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狙击诱敌
太阳虽然升了起来,却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温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游击队悄然开出了庄子,向陈村行进。
昨晚吃了顿好饭,买来的两只鸡被沈宸连汤带肉干掉了一半,另一半则由魏春儿全家和常春玲分享。
现在,沈宸感到能量充足,他的背包里还有十几个煮鸡蛋,是魏春儿早早煮好,给他装起来的,应该还是热乎的。
按照他的要求,老周和赵铁给他安排了余保根当贴身保镖。说是保镖,并不确切,应该是向导兼帮手。
余保根挎着自己的大枪,还背着带木盒的驳壳枪,使沈宸具备了远、中、近距离的杀伤能力。
作为尖兵,沈宸和余保根走在队伍前面,有一里多地的距离。一边向前行进,沈宸一边观察着情况,还不时举起望远镜望。
小心无大错,沈宸的谨慎既是形势使然,也是自身的性格特点。
而这次,又证明他的谨小慎微是正确的。就在离陈村还有段距离时,站在山梁上望,他发现了陈村竟冒着烟。
不是着火的浓烟,而象是取暖烧饭的炊烟。沈宸抬手示意余保根停止前进,他更仔细地观察着情况。
陈村确实驻进了敌人,五六十名皇协军,或称为皇协军,由两个日本顾问率领,正监督威逼着抓来的上百群众,在陈村拆房推墙,修筑村口的炮楼。
被沈宸、二虎子、余保根打击过后,祖旺的敌人便出动,在附近一带进行了搜剿报复。
但除了抓到些跑到慢的老百姓外,并没有找到袭击者,也不知道袭击者来自哪里。
敌人认为祖旺是很稳固的,但要辐射到这里,则显得鞭长莫及。更有河流作为阻隔,几座木桥显得过于脆弱单薄。
所以,日本顾问井口次郎和坂本荣二决定在陈村构筑据点,使之成为祖旺的前哨阵地。并以此为依托,向更远的村庄进行扫荡,掠夺更多的人口和物资。
不得不说,两个鬼子的设想是好的,是狠毒的。一旦陈村成为敌人的据点,离张庄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早上出发,不到中午就能到达。
而这也是日本鬼子惯用的伎俩,先点后线,再扩展成面,从而对一个地区实现较为稳固的占领和统治。
可以说,游击队前出的还算是个时机,虽然晚于敌人到达陈村,但陈村的据点还刚开始修筑,并没有稳固。
沈宸发现敌情后,立刻让余保根返回报信儿,让游击队不要再前进。他则收拾利索,寻找着隐蔽,向陈村靠近,进行抵近侦察。
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预先掌握正确情报是取得胜利的前提,孙子兵法中的六韬便对此有所阐述。
尽管陈村驻有敌人是个意外,可总要知道敌人有多少,武器装备如何,用意何在呀?
显然,游击队的情报水平是真够差的。光顾着训练,警戒哨也不远,就更别提什么眼线和远距离的侦察了。
沈宸摸到离陈村不到两里地的树林里,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敌情,估测计算着敌人的数量。然后,他又绕到了村子的另一边,继续侦察。
天寒地冻,铁锹根本挖不动地面,只能用镐狠劲地刨,老百姓们流着汗,不停地落在雪地上。
斥骂、皮鞭、枪托、皮鞋,即便累得要死也得继续劳作,就是擦擦汗也得趁监工不注意,才敢快抹几下。
沈宸咬了咬牙,悄悄回撤,先是匍匐,后是猫腰,离得远了才放开速度,飞快地离开。
游击队停止了前进,离陈村还有四里多地,就在树林里背着风的地方休息等待。
“回来了。”赵铁没有休息,就呆在树林边上张望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奔出两步用力挥手。
沈宸看到了,结束了谨慎的行进,快步赶过来,和赵铁一起进了树林。
离得陈村不远,为了不暴露,队员们连火都没有生。虽然这里背风,但依然很寒冷。
可寒冷还不是主要的,前出行动遇到阻碍,这才是令人焦虑和难受的。
所以,沈宸一回来,老周、赵铁,以及四个小队长便围上来,急着想了解情况。
沈宸喘了几口气,平稳了呼吸,缓缓说道:“据我侦察,敌人最多有六七十个,也兴许只有五十多个,还都是皇协军。当然,不排除有几个鬼子为了暖和,躲在屋子里。”
老周没有吭声,即便敌人数量不多,还多是皇协军;但扩充后的游击队也不过四十多人,想要进攻陈村的敌人,显然是不在考虑之内。
赵铁也不甘心,就这些敌人,就把游击队给吓回去了?
“如果是伏击,咱们倒是能与皇协军打一下。”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就这么退回去,任由敌人扎下钉子,就等于我们失败了。”
老周抬起头,说道:“要是能把敌人引出来,我们就有机会。敌人不可能倾巢出动,总要留下人守着村子。出来的少,我们就打狠的;出来的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沈宸坏笑了一下,说道:“要引敌人出动,我倒是可以去试试。只不过,我觉得咱们得做好两手准备。第一种情况,敌人出动得多,咱们不能硬碰;第二种情况,敌人出得少,咱们在有利的战场给予猛烈打击,甚至是全歼。”
停顿了一下,沈宸继续说道:“至于第一种情况,我觉得咱们也不要彻底避战,看能不能打留在村子里敌人的主意,顺便把被抓的群众解救出来。”
“调虎离山?!”老周的眼睛亮了一下,说道:“晓宸,看你眼珠儿骨碌碌乱转,就知道你还有话没说完。有什么鬼主意,快告诉大家。”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你看咱们的队员,有七八个穿着皇协军衣服的,要是能糊弄住敌人,进了村子来个突然袭击……”
游击队很穷,老百姓也很穷,队员们都是有什么穿什么,来保证身上暖和不冻着。
上次在张庄附近和追击的皇协军战斗的时候,死去皇协军的棉大衣、棉帽子、棉鞋都被收集起来,洗洗血渍、缝缝破洞,可比很多队员身上的破烂暖和。
其实这也很正常,战场上的死鬼子也经常是光着的,呢子大衣啥的也穿在了抗日将士身上。
化装袭击这种把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可不象后世小说或电影电视里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搞出来的。
首先说道具的问题吧,皇协军倒是好办一些。
装成日本鬼子就麻烦了,日军军服、钢盔、枪支,甚至马匹,机枪、掷弹筒等,没有哪支部队能凑齐上百套。
你总不能扛着汉阳造愣装日本鬼子吧,那不是把脑袋伸过去找揍吗!
另外就是还要有会日语的人才,能把日语说得流利,且能随机应变,一身行头又无可挑剔,表演效果当然能够以假乱真,唬得皇协军乖乖听话。
现在,装成鬼子是肯定不行,化装成皇协军,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赵铁哈哈一笑,说道:“你这个丫头,鬼主意真多。”
说着,他转向老周,“几里外,咱们走过的那个山沟挺适合伏击的。如果能把敌人引进来,他们要是人少,就插翅难逃。至于化装,我亲自带队,负责兜敌人的后路。”
老周明白了赵铁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我带两个小队赶去那里埋伏,你带两个小队隐蔽待机。如果敌人出动得少,咱们争取伏击他们;如果多,我们负责牵制吸引,你们就奇袭陈村,解救群众。”
“还有些细节问题,咱们商量一下,比如怎么联络……”赵铁招呼沈宸和几个小队长,在雪地上划来划去,开始商议细节,布置任务。
……………
时间到了中午,皇协军把群众押到一起,他们轮班吃饭。
老百姓们衣衫破旧,冻得瑟瑟发抖,饭也没得吃,或蹲或坐,更加的难过。
腰板弯了,眼窝塌了,头发象乱草,裸露着的胳膊腿上还有不少冻疮。冷眼一看,就象熬干了油的灯,真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受到了怎样的苦难。
这是一群失去信心的人,无论男人和女人,都麻木了,只会机械地按照敌人的吩咐去做。
“啪勾!”枪声响处,一个持枪监视的皇协军身子一挺,从高处直挺挺摔了下去。
群众们一阵骚动,却没人敢跑,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他皇协军也处于愣怔之中,连不远处屋内正吃饭的皇协军军官也不知道是有人前来袭击,还张嘴骂道:“一惊一诈的,成天瞎他妈x的打枪,可别说人啦,连个兔子也没打着哇。”
他的话声刚落,又是一声枪响,外面的人声嘈杂,乱喊乱叫,还击的枪声也响了起来。
对皇协军,沈宸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有着极强的自信心。
他推弹上膛,冷静地瞄准,轻轻地扣动板机,一个皇协军正半趴在地上,推着旁边倒下的同伴,这一枪击中了他的面门,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便死得干脆。
敌人惊叫着,趴在地上胡乱打着枪,但对于三百多米外的沈宸来说,一点也构不成威胁。何况,敌人还没发现他隐蔽的地点,更没想到他会离得这么远。
“啪勾!”又是一枪,一个正在射击的皇协军挨了一枪,他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倒了下去。
连发三枪后,沈宸匍匐着移动了阵位。如果敌人不出来追击抓捕,他就这么与敌人耗下去,总有皇协军会有露头的时候吧!
皇协军军官杜荣和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凭枪声,袭击者大概的方向能够确定。可具体位置呢,他找不到。
正犹豫着是否该出村追捕,身后已经传来了凶狠的咆哮,井口次郎和坂本荣二赶了过来,对皇协军的慌乱怯懦十分的愤怒。
“八嘎牙鲁,胆小怕死的不要。快快的,快快的,追上去消灭敌人。”坂本荣二自己并没有过于暴露,却向杜荣和挥舞着指挥刀。
“都他妈x的给我起来,给我追。”杜荣和怕死,但在日本人面前也不敢放个屁,又觉得手下给他丢了人,便恶狠狠的吼道:“等抓住了打黑枪的王八蛋,重重有赏。”
皇协军们在威逼利诱下纷纷爬起,有二三十人的样子,打着枪,喊叫着,跑过村口,向着沈宸隐藏的方向冲去。
“啪勾!”杀机再次呼啸着降临,一个皇协军捂着肚子倒了下去,蜷曲成一团在地上痛苦扭动,发出疹人的惨叫。
冲出来的皇协军又有些混乱,沈宸抓紧时机再次击发。不需要一击必杀,只要子弹击中目标,是死是伤都是成功。
“啪勾!”子弹在敌人听到声音之前便射入了目标的大腿,并穿透而出,碰巧击中了另一个敌人的脚丫,两个家伙摔倒在地。
“散开,包围过去。只有一个家伙,不用怕他。”杜荣和躲在队后,趴在地上挥着手枪嚎叫着。
皇协军猫着腰,成扇面向前逼进。
枪声不断,不时有子弹带着尖啸从头顶飞过。
沈宸沿着设计好的路线开始撤退,沿路的树木、石头、洼地、雪包都给他提供了的极好掩蔽。
当然,除了必要的规避来防范敌人的包抄外,那就是循循善诱,不断地抓住机会开火。既消灭敌人,又不使敌人追错了方向。
而每一次狙击,皇协军的反应也正合他的心意。
因为皇协军还没有遇到过可怕的狙击手,更没有经过反狙击训练,正犯着新手最容易犯的毛病。
当然,并不是只有皇协军才会犯这种错误。
在一九四四年,盟军穿越法国诺曼底著名的“篱笆”地区时,便领教到了狙击手的厉害。
一名配备了g43步枪的德军狙击手甚至可以压制住一个步兵排。当他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盟军的行军纵队会立刻停下。狙击手则可乘机换个位置继续射击,直到把整支队伍搅的人仰马翻。
一名盟**官对此曾回忆道:“新兵最容易犯下的致命错误就是遇到敌军打冷枪时,立刻原地卧倒,一动不动。有一次,我命令手下一个班转移。途中,一个士兵挨了德军狙击手一枪,整个队伍马上卧倒在地。最后这个班的士兵被同一个狙击手逐一射杀。”
第五十一章 化装袭击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看不见的魔鬼,精准的射击技术,狂热的战斗精神,只要几枪就能造成巨大的恐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没有凶猛的火力,不能判断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也就缺乏有效对付狙击手的办法。
更不用说狙击手的克星,另一个狙击手了。皇协军不具备,连鬼子恐怕也不行。
三百多米的距离,皇协军只能看见一个巴掌大小、时隐时现的模糊身影。别说开枪射击了,就是想瞄准,几秒钟的时间,又没了,或者又换了位置。
皇协军越是追赶,士气越是低落,不仅体力在下降,更恐惧的是不断的伤亡。
而对手几乎枪枪命中,皇协军只是乱打枪。连他们也知道,要想瞄准射中对手是不可能的,打枪的目的一是为了壮胆,二来也有蒙中的概率。
杜荣和咬牙切齿,嗓子眼发干,喊叫得也没劲儿了。已经有六七个士兵或死或伤,退出了追击的队伍。
可前面三百多米外的那个凶手,还在不即不离的勾引着他的火气。
而且,那家伙看上去不仅生龙活虎,还能不断加重他们的人员损失。
他简直要气疯了,难道就不能面对面好好地打吗?即便不打,你倒是逃得远远的,他们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前面的袭击者,似乎不是在被追击,而是在钓着皇协军。皇协军快,他也快;皇协军慢下来,他也不快跑。甚至还有两次潜回了几十米,用子弹向皇协军招呼。
杜荣和觉得不能再追下去了。这才三四里地,再追下去,自己这点人恐怕都要扔在路上。
可他不想追,日本顾问却不允许。知道皇协军怕死畏缩的本性,坂本荣二带着十几个皇协军随后赶来,进行督战。
前些日子,在木桥上的一战,五个鬼子丧命,枪法好是袭击者的最大特点。
坂本荣二因此判断,前面的就是杀害帝国士兵的凶手,他要抓住这个家伙,一刀一刀砍死,替死去的帝国勇士报仇。
对于皇协军的伤亡,坂本荣二也不当回事,这些软骨头死就死了,还能招上来,就是炮灰而已。
不管死多少人,只要抓住或击杀凶手,坂本荣二都认为是值得的。
虽然有此决心,但坂本荣二还是很狡滑的。他在后面先观察,想好了办法,才上前亲自指挥。
“你的,带人从这边;他的,带人从那边……”
坂本荣二叫过杜荣和,还有一个小军官,命令他们各带十个人,从两面悄悄地迂回包抄。他则率领其余皇协军从正面吸引对手的注意,也就是不急于追赶,使对手不急于逃窜,甚至往后稍退一下,吸引对手逼近,从而陷入包围之中。
按照他的布署,如果对手还是这么不即不离地粘着,那肯定就会落进圈套。
但坂本荣二没想到,陈村的空虚,却给了赵铁所率人马的可乘之机。
骚扰袭击打到现在,敌情不断变化,哪方得胜,便可临机应变和胆量谋略了。
杜荣和率伪军追击的时候,赵铁在隐蔽处看到了,认为和老周的伏击结合在一起,前后夹击,就有机会消灭这股敌人。
可没等他率队去兜皇协军的后路,发现又有一股敌人出了村子,前往追击。赵铁便开始考虑,是否改变计划,趁陈村空虚,来个化装混充,袭击陈村,解救群众了。
是消灭敌人重要,还是解救群众为主,赵铁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等敌人追得更远了,便开始了行动。
首先,他派出五六名队员绕路前往村北隐蔽待机,等听到村南的枪声后,便虚张声势,打枪扔手榴弹,牵制敌人、制造混乱。
然后,赵铁带人下了山梁,穿过树林,埋伏在通往陈村的道路旁,截击了两伙携带伤员返回的皇协军。
“还是有点少,衣服不够啊!”有队员提出了疑问。
“这倒可以对付。”赵铁说道:“也不用上去人太多,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有十来个就够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剩下的队员在后面,负责招呼引领群众们撤退。”
这样的行动还是头一次,队员们多少有些紧张。赵铁环视周围,故作轻松地一笑,指着不远处垂头丧气的俘虏说道:“看见没,这帮家伙有多软蛋,枪一逼,刺刀一伸,便不敢动弹了。村里也是这样的家伙,咱们还怕个什么?”
有的队员笑了,打皇协军,多少还有些心理优势。就算没有优势,至少也是不太害怕皇协军的。
“原来还有些嘀咕,可听这些俘虏的口供,村子里也没剩下多少敌人嘛!”二虎子咧着嘴在瞎自信,“要不,咱们直接把村子夺回来得了。”
赵铁倒是也这么想过,可担心是实际存在的。队员们的战斗经验不够,万一在村子里久攻不下,追敌返回来,可就被堵住了退路。
相比较而言,先把群众解救出来,再看实际情况作决定,才是最保险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听枪声,赵铁估计追击的敌人离得更远了些,队员们也准备停当,便开始了行动。
陈村还真的没剩多少皇协军,不足二十人,还要分散开来,一边监督百姓干活儿,一边放哨警卫。
可敌人也没想到会遭到化装袭击,或许他们的脑袋里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村口的皇协军哨兵站在拆掉半边的房屋顶上,举起手掌打着凉篷,遮挡着阳光,望着远处路上出现的人影。
虽然还看不太清,但他却没太当回事儿。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还抬着什么人,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是自己人,是转送伤员的。
越走越近了,他看清楚了军装、军帽,以及来人不紧不慢,甚至有些疲惫的前进的步伐。
皇协军哨兵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又有几个同伴遭到了噩运。这世道,给日本人卖命,也不过能混口饭吃,真不值。
“小六子,把路障拿开,咱们的人回来了。”皇协军哨兵没精打采地向下面喊了一句。
半晌,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从屋里出来挪开路障。哨兵有些气恼,提高了声音骂道:“小六子,你他娘x的睡死了,快出来,小心挨耳光。”
哎,懒洋洋的声音答应着,一个皇协军士兵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慢吞吞地走到路中间,将简易的路障挪开。
赵铁眯了眯眼睛,脸上抹的湿泥土已经干了,有些不舒服。但村口的路障已经挪开,说明敌人并没有疑心。
是啊,疑心什么呢,自己的部队还在外面,对手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越走越近了,赵铁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湿湿的。毕竟是第一次,眼看成功在望了,反倒有些个紧张。
“辛苦了,兄弟们,辛苦了。”小六子站在路障旁,笑着连连点头。脸上都有污垢、血渍,小六子并没有认出某个认识的人。当然,他也不可能认得所有人。
轰,小六子的后脑突然遭到了重击,他晃了晃,昏了过去。
立刻有人架起了他,向旁边的小屋走去。几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已经飞快行动,转到屋后,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在焦急和紧张中,赵铁猛地一挥手,队伍突然加速,越过哨卡,向着距离不到百米的敌人扑去。
“怎么回事?”负责监督百姓干活的皇协军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赵铁等人也不出声,象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继续向前奔进。
咔,咔!皇协军拉动了枪栓,又大声问话。
赵铁猛地停住,抬手就是一个三发点射,几十米的距离,盒子炮还是很管用的,这个多嘴而警惕的皇协军应声倒地。
枪声响了起来,队伍已经冲进了村子,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协军是个矛盾的群体,既可怜,又可恨。
在日寇在祖国大地上肆虐的时候,他们作了帮凶。他们表面上震慑于死亡的威胁,而听从着命令,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生与死的绝望中盲目地挣扎着。
正因为精神的空虚,得过且过的心思,一种完全出于自私的**而形成的气氛,象瘟疫似的感染着他们的灵魂,使他们贪婪而又胆怯。
这边枪声一响,村北的几个队员也及时响应,向着村内开枪射击。
村里的皇协军一下子被搞蒙了,还以为是敌人在四面进攻,慌忙拿起武器,胡乱打着枪,却没有具体的指挥。
赵铁率领着队员们奇袭成功,并先敌开火,一阵乱枪射击,猛冲猛打,将监督百姓的皇协军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两三个仓惶向村内逃去。
“乡亲们,快跑啊!”赵铁一边指挥队员占据周围的有利地势,一边大声喊叫着,招呼着被打枪惊得蹲了一地的百姓。
其他队员也喊着、拉着、推着,老百姓慢慢缓醒过来,疲惫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窝蜂地向村外涌去。
井口次郎冲出屋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抵挡一定是要的。他嚎叫着,踢打着,终于聚拢起十来个皇协军,全力保护这座院落和房屋。
倒不是井口次郎胆小,而是他知道手头有多少兵,又是什么样的兵。情况不明,贸然反击,一旦失败就无可挽回。
而这座院落房屋是砖石结构的建筑,是村里最坚固的地方。这里不仅是他的指挥部,更囤积着弹药物资。
守住这里,至少不算完全失败。外面有坂田荣二的人马,敌人想必也不敢恋战。
如果这里失守,没有了粮食物资,即便坂田荣二的人马返回,又如何在陈村立足?
赵铁带人封锁住街道,掩护老百姓逃离,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皇协军没有反击,轻松之余,他又有了点冲动。
从俘虏的口供里,他知道了村中的大致情况,也知道敌人的物资存放在哪里。是否继续进攻,抢夺物资或加以烧毁,使敌人驻扎陈村的计划无法实现呢?
赵铁皱紧了眉头,心里不断进行着斗争。
最终,赵铁还是咬牙放弃了。逐屋搜杀敌人,或者强攻仓库大院,都很难预测时间和结果,还是谨慎为上吧!
眼见老百姓已经逃远,赵铁命令队员们逐批撤出,他亲自带人负责掩护,走在了最后面。
枪声渐渐稀疏,最后归于平息。
这场麻杆打狼,双方都有顾忌的战斗,终于宣告了结束。
陈村还在敌人手中,可群众被全部解救,打死打伤了七八个敌人,游击队的小胜是肯定的。
赵铁率领着队伍顺利撤出,在几里外的山林里与其他队员,以及逃出来的百姓会合。
逃脱磨难的人群躲在一块避风的空地上,哭泣、叹息着。
走乏了的人们有的不顾寒冷躺着;有的坐着;有的在呜呜咽咽地哭着咒骂着;有的在烦躁地说着话,或者惶恐的望着周围负责警戒的游击队员。
“给他们点几堆火吧,看他们冻得受不了了。”有队员不忍心,低声建议着。
“那不是暴露目标,让敌人追过来?”有的队员不同意,反驳道:“冷点也比追着逃命强吧?”
赵铁暗自叹了口气,命令队员把缴获的衣服,还有带着的铺盖卷,都给群众,让他们能多少暖和一些。
天还没有黑,生火的烟雾离得老远就能看见。赵铁只能狠下心,暂时保住群众的安全。
留下几名队员照顾群众,赵铁带着十几个人出了山林,来到了通往陈村的道路上。
不知道追击的敌人能不能听到枪声,反正他们是早晚要回去的。赵铁决定再给敌人以打击,能不能成不主要,但这种准备是必须做的。
从张庄出发时,游击队是带了些木板、铁夹的,临时搜集的,并不多。连手榴弹也没有拆开改装,但现在不是追求最大杀伤的时候。
坚实的地面全用镐头刨,又找了现成的小坑洼,忙活儿了半天,总算草草埋下八颗手榴弹。赵铁等人又捧来松软的积雪,进行简单覆盖。
埋完雷,赵铁便带着人埋伏在路旁,准备趁着地雷炸响,再给敌人来通乱枪打击。
第五十二章 伏击成功
坂田荣二对皇协军的战斗素质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他还是命令穷追不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来他篾视皇协军的生命,死了也不可惜;其次则是他恨透了曾杀害帝国士兵的凶手,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而且,坂田还认为凶手不断的狙击,正是表明了他的心虚、害怕,想靠这种手段吓阻追兵。
通常的原则是,当敌人用一件事来要使你害怕时,你就绝不能感到害怕,还要使敌人以为你非但不怕,而且喜欢这样做。
换句话说,当敌人不希望你前进的时候,你更要反其道而行之,用这个原则来应付敌人,通常十分有效,坂田此时便运用了出来。
沈宸还在牵着敌人在越跑越远,他的撤退路线忽左忽右,其实也并不轻松。
为了避免被迂回的敌人抄了后路,他要不时地斜向、横向移动,曲折前进就比直线追击的敌人更耗费体力。
虽然如此,为了使迂回成功,坂田所率的中路追兵没有不顾一切地全速前进,也就没有给沈宸造成更大的压力,使他还能保持比较从容的姿态。
况且,在追与逃的角色扮演中,逃的一方还掌握着选择路线的权力,能够忽左忽右地变换方向。
一头扎进了树林,沈宸在地上翻滚了一下。乱纷纷的几颗子弹射来,与他的身体相距甚远。
虽然看似没有威胁,沈宸该做的动作照样一丝不苟。他倒不是害怕皇协军中有神枪手,而是怕某个家伙运气太好,瞎蒙开枪也能击中自己。
借着树木的掩护,沈宸回身再战,向敌人射击,又击中了两名敌人。然后,他利用树林中视线不畅的特点,猫着腰快速移动。
敌人又遭损失,卧倒乱射了一通后,被坂田逼迫着继续追击。可经此耽搁,他们与沈宸的距离也被拉开了一些。
坂田呼呼喘着粗气,虽然疲累,但他还不准备放弃。他忍受不了失败,忍受不了一无所获,也不想就这么草草收兵。
再加一把劲,就接近成功了。无数人在面临抉择时曾经这样鼓励过自己,现在的坂田也同样是这个念头。
他坚信前面的对手也一样的疲惫不堪,从回身射击的次数大幅减少,便可以确定。
“敌人同样辛苦,同样疲惫不堪,正慌不择路地奔向死亡。”坂田吼叫着鼓舞着皇协军低落的士气,“追上去,再加一把劲。杀死敌人,重重地有赏。”
皇协军的情绪似乎被鼓舞起一点,迈动疲惫的步伐继续追赶。
坂田并不知道,前面逃窜的对手有着狙杀他的机会。虽然不多,也足以让他象死狗似的倒在地上,流干污血。
沈宸知道,如果没有日本鬼子督阵,皇协军早被冷枪和疲惫拖垮,早就撤退回村了。
如果要阻止追击,狙杀敌人的指挥官肯定是他的第一选择。但现在,他是唯恐敌人不追,唯恐敌人追得不够远。
前面不远就是老周率人的埋伏之地,不算特别险要。要是特别险要,反倒会让敌人犹豫迟疑,不敢放心入伏。
沈宸飞快地跑进山沟,跑到一半的时候,还不忘回身打上一枪。
穿过山沟,沈宸和两名游击队员会合,停下脚步,利用设好的阵地,向追来的敌人射击。
对面就是敌人,他们终于累得跑不动了,在这里作垂死挣扎吗?
坂本的心里充满了嗜血的兴奋和狂热,他大声呼喝着,指挥皇协军向敌人开火。
在他看来,敌人的数量也就那几个,这跟被沈宸等人弃置的皇协军伤员的口供相符。
一阵对射过后,沈宸等人仓惶后撤。而坂本唯恐敌人逃脱,立刻毫不犹豫地挥动指挥刀,“牙西格格”他一声嚎叫,指挥部下追了上去。
“杀啊,冲啊”皇协军壮起胆子,嚎叫着,打着枪向前猛扑。
长时间的沉闷追击,终于有了消灭敌人的机会。而且,看起来这伙敌人只会打冷枪偷袭,面对面的作战就不行了。
战争中,指挥官情绪的变化与军队的进退胜败有着极大的关系,指挥官的冲动或冷静,胆怯或鲁莽,往往决定了战争的结果和无数士兵的命运。
被愤怒占据大脑的坂本在沈宸等人的再三挑衅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象一头狂化的野兽一样,指挥皇协军冲进山沟。
此举不仅将自己陷于险地,更把手下的士兵带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最前面的皇协军几乎就要冲过这条几十米长的山沟了,一颗子弹突然迎面飞来,他的身子顿了顿,一头扑倒在地。
沈宸和战友停止逃跑,转身射击,将皇协军暂时挡在十几米宽、五六米高的山沟里。
这次阻击恰到好处,使皇协军的队伍间距更密,也全部冲进了死亡之地。
趁着敌人在山沟里,视线被阻隔的时机。山林里埋伏的队员们迅速冲出来,跑过马鞍状的地形,冲上了山沟的顶部。
“啪勾!”沈宸冷静施射,干掉了一个挥舞手枪的小军官,使皇协军的冲锋又迟滞了一下。
“冲上去,冲上去。”坂本荣二吼叫着,自己却躲在后面,他也有些畏惧对面的枪手。
皇协军趴在地上拼命射击,以此掩盖自己贪生怕死、不敢起身。而他们的畏缩,终于使游击队完成了压顶伏击。
从沟顶突然出现了黑压压一片手榴弹,象下雨似的落了下来,在地上冒着青烟滚动,皇协军们被吓得惊慌失措,失声怪叫。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顷刻间淹没了沟里的敌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旋即被又一波爆炸的巨响所掩盖。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敌人死伤惨重,更被打晕了。有的趴着不动,有的起身向后跑,有的举枪向上射击,有的四处乱窜进行躲藏。
山沟里硝烟弥漫,爆炸声震耳欲聋。队员们居高临下对敌人进行打击,打得敌人无处躲藏。
二十多个皇协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死伤大半,被彻底歼灭。
枪声、爆炸声渐渐停了下来,硝烟被寒风吹散,呈现出一片狼藉的战场。弹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和蒸汽,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遍地的雪块冻土里。
有些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破烂枪械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在地上流淌,个别受伤未死的皇协军躺在地上翻转哀号。
坂本荣二再也不能嚎叫了,他凄惨地倒在雪地上,一颗凌空爆炸的手榴弹,把他炸得面目全非。
寒风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很淡,地上遍布弹坑,有的还冒着热气。
残破的武器和肢体,满是鲜血的土地,各种各样的尸体,当活生生的呈现在常春玲面前时,她皱起了眉头。
敌人多数是被手榴弹炸死的,这样的死状尤其显得血腥恐怖,残肢断臂、破碎枪支、血污肉块,在沟里几乎到处都是。
这就是战场,充满血腥的战场,常春玲强迫自己不表现出异样,装作拉领口掩住了嘴。
“一小队继续警戒,二小队打扫战场。”老周站起身,挥着手,下达了命令。
虽然全歼了这股敌人,但总体的情况还不清楚。赵铁的人马在干什么,另外的敌人有什么行动,也是全不知道。
那时候的通讯条件就是这样,连鬼子的电台都不多,何况地方部队了。赶路靠走,通信靠吼,事实上还真是这样。
所以,别看是方圆不到十里的狭小地域,要想搞什么协同作战,也是很困难的。
所以,作战计划有多种选择,也是因为不能及时掌握敌情变化,知晓友军的行动,才给指挥员留出更大的灵活空间。
比如现在,老周就不知道赵铁是率人袭击陈村了,还是跟在这股敌人后面,很快就能赶到。
沈宸扛着枪走了过来。伏击成功,他的功劳最大,体力消耗也最大。连打带跑,搁谁也要露出疲态,尽管不是很明显。
“辛苦了,晓宸。”老周迎上来,关切地说道:“快坐下歇歇,等打扫完战场……”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周叔,咱们不能耽搁,得连续行动。还有两路迂回堵截的敌人,每路也就十来个人,估计很快就要到了。或者,他们觉得势头不妙,会掉头逃窜。”
老周并不知道这些情况,一听便知道对游击队来说,有着各个击破,痛击敌人的好机会。
“把受伤的俘虏先扔下,没伤的背着缴获,咱们迎头赶上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老周用力点头,马上就招呼两个小队长,加速打扫战场,零七八碎的先不收缴,只拿枪枝弹药。
沈宸站在沟顶,举着望远镜望放哨。由于地形复杂,那两路迂回的敌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命令一下,打扫战场的速度便快了起来。虽然交代是只搜缴枪枝弹药,但有的队员还是扒下了几件比较完好的大衣,穿在身上以抵御寒冷。
等队员们执行完命令,聚拢整队,沈宸还没发现敌人的具体位置。
“周叔。”沈宸微皱着眉头,来到老周身旁,说道:“迎头打击不太好办,找不到敌人的具体位置呀!我想,咱们不如沿着这股敌人的来路直插进去。”
老周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沈宸的用意。
这路敌人走的是直线追击,另两路敌人则是迂回绕远。一个是走弓弦,一个走弓背,道路远近肯定不同。
游击队沿着弓弦直插过去,在陈村附近等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反正,两路敌人是总要回去的,堵住其中一路,甚至是两路,概率非常高。
“好,这个办法好。”老周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让沈宸继续挨累。
“我带两个人当尖兵。”沈宸主动请缨,倒是不让老周为难。
论战斗素质,论机警谨慎,沈宸都是游击队中最高的,且远超他人。在这种敌情并不明朗的情况下,他打头侦察,当然是最保险、最合适的。
“余保根、曹小宝,你们跟着晓宸。”老周高声叫着,一个是活地图,一个枪法不赖,跟在沈宸身边,多少算是个帮助。
沈宸也不废话,当先奔了出去,余保根和曹小宝在后面紧跟而上。
再说那两路迂回堵截的皇协军,其实是坂田荣二错误指挥的产物。
因为山区的地形复杂,分兵包抄就有很大困难,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天知道包抄的人马会绕多远的路,会跑到哪里去?
杜荣和带着**个皇协军,还在继续前进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步沉重得象灌了铅。
但杜荣和知道日本顾问的暴戾,特别是坂田荣二,他不敢停下来,就是挪,也得和坂田会合。
“队长”一个皇协军累得象条狗,就差吐舌头了,“咱们好象走错路了,这么走,累死也没用啊!”
杜荣和四下看了看,指着前面的小山头,气喘吁吁地说道:“到了那上面,就看得清楚了。听,枪声就离得不远,不一定是走错了路。”
是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就在侧前方,肯定是坂田领着人正在追击。这么看来,他们的迂回已经完全失败。
好不容易爬上了小山头,杜荣和累得挪不动步了,喘得粗气,扶着棵小树,向远处了望。
突然,远处的枪声骤然激烈起来。
杜荣和皱起眉头,猜测着是不是坂田已经追上了敌人,正在进行激烈的交火。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象打雷,从远处轰轰地传了过来。
这下子,杜荣和的脸色变了。虽然还不敢确定,但不祥的感觉笼罩在他的心头。
“队长,这,这不太对劲儿啊!”一个皇协军面带惊疑,凑近过来,“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是和一个敌人在打吧?”
当然不可能!
杜荣和也知道坂田所带的人马肯定遇到了麻烦。
坂田他们是击败敌人,还是落进圈套,损失惨重?自己继续前进,支援坂田,会不会是自投罗网?可要就此撤退,坂田要是没事儿,会饶了自己?
第五十三章 再来化装袭击
皇协军的胆小怕死,不仅体现在战斗中,还表现在对鬼子的畏惧如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皇协军,日本人是既利用,又管束;日本顾问在皇协军中便有绝对的权力,握有生杀大权。
因此,在情况不明时,杜荣和瞻前顾后,犹豫迟疑,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再等等看!就是这样的心理和决定,使杜荣和这股敌人不进不退,坐等灭亡。
沈宸当先而行,向前猛插,并不知道隔着一片山岗树林,就有杜荣和一帮皇协军在傻等着。
疾进的游击队与这股皇协军交错而过,抢在了敌人之前,离陈村越近,堵住敌人的机会就越大。
而率领另一股敌人的小军官罗三坏,原来是个赌*棍、地痞,欺压老百姓是好手,有不少鬼心眼,却奸懒馋滑,没有什么军事才能。
这家伙当皇协军,就是为了钱财,既不肯卖力,更不肯送死,只是表面上的积极。
与坂田分开后,罗三坏没有象杜荣和那样不断督促,反倒是有意放慢速度,故意绕远,尽量减少与对手接触的机会。
在罗三坏想来,对手的枪法那么准,要是真碰上了,那有多危险?反正山区的地形复杂,找个借口说走岔路了,日本人还能砍了自己?
所以,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罗三坏这股敌人离坂田是最远的。
当远方传来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后,罗三坏也和杜荣和一样,狐疑着不好判断,也停止了前进。
同行的皇协军都知道这家伙的德性,也不吭声,反正听命令就行,出了事情有他负责。
罗三坏看看天色,已经日近黄昏,心里更加没底。他是极想回去的,但也怕坂田追究。
不过,这家伙的鬼心眼还真多。思来想去,他一挥手,说道:“往回走。”
命令简短,也不说是什么理由。皇协军们也不多问,这命令正合他们的心思。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了,又冷又累,谁不想回去暖和休息?
但罗三坏可不是要直接回陈村,否则,坂田还没回来,井口的质询就没法回答。
他打得如意算盘是向陈村靠拢,在附近找个背风的地方等着,等到天大黑了再回去。
如果坂田得胜回来,估计时间不会太长,远处的枪声爆炸声已经停止了嘛。他就等坂田走过之后,过段时间回村,只说是走岔了路。
如果坂田有什么意外,也不影响他的安全。反正分兵迂回是坂田的命令,就说与坂田的大队失去联络,黑夜里没法会合,只能无奈返回。
要说罗三坏想得还是够周全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在回村的路上会遇到伏击,反倒比杜荣和败得更快。
太阳行将落山了,把大地和树木都抹上了金子的颜色。但入目的景色也不过是冬日的荒野,满目凄凉,毫无生机。
罗三坏带着手下匆匆行走着,边走边想:离村子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两三里地应该合适。找片林子藏起来,井口看不见,坂田也不知道……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打断了罗三坏的思绪。
“什么东西?”踩中了铁夹子的皇协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低头看着脚下。
一缕青烟从地上冒起,然后“轰”的一声,火光闪现,烟雾升腾,手榴弹在地上爆炸了。
雪块、泥土、弹片四下横飞,皇协军立时被炸倒了两三个。其他人蒙头转向,惊叫着四下乱窜。
轰,轰,轰……一道道烟柱不断升起,火光耀花的眼,响声震聋了耳朵。
四下乱跑的皇协军引爆了更多的手榴弹,只听得惊呼、惨叫连连,硝烟弥漫,也看不清个人影儿。
硝烟还未散去,枪声又响了起来,赵铁带着队员们向着敌人开火射击,损失惨重的敌人,又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别打了,饶命哇!”
“俺们投降,投降。”
枪声未停,硝烟还未完全散尽,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已经传了过来。
赵铁下令停止射击,枪声才渐渐稀落下来。
风一阵阵地刮过,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大路上一片狼籍,几个弹坑还冒着青烟和蒸汽。
皇协军被炸死了四个,血肉横飞,死状凄惨;两个重伤,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着;一个轻伤,抱着伤腿在惨叫。
只有一个侥幸完好的家伙,听得枪声渐息,抖抖索索地从道旁爬起,跪着举起了双手。
就这么结束了?
赵铁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是结束了。这场战斗持续时间短得令人难以置信,几乎全是手榴弹的功劳。
虽然枪打得也挺热闹,但好象只打伤了两个皇协军。
“一队警戒,二队打扫战场。”赵铁提着手枪快步走过去,高声下达着命令,又提醒道:“小心,还有一颗手榴弹没炸。”
虽然没炸,赵铁觉得暂时也没有起出来的必要。说不定村里的敌人听见爆炸会出来查看,正好再炸他们一下。
队员们飞快地收缴着装备,连皇协军尸体上的衣服也不放过。那边可还有很多老百姓在受冻呢,多一件衣服,说不定就能多活一条生命。
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受伤的皇协军不管他们,就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赵铁也知道政策是政策,有时候也要灵活。已经有了群众这个大包袱,还要背着抬着俘虏,平添累赘吗?
何况,看到群众受到的苦难,这些为虎作伥的皇协军也真不值得可怜。
“队长,那边过来人了。”负责警戒的队员高声提醒。
赵铁赶忙催促队员们离开道路,押解着俘虏赶紧撤退。
可没想到,快速接近这里的人竟然发现了赵铁他们,离开道路,直接追了上来。
“别乱开枪。”赵铁伸手按住了二虎子,皱着眉头说道:“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要是自己人,可就误伤了。”
二虎子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嗫嚅道:“心急了,是俺的错。”
赵铁没再深说,拿出一个木哨,“啾,啾啾”地发出了有些尖厉的联络信号。
半晌,隐约传来了回应,赵铁侧起耳朵仔细听着。
“好象是四下?”有队员不太确定地说道。
赵铁稍微放下心,看人影又近了些,便又发出了联络暗号。
“啾啾,啾啾”,这回他听清楚了,有节奏的四声哨响,是友军过来了。
“是铁哥嘛?”人影越来越近,一个清脆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赵铁脸上绽出笑容,挺身走出来,大声回应道:“是我,快过来吧,晓宸。”
沈宸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近前,开口说道:“听着爆炸和枪响,觉得应该是你们。这是打胜了,还抓了个俘虏?”
赵铁命令队员们停止前进,就地警戒,他转头笑道:“是啊,和皇协军打了两仗,解救出了被抓群众,还伏击了一股追你又返回的敌人。”
“原来被你们堵住了。”沈宸松了口气,说道:“这帮家伙的腿还挺快,我们急着赶来,就是想把三股敌人各个消灭。现在嘛,等周叔他们上来,咱们再看怎么打吧?”
赵铁点了点头,问道:“离得远的关系,隐约听到象打雷的声音,是你们那边在战斗吧?快说说,战果如何?”
胜利是肯定的。否则沈宸他们也不会腾出手来紧追敌人,还想着各个消灭。所以,赵铁直接问战果,而不是结果。
沈宸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调匀着呼吸,说道:“让他俩说吧,我得喘口气。”
余保根和曹小宝恨不得有人问,好把这大胜利讲出来,显摆是有的,更多的还是高兴和振奋。
赵铁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不停笑着点头。而旁边又围上几名队员,边听边不甘示弱地吹嘘自己这边的战绩。
时间不大,老周带着队伍赶了过来,两下会合,游击队算是聚齐了。
互相交流了下情报,老周和赵铁都意识到陈村的敌人已经处于弱势,至少在人数上是这样。
但是,要游击队进攻陈村,赵铁和老周还不想冒险。
“我看,已经解救出了群众,又沉重打击了敌人,咱们见好就收,先护送群众回张庄。”老周提出了稳妥的建议。
赵铁看了一眼在旁边乱转眼珠的沈宸,微微一笑,说道:“晓宸,你又想什么鬼主意呢?说来听听。”
沈宸白了赵铁一眼,缓缓说道:“我觉得可以再来一次化装袭击,顶多十七八个皇协军,收拾起来不麻烦。”
老周皱了皱眉,说道:“已经有一次了,敌人能不防备?”
赵铁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他觉得沈宸既然能说出来,肯定有她的理由。
“敌人肯定会比以前警醒。”沈宸笑了笑,伸手一指,说道:“可咱们有他呀!”
老周和赵铁转头去看,却是那个刚抓的俘虏罗三坏,正蔫头耷拉脑地蹲在一旁。
“哈哈哈哈。”老周明白过来,不由得大笑,说道:“一个不够,再给他添个伴儿。”
赵铁也笑了起来,对沈宸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我带队,对村子还算熟悉一点。”
“我也跟着。”沈宸笑道:“换个武器,我练练打近战。”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作战计划便确定下来。
由赵铁率十六名队员担任主攻,老周带人绕过陈村,封堵敌人的窜逃,另一个小队长带人在此埋伏,阻截可能回来的第三股敌人。
天色越来越黑,游击队分兵而行,规定了行动的时间,连罗三坏也被教了半天,怎么应付村口的哨兵。
夜色昏沉黑暗,笼罩着陈村。村子好象穿着丧服,象举行葬礼般凄惨。
经历了袭击,村中兵力又少,皇协军们很是惶惶。
村外又是爆炸,又是打枪的,估计也就三里多地的样子,但井口抱着死守的架势,对此置之不理。
村口虽然放了几个哨兵,但真正的防卫重心还是那座砖石大院。十几个皇协军,再加一挺歪把子机枪,井口觉得是能够守住的。
但井口没有想到,出村追击的部队已经近乎全军覆没;他更没有想到,敌人敢于发起进攻,还用的同一伎俩化装袭击。
月亮仿佛也禁不住寒冷,躲进了浅薄的云层中,使得光亮又黯淡下来。
一群人出现在村外,拖着沉重的脚步,好象还有搀扶的伤员。
“站住!干什么的?”村口的岗哨发现了来人,大声喊道。
罗三坏的后腰被硬物一顶,打了个激灵,赶忙大声骂道:“叫唤个屁!俺们在外面辛苦,你们他妈x的就知道瞎咋唬!”
哨兵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罗队长嘛?”
“是老子,你耳朵聋啊!”罗三坏没好气地骂道。
两个哨兵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垂下了枪口,推开路障,堆起笑脸,生怕罗三坏生气发火,平白要挨几个耳光。
一行人过了路障,两个哨兵点头哈腰地讨好,“罗队长辛苦了,弟兄们辛苦了。”
几只大手伸过来,扭住了哨兵,枪被压下,嘴被捂住,威胁的话在耳边响着,“别动,乱动要你的狗命。”
眼看两个哨兵被制住,赵铁一推罗三坏的后背,示意他继续往村里走。
罗三坏苦笑了一下,乖乖地迈步,当先而行。
沈宸就跟在队伍中间,他穿着皇协军的大衣,戴着棉帽,却没有背大枪,而是握着上了木匣的盒子炮。
在村落里战斗,几十米的近射,用三八大盖就显得又长又不便。而用肩射盒子炮,百米之内的射程足够用了。
走过十字街,便看到了那所大院落,门前两个站岗的哨兵在走动。看见过来人了,便端枪询问。
“是我,罗三。”罗三坏回答道:“井口太君休息了吗,我有重要情况报告。”
两个哨兵放低了枪口,说道:“是罗队长啊,这是刚回来?太君好象还没睡,刚才屋子里还亮着灯呢!”
到了这里,袭击已经成功的大半。就算是枪响暴露,近在咫尺的距离,游击队员们也能猛冲进去。
第五十四章 不敢相信的胜利
战斗是突然打响的,既出乎敌人的意料,也不是游击队的所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到底还是身手不够好,游击队员在制服哨兵时动作不利索,竟然让哨兵手中已经上膛的步枪走了火。
只是稍许的愣怔,赵铁便大吼道:“冲啊,杀啊!”并率先猛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啪,啪!对眼见的人影,赵铁没有犹豫,举枪就射,当即将敌人撂倒在地。
又有人影在正对院门的正房里的窗前晃动,看动作好象是要操纵机关枪,密集的子弹可能马上就要破窗而出。
哒、哒,哒、哒、哒……两次短促的点射从赵铁的侧后方响起,准确地打进窗户,将里面的敌人打翻,惨叫声随即响起。
紧接着,一个人影蹿出来,身体微微弯曲,稍微歪着头,双手持枪,右手肘夹紧身体,以并不太快的速度向前行进。
赵铁一眼就认出了是沈宸,不知道她何时甩掉的大衣,只穿着夹袄,行动间显得灵活敏捷。
沈宸一个侧移半蹲,步法顺畅,手中的枪发出一个小点射,两发子弹准确击中了一个敌人。
这种近战的标准持枪和行进姿势,这种移动的步法,别人不仅不会,连见都没见过。
沈宸仗着身体灵活、眼力超好、反应快、枪法准,忽起忽蹲,忽左忽右,见人就杀,直奔后院。
什么“缴枪不杀”、“投降免死”之类的,他是懒得说,真可谓是人狠话不多。
只不过,沈宸的行进是有章法的,也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歪着头似乎在瞄准,其实却是在观察着活动物体和异样情况,开枪射击完全是凭着感觉调整枪口位置。
而其他游击队员则不具备这种素质,冲得更猛,速度也快。刚进后院,就有两个队员超过了他,端着枪直冲过去。
啪,啪,啪!连续的枪声响了起来,两个游击队员相继中弹倒地。
后面的沈宸凭着本能的反应,迅速半蹲降低身体,并转移枪口,向着闪现亮光的地方就是一个长点射。
一声痛叫之后,又有亮光闪现。而沈宸已经由半蹲顺势侧倒在地,两颗子弹打空了。
井口到底不是精锐的鬼子,只是个日本顾问,在反应上已经慢了不少。开枪打倒两个游击队员,却被沈宸的迅速还击所击伤。
原来,突如其来的战斗让井口这个鬼子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就一下子打到这里的。
而前面也没响起机关枪的声音,那可是他安排的,只要敌人向院门进攻,肯定会遭到密集的扫射。
不管怎么想,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井口握着手枪冲出房间,带着几个皇协军前来抵挡。
可一个照面下来,井口的手臂便中弹受伤,枪也掉在了地上,只得忍痛后退。
几个皇协军用长枪开火射击,没有击中沈宸,赶忙拉栓上弹。
可动作还没做完,侧卧地上的沈宸发出连续的短点射,打得又狠又准。然后,就地翻滚,沈宸隐蔽起来,并迅速换上新弹夹。
枪声、爆炸声在村里响了起来,老周带着一个小队出现在村北口,一顿乱枪就把两个皇协军哨兵打得死伤倒地,然后冲了进来。
由于兵力不足,井口只在外围放了几个哨兵,被突破之后便没有了什么阻碍。老周带人冲过十字街,加入到大院中的战斗。
前院的敌人最多,但被打得措手不及,游击队也占着人数优势。双方的战斗素质差不多,可战斗精神上,皇协军就差得多了。
老周和赵铁还是有经验的,战前就嘱咐过队员,要多用手榴弹。在视线不好的夜晚,在近距离的战斗中,手榴弹爆炸杀伤面广,远比步枪单发射击管用的多。
战斗激烈而不残酷,多数皇协军从睡梦中惊醒,便被堵在屋里,一两颗手榴弹扔进去,便被炸得哭爹叫娘,丧失战斗意志。
而后院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几个游击队员加入战团,吸引了敌人的注意。
沈宸抓紧机会,忽而探头,忽而从隐蔽物侧面出枪,短点射打得又准又狠,动作既快又隐蔽。
这时就看出经验的宝贵了。沈宸抓住的多是皇协军拉栓上弹的空隙,仗的是自己不时变换的出枪位置,以及夜眼和迅速的瞄准射击。
等到有队员扔出手榴弹,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儿,在连续的爆炸中,残存的三个皇协军一下子崩溃了,狼哭鬼嚎地逃窜。
井口的额头被激射的弹片划了个大口子,血瞬间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在硝烟弥漫中,他也转身逃跑。
别人或许看不太清楚,沈宸的夜眼却一下子在烟雾中锁定了这个鬼子,一个短点射便打了过去。
感觉到肩膀上的后座力,沈宸身体稍微后仰,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又迅速恢复到射击状态。
井口的后背象被打了一拳,两颗子弹打在他的脊柱旁边,大威力的九毫米子弹瞬间爆发,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头栽倒。
沈宸蹲下、起来,枪口转换,连续用短点射击杀在硝烟中逃窜的皇协军。对这些家伙,他没有一点怜悯。俘虏对他来说,也没多少价值。
枪声稀落下来,游击队在逐屋搜剿残敌。眼见失败已成定局,几乎没有拼死顽抗的敌人,这与顽固得令人恶心的鬼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后院的一间房屋,挂着铁锁,隔着门便能听见里面压抑的呜咽声。
咔嚓一声,锁头被斧子砸开,门开了。在黯淡的月光下,迎接队员们的是一片惊愕的骚动。
屋子里挤了十来个妇女,或躺或坐或站地靠在一起。黑暗中一双双恐惧的眼睛都朝外望着,不知道有谁又要被祸害了。
“别怕,我们是游击队,穿着敌人的衣服混进来,是来救你们的!”余保根垂下枪口,温声说道。
又是一片骚动,女人们的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有的却狂喜地站起来。
“别怕,这都是真的,大家快出来吧!”沈宸上前劝慰道。
骚动更大了,人们的眼中闪出了泪花,同是女人,更容易相信,几声呜咽随之响了起来。
人们现在无法畅快地用言语来表达她们的心情,每双由于激动而含泪的眼睛,一齐向救命的队员们望过来。
妇女们被领进了暖屋子,几个队员将伪军屋里的衣物和被褥都取了来,甚至从旁边的伙房还拿来了馒头热水,分发给人们。
虽然解救了大部分的妇女,可还是有两个不甘受辱的撞墙而死,尸体就草草扔在院角的土坑里。
此后,队员们对皇协军俘虏表现出了少有的凶狠无情。有几个俘虏便被队员用刺刀捅死了。
如果不是老周和赵铁及时发现,进行制止,恐怕一个活的俘虏也不会剩下。
对此,沈宸默不作声,甚至还下黑手弄死了两个受伤的累赘俘虏。
或许,只有杀戮和鲜血才能压抑胸中的怒火。什么优待俘虏,什么伪军大多也是被逼的,听说了惨事,看到了惨景,就不会有这样愚蠢幼稚的想法。
而幸存的五六个皇协军俘虏,可被吓破了胆,老实得象孙子。有的队员心里还有气,踹上两脚,打上一枪托,这些家伙都不敢叫痛,唯恐招来更大的怒火。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时分,队员们奔波战斗了一天多,都疲惫不堪。原先还硬撑着,现在消灭了敌人,大胜之后一轻松,疲态便显露出来了。
“我看,就在村里休息。”老周觉得已经是半夜了,离得最近的祖旺的敌人是不太可能赶来的,“天亮后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
赵铁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村外的群众就不要再折腾了,派一个小队,押着俘虏,护送那些妇女,再带上粮食和铁锅。让群众在野外吃顿热乎的饭,就转移到张庄去吧!”
老周对此表示赞同,陈村太不安全,游击队还好说,能打能跑。
可要是老百姓回了村,说不定就有存着侥幸心理,不愿离开热炕暖屋的。敌人一旦打过来,这些老百姓可就成了累赘,拖住了游击队的手脚。
沈宸听了安排,也没意见,起身就走。
“晓宸,你叫上春玲,找间屋子休息吧!”赵铁关切地说道。
老周笑了一下,说道:“可是累坏了,赶紧去睡觉,站岗放哨的,也用不到你。”
沈宸连话也懒得说,挥了挥手,径自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赵铁和老周两个人,看着摆在桌上的歪把子机枪、洋刀、望远镜、手枪,堆在地上的缴获物资,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有了这家伙,游击队才算个样子。”赵铁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伸手拍了拍歪把子机枪。
老周也长出了一口气,用力点头,说道:“正规军的一个连,也就那么一两挺,咱们游击队才多少人,就捞了这么一挺。”
“从张庄出发时,做梦也想不到会是现在这样。”赵铁感慨道:“加在一起,打了五仗,可就把占着陈村的敌人全部消灭了。现在想想,还不敢相信就是真的呢!”
哈哈哈哈。老周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老搭裆的肩膀,说道:“我也是一样不敢相信啊!可这就是真的,一点也不假。”
赵铁跟着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大梅这丫头,是真卖力气。我看,等局面稳定稳定,抓紧时间派人把她叔叔一家接过来。这丫头,可能也为这事着急呢!”
“局面稳定了,那还有啥说的。”老周说道:“其实,咱们的长远任务还是往矿区渗透游击。也许不用专门派人,队伍就要开过去呢!”
赵铁点头表示同意,又想起什么事似的站起身,说道:“老周,你也抓紧时间休息。我去查下岗哨,再看看伤员的情况。”
“你还不了解我?”老周也站起身,说道:“早就打熬出来了,三天不睡觉也照样精神。游击队这算是打的第一次大仗,咱们安排下去了,可我也不放心。”
赵铁也觉得队员们经验不足,难免有什么疏漏,自己和老周辛苦一点,把善后工作做好,也能让游击队安心休息。
沈宸在前院后院转了转,终于找到了一间好屋子,却是坂田的住处。
这间屋子象个套间,外间是指挥室,里面是卧室。坂田死在了外面,可村里的敌人并不知道,炕还烧得挺热,还等着坂田回来呢!
指挥室里有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还挂着幅地图,摆设很简单,里面的卧室收拾得也挺干净。
沈宸没找到常春玲,便让其他的队员看见后告诉一声,他则简单洗漱了一下,铺上被褥,躺下就睡。
这一天,沈宸跑得路最多,战斗得最勇猛,也真是累得够呛。关键是这具身体,还没有达到极为健壮的程度。
屋子不错,炕也热乎,可沈宸还没睡多久,又被枪声惊醒过来。
原来,杜荣和这股皇协军在野外等得心焦火燎,才慢慢地向响过爆炸和枪声的地方靠拢过去。
那里就是坂田遭到伏击的山沟,游击队已经撤走,只留下敌人的尸体和几个受伤的累赘。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山沟,杜荣和派人前去侦察后,才敢带着人过去。
一片狼籍的战场,横七竖八的尸体,呻吟哀嚎的伤员,这幅凄惨的景象马上把杜荣和吓坏了。
看到血肉模糊的坂田的尸体,杜荣和心中升出寒意。可为了回去交差,他还是命令皇协军把尸体带上,伤员却管不了了。
游击队扔下的皇协军伤员都是伤得比较重的,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死的也去了半条命。
杜荣和知道,就算勉强带上伤员,不仅会拖得队伍慢得象乌龟爬,这些伤员也没有多大活下去的希望。
狠下心来,杜荣和带着队伍返回陈村,身后则是伤员们的哀求和哭泣。
虽然没带上伤员这个累赘,可皇协军们都冻透了,疲累了,往回走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就在村外三四里的地方,杜荣和等人听到了陈村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他的心思又乱转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战后布置
坂田死得凄惨,这让杜荣和心里蒙上了浓重的阴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村子会遭到攻击,更不会担心村内的部队会失败。
能在短时间内全歼坂田所率的部队,那村里的人马也就有可能被击败。本着这样的思维,杜荣和看看这不到十人的手下,犹豫病、等待症又犯了。
既然还是要等等看,那呆在路上就太明显了。杜荣和又带着人离开大路,躲进了树林里。
可光等着,依然是搞清清状况,杜荣和只能寄希望于看到从村子方向过来人。
不管得敌人被击败,撤离回去;还是村里的部队得胜,追击出来。杜荣和还是觉得友军有村子作为依托,失败的可能性是有,但不会很大。
可就这么等着等着,杜荣和设想的情况却始终没有出现。而村子方向的枪声、爆炸声已经完全停息下来,战斗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难道敌人被全部消灭了?或者是友军被人家打败,村子已经失守了?
杜荣和愈发有不祥的感觉,可还不能十分确定。这就是最让人为难的地方,一个判断失误,不是自投罗网,就是擅自逃跑,怎么也得不了好。
可他不知道,就是这么犹豫迟疑,终于断送了最后的生路。
早在他率队停止前进的时候,就已经被留在村外准备阻截的那个小队发现了。还差一点进入伏击圈,游击队的人就没动,寻思着再等一会儿。
可杜荣和却带人离开大路,跑到路旁不远的树林里藏了起来,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等到村里战斗结束,派人来通知这个小队进村,他们就把情况报告上去,继续留下监视着这伙不知要干什么的敌人。
赵铁和老周得到情报,立刻判断出这是最后一股敌人,消灭他们的机会就在眼前。
敌人不过十来个,赵铁和老周觉得不用把沈宸叫起,凭游击队现在的实力,就完全能够击败对手。
所以,他们两人率领部队分两路出村,悄悄地围住了杜荣和及其手下。
在寒夜里实在冻得受不了的杜荣和,终于下了决心,先远离危险的陈村,找个地方取暖吃饭,天亮后再派人来侦察动静。
如果井口带人守住了村子,杜荣和就编个理由,说是这一夜在外面爬冰卧雪追击凶手,想为坂田报仇。
如果井口完蛋了,那他就回祖旺,说是力战不敌,只抢回了坂田的遗体,想必还不致于被处死。
可惜,杜荣和是想好了,也带队行动了,却已经晚了。
刚出树林没走多远,这股皇协军便遭到游击队的袭击。赵铁操纵着歪把子机关枪,一顿弹雨泼过去,立时便报销了一半敌人。
杜荣和身中两弹,当即毙命,以后也不会再纠结,再犹豫,再搅尽脑汁胡思乱想了。
剩下的战斗就简单了,群龙无首、又冷又饿的皇协军被打蒙吓傻。在周围的枪声和劝降声中丧失了斗志,有的家伙一枪没发,便举手投降了。
枪声短促,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距离也远,传到村里时已经有些隐约。
但沈宸还是被惊醒了,从炕上坐起,便要穿衣拿枪。
“没事儿,不用紧张。”常春玲还没睡,坐在桌前整理着绷带和药品,见沈宸惊醒,赶忙过来安慰。
沈宸眨了眨眼睛,看清是常春玲,发现她很镇静,还以为是做梦或者是幻听,嘴里嘟囔道:“是我听差了?不是打枪嘛?”
常春玲拍拍沈宸的胳膊,说道:“是打枪。不过,就是十来个皇协军,赵队长和周指导员带人去收拾他们了。应该很好打,就没招呼你。”
沈宸揉着眼睛,想明白是最后一股敌人,终于还是没让他们跑了,也确实不是很难打的敌人。
抬头看了看常春玲,沈宸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好象哭过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你哭了?”
常春玲想否认,勉强挤出来笑却难看得很,心中却又浮起悲痛,不禁垂下眼帘,低沉地说道:“牺牲了三个队员,我,我可能刚记住他们的名字。”
满腔热血消失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悲伤和痛苦的回忆。而且,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悲伤和痛苦还会不断的出现。
沈宸知道游击队员有死伤,但这是抵抗侵略者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只能全力发挥,尽量减少战友的损失,却不会象常春玲这般伤感。
不是冷酷无情,而是见惯了生死,沈宸已经是一副钢铁的心肠。他只会有短暂的伤感,并且会很快把悲痛化成仇恨,在战场上尽情地发泄给敌人。
“这就是战争。”沈宸伸手摸了摸常春玲的脸,象是叹息,又象是安慰,更象是激励,“战争不需要眼泪,也没有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战士和队伍。”
常春玲有些不解,疑惑地说道:“可那是战友,难道”
沈宸摆了下手,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战友牺牲了,该悲痛就悲痛,该伤心就伤心,可别沉浸其中,也别打不起精神,更别影响以后的战斗或工作。”
停顿了一下,沈宸抿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好象还有几分苦涩,说道:“要是我死了,别为我流泪,受不了这个。”
常春玲直盯盯看着沈宸,好半晌才眨了下眼睛,不是哭也不是笑的表情,用力抱住了沈宸。
沈宸轻笑了两声,跟常春玲蹭了蹭脸,抚着姑娘的后背。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早点睡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打仗呢!”
常春玲慢慢放开沈宸,诧异地问道:“明天还要打嘛?敌人会来得那么快?”
沈宸打了个呵欠,往被窝里一钻,含含糊糊地说道:“就是敌人不来,也得把桥拆了,还得再找临时躲避的地方。”
常春玲张了张嘴,看沈宸已经闭上了眼睛,便不再说话,伸手给沈宸掖了掖被子。
沈宸虽然警觉,但心也大,该睡的时候就睡,绝不胡思乱想。换个地方,也很快能适应,轻易不失眠。
常春玲则不行,她惦记着村外的战斗结果,担心会不会再有伤员,甚至是牺牲。直到部队回来,她去看了下,见没什么事情,才回到屋里,脱衣睡觉。
……………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尽管还是冬天的寒冷,但人的心情不同,感觉也就不一样。
游击队里都是年轻人,身体健壮,经过休息,便基本扫除了昨日奔波战斗的劳苦和疲惫,为连续的胜利而振奋。
沈宸直睡到快八点了,才醒过来。特别的恢复能力,也让他感觉到身体又充满了力量,并且急需能量补充。
常春玲虽然睡得晚,可起得比沈宸早,又去看护伤员了。
院里的哨兵看到沈宸起来洗漱,便告诉他去吃饭,还笑着说伙食很好,有肉有馍。
沈宸也真饿得慌,洗漱完便来到前院的饭堂。
占了村子,全歼敌人,得到的不仅是枪枝弹药,还有很多物资。
其中,粮食便有几百斤,还有两头已经宰杀好冻起来的肥猪,敌人是吃不上了,倒是便宜了游击队。
所以,游击队的伙食便一下子好了起来。热腾腾的馍馍,香喷喷的猪肉炖白菜,让队员们吃得肚皮鼓溜。
做饭打饭的是两个游击队员,看见沈宸进来,都笑着打招呼,拿出碗筷便要给他盛菜。
“瘦肉多来点,我吃不了太肥的。”沈宸探头瞅了瞅大锅,嘿嘿笑着。
打饭的队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没问题,都给你盛瘦肉。”说着,操起大勺子边拔拉边往碗里盛。
那个时代的人们,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光吃粮食便显得很多。特别是在部队里,能吃七八个、十来个馍馍的大有人在。
正因为这样,有了开荤的机会,人们更爱吃肥肉。肥肉片子一碗两碗的,也能吃得下。猪也是养得越肥越好,可没后世什么瘦肉型的概念。
所以,沈宸的这个要求还真不算过分,算是和别人肥瘦搭配了。
不一会儿,一大碗肉菜、两个馍馍便端到了面前。
沈宸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是大锅菜,不讲究什么色香味俱全,可肉煮得烂,吃到嘴里满香的。馍馍也蒸得喧软,带着麦香。
沈宸连着吃了两碗肉菜,三个馍馍,才推开碗筷,抚着肚子,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昨晚就没吃饭,两顿合成一顿吃了。沈宸觉得要这么吃下去,他都有可能变成骆驼,使劲大吃一顿,好几天都不用吃饭。
“中午做热汤面吧?这剩下的肉菜正好都用上。”
“做烙饼怎么样?焦黄的、油油的……”
两个队员似乎有做大师傅的瘾头,开始商量中午做什么解馋了。
沈宸笑了笑,起身离开。个人有个人的爱好,象这两位忙碌并快乐的家伙,倒让人感到了平凡生活的气息。
来到指挥室,沈宸象征性地敲了敲,便拉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老周,见是沈宸进来,脸上带着笑,伸手招呼道:“晓宸哪,快坐。”
沈宸也不客气,往桌前一坐,看着桌上拆了一半的南部手枪,问道:“周叔,你在修枪?”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死在山沟里的那个老鬼子的,好象被炸坏了。我觉得可惜,就想着拆开看看。这不,还没拆完呢!”
沈宸看这鬼子的手枪酷似他喜欢的德国鲁格,便伸手继续拆卸,顺便研究一下。等把枪变成了零件,再仔细检查,他才发现是击针断了。
因为这是一支老款的“王八盒子”,在寒冷的天气里,润滑油粘稠度增加,就容易发生这种问题。
“这个,是撞针断了。”沈宸拿给老周看,说道:“怕是修不好了。”
老周现出很惋惜的神情,把桌上的枪套推过去,说道:“装好先放这里吧,看以后能不能送到兵工厂修理。”
沈宸很快把枪组装起来,拿起枪套习惯性地摆弄了一下,发现这枪套也能装到枪上,当作肩射武器。
沈宸还发现枪套下面有个备份弹盒,随手打开,竟然发现里面还配有一根击针。
“呵呵,这枪能修好了。”沈宸又把枪拆开,边换击针边笑着说道:“看来鬼子这枪就是击针爱断的毛病,要不怎么多配了一根击针呢!”
老周看着沈宸灵巧的手指熟练地拆卸组装枪枝,不由得调侃道:“看你那手,哪象个玩枪儿杀人的行家。”
“鬼子、汉奸不是人,是畜牲。”沈宸笑着纠正。
其实,沈宸确实很注意手的保养,倒不是爱美,而是增强手指的灵敏度,更利于狙击的精准。
老周知道沈宸嘴巴厉害,也不与他较真儿,岔开话题,说道:“老赵带着人去拆桥、布置警戒哨;我还要派人把粮食物资运走一部分,并在山林里设置临时营地。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沈宸想了一下,说道:“派两个手巧心细的队员,我教他们把手榴弹改成瞬发地雷。长远打算的话,就得自己用黑火药制造。手榴弹嘛,到底不是干这个用的,数量也不是很多。”
老周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道:“配制黑火药倒是不难,可还需要铸造铁壳,这不太容易啊!”
“不用铸铁弹壳也行。”沈宸摇了摇头,说道:“用玻璃瓶子、陶瓷罐子,或者是石头凿空,填装上火药,那也是地雷嘛!”
老周惊讶地瞪大眼睛,充满怀疑地问道:“那样的地雷能有多大杀伤力?”
沈宸眨了眨眼睛,有些随意地答道:“可能炸不死,但炸伤也有用啊!就算炸不伤,吓他一跳,也比没有强嘛。”
老周伸手指了指沈宸,竟然气得没话说。
沈宸哈哈一笑,说道:“周叔,咱先造几个试验一下嘛,我觉得会管用。你想啊,就是一个大炮仗,也能把人崩伤呢!何况咱这地雷,比炮仗大了好几倍呢!”
老周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拿你这丫头是真没办法,行,那就造两个试试。”
停顿了一下,老周又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很老嘛,不过是比赵铁大那么几岁,怎么你就叫他哥,叫我叔。这可不对啊,我俩是同辈,以后别乱叫了。”
第五十六章 开阔思路
赵队、周导,这是沈宸与老周商量之后的称呼,没了辈份大小,还显得尊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的,老周也不是要纠结于辈份和称呼,只是略带玩笑的调侃罢了。
而沈宸的建议也获得了采纳,两名心细稳重的队员被暂时分配给他,由他教授改装手榴弹的技术。
其实,改装起来也很简单,只是有危险,必须要心细稳重,冒失的家伙还是别沾这活儿。
沈宸之所以如此重视地雷,实在是因为按照目前游击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要与日本鬼子周旋,地雷是最简单,也是有效的选择。
要知道,在面对强大敌人侵略时,既想要杀伤敌人又不想被杀伤,最好的武器,可能就是那种能自动杀伤敌人,又不太需要控制的装置。
如在丛林中可以设置的陷阱,就是一种“自动”武器。而且,历史证明这种原始武器的也威力不小。
而在没有丛林的平原或山地,地雷(后世更熟悉的路边炸弹)就成为比较好的一种选择。
历史上,地雷在八年抗战时发挥的威力相当显著,因为它的优势很多。
首先,它物美价廉,制造时需要的材料不过是炸药(或火药)和铸铁,甚至可以不用铁,而用石头陶罐玻璃瓶。
当然,这种自制的土造地雷威力不是很大,可能炸不死人。
但这也好办在埋地雷的地面上撒一些碎铜烂铁,甚至是尖利的碎石头,都可以增加其威力。
其次,地雷的安全高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埋完地雷后,可以不需要派人守在旁边,因此,通常也就不存在地雷被踩爆之后,需要赶紧逃离的问题。
而对于被地雷炸的一方来说,地雷的杀伤力当然是有效的。因为,地雷的杀伤都是抵近杀伤。不挨上则矣,挨上的话不可能全身而退。
尽管土造地雷威力有限,多数不会出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震撼场景,但不被炸死的话,被卸掉胳膊、腿儿啥的,也是不敢承受。
再者,地雷还具有防不胜防,用途广泛的优点,实乃居家旅行、老少咸宜的必备良品。
改装后的手榴弹在威力上是可以满意的,又有拉线、踏板、夹子等多种应用,完全可以用于实战。
至于数量,沈宸也没想着造太多。这也是地雷战的一个妙处,那就是敌人不知道你有多少,哪怕只埋了一颗,挨炸后也会心生恐惧,被严重地影响行动。
有效的迟滞,光这一点,就会给游击队带来更长的应变时间。而敌人不敢长驱急进,对于老百姓的转移,也是大为有利。
所以,老周和赵铁也想明白了,并对地雷战寄予厚望,也给了沈宸以大力的支持。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宸和两个帮手已经做了三十多颗瞬发手榴弹,并在上面做了标记。
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沈宸等人把这些危险品收拾好,便出来看热闹。
原来是区委会组织的人员运了一批加工赶制的踏板、夹子,并把部分粮食物资运回去。
逃难的群众越来越向张庄、王家洼等地聚集,因为那里比较安全,光吃饭问题,就让区委会愁得够呛。
游击队打下陈村,缴获的物资,再加上陈村附近坚壁的粮食能够取出,算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除了送来地雷战所需的物件,区高官石德广还亲自带队,动员了十七八个青年,充实游击队的力量。
这样,游击队除去伤亡的减员,等于又增加了一个小队以上的兵力。
缴获的枪枝弹药是完全能够满足扩充的,甚至还有多余,准备拔给将建立的各村民兵。
虽然游击队有伤亡,但与战果比较,却还是令人振奋和激动的。
石德广带着人来,还有慰劳品,不过是土布鞋,还有几只鸡,可这种朴素的奖励,还是让游击队员们备感骄傲。
沈宸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便先钻到伙房,只说是有任务,吃了三碗热汤面,回屋收拾了一下就溜了。
出了陈村,沈宸估摸着方向,沿着道路,直接向那座他曾经战斗过的小桥走去。
赵铁带着人还没回来,沈宸觉得有必要亲眼看看。如果桥被弄断,祖旺的敌人想到陈村,便要绕道而走,留出了缓冲时间就会充裕。
反之,游击队在陈村就要始终处于警戒状态,连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
而经过连续几次作战,零敲碎打地已经消灭了七八十敌人,祖旺的守敌在兵力上已经不是很充足。
在沈宸想来,祖旺的敌人要反扑,刨去留守的人马,能出动的兵力至多也就在六七十个。当然,这里面要是有鬼子的话,虽然不多,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倒不是害怕鬼子伤到自己,沈宸担心的是鬼子对游击队的伤害。
要知道,在抗战初期,鬼子的枪法是很厉害的,战斗素质也高,与游击队的差距可不是一两个级别。
这么说吧,鬼子与沈宸的水平相比,肯定是不如的,但差距也不是太明显,并能对沈宸构成不小的威胁。
而沈宸赖以制胜的就是超前的狙击技术,以及变态的眼力。
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三百米开外的目标看起来还没有半个准星大。而在三百米之内,连沈宸也要精心伪装,小心应付鬼子的子弹。
游击队呢,战斗距离应该是在百米之内,这样的巨大差距,怎么跟鬼子打?
沈宸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几里地。前面人影晃动,他警觉地寻找隐蔽,躲了起来。
在望远镜中,沈宸认出了对面的来人,是赵铁带着队员们回来了。
赵铁看到沈宸从路边闪出来,只是稍微一惊,便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赵铁挥了挥手,作为回应,便开口问道:“不是给你安排了保根和小宝吗?”
沈宸笑了笑,等赵铁更走近一些,说道:“我随便走走看看,就没叫他们。”
赵铁停下脚步,说道:“桥弄断了,警戒哨也布好了,你还要去看吗?”
沈宸想了想,说道:“那就不用了。明天我想过河去,到祖旺去侦察。”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祖旺的敌人估计也要派人出来联络,陈村的情况保密不了多久。”
在抗日战争中,鬼子的通讯联络乏善可陈。因为电台很少,大多据点之间只能靠有线电话,行军打仗则多倚仗信鸽。
而陈村与祖旺并没有电话线连接,也没有人逃出去报信儿,但这并不能长久保密,赵铁也更不敢存着侥幸心理。
“对祖旺的敌人,你和周导商量过吗,准备怎么对付?”沈宸摘下口罩,呼吸着清冷的空气。
赵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让敌人建成并稳固祖旺这个据点,游击队做不到,正规军人少了也做不到。敌人可能还希望去围攻,利用坚固的堡垒和优势的火力给予咱们以大量杀伤。”
停顿了一下,赵铁继续说道:“所以,咱们不能直接去碰它,要想别的办法。具体的嘛,现在还真没想好。”
沈宸顺着赵铁的手势,和他并排缓步走着,若有所思地说道:“赵队,你听过‘没有二流的士兵,只有不入流的统帅’这句话嘛?”
赵铁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明白,你这丫头就直说好了,别拐弯抹角。”
沈宸挑了下眉毛,解释道:“即便是一个优秀的统帅,想出的计谋神出鬼没,是人就想不到,可谁去执行,是士兵吧!你要是给他些老弱病残,别说打仗。能扛起枪就算强壮的,那他是不是也得抓瞎?”
赵铁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宸,伸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关键就在这里。”沈宸随便地踢开路上的一个雪块,说道:“游击队都是些什么兵,扛起枪的庄稼汉,打过那么偷偷摸摸的几仗,射的子弹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
“你是说,游击队根本就不能对祖旺构成威胁,只能看着敌人修好并稳固,然后一步步侵入过来?”赵铁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道。
沈宸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是个思维误区。如果光盯着据点,就会觉得没办法,被动防守;或者会急于求成,冒险出击。可要把思路放宽,就会觉得办法还是不少的。”
沈宸看了一下赵铁,面对正投来的目光,他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既然直接的有效手段几乎没有,那就先不管据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这样思路反倒拐出了死胡同,一下子开阔起来。”
赵铁不由得笑了,“这句话也能让你产生灵感?”
“呵呵,你觉得好笑吧,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沈宸也笑了起来,说道:“现在祖旺据点很强大,象一个铁脑袋,正要一点点拱进来。咱敲打不动敌人的铁脑壳,可他的脖子呢,他的身体呢,难道敌人就没有破绽,就真的无从下手?”
“脖子,身体?”赵铁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有点琢磨出门道儿来了,“你是说连接据点的道路?”
沈宸一笑,继续解释:据点是铁头,连结的主要道路便是脖子,而据点控制的周边的村落被沈宸比喻成身体。
这样一看,敌人的弱点便暴露出来了,兵力不足,道路和控制的村庄防守很是虚弱。
“对鬼子的据点可以困,也可以断。”沈宸坏笑着说道:“你修你的,我打我的,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如果敌人出了据点,那咱们就用地雷、冷枪削弱他;利用熟悉地形地势的特点,拖着敌人转,一个一个地消灭他。”
赵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据点里的鬼子不可轻视,要对付他们,恐怕也只有你。或者是用偷偷摸摸的手段,比如地雷。”
“打黑枪我最在行。”沈宸对此相当自信,说道:“可以把敌人从据点里逗引出来,或是伏击,或是引诱敌人去踩地雷。”
赵铁笑了两声,说道:“这又是一种地雷的新用法,引着敌人去踩。”
“打冷枪,埋地雷。晚上也别让敌人睡安稳觉,敲锣打鼓放鞭炮。”沈宸的坏水止不住地往上冒,“在路上截击敌人的通讯兵、运输队;砍他的电话线……”
赵铁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宸,这个坏丫头,鬼心眼是真多。可为啥她越坏,自己越高兴呢?
沈宸继续说道:“派出队员化装成老百姓,搜集情报,更有利于打击敌人。嗯,也可以化装成伪军和鬼子,咱们都干过的。视具体情况和条件而定,不拘泥于常规战法,这样才能让敌人头痛。”
赵铁忍不住补充道:“鬼子的枪法都很准,游击队要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作战。行动隐蔽些,小心谨慎些……”
话是开心的钥匙。
沈宸和赵铁边走边说,思路一开阔,一幅生动的战斗图画便展现出来。
对付鬼子,对付据点的敌人,法子还是蛮多的,手段是多样的。一句话,不管阴损不阴损,能消灭敌人就是硬道理。
远处已经能看见村子了,赵铁突然说道:“琢磨不明白的事情,这下子算是清楚了。主力部队恐怕都拿敌人的据点没办法,咱们就更不要瞎逞能。”他缓缓摇着头,突然对沈宸笑道:“晓宸,不如你来当个小队长吧,俺看你行。”
沈宸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净瞎说,我一个女的,对指挥打仗一窍不通。要说杀鬼子、汉奸,那是没得说,我就擅长这个。可要带兵,你还是饶了我吧!”
“经验或许欠缺,但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赵铁笑着劝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指挥,都是学来的嘛!我看你鬼心眼多,说得也头头是道,肯定行的。”
安全第一,流血、牺牲能避免就避免,打鬼子是要不怕死,可只有活着才能更地消灭敌人。
沈宸犹豫了,不知道自己的宗旨是不是适合,自己的随便放松会不会给队员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五十七章 抵近侦察
做一个比较自由的战士,能够相对灵活的行动,这是沈宸的条件,或者说是要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独行侠?!沈宸觉得不太可能。在上海的时候,他也逐渐要培养帮手,象楚娇、赵有才、张成富等。
帮手不一定要多厉害,主要就是起到配合作用。象骚扰、牵制、分散敌人注意等等,对沈宸的行动都是很有利的。
结过考虑,沈宸决定当一个小队的队长,赵铁也同意了由他挑选队员。
因为沈宸经常会独自行动,这个小队接应、配合的任务是主要的,也需要一个副队长担负起指挥。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观察,沈宸对队员们有了很多的了解,也看好了几个人的潜力。
回到陈村,沈宸把自己看好的队员找来,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他主要是交代一下自己的习惯性打法,以及队员们该携带什么装备,该如何配合他。
要游击队全部围绕着自己展开行动,这显然是不太现实。暂时能够这样做,是因为游击队人少。
赵铁可能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沈宸也觉得人多以后会有很多不便。比如协调行动,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带十几个人,就不涉及太过复杂的联络问题,战术行动也趋于独立和简单。
当然,战果也不会求大。零敲牛皮糖似的行动,积小胜为大胜,也不失为一种比较现实的办法。
“今天准备东西,明早就出发。”沈宸交代完毕,作出了简单的计划,“到祖旺周边转转,以道路为主要目标进行侦察。设置两到三个宿营地,不用老是在路上折腾。”
曹小宝被委任为副小队长,主要是头脑较灵活。跟着沈宸的这几天,也表现得很好。
“木炭、干粮、锅……”虽然不会写字,可曹小宝记性很好,把沈宸交代的东西复述了一遍。
“嗯,就这些,没漏什么。”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大家分头去准备吧,我去看看地图,看能不能照着画一份。”
打下陈村的缴获中,便有一份军用地图,就是附近地区的。
沈宸看过,觉得很是心惊,惊讶鬼子对侵略中国是处心积虑,一个不知名的地区,绘制的地图竟然很详细。
打发走了队员,沈宸便来到指挥室,正好老周和赵铁都在,便借了地图,仔细研究,并在纸上简单地绘制。
地图还算是详细,但不能说你记得滚瓜烂熟,便等于熟悉了地形地势。这也就是指挥员,会尽量亲身去勘察战场,才能心中有数的原因。
地图再好,也是个参考,不可能具体到太细。比如在方圆几里的范围内,哪里有沟,哪里有丘,哪里有树林,哪里是开阔地,在地图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沈宸看得认真,画得仔细,直到完成,赵铁和老周才觉得可以说话,不会打扰到他。
“明天你率队出发,主要任务还是侦察。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与敌人交火作战吧!”
老周觉得再强调一下很必要。上回也是侦察,可半路上就和敌人干起来了。那时还是三个人,这回人多了,这丫头的胆子是不是更大了?
赵铁看了沈宸一眼,没吭声。觉得这家伙主意正,老周的提醒用处不大。但有一点他是相信沈宸的,就是他轻易不会让别人冒险,自己倒是胆大包天。
沈宸对老周和赵铁的提醒一向是答应得又快又好,可干起事情却另当别论,有着自己的判断。
老周见沈宸都痛快点头了,倒不好絮叨起来没完没了。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我今天向石书记提了要求,再补充两名女队员。春玲呢,本来是和你作伴儿,可现在看,她一个人忙救治都忙不过来,你打仗时又习惯于独自行动,只有晚上休息时,你们俩才能在一起。”
沈宸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难道要给我配个能并肩战斗的队友?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不是有点要求太高了。”
赵铁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能行,别人怎么就不行?先补充进来,看她们训练的结果,还有战斗中的表现。如果能够达到你的标准,再划到你的小队里。”
我的标准?!沈宸嘿嘿一笑,觉得这事是八字没一撇呢,犯不着叫劲。
“你瞧,这丫头一笑,我就觉得够呛。”老周有些无奈地伸手指了指,说道:“好吧,就算不能战斗,救治伤员,缝缝补补,也是不错的。只要身体好,能跑能颠,不添累赘就行。”
相对于男的医护人员,女人更有优势。毕竟人都有虚荣心,特别是男人,当着女人的面儿,呻吟叫痛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至于缝补洗涮,女人就更合适。连续缴获的皇协军衣服,有些都是从死尸上扒下来的,有弹洞、有血渍,也要收拾干净了才能继续穿。
虽然男队员也有能干这细活儿的,但到底不是专业,忙于训练和作战,有时也真是顾不上。
“还有个好消息。”赵铁手指在桌上叩击了两下,微笑着说道:“地雷战的设想提出来之后,区委会便在群众中寻找能工巧匠。碰巧了,有个曾在咱们兵工厂干过的老师傅,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便回乡养病。区委会已经动员好了,老师傅带着个小徒弟很快就会来帮咱们制造地雷。”
“这个老师傅会翻砂法,铸造地雷外壳的问题便解决了。”老周的心情也不错,笑着补充道。
翻砂铸造是一种简便的金属加工手段,但也是一种对手工依赖很高的“手艺活”。八路军的兵工厂,就广泛地使用此技术,来制造手榴弹。
一个人,掌握了这个技术,就相当于一个小兵工厂。使用一个小的砂箱,一次就可以造四枚手榴弹,这个效率还是很高的。
当然,没有经过统一标准的兵工人员可能会造出形状各异的手榴弹。比如冻梨型、锤子型等等。
沈宸还没见过那种“粗制滥造”型的手榴弹,也不太懂什么翻砂铸造,只觉得既是老师傅,那手艺肯定了得。
不就是铁壳吗,有了更好,没有也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
“造出地雷的话,我们先用着试试。”沈宸提出要求,还以为自己造出来的地雷会有很大的威力。
老周和赵铁满口答应,又询问了下明天的行动计划,觉得没大问题,才放沈宸离开。
…………..
第二天一大早,沈宸起床,打开房门,便有绞在寒风里的雪片扑打到脸上。雪下得并不大,这让沈宸稍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改变计划。
吃过早饭,沈宸便集合了队员,检查了下装备,出村北行,向祖旺方向行进而去。
因为桥被弄断了,沈宸等人只能绕道而行,几个小时后,才来到祖旺与商家集的大路附近。
沈宸等人先在外围转悠侦察,找好了两个比较不错的宿营地。
日近黄昏时,才在一片林间空地暂时停下,休息整顿。周围有树木,能够挡住寒风,木炭点着后没有烟,既能取暖,也有利于隐蔽。
“这样,我去抵近侦察,你们就在这里布置。”沈宸询问了余保根,加上自己判断的方位和距离,确定祖旺离此也就三四里地的样子。
“俺跟着你。”余保根说道:“这里俺走过,保证不迷路。”
沈宸点了点头,有个向导,还是很有用的。他转向曹小宝,指点着周围,把如何布置交代清楚。
在树林里布雷,可以不用挖坑刨洞,多用绊发就足够。沈宸也是以防万一,担心抵近侦察被发现,并被敌人追击。
交代清楚后,沈宸收拾利索,和余保根出了树林,向着祖旺潜去。两个人选择的多是偏僻道路,避免被人发现。
走了一段路,离祖旺更近了。沈宸忽然抬手示意,迅速隐蔽起来。
不一会儿,马蹄声阵阵,几匹战马驮着骑手沿着道路急驰而来。这些人并没发现路旁隐蔽的沈宸和余保根,疾驰而过。
看方向是从祖旺过来的,可看样子,又不象日本鬼子,更不象皇协军。沈宸狐疑着,交代余保根,前行得更加小心。
……………
祖旺的据点内,鬼子顾问正暴跳如雷。他又贴近了射击孔,寒风带着几不可见的雪尘吹了进来,吹动了他的短发,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恶狠狠地咬牙。
就在刚才,几个骑手突然出现在据点外,日本顾问还记得他们举着的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抗日保家”,这四个字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那些骑手在离据点约有千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来,在地上用力钉上了两根木棍,然后在木棍顶端插好两个东西,并给这两个东西戴好帽。
干完这一切后,这帮人一声呼哨,放肆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鬼子顾问举起望远镜望,手一下子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
没错,就是皇军士兵的首级,两颗人头正对着炮楼,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八嘎牙鲁!”鬼子顾问的望远镜放了下来,狰狞的表情象是要择人而噬。
尽管不知道是哪里的皇军,但这种行径绝对不可饶恕,杀害皇军,并公然挑战皇军的尊严。
这伙万恶的土匪,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皇军雷霆般血腥的报复。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能洗雪这巨大的耻辱。
愤怒的日本顾问还保留着些许理智,他怀疑这是个陷阱,便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先观察和等待。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宸和余保根来到了据点附近。在六七百米外,沈宸让余保根隐蔽,他继续向据点潜近,并不时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时间过去了很久,日本顾问忍不住了,命令皇协军出去,把皇军的人头取回来。
几个皇协军跑出了炮楼,来到壕沟前的吊桥旁。
此时,沈宸一身白色的伪装服,已经潜伏在离据点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他将放在嘴边暖和的双手收回,戴上薄薄的手套,并不准备出手狙击。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炮楼顶上多了个人,急忙转移目标,仔细观察。
“找死!这个小鬼子。”沈宸看清之后,稍微思索便嘴角挂着狞笑。
他将枪口瞄准了站在炮楼顶上的鬼子顾问,在我的枪口下,再没有了你们这伙畜生安全的所在。
等着,等着,沈宸耐心的等着。
在那三个皇协军缩头缩手地跑到竖人头的地方时,沈宸轻轻扣动了板机,伴着清脆的枪声,弹呼啸而出。
鬼子顾问耳朵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弹已经射进了他的胸腔。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颓然瘫倒在炮楼顶上,随着呼吸,鲜血带着热气从他的口鼻中喷出。
枪声让接近目标的三个皇协军吓了一跳,惶然四顾。他们不知道是炮楼上的同伴发现了可疑目标而开枪,还是有敌人躲在他们附近。
啪勾,又是一声枪响,一个皇协军身体晃了晃,大张着嘴巴,扑通一声趴倒在地,脸扎进了雪里,眼瞅是活不成了。
啊……两个皇协军发出疹人的惊叫,转身就向据点的吊桥飞奔。
笨蛋,不懂得就地隐蔽嘛?沈宸推弹上膛,瞄准跑得较的家伙,扣动了板机。
哎哟,后一个皇协军被前面突然倒下的同伴尸体绊了个跟斗,沾了一手的血,脚都吓软了,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一颗弹追踪而至,结束了他的恐惧,使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哒哒哒……炮楼上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步枪也伸出射击口开枪,但显得漫无目的,壮胆的作用胜于攻击。
沈宸缓移动了个位置,静静地伏在地上不动了。
炮楼内的皇协军胡乱射击了一通,慢慢停了下来。
由于沈宸伪装得好,又是接近黄昏,再有通过射击孔观察外面,视界有限,他们没有发现袭击者的位置,却生怕有人趁机抢过吊桥,弹多集中在吊桥内外。
当然,他们也估计不到在四五百米外竟然有人能打中目标,自然不会向远处搜索。
第五十八章 临机堵截
敢于在据点外进行狙击,沈宸是经过考虑和认真观察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首先,他的位置很远、很隐蔽,又是处于顺风方向。而逆风的据点,在视线上会有刮起雪尘的阻碍。
其次,观察好的撤退的路线是比较安全的,有起伏的雪沟、灌木等障碍物,白色的伪装服能够与周围很好地融为一体。
最后,如果敌人追出来,将是逆风迎雪,视线模糊。而沈宸则可以边打边走,凭高超的狙击技术把敌人一个个撂倒在风雪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协军们紧张地监视着,却不敢有什么行动。
没办法,据点内现在竟然没有了日本鬼子,这是出乎沈宸的意料的。
原来,陈村的联络突然中断,祖旺的敌人开始还没当回事,毕竟在他们的情报中,附近并没有大股的抗日武装。
可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直达陈村的桥梁被拆断,河对面也出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
这下子,祖旺的敌人坐不住了,决定前往陈村,查看清楚。
而祖旺据点是重点,敌人不得不留下大部分皇协军,再加上一个日本顾问,负责防守。
七八个鬼子兵,二十多皇协军,今天早上刚刚出发,绕路前往陈村。他们走的路与沈宸等人正好不是一条,就这么互不干扰地各奔目标。
这样,祖旺据点里就只剩下了七十多个皇协军。人数不少,可胆子不大。日本顾问又死了,没人督促威逼,谁还肯冒险?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的地平线也沉没在昏暗之中。暮色笼罩着雪野,远处的景物变得黑糊糊一片,静悄悄的。
“该死的,外面的袭击者也不知道走没走,难道就这么被困着?”皇协军中队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着。
看看自己这帮手下,谁也不象视死如归的硬汉,一个个惶恐不安,紧张兮兮地沉默不语。
皇协军中队长将手枪又抽了出来,这帮家伙,也只能用这玩艺顶着,能出去冒险了。
“陈五”皇协军中队长一声叫,把叫陈五的皇协军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赶忙立正,问道:“队长,你叫我?”
“去,到外面侦察一下。”
皇协军中队长瞧不起这个家伙,别看蔫了吧叽的,却净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一看到女人,不管是小孩,还是大妈,那眼睛贼溜溜的就不想好事,趁着盘查,总要占点便宜。
陈五咧了咧嘴,望着小队长,哀求道:“队长,这,这可是挨枪的活儿,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
“我用枪推着你走。”皇协军中队长阴沉着脸,晃了晃手枪,毫无通融余地的说道:“瞧你那熊样,摸女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过。”
陈五咽了口唾沫,东张西望,似乎想找个同伴,别的皇协军立刻都转过头去,无视他的目光。
“你他妈x的点。”皇协军中队长不耐烦了,上前一脚,黑洞洞的枪口直顶在陈五的胸口上。
“别,别开枪,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陈五咬了咬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冒点险,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我一个人也弄不动啊!”陈五心里发狠,非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皇协军中队长冷笑一声,用手枪点着,都是自己看不上的家伙,“你,你,还有你,跟着他出去。”
炮楼的小门慢慢打开了,陈五磨磨蹭蹭地还想看看动静,皇协军中队长已经一脚踹了过去,陈五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一下摔倒在地。
这一摔,倒是把陈五的脑袋摔聪明了,他也不起来,就这么撅着屁股,向远处爬去。
“嘿,这家伙,还有点心眼啊!”皇协军中队长本来还想喝斥他点,想了想,还是算了,慢点就慢点吧,总比再死一个,吓得别人不敢出去的好。
沈宸也看到了这几个如虫子般蠕动的爬行者,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开火,而是继续等待合适的机会。
陈五带着三个皇协军费了半天劲,才爬过吊桥。刚过去,吊桥便忙着收起,把这几个家伙扔在了壕沟外。
怕死的人总有保命的招儿,虽然让人寒心,却很实用。
不过,沈宸要让敌人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一个疯狂的家伙,吓破他们狗胆。
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刚支起半拉身子的陈五“啊”的一声惨叫,子弹射穿了他的肩膀,跟着沉下去的还有炮楼里皇协军们的心。
“在哪?开枪的人躲在哪呢?”皇协军中队长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挨个问着皇协军,而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五的表演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远处。
“啊,疼啊!来人救我呀!”陈五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胳膊,没有人声的叫唤着。
没有人应声,炮楼里的皇协军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领教子弹的滋味。
“弟兄们,谁来救救我呀?”陈五将身缩成一团,忍着痛哀叫道。
周围的皇协军都趴在雪地里,象驼鸟似的深深埋下头,谁也不答理陈五。
皇协军中队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周围的皇协军们不敢与他对视,都开始望着外面,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找寻那个可恶的袭击者。
“疯子,外面有一个疯子。”皇协军中队长摘下帽,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颓丧地坐在一把椅上,渲泄般地骂道:“没关系,咱们就耗着,冻死你个王八蛋。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别让人摸进来砍了你们的脑袋。”
沈宸吃了口雪,并没有立即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等雪化成水,并且不太凉了,才让它慢慢流进肚里。
高手注定是孤独的,他的速度,他的反应,他的技术,他的伪装,他的耐力,没有人能真正的配合他。
即便是有队友在旁边,更多的也是他在陪着别人,在牵就别人。而现在这样的环境,长期潜伏并不是别人可以胜任的。
“啪勾!”换了位置,沈宸射出一枪,又是一阵惨叫哀嚎。
“疯子,真是疯子。”皇协军中队长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垂头丧气的嘀咕着。
外面的敌人象是在攻击,但象是把他们当猴耍,在炮楼里还要担惊受怕,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要死要活给个痛的,干嘛这么折磨人呢?
听着外面的惨叫,炮楼里的皇协军们可能都是这么想的。通过射击孔,一个皇协军好象看见有东西在动,他愤然举枪瞄准,哼,打不着也要吓唬一下。
!枪声一响,倒把皇协军中队长吓了一跳,一下从床铺上蹦了起来,咋咋唬唬地叫道:“怎么回事,有人摸上来了?”
“队长,是我在开枪打敌人。”皇协军赶紧解释道。
“打敌人?”皇协军中队长向外望了望,出乎意料地没有表扬这个皇协军,反倒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打了过去,“滚你妈x的,这么老远,你打个毛啊。”
其他皇协军也用不满的表情瞪着这个家伙,给日本人当差,那就是混饭吃,欺负欺负老百姓,弄点好吃的,也不错。
你逞个屁能,犯得着跟对手较真儿吗,这个不懂事儿的家伙,净他妈x的惹祸。
很快,枪声响了起来,一颗子弹打在射击口旁边。停了一会儿,又是一枪,这回准了,射击口边缘的土屑横飞。
“都他妈x的是你逞能。”皇协军中队长咣地给了皇协军一脚,“你能耐,你精神,好,就让你在这看着,我们都睡觉。”说着,他打了个呵欠,向床铺走去。
沈宸既是威吓,又是试探。射击完毕后便悄然撤离,留下惨叫声越来越小的两个皇协军伤员。
有时候,打伤敌人的效果比击毙更好。特别对皇协军,心理素质本来就弱,同伴的惨叫哀嚎、鲜血淋漓,对他们更具震慑,更增恐惧。
而沈宸发现据点内似乎没有鬼子,否则,依着鬼子的性格,怎么会不出来追击?
鬼子不在,只留下皇协军守据点,稍微考虑一下,也大概能猜到敌人的动向。
尽管是猜测,并不能十分确定,但沈宸觉得很有必要改变计划。
和余保根会合后,沈宸便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简单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分开行动。
沈宸先独自向鬼子可能返回的道路行进,余保根则回宿营地通知队员,并由他带路,追赶沈宸。
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基于沈宸对路程和时间的判断。
敌人很可能也是在早上出发,前往陈村。如果排除路上遭到堵截耽误的时间,就是绕路也将在三四个小时后到达陈村。
也就是说,敌人可能会中午在陈村吃饭休息。反正,沈宸不认为赵铁和老周会带着人和这股敌人硬拼,多半会骚扰袭击,然后撤出陈村。
而到现在,这股敌人还没有回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正在路上。而且,游击队的骚扰袭击是有效的,迟滞了敌人的行进,或者是引得敌人追赶而耽搁了时间。
不管怎样,沈宸认为即便在路上堵截不到敌人,回到陈村,再和夜宿村子的敌人作战,也是一样的结果。
既然敌人出了乌龟壳,沈宸无论如何也要争取机会,将敌人尽可能多地消灭在野外,消灭在这风雪之夜。
没有即时迅速的通讯,如何行动,就完全靠分析判断,靠猜测思考。事实证明,沈宸的猜想**不离十,相当的准确。
此时,从祖旺出动的敌人正行进在返回的道路上。只不过,风雪之中,这伙敌人士气不高,脚步疲惫。
地雷的成功,使游击队掌握了一种有效的迟滞敌人前进的武器。
这种就地取材,简单易造的小东西并不意外地引起了战斗力不足的游击队的兴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的寒冷,使刨坑掘土有些费劲。
但地雷这个东西,多的是心理威慑。只要让敌人知道脚下有雷,至于数量的多少?嘿嘿,反正敌人也不知道,他们只要不敢放心前进就行了。
鬼子班长停下了脚步,举着望远镜望,远处的人影虽然看不见了,但留给他的愤怒和郁闷却还充满胸膛。
几次短暂的袭击,炸死炸伤了三名帝国勇士,却连袭击者的脸面都没看清。如果不是他临机决定,让皇协军在前面开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伤还会增加。
当然,日本人的性格是固执而死板的。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损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打击,反倒是前进的动力。
特别是后来,被地雷炸死炸伤的是皇协军,他们就更不在意。
所以,这股敌人遭到骚扰迟滞,但依然到达了陈村,也就达到了他们出动的目的。
尽管目的达到,但对敌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的感受。不祥的预感被证实,驻守陈村的部队全军覆没。
随后,稍事休息后,鬼子威逼着皇协军向村外游荡不散的敌人展开了追击,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
折腾了几个小时,这股敌人在风雪中东扑西追,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战果。反倒是又引爆了几颗地雷,皇协军死伤过半。
眼见着象头蠢驴似的被东引西引,又冷又累,却不断遭到损失,鬼子班长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兵严重地拖累了敌人行进的速度。鬼子更是不仅有伤兵,还要带着两具尸体。
虽然这些负担都交给了皇协军,可返回的路还是显得漫长。
而沈宸轻装疾进,赶在敌人之前来到了桥边。
这座桥对沈宸来说并不陌生,他和余保根、二虎子就曾在对面打垮了一股逃窜的皇协军。
沈宸没有过桥,观察良久,他钻进一片树林,在林边被风吹起的雪垄后隐蔽起来,相当于找了条战壕。
只要敌人敢过桥,就将重演那次袭击的经过。狭窄的桥面,没有遮掩的桥头河滩,正适合沈宸的狙击。
沈宸没有趴在雪地里傻等着,他观察着射击角度,找到了几个狙击阵位,盘算着如何痛击敌人。
第五十九章 相似而不同的战斗
寒风呼啸,阴沉的天空只有层迭和驰逐的灰云,深墨色如同薄刃上着了一层血锈的部分,如同失眠后的嘴角的青晕,低沉中带着惨恻的哀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沈宸终于看到了河对面愈来愈近的几点火光。
敌人既疲惫,又逐渐丧失了足够的警惕。他们以为对手已经远去,根本不可能抢在他们前面。
当然,敌人的猜测应该算是准确。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沈宸这个小队去祖旺侦察袭击。敌人也不会知道,有沈宸这样的高手,正准备着让他们横尸雪野。
沈宸用望远镜细致的观察着,行动前,他还是保持了惯有的冷静与细心。
当先是几个皇协军,说是先锋,倒不如说是趟雷的炮灰;五六个鬼子走在中间,后面又是携带着伤员的皇协军。
是否还要采取曾经的打法?沈宸微眯起眼睛,迅速思索着、权衡着、判断着。
虽然情形相仿,但又有不同,沈宸必须考虑得周到细致,才能重现那日的战斗。
因为,这座桥的长度不大是个问题。按照沈宸的估计,如果远距离狙击的话,在时间上,鬼子可能有下桥的可能。
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将鬼子消灭,放过桥的皇协军就会有点麻烦。皇协军牵制,鬼子的射击,沈宸不想面对这样的战斗,有些手忙脚乱。
再次迅速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沈宸决定采取另外一种打法。有些冒险,但却应该是最有效的。
把步枪放在狙击阵位上,沈宸摘下身上的盒子炮,组装成肩射武器,猫着腰迅速前进,来到了斜对木桥的一处雪包后面。
盒子炮加肩射,沈宸基本能够保证百米之内的准确率。而盒子炮能够连续射击的优势,却比三八大盖能节省出几秒钟的时间。
别小看几秒钟,鬼子遭到袭击,反应过来,在桥上作出行动,也就几秒钟。如果没有了这点点时间,沈宸就有把握在桥上击倒所有的鬼子。
只要鬼子丧失了战斗力,沈宸便可以暂时后退,在安全距离与皇协军周旋战斗,胜利几乎是肯定的。
战争的历史告诉人们:往往是危险的行动,也极有可能是安全的;往往是容易失败的事,结果却获得了成功。
战争有时需要冒险,胜利之神也常常将胜利的天平倒向冒险者一边。
沈宸趴在雪包后,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他轻轻活动着手指,耐心地等着敌人的到来。
敌人越来越近,全不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要说鬼子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路上的雪能很好地说明除他们之外,很长时间并没有走过,除非会踏雪无痕的轻功。
但他们没有想到会有人根本就没过桥,正在对面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一阵寒风刮了起来,地上的雪被刮了起来,弥漫在空中。鬼子班长用手套捂住了口鼻,以免吸进令人窒息的带着雪屑的冰冷空气。
走在前面的皇协军也没发现桥上有走人的痕迹,胆子更大,行进得更快了一些。
鬼子班长例行公事般地举着望远镜望,看不到什么危险的迹象,便大步走上了木桥。
沈宸把枪横了过来,可以利用盒子炮枪口上跳的特点,来个小扫射。
由于他选的位置斜对桥面,正好可以形成一个侧射火力,而侧射火力的效率大于正面,则是很简单的道理。
这也正是机关枪一般都布置在侧翼的原因,既增加射中的效率,又能掩护己方冲锋,且不致于误伤冲锋的士兵。
哒哒哒……枪声突然在寂静中爆发,十几发子弹横着飞出,疾射向桥面的敌人。
敌人措手不及,在狭窄的桥面上被打得人仰马翻。
效果很好,这个侧面小扫射足足打倒了四个敌人,三个鬼子,一个皇协军。
沈宸迅速将枪竖起,抵在肩头,,,……向着桥面上残存的敌人连续射击。
将盒子炮抵肩射击,确实能大大提高射击的稳定性和准确性。但对后座力的适应,以及射击后的迅速调整,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沈宸并不是死抵着肩膀,完全用体力来抵捎枪枝的后座,而是象减震弹簧似的顺着力道微微后缩,又向前用力,使枪回到原先的状态。
连瞄准带射击,沈宸保持着大概一秒一个短点射的速度,目标当然是鬼子。
噗、噗,两声子弹钻进**的闷响,一个鬼子大张着嘴巴,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一头扑倒下去。
鬼子班长在第一轮的子弹袭击里,便被子弹击中了胳膊,大威力子弹几乎废掉了他的一只手,枪也掉到桥上。
他在桥面就地卧倒,大声叫着:“还击,还击”
扑通!一具尸体倒在了鬼子班长的旁边,他侧脸去看,发现是一个皇军士兵毙命。
差不多打光了二十发的弹夹,沈宸就地翻滚,匍匐跳起,急跑跃进,沿着盘算好的撤退路线,借助着障碍物的掩护,曲折奔向更远的狙击阵位。
此时,桥面上已经没有能站着的敌人,非死即伤。而过了桥的几个皇协军,以及殿后的皇协军,乱纷纷地远离木桥,各找隐蔽,胡乱地打枪还击。
一个鱼跃翻滚,沈宸隐蔽在雪垄之后,以匍匐的姿势迅速爬行了数十米。蹲身而起,他又躲到了树后……
当沈宸飞身一扑,翻滚两下,抓到了步枪的时候,他的心安定下来。
这个距离,皇协军已经构不成威胁,而他的狙击表演才拉开了帷幕。
至于鬼子,非死即伤,就算还有能开枪反击的,沈宸只要好好隐蔽,悄悄狙击,也不是很害怕。
所以,沈宸并没有急于开枪,他趴在雪地里,冷静地观察着,寻找着最有可能给他添麻烦的敌人。
隔着木桥,敌人被分成了两段,一阵急射猛打之后,敌人惊慌失措,现在又慢慢稳定下来。
从枪声判断,对手似乎只有一个人,一支盒子炮。尽管打得很准,但人数上占着优势,还有未死的鬼子在带伤呼喝,皇协军也就没有崩溃。
而一阵忙乱的射击,敌人似乎看到一个隐约的影子跑远消失,以为对手偷袭了就跑,不敢与这么多人对战。
慢慢地,从隐蔽处暴露的敌人越来越多。先是探头探脑,后来就敢露出半个身子。
敌人的胆子越大,沈宸越是冷笑。他继续保持沉默,让敌人更加胆大一些。
在鬼子班长的鬼嚎中,两个皇协军抖抖哆哆地向木桥靠近。并没有子弹射来,这两个家伙稍微放下心,赶上去,抢救鬼子班长。
“啪勾!”突然爆发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疾飞而至,在鬼子班长的胸口迸溅出一朵血花,这个家伙低头看了看,睁着死鱼般的眼睛瘫软下去。
沈宸飞快地拉动枪栓,推弹上膛,转移枪口,瞄准、击发。
“啪勾!”子弹激射而至,钻进了一个皇协军的胸口,他颓然倒地,鲜血和着气泡从嘴里汩汩涌出,染红了雪地。
枪声、惊呼、尖叫又响了起来,敌人又忙来窜去地寻找隐蔽。
沈宸抱着枪就地翻滚,来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这也是他选好的阵位,树很粗,树下虬根突起,拱出的缝隙成了绝好的射击孔。
“啪勾!”枪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刚从桥上窜下来的皇协军如遭电击,仰面摔倒。
“啪勾!”又一个皇协军惨叫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死,但脚下发滑,从桥上一下子掉进了河里。
桥面上又空了起来,受伤的鬼子班长一命呜呼,两个抢救的皇协军也毙命当声。
沈宸又停下来,缩回身子,隐蔽得好好的,更换着弹夹。
一阵乱枪后又归于寂静,却是充满杀机的寂静。
憎恶和恐惧,象毒素一样在敌人的身上扩散开来。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拼杀还可以忍受,但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窝窝囊囊的死亡,极大的挫伤了敌人的士气。
而沈宸的狙击很有目的性,先是鬼子,再是过了桥的皇协军。
现在,过了桥的皇协军只剩下了三个。面对弹无虚发的阴险对手,他们惶惶不安,失去了击退对手,接应对岸同伴儿的能力和信心。
而河对岸的敌人还有十来个,除去伤员,还有七八个完好的兵。可谁都知道木桥如同钢丝,是死亡之路,谁还敢冲上去?
寒风小了,空中的雪尘也稀落下来,周围又陷入了寂静。
夜色昏沉黑暗,象举行葬礼一样凄惨。树枝的摆动,象妖魔鬼怪在挥舞着手臂,仿佛要择人而噬。
沈宸悄悄地移动,缓慢而无声,向着敌人潜近。
终于转开了角度,他看见敌人那黄绿色的衣服,停下来,慢慢伸出了枪。
“啪勾!”枪声骤然响起,以为隐蔽得很好、连头都不敢露的皇协军,被一颗斜射而来的子弹击中了右肋,惨叫着倒了下去。
还剩两个!沈宸收枪隐蔽,一动不动。
如果面对的敌人中间有狙击手,那就不要在同一个位置开两枪,甚至打一枪就要改变阵位。
但沈宸现在面对的不过是皇协军,河对岸的敌人或许还有能活动的鬼子,但那距离连他都不敢轻言命中,自然是不太害怕担心的。
所以,沈宸转开角度后,河对岸的敌人基本上构不成威胁,他也就信心十足,开始专心对付几个皇协军。
剩下的两个皇协军意识到对手正在移动,正在绕开他们的隐蔽物,不由得惊惶恐惧。
为了避开射杀,他们想着另外找地方隐蔽,却不知道对手正在从哪里潜近。
沈宸却并没有继续绕远,而是悄然隐蔽,以最佳的角度,封锁住了木桥。
两个只顾着把自己藏得好好的皇协军,已经构成不了威胁,而河对面还有几个敌人。虽然人多,他们的胆子是不是会大一些呢?
尽管是两面对敌,但沈宸却占据着极大的优势,有着强烈的信心。
如果没有鬼子,沈宸都敢独自挑战几十个皇协军,并有把握在不断的移动中把他们拖垮,甚至一个一个地击毙。
慢慢地移动位置,沈宸在雪包后探出枪口,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优秀的射击技术,只是所有狙击技巧中最后也是最基础的一点,纪律及耐心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如果想成为一个狙击手,就必须先问问自己:你是否很怕冷或怕热?是否很容易发怒?
愤怒会使你不小心以及做一些不寻常的行为,这是最坏的一点。
有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单独呆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
狙击手并不一定是个孤独者,但如果你每日的生活都不能缺少其他人的存在的话,狙击手就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在这枯躁而令人发狂的沉寂中,只有敌人偶尔开枪,向疑似目标射击。但这并不能消除敌人的恐惧和惊惶。
就这么耗下去?敌人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难道要就地宿营,等对岸的枪手冻死,或者冻得受不了而离去?
就是一座不长的木桥,现在却成了隔绝生死的深渊。仅存的两个鬼子伤员怒斥叫骂,想威逼皇协军冲上去,为死去的战友报仇,并打开返回据点的路。
但皇协军已经不想再平白送命,两个伤员而已,枪都不在手里,怕是怕些,但对面的家伙更可怕。
所以,皇协军们听着叫骂,陪着笑敷衍,隐蔽得挺好,谁也不动地方。
即便如此,战斗的结果也很快注定,敌人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甚至可以说是绝望了。
曹小宝、余保根率领的小队赶了过来,从后面给了两个皇协军最后的一击。
枪声短促,却并不激烈。两个皇协军并没有抵抗多久,更没有多强的战斗意志。
眼见敌人不少,还被前后夹击,两个家伙草草打了几枪,有一个被击伤倒地后,另一个则仓惶逃窜。
即便是在夜里,在雪野中奔逃的黄绿色物体也逃不过沈宸的眼睛,一颗子弹疾速飞来,皇协军便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重重地摔倒下去。
第六十章 涉冰河、猛袭击
河对岸的敌人听见枪声,看到对岸爆发战斗,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觉得似乎有机可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一个小军官的督促指挥下,几个皇协军猫着腰,从隐蔽处跑出,奔过几十米的河滩,抢上了木桥。
没有子弹飞来,皇协军们加快脚步,冲过桥去。
“啪勾!”枪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最先抢过木桥,已经踏足对岸的皇协军向后一仰,摔倒在河滩上。
“啪勾!”不紧不慢的枪响显示出对手的镇静和沉着,又一个皇协军倒了下去。
后面的皇协军惊叫着乱窜躲藏,可已经暴露在狭窄的木桥和开阔的河滩,即便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亡也早晚是他们的下场。
伴着又一声枪响,一个在最后面,返身想往回跑的皇协军身子一颤,打着转摔下桥去,掉进了冰水之中。
完蛋了!敌人的心往下沉,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幸亏没有全部向上冲,否则,就象是排着队让对手打靶点名一样。
“步枪射手每次射击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机枪手射击后,要尽快转移阵地,绝不能在一个阵地上连续射击。”这是1945年8月中旬日本关东军总部紧急下发的作战命令。
自诩精锐的日本关东军发出了这样奇怪的指令,原因是前苏联狙击手的准确射杀,在作战中不遵照此命令的日本兵大多命归西天了。
当时,前苏联对日本关东军展开大规模进攻。自以为射击技术一流的关东军丝毫不以为然,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陷入了苏军强大的狙击火力中。
后来,一些幸存的日本老兵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一脸惊恐。
“我们趴在地上作战。我身边一个人只是把头探出地面向外射击,才过了短短三十秒,他就象被一根铁棒打中了脑袋,向后摔过去。我一看,他前额上一个圆圆的子弹洞,准确的一枪只用一枪就把他打死了,而我连子弹是从哪飞过来的都不知道……”
“有时趴在地上作战,身子刚一动,子弹就飞过来了,甚至稍微趴高一点,都会招来射击,不少人只顾低头,结果屁股上就被打出个对穿的窟窿……”
当时最惨的就是机枪手。作为日本不多的支援火力,他们受到了苏军狙击手的“特别关照”。往往没打几枪,正副射手就都完蛋了。
一个幸存下来的机枪手回忆说:“当时我是重机枪手。作战时哪敢看目标啊,我总是低头,趴在枪身下,用手指按住九二式重机枪的扳机,乱扫一通,反正枪响了就成,谁知道子弹都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这股敌人中的鬼子已经完蛋了,只剩下皇协军,来尝到比苏联狙击手还要可怕的家伙的厉害,一个狂热的、疯狂的、满腔仇恨、技术高超的狙击手。
一下子又损失了好几个人,现在只有五六个完好的士兵,还有一辆驮伤员的骡车。敌人现在不是想着怎么冲过去,而是担心对手打过来了。
而消灭了这边的敌人,沈宸与自己的小队会合,力量大增,在人数上都占了优势,牢牢地堵截住了这伙敌人的归路。
当然,沈宸并不准备发起主动进攻,冲过桥去消灭敌人。
就算他已经判断出敌人中已经没有鬼子,可要通过狭窄的木桥,终究是比较冒险,特别是对手下的队员。
树林里,炭火盆生了起来,经历了奔波和战斗的沈宸终于有了取暖歇息的条件。水壶坐了上去,很快他又喝上了热乎乎的水。
“队长,咱们就这么等下去?”曹小宝已经问过了受伤俘虏的口供,觉得再加把劲儿,河对岸的几个软蛋就会举手投降。
沈宸看了他一眼,把烤热的饼子撕成小块,在嘴里慢慢咀嚼,好半晌才说道:“现在着急的是他们。就算天亮,祖旺据点里的敌人也未必敢出来寻找联络。”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你也看到了,木桥那么窄,上面无遮无挡,皇协军再不济,只要开枪,就可能会造成死伤。”
曹小宝嘿地笑了一声,知道沈宸说得有理,皇协军的战斗力是弱,可也别把他们当成死人。
“看,这帮王八蛋也生火取暖呢!”余保根伸手指了指,很是不甘心的样子。
沈宸也看到了河对岸的火光,觉得这也正常。敌人也累得够呛,冷得难受,还不让人生火取暖了?
尽管他们没用木炭,可已经是隔着河眼对眼的局面,还怕暴露目标不成?
“多捡些柴,咱们也生堆大火,让大家都暖和暖和。”沈宸冷笑道:“让敌人也知道,咱们就在这跟他们耗上了。”
曹小宝招呼队员们生火烧水,轮流值哨,监视对面的敌人。
余保根却好象想起了什么,挠头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半晌,余保根凑到沈宸跟前,并不确定地说道:“队长,要过河的话,我觉得好象还有别的招儿。只不过……”
………………
过了半夜,天空显得更加阴沉。
迂回绕袭当然稳妥,但也有一个困难挡在前面。
那是河水的一段浅流,夏天时候也就一人来深,现在应该徒涉可过,如果都结上了冰,那就更好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离得挺远,沈宸和余保根便听见了水流的声音。等赶到近前,泛着青光的河水明晃晃地出现在面前。
河边已经结了一丈多宽的冰凌,河的中流可还在跑冰,有冰块在水中撞击着、拥挤着。水边的寒风,更是凛冽刺骨。
对于有一些战斗经验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别说这可以徒涉的小河段,连能没过人的大河,也能在冬天游过。
但那是真遭罪呀,一上岸,湿棉衣冻得象硬棒棒的盔甲,河水凉得刺骨,一出水寒风一吹,象刀割一般。
余保根偷偷看了一眼沈宸,苦笑道:“算了,这河没结冻,咱们回去吧!“
沈宸站在那里并没动,眼睛在缓缓眨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沈宸才沉声问道:“你确定水没那么深?那咱们就徒涉过去。”
余保根犹豫着,说道:“我可以在前面趟路,可是你”
“我没问题。”沈宸说道:“只要不没过人,脱下衣裤举着过河,到了对岸再穿上,就不会有事。”
说着,沈宸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作准备活动。
余保根生怕沈宸抢先下水,看来也有点经验,伸胳膊撂腿儿,比沈宸更剧烈地作起活动。
感觉到身体热了些,余保根便开始脱衣裤。只是动作稍微迟疑,等看到沈宸已经解下伪装服,开始脱大衣了,他才加快了动作。
“我先下水,过去后打唿哨。”余保根脱完鞋袜、棉裤、棉大衣,说了一声,便高举着枪枝衣物下了水,顺手还拿过了沈宸的大枪。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既是前进,也是探路。沈宸静静地看着,河水并不是很急,最深的地方也就到肚子,看来并不算是很大的困难。
余保根终于上了岸,迅速穿好衣服,然后向这边打了一个唿哨。
沈宸活动得比余保根更充分,也更细致。为了防止脚被河底的石头扎坏,他用绑腿裹住。
河水冷得刺骨,沈宸却还挺得住。他走得不快,要保持平稳,尽量避免失足摔倒。
河底的石头有圆有尖,虽然被包住了,但也感到硌得生疼。
浮在水中的浮冰不时击打在他的身上,或许划破了皮肤,或许出了血,但被冻得麻木,并不是那么的疼痛。
终于踩上了河边的冰层,脚下还发出咯嚓咯嚓的响声。随后便踏到了实处,他呼地吐出一口白雾。
“队长,擦一下,快穿衣服。”余保根赶忙接过沈宸手里的东西。
沈宸草草擦去身上的水,迅速穿戴整齐。虽然并没有立时感到温暖,他还是招呼余保根马上行动。
因为,不动是不行的,只有活动起来才会将寒气驱走。
一气奔出了两里多地,两人才因为运动而感到了温暖,或者说是身上发热而出汗。
“看到了吗?”沈宸伸手指了指,远处依稀的火光,正是敌人所停留的地方。
余保根点了点头,不由得钦佩道:“队长,你真行。这体力,比男人都强。”
沈宸笑了笑,说道:“冬泳嘛,咱有经验。只要提前活动做得好,冬天游泳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余保根不是很明白,谁大冷天的往河里钻,那就是要被冻得丢掉半条命?
沈宸也不多做解释,带着余保根继续前行,接近了敌人。
在几百米外,沈宸停了下来。他并没有冒然靠近,而是远远地在敌人的营地外细致的观察。
这是一片林间空地,能够挡住呼啸的寒风,也有利于沈宸靠近。但沈宸却并不认为敌人都是蠢货,都会毫无防备。
果然,在他细致的观察后,除了篝火旁的哨兵外,还发现了一个暗哨,蒙着白布单蜷缩在树下。
如果不是寒风刺骨,暗哨不得不活动了几下,还真的难以发现。
沈宸和余保根悄悄商量了一下,定下了行动计划,便开始准备行动。
这回,沈宸决定还是用中近距离的盒子炮和手枪,包括手榴弹,趁着夜色和风雪,潜近进行袭击。
呼啸的寒风刮得树枝乱响,掩盖了沈宸潜行时发出的微小声音,雪尘不时从树顶被刮落,弥散在空中,使能见度变得很低,使沈宸的缓慢移动很难令人发现。
老天也在帮忙啊,因为这里是中国的天,中国的地。
沈宸潜行了一段距离,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并把裹了棉衣的手枪瞄准了暗哨。
尽管裹得很严,但还是能看到暗哨头部的轮廓。
一阵狂风猛烈地吹来,树上扑簌簌地落下大团的积雪。沈宸适时地扣动了板机,扑扑,两枪急射,白色的人形颤动了一下,无力地倚在了树上。
爬过这个暗哨的身边,沈宸向着哨兵的背后潜去。这个家伙缩着脖子,一边走动,一边向手上哈着热气,然后使劲搓动。
很冷是吧?这已是你最后的痛苦了,再过一小会儿,你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沈宸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不断地靠近,直到十几米的距离,他再次举起了手枪。
寒风发出暴烈的狂吼,这吼声好象是在拚尽平生的所有力量要把这天地翻覆。
哨兵用力紧着大衣,但寒风无孔不入,将篝火也吹得摇曳不定。
当他转身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人影突然从地上飞速跳起,向他射出了两颗子弹。
余保根看到沈宸的手势,猫着腰靠近过来。
呈现在两个人眼前的,是两顶帐篷,侧耳倾听,鼾声和呻吟从里面传出,但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沈宸的示意下,余保根掏出几颗手榴弹,都拧开后盖,拉出弦,然后向着帐篷扔过去一颗。
“轰!”爆炸来得毫无征兆,弹片横飞,气浪几乎掀翻了帐篷,但对敌人的杀伤却不好判断。
“敌袭!”有敌人惊惶地喊叫起来,人影乱晃,从帐篷里跌跌撞撞窜出来几个家伙。
沈宸半边身子隐蔽在树后,以跪姿向着出现的敌人连续射击。
,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颗子弹,准确地击中了小军官的脑袋,谁让他拿着手枪,目标明显呢!
,又一个敌人扑通摔倒在地,子弹打进他的后背时失衡翻滚,搅碎了他的狼心狗肺。
!又是一颗子弹冷冷飞至,钻入一个皇协军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脊梁骨,这个家伙栽倒在地,抽搐着,扭动着。
余保根奋起投掷,一颗,两颗,三颗,把手榴弹甩向敌人。
“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弹片横飞激射,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用最凶狠的打击消灭敌人,不要俘虏,不喊话劝降,能幸存下来算你命大。
沈宸的宗旨便是: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不管是鬼子,还是皇协军。
第六十一章 胜利而回
虽然只有两个人的袭击,但爆炸加连射,声势却相当惊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宸越来越适应了盒子炮的抵肩射击,速度与他用手枪在近距离的快射也越来越接近。
在几十米的距离内,作为一种大威力手枪,盒子炮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
敌人本来已经所剩不多,被连偷袭带猛打,顷刻间便伤亡惨重,完全崩溃。只有两个仅存的皇协军仓惶逃窜,钻进了树林。
至此,战斗完全结束,只有一片狼籍的战场,呈现在沈宸和余保根面前。
沈宸戒备地走近,余保根赶紧跟上,顺手把刺刀安在枪上。
帐篷已经全掀翻了,爆炸的原因,也有里面敌人慌乱逃出的缘故。
一个鬼子伤员还没有死,他留着小胡子,正费力地在地上爬,去抓一枝离得不远的长枪。
当他伸手抓住枪时,枪已经被一只脚踩住。
鬼子抬起头,看到的是沈宸冷酷的目光,余保根也跟了上来,刺刀捅到了鬼子身上,刀尖甚至刺进了他的肉里,血渗了出来。
鬼子见完全没有反抗和逃跑的希望,就垂下头,翻了一下,仰脸看着,眼睛里闪射着恐怖和仇恨的光芒。
“娘x的,还敢瞪人,一会儿挖了你眼珠子。”余保根端着刺刀在鬼子脸上比划着。
沈宸突然在后面伸手,顺劲儿一推枪托,余保根没有提防,刺刀噗地一声扎进了鬼子的眼睛。
没有骨头的阻碍,刺刀直入脑袋,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
余保根吓了一跳,赶忙抽出刺刀,又去看沈宸。沈宸却象没事儿似的走开,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用力咽了口唾沫,余保根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出什么,又加快两步,跟上了沈宸。
优待俘虏,沈宸没有这样的概念。难道对这罪该万死的鬼子,还要留着狗命,给他治伤,让他浪费粮食?
除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的皇协军,便再没有活着的敌人了。沈宸觉得再没危险,才让余保根去发信号,让自己的小队过桥来会合。
而就在余保根跑去联络的空当儿,沈宸弄死了两个重伤俘虏。是累赘,也是浪费药物、粮食、人力的废物,沈宸觉得多死一个敌人,都是在节省有限的资源。
等到曹小宝率领着队员们赶过来,剩下的任务便只剩下了看押唯一的俘虏,并打扫战场。
到于敌人的尸体,找了个洼地,扔进去用雪胡乱掩盖,便算是处理完了。冻天冻地的,谁有那力气刨坑挖土?
拴在树上的骡子被牵了过来,套上车,装载上缴获的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十几个人带着喜悦和振奋的情绪,踏上了返回陈村的归路。
沈宸布置完行进的队列,叮嘱尖兵队员注意警戒,便钻进了骡车。曹小宝体贴地点着了炭火盆,放了进来。
倚在扒下来的衣裤堆上,沈宸真是感到了疲累,连衣裤上的血腥味都不觉得那么刺鼻,只想这么暖暖地闭着眼睛休息。
俘虏的口供初步问过,祖旺的据点里确实只剩下了几十名皇协军。而日本顾问已经被沈宸狙杀,没人督促威逼,皇协军不会有主动出击的**。
也就是说,现在陈村,以及周边的村屯,暂时算是安全了。
至于祖旺,只要敌人不倾巢而出,沈宸觉得没有攻打下来的可能。而一个丧失了主动进攻能力的据点,沈宸也觉得没有什么威胁。
下一步的行动,可能还是围绕着祖旺,但却是据点的周边村屯,从而孤立敌人,使其不能就地得到物资,争取挤走敌人。
沈宸闭着眼睛,想着想着,有些昏昏欲睡。可他还存着一丝理智,尽量去想别的事情,等着回到陈村再好好休息。
队伍一路行进,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逃跑的皇协军根本不敢再来照面,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离陈村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尖兵便与老周和赵铁布置的警戒哨碰头并联系上了。这下子,沈宸只觉得心中一宽,勉强压抑的困倦便猛烈地袭了上来。
虽然利用地雷,以及熟悉地形的优势,老周和赵铁率队成功地骚扰袭击了敌人,使敌人疲惫不堪,不得不黯然撤退。
但扰袭还是付出了代价,两名队员负伤,一名队员牺牲。而在老周和赵铁看来,也不具备继续追击扩大战果的能力。
所以,他们只是远远地跟随了敌人一段时间,便率队返回,并派出预警哨,提防敌人杀个回马枪。
基于这样的考虑,游击队进入陈村暂时休息,却还绷着神经,并不认为是绝对安全。
等到哨兵飞奔回来报告,老周和赵铁还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只知道沈宸的小队打了胜仗,带着缴获回来了。
在他们想来,还以为是沈宸的小队袭击了别的敌人,并没有想到被他们送走的这股敌人已经全军覆没。
老周和赵铁带着几个队员迎出村子,很快就有一行人马进入了视线。
“骡车?!”赵铁的眼神儿好,先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但还不敢十分确定。
过了一会儿,老周也注意到了,有些愕然地转头看了赵铁一眼,说道:“眼熟哈,不会是那股敌人吧?”
而这时,赵铁却已经在注意别的了。他眯起眼睛,仔细寻找那个比较另类又熟悉的穿着的身影。
“晓宸呢?”赵铁疑惑地问道:“在车里?不太象她的作派呀?”
沈宸一直都是冲锋在前,无论是充任尖兵,还是作战厮杀。他这么做,赵铁和老周也明白,就是担心队员们素质不高,怕招致意外伤亡,或是误了事情。
老周也用力寻找,缓缓摇头道:“应该是在车里吧?走,咱们再迎一迎。”
话音刚落,赵铁已经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他有点担心,担心沈宸是不是受了伤,不得不坐车回来。
倒不是担心别的意外,因为赵铁也看到了走在前头的队员的神情。
“队长,指导员,我们回来了。”曹小宝疾走了几步,向着赵铁和老周打着招呼。
赵铁看到曹小宝的笑容,心中更定,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队长呢?”
曹小宝回头指了指,说道:“队长累坏了,在车里休息呢!”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连打了好几仗,跑了几十里路,还趟着水过了冰河,可是太辛苦了。”
赵铁离得近了,看这骡车是愈发眼熟,不由得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弄的这车?又是在哪里遇到的敌人?”
曹小宝挥手示意队员赶着骡车先走,才开口向赵铁和老周作着讲述和解释。
“还真是跑来陈村,跟咱们纠缠了半天的敌人。”老周听明白了,说道:“那里面可有好几个鬼子,皇协军也有十几个呢!”
曹小宝用力点头,说道:“是啊,光鬼子的衣服就扒了七八套,皇协军好象就跑了两三个。嗯,我是听余保根说的。”
“全让你们消灭了?”赵铁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走进了村子,曹小宝才算讲了个大概,赵铁和老周也算是全明白了。
“这丫头”老周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笑道:“快让人领她去休息,看困得,走路都打晃。”
前面不远处,沈宸被叫醒,从停下的骡车里跳出来,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晃晃地向旁边亮着灯光的屋子走去。
不用别人,常春玲已经出现,扶着沈宸,说着话,把他引向了原来的住处。
要说常春玲,还真是忙碌,谁让她是游击队里唯一的医护员呢!听到沈宸的小队回来了,她便赶过来,看有没有伤员需要照顾。
赵铁抿起嘴角,微笑着看着沈宸和常春玲走远,才走到骡车前,看着队员们兴高采烈地往下搬缴获。
光枪就有将近二十多支,几支三八大盖尤其显眼。虽然皇协军也有少量的配发,但新旧程度却一目了然。
“鬼子一个也没跑了。”老周伸手拿起一杆枪,抚摸着,感慨道:“这下子咱们可以睡个安稳觉儿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先审一下俘虏,把情况弄得清楚明白。如果祖旺据点已经没有了多少敌人,咱们就算不能攻下来,也可以转向拓展其他村屯。”
老周深以为然,挥手叫过两个队员,让他们押着俘虏过来。
沈宸还是迷迷糊糊,被常春玲领着回到了原来的住处。鬼子虽然进了村,却没来得及大肆破坏。而屋子里已经被常春玲收拾过了,并看不出多少的变化。
“睡觉,睡觉。”沈宸嘟囔着,坐在炕沿上便向后倒。
常春玲赶忙扶住,哄着说道:“把衣服脱了,进被窝才睡得舒服。来,我帮你。”
沈宸自己也动手,常春玲也帮忙,衣裤鞋袜都脱掉,一头便钻进了被窝,暖暖的炕烙着,他舒服得哼唧了几声。
常春玲细心地给沈宸掖好被子,却没有马上去睡,而是拿着沈宸的衣裤,放到炕上铺好烤着。收拾了一番,常春玲才上炕吹灭油灯,开始休息。
此时,老周和赵铁已经审问得差不多了。祖旺据点的情况一了解,两人在心里都觉得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增兵的话,祖旺的敌人已经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几十名皇协军嘛,充其量只能是缩在乌龟壳里防守,或者在周边的小范围活动,对河这边的陈村等地的威胁大大降低。
俘虏被带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了老周和赵铁两人。
沉吟着,老周缓缓开口说道:“看来,咱们要重新制定计划,改变斗争策略了。”
赵铁并没有想好,尽管情况出现了变化,但游击队的整体实力还是弱小的,既不能进攻据点,也尽量不正面与敌人作战。
“游击队的力量还是不够。”赵铁摸了摸下巴,说道:“既要扩充、训练,又要对敌作战,就只能进行小规模的骚扰袭击。另外,地雷要多造,地雷战也要更多地开展。”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游击队嘛,当然是要以游击为主。祖旺据点,我们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也不能因此而遭致损失。地雷是个好东西,这次能迫使敌人撤退,便显出了效果。”
停顿了一下,老周继续说道:“不管怎样,连续作战之后,我们争取到了一个缓冲的时间。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充实力量,一方面也要扰袭敌人。这两个目标,或者说是任务,可都要好好地完成。”
赵铁想了想,说道:“晓宸是不是想争取时间,她就能回矿区接亲戚过来?”
老周没有马上回答,把目光投注到桌面的地图上,手指在上面划动着,缓缓说道:“我看可以。就现在的情况,三四天的时间里,由于兵力不足,敌人不大可能会有什么行动。把人接过来,她也就安心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这丫头呀,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就说今天的行动吧,虽然获得了很大的胜利,但一个人阻截那么多敌人,又徒涉冰河潜近袭击,怎么看,都是很冒险的。”
“她还跑到据点外射杀了好几个敌人呢!”老周苦笑着摇了摇头,“出发时还嘱咐过她,到了外面,可以把咱俩的话当耳旁风了。”
“胆子太大。”赵铁顿了顿,又不掩赞赏,“脑子也真灵,判断也真准。从据点敌人的反应,就能猜出敌人的大概行动,这个小队长,她是满够格的。”
老周笑着颌首,说道:“这丫头胆子大,杀心重,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是带一个小队,问题还不大。要是带的人多了,可就要误事。扔下小队,自己一个队长却独自行动,我看是有不妥。”
“这丫头”赵铁挠了挠头,觉得还真是不好评价。
战果是勿庸置疑的,但老周和赵铁并不清楚沈宸的全部实力。所以,在他们看来,冒险的定义是肯定的。
当然,老周和赵铁心中还是赞赏和喜欢沈宸的。只是觉得沈宸未免有些过于胆大,担心她把自己的小队带入险境。
第六十二章 再增女伴,避实击虚
一觉睡到大天亮,没人叫沈宸起来,也不用参加日常的训练,他在游击队中算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疲惫尽消,饥饿却使沈宸不得不起来,得吃饭补充能量了。
伙房里还是那个爱琢磨吃什么的队员,看见沈宸进来,立刻笑着打招呼,手脚麻利地给他热上了饭菜。
“赵队长和周指导员特意交代了。”兼职厨子把一碗肉端上来,笑着解释道:“以后有条件,就尽量把好吃的留给你。”
哦,沈宸呵呵一笑,也不矫情,伸出筷子便挟了一大块,边吃边点头,表示这味道很好。
“听说你打死了好几个鬼子?”厨子略有些惊奇,但更多的还是解恨,“打得好,这帮小鬼子,都该千刀万剐。”
沈宸用力点头,深表赞同,嘴里还有食物,含糊不清地调侃道:“打死一个鬼子,给碗肉吃。呵呵。”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个队员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大腿,“队上没有,俺给你想办法。”
沈宸笑得畅快,用力拍了拍厨子队员的手臂,含糊地又嘟囔了几句。
甩开腮帮子这顿猛吃,沈宸直吃得打了个饱嗝,才满意地抚着肚子,一脸惬意的样子。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说话声和笑声。
门一开,常春玲领着三个女人走了进来。沈宸倒还认识两个,一个是杨叶,一个叫赵小丹,另一个没见过。
“晓宸。”杨叶和赵小丹看见沈宸在这儿,都笑着打招呼。
常春玲在旁介绍道:“游击队又招了两位女同志,这下咱们可又多了伙伴儿。对于,这位是帮咱们造地雷的老师傅的女儿,叫,叫贵儿。”
“你好,你好,你好。”沈宸叫着名字,显示着亲近欢迎。
常春玲叫着厨子队员,让他给这三人做点饭吃,人家大早上就往这赶,连饭都没吃呢!
别人都不见外,只有贵儿显得腼腆,话也很少。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衣角。
“晓宸,你们昨天的缴获里有几个急救包,都让我拿来了。听说,有好几个鬼子,都是让你打死的。”
常春玲不太清楚昨天的战斗经过,只是知道打了胜仗,把进犯陈村的敌人全消灭了,便想着听听详细。
沈宸笑了笑,说道:“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厉害,是大家共同战斗的结果。”
贵儿抬头看了沈宸一眼,沈宸正想着岔开话题,询问地雷是个借口,也正投来目光。
两人的目光交汇,沈宸咧嘴笑了笑,贵儿抿了抿嘴,嗫嚅道:“你,你长得可真好看。”
哈哈哈哈。沈宸大声笑了起来,伸手拍拍贵儿的肩膀,说道:“你长得才俊呢!对了,你是来送地雷的,还是来造地雷的?”
贵儿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回答道:“俺是来送地雷的。俺爹的老寒腿犯了,造了几十个地雷,就让俺来教你们怎么用。”
“造了不少啊!”沈宸继续问道:“全是铁的吗?”
贵儿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不紧不慢地答道:“大多都是铁的,后来铁料不够了,就用的小坛子,里面装了碎铜烂铁和小石子。俺爹说,那东西炸飞起来,伤人也厉害。”
沈宸用力点头,说道:“用小坛子、小罐子装点零碎就行,简单易造,多省事儿。也不用想着大家伙能炸死更多敌人,一颗地雷能把一个敌人崩伤,就够标准。”
贵儿似懂非懂,看着沈宸,缓缓眨着眼睛。
厨子队员做好了饭菜,端了下来,简单而量足,再没有在冬天吃上热乎的饭饭,喝上热乎的汤,更令人感到舒服的了。
不想影响人家吃饭,沈宸站起身,随便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
走在村里,沈宸又觉得无聊。
队员们都在村外进行训练,村民们也都跑反没敢回来,除了村口的哨兵,到处都是冷清清的,连点人声都没有。
眼瞅着快到午饭时间,沈宸也没去看队员们训练。就那么一小会儿工夫,兴许还没走到地方,人家已经收队回返了。
摸摸兜里,沈宸又捞了点外快,可有钱没地儿花,着实有点郁闷。
,沈宸又回到了住处,看旁边灶房里的火还没灭,便去添柴加水。烧好热水,在屋里擦洗了一番。
倒不是臭美,而是讲卫生,爱干净。按照当时的条件,别说洗澡了,就是这般擦洗,也不是很方便。
等到常春玲带着三个女人吃完饭回来,沈宸这边还没完事儿,只好等了半天。
三个女人进了屋,沈宸还穿着单衣,披散着头发,上面的水珠还往下掉呢!
“大冬天,你别洗感冒了。”常春玲关心地拿出自己的毛巾,给沈宸擦头发。
沈宸撇嘴道:“早晚把这头发剪了,剃个光头也比这省事儿。”
“剃光头?”杨叶眨着眼睛,有些惊愕,不敢想象沈宸顶着秃瓢的样子。
当时的女人要追求进步,显示解决,也就剪个齐耳短发。可没有剃成小子头,更没有和尚尼姑头。
吃过一顿饭,贵儿也显得放开了不少。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沈宸的头发,羡慕地夸道:“多好的头发,看俺的,象干草。”
“她是说着玩儿呢!”常春玲笑着说道:“要是嫌麻烦,让叶子给你剪个短发,看着能更精神。”
沈宸想了想,摇头道:“暂时还不行。等我接完亲戚,再找叶子剪头好了。”
“好啊,到时候一定要找我。”杨叶笑着说道:“姐妹们的头发都是我来剪,没有说不好的。”
赵小丹话不多,却对沈宸的枪感兴趣。长枪、盒子炮、八音子,平常的时候,沈宸都是带在身边。除非有队友在旁,长距离行进时,还会有人替他背。
而俗话说的八音子,其正式型号是比利时m1900式7.65mm手枪,最流行的小名叫“枪牌撸子”。
而沈宸自从缴获这把半新的手枪后,虽然经常保养维护,也因其小巧而随身携带,但好象还真没使用过。
况且, m1900半自动手枪虽然是全世界最早的半自动手枪,但却没有元祖东西的特点。比如技术上肯定不成熟,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快被新产品淘汰等等。
令人惊叹的是,m1900这个半自动手枪的开山鼻祖,居然是一款相当完美的武器,没有任何技术上的大缺陷,甚至连小缺陷都相当的少。
这也使得m1900半自动手枪从1900年诞生以来,一直在各国服役,直到一九七零年前后,才大体退出现役。
而它相比同时代大名鼎鼎的德国鲁格p08半自动手枪来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颇有优势。除了不容易在枪口套上简易消音器以外,沈宸对它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在现在的战斗中,消音器的使用没有太大的必要,或者说使用的时候非常少。
“晓宸,游击队里是谁缴获就归谁吗?”赵小丹以为是这样,不然,沈宸怎么会有三支枪,而其他队员只有一支。
沈宸还没有回答,常春玲已经开口解释,“不是那样的。虽然晓宸缴获的武器最多,有的人根本没有,就象我,但加入游击队便会配发枪枝。至于晓宸为什么有三支枪,那是她用得好,最厉害。”
“呵呵,有点小特殊哈。”沈宸笑了笑,说道:“枪多了,背着也沉啊!步枪打得远,手枪轻打得也近,我用长枪的时候最多。”
赵小丹也知道深浅,并没有拿起来摆弄,而是向沈宸还询问了一下。
沈宸把弹夹卸下,除了撸子还别在大腿上,其它两支枪都放在桌上,供她们摆弄稀罕。
贵儿也是羡慕称罕,和杨叶、赵小丹凑在一起,摸摸这,摸摸那,不时发问。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不止三个。没多大工夫,女人们便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
常春玲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两个新同伴儿的铺盖放到炕上。这铺炕挺大,睡四个人也不挤。
沈宸觉得头发差不多干了,估计赵铁、老周也吃完饭,便把头发随便往后一拢一扎,穿戴好,准备出去。
“你干啥去?”常春玲问道:“是去找队长和指导员嘛?”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我找他们说点事。嗯,顺便也把她们的事情说一声,有什么安排,我回来告诉你们。”
“真聪明。”常春玲笑道:“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沈宸呵呵一笑,招了招手,转身出了屋。
眼看就要到小年了,沈宸觉得把叔叔一家接过来,过个团圆安心的年,是件挺好的事情。
祖旺的敌人已经威胁不大,游击队有了地雷,即便不能正面作战,利用这种新武器,应该也能够与敌人周旋。
边走边琢磨着说辞,沈宸来到指挥部门外,听见里面有隐约的说话声。
敲了敲门,沈宸便推门进屋。对于这种基本的礼貌,他已经养成了习惯。
“一猜就知道是你。”老周笑着招呼着,“歇过来了?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徒涉冰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事儿。”沈宸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往凳子上一坐,说道:“两名女队员已经到了,就在我那屋里歇着呢!还有贵儿,造地雷的老师傅的女儿,把造好的地雷送来了。”
赵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咱们游击队是越来越壮大了。地雷呢,也是个好东西。嗯,让她们过来,听从安排吧!”
沈宸“嗯”了一声,却没动地方,伸手拔拉开桌面地图上的杂物,象模象样地看着。
赵铁看了一眼老周,努了努嘴。
老周呵呵一笑,说道:“晓宸啊,对以后的作战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嘛!”
沈宸摸了摸下巴,没胡子,不是很顺手,也显不出什么高深的样子。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游击战嘛,避实击虚,游动作战呗!哪里敌人比较空虚,咱们就往哪里钻。”
赵铁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说,哪里的敌人空虚呢?”
“那还用说。”沈宸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又画了个圈,理所当然地说道:“矿区呗!扫荡的敌人还没回去,守备敌人多是皇协军,还不多。”
“有道理。”赵铁笑了一声,说道:“顺便再把你叔叔一家接过来,一举两得,不错嘛。”
沈宸一哂,说道:“本来就是事实嘛,我也不怕你说我有私心。”
“我可没这么说。”赵铁调侃道:“你自己说出来,也算诚实。”
“你就这么想的。”沈宸撇了撇嘴,揶揄道:“不说出来呢,说明你是口是心非,一点也不实在。”
老周哈哈一笑,拍了拍赵铁的胳膊,说道:“别跟这丫头斗嘴,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停顿了一下,老周收起笑容,指着地图说道:“我和老赵也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的时机也比较合适。除了接你叔叔一家,我们还准备把军用煤运回来。如果能打击敌人,那也不放过。这对策应反扫荡,也是很有利的。”
“要运煤?那得多少人哪?”沈宸微微皱了下眉,说道:“靠人背肩扛,恐怕不行吧?”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行。所以,我和老周商量了一下,决定做几架爬犁运输。这样的话,一个人拉就顶三四个人背扛,有七八架爬犁也就够了。”
“再加上保护和替换的队员,游击队至少要出动二十多人。”赵铁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从矿上拉出来的矿工,回来的时候,估计就是三四十人的队伍了。”
“什么时候出发?”沈宸问了一句,又补充道:“我看是越早越好,最好别碰上扫荡回去的敌人。”
老周颌首,表示同意,缓缓说道:“简易的,能在雪地中拖行的爬犁好造。就是在矿区,因陋就简,现造几架也不困难。所以,我和赵队长初步决定,明天就由赵队长率领两个小队,向矿区进发。”
两个小队,已经是游击队的一半人马,沈宸觉得这也是极限了。毕竟敌情是在变化的,祖旺暂时没有威胁,谁知道会不会增兵,会不会前来攻打呢?
第六十三章 返回矿区,矿工苦难
既然赵铁和老周的决定正合心意,沈宸心里高兴,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事实证明,化装袭击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在目前来说,敌人并不熟悉,或者不见过这种方式。
皇协军的衣服有不少,甚至鬼子的军服也能凑出**套,这对重新潜入矿区,是个非常有利的条件。
“要是谁会鬼子话就好了。”老周有些惋惜,摸着下巴说道:“对皇协军嘛,还是鬼子比较容易蒙混。”
沈宸嘿嘿一笑,说道:“穿上鬼子军装,对皇协军会说那么两句也就够了。八嘎牙鲁,哟西,米西米西的有……”
赵铁也懂那么几句,估计老百姓也能懂,听沈宸说得怪有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也是这么个理儿。装鬼子糊弄皇协军,确实不用会得太多。说得叽哩哇啦的一大堆,皇协军也听不明白。”
老周仔细瞅了瞅沈宸,摇了摇头,说道:“晓宸不行,哪有那么俊的鬼子?”
沈宸翻了翻眼睛,不想理这茬。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在乎。
又商谈了一会儿,沈宸才起身出去,老周和赵铁也各忙各的,为明天的行动做着各种准备。
想到要回家了,也可以说是回到敌占区,沈宸便去借了件衣服,穿上勉强象个乡下女。
而赵铁和老周的准备工作则要繁琐得多。
首先是挑选队员,从矿区出来的当然要带上;其次是装备,化装用的军服,随身带的武器弹药,还有爬犁,以及地雷战用的长绳、夹子、踏板等等。
这次返回矿区,不必再穿越封锁线,而是由余保根带路,走一条比较险,但却应该没有敌人扼守的小路。
所谓的险,也是相对而言。余保根为此准备了一条粗长的绳子,这样的话,就不是跳崖,而是顺着绳子出溜下去了。
到了晚上,老周带着留守的队员们继续准备东西。赵铁则召集人员开了个会,交代了此次的任务和注意事项。
因为有沈宸曾经住过的矿洞,算是有了落脚点。虽然偏僻,但却也安全。
等到大家都知道了明天的行动,便散会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只有赵铁,又去忙碌了半天,准备完毕才去睡觉。
天色大亮,晨风扑到脸上令人感到寒冷。但林间的鸟雀却不畏寒冬,不时发出啾啾的歌唱,象是为小分队的出巡欢呼开道
吃过早饭,稍事休息后,赵铁率领着小分队便出村,踏上了征程。
在大路上走了三个多小时,快到张庄时,小分队钻进了山林,绕开上次冲过的有碉堡的山口,向着更深的山林行去。
小分队重入矿区,这是敌人所没有想到的。而在矿井,这两天正发生了事情。眼瞅着快过年了,矿工们却有苦难言。
就在前天,矿工们上了工,把头们却迟迟没有来派活。等了半天,洪把头等人才不紧不慢地过来。
麻杆和肥头都完蛋了,洪把头倒成了何家的头号狗腿子,也愈发的趾高气扬。
这家伙扫视了一下矿工们,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工友们,咱庄上有件喜事。年后何掌柜的少爷要到城里上学了,咱端的是何掌握的饭碗,多少得有点表示吧?”
矿工们一听,就知道何敬唐又想榨油水,都低头闷声不说话。
洪把头看了一圈,说道:“前阵子矿上少了开石门的炸药,几里外的洋灰桥又被炸了。皇军是要来咱这里抓人的,是何掌握给担的保,才没殃及到大家。”
停顿了一下,又威胁道:“其实,何掌握是谁是抗日捣乱分子,皇军就抓谁。”
说完,洪把头把目光投到一个矿工身上,说道:“老李,你怎么样?没有现钱不要紧,到时候柜上扣下好了。”
姓李的矿工坐在煤筐上没说话。
“怎么样啊,老李。”洪把头的脸沉下来,又追问了一句。
“到时候柜上扣,还问啥?”李姓矿工抬了抬屁股,把煤筐立起来又坐下了。
洪把头翻了翻眼睛,不悦的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死心眼,有粉要往脸上搽,说捐多体面,掌握的知道了可是要另眼看待。”
李姓矿工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倒是个体面事儿,可俺做不起体面人。”
“少废话,你说捐不捐?”洪把头瞪起眼睛。
李姓矿工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俺得回家问问。”
“还问啥,家里不是你说了算?”洪把头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俺家里有一个老婆俩孩子,他们要是说能把脖子扎起来不吃饭,俺就捐。”
洪把头被噎得咽了口唾沫,他以为李姓矿工老实,有意先拿他开个头,不想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眼见事情不好办,洪把脸便另打坏主意,冷笑道:“掌柜的也不是讨饭的,就缺你们这几个钱。你干活去吧,这个班要出不了三十筐炭,先扣五个班。”
见李姓矿工不吭声了,洪把头又问起其他人来。人们也有说拿的,也有说不拿的,一时吵吵嚷嚷。
人们吵了半天,洪把头见说不服,便喊道:“这是柜头的意思,不拿也可以,到时候可别说掌握的对不住人。晚上回去再核计核计,明天上班再把,大家要多往实处想想。”
矿工们吆喝着下井去干活,到了矿窝,小毛忿忿地抱怨道:“何家小王八蛋去上学,为啥叫咱出钱?”
老窑头儿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柜头刮咱血汗钱的花招儿,别说上学,何家的大事小情,也要咱们搭上几个工呢!”
“咱就不拿。”小毛气道:“他吃的鸡鸭鱼肉,咱吃高粱米也不饱,还要咱捐钱,捐个屁。”
老窑头儿想了想,说道:“不拿也得叫大伙都一样,几个人不拿顶不住他们。这样,你去叫几个人,晚上到我那儿商量一下。”
小毛答应一声,跑去了其它矿洞。
到了晚上,老窑头儿的小屋里挤满了人。老周虽然走了,但也留下几个骨干,却比不上他精明能干,威望也自然不够。
赵元坤便是其中之一,他先对大家说道:“不能拿咱的肉去喂狗,咱大家伙都不拿,看他能咋办?这事呢,何家理亏,也说不到明处。”
老窑头儿表示赞同,说道:“我今年老十多了,光拣大的说,何敬唐他爹死,我拿过出丧费;何敬唐娶老婆,我拿过贺喜钱;他生儿子,我出过大喜捐;儿子做满月……”
喝了口水,老窑头儿继续说道:“说是送,其实是硬扣,简直是要在骨头里榨出油来。这回咱大伙齐心,一个不拿。”
大家伙听了都吵嚷起来,本来就勉强糊口,谁愿意平白出这冤枉钱?
小毛突然跑进来,说道:“刚才有个黑影闪了一下,跑了。”
“他娘*的,连气也不让喘了,这还有咱矿工的活路?”有人骂了起来。
也有胆小的,赶忙说道:“快散了吧,一会儿说不定派人来。”
“不能散。”赵元坤起身说道:“这一散,他们更疑惑咱们是商量事情。”
老窑头儿点头,说道:“这样,咱们聚在一起得有个由头。我给大家伙说段评书吧,等上一会儿再走。”
好,好啊!有人叫起好来,要走的人也不好意思,又纷纷坐下。
……………
到了第二天下井,果然没有一个人捐班捐钱。洪把头气得够呛,只好回报了何敬唐。
到了晚上,矿工们开支去领粮食,就看见柜屋门前贴着告示:“红粮未到,月底开支。”
所谓的红粮,就是从东北运来的高粱,很多都发霉了。何敬唐从日本人手里低价买来,就当工钱发放。
矿工们聚在柜屋门口讲理,账房便敷衍:“就是推推日期,又不是不给。明天就是月底了,着个什么急?”
眼见着矿工们聚着不散,洪把头带着矿警赶来,把矿工们都驱散了。
矿工们干一班,也不过得三四斤粮食,家里人口多的,就只能喝粥。这一天不发粮,就有很多人家要饿肚子。
好在今天就是月底,矿工们还能挺一天。
到了晚上,矿工们都排在柜屋门前,等着领粮回家。天气寒冷,柜屋迟迟不开,人们蹲在那里,冻得直发抖。
终于,柜屋发粮的小窗口打开了。矿工们上前领粮,领一个骂一个,小毛排在后面,也不知为啥。
排到小毛了,账房问了姓名,拉着长腔喊道:“红粮八斤。”
小毛张开口袋,里面有人用铁簸箕哗了一下给他倒了进去。顿时,一阵灰飞扬而起,弄了他一脸。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高粱,竟足足有一半是土和砂子。
“这是粮食,还是土?”小毛气得抬头质问。
“没有土,怎么长粮食?”账房轻篾地看了小毛一眼,不耐烦地摆手,让下一个领粮。
因为矿工们都不捐钱捐班,何敬唐便用这些法子来坑害人。
不光是往高粱里掺砂土,还有砸坏煤筐、损坏工具,甚至茶水、医药、杂费等等,理由五花八门,矿工们领到的粮食都打了折扣。
矿工们气得不行,吵吵嚷嚷地不肯离开。
对此,矿上也早有准备,端着枪的矿警涌上来,把他们都赶走了。
小毛拎着几斤高粱气乎乎地往庄里走,走进庄子正好碰到了敲梆子卖豆腐的二旦。
孙洪山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便开始做豆腐卖。
除去开始的本钱,用豆腐再换豆子,剩下的豆渣也是很好的吃食。再有沈宸留下的钱,家里的生活倒比原来好了。
听了小毛的讲述,二旦也生气,可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下井,累得要死要活,还得受这窝囊气。
“就这几斤高粱,哪够家里吃?”二旦把剩下的两块豆腐递给小毛,说道:“你先拿了这个,俺回家和叔叔说一声,再给你家送几斤粮食。”
小毛推却着不要,说道:“俺不要。你家里虽然比俺强,可谁不是靠这斤把粮食吃饭。对了,大梅姐还没回来吧?”
二旦摇了摇头,说道:“俺去了柳庄打听好几次,也没姐姐的信儿。叔叔和婶子老惦记着,盼着她能回家过年呢!”
小毛宽慰道:“应该会回来的,估计是主家忙,走不开。”
二旦点了点头,又有些纳闷地说道:“周大叔和二虎哥不知上哪去了,说好的教俺武艺呢!”
小毛知道一点,也不确实,便敷衍了几句,和二旦告别,回家去了。
二旦又晃悠了半天,天都黑了,豆腐却还剩下一块,只好拿着回家。
孙洪山磨完豆子,婶子刚做好饭,看见二旦拿着豆腐回来,也不着急。反正天气冷,冻在外面,明天也能卖。
吃着饭,孙洪山听二旦讲了矿上的事情,不禁忿忿不平,骂道:“何家吃人不吐骨头,不给矿工们活路。娘*的,早晚逼得大伙造反,烧了何家大宅,要了何敬唐的狗命。”
婶子是胆小怕事的,向外瞅了瞅,开口劝道:“咱不在矿上干了,少了多少烦心事。谁家困难,咱就帮衬一下,可别掺和进去惹事。”
停顿了一下,婶子又说道:“快过年了,咱们消消停停的,等大梅回来,过个团圆年多好。”
提到侄女,孙洪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又想起件恨事来,不由得骂道:“该死的麻杆,要不是这个王八蛋,大梅也不会走得那么急。到现在也没个信儿,说不定就是担心害怕。”
二旦咽了嘴里的饭,说道:“那俺明天再去趟柳村,让赵大娘告诉俺姐一声,麻杆死了,没人再敢欺负她了。”
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明儿我和你一起去,光在咱村转悠,这豆腐也卖不出去,得多走几个村子才行。”
婶子赶忙说道:“再送点炭过去,老麻烦人家,可别让人家觉得咱不懂事。”
“吃完饭,你带点粮食去小毛家。”孙洪山叮嘱着二旦,又转头看向妻子,问道:“大梅留下的钱还够花吧?”
婶子点头,说道:“你放心,那钱我还没动呢!”
.........................
第六十四章 罢工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的地平线也沉没在昏暗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经过一天的跋涉,小分队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沈宸曾经住过的矿洞,队员们收拾了半天,暂时能够全部住进来休息。
计划中,小分队将在这附近建立起一个小基地。一来有个遮风挡雪的住处,二来也象个根据地,能够休息整顿,伤员也有个藏身休养的地方。
沈宸还是住在自己的小岔洞里,铺盖、锅碗什么的都没带走,用起来很方便。甚至还用剩下的冻肉,煮了一大锅,让奔波了一天的队员们喝上了滚热的肉汤。
常春玲虽然疲累,但更是好奇。她从赵铁等人口中,知道沈宸以前就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晓宸,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洞子里有很多弹壳,都是你练枪打的?”
“听说你还出去打鬼子、皇协军,吓得皇协军还给你上供,是真的吗?”
沈宸对这个好奇宝宝也没办法,有问就答,却都是很简练,让常春玲听得很不过瘾。
“好好说嘛!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有来历的。”常春玲从床铺底下又收拾出一些东西,有皮带、子弹盒、风镜等缴获,都是沈宸暂时用不着,便随手扔在下面的。
沈宸打了个呵欠,吃饱就睡,也不知是长体力,还是长肉。他敷衍道:“都是打死敌人得来的,就这么个来历,没啥可说的。走了一天路,咱早点睡吧!”
常春玲拣了几样自己需要的,心里高兴,也就不央磨沈宸了。只是她还不想睡,躺下来还和沈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明天要把煤运走,还要继续在这附近布置,估计还要几天,你才能回家。”常春玲说道:“不要想着单独行动啊,一个人在敌战区很危险的。”
沈宸嗯了一声,懒懒地说道:“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带的粮食不多,不去打仗缴获,就要饿肚子了。再说,我想单独行动,把大家都扔下不管?”
“赵队长他们已经连夜出去侦察,应该很快就会有目标的。”常春玲幽幽地说道:“枪是会打了,也跟着队伍跑跑颠颠,可打仗还没轮上我,更没打死一个敌人。”
沈宸的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淡淡地说道:“杀人嘛,你现在很期待,以后就该麻木,甚至是厌烦了。不过,这个年月,就得敢杀人。”
常春玲似懂非懂,想了一会儿,说道:“晓宸,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觉得要是打死鬼子或汉奸,应该会感到高兴。”
沈宸半晌没有说话,如果说是作为大梅而第一次杀人,那就是肥头啦!可什么感觉,好象是没有,早已经麻木了。
“睡觉吧!”沈宸没再讲述,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小分队便忙碌起来,开始行动。
因为有了避开敌人封锁的小路,运煤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危险。只要把煤运到山崖下面,再通知老周和区委会,动员群众来搬运就行。
所以,赵铁、柱子,还有两名矿工队员,便化装加夜出去侦察,今天就由沈宸率队保护,并负责运煤。
而就在沈宸带人运煤的时候,矿上又发生了令何敬唐意想不到的事情。
刚刚吃过早饭,矿上的洪把头便跑来报告,工人们不下井了。
何敬唐立刻象触了电似的站起来,瞪着眼睛问道:“有多少人不下井?”
“都不下呀!”洪把头抹了把汗,跑得气喘吁吁,“连上工的都没有。我去问了几个看上去还老实的矿工,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何敬唐坐了下来,阴沉着脸。
洪把头犹豫着说道:“他们说矿上克扣得太狠,粮食一半都是砂土,还有什么茶水费、医药费、杂费的,干一天连肚子都填不饱,还不如不干。”
何敬唐哼了一声,说道:“这是要跟我对着干喽?是谁领的头儿?”
洪把头哭丧着脸答道:“几百工人都不来,谁知道是谁领的头儿?”
何敬唐咬牙切齿,抬头又骂着洪把头,“你去查,查是谁领的头儿。查不出来,别来见我。”
洪把头咧了咧嘴,只好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何敬唐的老婆看洪把头走了,才开口劝道:“看把你急得,慢慢想办法嘛!”
何敬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你懂什么?军用煤还没出够,再有几天就到期了。那可是日本人追着屁股要的,要是误了期,他们是说翻脸就翻脸。”
“那就报告日本人,让他们抓人杀人,还怕镇不住那些穷棒子?”
何敬唐哼了两声,缓缓说道:“闹大了,日本人还不认为我无能?就是万一没办法,咱就多出几斤粮食,那些矿工还不乖乖上工?只是,还不到便宜他们的时候。”
再说洪把头,招呼了几个小把头,便来查探谁是罢工的领头儿人。
“洪头儿,你看咱们怎么个查法儿?”一个小把头觉得没什么头绪,便向洪把头问道。
洪把头沉着脸,说道:“看看哪里有人聚着说话商量事儿,先抓一个问问。”
“几百工人一闹,可不好惹。”小把头咧了咧嘴,说道:“咱们就这几个人,怕是镇唬不住。”
洪把头心里也没底,但还不能表现出来,便瞪着眼睛装硬气,“矿上还有矿警,矿工们还不怕枪?再说,掌柜的交代是查访,你还要弄得象强盗上门不成?”
小把头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心里却骂道:要抓一个问问的是你,现在又搞什么偷摸的查访,滚你妈*的去吧!
洪把头指派着手下,分头去往庄里和红石岗,他觉得红石岗的一些刺头比较可疑,便亲自前往,想着在何敬唐面前邀个功。
到了红石岗,洪把头见路边站着一个孩子,觉得可能不认识他,兴许能打听出点情况,便问道:“你在这里干啥呢!”
那孩子看了洪把头一眼,说道:“等人哩!”
“等什么人?”洪把头凑近了一些,继续问道。
“看俺娘要饭回来了没有?”孩子继续抬头张望。
洪把头翻了翻眼睛,耐心消失了大半,随口问道:“我问你,哪儿有人凑在一起商量事情的,你要说准了,我给你买大饼吃。”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伸手指了一下。洪把头匆匆地走了,那孩子一转身,也跑得没了影儿。
洪把头按那孩子指的方向转了一会儿,见家家都关着门,到处都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红石岗住的人家不多,却很分散,他找来找去转了差不多半个岗子,着实有点累。
等洪把头转到一间小土屋跟前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立时凑近竖起耳朵偷听。
“我这里还有十几斤高粱,你先拿去吃。”一个老头的声音说道。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不用,孩儿他娘到亲戚家借去了,晚上就回来。估计呀,十天半月还能对付。”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人往外走了。
洪把头连忙往屋后躲,可没想到这屋子墙矮,他看藏不住,赶忙向另一个小屋旁跑去。
“谁?”有人大声喊道。
洪把头也不敢吭声,眼见一个柴草垛,便往里躲。
“有小偷,快来抓呀!”好几个人大声喊了起来。
洪把头只觉得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一头便扎进了柴草堆。紧接着,好几个人赶上来,七手八脚地乱揍起来。
“我不是小偷,不是小偷。”洪把头叫着,可没人听,拳脚还往他身上招呼。
揍了好一会儿,老窑头儿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说道:“放了吧,小偷也是没啥的逼的。”
众人这才停了拳脚,伸手把满头乱草的洪把头拉出来。
洪把头恼羞成怒,跳起来便拔出枪,骂道:“把老子打得好苦,我一个个毙了你们。”
老窑头儿故作吃惊,说道:“哎呀,这不是何掌柜家的洪把头吗?你怎么偷俺们这些穷棒子。”
“我谁他妈*的说我是小偷!”洪把头瞪起了眼睛。
“你不是小偷,鬼鬼祟祟地在做啥?”有矿工斥问着。
洪把头被问得张口结舌,却说不出个理由来。
老窑头儿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何掌柜叫你来探探这罢工是谁领的头儿?回去对他说吧,是我老汉领的头儿。是杀是剐,叫他来吧,反正这窑是不下了。”
周围的矿工也喊道:“东扣西扣,骨头里都要榨出油来,俺们受够了,不把从俺们身上刮去的粮食都还回来,一车炭也别想出。”
洪把头咬牙切齿,晃着枪却不敢开,只好留下几句狠话,转身溜走了。
见洪把头走了,老窑头儿和大家伙会意地一笑,各自散去。
小孩又跑到了路上去放哨,老窑头儿回到小屋,剔亮了灯,闪烁的灯光下,赵铁、二虎子,还有赵元坤正坐在墙角。
老窑头儿把打洪把头的事情说了一遍,赵铁和二虎子开怀大笑,笑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正好把队伍带过来了,便替矿工兄弟们出这一口气。”二虎子觉得还不过瘾,说道:“我现在就赶回去,等晓宸他们运完煤,便都拉过来,直接把矿打下来得了。”
赵铁看了二虎子一眼,摇头道:“何家的狗腿子和矿警倒是好对付,可别忘了,附近就有鬼子,赶过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这么一打,说不定倒是连累了矿上和庄上的百姓群众。”
赵元坤表示赞同,说道:“蛮干确实不行。要我说,你们先打打别的地方,别太近,也别太远,风声传过来,何敬唐没准会老实些。”
停顿了一下,赵元坤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有粮食,矿工们就能撑下去。不用多了,五六天就差不多让何敬唐吃不住劲了。”
赵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得借粮食这条线作理,跟何敬唐斗一斗。”
老窑头儿想着什么事情,突然说道:“鏊子顶上的炮楼,不知你们敢不敢打下来?”
赵铁愣了一下,赶忙问道:“大叔,你说说那里的情况?”
鏊子顶在矿井的北面,窑户庄西南,距两地不过三四里路,离红石岗更近,只有两里多。
老窑头儿这么一说,赵元坤也觉得有戏。
“那个据点原来还有三四个鬼子,现在好象只留下七八个稽查队的三本子。”老窑头儿介绍道:“天冷,何家每过几天,都要派人送几挑子炭过去。我琢磨着,倒是有机会收拾这几个劫匪一样的混账东西。”
“七八个三本子,那不在话下。”二虎子抢先说道:“就是有几个鬼子,也照样收拾。”
赵铁还是持谨慎态度,说道:“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们先侦察一下,然后找机会干掉这个敌人,也为拉出来的矿工兄弟准备好枪枝弹药。”
“要不是拖家带口,拉出去几十个人也没问题。”赵元坤有些惋惜地说道:“现在嘛,我估计着能动员十来个人。”
“慢慢来,别着急。”赵铁笑了笑,说道:“队伍一下子扩充太快,粮食、武器还怕供不上呢!”
“大家伙只要齐心,互相帮衬着,粮食上也能对付个十天半个月的。”赵元坤说道:“我现在就去动员矿工,都是信得过的,恨鬼子、恨何敬唐的。”
本来赵铁想顺便问下沈宸的叔叔,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太妥当。毕竟他和孙洪山也不认识,想让他们早做搬家的准备,人家也不会信他。
好在沈宸的工作也就在这一两天内完成,到时候由她来亲自说服,更为可靠一些。
而矿井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罢工也组织得差不多,赵铁便要赶回小分队,做攻打鏊子顶的准备。
如果能消灭鏊子顶的敌人,既能震慑何敬唐,又能缴获些物资粮食,有利于矿工们的长期坚持。
在回去之前,赵铁还要去鏊子顶侦察一下。毕竟老窑头儿提供了情报,却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