼似乎发出了指令,几头狼突然分开,呈扇面慢慢向前逼近。男人嘴里发出呼喝,端枪瞄准,既是给自己壮胆,又是向狼群示威。

    呼,一头狼猛地向前扑了上来,另一边的狼则不声不响地继续靠近。

    轰,王大爷开枪击中了前扑的狼,而另一头狼则无声地扑了过来,带着腥臭味的大嘴咬向他的脖子。

    王大爷猛地抡起猎枪,猛然一击,将扑来的狼凌空打了个跟斗。狼发出一声低叫,在地上打了个滚,向着他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虽然击退了两条狼的进攻,王大爷心中却是一沉。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除害

    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想得好好的,专打狼的腰和腿,可抡起的棍子总是差那么一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来,今天恐怕要葬身于这几条畜生的嘴下了,

    试探性的进攻结束,头狼亲自出马了,它占据了扇形中间的位置,带着其它的狼逼近了,看来这是一次总攻,总要击倒这个对手。

    王大爷有些绝望地看着几条眼睛放着绿光的畜生缓缓前进,咧着的大嘴里流出了口涎,他咬住了嘴唇,掏出了猎刀,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突然,头狼停下了脚步,警觉地转头向后面看了看,吼了几声,两头狼转身跑开。

    一对绿莹莹的亮点突然出现在沈宸的左前方,他停下脚步,将装好木盒的驳壳枪抵在肩窝。

    听着狼嚎,他判断出不是一头,距离也不是很远。用步枪的话,射速太慢,远距离射击也没有那个条件,还是用驳壳枪的连射更好。

    又是一对绿莹莹的亮点出现,两头狼开始向着沈宸靠近过来。

    先发制人,不能让它们太过靠近,而距离只有二三十米,已经不远了。沈宸立刻端枪瞄准,然后扣动了板机。

    嗷的一声惨嚎,随着枪响,一条狼被击中,在地上打着滚。另一头狼明显被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沈宸再次击发,又有一条狼惨嚎着倒了下去。

    从这一点来看,狼比人的生命力要顽强。沈宸杀人可以不让人出声,可杀狼,却没有那个把握。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狼临死的嚎叫,似乎是向头狼报告情况,传递信息。

    没等沈宸再度靠近,面对王大爷的头狼突然一转身,夹着尾巴就跑,边跑边发出呜呜的叫声。

    跑了,头狼逃跑了!王大爷心中一松,但还保持着戒备。直到一个人影转过岩石,向这边走了过来。见到有人,他才松了一口气。

    月光淡淡地照在沈宸的脸上,王大爷立刻认了出来,大声说道:“是大梅吧?在外面看见狼了吗?”

    沈宸听出了是王大爷的声音,更加走近了一些,回答道:“王大爷,我打死了两头狼,这里还有啊?”

    “没了,狼刚刚跑了。”王大爷垂下猎枪,这下是彻底放松了,“多亏了你这丫头,你大爷我差点变成狼粪哪!”

    被这老头儿的幽默给逗乐了,沈宸笑道:“您老身子骨这么硬实,那狼可啃不动啊!”

    王大爷哈哈一笑,伸手点了点沈宸,“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停顿了一下,又关切地问道:“怎么,你一个人进的山?胆子也太大了吧?”

    沈宸抿嘴笑道:“您老的胆子不是更大,我才这么一回。”

    王大爷翻了下眼睛,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给猎枪里填药装弹,一边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是让那头老狼跑了。它倒是见机得快,要不准栽在你手里。”

    “那下回再打它。”沈宸并没有太在意,一头老狼而已。

    王大爷嘿了一声,说道:“这头老狼可狡滑,可厉害啦。这山林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它,也有不少猎人要除了这个祸害,可这么多年了,谁也没干成。”

    顿了一下,王大爷有些无奈地说道:“时不时的,它还召集几头狼,敢跑到离村子很近的地方撒野,弄得女人小孩都不敢走远。可等组织好人手去打它,它又钻进山林个把月不见影子。”

    老狼也会游击战啊?!沈宸挠了挠头,觉得这样就不好对付了。你不能花太多时间跟一头狼耗上吧,它神出鬼没的,可比鬼子难打多了。

    “大爷,您以后进山打猎带上菊子吧!”沈宸想了一下,建议道:“她的枪法还不错啦,百八十米的,都差不离。多个人多个照应,您别一个人冒险。再说,她的枪也比您的好,要不您拿着她的枪进山。”

    王大爷装好枪,摆了摆手,说道:“借枪就不用了,使惯了这老砂枪,那枪还用不来。菊子嘛,心野了,不带她进山,也守不住她往外跑。嗯,就听你的,以后进山就带上她。”

    沈宸笑了笑,说道:“这世道有枪会用,那就是个保障。可不是你不惹人家,人家也不来祸害你的时候。想安生的过日子,日本鬼子还不让呢!”

    王大爷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都是这世道,把人给逼的。”说着,他站起身,“丫头,咱俩把这死狼收拾一下,早点回村,也省得家里人惦记。”

    沈宸二话没说,把枪斜挎在肩上,转身去了另一边,一会儿就把两头死狼拖了过来。

    “丫头的力气可是不小。”王大爷制止了沈宸掏匕首要干活儿的举动,说道:“这血呼啦的,还是让你大爷来收拾,别弄脏了衣服。”

    简单收拾了一下,王大爷背着两头狼,沈宸扛着另一头,踏上了归家的路。

    翻过一道石梁,横在面前的是一片长满荆棘枯草的开阔地,上面还覆盖着未溶的残雪。

    一条尺把宽的小路纵横在这条狭长的荒地上,小路的地势比周围稍微高出尺许,一直向前延伸。

    沈宸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夜眼比王大爷看得清,好象看到有道黑影闪了一下,随即隐入了荒草之中。

    狼?他皱起了眉头,仔细观察着。

    难道老狼真成了精,竟然没跑远,还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伏击他们的地点?

    沈宸抿起了嘴角,这个地形简直太合适了。狼埋伏在路旁的枯草丛中,人根本就看不见,从小路上走过,近在咫尺的突然袭击还真是很难躲过。

    “大梅,怎么了?”王大爷见沈宸停下了脚步,不禁疑惑地问道。

    沈宸说道:“我刚才看见有条象狼似的黑影闪了一下,难道是那头老狼?”

    王大爷立刻警觉起来,端起了猎枪,沉吟着说道:“这老狼恐怕真没有走远。这次它吃了个大亏,不是去招帮手,就可能躲在附近盯着咱们,有了机会再出来……”

    说着,王大爷观察着前面的小路,皱着眉头说道:“老狼尾巴上的毛都白了,要是想出这么厉害的招数,不奇怪。”

    “有别的路可走吗?”沈宸来时走的这条路,他不是这附近的村民,并不十分熟悉这里的道路。

    “从这里向西,多走几里路,能绕过去。”王大爷很有把握地说道。

    “那就绕着走吧”沈宸看了看天色,觉得多走几里路就多走几里路吧,犯不着跟一头狼来个冒险的纠缠不清。

    两个人在荒草地外转向西走,踏上了山路。

    已经走出很远了,沈宸回眸而望,发现荒草地小路旁的大石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是老狼,没错,它孤独地蹲坐着,直直地望着这边。两只眸子里闪着绿光,阴森可怕,幽灵似的,令人发悚。

    眼见两人走了别的路,老狼知道已经没有了机会。沈宸知道这一点,它也知道,它突然昂起头,发出了一声长嚎。

    这不是示威,沈宸能听出其中的凄怆之感。他不知道想着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端枪上肩,就在老狼的头低下来时,向着那两点绿光射出了一枪。

    ……………

    回到村子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叔叔婶子还等着沈宸,见他回来了,才放下心,各自休息。

    在王家洼这个小村子,消息传得飞快,第二天天刚亮,老狼被打死,连带着几头狼都被收拾的消息便家喻户晓了。

    老狼被挂在菊子家的当院,人们来了一拔又一拔,都来看这大祸害的下场。

    “可不是我老汉的功劳,是大梅的神枪,从山上一枪就打碎了这畜牲的脑袋。”王大爷笑着给几个老人端茶倒水,就在当院坐着板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向参观的人们解释了。

    “这个祸害除了,女人孩子们也敢走得远一些。”村长围着老狼转了两圈,还有烟袋锅敲了敲老狼露出来的白森森的尖牙,“我看,再往远远的山坳里开点地,也应该没事儿。”

    “那就再往远的山坳开地。”菊子拎着水壶走出来,说道:“大梅姐走了,还有俺和俺爹呢!打狼嘛,俺也没问题。”

    王大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说道:“这回进山,我走得可不近乎。在那深山老林里发现了个大山洞,住得下百十号人。”

    白胡子老头儿笑着点头,说道:“那可是好。咱这村子按说是保险的,可多条退路,多个地方躲藏,也是好事情。”

    停顿了一下,老头儿又嘱咐道:“下回带几个后生随你一起去,认认路,收拾一下那个洞子。要是行的话,以后咱们也可以往那里藏点东西。”

    王大爷点着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进山哪,就感觉有点老了,手脚没那么利索了。”

    沈宸并不知道自己又出名了,还在家里呼呼大睡,直到小花耐不住性子,在她的屋里转悠,才把她吵醒。

    “姐,你不去看老狼啊?”小花见沈宸一睁开眼睛,便凑过来说道:“说是你打的那头,尾巴上的毛都白了。人家说再过几年,就能成精了。”

    沈宸打着呵欠,伸手摸了摸小花的脑袋,嘟囔道:“我打的还去看啥?嗯,去玩儿哈,让姐再睡一会儿。”

    “都快中午了,还睡呀?”小花看到沈宸脖子上挂的红绳,好奇地伸手抽出,看到了玉佩,不由得摸来摸去。

    沈宸无奈地翻身坐起,就算是半夜才睡,这都快中午了,也有点说不过去。叔叔婶子不说,自己也别让外人说三道四。

    见姐姐起来了,小花高兴起来,嘴上说个不停,“姐,你闻到香味没,狼肉差不多炖得烂烂的了,中午就能吃喽!”

    狼肉好不好吃,沈宸不知道,因为他没吃过。不过,在那个时候,不管是什么肉,只要没毒,就能够令普通的百姓垂涎。

    虽然没吃过狼肉,可沈宸还是和狼皮有过亲密接触。那是菊子送给他的狼皮护腰,能把肚子也围上,长时间趴在雪地里也不觉得冰得难受。

    “有香味吗,我没闻到。”沈宸抽了抽鼻子,笑道:“你是小狗鼻子吗,就闻到了?”

    小花咯咯地笑了,说道:“这是王大爷让菊子姐送来,还帮着做的,说是狼肉味道重,用冷水拔了一晚上,多煮些时候,还要多加辣椒。”

    “你倒记得清楚。”沈宸把被子一叠,穿鞋下炕,就着水盆里的水洗了把脸,招呼着小花,“走,去看看肉炖烂了没有。”

    走出房门,先是清冷的空气,还夹杂着潮湿的味道。等适应了之后,沈宸才闻到了肉的香气。

    “香吧?”小花拉着姐姐的手,说道:“等爹还有那个赵叔叔回来,就可以吃了。”

    帮着耕地的赵姓战士,沈宸只是见过两回,随便聊过几句。人家帮着干活,吃顿好的也应该。

    沈宸这样想着,忽然想起明天就要归队了,也不知道是失落不舍,还是盼着去和战友们在一起,有些纠结,也有些复杂。

    二旦赶着黑骡子回来了,忙着春耕,这几天他也没去赶脚。

    大早上他就去看过了老狼,知道是老姐打的,为村里除了很多年的祸害,也觉得骄傲自豪。

    “姐,你看。”二旦显摆地把从兜里掏出几个白东西,让老姐看。

    沈宸仔细看了一下,是几颗狼牙,便疑惑地问道:“你要这东西干啥?”

    二旦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要在上面打孔,然后串起来挂脖子上。那样,那样显得我很,很”

    “很有男子气概,很酷很拉风。”沈宸替词汇贫乏的弟弟补充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对,就是那样。”二旦用力点着头,说道:“别人可都没有吧,就我有。”

    沈宸笑了两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发现这个原来有些胆小的弟弟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正在此时,孙洪山和赵战士也回来了,和沈宸打着招呼。

    听了赵战士对侄女的讲述评价,孙洪山才知道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由得很是犹豫迟疑。

    这丫头,明天又要走了,又要去打仗拼杀了。孙洪山看着侄女,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入敌占区

    不管叔叔如何担心,如何劝说自己离开游击队,甚至还提到了年纪不小该婚嫁的事情,沈宸也不为所动,早有一定之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战斗、杀戮,这是自己的宿命,别人不明白,不知道。他却早已坚定了信念,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对于侄女的执拗,孙洪山也没有办法。这个倔强的丫头,当初就跳过红水河,他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哪敢过于逼迫?

    第二天一大早,沈宸披挂整齐,二旦也套好了车。这回不同以往,在情绪上便有了送人出征的忐忑和惜别。

    “大梅,这是咸鸡蛋,这是腊肉,这是……”婶子把东西都装好,一个劲儿地往沈宸包里塞。

    沈宸赶忙推让着,“在队里也能吃到好的,大家都照顾我,不用装那么多的。”

    “装上,都装上。”孙洪山脸色凝重,说道:“在外面万事小心,打仗时别老往前冲,有空儿就回家住些日子……”

    沈宸连连点头,脸上还是笑着,很轻松,满不在乎的样子。

    菊子也赶来送行,熏好的羊腿、当零嘴儿吃的烤花生装了一袋子,硬塞给沈宸,还嘱咐着他注意安全。

    沈宸很感动,但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更不想多停留,惹得大家都不舍和伤感。

    简单地告别之后,沈宸便跳上骡车,只是远远地挥了下手,便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唉!孙洪山见望不见影儿了,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回屋里,连下地干活儿的劲头儿都没了。

    ……………

    沈宸赶到会合地点时,第一批潜入的人员才算是全部到齐,也是最精悍的一批。

    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潜入是不成问题的,但只限于青石岭、石狼峪那一带的山林。

    敌人也算看清楚了,想在山林里阻止潜入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砍树修路,或者是修一道隔离的城墙。

    既然无法阻止,除了几个要点,敌人几乎就是放弃了这片山林,反倒是在山林外的村庄下了大工夫。

    封锁沟、公路、据点,敌人利用这三样东西,争取隔绝对手与村庄的联系和通路。

    山林嘛,就在里面呆着,或是打转,没有人烟,没有补给,又能怎么样呢?

    而所谓的公路,按鬼子的标准,要修得比地面高五尺,两旁挖八尺到一丈的深沟,沟底宽六尺,沟面一丈六,汽车在路上不断运动。

    如果让鬼子完成了这些布署,再想进入确保区活动,游击队就只能在外围打转。想进村庄补给,想与群众联系,都将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赵铁和老周才急于出动,争取破坏敌人的意图。因为刚刚春暖开冻,施工还未完成,他们还有不少的机会。

    第一梯队集合完毕,在第二天夜里便携带着作战物资,潜入了敌占区。

    因为已经有了几次潜入行动,在山林里也有了小基地,三十多人的队伍很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虽然敌人的工程还未完成,但已经给游击队造成了不小的困难。主要是情报方面,内线送不出,侦察人员进去也难。

    不管多难,侦察却是必须的。休息调整了一天,赵铁便带着几个队员出去侦察。沈宸觉得不是太保险,也跟着前往。

    敌占区的夜,深沉而寂静,但在这寂静当中还充满着紧张。

    一行人悄悄靠近了村庄,便潜伏下来。柱子和赵铁争了半天,还是他进村找人打探消息。

    沈宸没有与众人呆在一起,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狙击阵位,既隐蔽,射界又宽,便开始静静地等待。

    望着远处的村庄,赵铁不免焦躁起来,他看了看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想想根据地内的村庄,是多么美丽、欢乐和活跃啊。

    这样的夜晚,人们可能还没有入睡,还有儿童团和青年妇女们从识字班里传来的读书声,就是村子里的管子、胡胡、锣鼓声,也是那么叫人愉悦!

    可是现在呢,除了远远的炮楼上闪射着恶魔般的灯光,所有的村庄都是黑沉沉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死去了似的。

    看到这些,赵铁不禁叹了口气,在鬼子汉奸的残酷统治下,人们究竟要忍受怎样的苦难和屈辱,在怎样地生活呢?而且,柱子可别遇到什么危险啊!

    终于在万分焦急和胡思乱想中,赵铁看见村头上有人影晃动,躲躲藏藏地摸了过来,是柱子回来了。

    村里隐蔽身份的干部一见果然是自己人来了,显得分外兴奋,紧紧拉住赵铁的手,说个没完。

    “真是没想到,原以为你们是抽不出身来的,没成想,心里正念叨呢,你们就到了。”

    “我们这次潜入进来,就是想趁敌人还没修好封锁沟、公路、据点,还没有把群众完全隔离起来,搞几次行动,破坏敌人的意图。”

    “是呀!”地下干部的表情低沉下来。说道:“敌人这招很毒辣呀,要是修成了,日子可真是太难过了。”

    赵铁点了点头,问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我们需要了解清楚,才能有针对性地采取行动。”

    地下干部慢慢说道:“邻村的何老坏,这真是个心毒手黑的家伙,自从他侄子当了小张庄的皇协军连长。他可就欢实起来,一天到晚,不是要捐,就是要税。不是要白*面,就是要香油。一会儿来一个条子,一步交迟慢了,就打得你死去活来。”

    赵铁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地下干部在讲述何老坏的恶行。

    “前些日子他又给敌人出了个坏招,就是命令所有的抗属,门口都要挂上一个灯笼……”

    “挂灯笼干什么?”赵铁不解地问道。

    “凡是挂灯笼的人家就是‘匪属’,既是匪属,鬼子、皇协军、汉奸便都可以进去强抢奸掠。最积极实行的便是何老坏的侄子,那是个活畜生。带着几个手下常在晚上进村,挑挂灯笼的人家祸害。”地下干部激愤地说道:“从小张庄开始,逐村实行,这眼瞅着便到俺们村了。这,这真是没法让人活了。”

    赵铁眯起了眼睛,枪打出头鸟,震慑敌人,这应该是第一梯队的主要任务。

    他也同意作战目标应该主要放在最凶恶、最疯狂、百姓最痛恨的敌人身上,也就是威胁最大的敌人。

    另外,对夜间敢于出来骚扰的敌人。也要痛打,把夜间完全掌握在游击队手里。何老坏和他的侄子正符合这样的条件,可以列为首要打击目标。

    “你放心,我们这次前来,主要便是消灭这些罪大恶极的铁杆汉奸。”赵铁安慰了一句,开始仔细询问起附近各个村庄的敌人守备情况,以及便衣侦缉队的最新动向。

    “……小张庄据点有一百多皇协军,五六个日本顾问;敌人的主要力量戒备着据点下的公路。”地下干部的讲述让赵铁的信心在逐渐增加,一个有些粗略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最近,敌人催粮要款的次数更多了,后天便是各村向小张庄据点送粮的最后期限。”地下干部有些期盼地问道:“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能不能夺回些粮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把粮缴上去,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老百姓呢!”

    赵铁没有回答地下干部的问题,这是军事秘密,而且他的计划还要回去与大家伙商议一下。

    “这样,你明天能不能联络上另几个村的同志,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赵铁说道:“后天缴粮是吧?我们一定想出办法帮群众夺回粮食,消灭象何老坏和他侄子这样的畜生……”

    和地下干部约定了再联络的方法和时间,赵铁婉拒了地下干部背来的一小袋干粮。

    敌战区的群众生活够苦了,还是尽量不增加他们的负担为好。在带着游击组返回藏身地的时候,赵铁不由得想起了区委会上的商议。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要注意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首先说游击组的人数问题,三十多人,行动起来机动灵活,不象大部队,容易暴露,打起来也不好脱离。每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还要建立相互之间的联络通道,必要时可以集中力量……”

    “……对一些软弱的、可以威力慑服的伪村政权可以不进行武力清除,这不是迁就、妥协和投降,沦陷区不同于根据地,它是被敌人占领的,如果村政权一点也不支应敌人,群众天天都会饱尝烧杀之苦,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时间一长,群众会害怕与游击队有牵连,甚至害怕游击队在村子附近打仗……”

    “……争取在每个村都发展堡垒户,可以掩护伤员,提供消息和物资。如果有诚心打鬼子的要加入,可以视情况自己补充,但人数一定要控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发展,由你们提供一些武器,形成一种暗中的武装力量,偷偷的进行工作……”

    赵铁现在才完全明白为什么目前策略与以前的大原则是有冲突的,比如保留软弱的伪村政权,发展暗中的武装力量。

    而赵铁有在敌占区活动的经验,也见过老百姓忙着把贴在自家墙上的抗日传单撕掉,害怕鬼子、汉奸烧房杀人。

    由小看大,如果游击队硬干蛮干,老百姓付出的代价太大,思想上的转变便是可以预见的事实。

    区委的指示方针是正确的,尽管陈鸿在会上发表了不同意见,但最后还是通过了计划和策略。

    现在部队潜入进来,分散隐藏,敌人还没有觉察。

    趁着敌人没防备,正好来一次大的袭击。至于何老坏这样的土鳖,收拾他是很容易的事情,应该可以放在后面。

    赵铁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暗暗下定了决心。目标:小张庄。

    各村向小张庄据点送粮或许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毕竟游击队有化装袭击的经验,发挥得能更好一些……

    回到基地,赵铁便派人连夜赶回去送信,让老周率领游击队全部赶来。

    同时,赵铁召集人员,进行了一番商议,初步确定了行动计划。剩下的就是出去侦察小张庄周围的情况,确定部队潜伏的地方。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过去,等老周带着全部游击队员赶到,稍事休息,便向预定地点开拔。

    ………………

    天明了,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全部身躯,散射出金色的光芒。

    小张庄炮楼顶上。嘀嘀哒哒地响起了号音,号音象出殡起棺时吹响的大喇叭。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炮楼跟前传过“一二一、”的口令声和沉重的跑步声,敌人在出早操了。

    炮楼顶上一个胳肢窝夹着枪的皇协军,停停走走,一会儿眺望公路的远方,一会儿望着下面出早操的士兵,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伙房。

    早操过后,日本顾问照例黑着脸训话,然后队伍解散。

    几个日本顾问向他们的专用餐室走去,皇协军士兵则向炮楼后的大饭堂涌去,吵吵嚷嚷。

    忽然,炮楼顶上的皇协军发出了喊声:“来啦!露头了,缴粮的来了!不知是哪个村的,来的倒挺早。”

    炮楼下面的皇协军不以为意,他们忙着去吃饭呢!缴粮,又不是第一次了,让那些老百姓卸下就走,犯得着咋咋唬唬的吗?

    时间不大,从公路南面传来人声、驴叫和叽哩骨碌的车子的走动声。缴粮的队伍,慢慢出现在视野之内,乱腾腾地向据点拥了过来。

    二十多个皇协军士兵肩扛步枪,距离拉得很长,有的坐在大车边上,有的在运粮车两侧慢步地跟随着。

    “得得得!驾得,驾!”一个头戴破毡帽、身穿破棉袄的掌鞭人,大嚷小叫地在赶着车,鞭子甩得比炮仗都响。别看隔着还挺远,但那声音已经传上了炮楼。

    运粮的队伍很快便接近了据点,隔着吊桥,一个站岗的皇协军士兵例行公事般地问道:“哪个村的?”

    “黄村的,快放吊桥,卸完粮还赶着回去吃饭呢!”押运的皇协军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端据点,震慑

    吊桥吱吱嘎嘎地落了下来,车队鱼贯地从桥上进入据点,车轱辘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尘土被轧震得直往下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屯的粮食卸在那边,黄村的挨着它放。”一个皇协军指着围墙说道:“都码整齐了,别让兄弟们费二遍事儿啊!”

    畜力车只有几辆剩下的都是板车和手推车,这使得送粮的人显得很多,在炮楼前面的空地上有些乱哄哄的。十几个押车的皇协军嚷嚷着口渴,走向了炮楼。

    炮楼后面的两排房子分别是鬼子顾问和皇协军住的地方,吃喝拉撤全部都在里面进行。

    炮楼前面有一小块空地,这是操练用的小操场,外围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构成了一个封闭的、能够自给自足一段时间的坚固堡垒。

    突然,炮楼顶上响起了一声稍显尖厉的口哨声,正斥打着送粮百姓的皇协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

    “嗤”的一声轻微闷响,皇协军后背剧痛,一只大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而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后心。

    这个皇协军如同被电击中了一般扭曲着脸,想呼叫其他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随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向一边斜倒。

    老周听到信号,知道赵铁等人已经控制了炮楼。他把手指伸进嘴里,一声呼哨过后,押运的皇协军,送粮的老百姓立刻变了一副样子,从伪装的粮食袋里、身上、车下纷纷抽出武器,向据点后面的房子杀了过去。

    枪声终于响了起来,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据点内的皇协军与混进来的游击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哒哒哒……两挺机关枪从炮楼的射击孔中伸了出来,嘶吼着将如雨般的子弹泼向冲出饭厅的敌人。

    冲出饭厅的敌人象暴风雨中剧烈摇摆的蒿草,抖动着,颤栗着,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血雨飞溅,惨叫连连短短的几十秒钟,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两排房子和炮楼之间已经倒下了一片。

    下面的游击队员也架起了所携带的两挺机关枪,哒哒哒地把子弹射向敌人宿舍和饭堂的房门和窗户。

    “一队、二队掩护,三队上房,贴墙靠近,向屋里扔手榴弹。”

    老周大声吼叫弃下达命令。

    敌人在突然的袭击下,在猛烈的弹雨下被压在屋内难以冲出,只能被动地封锁进屋的通路,这正给了游击队消灭他们的机会。

    几个队员上了房顶,向着敌人负隅顽抗的屋子爬了过去。临近了之后,扔出了手榴弹。

    由于经验少,时间没掌握好,几颗手榴弹顺着屋脊滚了下来,在地上爆炸,腾起了一股股烟尘,将门震得散了架。

    “嘿!”老周重重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

    轰,轰,轰……几经尝试,终于有手榴弹将屋顶炸开了。

    这下子简单了,屋内的敌人象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承受着一次次无情的爆炸,绝望的叫喊着,惨叫声不断响起,最终彻底安静下来。

    有了成功的经验,队员们越来越熟练起来,有的爬过摇摇欲坠的房架子,向另一间屋子发起改击:有的贴墙而行,从窗户、房门向里面扔手榴弹。

    如法炮制之下,一连攻下了好间屋子。

    日本顾问大声嚎叫着,也是绝望的嘶喊,他们知道这样死守下去已经无济于事,必将被从天而降的手榴弹撕成碎片。所以,他们下达了决死突击的命令。

    在最后两间屋子内顽抗的敌人,从门窗突然扔出了一排手榴弹,炸起的烟尘和灰土弥漫,形成了一个暂时的烟幕。

    接着,便是一阵狼嚎般的疯狂叫喊,日本顾问挥着指探刀,威逼着一群皇协军蜂拥冲了出来,象妖怪似的出现在烟雾尘土之中。

    “开火!”“开火,使劲打呀!”老周和赵铁等干部吼叫着下达命令。

    几十条长短枪猛烈地射击起来,几挺机关枪也猛烈开火。

    在猛烈的打击下,敌人最后的疯狂只是昙花一现,便象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一样,一个个被击倒在地。

    大地在枪声和爆炸声中颤抖,队员们在痛快淋漓地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见证着敌人覆亡的下场。

    在敌占区玩化装袭击,对游击队来说不是头一回,但打这样的打仗,端掉敌人整个据点却还是头一回。

    因为游击队潜入的隐蔽,敌人才疏于防范,被游击队一击得手。

    另外,情报准确,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赶上敌人吃早饭的时候,炮楼内只有寥寥几人,而大批敌人集中于饭堂,如同笼中恶狗,没有施展的空间,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另外,一些小细节也相当重要,象枪口上包上厚布以减小枪声等等,为行动赢得了时间,同时也减少了伤亡。

    敌人大部被消灭,残余不必花费时间清除,因为在一部分部队的枪口戒备下,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

    一袋一袋伪装的假粮食塞进了炮楼,空车迅速装载上院墙边堆积的物资,剩下的泼上火油。

    在撤离的队伍身后,敌人据点的火势熊熊,浓烟滚滚。

    不到十人的伤亡,与能够摧毁敌人据点、烧掉敌人物资、消灭数倍敌人的战果相比,显然是一场大胜。

    但对于在敌占区活动的游击队来说,却又并不轻松。

    在小张庄据点两边担任阻援的就有两个小队,虽然有地雷,可也并不轻松。远远的,已经听见了爆炸声和枪声。

    如果游击队人数再多一些,如果在敌占区的群众基础再牢固一些……

    撤退的队伍急急赶路,先在一片荒坟停了下来,将物资卸下埋藏一部分,又赶着空车交还给在这队近等候的百姓,在地下村干部的指探下赶回村子。

    而负责押运的十几个皇协军,早已经横尸坟地,被草草掩埋。

    没有狠辣,就没有威慑,特别是在敌占区这样复杂的环境里,稍微的心软,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押粮的皇协军都被干掉,不留活口,这是为了保护送粮的群众和暗中配合的地下村干部。

    端掉小张庄的炮楼,将敌人搜积的物资抢光,,何村的维护会被端掉,除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外,何老坏沾着血污的人头还被趁夜挂在了据点外的大树上。

    游击队出其不意的三板斧令这一片地区的敌伪人员惊骇异常。

    据点内的皇协军加强了警备,晚上不敢出去为非作歹;维持会的人员心里发毛,生怕步了何老坏的后尘,一些敌伪人员对百姓的欺压变得缓和。

    有地下村干部的准确情报,游击队白天蜇伏,晚上则突袭了何村的维持会,将百姓上缴的钱粮全部截走,再悄悄交给村干部,偷偷地返还给群众。

    这是争取人心,也打击了敌人的物资掠夺。

    游击队把主要精力放在打汉奸上,这可不是欺软怕硬,而是经过仔细分析研究后制定的作战计划。

    鬼子虽然凶狠,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对游击队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些土生土长的汉奸。

    因为这些人熟悉本地情况,就象嗅觉灵敏的恶狗,没有他们的协助,鬼子就没有了耳目,没有了向导,有力气也没处使了。

    游击队昼伏夜出,接连发力,用武力压服了几个村的维持会。死心踏地的干掉,肯为游击队办事的留下。软硬兼施之下,很多维持会迫于游击队狠辣的作风,开始首鼠两端,变成了骑墙派。

    在那个年头,脑筋不活,就准吃亏。

    一边是日本人,一边是游击队,谁都不好惹,谁都杀人,各村的敌伪人员象是钻到风箱里的老鼠,得受两头气。

    在这样的形势压迫下,一部分敌伪人员的态度开始变化。对鬼子或皇协军的事,能抗就抗,能赖就赖,反正是不如以前那么尽心尽力。

    对游击队的活动,以及村里某些人的暗通抗日,这些家伙也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反正就是谁来了,都恭恭敬敬,谁也不往死里得罪。

    头三脚踢开了,工作便好做了。各村的地下干部从游击队手里得到了一些武器弹药,开始在村子里组织暗中的力量,工作大胆起来,活跃起来。

    而且,以沈宸为中心的战术基本形成,不管白天、黑夜,一组人马有机会就靠近据点或公路,袭击所有能够袭击的目标。

    对敌人来说,神经高度紧张。白天,一个疯狂的狙击手在不时地射杀着他们。巡逻队、哨岗守卫、运粮队、搜索队,无一例外都遭受了伤亡。

    五六百米外的冷冷一枪,防不胜防。有的遭到袭击的敌人甚至连狙击手的准确位置都无法确定。

    一枪过后,周围皆是敌人胡乱射击的枪声。等到敌人消停下来,以为狙击手已经逃跑,整队出发时,又是精准的一枪射来。如此反复,杀戮不止。

    一个巡逻队的敌人曾被这个疯狂而狡猾的狙击手压制了一个多小时,精神几近崩溃。

    在原地还击,和等死差不多;追击,沟岔、树林、草丛、岩石,都可能是敌人的藏身之地。

    等你拼命追了几里多地,没有死于狙击手的枪下,狙击手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和你保持着可以狙杀的距离,但你却奈何不了他。

    而且,在追击的时候,敌人还经常被恶毒的陷阱所伤,踏板雷、夹子雷、绊线雷……种类不少,防不胜防。

    一具具尸体被运回据点,一个个伤员在哀嚎、呼痛,不能不引起敌人的恐惧和惊惶。

    与这样的对手作战,超出常规的作战方式,敌人应对乏术。而这个家伙似乎不知疲倦,在夜里也无情地游弋着,展现着他的杀戮技巧。

    “啪勾!”枪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高岗上的哨兵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停顿了一下,堡垒内乱枪射击起来,许久才停歇下来。但敌人依然被杀机笼罩着。

    在苏芬战争中,对于白色死神西蒙海耶,苏联人曾尝试各种计划来除掉他,包括火炮的覆盖轰击。

    但他们做到的最好的战绩,是使用榴弹炮损伤了他身穿的外套,而却没有伤到他本人。

    直到最后,西蒙海耶在战斗中同样被一名苏军狙击手用达姆弹所击中,才算结束了他的传奇生涯。

    高手也无法保持永远不败,在狙击手的世界里,狙击手才是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武器。

    而沈宸的狙击技术也达到了新的巅峰状态,他冷静,他稳定,他精准,他狡诈狠毒,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最有杀伤力的杀戮机器。

    随着对周边地形的熟悉,他是更加如鱼得水,神出鬼没地击杀着一切他能够击杀的目标。

    没有鬼子和伪军的差别,他们都是敌人;不管死伤,只要一击中的,除了重要目标之外。

    狂热的战斗,却还保持着应有的谨慎。

    沈宸小心地保持着和敌人的距离,四百米,五百米,最近也不让敌人接近自己三百米之内。

    我能打着你,你却打不到我,甚至找不到我。这样的战斗最打击敌人的士气和信心,最令人产生恐惧惊惶。

    沈宸希望能让敌人产生这样一种深刻而牢固的印象:在他们周围不是丘陵,不是土岗,不是树林,不是草丛,而是用枪口垒成的不可捉摸的葬身之地。随时,都会听到清脆的枪声,飞来要命的子弹。

    太阳升起来了。一切都蠢动了,觉醒了,歌唱了,喧哗了。

    在沈宸周围。在濡湿的草丛中,在泛的小丘上,从树林到树林,在闪闪发光的染红的灌木丛上,在各种目光所及的景物上,都流注了清新的晨光。

    在远处土山的哨岗上,炊烟袅袅,敌人也开始小心翼翼地活动起来。太阳升得越高,敌人活动得越频繁。

    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仔细地瞄准,轻轻扣动了板机。

    在清脆的枪声中,一个敌人提着裤子,象一根木头似的直挺挺倒了下去。

    沈宸飞快地推弹上膛,稳住枪身,瞄准了另一个目标。这个蹲着大便的敌人半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向土筑的哨岗里逃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铁石心肠?!

    就在他接近了哨岗的门时,一颗子弹尖啸着追击而至,透胸而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敌人倒了下去。趴在地上,露出丑恶的半拉屁股。

    枪声盲目地响了起来,沈宸伏下了身体,头上落下被子弹打断的树枝、树叶,以及树叶上的大滴露水。

    他没有要撤退的意思,这个哨岗要拔除。确切地说,他要用不依不饶的狙击使敌人最终放弃这个哨岗。

    到现在为止,这个哨岗已经有四名敌人伤亡在他的枪下。不敢在哨岗外随便走动,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小的堡垒里,沈宸确信敌人无法坚持很久。

    敌人的胡乱射击终于停了下来,周围再度安静下来。如果只能缩在乌龟壳里,敌人这个哨岗也就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沈宸这样想着,闭目养起神来。而旁边的担任观察手的于保根慢慢抬起身子,用望远镜了望起。

    哨岗下面的路上,赶过来了一批人,一群兵民混杂的人。

    几十名皇协军赶着老百姓在前,后面是几个骑牲口鬼子。这些老百姓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便被斥打着出了村子,是赶来挖封锁沟的。

    沈宸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支奇怪的队伍

    这是一群很好的目标,沈宸观察良久,敏锐地找到了混在士兵当中的鬼子军官。

    依照军阶服装判断目标的重要性,当然很容易。

    但这招不好使的时候,也可以根据敌人的行动,比如敌人向谁敬礼,对谁恭敬,看谁的眼色,听谁的号令,以及敌人的体形牲等等。

    当然,这需要仔细的观察和判断,而沈宸自信找到了可狙杀的目标。

    “啪勾!”在这群人走进射程的时候,沈宸射出了一枪,一个鬼子从马上栽了下去,引起了一阵骚乱。

    突然,一个鬼子骑着骡子冲到队伍前面,猛地挥起手中的战刀,砍向百姓中一个中年男子。

    日本鬼子举起染着血的战刀,向着沈宸所在的山林狂叫着,象一头野兽。他在呼叫子弹!他在向沈宸示威!他要看看对手敢不敢开枪打死他。

    “啪勾!”子弹应声而出,带着极度的愤怒和仇恨,打在了鬼子的脑袋上,烂西瓜似的血肉模糊。

    沈宸本来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外物不侵。但他的手却有些颤抖,尽管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射击,干掉了这个畜生

    可刚才那一刀,仿佛砍在了他的心上,他紧紧咬住了嘴唇,一股咸腥流进了嘴里。

    这是怎样的狠毒,用无辜的老百姓当替罪羊,他愤怒,他也犹豫。

    深吸了一口气,沈宸再次瞄准敌人,但板机却象有千斤重,沉重得他无法扣下去。

    我没有你毒,但暂时的退缩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杀戮,这些两条腿的畜生,多活一天都是老天在作孽。

    沈宸收枪撤退了,他不能呆在这里,看着血淋淋的尸体,听着人们的哭叫,他静不下心来,他还不是扶石心肠。

    一路走来,他面无表情,沉默着,愤怒着,压抑着。

    微微抬头,阳光照花了他的眼睛,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刀光,心里一阵抽筋似的颤栗,骤然袭来锥刺般的剧痛。

    “鬼子是什么揍的,比畜生还畜生。”余保根牙齿咬得咯咯响,已经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鬼子的残忍和变态。

    沈宸停顿了半晌,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见一个杀一个,把鬼子的狗头和碎肉送给他们的同伴,送给他们的家人。还有那些押着同胞,看着同胞被残杀,依然为虎作伥的汉奸,一个都不留。”

    “杀光,全杀光。”一个队员听了讲述,眼睛都泛起了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

    “狗屁的优待俘虏。”另一个队员激愤地发泄道:“还让他们吃喝,还给他们包扎治伤,真是犯贱。以后俺都给他弄死,能把俺怎样?”

    “对,都弄死。”有人附和着。

    恨意滔滔,只要亲眼看见这幕惨剧,便无法压抑,便无法镇静地去遵守什么俘虏政策。

    沈宸冷笑起来,战俘,什么是战俘?屠戮平民,残杀无辜,日本鬼子还算得上战俘吗?

    人质?挡箭牌?不管如何定义,沈宸无法冷下心来,无法承担百姓因己而死的责任。

    虽然道理是明白的,不管敌人使用怎样的手段,也绝不放弃抵抗。

    一定要抗战到底。但那是没有亲眼看到的说辞,以及没有退路的选择。

    简单地说,如果敌人押着老百姓来扫荡,是不是就一枪不发,放弃战斗,甚至举手投降,让更多的人陷入奴役和欺辱呢?

    当然不是,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但在你有选择的时候,你能不顾及老百姓的生死吗?

    显然也不能。这是道义的责任。如果你那样做了,别人怎么看,你难道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沈宸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在刺眼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舍生取义,在日鬼子用老百姓当人质,做挡箭牌的时候,沈宸便有了这样的感悟。

    或许后世的导演会安排那些人质高喊着慷慨激昂的口号,勇敢地反身与敌人搏斗。

    尽管力量悬殊,结局悲惨,但却显示了中国人民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也让左右为难的抗日队伍可以甩开道义的负担,更勇猛地毫无顾忌地冲杀,为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可现实就是现实,日本鬼子杀的中国人有多少,数也数不清。但只要不发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不是因为你而死,你便大可以不去考虑。

    而要与你扯上关系,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老百姓因你而死,沉重的心理负担和道义上的责任,便会让你犹豫迟疑。

    毕竟,沈宸是人,不能跟畜生似的日本鬼子比狠毒,比变态。

    ……………

    “杀了两个老百姓,他就没再开枪,悄悄地走了?”松本听完手下的报告,边思索着边象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是的,阁下。”特务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过,这个家伙确实厉害,杀害了两名皇军。那多些人,他咋找得那么准哩?”

    松本想了想,说道:“仔细观察还是有破绽的,年纪、体态,再加上别人对他的态度。或者,有人向他敬了礼,向他请示过。”

    “阁下判断得极是。”特务抬起了头,说道:“这是个善于观察的对手。听说是个女的,可能会更细心。”

    “据我们的情报,这个枪手确实是个女的。”松本苦笑了一下,说道:“而且,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罗山河是刚从满洲调过来特务队长,还带着十多个手下。他是东北的豪族子弟,读过书,祖辈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家族在当地很有势力。

    满清垮台后,他的家族投靠了张作霖。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占领了东北,为了保存家族的地位、财富与尊严,他的家族又全面倒向了日本人。

    为了和日本人加强合作关系,家族派出了罗山河前往日军的特训中心,在那里度过了一年的时间。

    日本人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野蛮和血腥伴随着他们这些特务度过了整个训练期,犯了哪怕细小的错误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而且,一旦发现其中有反抗的苗头就会立刻枪毙。

    为了更好的防范,日本人甚至还鼓励特务们互相告发。

    而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训练特工的最大忌讳,这样训练出来的特务虽然战斗力可能比较强,但是忠诚度却很低,而且当官的也很容易挨自己人的黑枪。

    因为罗山河的个性比较坚韧,而且有文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对自己的同胞又没有什么怜悯之情,所以后来凭借着日本教官的赏识,罗山河成了特务队的队长。

    历史上这些东北“满洲大本营”训练的特务几经发展蜕变,成了一群极为狡诈凶残的恶狼。

    看着罗山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松本说道:“罗桑,你刚到,有些情况还不熟悉。这个枪手的资料,你可以去档案室查。现在呢,你觉得这个用人质的办法,是否可行呢?”

    罗山河想了想,说道:“依我看,那家伙不但不会罢手,反而会更疯狂。”

    松本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现在那家伙定然恨得咬牙切齿,千方百计地要报复不可。不过,要是能激怒她,也是不错的。”

    罗山河有些不明白,可松本不说,他也知趣地不问,想必松本是有什么计划,就等着枪手在暴怒之下露出破绽了。

    虽然松本表现出赞赏罗山河的意思,可罗山河毕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罗山河表现得比较低调,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绝不多言。

    而且,罗山河带的一帮手下叫做便衣特务队,与刁得贵的便衣侦缉队却是差不多的工作,两人也就是竞争的关系。

    这也是松本的用人之道,就是要让刁得贵和罗山河都更加卖力,不敢懈怠,也不会一家独大。

    一个特务的业务熟练,性格坚韧;一个汉奸却是地头蛇,心狠手辣。松本觉得都有可取之处,虽然他更喜欢罗山河一些。

    尽管都要用,但有些事情却并没有告诉这两个人。

    比如矢村和宫本,得知对手来了,就象闻到血腥的猎狗,既兴奋又急迫地要寻找对手,要来个漂亮的击杀。

    但沈宸的行踪不定,这就给矢村和宫本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想在合适的地点等到对手,显然要先摸清对手的行动规律。但现在,并没有找到。

    以老百姓为人质,其实就是矢村的主意。他要激怒对手,让对手的行动更频繁,更冲动,他和宫本才会有机会。

    罗山河不知道这些,松本也不想告诉他。既利用,又不绝对相信,这也是松本的习惯性做法。

    ……

    “啪勾!”枪声清脆,炮楼上的宫本象文雅先生般笑着收起枪,略带得意地望向矢村。

    矢村举着望远镜望,远远的,一个民夫已经栽倒在地。

    几个同乡不顾监工的皮鞭和枪托,已经扑过去摇晃呼唤。尽管听不见哭叫,但悲哀而愤懑的神情还是溢于言表。

    他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转向宫本。

    “偷懒怠工的支那人。”宫本毫不在意地解释着,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正好练练枪法。”

    矢村看着自己的同伴兼手下,似笑非笑地说道:“战场上才是最好的锻炼机会,我们的每一颗子弹都必须有价值,而不是用来炫耀。你,听懂了吗?”

    “哈依!”宫本低下了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矢村打了个呵欠,起身说道:“多睡会儿觉吧,晚上还要出发去埋伏。如果真的碰到那个支那女枪手,到时候再看看你的枪法吧!“

    “请您放心,战刀出鞘,岂能不沾血而还。”宫本的眼中射出了自信又有些期待的目光,“一想到此。我就兴奋得难以入睡。”

    矢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沉稳,你欠缺的便是这点。中国有句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要好好领悟,什么时候能做到心静如水,便是进步了。”

    “哈依!”宫本再次低头恭敬地回应,然后抬起头笑道:“长官,您好久没碰到值得兴奋。值得夸赞的对手了,想必心中也很期待吧?”

    矢村淡淡一笑,说道:“对手很强,这是勿庸置疑的。从这几次遇袭的情况来看。距离、时机、阵地选择、射击的部位,都不得不让人佩服。”

    “您研究得这么透?”宫本有些惊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矢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宫本说道:“我们不惧怕任何对手。但也不可轻视他们。”

    “听说这个女人长得还不错。”宫本突然嘻笑地说道:“您觉得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能有多厉害?”

    “你呀……”矢村摇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女人有女人的优势,心细就是一点。”

    宫本点头称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也只是一个女人,年轻得过分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反狙击

    狙击是一个非常好的战术,是给侵略者造成损失最为严重的战术之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特别是对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敌人,采用零敲碎打的方式进行攻击,或者说袭扰,更为合适。

    当然,一个狙击手,对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来说,只是一只小蚊子。但是这只小蚊子却能给军队的士气带来很坏的影响。

    狙击手杀伤准确,藏身又好,敌军挨了打还不知道狙击手在哪里,以及谁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能压制狙击手的最有效的武器是本方的狙击手,但只要狙击手坚忍,善伪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话,敌人基本上是拿狙击手毫无办法的。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之处隐蔽性和精确性。

    而狙击手切记自保第一,歼敌第二。打一枪之后,无论有没有击中目标都要赶紧转移或撤离。

    要知道,狙击手最容易犯的一个毛病便是贪多。

    其实,完全没必要那么着急。想想吧,只要每天打死一个敌人,一年就消灭了相当于一个营的敌人,这已经足够让敌人睡不着觉了。

    所以,你不能奢望一次有太大的战果。这种零打碎敲的战术,正是对付敌人的有效战法。

    不是想使狙击手在战斗中充当大杀器,而是通过少量多次杀伤敌人,来使敌人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排泄不畅。

    ……………

    四周静悄悄的,天有些阴沉,即便是天已经亮了,也令人有一种压抑肃杀的感觉。

    沈宸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动静。

    狙击手通常在黎明前潜入阵地,因为黎明时的自然光亮度升级会使人产生一种安全感的错觉,狙击手必须要注意避免受这种错觉的影响。

    但是另一方面。敌军也往往会在这种心理错觉的驱使下变得疏忽,从而降低警觉度。

    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只偶尔听到远处小鸟的啼鸣,以及风吹动树叶沙拉作响。

    但这只是表面,对于一个真正的狙击手来说。包括徐徐的微风与每一片叶子都有它们的讯息,都可能是他的情报来源。

    而且,尽管这是他第二次潜伏接近的一个据点,可他还是很谨慎小心。

    虽然满腔的愤怒,但也只是使沈宸沉默寡言,并没有使他丧失理智。

    敌人是肯定会采取行动的,不管是调兵遣将进行大部队的搜剿,还是埋伏精兵强将,用射击术来对付他。

    用神枪手伏击沈宸,这不是没有先例,尽管时隔已久。

    就在那个风雪之夜,两个射击技术精湛的鬼子先后被他所狙杀,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

    谨慎的观察,小心的潜入,枯躁的等待,对于沈宸已经习以为常,连余保根也有很大进步。

    嗯,那家伙在动,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被沈宸看到了,不禁翻了翻眼睛,把望远镜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传来了人声和驴叫,敌人来了。

    沈宸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次检查枪枝,推弹上膛。

    十几个皇协军赶着驴车,推着板车,不紧不慢地向河边走来。

    车上装着水瓮、水桶、大盆等搜罗来的装水的家什。没办法,据点设在高处,没有水井,又没有蓄水池,不能存够长期用水。

    而敌人显然也没意识到,这个偏僻的据点取水的路上会冒着生命危险。

    沈宸伸出了枪口,找寻着目标,一个坐在驴车上抽烟、身背短枪的家伙进入了他的视线。

    敌人来到了河边,开始从河里取水,一桶一桶地运回来,倒进水瓮、水缸里。

    几个家伙还走到下游,洗脸洗衣,人群吵吵嚷嚷,并未意识到致命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瞄准早已选好的目标,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响起,目标倒下。取水的敌人乍逢剧变,都是一愣。又是一声枪响传来,敌人这才叫喊着混乱起来。

    沈宸不慌不忙地推弹上膛,瞄准慌乱的敌人,射出精准的子弹。在河滩上无遮无掩,乱跑乱叫的敌人对他来说,就是活靶子。

    枪声不断,固定的节奏,命中率极高。沈宸在五百米的距离,可谓弹无虚发。

    剩下的敌人不多了,准确地说,是可供射击的目标不多了,沈宸从容地更换弹夹。

    反正在这突然的打击下,死的倒在地上,活的也趴在地上,没谁还傻子似的站着。

    “啪勾!”沈宸手中的枪又响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皇协军支起身体要射击,一颗疾速飞来的子弹打碎了他的脑袋。

    两个鬼子在悄然接近,他们已经估计到沈宸的大概位置,那是用皇协军的狗命换来的。

    只不过,距离远,对手藏得也好,他们没有把握击中,才要再靠近一点。

    突然,一个鬼子停止了爬行,眼睛紧盯着草丛中露出的一根细绳。

    细绳被植物的汁液染绿了,绷得很紧,他用手轻轻捏着,缓缓顺着细绳滑动,在一棵灌木上发现了手榴弹。

    “八嘎!”鬼子恨恨地骂了一句,后怕涌上心头。

    好阴险的陷阱,差一点就让自己飞上了天。天照大神,一定是天照大神保佑,他回头警告了同伴,用小刀割断了细绳,继续向前爬行。

    一只小鸟突然飞了起来,沈宸立刻将望远镜移了过去。

    乍绿还黄的草丛在轻微的颤动,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与旁边被风吹动的草丛样子是有区别的。

    鬼子来了?!沈宸抬手示意余保根隐蔽好,然后悄悄换了阵位,伸出伪装过的步枪,静静的等待。

    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沈宸却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冷静地等待。

    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他咬了咬嘴唇,斗志愈加旺盛。

    狙击手的对决,就是这样在隐蔽和寂静中突然迸现的杀机,谁更有耐性,谁更冷静,谁伪装得更巧妙,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八嘎!”鬼子又恨恨地骂了一句,阳光现在帮了倒忙,他不得不仔细观察,挨个排除。同样,他的同伴也在一旁举着望远镜在寻找着目标。

    移动得很缓慢,但依然被具有超强视力的沈宸捕捉到了痕迹。

    尽管没有阳光的直射,但望远镜的镜片依旧比周围的景物要亮一些,而且鬼子的脸上都没有涂抹迷彩。

    人的眼睛在看东西时,因为习惯了光线投色在凹凸面上形成光暗效果,往往把平面上深沉的颜色误认为凹陷面的阴影;而浅色的地方则被看成是凸出的部分,脸部迷彩的涂抹原理正是籍于此原理来产生视觉干扰蒙蔽敌人的眼睛。

    也就是说,狙击手脸部涂抹迷彩不是随意的,而是有着一定的科学原理。

    比如:眼窝、耳蜗、眉心和鼻子下放等凹陷位置,要涂上较浅的颜色;鼻尖、前额、下颚与两颊等凸出部分,则涂上较深沉的颜色,使其与光线在脸上造成的高光与阴影效果刚好相反。

    而且切忌将脸上的油彩涂成左右对称的图案,因为类似的色彩组合在大自然中是不常见的,必然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沈宸发现了露出草丛的双筒望远镜,极小心而缓慢地将枪口瞄准了这个鬼子观察员,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划破了周围的寂静,飞鸟冲天而起,在空中叽叽喳喳地惊叫着。

    鬼子主射手吃了一惊,迅速趴在地上,扭头去看同伴。这个从部队里临时挑选的观察员已经歪倒在草地上,穿过后脑的弹孔里流出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

    “八嘎!”鬼子已经是第三次骂人了,尽管他不是真正的狙击手,也没有配备宝贵的狙击步枪,但平常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自傲的。

    但现在,他却有些恐惧,因为这个距离不是他能够把握的。

    除了恐惧,他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对手就在对面,太好了,终于逮到你了。

    他咬了咬嘴唇,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移动着变换了狙击阵位。

    沈宸也缓缓地伏下身体,慢慢地移动。这不同于狙杀那些皇协军,他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移动了十几米后,沈宸将纸筒和镜子做成的简单潜望镜慢慢伸了出来,仔细地观察着。

    他虽然没有看见鬼子的主射手,但他判断敌人应该不只一个。

    通常狙击手在单枪匹马行动时,或者知道自己要面对敌人时,更多的是用瞄准镜进行观察,这样才能够快速反应。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沈宸越来越确定另一个狙击手的存在。

    但这个鬼子的狙击手隐藏得不错,也很有耐性。

    沈宸想了想,蹲下身子,向着缩在旁边的余保根说了几句话。余保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事先的沟通和商量此时开始发挥作用了。

    汗珠从鬼子的额头慢慢流了下来,等待的枯躁同样也在考验着他。

    但观察员的死却在提醒他,对手不可小觑。玩胜利者的游戏,不仅要有体力和智力,更要有耐性。

    突然,鬼子的眼睛眯了一下,他看见了树丛中一个闪现的物体。

    没错,再观察,那是一顶经过树叶和杂草伪装的帽子,时隐时现。

    显然,对手在爬行着更换阵位,虽然露出来的不多,但对于已经接近很多,且能一枪致命的神枪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枪口开始移动,以捕捉敌人再次暴露的时机。

    嗯,找到了,那移动的枪管。

    沈宸在离余保根二三十米的距离收起了潜望镜,慢慢伸出了枪口。

    鬼子的枪口移动的速度稍微有些快,这是一个小错误。但在狙击手的对决中,却是一个致命的失误。

    “啪勾!”鬼子扣动了板机,成功命中目标,帽子一下子耷拉下去,他咧嘴露出了笑容。

    “啪勾!”沈宸的枪响了,疾速飞行的子弹让鬼子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他的脑袋猛地晃了一下,带着额头上汩汩冒血的弹孔颓然垂了下去……

    ……………

    “啪勾!”枪声清脆,树枝上挂着的一个空瓶子被打得粉碎,玻璃碎片飞舞,映着阳光,炫出几点耀眼。

    矢村眯起了眼睛,沉思片刻,推弹上膛,端枪上肩,瞄准了下一个目标,再次扣动了板机。

    随着又是几点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坐下,拿起身旁的锉刀,仔细认真地打磨着木质肩托。

    新枪,这是一把崭新的狙击步枪,与原来九七式的差别是瞄准镜从二点五倍变成了四倍。

    尽管性能提升了不少,但要变成得心应手的杀器,还需要适应和打磨。而随着这段时间的苦练,随着枪枝的不断调整,矢村越来越有信心。

    当然,信心是信心,对于如何能尽快干掉对手,矢村还有些担忧。

    任你武器再好,任你搅尽脑汁,敌人不与你打照面,那一切也就毫无意义。所以,他一面继续熟悉着新武器,一面期待着与对手的较量。

    “啪勾!”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矢村微微转头,他的助手宫本正放下枪,得意地一笑。

    枪法或许不错,但要成为合格的狙击手,宫本显然还缺乏些东西。

    矢村轻轻抿了抿嘴角,脸色又阴沉下来。对手已经沾染了太多帝国士兵的鲜血,而至今还消遥自在,他的心剧烈翻腾起来。

    “报告!”一个鬼子小军官走过来,立正敬礼。

    “怎么样?还是没找到吗?”矢村带着一线希望开口问道。

    鬼子军官低沉地说道:“我们找到了两个一等兵,但是”

    “但是什么?”矢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鬼子军官说话的语气中显出了愤怒,“两名帝国士兵已经遭到了敌人的毒手,甚至尸体也被搜捡移动。如果不是军犬的话,还是找不到的。”

    矢村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尸体也是会说话的。时间允许的话,支那人当然会做得干净一些。走,带我去看看。”

    “哈依!”鬼子军官不是很明白矢村所指的尸体会说话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多问,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题

    尸体会说话,这不仅适用于刑侦破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狙击手来说,也可以从中弹的部位、角度,以及其他一些线索,推断出对手的射击特点,并从中吸取教训或增长经验。

    “长官。”宫本不解地开口问道:“我不明白,除了增加仇恨,去看尸体有什么意义?”

    矢村缓缓说道:“两名帝国的一等兵,又是挑选出来对付敌人的,射击技术应该不差。两个人却都被杀害,除了对手更厉害之外,他们自身是不是也有缺陷被对手抓住呢?”

    停顿了一下,矢村继续说道:“这个叫大梅的女枪手已经杀害了几个帝国的高级军官,手上沾染了太多帝国士兵的鲜血。而到现在,她还毫发无伤,这是侥幸吗?”

    宫本眨了眨眼睛,沉声道:“绝不是侥幸。这一点,卑职可以肯定。”

    矢村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不是侥幸,我们就要极度重视,寻找一切可供利用的线索。别以为有了狙击步枪,就能轻松获胜。从射击距离上看,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

    宫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矢村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最关键的是如何能遇到这个神出鬼没的支那女枪手。

    其实,矢村与宫本是一样的心焦急躁。只是他要装出沉稳且很有自信的样子,以显示处处比宫本高出一筹。

    同样,矢村也在迫切地寻找着与对手交锋的机会。只不过,沈宸毫无规律地出没,使其的屡次蹲守都落了空。

    或许应该在一个地方长期地守下去,而不是跟在对手的屁股后面。矢村想到了这个最笨的办法,只有时间够长,总是能够碰上的吧?

    如果说矢村和宫本算是执行工具的话,老特务松本就是指挥和控制者。各据点派出枪法好的鬼子前出埋伏,以狙击以狙击,就是他的主意。

    虽然松本也知道对手的枪法厉害,普通的帝国士兵恐怕无法超过。但战斗可不是比武,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也就是说,如果以枪法论生死的话,对手岂不是要无敌了?

    只要对手疏忽大意了,只要对手没发现隐蔽的士兵,只要一次机会,一颗子弹照样会击杀对手。

    松本这么想也是对的,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是生是死,充满了变数。

    有人打一辈子仗没破过皮儿;有人头一次上阵就死了;有人靠一只水壶、一个皮带扣、一只塞满硬币的钱包活了命。

    幸运,不光是和平年代的产物,在战争中,同样处处显示着它的存在。

    在松本看来,对手或许很厉害,但未必会足够幸运。就算现在幸运,也不代表长久。

    之所以没有采取穷追战术,松本也有苦衷,最主要的还是占领区的兵力不足;其次则是遭到地雷袭击和小规模的伏击后,据点内的守军也心有余悸。

    况且,从占领区的重视程度上,平地显然比山区、半山区的出产多,人口多,驻防的日军也更多。

    如果不是有矿山,松本觉得上面会不会放弃这片地区,都不一定。想要增兵作战,显然是要排在后面的。

    要是各据点拼凑起人马,倒也能进入山林进行搜剿行动。但松本认为这对敌人威胁不大,反动是瞎折腾。

    因为敌人有后路啊,眼瞅着打不过,人家就跑回根据地了,你总不能在山林里也修上据点,驻上军队吧?

    所以,松本一面向上司申请工兵支援,一面派出特务侦察刺探,寻找对手的弱点,寻找对手行动的规律。

    门被敲响了,松本收拾起思绪,喊了声“进来”。

    便衣侦缉队队长刁得贵走了进来,脱下帽子,向松本鞠躬报告。

    自从罗山河到来,并担任便衣特务队队长之后,刁得贵感到了压力,对松本的态度更加恭顺。

    “刁桑,坐。”松本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刁得贵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也不知道这招儿是谁教的,精瘦的脸儿,象只猴子蹲在那里。

    “松本太君,鄙人这几天仔细琢磨,想到了一个办法。”刁得贵可能是觉得罗山河因为有文化才受到松本青睐,说话也学得尽量文雅,可听起来着实别扭。

    松本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说,什么的办法。”

    刁得贵说道:“鄙人发现敌人下手的目标都是为皇军卖力,对皇军忠诚的人。要是能用这个来引敌人出来,不是胜过到处乱找?”

    松本当然知道这点,死的都是软骨头,他也不想派人去保护。听刁得贵这么说,他微微眯起眼睛,思考起来。

    刁得贵的意思是给敌人制造目标,来个引蛇出洞。松本也想过,但这样的对象不少,他也就不想占用宝贵的兵力。

    如果只是一个的话,自然就不用占用太多士兵。当然,这个人得弄得天怒人怨,让敌人非要除掉他不可。

    松本想通了,觉得也不错。反正祸害的是占领区的老百姓,而这个家伙的生死大可不必在意,只要真能把敌人引出来就行。

    “刁桑,你的想法很好,可有合适的对象,愿意为皇军冒险的?”松本给刁得贵鼓励的微笑。

    刁得贵连忙点头,说道:“我看何小山就合适,就是赵庄的皇协军队长,给皇军办事很卖力。再让他折腾折腾,没准就能把敌人引出来。”

    松本想了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很好,你的建议很好。这样,把何小山调到第二区任中队长吧!”

    刁得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或者是装作明白的样子,谄媚地恭维道:“太君高明啊,这招真是高明。”

    松本自得地笑着点了点头,刁得贵起身告辞,转身离去。

    ………………

    狙杀了埋伏的两个鬼子,看起来很轻松,但沈宸却知道以后的行动将充满危险。

    一个据点挑出几个射击技术较好的鬼子,并没有什么困难。这些家伙埋伏在据点周围,就象一根根伸出来的毒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刺伤,甚至是死亡。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较量,沈宸自信在距离上是胜过一筹的。但隐藏起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胜负,生死,是由综合因素决定的,最主要的便是发现敌人,而不被敌人发现。这个时候,枪法倒是排在了次要位置。

    而且,鬼子动用了军犬,也加大了潜入的难度,增加了暴露的危险。

    所以,沈宸有意地停止了行动,开始进行更充分的准备。

    所谓更充分的准备,除了自身的伪装服、潜望镜等要改进外,就是要通知整个游击队,靠近据点侦察或行动时,要千万小心。

    其实,赵铁和老周也有意让沈宸休息一下。

    自从发生了杀害无辜百姓的事件后,两个人都注意到沈宸的变化。没有暴躁易怒,反而是更加深沉,更加沉默,行动更加频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听到这事后能够冷静下来,尽管表现不一,但沈宸的表现却让两个人很担心。

    如果是外向的暴发,发泄之后也能舒缓调整;而这种不声不响的憋着,就很容易让人心理扭曲。

    当然,赵铁和老周可能不知道心理扭曲这样的名词,但因为刺激而变疯,或是行为诡异反常的,却见过不少。

    正好沈宸主动要休息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换了别人,思想工作是能起作用的,可对沈宸,这个聪明又固执的丫头,两人还真有些头痛。

    而沈宸的休息却不是倒头睡觉,而是和队员们商量对付鬼子的办法,包括那该死的军犬,以及继续提高队员们的射击技术。

    在战乱时代,很多文弱的读书人会痛悔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书房桌案上,而羡慕那些有个好身体,有把子好力气,能在关键时刻拼杀的粗汉。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读书人如果锻炼好身体,对一些技能的掌握却要比那些目不识丁的汉子快几倍。

    比如沈宸所教过的跳眼法,一种无需使用专业器材的简便测距法。

    当然,经验不足或领悟能力差的人会产生较大误差,要经过反复练习,不断熟练后方能提高准确度。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技巧,对于很多农家出身的士兵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理解和掌握的。

    而杨叶等有文化的,就很快掌握了,经过反复练习,使用起来也更加得手应手。

    再比如子弹的飞行轨迹,要考虑到重力的作用,可很多人就听不懂,非得举出实际例子才行。

    “不是你瞄得准,端得稳,便能打中敌人。”沈宸指着远处的一棵树做着讲解,“那有三百多米吧,风向向南,你要想击中它,就不能直接瞄准它,而是要瞄准它的中部偏上,再偏北。子弹在飞行中是逐渐下落的,再有风的影响,你瞄得偏,但经过这些因素的影响,子弹就会正好击中目标。”

    看了看周围的有些茫然的队员,沈宸知道他们可能一下子理解不了这么深,便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了出去。

    “看到了吧,子弹其实跟这石头是一样的,总要落地。”沈宸用更形象的事例来说明子弹飞行的特性,“只不过子弹飞行的速度快,要飞很远很远才会落下来。而我们正是要在很远的距离射杀敌人,也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个因素。”

    “另一个容易犯的缺点便是心急,紧张。”沈宸指着远处继续说道:“看着敌人冲上来,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紧张,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射击频率。而越快越不稳定,越快越打不中敌人。”

    停顿了一下,沈宸说道:“所以,咱们才要预先选好阵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并找好撤退的路线。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才不会慌张,才会稳定地发挥,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这么细致的讲解,对于杨叶、老黑等尖子队员来说,尽管已经听过,可依然受益匪浅。

    而对沈宸,他是真的希望能冒出几个出色的队员,能和他配合起来,形成多个狙击小组的多点攻击。

    余保根作为一个观察员还算勉强合格,关键是他和沈宸呆的时间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简短的话,都能得到很快很好的执行。可要论枪法,就不够看了。

    训练中间的休息,沈宸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坐下来沉静思考。

    太阳照射到的地方暖洋洋的,背荫处却还藏匿着残冬的冰寒。

    春风吹拂着光秃秃的树冠发出低沉的碎语,受惊的鸟儿的啾啾的叫声,在这春日里显得分外清晰。

    沈宸眯起了眼睛,靠着树干,贪婪地谛听着春天的声响,嗅闻着春天的气味,感受着春天的色彩。

    在这大自然的熏染下,他的心愈加沉静,他的面容愈发端详,似乎已经沉醉其中。

    我的这双手沾满了敌人的血,

    但我并不请求上天原谅我的罪。

    请保佑我在战场上有个完美的演出,

    对我来说,这是光荣的布局。

    我懂得冷静,思考,伪装我自己

    这不是华丽的动静,

    这是一种最冷静的反击。

    你看不到我,找不到我,感觉不到我,

    躲在这并不是因为想逃脱,

    而是在瞄准你的一举一动,

    清醒的板机,带十字的准星,

    当你们群龙无首时,想找出我并不可能,

    像石头,像蝙蝠,像静止的瀑布,

    我在等待,这一刻,致命的一击……

    这是狙击手的诗,狙击手的歌,仿佛在沈宸的耳际萦绕回响。

    渐渐的,沈宸身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能闻到野草发芽的清新气味,甚至大地解冻的气息。

    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全然没有了杂乱之念忘我。

    声音很轻,是脚踩在枯枝、新叶上的声音,从左后方靠近过来。

    沈宸的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肯定不会短。

    几天的休息,再加上那刚刚融入大自然的感受,让他的身体感觉象被洗过一般,舒服、轻盈、跃跃欲试。

    他的头脑清醒,感官灵敏,甚至连对面树上一只小蚂蚁触角上的柄节都看得清楚。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指定狙杀

    赵铁走近,看着沈宸,突然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变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又说不出变化在哪里,瞪大眼睛看着他。

    沈宸淡淡一笑,轻轻活动了下手指,说道:“有事啊?铁哥。”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赵铁也由得一笑,说道:“原来还有些担心你,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沈宸垂下眼睑,说道:“怕我憋坏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看你话说得少了,也不爱笑了,我和老周都有这个担心。就象人在悲痛的时候,放声大哭一场反倒是好的。”

    沈宸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有我的发泄方式,就是杀人。每打一枪,每射出一颗子弹,就感受释放疏缓了不少。”

    赵铁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这样也好,有发泄的办法和渠道。可你也要注意,别冲动,别大意。鬼子派出优秀射手伏击你,就不会是一个两个。”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就让他们等几天,我恢复了体力和精力,他们却疲惫不堪的时候,我再开始行动。”

    赵铁颌首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战术。”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和老周商议过,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退回根据地休整,一个是把主力部队秘密带过来,再干次大的。”

    沈宸挑了下眉毛,显然,赵铁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必须拿出自己的想法。

    ……………

    敌变我变,似乎是一个应对的规律,但也有其局限性。

    因为,变也要以自身的能力和优势作为衡量标准,如果要变成以己之短击敌之长,那倒顺了敌人的心思。

    自身的优势是什么,从沈宸来讲,自然是他的远距离狙击,以及巧妙的伪装。

    除此之外,沈宸觉得自己感官的灵敏,也将成为致胜的有力武器。

    具有超强视力的眼睛是一样儿,耳朵、鼻子也要发挥作用,甚至是在这具身体上渐渐苏醒的第六感。

    在上海的时候,那神奇的感觉,救过沈宸好多次。现在,他又要使用这件保命的技能了。

    不是不用,而是以前没有那种感觉,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威胁。

    当然,现在的感觉也只是微弱,但既然已经复苏,沈宸就能让它变得强大起来。

    白色的伪装服在植物和黑炭的沾染上变得面目全非,绿、白、黑、灰、黄等色混杂;白色的绒帽舍不得,沈宸就把一块白布染得花花绿绿,做成了一顶能盖住脸的怪帽子。

    除了衣服,沈宸的脸上也涂了颜色。这么一打扮,令游击队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沈宸简单说了一下伪装的必要,便藏身在一片又是树又是野花野草的山坡。等队员们放眼寻找时,却发现根本看不到,找不到啊!

    直到沈宸自己钻出来,大家才看到沈宸的隐藏之处。

    再走到队前时,沈宸的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容,说道:“怎么样,不好找吧?这就是伪装的妙用,我能看见你,你却找不到我。”

    “哪里是不好找啊,是根本看不到嘛!”曹小宝就象个捧哏演员一般,适时地接话,“队长,你这招儿太厉害啦!打死小鬼子,他们都不知道人在哪?”

    沈宸嘿嘿笑着,指着周围说道:“伪装就是要和你所处的环境尽量相似。冬天多是白色的冰雪、黄色的枯叶干草,夏天就多是绿色,要灵活处理。”

    赵铁点头赞赏,军队在埋伏或隐蔽时也会进行伪装,比如用绿色枝叶编个帽子,身上再插些枝条绿草。但这与沈宸的伪装相比,就差得远了。

    更为可喜的是,他发现沈宸的状态不仅恢复了,而且更有上升和突破。起码,她笑得多了。

    一个积极、乐观的心态,当然要比沉闷压抑的好。尽管赵铁不是很明白这对于一个狙击手的意义,但还是觉得这样的大梅才让人放心。

    沈宸也觉得经过几天的调整,状态回复得相当理想,又可以展开行动了。

    正好地下人员送来了情报,他研究了半天,便和余保根和地下人员趁夜出发了,去狙杀指定的目标。

    ……………

    天色微明,晶莹的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草茎树叶上,细小的云片在浅蓝明净的天空里泛起小小的白浪。

    沈宸裹着毯子正在瞌睡,被余保根轻轻地推醒,“队长,有敌人。”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沈宸迅速甩掉毯子,披上伪装,检查枪枝,然后向远处观察。

    这里是离大道有四五百米远的一个大土岗,上面栽种着果树。对着大路这边是陡峭的土坡,陡坡下边是一片棘针乱草。

    “好象是何村据点的敌人。”余保根的眼力不行,只能借助于望远镜进行观察,并向沈宸介绍着情况,“今天换成他们去围黄村进行搜剿了?嗯,敌人经常这样做。”

    “有该死的坏蛋吗?”沈宸用手沾了露水抹在额头和眼皮上,精神振奋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都该死,但他这么说,相信余保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杀就要杀最坏的,最猖狂的,最能糟害老百姓的。

    “等等,让我再看看。”地下人员用望远镜继续仔细观察,嘴里介绍道:“那里的日本顾问该千刀万剐,连十来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愤怒。

    “还有那个据点的皇协军副队长黄斜眼,这东西给鬼子舔屁股,真有舔出大肠头的本事。前两天到小屯糟害,碰上个串亲的媳妇。鬼子愣说她通八路,上去乱摸乱掐耍流氓。黄斜眼不但不解劝,还煽风点火,非要人家解开裤腰带,让鬼子去摸裤裆里是不是藏着手枪。你说说,做的这事有多损!后来还是村里支应的人赶忙上去,好说歹说的才算拉倒了。”

    “仔细瞅。这两个王八蛋今天出没出来?来了给我指出来。”沈宸心中愤怒,但做了两次深呼吸,平稳了心态,把枪端得稳稳的。

    过了一会儿,敌人又近了些,地下人员叫了起来,“黄斜眼,那个在队伍中间骑黑骡子的。”

    嗯,沈宸简短地应了一声,眯起了眼睛,瞄准了这个溜须舔腚的王八蛋。

    黄斜眼骑在骡子上正想着好事,琢磨着进了村抓个漂亮女人回去讨好日本顾问,好把正队长给挤掉,他能独揽大权,多多地收钱,大大地耍威风。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沈宸屏住了呼吸,将准星牢牢地套在这个早就该死的混蛋身上,进入了射击状态。

    进入到这种状态,沈宸便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周围的风吹草动似乎全都听不到了,类似于佛家坐禅的感觉。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的目标上,他看得更清楚,算得更精确,时机掌握得更好。

    手指慢慢向后拉动,扣动了板机,子弹离膛而出。枪身才轻快地向后坐了一下。很完美的一次射击,沈宸几乎不用看,便知道必定命中目标。

    子弹带着尖啸,以超过音速的速度划破了空气。准确地斜着射入了黄斜眼的胸膛,击断了肋骨,把他的狼心狗肺搅碎。

    黄斜眼在听到枪声之前,便象被重拳击中般一头栽下了牲口。

    正在行进的皇协军队伍并没有停下脚步,枪声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

    不管白天晚上,面对可疑目标,甚至纯粹为了壮胆,皇协军胡乱打枪是相当平常的事情。直到黄斜眼被冷枪击毙的惊呼声响了,队伍才乱了起来。

    子弹啾啾地四下乱飞,沈宸和两人伏低了身子,在皇协军们向周围的可疑地带胡乱射击时,缓慢地向后退,隐没在土坡之后。

    皇协军大队长面色阴沉,但心里却感到一阵快意。

    黄斜眼胸前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脸上是摔下牲口磕破的血口子和灰土,样子丑陋又可憎。

    妈x的,让你小子溜须舔腚,让你小子想爬到我头上,让你小子净干缺德事,这下遭报应了吧!

    皇协军大队长心中冷笑,也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如果敌人瞄准的是自己,现在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吧?

    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的兵,皇协军大队长稍微放下点心。

    从近处的庄稼地、小树林向远处延伸目光,他又不禁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似乎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夺命的子弹下一刻便会飞过来。

    乱糟糟的枪声让他感到烦躁,袭击者,天知道藏在哪里?

    或许已经跑掉了,或许还在阴险地等待着机会。皇协军大队长猛地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军官大声命令道:“快点离开这里,咱们的任务是搜剿黄村,不是在这里瞎折腾。”

    皇协军大队长下完命令,向自己的坐骑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了下来。不行,目标太大,别自找黑枪。想到这里,他转身走到一辆驴车旁,坐了上去。

    敌人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余保根望着敌人远去的背影,咧嘴笑了起来,转头对沈宸说道:“队长,你太厉害了,一枪就把那个狗崽子毙了。”

    沈宸淡淡地一笑,说道:“远远的一枪,在敌人发现你之前就隐藏起来,或者撤退。如果贪功恋战,那就是面对面的战斗了,可被人追的感觉实在不好。”

    地下人员也惊讶于这个女队员的神枪,虽然是他再三向赵铁和老周请求,要除掉黄斜眼这个坏蛋,可没想到就派出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女的。

    本来他心中还有些不满意,觉得应该出动大队人马,打个伏击啥的。现在看到了结果,才知道自己以前全想差了。

    “谢谢,孙队长。”地下人员心服口服,连声道谢,“说实话,之前我还有过怀疑,现在才知道是有眼不识泰山。”

    沈宸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回去了,不让队里人着急。”

    地下人员点头称是,随着沈宸二人穿林越丘,潜出封锁线,才转身悄然离去。

    ……………

    当赵铁看到被值岗的队员带过来的老太太时,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前走了两步,才喊出世界上最亲的称呼“娘!”

    赵大娘一眼就认出了儿子,她微张开两手,象是要抱他的样子,也有一肚子话要问。可当儿子喊出“娘”的时候,她又想不起要说什么来了。

    赵铁赶忙把娘让到旁边,开口问道:“娘,你咋知道我在这山林里?”

    赵大娘慢慢伸出满带皱纹的微微颤动的手,轻轻摸索着儿子的头发,半晌才有些嗔恼地说道:“娘哪知道你过来了,只想着找到游击队就好。你这孩子,过来了咋不回家看看?”

    赵铁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带着队伍呢,哪能随便走动?再说,敌人封锁得紧,万一出事,我怕连累到爹和娘。”

    赵大娘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笑了笑,说道:“这还是赶巧了。要不,我还见不到我的铁子呢!”

    赵铁问了下家里的情形,便说到了正题,“娘,您冒险进山找游击队,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还不是那个畜生何小山,把村里好顿祸害。”赵大娘忿恨地说道:“又打又抢,弄伤了好多人……”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不远处两个女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说道:“这两个丫头,再呆在村里,早晚让那个畜牲糟蹋了。成天人心惶惶的,我就想着把她俩送到游击队,跳出那火坑。”

    赵铁看了看两个女人,有一个他是认识的,是大梅的朋友娟子,托付给赵大娘家,现在也跑来了。

    赵大娘向地上唾了一口,还在忿恨地诉说着何小山的罪恶行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这个该死的畜牲……”

    赵铁静静地听着,虽然没说话,但也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

    这个坏蛋得除掉。

    赵铁下了决心,同时心里也一翻腾。

    敌人在变换招数,并不是就近用兵,而是用别的据点的兵对本地村庄进行搜捕抢掠,再用本地据点的兵对远地的村屯进行同样的行动,防止本乡本土的皇协军有懈怠和轻纵,也有保密的作用。

    敌人也不傻,也能找到问题,也在不断完善各种措施。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逢

    “娘,你的腿……”赵铁低头沉思,突然发现娘的裤子上在小腿部位殷出了血迹,不由得心惊叫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大娘还没有知觉,被儿子一摸才感到痛,吸了口凉气,强笑道:“想是翻封锁沟,或是在林子里刮的,不当事,不当事。”

    赵铁赶忙叫过医护员,仔细检查发现确实伤势不重,包扎上药后才放下心来。

    “娘,你就在这里歇两天。”赵铁开口挽留着,还不容易相聚了,便想尽尽孝心。

    赵大娘自然想和儿子多呆些时间,可还犹豫着,说道:“村里老查户口,怕你爹应付不过去。”

    “就两天,应该没事儿吧?”赵铁不太确定地问道:“那娟子呢,她不见了怎么办?”

    “娟子来的时候,跟村上说是远房亲戚,现在就说是送回自家去了。”赵大娘一下子想到了说辞,笑道:“我和你爹也商量好了,就这么说。那娘在这里住两天,倒也有由头。”

    赵铁心中高兴,连连点头,让队员去给娘安排住处,安排饭食。

    杨叶等女队员热情地招待着娟子和英子,很快就有说有笑了。

    英子是抗属,家里门上挂上了红灯笼,被鬼子和皇协军逼得东躲西藏,不敢回家。

    现在,她放松了。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她不再害怕,甚至想着也有枝枪,去找那些坏蛋们报仇雪恨。

    “铁子,你们什么时候去收拾何小山那个坏蛋啊?”赵大娘还记挂着这事,迫切的心情可想而知,何小山有多坏也昭然若揭。

    赵铁想了想,说道:“娘,这可不好说。行动是要商议才定的,何小山的行踪规律也得摸清。”

    赵大娘垂下眼睑,幽幽地说道:“娘知道,这么多人听你的令,又不能和鬼子硬干,也就不能马虎随意。”

    赵铁觉察到了娘的些许不满,又笑着安慰道:“娘,兴许用不着大队人马,就能干掉何小山。”

    赵大娘看了儿子一眼,怀疑地说道:“那个坏蛋随身都有护兵,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人少了怎么能成?”

    赵铁卖了个关子,笑道:“人少了可能更容易得手呢,等游击队的神枪手回来,让娘你看看,没准还认识呢?”

    赵大娘疑惑地眨着眼睛,琢磨着自己认识几个游击队的人,好象除了柱子,还真没见过别人。

    日近中午,沈宸和余保根才返回驻地,顺便还用减装药的子弹打了两只山鸡。

    虽然对沈宸浪费子弹有些不满,但看着她和赵大娘、娟子欢喜见面的情景,赵铁只好是干咽了口气。

    “哈,娟子呀!”沈宸上前用手捧着娟子的脸,挤了挤,笑得畅快,“长肉喽,不是那么枯瘦的模样儿了。”

    娟子虽然还认得出,可对沈宸的变化很惊讶,愣怔着由着沈宸捏摸她的脸蛋儿。等沈宸放下手,才嗫嚅道:“大梅姐,你,你变了好多啊!”

    沈宸哈哈笑着,揽着娟子的肩膀,说道:“时间长了不见,咱俩变化都很大。你来了挺好,就不用再回去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叔叔一家都搬去根据地了,你也可以去那里过安生日子。”

    娟子这是刚知道,发自内心地为沈宸和孙洪山一家高兴,说道:“那可真好。在柳村就要担惊受怕”

    停顿了一下,她又赶忙解释道:“大爷大娘对我都好,象亲闺女似的。就是有鬼子,有汉奸,日子不好过。”

    沈宸点了点头,拍拍娟子的肩膀,走向旁边还磁愣着眼睛的赵大娘,亲热地打着招呼,“大娘,好久不见了。看您的身子骨,可还硬朗着呢!”

    赵大娘的眼珠转了一下,才恢复过来,笑道:“你这闺女,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大娘都不敢认了。”

    说着,赵大娘上下仔细端详打量,嘴里啧啧有声,“瞧这个头儿,窜了一大截;还有这脸面儿,比原来还白净,长得也更俊俏了。”

    沈宸抿嘴笑着,伸手挽着赵大娘的胳膊,把赵大娘让到树墩上坐下,说道:“大娘,您来了没带啥好吃的吧?”

    赵大娘一拍大腿,懊丧道:“谁知道你这闺女在这儿呀,要知道的话,说啥也得把家里的好吃的都带上。”

    沈宸笑着指了指猎物,说道:“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有客人,这两只山鸡直往我枪口撞,正好请大娘您吃小鸡炖蘑菇。”

    “你这闺女,小嘴儿可会说了。”赵大娘喜欢地摸着沈宸的手,看着沈宸把花花绿绿的包头布摘下,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沈宸注意到了,笑着摸摸头,说道:“头发短了利索,洗起来也方便。”

    赵大娘把张成o型的嘴合上,试探着问道:“这是队伍上的规矩?”

    沈宸摇头道:“队伍上没这规矩,是我懒得老摆弄头发。”

    赵大娘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大梅呀,还是留起头发好看。梳上辫子最漂亮了,十里八村谁也赶不上你。”

    沈宸嘿嘿笑着,知道这老太太也不能老看着自己,也不反驳强嘴,可主意早就打定了,就是不留。

    吃饭聊天,英子也和沈宸混得脸熟,特别羡慕他身上的长枪短炮,老是往他身边凑,赶着和他说话。

    “大梅姐,想问你个事儿。”英子又凑到沈宸身边,搭讪着。

    “啥事儿?”沈宸不以为意地问道,虽然刚认识,可都是女人,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再说,也没有啥可藏着掖着的,只是他对英子有些犹豫和迟疑的态度很纳闷。

    “那个,你说咱们能不能从敌人手中抢几个村子?”英子嗫嚅着,她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沈宸回答,所以才很不好意思。

    沈宸诧异地看了英子一眼,光靠游击队,别说解放敌占区的村子,就是保住现有的地盘都非常吃力,他不明白英子为何会提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这个,唉,这里百姓的生活真是没法过。”英子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着你主意多,或许有办法。”

    沈宸挠了挠头,他并不全相信英子说的理由,但总得有个明确的交代吧!

    赵铁陪着娘低声说着话,也听到了英子的问题,不由得留神,想听沈宸怎么说。

    “要是说用武力解放,别说咱们了,就是主力部队也不敢轻易照量。”沈宸思索着说道:“力量不足,即便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一个或几个村子,等敌人调集兵力反攻,又会退出来。这样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英子苦笑着点了点头。

    “用强硬的军事手段肯定不行,但也不是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沈宸思索着说道:“比如敌占区边缘的村子,如果能下大力气准备筹划,还是有可能把敌人挤走的。”

    英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急着问道:“怎么挤?大梅姐,你快说说。”

    “呵呵,你比我大,别老叫我姐。”沈宸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你可能也明白,敌人要维持据点,就得有足够的老百姓供他们驱使,供他们吃喝。反过来呢,要是周围村屯的百姓都跑光了,敌人的据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能长期维持下去吗?”

    英子听得比较费劲,还是懂了些,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大梅姐,你是说把敌占区村子的群众都迁走?这,这能行吗?”

    “能行不能行,这是一个办法。”沈宸停顿了一下,说道:“困难是有,但可以一个个地解决。游击队可以慑服村里的伪政权,甚至可以安插咱们的干部;根据地也要准备接纳这些群众的物资住房。等条件成熟,出动人马,用地雷封锁住敌人据点,把老百姓呼啦一下全迁出来。村里没有了人,敌人据点失去了物资的来源,能挺到什么时候?”

    赵铁看了沈宸一眼,这是个办法,但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准备齐全的。

    特别是老百姓,虽然是短时间的,但他们愿意丢弃家园?有那种鬼子不走就不回家的坚定决心吗?

    “如果老百姓宁肯受鬼子的杀戮和欺侮,也不愿意离开家,也不愿意丢弃那些坛坛罐罐,那就不必太操心了。”沈宸充满感慨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怜他们,但他们未必会体谅你的心思。就说跑反吧,我估摸着躲藏起来的老百姓时间一长就有很大怨言。肯定有闹着要回家的,把自己往鬼子刀头送,这些人哪算了,不说了。”

    英子抿紧了嘴巴,好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但沈宸所说的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敷衍英子的胡说八道。

    围困战。就是对敌人的据点和碉堡实行封锁,把敌人围困在据点和碉堡里,或者把附近村子的百姓全部迁走,使敌人没吃没喝、走投无路,最后将其挤跑、赶跑或歼灭。

    而抗日战争中最为典型的一个战例便是沁源围困战。

    在这场历时两年半的围困战中,沁源抗日军民开展了空室清野大行动,把水井填死、碾磨炸毁、粮食运走,隐匿到深山老林与敌周旋,使日军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

    敌人占领沁源县城后,见不到人,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一切供应全靠外地。

    一部分主力部队和游击队又密切配合,到处截击,袭击敌人的运输队,而民兵等地方武装则在城关和各个道口埋设地雷一万五千多颗,使敌人抢粮扑人的行动每每无功而返。

    最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敌人无可奈何地退出了空城沁源。

    如果简单描述沁源围困战,可能只需要寥寥数十字,但其中的艰辛却很少为外人所知。

    要知道,沁源百姓在深山老林中艰难度日,还能抱着“不打跑鬼子不回家”的坚定决心,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种精神和意志才是战胜敌人的最强大的武器。

    而沈宸在英子的追问下,把围困战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一个相当复杂,需要综合各方面努力才能获得成功的办法。

    最使他没有信心的还是老百姓的心态,对此,沈宸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对英子说得很清楚,也让赵铁听到了。

    赵铁若有所思,知道有着种种困难,但也不失为一个法子。特别是在武力不足的情况下,能把敌人挤走,解放一个村子,那也是不小的成绩。

    沈宸想起何小山的事情,便开口问道:“除掉何小山,还是我去吧!兴师动众的话,也容易暴露。”

    赵铁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还是很谨慎小心,很为沈宸的安危考虑。

    “别急,先搜集情报,摸准了时间和规律再行动。”赵铁沉吟着说道:“刚开始我没细琢磨,凭你的枪法,也没太当回事。可现在仔细想想,要干掉何小山,在狙击地点上就不能轻忽大意。”

    沈宸知道鬼子正千方百计地要干掉他,狙击与反狙击将是以后的常态。因为他有着别人想不到的技能,才有信心主动请缨。

    不过,赵铁说得也有道理。潜入敌占区狙击目标,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围追堵截。如果地点选择得不好,确实非常危险。

    要知道,狙击包括几个步骤。其中扣动板机杀人是容易的,但往往如何安然撤退却是很困难的。

    就是狙杀黄斜眼的行动,也不是沈宸一时兴起,碰巧成功的。

    研究情报,勘察地形,耐心等待……这些准备工作相当充分,更不是一日之功。

    所以,对于赵铁所说的建议,沈宸用沉默表示接受。

    反正沈宸主动承担任务,也没有定时定点,准备好了再行动,也是正常。

    当然,要从赵大娘、英子、娟子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也是不太现实。

    她们只是恨何小山恨是牙痒,又哪里会有意侦察何小山的行动规律?

    况且,她们也不知道定点狙击,不知道要除掉何小山,只需要适时适地的一颗子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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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三生传奇介绍:
一个灵魂的穿越、附体、重生、死亡;再穿越、重生……却始终轮回在民族存亡的岔道口,满眼都是同胞的血。沈宸一次次地振作新身体,不论是铮铮铁骨、百死不回的须眉硬汉,还是女儿身、男儿心的巾帼英豪,都选择无悔、无畏的英勇战斗。斩邪去恶,狂杀猛砍,淋漓之血,势不低头。这不仅仅是血性抗战之三生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战之三生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战之三生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