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装腔作势
余薇先到房间,略作收拾后,也没有立即到楼下会客厅再跟戚靖瑶见面。
她站在窗前,看着楼前庭院里的葱郁花木,想起她再踏上这片土地,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两年多前她也到霞浦来过,要不是亲眼看过,真是很难相信霞浦在这两年多时间里的变化会如此之大;她也更难想象,两年多时间过后,她竟然不得不低下头来,去找这个她满心不屑跟厌憎的男人谈合作。
不过,想到沈淮刚才在停车场边上等她们过来打招呼时满脸笑盈盈的样子,余薇又暗感这个男人真是不好打交道。
她宁可沈淮刚才碰到时,对自己的态度上再冷漠些、甚至再粗暴一些,这样她反而能有一些应对的手段,而那张笑意相迎的脸,就叫她看不到一点底了。
余薇拿手搓了搓脸颊,叫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才推门走出去,刚走下楼梯拐角,就听到楼梯口左侧的过道里不满的说话声传来:
“以前听你们说,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亲眼见到,这个姓沈的,架子也真是端得太大了;还是说余姨在东华的姿态太弱了些?我们眼巴巴的跑过来,要是没碰到就算了,现在那个沈的把我们摞在一边,爱理不理的,算什么个意思?顾家其他人到内地,不管是投资还是做客,可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余薇秀眉微蹙,站在楼梯拐角也不下去。
平时吊而郎当的顾泽雄,抱怨沈淮对待他们的态度傲慢,她不会管,但顾泽雄同时还抱怨她在东华的姿态太弱,以致他们过来受不到应有的重视,余薇心头就有些不爽了。
现在顾家及宝和船业上下,有很多对她不满的声音。她不管顾泽雄在背后的的议论这事是什么心思,但她知道,要是纵容这种抱怨漫延开去,只会叫她的境遇更为不利。
余薇“咚咚咚”的踩着高跟鞋下楼梯,也不转头看一眼,直接往会客厅走去。
走到会客厅里,看到门留着一道缝,余薇也是一愣,见顾泽雄跟集团分管港口投资业务的高新彥从后面追上来,她就站在会客厅的门口,堵住不叫顾、高二人进去,当着戚靖瑶的面,不那么客气的教训道:“霞浦县的这位县委书记,泽雄你对他还是很缺少些了解。你要是事事都想争个脸面,那你在船业公司,也达不到成长锻炼的目的。”
余薇话是对顾泽雄说的;高新彥眼皮子跳了两跳,站在旁边不吭声,只是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接顾泽雄的话。
顾泽雄叫余薇当着戚靖瑶等人的面教训,一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也是难堪到极点。顾泽雄心里虽然不满,但他也知道余薇这个女人拉下脸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船业公司现在是她当家作主,又是他的小妈,他只能忍气吞声不争论什么。
戚靖瑶微微一笑,劝余薇道:“余总也别太认真了,泽雄就算是背后发发牢骚,那也是不把我当什么外人……”
“对沈书记那边,我也期待什么,主要还是想配合你在霞浦的工作,”余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空,坐下跟戚靖瑶笑道,“正元虽然让我现在负责宝和船业,但到底还希望泽雄他们能接班。有些事我现在不跟泽雄他们说透了,正元会怨我的。”
戚靖瑶见余薇也真是能拉下脸来,以小妈的身份,将顾泽雄当儿子训,心里暗感她的强势,又心想她大概是叫顾泽雄刚才在过道里矛头直指自己的抱怨恼着了。
戚靖瑶又瞥了顾泽雄一眼,见他尚算英俊的脸青一道红一道,笑着跟余薇说道:“这次胡林也说要陪着一起过来,没想到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要说怠慢,还是我跟胡林怠慢了,都没有事先通知县里安排正式的接待。余总跟泽雄,要怨就怨我吧。”
“什么正式不正式的?我们过来,也是冲靖瑶你跟胡总的面子,”余薇说道,“说实话,我就想着能随便些,要是太隆重,搞得人太疲倦,正事又谈不了多少,那才真烦人。”
要是沈淮态度踞傲,刚才在停车场遇见就冷脸不理不睡,而因此导致余薇强烈不满,甚至摔手离开东华,戚靖瑶倒还好办一些。
她可跑到市里去告状,让陈宝齐直接出面干涉宝和在霞浦的这次投资。
现在,沈淮刚才在停车场虽然谈不上多少热切,但在礼数上也没有说冷着脸不理不睬,而余薇也对沈淮看似热情、实则冷漠的态度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满,那留给戚靖瑶居中能动手脚的,就变得有限。
戚靖瑶这就有些担心,要是余薇这边不怎么配合,她照着原计划继续演下去,有可能会把戏演砸了。
只是,她这边什么工作都不做,要是沈淮拿定主意打太极拳,她在县里又说不上什么话,那什么事都会给沈淮拖黄掉。很可能拖到沈淮离开霞浦,她连一笔投资都没有办法拉过来,都没有办法在霞浦拉拢一个亲信。
到时候她在县里威信严重不足,没有自己的基本盘,又拿什么跟赵天明他们争沈淮调离留下来的空位?
就在戚靖瑶想着怎么劝余薇发一次脾气之时,顾泽雄坐在侧面的沙发又吭声了:“我们这次过来,本来就是希望能对靖瑶跟胡总的工作有所帮助,就算是为了帮靖瑶一把,我们也应该先到沂城走一趟……”
余薇原打算哪怕捏着鼻子,都要先跟沈淮正式接触一下,但顾泽雄挨了她一顿呵斥,还反复强调该端的架子要端起来,而戚靖瑶脸上也更明显是希望她们能帮着制造一个方便她沈淮发难的借口,她颇为难的说道,说道:“只要靖瑶你跟胡总没有什么意见,江华书记也是有邀请我们的,我们先去去沂城走一趟,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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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周知白他们将晚时分从徐城赶回来,沈淮他们主要也是进一步的推敲怎么将梅钢系涉及到集装箱运输业务打包置入香港上市船务公司的事情。
还是等陈宝齐的电话打过来,沈淮才知道余薇傍晚时就离开了霞浦。
“听靖瑶说宝和集团的余总下午坐飞机,赶到霞浦专程谈港口投资的事情,我刚空下来想起来这事,打电话给靖瑶,但听说余总傍晚时就离开东华、去了沂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沈淮开始也有些意外,他都跟戚靖瑶说了,宝和谈港口投资的事情,让她具体找戴泉联系,现在余薇突然就离开东华,想必她们跟戴泉那边也没有联系。
沈淮蹙着眉头,一时不明白余薇、戚靖瑶这两个女人在唱什么戏,在电话回应陈宝齐:“我不是很清楚,我马上打电话给戚副书记问一下情况。”
“霞浦虽然不缺投资,但宝和集团这样的大投资商,霞浦也要给予重视。你先找靖瑶了解一下情况,先摸清楚宝和一行人突然离开霞浦的原因再说……”
陈宝齐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闷,但听到这里,沈淮则是哑然失笑,挂了电话,告诉宋鸿军、周知白,陈宝齐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
宋鸿军也是奇怪,说道:“不会吧,她们裤裆里穿什么内裤,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她们有必要蠢到跟我们耍这个花腔、唱这出戏?”
沈淮敲了敲桌子,问宋鸿军:“要是余薇跟戚靖瑶并不是一条心呢?”
沈淮这么问,宋鸿军就想明白了:
他们从大的趋势上,看透宝和船业在淮海湾地区真要有进一步的港口投资,只可能放在新浦。所以对宝和集团的投资,他们这边不关门拒绝,就已经是相当客气的态度了,怎么可能会当孙子去求?
整个国际海运业发展大的趋势,就算余薇看不明白,她手底下的智囊团,也会清楚的告诉她。余薇心里也应该清楚,这次应该是她求这边放开口子,让宝和参与进来,以改善宝和在淮海湾地区的投资结构,而不是拿什么破架子、耍什么花枪,但是,余薇未必会宝和船业当前真实面临的问题都说给戚靖瑶听。
说到底,就是陈宝齐、戚靖瑶他们不清楚全部的情况,想着借余薇向这边发难;而余薇知道自己的筹码有限,则想借陈宝齐、戚靖瑶在内部替宝和船业争更多的筹码,当然也有可能是余薇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早被这边看透,结果搞得他们这边满头雾水,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
宋鸿军忍不住摇头叹头,说道:“这女人啊,给人看着感觉极为厉害,但心思都用在阴谋小计上,真是不足为虑……”
“你也不要小看了女人,折腾起你来,能要你的老命,”沈淮打断宋鸿军得意洋洋的话,拔通戚靖瑶的电话,先了解了一下情况,又跟她说道:“余总既然已经去了沂城,急着去把她们追回来,沂城那边也难堪。这样吧,过两天你陪我专程到沂城走一趟,请余总她们回来……”
听沈淮在电话里跟戚靖瑶这么说,宋鸿军问道:“你要逗她们玩两天?”
沈淮摊手一笑,说道:“我反正也要去沂城见钟书记,就让她们先兴奋两天。”
周知白、曾志荣哈哈一笑,都说沈淮骨子里坏透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一石两鸟
余薇她们傍晚时分离开霞浦,走梅浦公路、城北大道上高速,到沂城迎宾馆住下,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在沂城迎宾馆,余薇入住的是一栋独立的西式砖楼,两面是长满荷花的小河,砖楼外墙壁爬满爬山虎。余薇她们走进二楼的会客厅,能看到爬山虎的藤叶都扒上窗户的边缘。
沂城这边的食宿条件,要比东华差许多。迎宾馆作为市委市政府招待宾馆,贵宾楼铺的也是旧地毯,墙角甚至能看到发霉的痕迹;会客厅甚至都还在用沙发套,坐上去感觉粗糙。
不过,她们人还没有到沂城,沂城市委秘书长罗晓天就亲自赶到收费站来迎接;市委书记江华暂时脱不开身,但也让迎宾馆这边准备好招待晚宴,等着他能脱开身就赶过来亲自陪同。
虽然沂城市委的热情接待,能抵消迎宾馆的条件简陋,但余薇心里更担心她们就这么离开霞浦,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要是沈淮的本意就是要用冷淡的态度、将她们拒绝在参与新浦港投资的大门之外,她们就这么离开,无非是趁了沈淮的意;而她们要是又不得不再折回去谈港口投资的事情,那就更灰眉土脸了。
“江书记、罗秘书长也是客气,每次过来都这么热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过来了……”余薇虽然担忧,但眼下也只能笑着与沂城市委秘书长罗晓天寒暄。
她坐下来时,没想到沙发垫子比想象中要软得多,半个身子都差点陷进去,吓了一跳,慌手慌脚才坐正身子,也叫她感到尴尬。
寒暄片刻,余薇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顾泽雄,眼睛老往她的大腿上瞄,才意识到她刚才坐下来,裙角蹭起来一些,露出一截雪腻的大腿,而且沙发垫子很软,她半个身子陷进去,大腿及裙口的角度就有些往上仰,叫对面而坐的罗晓天、顾泽雄等人,能看到她裙口里更深的地方。
罗晓天还收敛一起,为免失礼,视线避让到别处;而顾泽雄的眼神就有些肆无忌惮。
再看顾泽雄的裤裆微微隆起,多半也是眼睛盯她的裙底在想什么龌龊事情,余薇心里厌憎,但也不挑破,心想着顾泽雄对自己有“兴趣”,总比“没兴趣”要好。
罗晓天在迎宾馆这边还有其他要应酬的客厅,借口去宴会厅看晚宴的准备情况暂时先离开一下,余薇这才起身整理裙角送他下楼。
只是想着戚靖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余薇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吃晚宴,绕到楼后,去看河里开始结莲蓬的荷花,听着脚步声响,转身却见顾泽雄跟着走过来。
余薇双手抱在胸前,打量了顾泽雄两眼,没有说什么,又转身看向河面。
“余姨是担心戚靖瑶那边没有消息传过来吗?”顾泽雄挨近过来,问道。
见顾泽雄挨得太近,余薇往旁边让了一步。
“我实在不明白,余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顾泽雄说道,“船业公司的股价,虽然跌得很厉害,但大环境如此,谁也没辙,熬过这段时间就好。其他公司股价跌得更惨,我觉得余姨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要是哪天,老头子真不在了,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都是支持余姨你的。”
“你怎么支持我?”余薇撩眼看了顾泽雄一下,问道。
“余姨你不信任我,我想支持你也没有用啊?”顾泽雄说道,“我对余姨你管理好船业公司有信心,我手里还有几个亿,都拿出来持进船业公司的股票,余姨,你看怎么样?只要船业公司的股价上涨,别人也就不会再对余姨你指三道四了。”
“那我应该怎样报答你?”余薇问道。
“我的心思,余姨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余姨的支持,是不图回报的。”顾泽雄大胆的伸手按在余薇的腰上,眼睛见余薇没有让开,手又慢慢的往前移,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余薇柔软的腹沟股上,他也知道抚摸这里最容易挑起女人的情|欲,身子也慢慢的从后面贴上来。
余薇却在这时转开身,将顾泽雄摸到她小腹上的手挑开,笑道:“老头子都还没死呢,你这是想把他气死啊!”
顾泽雄手叫余薇挑开,心火如燎,手指还留有摸到余薇小腹留下来的柔软感觉,但他也不敢用强硬的手段,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有什么歹毒反应?他摸了摸鼻子,神色也没有说多尴尬,笑道:“我就知道,余姨你还是不信任我;那就只能叫时间来证明了。”
余薇心里只是冷笑,这时候随行秘书拿着手机找出来,看到她跟泽雄少爷在一起,也不往前凑,隔着老远就说道:“余总,戚小姐的电话。”
余薇一直都在等戚靖瑶的消息,接过手机,从戚靖瑶那里确知沈淮过两天会亲自赶到沂城请她们回霞浦谈港口投资的事情,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弄巧成拙。
“我就说嘛,这种角色,你要不给他一点脸色看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重,”河边很安静,顾泽雄也能听到戚靖瑶在电话说什么,脸露不屑,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是过来帮他们搞发展,往哪里投资不是投资,他们还能真当自己是大爷?照我说,我们这次的投资,还应该放在沂城,而不是新浦,不能说他求我们过去,我们真要听他们的话,将投资放到新浦去。”
余薇抬眼看了顾泽雄一眼,不知道他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投资沂城港跟新浦港的区别,还是说想故意引她往歪路走,最终方便他从自己手里将宝和船业的控制权夺过去?
看到沂城市委秘书长罗晓天陪同沂城市委书记江华往这边走过来,余薇也就没有跟顾泽雄多说什么,扬声笑着招呼道:“江书记都过来了……”
余薇这两年往来淮海的机会颇多,知道沂城这边,就是因为江华才成为赵系的基本盘,沂城市委书记江华也深受赵秋华的信任,不过顾泽雄还是第一次到内地来,余薇介绍他给江华认识。
顾家在香港赫赫有名,加上胡、赵跟顾家走得亲密,江华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顾泽雄,但对顾正元这个风流倜傥的小儿子,还是早有耳闻,转念又想,余薇替顾正元生了一下,顾泽雄就不能算最小的儿子了。
江华深受赵秋华的信任,与胡林的关系也是密切,从胡林那里知道顾家的秘辛事也多,知道顾家的主心骨顾正元还在医院里吊着命,还威信已不如从前,余薇靠着顾正元的支持,加上她替顾正元生的幼子名下持有宝和船业的股份,因此她能坐上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位子上,但地位终究谈不上多稳——顾家对这个心计深沉、善使手段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宝和船业最终落入谁手,现在都还难说得很。
也许顾泽雄此时到宝和船业任职,在时机上就有着叫人琢磨的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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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江华、罗晓天等人吃过饭,余薇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没有露面。
入秋后,天气渐凉,夜里也无需用冷气,余薇打开窗户,让河面吹来的凉风吹入房间。
想到刚才席间江华、罗晓天对顾泽雄的态度更为亲切,余薇脸上阴霾密布,心头气恼,手里拿着玻璃杯,恨不得摔出窗外去。只是有时候形势就是不如人,江华、罗晓天他们认定老头子一伸脚,顾家就会将她从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位子上踢开,此时对她的态度,不如对顾泽雄热切,她也无计可施。
这么想来,戚靖瑶、胡林的态度,也是不那么可靠的。
想到这里,余薇头大如麻,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亲生女儿跟尊严的都可以放弃掉,到头来却捞不到半点什么,想想也是沮丧。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余薇只当是顾泽雄又过来骚扰,坐在窗前没有动静。
“余总……”
听是集团负责港口投资业务的高新彥,余薇走出去打开房门,请他进来,问道:“新彥,都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找我?”
“不知道顾总刚才是不是开玩笑,说是要在董事会提名我来担任集团总裁;我过来跟余总说一声。”高新彥说道。
余薇心想这些年在高新彥身上花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既然顾择雄都公开拉拢高新彥了,余薇也不会吝啬许诺,说道:
“这两年我也是勉为其难的又当董事长、又当总裁,其实我对业务又不甚了解,什么事情都是靠你跟少强他们帮我。要不是老爷子希望我撑在台前,我早就当逃兵了。我就想着,等宝和船业熬过这段时间,我真不要再这么辛苦了,到时候还是要新彥跟少强你们多帮我。怕就怕,老爷子不行了,顾家仗势欺人,把我孤儿寡母的踢到一边,我对你们也没有一个交待。顾泽雄给你的条件合适,新彥,你真是不用考虑我了;我也不会怪你。”
“余总,即使不谈您对我的提携,我心里也清楚,顾总就是利用我,也是利用我一时,”高新彥说道,“老爷子真不在了,顾家其他人持有宝和船业的股票,加起来,也就20%,余总要能获得其他股东的支持,也就不用担心顾家反对或不反对了……”
“新浦港正这么重要吗?”余薇问道。
说实话,要是有选择,余薇也不想跟沈淮那个人打交道,女儿寇萱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在她看来,沈淮这人也绝对不是良善之辈。只是,她有选择吗?
见余薇心智还不那么坚定,高新彥心里轻叹,说道:“至于为什么要参与新浦港的投资,我跟少强在报告里已经写了很多……”
第八百五十九章 余薇处境
高新彥离开她房间,余薇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份调查报告,坐回到窗前的贵妃椅上翻阅。
比起此前在霞浦亲眼所见,这份调查报告更具说服力。
近三年以来,新浦港在港口码头上的直接基建投资将近四十亿,建成包括矿石、原油、化工、滚装、集装箱等在内的专用及综合码头多座,以多座储运物流基地为中转点,与快速道、高速公路、铁路接驳的物流网也都初步建成;一座现代化综合枢纽海港已成雏形。
在地理位置上,新浦港临近渚江口,与梅溪港紧密相依,在沿淮海湾地区江海联运体系里占据核心地位;而海铁联运的优势,更使得新浦港在赵系、计经系共同推动的淮海湾经济区内,地位无与伦比。
徐东铁路复线工程一经启动建设,运力瓶颈突破之后,豫陕鄂皖等中原省市的货物,选择从新浦港出海,将更具距离及成本上的优势。
大的物流体系形成,从来都离不开产业集群的推动跟促进。
新浦港目前已经形成的重化产业集群,对煤铁、原油、化学品及大型钢构件等大宗商品的直接运输需求,今年就会突破两千万吨;而经新浦中转的煤炭吞吐量,今年也将突破一千二百万吨。到明后年,这两者相加就将突破五千万吨。
也就是说,新浦港年吞吐量突破一亿吨,大家现在睁着眼睛都能预测到。
这么大的吞吐量,将会进一步聚集资本,参与以新浦港为核心的港口、公路、铁路、机场、内河航道的投资跟建设。
而随着以新浦港为核心的淮海湾江海联运、海铁联运等物流体系的进一步完善,同样对产业资本的聚集,有着极强的催化作用。
这实际也就意味着,整个淮海湾地区,已经进入发展的良性循环阶段;这也是徐沛、赵秋华都争着推动淮海湾经济区发展的基础所在。
余薇想要摆脱管理无能、投资失策的指责,此时逃避只会叫她在未来受顾家攻击时更无反击之力。唯有积极的调整投资结构,进一步优化旗下的航运、造船等业务,她甚至要比同行业的上市公司做得更出色,才有可能摆脱当前的指责。
说到调整投资结构,增加集团在深水港投资及远洋业务上的比重,并非只有新浦港一家可以选择。
内地像镇海、津海、阳江等大港,即使已经形成上亿吨的吞吐规模,想要进一步的发展,都亟需吸纳更多的建设资本。而且各地对外资及港澳台华商资本进入港口投资的限制,这两年已经放得相当开。
只是,对宝和集团、对余薇她个人来说,此前在西陂闸港的投资太大,裹足甚深,此时她另外选择其他沿海城市,参与深水港的投资,无疑是承认在西陂闸港的投资决策失当——顾家或许会因此等不得顾正元咽气,就会将她从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宝座上赶下来。
此时能参与新浦港的投资,就可以说此前在西陂闸港的投资是铺垫;而在新浦港拥有权益,同时能对此前在西陂闸港投资的造船、航运、港口等业务都会有很大的促进。
从一个更大的方面说,西陂闸港、梅溪港、新浦港以及在建的新津港,都是东华港的组成部分。虽然目前各港的投资建设主体各不相同,未来还是能看到有融合的可能。
真要到这一步,那宝和集团在西陂闸港的投资,就会成为一次有远见的决策。
高新彥的这份调查报告,明确指出,宝和集团唯有以较为优惠的条件,参与新浦港的投资,她余薇才有可能获得其他股东的信任;而唯有赢得其他股东的信任,在顾正元这个靠山倒下之后,她才有可能不被顾家其他人从宝和集团一脚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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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戚靖瑶打电话过来,说在市委书记陈宝齐直接的干涉下,沈淮过两天就会亲自赶到沂城来,请她们回霞浦谈港口投资的事情,余薇心里犹不踏实。
这两年来,余薇跟沈淮接触的次数,实际很有限,也不愉快,但至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接触、好打交道的人。
即使都说熊文斌、吴海峰被调离东华后,沈淮的性子就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些阴柔。正因为如此,余薇则更担心陈宝齐的施压,只会叫沈淮表面上顺从,实际则更阳奉阴违的拖延,使宝和集团参与新浦港投资的计划永远都不可能有实际性的进展。
要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怎么做?至于是戚靖瑶,余薇对她也没有那么信任了,总觉得顾泽雄之前赶往广南跟胡林见面时,私下谈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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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过两天,沈淮也是等到香港的投资商过来,秘密洽谈过集装箱码头及运输业务的定增收购事宜之后,赶在与钟立岷秘书傅威约定的九月四日中午,才与戚靖瑶一起坐车赶往沂城。
沈淮与戚靖瑶两人也是相见两厌,都不愿意两小时的车程同坐一辆车,说是同行,也是各坐各的车前往沂城。
过沂城收费站,戚靖瑶的车从左边的通道出收费站,沈淮侧过头,刚好看到戚靖瑶也侧过脸来看这边,便示意司机开车靠近过去,跟戚靖瑶说道:“戚副书记,你跟余总联系一下,我们马上就到沂城迎宾馆。另外,余总离开霞浦时,还是有些怨气的,我们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到酒店先把入住手续办下来,不把余总她们请回霞浦,我们也不回去。有时间,我还要拜访一下熊副市长去。”
沈淮到沂城来,去拜访在沂城任常务副市长的熊文斌,戚靖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听着他一定要将余薇请回霞浦的语气,只是笑道:
“我们要是直接拉余总她们回霞浦谈投资的事情,沂城这边只怕会骂我们不地道——沂城也是有意拉宝和集团投资沂城的港口建设。最终投资哪里,还是得由企业自己决定,我们地方上只是努力创造好的条件。陈书记也指示我们,要跟沂城方面公平竞争——沈书记既然说我们要在沂城住一晚,我看是不是这样,晚上就在沂城迎宾馆摆两桌酒宴,到时候熊副市长他们也参加一下。”
“那行啊,你来安排吧,”沈淮随口就将事情交给戚靖瑶去负责,缩头坐回车座上,又笑着跟同车赶往沂城凑热闹的宋鸿军说道,“现在这女人,张口闭口就是陈宝齐,好像离了陈宝齐,腰杆子就不挺了……”
“她没把胡林挂嘴边,就算好的了;再说,女人腰杆子软才像女人嘛,”宋鸿军隔着车窗,看了戚靖瑶一眼,他的语气里对女性总是不那么尊敬,又笑着问沈淮,“你说她晚上把沂城方面的人也拉过来,难道在陈宝齐之上,还要再加点筹码吗?”
沈淮摇摇头,说道:“我之前可能也有些想错,你想想,胡林、赵秋华他们看重的应该是顾家的资本实力跟影响力,跟余薇这个女人的私谊,应该是淡得很。要是顾正元在医院一命呜呼,余薇在顾家随时都会被孤立、扫地出门,你说他们还有可能继续站在余薇这一边?”
“照他们的节操,不踩一脚就是念旧情的。”宋鸿军说道。
“对啊,我开始不知道跟在余薇身后的那个青年就是顾泽雄,”沈淮说道,“既然顾泽雄这次也跟着到内地来,他们更有可能会挤兑余薇决策投资沂城港,让余薇继续承担投资失策的责任,最终是被迫辞去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职务。在那之后,余薇是扁是圆,就任由他们捏了。顾泽雄跟戚靖瑶他们,可能已经有默契,一步步的挤兑着余薇往他们希望的方向上走……”
“那这么说来,等会儿见面的时候,他们可能就会逮到机会就刺激你一下啊!一旦事情叫你搅黄了,不单陈宝齐在市里可以继续扣你的帽子,二来也彻底断了余薇的退路,”宋鸿军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家要是想将余薇赶出家门,或者胡林、赵秋华他们要帮顾家将余薇扫地出门,为什么不等顾正元一命呜呼了再说?这些年都过来了,顾正元叫个打工妹盗精生子,叫顾家在香港也早成了笑柄,他们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余薇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女人呢,”沈淮笑道,“即使她在西陂闸港的投资决定,在宝和船业内部受到很大的非议,但她决定参加新浦港的投资,也是应该得到一些大股东的支持。陈宝齐、戚靖瑶他们即使想放弃余薇,却又没有借口直接拒绝,所以才想着把我拿出来当枪使,去断了余薇的退路。说来说去,还真是叫人头疼啊!两个女人之间,我总归要让一个人占便宜,你说我该让谁占便宜?”
宝和集团的这笔投资,规模不会大,要是能落在沂城,沈淮也不是未要拉到新浦去不可,但他总归是希望这笔投资能落实下来。所以余薇、戚靖瑶这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女人,总归有一个人会在他身上得偿所愿。
宋鸿军笑道:“我看得帮姓余的;人家女儿给你白当了那么多天的保姆,你可不能对人家妈太狠心了。要是姓余的,以后能将顾家搅得鸡飞狗跳,这个热闹看起来才叫精彩。”
沈淮也不知道顾家到底是谁得罪了宋鸿军,叫宋鸿军一心想看顾家的好戏。
说起寇萱,沈淮倒也好久没见到这丫头了,开始他住孙逊他家房子里,这丫头还隔三岔五的过来帮他打扫卫生、帮他准备早餐,但在他跟成怡确定关系之后,这丫头像是避嫌似的,就不再露面。
要不是上回去旅游学校视察工作时,看到这丫头,沈淮都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八百六十章 再遇黛玲
驱车到沂城迎宾馆,戚靖瑶注意到宾馆入门安排的警力明显有异寻常,她坐车进迎宾馆,问过主楼前台才知道省委书记钟立岷今天视察沂城。
省委书记钟立岷的行程,省委办那边只会提前知会视察地方,江华、罗晓天这边也没有特意跟她说这件事,戚靖瑶自然也无法知晓。
省委书记钟立岷也是下午才到沂城,将下来两天时间要视察调研沂城的机关,沂城市这边就安排钟立岷及随行人员在迎宾馆住宿,由沂城市委书记江华、市长岳秋雄等人陪同,人现在就在迎宾馆里。
整个宾馆东北角区域已经提前好几天清空出来,沈淮他们开车进来,都能看到迎宾馆东区外围的林荫道都安排有警戒的警力,阻拦无关车辆及行人进入。
即使余薇、顾泽雄等人几天前入住沂城迎宾馆,也只是给安排到条件稍差的西区。
省委书记钟立岷到沂城视察,戚靖瑶也不以为会跟她们找余薇、顾泽雄谈港口投资,以及晚上安排酒席请沂城市负责招商的官员吃饭的事情,会有什么瓜葛。
戚靖瑶不想叫沈淮知道,她跟江华、罗晓天暗中有联系,故而他们到迎宾馆主楼,还是宝和集团的一名工作人员跑出来招呼,帮着办理入住手续。
好在迎宾馆的主楼跟西别墅区,还照常对外营业;沈淮、戚靖瑶等人,就在余薇等一行人的隔壁楼住下来。
到房间,沈淮就先给钟立岷的秘书傅威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傅威,他已经到沂城,在沂城迎宾馆住下。
此前钟立岷的秘书傅威也只是发短信约他今天到沂城来,但钟立岷那边到底会怎么安排见面,安排谁参与见面,沈淮也不清楚。
傅威很快就回了一条短信:“钟书记知道了。”
怎么安排见面,这条短信还是没有说清楚,可能要看钟立岷的具体行程再作安排;沈淮当然也无法在钟立岷跟前提什么要求,拿手机给宋鸿军看短信,说道:“得,咱们今天就在这里等着。”
“你要不再联系一下老熊?”宋鸿军问道。
“老熊估计也在这边呢。”沈淮说道,想到他们刚才坐车进来时,看到林荫道边停了很多沂城市委市政府的公车,熊文斌这时候随着江华、岳秋华,一起陪同钟立岷一行人,也很正常。
沈淮拿起手机,拨熊文斌的电话。
宋鸿军翘脚坐在沙发,笑着问沈淮:“你说要是老熊就在钟立岷身边,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啊?”
如果不是钟立岷有意启用熊文斌,那就不可能安排在沂城见面谈话。
虽说在田家庚离开淮海之前,提名熊文斌入选省委候补委员、调任沂城常务副市长,就是在做一些安排,但到底会不会得到重用,这还得看钟立岷他个人的意思。
想想熊文斌半辈子的宦海沉浮,沈淮心想他在钟立岷身边,心情大概也难平静。
沈淮拔熊文斌的电话还没有拔通,“咚咚咚”外面就有人敲门,王卫成走过去找开门,却是戚靖瑶敲门进来。
“沈书记,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拜访一下余总?”戚靖瑶探头看房间就王卫成、宋鸿军陪沈淮在一起,问道。
沈淮跟熊文斌说什么话,自然不能叫戚靖瑶听到半句去,见电话还没有接通,顺手就挂掉,打算等会儿再说,跟戚靖瑶说道:“那行,我们先去余总那边……”
没等沈淮说请,宋鸿军就站了起来,打定主意要跟着过去看好戏。
沈淮这边刚出小楼,有辆出租车给警戒人员堵在他们小楼前的林荫道上,不让再继续往东区开。沈淮还想谁今天会打车去迎宾馆的东区呢,就见叫牛仔裤衬出两条大长腿的熊黛玲从出租车下来。
熊黛玲扎着马巴辫,不著粉黛的脸蛋嫩得跟新剥鸡蛋似的,白里透红,眼睛又大又亮。简简单单的t恤衬配牛仔裤,穿着一双凉鞋,白生生的脚趾头露出,十分的可爱。
熊黛玲乍看到沈淮,也觉得很是诧异,盯着沈淮看了有那么两秒钟,才扬着手里一只笨重的黑壳手机,说道:“你怎么打我爸手机,没等我接通,你就挂了?”
沈淮也不知道熊黛玲刚才看到是他打过去的电话怎么不先接一下,问道:“你爸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我爸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做什么事都丢三落四的。他中午在家里吃饭,手机落家里了,又让我赶回来给他送手机,”熊黛玲说起来她打车赶到迎宾馆来的缘故,又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到沂城来了?我爸现在也在这边呢,你不知道吗?今天怎么感觉你们都有些怪怪的……”
宋鸿军在那里挤眉弄眼而笑,他当然知道熊文斌今天为何魂不守舍了。
沈淮不想叫戚靖瑶听出什么来,截住熊黛玲的话头,转了个话题,问她:“你还没有开学吗?怎么也还在沂城?”
“我就是没有开学啊,”熊黛玲说道,“今天才九月四日,我们学校要到九月八日才开学;黛妮今天也还在家里呢!”
沈淮当然知道熊黛妮在沂城,他前天就打电话跟她说过会到沂城见省委书记钟立岷的事,熊黛妮刚好有两天调休,昨天就回沂城了。
熊黛玲给警卫堵住不让往西区走,熊黛玲站在路边拿她爸手机联系她爸的秘书出来接,沈淮就与戚靖瑶、宋鸿军先进去见余薇。
“都说熊副市长的两人女儿,长得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戚靖瑶走上台阶,还回头瞅了一眼站在路边打电话的熊黛玲,问沈淮,“她是熊副市长的小女儿吧?”
熊黛玲刚才心直口快说了好些话,沈淮也不知道戚靖瑶从中听出什么蹊跷来,只是点点头,说道:“嗯,熊黛玲是熊副市长的小女儿……”
戚靖瑶还想再问什么,余薇则从里面走出来。
沈淮笑着说道:“上次不知道余总的行程怎么匆忙,县里也没有热情的接待一下,戚副书记就放余总你们离开,真是很怠慢啊。我已经严肃批评过戚副书记了,要她检讨招待工作上的失识——我这次过来,是专程为县里的怠慢,上门来跟余总你赔礼道歉的……”
戚靖瑶刚才还想说什么,但没有想到沈淮见到余薇,睁着眼睛就将疏忽懈怠的帽子扣她头上来,她喉咙里的话硬是给堵在那里说不出来。
余薇看了脸略有些僵硬的戚靖瑶一眼,她此前跟沈淮几次接触,都因为女儿寇萱的事情,情绪有些激动,处理方式比较僵硬,没有认真的去体会到沈淮阴柔的一面。
这时候见沈淮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怠慢的责任推到戚靖瑶的头上去,余薇也暗感沈淮这人他的暴躁脾气之外,阴沉心机,实际也不在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官员之下。
见沈淮都把疏忽懈怠的责任,完完全全的推戚靖瑶头上去,余薇自然也就不能再提这事,不然只会叫沈淮有借口假戏真装的继续敲打戚靖瑶,她笑着说道:“沈书记真是客气,我们实在是早就安排好行程,才不得不离开。说起来,我们离开,都没有跟沈书记打声招呼,还是我们疏忽、失礼了。”
余薇心里也很是奇怪,以她跟戚靖瑶以往接触,戚靖瑶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她的美色跟狠辣心机之下,怎么现在就叫沈淮捏扁捏圆,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余薇这一年多来,跟东华这边保持联系还是不够,要是知道去年债务风波、选举风波,就知道戚靖瑶在背后可没有少折腾,只是折腾得没有效果,此时又人在屋檐下,才不得不低头。
余薇热情的请沈淮、戚靖瑶、宋鸿军等人进小楼的会客厅坐下,介绍高新彥等身边人给沈淮认识。
沈淮此时也听说过这个高新彥,但没有作正式的接触。
宝和船业市值最高时达一百二十亿港元,即使跌到现在,市值也有近六十亿港元,余薇不能拉拢一批人,是没有可能维持宝和船业当前局面的。
高新彥作为宝和船业经理室总经理,虽然连集团副总裁都不是,却是宝和船业中高层管理团队的核心人物,也是余薇掌握宝和船业最为依重的核心助手,也是宝和西城造船厂的主要负责人。
不过沈淮此前跟高新彥也没有什么接触,看他四十岁左右,长相颇为儒雅,曾志荣等人对他的评价,还是相当不错。沈淮心里想:余薇这个女人,倒还是知道抓住些东西。
余薇身边,这时候除了高新彥及随行秘书外,之前沈淮在北山鹏悦遇到、站在余薇身后对自己满脸不悦、姿态高傲的顾泽雄这时候却没有露面。
沈淮跟余薇介绍起新浦港的一些情况,又跟余薇说了晚上安排酒宴的事情,心里正琢磨着顾泽雄跑哪里去时,就听见熊黛玲在楼下跟人说话:“你好,我找一个朋友,刚才我看到他走进去……”
沈淮不知道熊黛玲珑将手机送给她爸后,有什么事情折回来找他,他不便丢下余薇下楼去问熊黛玲有什么事情找他,示意王卫成下楼去,只是王卫成的屁股刚从沙发上抬起来,就听到楼下“啪”的一声脆响传来,接着就听着熊黛玲在楼下厉声喝斥:“你想干什么,你手摸哪里?”
第八百六十一章 风情一脚
听着楼下这么大动静,沈淮与宋鸿军他们自然也不能再坐着不动,走出会客厅到楼梯口,就见熊黛玲站在楼下大厅的门口,俏脸怒容,一双杏目严厉的盯着顾泽雄,警惕眼前这青年再伸手过来碰她。
而顾泽雄脸上清晰的浮出五根手指印——那“啪”的一声脆响,沈淮他们站在楼上的会客厅里都清晰的听见,也知道熊黛玲刚才那一巴掌打得顾泽雄不轻。
其实,沈淮也不能确认站在熊黛玲跟前的就是顾泽雄,毕竟谁也没有替他们做正式的介绍,他只是沉着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跟他好好说话,他倒伸手乱摸!”熊黛玲没想到在沂城迎宾馆会遇到这么放肆的登徒子,气得俏脸煞白。
顾泽雄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甘心白挨一巴掌,抓住熊黛玲的胳膊,就反咬一口:“她在大厅里鬼鬼祟祟想偷东西;叫我进来看见,她就要走。我自然是抓住她不叫走,她倒是反咬我一口!”气势汹汹的指使宝和集团的随行人员,说道,“快打电话报警,让大陆的公安来解决,真是气死我了,我到大陆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余薇是完全不清楚情况,现在顾泽雄跟一个长相漂亮但衣着普通的女孩子僵持在门口,各执一词,恰恰刚才大厅里又没有其他人,找谁分辨个是非。
余薇心里也知道顾泽雄是什么性子,其实不会相信他的话,但这种事也扯不清楚,就想找个借口,将这个女孩子打发走拉倒,让顾泽雄挨这一巴掌也算是得个教育,没有必要惊动警言,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沈淮沉着脸,走下楼梯,朝着顾泽雄问道:“事情是你说的这样吗?”
“不是这样,还能哪样?”顾泽雄对沈淮也没有好脾气,听着他的口气,像是要帮这个女孩子针对自己,也不想弱了气势,走过来没好脾气的反问道。
沈淮还没有完全下楼梯,就站在两级楼梯台阶上,看着顾泽雄走过来,抬脚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
顾泽雄哪里会想到沈淮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做起事情就跟大街上的流氓一样,冲着他说抬脚就抬脚,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顾泽雄胸口给踹了一脚,连退了好几步,终是没有站住,一屁股坐地上,又惊又怒,胸口闷了半晌都没有缓过气来。
其他人都还站在二楼的楼厅里,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想到沈淮翻脸跟翻书一样,这么就是一脚将顾泽雄踹倒在地。
戚靖瑶、余薇脸色大变,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沈淮什么臭脾气,她们此前也只是有所听闻,见识得少,今天才算是见到沈淮出脚,但给踹倒在地的顾泽雄,又哪里是好相与的?
沈淮却不管别人的心思,绷着脸,转脸看向余薇:“余总,你们到内地来投资,我们热情招待,为你们创造好投资环境,也是我们的义务跟职责。但是,也请你们对我们有一点点的尊重。你手下的员工,光天化日之下,在宾馆里看到漂亮女孩子动手动脚不说,还反咬一口,公然诬陷过来找我谈事的熊文斌副市长的小女儿是贼,我踹他这一脚,都是轻的。这件事,我也不想惊动警方,但也希望余总你能给我一交待……”
丢下这么一番话,沈淮也不再管余薇、戚靖瑶她们什么反应,就径直下了楼梯,往门口走去,见顾泽雄爬起来似乎要来阻止他离开,怒瞪一眼,骂道:“混账家伙,滚一边去。”
宋鸿军憋着笑,飞快的跑下楼,看到熊黛玲还愣在大门口,压着声音提醒她,说道:“快走啦。”
沈淮就这么走了,王卫成还要看戚靖瑶的反应,问道:“戚书记?”
戚靖瑶看着顾泽雄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要是这边下去两个人将他抱住,他都可能冲出去揪住沈淮打——顾家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竟然叫人当众踹翻在地?换了别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何况是顾家少爷?
只是顾家少爷有惹是生非的心思,惹谁不好,偏偏碰的是熊文斌的女儿,而沈淮走之前,矛头直指余薇,要余薇就这事给他一个交待,戚靖瑶也不知道余薇听了会有什么反应,但见余薇的脸阴得能拧起水来,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跟王卫成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王卫成也就快步的走出楼,追上沈淮、宋鸿军,就听见宋鸿军挤在沈淮身边偷笑:“你明知道他是顾泽雄,还这么狠的一脚踹过去,真狠。”
“我们先进去再说。”沈淮回头看了一眼,宝和集团那边还有人在往这边张望,不想露了形色,与宋鸿军、王卫成、熊黛玲先进楼。
在这边等候的司机、秘书,见沈淮这么快就回来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叫沈淮赶在会客厅外,只能面面相觑的等在楼下。
“你又回过来找我什么事?”沈淮将会客厅的窗帘拉开来,看着两栋楼之间的甬道,又回过头来问熊黛玲。
“我妈让我过来问问你,晚上到不到我家吃晚饭去?我又没有手机,看到你们刚才进那栋楼,就过来找你们啊,”熊黛玲解释为啥又转回来找沈淮,但想到刚才的事,心里犹气愤不平,说道,“没想到会这种货色,没说两句话,就动手动脚的。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投资商。香港宝和集团过来谈港口投资的。”沈淮看着王卫成帮他们沏好茶,接过一杯,跟熊黛玲说及顾泽雄、余薇等人的身份。
“他们素质怎么这么差,大白天动手动脚,当真以为内地的女孩子就这么随便?”熊黛玲还为刚才的遭遇不可思议,说道,“跟大街的小流氓都不如。”
“顾泽雄或许是故意想惹些事情吧,要不是顾泽雄正好惹到熊黛玲,你这一脚还不那么好踹呢,”也不知道宋鸿军从哪里摸出一盒雪茄,翘脚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的招呼沈淮、王卫成过去,说道,“我就知道跟过来有好戏看,看到你这风情一脚,这一趟我就算没白来。”
“不过,现在各地都把招商引资放在各项工作首位,把投资商当成爷爷供着,也养成这些投资商骄纵的性子;这些人在内地胡作非为的事也不少了,就是欠人收拾他们……”沈淮说道,想起这几年来,有些外籍人士在国内的劣迹,心里也有些气愤。熊黛玲今天遇到,只能算骚扰,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也有些城市,外籍人士在公共场合公然恶劣的猥亵妇女,最终也是仅仅是驱逐出境了事,这也是一些外籍人士在国内行为日趋骄横的一个原因。
熊黛玲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有电话打过来找沈淮,王卫成则耐心的跟她解释:他们估计顾泽雄会破坏宝和集团到新浦的投资计划,会有动机故意搞些叫双方难堪的局面出来,倒未必是骄纵使然。这些事情背后涉及到顾家有意设局驱逐余薇这个女人,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仅表面上那么简单。
熊黛玲没想到背后可能会这么复杂,吐吐舌头,也知道刚才对她动手动脚的青年,不是宝和集团的普通员工,就知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善了。
见沈淮拉宋鸿军到旁边房间说什么事,熊黛玲自然也不可能说就这么离开,就拿房间里的电话打回家,跟她姐说起这事。
沈淮与宋鸿军是商量别的事,再走回来,看到熊黛妮行色匆匆的上楼来,笑着问道:“你赶过来做什么啊?”
“我妈放心不下,让我过来看看。”熊黛妮说道。
“能有什么事啊?”沈淮笑道,在别人面前,也无法对熊黛妮太亲昵,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她,让她喝一口水压压惊。
熊黛妮性子柔弱,但知道的事情要比她妹妹多得多,依旧担忧的说道:“这种事终是没有人证,要是他们咬定是误会,怎么办?省委钟书记就在沂城,闹到钟书记那边,不管有没有道理,对你的影响不好……”
现在官场上对官员的要求首先是稳重,能主持大局,沈淮此前表露出来的性格,不管有没有道理,始终都是叫人垢病的地方。特别是省委书记钟立岷,不可能会喜欢重用一个冲动型的官员。
“余薇这个女人,又不是蠢货,”宋鸿军在旁边一点都不担心的笑道,“要是余薇帮着顾泽雄一起闹,这事才有可能把白的抹黑掉。要是余薇这次不对顾泽雄落井下石,不趁机把顾泽雄胡作非歹的罪名坐实、找借口将顾泽雄逐出宝和船业,那真就是无药可救了——这事闹不到钟立岷那里去,顾泽雄这一巴掌、一脚白挨了不说,还要被逐出宝和船业……”
宋鸿军虽然没有沈淮那样的急智,但事后还是能把这背后的曲折想明白。
宋鸿军虽然这么说,熊黛妮依旧不是那么踏实,问道:“要不要跟我爸说一声?”
沈淮笑道:“我刚跟你爸通过电话,他们在钟书记身边,走不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
这会儿,沈淮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戚靖瑶打过来的电话:
“余总对刚才发生的事情,非常的抱歉……”
第八百六十二章 落井下石
“顾泽雄回去后,怕没那么好相与啊,顾家又会多一个指责你的借口……”高新彥心里有一些不踏实,顾家人有着护短的传统,余薇这时候就把顾泽雄赶回香港去,只会叫余薇在顾家遭至更多的不满。
“这时候不把这货赶走,我们什么事都干不成,”余薇心里也有犹豫,但利弊权衡还能搞清楚,“只要我们跟这边的口径一致,容不得顾泽雄回去胡说八道去。”
顾泽雄虽然好色,看到漂亮女孩言行也是一贯的轻薄,在飞机上看到空姐漂亮,摸个手、摸个腰什么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今天他明知道她正跟沈淮、戚靖瑶等霞浦官方接触之际,还有这样的行径,余薇猜测他更可能是想故意将局面搞得难堪。
余薇心里也是冷笑,心想顾泽雄大概是绝没有想到沈淮这人,跟内地的其他官员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他吃这个亏真是没有半点冤枉。换了内地的其他官员遇到这事,就算有人亲眼看到顾泽雄出手骚扰漂亮女孩子,也半多是息事宁人的调解此事,顾泽雄大概也是怀有这样的心思,但是谁能想到沈淮抬脚踹人之际,竟没有半点犹豫。
虽然在这件事上,她们也对顾泽雄落井下石,会遭至顾家人更大的不满,但她们这次过来,就是要为防备将来顾正元一旦吊不住命、顾家人要将她扫地出门,赢得一些筹码。
“咚”,门给人猛的从外面推开,惊得余薇心头一跳,但见顾泽雄气势汹汹的冲出来,她反而镇静下来。
高新彥怕顾泽雄冲动之下,对余薇不利,走上前两步,防止顾泽雄冲动之下对余薇动手动脚。
余薇看了跟在后面的戚靖瑶一眼,不知道戚靖瑶有没有煽风点火,她知道在她跟顾家之间,她没有更多能争取到胡林、赵秋华支持的筹码。
顾泽雄气势汹汹的盯住余薇,质问道:“这些狗杂种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却要赶我回香港去,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余薇冷冷一笑,“这么多人眼睛都看着,你却色胆包天,对内地高级官员的女儿动手动脚,这事传出去,你知道对顾家的声誉以及顾家在内地的投资业务,会造成多大的损害?我劝你不要再取其辱了!你现在就给我回香港去,同时,我希望在我香港之前,你就能把辞职交到我办公室!你现在走吧,我还要替你擦屁股的屎去。”
顾泽雄倒吸一口凉气,他给沈淮一脚踹得胸口还隐隐作痛,但没想到余薇这个女人更狠,翻脸比翻书更快,张嘴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
顾泽雄愣怔在那里,看到余薇杏眸里的狠决跟坚定意志,看来他不提交辞呈,这事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顾泽雄气得要拿东西砸这婊子脸上去,但心里仅剩的理智控制他没有做出夸张之举,他心里也清楚,只是余薇跟霞浦官方的口径一致,他回香港不提出辞呈,这则丑闻捅开去,没有他分辩的余地不说,可能以后顾家涉及内地的投资,都不会再叫他参与:虽然顾家那么多兄弟姐妹,更反感余薇这个女人用这种手段在顾家上位,但未必就没有人不想看他的好戏。
站在门口的戚靖瑶,心里更是波澜汹涌,她没想到余薇会这么说,会在这事将顾泽雄一棍子打死,她甚至想到一种更叫她震惊的可能:余薇跟沈淮早就暗中有勾结?
顾泽雄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由青转白,终究是摔门而去。
余薇也怕顾家这个少爷真耍起横来,局面会变得更复杂——她现在甚至都不清楚沈淮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刚才踹顾泽雄那一脚,是蛮横脾气使然,还是另有算计,她此时只希望局面尽可能不要再复杂化下去。
余薇手握住桌子喘着气,在戚靖瑶面前,似乎是给顾泽雄刚才的无礼给气着了,过了片晌,听到顾泽雄摔门,与随行秘书提着行李箱从门前经过,她才松一口气。
走到过道,看着顾泽雄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她才跟戚靖瑶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也叫靖瑶你为难。泽雄在香港就使惯了性子,我把他赶回去,也是没有办法,不然闹得鸡犬不宁,对谁都没有好处——顾家也不能给内地留下蛮不讲理的印象。”
戚靖瑶怀疑余薇跟沈淮早有勾结,对她的这番话只是将信将疑,而且余薇不仅仅是要将顾泽雄赶回香港,刚才的话里也下定决心要将顾泽雄从宝和船业赶出去,这事就绝没有那么简单,难道余薇心里早有警觉?
戚靖瑶说道:“江华书记要陪同省委钟书记,让罗秘书长赶过来了。”
听戚靖瑶这么说,见她也有利用这事,余薇就对她彻底绝望了。
只是表面上的关系不容破坏,余薇叹了一口气,笑道:“这种丑事还要叫罗秘书长费心出面,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我现在就去沈书记那边道歉,时机合不合适,还是等罗秘书长过来再说?”
余薇铁了心要到沈淮那边去领板子,戚靖瑶也无计可施,只能说道:“罗秘书长马上就过来,我们还是等罗秘书长过来再说。”这时候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也知道顾泽雄负气坐车离开,戚靖瑶也不知道要怎么再打电话跟陈宝齐他们汇报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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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秘书刘南走进来,将手机递给戚靖瑶:“高秘书长的电话。”
见是高扬打电话过来,戚靖瑶跟余薇道声歉,走到过道一端去接电话。
“陈书记、虞书记都脱不开身,我已经上高速了,现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余总、顾总的情绪有没有稳定一些?”高杨在电话问。
即使要对沈淮搞三堂会审,陈宝齐、虞成震都不可能露面,何况省委书记钟立岷就在沂城视察,他们要过来,还不知道局面会复杂成什么样子。
陈宝齐、虞成震不能露面,这事暂时不能知会郭成泽那边——即使知会了,也能猜到郭成泽那边会装聋作哑——市里也有人过来协调,那就只能是高扬干这苦差事。
戚靖瑶略觉苦涩,将余薇刚刚逐顾泽雄回香港的事说给高扬听,她接着就听到高扬在电话里吐了一个“操”字。
戚靖瑶知道高扬情急之下这话也不是骂她的,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高扬的难处,开弓没有回头箭,高扬都已经上了高速,就没有折返的道理,但他这时候赶到沂城来能干什么,脸贴过来给沈淮抽吗?
可不千万不要认为高扬这次送脸下乡,沈淮会客气不抽两下?
沈淮这次亲自到沂城找余薇谈港口投资,有赔礼之意,就是因为陈宝齐之前在电话指责沈淮有怠慢投资商之嫌——现在余薇把什么责任都承担过去,都踢到顾泽雄的头上,那陈宝齐之前对沈淮的指责就是无头无脑。
沈淮会不会到省委书记钟立岷跟前去反告陈宝齐一状——省里正大张旗鼓的推动“淮电东送”项目,省委书记钟立岷要是知道沈淮现在也在沂城,会不会提出见沈淮一面?
戚靖瑶才意识到局面叫她们搞复杂了。
高扬也意识刚才说错了话,在电话问道:“江华书记知道这事吗?”
“江华书记陪同钟书记去视察沂城市下面的企业去了,罗秘书长等一会儿会过来。”戚靖瑶跟高扬说道。
江华也是老狐狸,虽然大家在大的利益上是一致的,但他跟沈淮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故而也是让市委秘书长罗晓天先过来看一看形势。
现在形势都这样了,江华更不可能露面。
“好吧,我现在打电话给陈书记汇报这事,我大概五十分钟后能到沂城。”高扬在电话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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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薇不便走到过道时,听戚靖瑶跟高扬在电话里说什么,但她也是给门留下一道缝隙,她人站在门后竖起耳朵努力的去听戚靖瑶跟高扬说什么。
虽然隐隐约约的只听得一些片段,余薇但也能把一些事情联想起来,心里冷笑,待戚靖瑶那边挂了电话,再推门走出去。
戚靖瑶拿着手机,站在过道里正想接下来怎么办之际,看到余薇走过来,跟她说道:“陈书记知道这事,正让高秘书长赶过来……”
“唉,这怎么好意思啊,让你们费这么大的心,”余薇杏眸敛起光芒,忙不迭客气的说道,“我等会儿,除了当面跟沈书记以及熊副市长的女儿道歉外,晚上还想备下薄宴以表歉意。我知道熊副市长陪同省委钟书记可能脱不开身,熊副市长的妻子那边,能不能请靖瑶你陪我去请一下?”
“我能做了,余总你不要客气,”戚靖瑶说道,“要不,余总,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跟沈书记那边说一声?”
“那最好了,麻烦靖瑶你了,”余薇越发客气的说道,示意高新彥他们先下楼去,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塞给戚靖瑶,说道,“这是我从香港过来时,带给你的一枚胸针,这几天晕头晕脑,都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看到你今天的衣服,才想起来这枚胸针,配你这衬衫最合适了……”
余薇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的别针,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亮色,除那颗有黄豆大小的钻石额外夺目外。
戚靖瑶按住余薇的手,将盒子挡回去,笑道:“余总你还跟我客气这些做什么?”
余薇笑了笑,也不坚持。
第八百六十三章 负荆请罪
窥得左右无人,沈淮牵住熊黛妮的手,拉到阳台上来,轻揉那暖柔似绵的手心,跟她说道:“宋鸿军这趟非要过来凑热闹,不然我就一个人开车过来了。”
园子种有一大片香樟之类的树木,初秋时节,枝叶正密,叫阳台这边变得私蜜,除非有人从屋里走过来,倒不愁有人能在楼外看到这边的情形。
熊黛妮终是担心在会客厅里的妹妹会突然走过来,但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机会跟沈淮单独相处,相思心切,这会儿也是情不自禁的反手抓住沈淮的手心,感觉沈淮掌心粗糙老茧带给自己那种难言的甜蜜,轻声笑道:“那你等会儿,把宋鸿军他们赶走。”
以往在一起,熊黛妮总是怕事情败露的担心更甚一些,罕有这么主动的表示要跟沈淮在一起单独相处。
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大胆热情的暗示,沈淮心神微荡,低头看去,美眸流媚,叫她白皙无瑕的脸蛋更添柔美,软柔的嘴唇,说不出的红润,仿佛要滴出血来似的,拉她到阳台的角落里,让她轻轻依到怀里来,感受肌肤相亲的亲密。
沈淮想到他跟黛妮也好久未曾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将她轻搂入怀,这个看着纤细、却柔软丰腴的身子以及吹弹得破、白得仿佛初雪的光滑肌肤以往所带来的**感觉,瞬时就从心间弥漫开来,叫他小腹有一股子热气蒸腾起来,叫他蠢蠢欲动,直想拉着熊黛妮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剥下她的牛仔裤,就着她那丰厚肥满的雪白圆臀,好好的亲热一番。
熊黛妮的大腿外胯,抵在沈淮的小腹上,感觉那根硬物渐起的勃发——熊黛妮抬头看了沈淮一眼,随即又羞涩的低垂下眼帘,但身子也没有让开,让丰腴柔软的大腿隔着薄质的牛仔裤,抵在那硬杵子上,感觉那叫她神魂颠倒的坚硬,却也能稍减内心的饥渴。
这会儿,过道里有脚步声传来,熊黛妮机灵的让开,松开两人绞在一起的手。熊黛玲探头看过来,见她姐跟沈淮在阳台上分得老远在说话,扬了扬手里她姐黛妮落在会客厅里的手机,示意她刚接过电话了,说道:“妈又打电话过来,晚上要不要回去吃饭,好让她提前准备菜什么的?要不,我们就先回去吧,在这边等也太无聊了……”
白素梅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也就不担心什么,在想着晚上要是都去她家吃饭,她这就得让保姆去菜市场准备更多的小菜。
熊黛妮知道沈淮这次到沂城,是为何事,但这事她爸都还瞒着她妈跟黛玲呢,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省委书记钟立岷找沈淮谈话之前,她爸跟沈淮都不可能有心思到她家舒舒服服的喝酒吃晚饭去,熊黛妮就跟她妹妹说道:“你给妈打个电话,让她家里不用准备什么了,我们晚上就在迎宾馆请沈淮他们吃饭,宋总也是第一次到沂城来……”
“那你打电话跟妈说吧。”熊黛玲要将手机递过来。
熊黛妮看着沈淮裤裆前还有些鼓,想笑,但又得帮着他遮挡一下,走到门口接过手机,将她妹堵在房间里,不让她到阳台上来。
过了一会儿,王卫成又走过来,跟沈淮说道:“戚副书记打电话给我,说是高副秘书长正从东华赶过来,可能再过半个小时,就会到。”
沈淮想不到戚靖瑶这时候竟然没有胆气跟他直接打电话说这事;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宋鸿军,笑着问:“你说高扬这是送脸下乡吗?”
沈淮摇头轻叹,他没有因为能有机会叫高扬难堪而高兴,只是想到一有机会,戚靖瑶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看这边的难堪,而头痛不已——说到底,这些人就没有消停的意思,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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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栋楼就隔着几十米远,余薇、戚靖瑶还是等到高扬坐车过来,才到这边拜访沈淮。
罗晓天刚才露了一下面,知道顾泽雄叫沈淮当胸口踹了一脚之后又叫余薇当即赶回香港去,自然也就不会再凑什么热闹,也没有说过来跟沈淮打招呼,就推脱省委书记钟立岷视察工作还要有人具体安排,他就先溜走了。
罗晓天跟沈淮又没有什么直接的瓜葛,论表面上的级别,罗晓天是沂城市委常委,也没有必要特地过来跟沈淮打招呼,不露面就是最正确的策略。
至于宝和船业是投资沂城港还是新浦港,从余薇将顾泽雄赶回香港、逼他从宝和船业辞职,就知道端睨了;除非顾泽雄或顾家其他人能在短时间内,将余薇这个女人扳倒,不然沂城争不到宝和船业的这笔投资——这个就太复杂了,他们这边没有必要掺合进去。
戚靖瑶、高扬却没有办法不露面。
高扬不是没有考虑过半路折返,但终究不能叫陈宝齐误以为他畏惧沈淮、有耍滑头的意图,想想只能硬着头皮赶到沂城来跟戚靖瑶汇报。
高扬也没有先去见余薇,毕竟两栋楼就挨着,高扬不跟沈淮招呼一声,就去见余薇,也有些说不过去,但他又不愿意提前给沈淮打电话。
车到沂城迎宾馆大门,高扬就打电话给戚靖瑶,然后让司机车将停到林荫楼前,等戚靖瑶、余薇她们出来。
看到戚靖瑶、余薇她们往这边走过来,高扬勉强挤出笑容,走过去跟余薇握了握手,说道:“知道余总这趟到东华也没有多留两天就到沂城来,陈书记还担心东华是不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刚才发生的事情,靖瑶也在电话里跟陈书记说了,陈书记的意思,既然是场误会,解释过也就算了。”
余薇说道:“确实是宝和有失礼的地方,怎么也要跟沈书记以及熊副市长当面道歉的。”
要是余薇不坚持如此,高扬想着这件事和稀泥也就和掉了,顾泽雄都离开沂城,马上就要到徐城坐飞机回机场,他也不怕沈淮及熊文斌能咬住这事不放。但是余薇坚持错在这边,要过去当面跟沈淮道歉,那就没辙了;高扬也知道他跟戚靖瑶跟过去,不知道会给沈淮挤兑成什么样子。
戚靖瑶也是头大如麻,她怕沈淮言语间不客气,高扬赶过来的事,她刚才甚至只是先跟王卫成说一声,没有直接跟沈淮说话。
余薇心里也谈不上踏实:沈淮在将顾泽雄踹翻在地之后对她所说的那番话,无疑是她将顾泽雄赶回香港,给他一个“交待”;她现在是给出“交待”,但不意味着沈淮不会再借题发挥,她更不清楚在港口投资的问题,沈淮会提怎么的条件才会松口。
她甚至担心,沈淮的心机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将顾泽雄踹翻在地之后再“呵斥”她,可能只是他冲动鲁莽所致;要真是这样,她就是将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哭都来不及。
迎宾馆西区也是**栋六七年代建的西式砖楼,石栏红厝砖,建得很有风格,院子也是树篱夹道,余薇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在其间,看着沈淮、宋鸿军等人从小楼里迎出来。
“高秘书长怎么也到沂城来了?”沈淮笑眯眯的直戳着高扬的痛处问。
“市里对宝和集团的投资洽谈也很重视,陈书记脱不开身,就让我过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市里协调的。”高扬自然不会主动去提沈淮跟顾泽雄起冲突的事情,话题只能在港口投资这事上打转。
“高秘书长对新浦港的招商引资还是很热心啊!霞浦缺个分管招商的副县长,我哪里跟陈书记把你讨过来。”沈淮哈哈笑着说道。
高扬再厚的脸皮,这时候也给沈淮说得青一阵白一阵;戚靖瑶也是无语,不要看高扬在陈宝齐身边得信任,但就是陈宝齐今天过来,给沈淮拿言语挤兑一通,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又何况高扬?
三年前高扬在嵛山担任县长,调到市里任市委副秘书长。
高扬同时担任市委办主任,当然还是正处级,但严格说来,市委副秘书长只是副处级职务——沈淮是故作糊涂,讽刺高扬在陈宝齐手下这两年多来,干的尽是打杂的活,还不如到霞浦县干个副县长。
这或许已经是高扬的心病,沈淮就**裸的将他的伤疤揭了开来,他自然难堪,痛彻心扉,脸上当下就挂不住。
看到高扬的反应,戚靖瑶心想:看来他也是很在意这事。
但叫戚靖瑶这么瞥了一眼,高扬的心又从失态中猛的一惊,暗道:要是戚靖瑶在陈宝齐跟前说自己很在意这事,岂不是要在陈宝齐心里留下芥蒂?
余薇不去管戚靖瑶、高扬心里怎么想,跟沈淮说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惭愧。我已经将对熊小姐无礼的顾泽雄赶回香港,也勒令他在我回香港之前交出辞呈。宝和船业一直都是注重声誉的国际性企业,对不尊重女性的行为,从来都是零容忍,相信熊小姐不会再想见到对她无礼的顾泽雄,可能对我们集团也有所误会,但我还是想代表集团,跟她表达歉意;有机会,我还要跟熊副市长道歉。也希望不要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影响到我们集团跟霞浦县的投资谈判。”
“不尊重女性,只是宝和船业个别员工的行为,余总严肃处理过,说明余总跟宝和船业都是负责任的,”沈淮淡淡一笑,说道,“我作为霞浦县委书记,对余总你这样的企业家,对宝和船业这样的企业,怎么可能不欢迎?”又说道,“熊黛玲跟她姐姐,就在里面,也是乐意跟余总你交个朋友的;熊副市长要与沂城的江华书记他们陪同省委钟书记视察沂城的企业,怕是脱不开身。”
余薇也不知道沈淮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见他没有挤兑自己,也没有拒绝之意,就表明是一个好的开始。
戚靖瑶却是最怕这样的结果,特别是余薇对她已经有所警惕。
一旦宝和船业大幅度参与新浦港投资建设,使余薇获得宝和船业其他股东的信任,坐稳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位子,余薇对她们这边,不可能说完全没有芥蒂、不计前嫌——而且余薇跟沈淮之间,到底有没有勾结,她现在也搞不清楚。
虽然余薇因为女儿寇萱的事情,对沈淮心有憎恨,但余薇这个女人,当年为能个人前程抛夫弃女,这时候为了不让自己被顾家扫地出门,找沈淮合作,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顾家作为香港排名第三的豪族,作为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华商代表之一,家族名下的直接财产就有三四百亿港元,控制的产业更是高达千数亿港元,市值跌剩六十亿港元的宝和船业仅仅是顾家旗下的一支上市公司而已。
所以,跟顾家其他子弟合作,还是始终如一的支持余薇,胡林、赵秋华他们心底分得很清楚。
最大的问题在于,虽然宝和船业仅仅是顾家旗下分量不算多重的一支上市公司,但在东华、在淮海湾地区的分量却重,宝和船业在淮海湾的投资主要集中在西陂闸港,包括港口、航运、造船厂等项目在内,计划总投资额高达三十亿,目前已经进到二分之一的进度,要是宝和船业跟梅钢系媾和,那梅钢系在淮海湾的根基,就更难撼动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合作的基础
沈淮请余薇、高扬、戚靖瑶等人到会客厅坐下。
余薇表示晚上要在迎宾馆设宴,熊文斌晚上要与江华等人陪省委钟书记,不一定能脱开身,她则坚持要请熊文斌的家人白素梅与熊黛妮、熊黛玲姊妹俩晚上出席。
既然顾泽雄都给赶回香港去了,大家就不会再纠缠他刚才的无礼,话题还是集中到港口投资的问题上来。
宝和船业两年多前就大规模的参与西陂闸港的开发跟建设,除了与市港投集团、天益集团成立合资企业,在西陂闸参与港口、工业园、办公楼等项目投资,还独立投资当时可以说是淮海省最大规模的造船基地宝和西城船厂。
西城船厂一期就计划建造两座年总造船能力达二十万吨的大型船坞。
在东南亚金融危机还没有爆发之前,香港及东南亚的海运出现下滑,西城船厂的建设进度在前期快速推进到一半左右,也因为缺乏资金以及市场前景不明朗而陷入停滞。
虽然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到今年七月下旬,西城船厂的第一个造船平台还是艰难的完成竣工,但这并不能让余薇在顾家及宝和船业内部摆脱指责。
沈淮也知道,他这时候再故作高深、玩弄欲擒故纵的手段,只会让余薇在戚靖瑶等人的影响下摇摆不定。
要想不叫胡林、陈宝齐等人再在背后搞浑这事的机会,他请余薇、高新彥等人坐下,就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余总那天在北山鹏悦跟我说,有意投资新浦港,我虽然没能专门抽出时间找跟余总谈这个问题,但我也跟鸿军,跟恒洋的曾志荣以及航运的周知白都交换过意见。谈合作,主要就是为了更好的解决大家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对霞浦县来说,新浦港要发展成跨区域连接的综合性枢纽大港,目前的建设只能说是打了一点底子,未来需要更多的资源投入、参与进来。建设港口的资本,优秀的、有着丰富经验的港口企业及人才,更丰富的业务渠道,等等,都在这个资源范围之内,只要能在这些方面对新浦港有所促进,霞浦县都是欢迎的。而就目前已经参与到新浦港建设的企业,也都需要经新浦港中转的物流规模越早形成规模,需要有更多的合作者参与进来。具体到以新浦港为主港进行发展的新浦航运集团,目前资本实力还很弱小,船队运力规模不大,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主要发展方向,需要更集中在渚江及沿淮海湾区域的港口发展各种船运业务,远洋则会主要集中铁矿石、煤炭等相对狭窄的领域。我将霞浦县以及已经参与新浦港建设的企业,包括新浦航运集团在内,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摆在余总、高经理面前,我也想知道宝和船业当前所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双方合作,能不能对解决彼此的问题有所裨益,这才是最主要的合作基础……”
地方官员面对投资商,语气都会表现得诚恳而热情,戚靖瑶、高扬也没有觉得沈淮对余薇所说的这番开场白有何出奇之处,唯有余薇与高新彥等人心里却是震撼。
余薇谈不上是多务实的人,心计更深沉一些,但是沈淮从解决问题的高度,直接切入的就是宝和船业当前所紧迫面临问题的核心,余薇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而对高新彥等从实际层面掌握宝船业具体运营的管理人员来说,更清楚沈淮实际就已经是把一条有助解决双方问题的合作道路指出来,让他们选择。
宝和船业过去十数年,主要发展内地到香港以及往来东南亚地区的近海运输业务,相关的港口、造船、海运甚至集装箱等船舶配套设备相关的投资业务,都集中于这个领域。
余薇近年来逐渐掌握宝和船业的大权,也是承续这样的经营理念,并贯彻到在西陂闸港的投资中来。
亚太金融风暴,单就港口、航运、造船相关的行业来说,就是东南亚及大陆地区的近海航运领域,受创最严重,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元气。
同时,随着国内经济政策日益放开,跟海外的直接贸易联系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多的开辟与海外的直航贸易通道。即使未来香港的中转贸易量会有持续的增涨,但主要也会是程序及财务上的流程经香港中转,涉及到运输、仓储以及保税加工等实体流程经香港中转的规模量则有萎缩的趋势。
宝和船业作为国际化的船运企业,不会太多的参与大陆内河及近港接驳运输业务,投资及业务结构迫切的需要往远洋业务方向调整。
这种情形之下,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铺开来的投资摊子就显得有些太大了。而且在西陂闸港的投资项目要继续完成下去,还需要投入十四五亿港元的资金,也对宝和船业造成极大的压力。
对余薇来说,较为理想的方式,就是拿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的权益,跟梅钢系在新浦港的权益,进行置换。
进行部分权益的置换,宝和船业在无需新增加资金投入的情况下,就能够在远洋业务上有所增进,同时让梅钢系参与到西陂闸港的投资项目中来,利用梅钢系在内地的融资能力,解决西陂闸港项目后续建设所需的部分资金,避免沦为烂尾工程,还将拥有更好的市场前景。
合作能达成这三点效果,宝和在西陂闸港的项目就能更快、更好的解决当前的问题;而西陂闸港几个项目,在当下的宝和船业又占极大的比重,问题解决掉自然也极大有助整个集团走出低谷。
而沈淮也明确表示,宝和船业参与新浦港的建设,不需要立即就投入多少资金,在业务渠道、管理体系建设及优秀管理人才输入方面,对新浦港有所裨益,双方就有合作的基础。
同时,沈淮也坦诚的承认,新浦航运集团作为梅钢系的核心企业之一,目前业务发展方向主要还是集中沿淮海湾及渚江诸港口的杂散货运务,与宝和船业的航运业务避免直接的竞争,还有很强的互补性,这同时就又强化了双方合作的基础。
也就是说,在高扬及戚靖瑶还以为沈淮是在说客气话之时,沈淮其实就已经直接向余薇、高新彥等人将双方合作的基础点透。
余薇这时候也就能明白,沈淮打开始就清楚她跟宝和船业最需要跟霞浦进行怎样的合作,也清楚顾泽雄及他背后的顾家就是双方合作的最大障碍,所以就在刚才,才毫不犹豫的借题发挥,将顾泽雄一脚踹翻在地,好方便她将顾泽雄直接赶回香港去,省得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再看高扬、戚靖瑶此时依旧在敷衍而笑,虽说余薇不会单就此事,就完全改观对沈淮的恶感,但也能明白,单就从能力、视野以及直指人心的说服力,高扬、戚靖瑶真是不及沈淮的。
女儿寇萱的事,虽然叫余薇心存芥蒂,但也明白她要想一年半载之后不被顾家扫地出门,暂时选择跟沈淮合作,是她眼下唯一能走的道路。
戚靖瑶、高扬刚开始还没有跟进节奏,但接下来听余薇、高新彥等人很快就直接谈及宝和船业目前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时,也就意识到情况比他们料想的还要糟糕。
除了西城造船基地外,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的许多投资,包括一家集装箱特种制造厂,多是跟市港投集团、天益集团合资,故而有些具体项目上的合作跟权益置换,都没有办法绕过胡林、陈宝齐那一边。
沈淮的意见很明确,有天益集团参与的项目,梅钢不介入;而市港投集团即使此时算赵系的一支,但始终都是市属国有资产,那就具体的合作具体再谈,沈淮也没有精力涉及更具体的谈判中去。
不过,今天就能谈成这样子,已经远远超乎余薇的期待。有这么一个基础,她就能获得董事局更多的支持,将整件事推动下去,而无惧顾家此时在背后捣鬼。
但看着余薇与沈淮陡然间亲近起来,戚靖瑶、高扬心里自然焦急,宝和船业虽然在顾家庞大的资产里算不了什么,但在淮海湾地区的投资比重不容小视,余薇与宝和船业,跟梅钢系勾结起来,对他们绝对不能算什么好消息。
戚靖瑶作为副书记,沈淮盯上她,她一时就没办法脱身,还是高扬找了个借口,趁沈淮、宋鸿军跟余薇聊得正欢之时,走出去打电话给陈宝齐汇报这事。
过了良久,戚靖瑶手机收到胡林一条短信:“我已到徐城,很快就到沂城,替我问候余总……”
戚靖瑶知道胡林对沈淮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此时能亲自赶到沂城来,大概也是正式将沈淮视为劲敌面对了,心想大概也只有胡林直接向余薇施压,才有可能打消她跟沈淮合作的念头。
戚靖瑶凑过头来,附到余薇耳畔说道:“胡林晚上也到沂城来,让我代他问候你一声……”
余薇心里一颤,在国内胡家跟宋家的分量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楚。
此外,金石融信作为资产规模上千万的央企,受胡家控制在香港及广深地区耕耘了十数年,叶茂根深。宝和船业作为香港上市企业,目前最大的造船基地在广深,金石融信及胡家对宝和船业董事局的其他董事成员以及站在这些董事背后的香港及内地股东、投资人影响力极大,也非此时才从淮海湾地区刚刚崛起的梅钢系所能比——何况,还有顾家。
要是胡林一定要阻止她跟沈淮合作,她该怎么办?
戚靖瑶跟余薇说的话,大家都听得见;沈淮看得出余薇眼里的无措跟慌乱,心里淡淡一笑。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多数人利益
“宝和船业这些年来,跟天益、跟金石融信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彼此之间都能信任,”胡林眼睛阴柔的盯着余薇那张雪腻丰腴的美脸,拿一种平静的语调跟她说话,“宝和船业当前面临的问题,益文也跟我谈过几次。亚太金融风暴持续到今天,跟东南亚地区市场狭窄分散有关,这也叫更多的投资商认识到内地的投资机会。宝和船业此前在西陂闸港的项目投资,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也叫余总你受到一些不必要的指责,但我想消除这些误解跟指责,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宝和船业的周董、陶董,跟我的交情都还不错,我可以出面请他们到东华来走一走、看一看……”
戚靖瑶站在侧面的沙发上,想要从余薇细微脸色的变化,去揣测她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高新彥坐在一旁,低头看着膝头,努力控制住不去在场其他人的神色。
他看也没有用,事情到这一步,他能进来听到胡林与余薇之间的谈话,就说明余薇对他足够重视了,却没有他再说话的余地,所有的利弊都摆到明处,就看余薇怎么选择。
高新彥与胡林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他确有能力影响到宝和船业董事局的一些董事,甚至也有能力协调余薇在顾家的关系,但胡林的这种承诺能延续多久?
当然,他们跟沈淮的接触更是有限。
他们这次即使这边选择跟梅钢系合作,那也只是当下符合双方的利益,以后会什么情况,都还难说。
狗行天下食屎、狼行天下吃肉——沈淮以及梅钢系众人要是良善之辈,也没有这么短时间在淮海湾崛起。
以前的恩怨不提,沈淮此时想在淮海湾地区抵抗计经系跟赵系的联合压制,想巩固梅钢系在淮海湾的根基跟影响、拉拢宝和船业不难理解,也可以说沈淮是有战略视野的一个人,但彼此的合作基础能延续多少,在宝和船业的价值被利用尽之后,沈淮会不会翻脸?
胡林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继续加重筹码,说道:
“听靖瑶说,宝和船业在西陂闸的投资项目,目前还面临到一些资金上的压力。香港及东南亚的投资商,都越来越看内地的投资机会,天益集团当然也不会没有信心。以前,融信银行还没有在广深地区之外怎么发展,而这次在东华新成立的直属支行,规格相当高,宝和船业在淮海湾经济区的一些投资项目,应该可以跟融信银行加强合作……”
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的投资总规模达三十亿,建设进度才进行到一半,如果说能与融信银行加强合作,解决一部分资金问题,推动项目尽早建设完成,也能改善余薇此时在顾家及宝和船业内部所面临的处境。
比起胡林刚才允诺以私人身份出面做顾家及集团董事局其他董事成员的工作,这个筹码要实在,分量也要更重。
高新彥看向余薇,心想胡林开出这样的筹码,余薇大概再难拒绝了吧?
余薇微微一笑,说道:“胡总对宝和的情谊,我是始终都铭记在心里,自然也希望往后大家能携手合作。目前形势还不是十分的明朗,但宝和船业在淮海湾地区的投资会进一步的深耕细作下去,这是肯定的;那自然也少不了跟胡总会再有合作的机会,”她又看了看腕表,问高新彥,“餐厅那边应该是准备好了吧?”
高新彥还以为余薇是要将他打发开,有什么话单独跟胡林、戚靖瑶说,但没等他站起来,余薇就扶膝站起来,笑着跟胡林说道:“为泽雄的事,我也备下薄宴,要跟沈书记、熊副市长他们道歉,胡总要不介意,那我今晚就冒昧的一宴请二客。”
高新彥愣怔了一下:余薇这就是婉拒胡林的劝说,还是说想拖延时机再看一看形势?
胡林脸色阴沉的看向随他赶来沂城的周益文。
周益文心里轻叹,知道胡林太急切,反而叫余薇更加警惕:余薇这个女人虽然专业能力有所欠缺,但用尽心计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又怎么会是好相与的?胡林还是轻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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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薇要是一个容易受人控制的人,替顾正元生下一子,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需死扒住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位子不放?”沈淮二脚高跷的坐在窗台上,将烟灰弹向窗外,笑着说道,“胡林迫不及待的赶回来,想要挽回些什么,然而他现在开的筹码越高,则意味着未来余薇能挣扎的空间越小——你说余薇会不会想明白这点?”
“余薇要是不明白这点,让宝和船业参与新浦港的投资,说不定以后就是一个祸根,”宋鸿军说道,“不过,余薇真要做出选择,胡林不可能善罢甘休,而那个给赶回香港的顾泽雄,更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他们两相勾结,很可能等不到顾正元一命呜呼就会有动作,将余薇赶下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的宝座。”
“这是个大麻烦……”沈淮头痛的皱着眉头。
沈淮刚要再说什么,王卫成从外面走过来,说道:“餐厅那边的酒席应该是准备好了,余总往这边走过来了。”
“麻烦事以后再想,”沈淮笑道,“我还没有胡林同桌共饮过,今天就看看他有几斤几两的分量。”
“他也就仗着有个好出身,欺大家都让他一分而已。”宋鸿军与胡林有过几次接触,对他殊无好感,但又不得不承认,胡家在国内的分量确非宋家能比。以往有些事也是要忍气吞声一些,但梅钢系崛起淮海湾,胡林藏在背后搅浑水已经够多了,宋鸿军倒也未必真就再躲着他。
胡林一来,此宴就绝非善宴,熊黛妮、熊黛玲就找借口推脱,先回去了,不凑这个热闹。
沈淮与宋鸿军走下楼,与余薇在林荫道里等了片刻,等胡林、戚靖瑶、高扬、周益文等人以及刚才没有露面的罗晓天走过来。
得知余薇将顾泽雄赶走,罗晓天只当这事已成定局,不想掺合这事,自然不会冒失的过来跟沈淮见面——在公开职务上,罗晓天也没有一定要过来敷衍沈淮的必要。
胡林过来,带来新的变数不同;更重要的,胡家子弟到地方,作为胡家分支的赵系官员焉可能冷淡待之?
若不是要陪同省委书记钟立岷,沂城市委书记江华都会亲自赶过来招待胡林。
“好久没见胡总了,神采依旧啊!”
夕阳有斜晖从林间的缝隙里照过来,沈淮站在乔木的阴影下,等胡林走过来,掏出烟来分过去,好像真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在道旁相遇寒暄。
“要说神采,梅钢这次搞淮电东送,一巴掌将淮能都打晕了,那才是神采依旧呢,我可是不及你太多了呢,”胡林皮笑肉不笑的接过烟,眼睛剐了余薇一眼,又继续讥讽沈淮道,“不要说合作者了,就是家里人,都不得不时时防备沈书记会不会下毒手,沈书记你这叫人坐立不安的手段,这神采,我可是比不上的。”
沈淮敛起笑容,看着胡林轻狂的脸,说道:“我们的祖辈、父辈,经历那么艰苦的年代走过来,有不可摧毁的信仰在支撑他们。我见识浅薄一些,但也知道,做什么事情,不能符合更多人的利益,注定会被这个时代淘汰掉。淮能需要更专注的发展淮海湾电力产业,需要更专注的推动淮煤东出,这次暂时不参与淮电东送项目,这是我们有共识的更符合更多数人利益的方向。我相信,不陷在一小撮人的利益里,不要想着控制什么,而走符合更多人数利益的道路,会越走越开阔;梅钢也是在这条道路上,赢得越来越多合作者的尊敬跟友谊。胡总你的祖辈、父辈,在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艰苦年代,有这样的信仰,做出那么大的贡献,为全国人民所铭记,我想这样的道理,胡总你能跟我、跟鸿军,有更多的共鸣……”
没想到几句讥讽,就迎来沈淮劈头一顿教训,胡林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虽然他对沈淮的这番话不屑一顿,却也不能公开指责“多数人利益”这种话是狗屎,不然胡家长辈里会有人出面呵斥他。
谁都没有想象沈淮与胡林刚碰上面,火药味就这么浓重——更感意外的还是罗晓天,他还以为沈淮气焰再怎么嚣张,看到胡林也应该收敛一些,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气势会如此之盛,暗感这顿饭真是不好吃。
但要说到对沈淮这番话最有感触的,还是宋鸿军、王卫成等人,沈淮完全可以说是宋系的一个异数,在别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加强派系力量的同时,沈淮简直就是生来为拆散宋系的,然而就梅钢来说,不再拘泥于所谓的宋系利益,道路却是越走越宽。
宋系内部虽然矛盾重重,但要是将梅钢依旧视为宋系的一个分支来看,宋系在整体上,这些年在力量上一直都有得到增加,而非削弱——只是这样的局面,未必能叫那边接受罢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劝酒
胡林走上来就揭宋系内部的创疤,无非也是拿淮能的事警告余薇。
胡林急于动摇余薇的信心,却忘了沈淮这些年来跟宋系的关系,与余薇此时的处境有异曲同工之妙;沈淮及梅钢系现在的地位,绝对不是靠妥协跟屈服所得来的。
淮能及叶选峰等人,以及站在淮能及叶选峰等人背后的他的二伯及贺、戴等人,绝对不是什么弱者。恰恰是他们太咄咄逼人,沈淮及梅钢系才在淮电东送项目上,予以如此凌厉的反击。
余薇虽然往来淮海的次数谈不上特别多,但沈淮相信她也能清楚宋系内部恩怨纠葛,相信她也明白此时选择妥协、屈服,那她以后就没有再挣扎的余地。
沈淮强势的回应胡林,也是要给余薇以信心,要她明白,梅钢系有能力、也有决心帮助她渡过眼下的危机——要是他此时的态度软弱了,会削弱余薇挣扎的意志。再者,要没有外力相助,余薇想挣扎出胡林与顾家联合起来的钳制也确实有些困难。
入秋后,渐晚时分就没有那么炎热,从树林缝隙里照过来的阳光也没有那么炽热,照得人脸膛红堂堂的。只是胡林额头暴露的青筋隐约在抽搐,大概也是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愤怒。
罗晓天知道胡林从来都不是有好脾气的人,当真是怕他当场发作,叫场面搞得一团糟,然而再看沈淮气定神闲,温润的眼眸子里锋芒却还是凌厉,似乎胡林要还有挑衅的言行,他还会毫不犹豫的予以回击。
虽然今天的晚宴是余薇所设,但罗晓天作为沂城市委秘书长,此时又是在沂城市委市政府的招待迎宾馆内,要是见面就撞得火星四溅的沈淮与胡林,再不知克制的烧一把大火起来,将省委钟书记都惊动到,他罗晓天绝对脱不开干系。
只是罗晓天也为难。
沈淮的桀骜不驯,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早有听闻,再看他的气势,似乎也是打定了主意,没有寸步退让的意思;至于胡林,更是叫罗晓天头痛万分。
胡家子弟,家教肯定是有的,但就算胡林平时待人再温和,家教再严格,这样的角色,从生来就没有受过挫折,没有受到打击,也没有谁会真正的去忤逆他的心意跟逆鳞,又怎么能指望着他这种出身的人会有跟从底层爬上去的官员一样的圆滑跟隐忍?
这种人,从骨子里就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世界就是围着他转的。平时没有人去忤逆他们,他们性情温和、有教养,知进退;一旦受到忤逆、或受到严厉的挫击,会有什么反应,那还就真难说得很。
也许胡林心里也清楚,他未必能啃得动沈淮这块硬骨头,也许会选择隐忍,不当场发作,但他心里的恼火不会轻易熄灭,这时候罗晓天就要担心胡林会不会迁怒他们这些无关的人物了。
罗晓天好说歹说,先把沈淮、胡林哄到宴会厅,在酒桌前坐下来,又有周益文、戚靖瑶、宋鸿军在旁边唱红脸,总算是让大家之间的气氛稍稍缓解一些,不那么剑拔弩张。
高扬在旁也是胆颤心惊,他原以为胡林亲自赶过来,就算不能叫余薇当场改变立场,也能叫余薇暂时收回跟梅钢合作的念头,谁知道余薇对这边的态度如此敷衍,叫胡林心里不忿,与沈淮见面就火星四溅。
要是在言语交锋中,胡林能占到些上风,也就罢了,谁能想到沈淮的语锋如此凌厉,当场就叫胡林一肚子怒火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沈淮的口才凌厉,高扬、戚靖瑶与他共过事,也都是清楚:几百人的大会,沈淮脱稿侃侃而谈说上一个小时,博闻强识,熟悉各个方面的环节,只要他气势不弱,或无主动退却的意思,高扬不以为现场有谁能跟他争口舌之利。
高扬在过来的高速路上,知道余薇已经逐顾泽雄回香港,他心里就急得直骂娘——但再骂娘,他也知道没有折返的道理,打定主意给沈淮当面奚落几句就是,也没有想到胡林听到消息后,会亲自赶过来凑这场热闹。
要是胡林在酒桌上跟沈淮再有什么冲突,他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宝和船业最终决定在哪里投资,跟谁合作,都是宝和船业股东跟董事局决定的事。不过余总人还在沂城,沈淮就跑过来撬墙角,老罗,你倒要好好的敬一敬客人,可不要叫人觉得沂城就是软杮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胡林心里的恼火,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消去,服务员拆瓶给大家的杯中倒酒,他眼睛就盯着罗晓天,让罗晓天灌沈淮的酒,今天吃过的瘪,在酒桌上怎么也要找回些来。
在酒桌上,余薇、高新彥不敢表现太突出,即使坚定参与新浦港投资,在酒桌上也不会明显倾斜过去。高扬、戚靖瑶、罗晓天都是他这边的,酒量都好,他要又戚靖瑶的秘书刘南拉上桌,火力很强;胡林想着将沈淮、宋鸿军以及勉强凑上桌的王卫成灌趴两个,也能稍解他心头之恨。
喝葡萄酒的高脚杯,一瓶茅台分三杯,只能倒浅浅的半杯,这一杯杯的灌下去,三四杯就能叫人趴下来。
“这个,我们是要跟罗秘书长赔礼道歉,”沈淮坐在那里不动,见胡林竟然想在酒桌上找回场面,心里只是一笑,看向戚靖瑶,“戚副书记,你先代表霞浦县委敬一下罗秘书长;宝和船业也是你负责联络的投资商……”
戚靖瑶恨得想将杯中酒泼沈淮的脸上去,但暗中捏了胡林一下,这桌酒场面比较复杂,沈淮浑水摸鱼的本事强,她得让胡林小心再中了沈淮的什么计。
不过,她明面也只能笑盈盈的站起来,跟罗晓天说道:“这一杯我是喝不下去,我喝一半表个心意;罗秘书长要是接受我们的歉意,就随意喝一口。”
罗晓天心里巴不得把自己喝挂不用在这里煎熬,但事情又由不得他做主。把沈淮跟胡林两人丢在酒桌上,真要再起什么冲突,把桌子掀翻掉,他在江华面前怎么交待?
“半杯也多了,省委钟书记晚上也会住迎宾馆,”沈淮拦着不让戚靖瑶喝那么多的酒,又跟罗晓天说道,“罗秘书长也少喝些,喝酒的机会多得是,今天要是叫钟书记看到,大家脸上都不会有什么好看的。”
罗晓天也不知道江华及省委钟书记那边还要不要他过去,这时候压根不敢多喝酒。
罗晓天算赵系,但省长赵秋华只能决定他能否继续坐在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他再要往前调整,那就是省常委会议讨论的范畴。钟立岷虽然不会主动提拔他,但他要是满嘴酒气的过去,给钟立岷留下什么坏印象,钟立岷还是能决定不提拔他的。
见沈淮先将戚靖瑶推出来挡酒,这会儿又拿省委书记钟立岷在沂城当借口,反过来再劝罗晓天少喝酒,还护着不让戚靖瑶多喝酒,好像戚靖瑶是他女人似的,搞得他里外不是人,更是不爽的说道:
“我们这边喝酒,又不用跟钟书记请示什么;钟书记也不会不允许正常的公务应酬。罗秘书长,你那边,我等会儿帮你跟江华书记请个假。沈淮,你喝个酒都叽叽歪歪的,也难怪叫人看不起。你要真以为钟书记晚上会有什么重要工作找你谈,你可以赖着不喝,我也不能拿酒瓶,往你嘴里灌酒。靖瑶,你跟罗秘书长喝下这杯酒,就当在沂城渡假,沈淮这时候还能把他的县委书记帽子搬出来管你喝酒不成?”
罗晓天想着等会儿不再省委钟书记跟前露面就行,虽然胡林拿酒斗气也不算多高明,但他多少也要照顾胡林的情绪跟面子,端起酒杯站起来,跟戚靖瑶碰过杯,说道:“来着都是客,沂城跟东华是兄弟地市,余总能在沂城投资,那是再好不过,余总决定到东华投资,我们也是替东华高兴。戚书记,咱们还是照酒桌上的规矩,你喝一半,我喝下去。”当下就将杯中三两多白酒,一饮而尽。
宋鸿军见罗晓天看着眼前一个坑闭着眼睛就往里跳,坐在旁边哈哈一笑,说道:“罗秘书长这么喝酒,心里是有怨气啊。省委钟书记在,沈淮放不开,我来跟罗秘书长碰一下。罗秘书长,你说怎么喝?”
“让罗秘书长缓一缓,这杯酒,我陪宋总你喝。”高扬也知道总是要让胡林在酒桌上出些气,不让宋鸿军围攻罗晓天,站起来拦截,让胡林知道自己是坚定站在他那边的,而且酒桌上喝酒,也伤不了多少和气。
“满杯满杯,你跟高秘书长两人都满杯,鸿军你可不要像沈淮那样,让人瞧扁了。”胡林说道,让高扬跟宋鸿军将杯中酒都喝掉。
沈淮一边劝戚靖瑶少喝酒,一边又让戚靖瑶的秘书刘南站出来代戚靖瑶多喝酒——刘南虽然是戚靖瑶的秘书,但在酒桌上还不敢忤逆沈淮的意志,本来他是给胡林拉上桌当主力的,这会儿却给沈淮支使着站出来堵枪眼。
胡林也不管,看着宋鸿军站出来,以为宋鸿军是替沈淮堵枪眼,就算刘南给沈淮指使来指使去,刘南身份最低,也堵不了多少枪眼就会先把自己灌趴下,倒方便他们先集中火力将宋鸿军打趴下,
开席不过十分钟,宋鸿军就四杯白酒下肚,被迫跟在刘南之后先去厕所吐,但走之前,还强逼着罗晓天、高扬两人对喝了半杯酒。
罗晓天、高扬差不多也猛灌了一斤茅台下肚,虽然能坚持不去厕所,但战斗力也给严重削弱;余薇、高新彥凑在里面,也喝了不少,满脸通红。
王卫成给沈淮拦着没怎么喝酒,但胡林、周益文以及戚靖瑶也没有怎么喝酒,罗晓天、高扬虽然都醉态,但多少还有潜力可挖,战斗力也是他们这边玩高一筹。胡林眼睛瞅着沈淮,说道:“你要再不喝酒,这酒就喝不下去了,”又跟戚靖瑶说道,“靖瑶,你在霞浦要靠沈淮多照顾;你先敬他半杯酒,他总不可能连女人的酒都赖。”
戚靖瑶也看沈淮屁股能坐多稳,站起来就将杯中酒喝尽,满脸酡红、醉态酣然的盯着沈淮——余薇、高新彥也甚是奇怪,谁都知道酒喝多了不好受,但在这种情形下,沈淮还能继续赖着不喝酒,也叫她们想不明白?
高扬看得出,余薇似乎也不喜沈淮放不开,继续赖酒,便跟罗晓天说道:“沈书记的面子比较大,要不我们也陪同一下?”
看着高扬、罗晓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沈淮笑道:“那行,我先跟钟书记那边请个假;钟书记那边许我的假,我就陪你们一醉方休……”
沈淮拿出手机,拔通钟立岷秘书傅威的手机,说道:“傅处长,我跟胡林、罗晓天,宝和集团的余总、高总,还是我们市的市委副秘书长高扬在一起喝酒呢。对,就是谈港口投资的事情。鸿军刚刚给罗秘书长、高秘书长灌趴下,不能去见钟书记了。好的,我们现在就过去见钟书记,”放下手机,跟胡林说道,“钟书记刚忙完,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我跟你都在沂城,让我们大家一起过去聊聊;沂城的江华书记、熊副市长,都在钟书记那边呢……”说着话,站起来,看向傻了眼的罗晓天、高扬他们,“走吧!钟书记等着我们呢。”
第八百六十七章 醉酒
听沈淮说钟书记要他们一起过去聊聊,本有些醉态的罗晓天、高扬吓了一身冷汗,头脑顿时间就清醒了不少,仿佛背脊就跟给谁拿鞭子抽了一记似的,头发几乎都竖起来的盯着沈淮看,下意识的怀疑沈淮是胡乱拨一个电话出去然而拿话诈他们。
转念又想,省委钟书记下去视察,这时候也应该回迎宾馆了,而沂城市委书记江天等人就陪钟书记身边,沈淮又怎么会拿这种事诈他们?
就在这当儿,罗晓天搁桌角的手机陡然也响了起来。
高扬就坐在罗晓天的旁边,看到手机屏显示是“江书记”,心知是江华打过来的电话。
罗晓天接通电话,江华那浑厚略带沙哑的嗓音清晰的传过来,让罗晓天领着大家现在就去西区,钟书记等着他们。江华就在省委钟书记身边,在电话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候,高扬才猛的意识到,沈淮早就知道省委钟书记晚上要找他谈话,才坚持滴酒不沾,可笑胡林刚才跟他们还一直拿这事挤兑沈淮。
高扬看了胡林一眼,见胡林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大概也是觉得今天面子真是丢尽了。
高扬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沈淮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省委钟书记要找他谈话的?是他在来沂城之前,还是在他来沂城之后?或者说省委钟书记是早就把跟沈淮见面谈话的事安排进行程,还是到沂城后,知道沈淮跟胡林在沂城,心血来潮找他们过去谈话的?
有些人喝了酒,头脑会有麻痹之感,有人酒劲来得快,有人酒劲来得慢;高扬算是酒量好的,但他酒量再好,刚才喝了不下一斤茅台,也有三分醉意渐涌上来,只是叫突然生出来的这事一惊,吓了一身冷汗,人不仅清醒起来,脑子甚至比平时转得更快。
高扬当然知道两者之间有极大的区别,而且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更可能是前者。
要是省委钟书记到沂城后,听到江华、熊文斌,或者其他什么人,在他跟前提到沈淮与胡林在沂城,心血来潮,临时起意想找他们过去谈话,那胡林就不应该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江华书记那边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事先通知这边。
沈淮至少在他们这边酒席开始之前,就知道见面的事情,而听沈淮刚才跟钟书记秘书傅威通电话的语气,钟书记那边显然是才知道胡林在沂城,才临时起意让他们一起跟沈淮过去。
省委钟书记跟沈淮约好在沂城见面?
想到这种情形,高扬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不过,也不能排除沈淮到沂城后,知道省委钟书记在沂城视察,才千方百计的通过钟书记身边的人,安排这次见面——要是沈淮确有事想见钟立岷,熊文斌下午都陪同在钟立岷,也有机会单独递话过去。
到底是哪种情形,高扬一时也揣摩不清楚,他见胡林以及周益文脸上的都有疑色,想来他们一时间也难肯定,但能肯定的是,沈淮在这边酒席开始之前,就知道这次见面,所以从酒桌开始才坚持滴酒不沾。
想到酒,高扬又头痛起来,省委钟书记喊他们过去谈话,他们不能不去,但是他们满嘴酒气的过去,又成什么体统?
想到沈淮刚开始说的话,高扬头皮也是发麻,沈淮刚开始看着是好心,提醒让他们少喝酒避免给钟书记撞上,实际还是冷眼看着他们往坑里面跳——也不能说这坑就是沈淮挖的,从头都尾,都是他们配合着胡林一心想要把沈淮、宋鸿军给灌醉了。
不想高扬这时候头脑清醒得很,也没有什么走路不稳、需要人扶的醉态,看余薇、戚靖瑶都脸色酡红,心想夜里陪同投资商在酒桌上喝些酒也很正常,只要没酩酊大醉,想来省委钟书记也能体谅地方的难处。
余薇与高新彥对望一眼,没有说什么,跟在沈淮之后往前走:虽然大家都说钟立岷是平衡派,但钟立岷好歹是省委书记,只要钟立岷支持宝和船业参与新浦港的建设投资,胡林他们就不大可能会公然不择手段的恶意打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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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西区钟书记下榻的那栋楼,迎宾馆的总经理,同时又是市政府副秘书长的沙建新站在楼前等他们过去,说道:“钟书记回来后,没有让其他人陪同,就苏秘书长、江书记、熊副市长他们陪着,简单的吃了些东西,这时候在二楼露台上聊天呢……”
“你上去跟江书记说一声我们到了。”还保持着清醒的罗晓天跟沙建新说道。
沈淮刚才在宴会厅催他们走得紧,罗晓天没机会到厕所吐一下。
虽然他感觉不太糟糕,就是手脚有些麻,但他心里清楚,一斤茅台不到十分钟灌下肚,对他来说也有些过量了。
沙建新虽然是市长岳秋雄的人,但同在沂城官场,罗晓天想着让他上楼请示、拖延一下时间,自己跟高扬,就有机会到洗手间将喝进肚子里的东西扣出来,洗把脸、漱下口,也能让身上的酒气淡一些。
沙建新也闻得罗晓天身上的酒气太浓了一些,正要上楼去请示,替他们拖延一些时间,就听着里面楼梯有几人说说笑笑往楼下走,紧接着就见江华侧着身子在前,护着钟立岷下楼梯来。
省委秘书长苏唯君以及岳秋雄、熊文斌等人,跟在后面走过来。
钟立岷走到楼厅里,看到余薇,又不确认的看了沈淮一眼,问道:“沈淮,这位是宝和船业董事局主席余薇余女士?”
“是的,钟书记。”沈淮说道。
“钟书记,您好;怕打扰您工作,刚才就没过来拜访钟书记您,还请钟书记不要怪罪。”余薇看着样子钟立岷是下楼来迎接她的,便走过去与钟立岷握手。
“余女士真客气了,宝和船业到淮海来投资,帮助地方建设、发展经济,要说拜访,也应该我去拜访余女士你,”钟立岷声音爽朗的说道,又看向胡林,笑道,“胡林你怎么到沂城后,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啊?”
胡林与他父亲胡致远在广深及香港地区生活近二十年,钟立岷也曾在广深任过职,钟立岷认识到胡林,口气亲切的拿他当小辈称呼,实在不奇怪得很——其实也就沈淮少年时间就到海外,然后又给安排淮海一隅,不然像宋鸿奇他们那样长期留在燕京生活,省部级甚至更高层的官员,能当面亲热喊叔叔伯伯的,没有一百,也要有八十。
只是表面上喊得再亲切没用,谁都知道钟立岷跟胡家的关系并不亲近。
余薇扮演的是投资商的角色,现在省市都重视招商引资,故而钟立岷亲自下楼来迎接一下,也没有什么奇怪。
半天没露面的沂城市委书记江华,这时候也热切的说道:“下午钟书记到沂城港视察,刚知道余女士你在沂城,就想着就港口建设及发展问题,听听余女士你们专家的意见呢,”又看着沈淮热切的而笑,“不过说到在港口建设跟发展上的专家,沈淮你等会儿可是要为沂城港建设跟发展,多提些意见啊。钟书记不提这个要求,我也会揪住你不放。不然,你跑过来撬沂城墙角这事,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你……”
江华的话,惹得大家一阵笑,就好像真是钟书记心血来潮,想找余薇了解港口发展的问题,就好像真是谁都没有怀疑钟立岷有故意安排与沈淮在沂城见面的可能,只是他内心的不安跟烦躁,在看到满身酒气的罗晓天时,眉头轻轻一皱,也没有说什么,大家说说笑笑,又热热闹闹的往楼上走。
说是把大家喊过来闲谈港口建设发展,但到露台坐下说话也有讲究——余薇虽然给胡林逼得那么不堪,但她这时候跟胡林都是客,是投资商身份,自然安排坐在钟立岷身边说话;江华又客气的安排沈淮靠省委秘书长苏唯君坐,沈淮则坚持高扬是东华市里领导,他要跟着东华市里领导走,高扬没办法,只能给沈淮揪住坐到里面去,想躲在外面也不成。
高扬在宴会厅是给吓了一下,人也清醒了一些,但一斤多茅台下肚,那么多的酒精还在他身体里发挥作用,酒劲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退掉?
等他给沈淮拉到省委秘书长苏唯君身边坐下,没听着别人说几句话,酒劲就又开始上涌,禁不住的乏起困来,手脚本也有些麻痹的感觉,这时候涌上来的酒劲,那才是真要了他的老命。
听着钟立岷、苏唯君、余薇、江华、沈淮谈话,高扬都有些耳鸣目眩,甚至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脑子里也有些迷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搅着脑汁,诱惑他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手掐大腿都有些不顶用,高扬只能狠着心咬自己的舌根一下狠的,苦苦煎熬,跟不断汹涌上来的醉意、困乏做最后而残酷的斗争,才勉强支撑住不在省委钟书记跟前出丑——也不知道支撑了多久,高扬喝着浓茶,就在他觉得好过一些,酒劲就要熬过去之际,就听见身边“哗啦”一阵响,转身就看见坐在外围的罗晓天,不知道怎的连人带椅子滚倒在地上……
罗晓天摔倒之后,就陡然惊醒过来,慌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脸涨得跟猪肝一样红,都不知道要怎么替自己解释。
沂城市长岳秋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晓天待客就是热情,陪客人总是先把自己豁出去。晓天,你先去休息吧。沙主任,你扶一下晓天,不要让他再摔着了。”
罗晓天脑子一阵发木,见江华也是眼神严厉的示意他先去休息,只能手脚冰凉的叫沙建新扶着先离开,但他们走下楼没多久,就有呕吐声传来,那浓郁的酒气顺着楼梯口飘过来,叫大家闻着直皱眉头。
高扬这时候才彻底的吓醒过来,但心里也清楚,刚才虽然熬住没有出丑,但醉态必然也都落在钟立岷、苏唯君等人的眼里,那也意味着只要钟立岷在淮海一天,陈宝齐私下许诺直接提拔他任副市长的可能性就无限接近于零,替罗晓天心感悲凉的同时,又暗恨自己怎么就没能狠狠心,在进沂城之前掉头回去呢?
第八百六十八章 留下来说话
罗晓天刚给人搀扶着下楼,在楼梯里就吐了出来。虽然有工作人员很快的过来清理,沈淮他们在二楼也是能隐隐约约的闻到一些刺鼻的腥臭味。
一直都谈笑风生的沂城市委书记江华,这时候脸色也是禁不住有了变化,皱起眉头,将站在楼梯口看罗晓天下楼的秘书喊过来,低头吩咐了几句,又跟钟立岷检讨道:
“晓天同志平时工作都很认真的,喝酒的事,我会严厉批评他。”
钟立岷说道:“批评就算了;下回让他注意一下。陪同客人,要有热情,但热情也不是光喝酒。投资商过来谈投资,更关心的是投资环境建设得好不好。这个投资环境,包括基础及配套设施建设得好不好;包括地方上配套的招商引资政策到不到位,行政申批程序简不简化,又包括社会治安,包括能不能给投资商派遣的管理及技术人员,提高稳定安适的生活、工作条件;当然,热情接待也是需要的;沂城市委市政府,要好好的,全面的学习一下,做工作不要狭隘了。”
钟立岷说着不批评,只是这一番话叫江华听了心里绝不轻松,甚至可以说钟立岷只是在客人面前,给他们留了一些面子没有厉声呵斥而已。
高扬虽然熬住没有出丑,但听省委书记这番话,背脊也是冷汗直冒,转念又想他是给沈淮拉到省委秘书长身边而坐,没有办法脱身,只能苦苦熬撑,然而罗晓天坐在外围却没能离开去厕所吐一下,那多半是有其他人贴身缠住他,要他在省委钟书记面前出丑。
高扬也不想去看沂城到底是谁想把罗晓天往死里坑,他又不是第一天混官场,怎么可能不知道官场的凶险?像罗晓天这样稍不谨慎就给坑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人,他半辈子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只是轮到自己遇上,才额外兔死狐悲。
但看胡林漠不关心的坐在那里,也没有要替罗晓天说句话的意思,高扬心里更是不好受。
沈淮明知道坑在那里,还冷眼看着他跟罗晓天往里跳,绝对谈不上地道,但高扬从来都没有想过沈淮会对他们地道,而且事情总归是胡林斗气引起的。
要是胡林这时候能站起来说一两句话,说罗晓天是在他的强劝之下、推辞不过才喝这么多的,整件事说不定就说说笑笑的过去了。
钟立岷就算这时候以长辈的身份数落胡林几句,还能叫他伤筋断骨不成?
胡林不吭声,那罗晓天留给省委钟书记的恶劣印象就不可能扭转,他们跟胡林不同,一旦给上级领导落下恶劣的印象不能逆转,就意味着后半辈子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机会往上提拔。
而且,钟立岷虽然没有严厉斥责,但明确要沂城市委重新学习招商引资的精神,这个叫江华脸色微变的批评,分量绝不算轻,罗晓天不要说以后难得提拔重用,高扬都怀疑他沂城市常委的位子有没有可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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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罗晓天这事一闹腾,搞得大家也是兴趣阑珊;苏唯君看钟立岷眼睛似有乏意,稍倾过身子,看向钟立岷,征询的问道:“钟书记今天辛苦了一天,今天是不是该早些休息?”
钟立岷虽然对苏唯君不信任,但苏唯君作为省委秘书长,钟立岷为表示他在淮海不拉帮结派的立场,很多重要工作都是让苏唯君协助。
钟立岷看了看枯瘦手腕上戴的老式腕表,说道:“今天与余女士谈话,时间不长,但我所获良多。今天我就不再继续占用余女士你时间了,有机会我再当面跟你请教。”
余薇自然知道钟立岷这么说只是客气话,刚要客气的回应两句,就见钟立岷的视线往沈淮那边看过去,听他朝沈淮开口说道:“沈淮,你跟文斌再留一下,淮电东送以及淮海湾经济区发展规划,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们……”
余薇整晚上都在想着怎么才有可能叫省委书记钟立岷能对她有好的印象,然后又叫罗晓天的事情打岔,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眼下看来,钟立岷在沂城的日程安排里,就有跟沈淮、熊文斌谈话这一项。
虽然余薇还猜不到钟立岷找沈淮、熊文斌会谈什么事情,但看在座众人的反应,也绝对知道钟立岷找沈淮的这次谈话,绝不简单,她心里情不自禁的暗自感慨,幸亏刚才没有给胡林的施压打垮。
戚靖瑶也难掩愕然的看了胡林一眼,看得出胡林眼里同样有着难抑的震惊。
虽然此前有猜测,但有猜测是一回事,猜测得到证实又是一回事。
没有人会轻视沈淮的地位,即使钟立岷在他的省委书记办公室里,甚至在视察东华时单独找沈淮谈话,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惊讶。
钟立岷偏偏选择在沂城视察期间,将沈淮喊到沂城来谈话,又让熊文斌参与谈话,这背后所蕴藏的故事或者说是想象,那就太耐人寻味了。
钟立岷约沈淮到沂城来见面谈话、又让熊文斌参与,到底是为什么事情?
戚靖瑶瞬间想到一个可能,但同时也给她的这个猜测吓住:难道省委书记钟立岷在赵秋华、徐沛之间的搞平衡从来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么想,也绝对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田家庚在淮海时,将熊文斌、吴海峰从东华调离,打散梅钢系在东华市一级的权力构架,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有人叫这么蛮横的家伙得了些教训。
然而梅钢系在东华的根基到底有多深厚,戚靖瑶她到东华工作多年,更有深刻体会;梅钢这次联合淮煤、省供电总公司、江东省电力集团,意图推动淮电东送这么大规模的项目上马,亦是明证。
更关键的,沈淮这人太会借势,搞到现在,无论是赵秋华还是徐沛,在省里都没有理由不大力支持淮电东送项目。
钟立岷调任淮海省委书记,他空有省委书记的头衔,到淮海后手下无可用之人。
省常委班子、省直机关以及地市都叫赵秋华、徐沛所代表的赵系、计经系所渗透把持,淮海地方上的中间派势力是不少,但都看到钟立岷即将到站,没有什么大的前途,即使不会去随意忤逆省委书记的权威,但也不可能一条道走到黑的跟着钟立岷走。在这种情况下,钟立岷也就不得不在赵秋华、徐沛之间搞平衡的关键原因,即使他想做什么事情,有什么决策,下面没有人帮着推动,搞个三五次半途而废,他即使作为省委书记,权威也会严重受损。
现在要是钟立岷的什么决策,梅钢系在下面帮着推动、执行,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说,钟立岷要是这次能将淮电东送项目完全抓到自己的名下,也能顺着这根藤,手就能伸到淮西市、东华市、省电力、水利、交通、航运等体系的深处去,将他的权威竖立起来。
要是下面能梅钢系这么强的执行力量支持,钟立岷又怎么可能甘原意继续在赵秋华、徐沛之间搞平衡?
而对梅钢系而言,要是在省里有钟立岷的支持,陈兵在东华能进常委,而熊文斌在沂城就可能直接提拔党委副书记、市长,就能确保梅钢在淮海湾经济区的话语权能与赵系、计经系分庭抗礼,而不再仅仅是局限于东华一地;更进一步,宋文慧都有可能再回淮海。
想到这里,戚靖瑶也是骇然色变,胡林为余薇及宝和船业投资新浦港的事情,急冲冲的赶过来施压,却未曾想沈淮的视野早就远远超过新浦港,再想想刚才酒桌上的斗气,心想叫别人看在眼底大概是越发的可气吧?
既然熊文斌都有可能提拔为沂城市委副书记、市委,如果说这笔投资注定是沂城的,沈淮、熊文斌他们怎么可能会一心将投资从沂城撬走呢?
戚靖瑶往沈淮看去,沈淮正在点头回应钟立岷单独留他与熊文斌谈话的事情,似无意的看了她一眼。从沈淮从容淡静似敛笑意的眼睛里,戚靖瑶才陡然间明白过来:所谓亲自赶到沂城赔礼道歉、挽留余薇回新浦投资,从头到尾不过都是沈淮设的骗局而已。
戚靖瑶莫名的一阵心虚,近乎慌乱的避开沈淮的眼神,但想到自己这几天跳前跳后的表演在沈淮却是一个小丑,她那张粉白的美脸也禁不住红烫起来。
这时候,钟立岷站起身来,客气的要亲自再送余薇等人下楼,大家自然也是忙不迭的跟着站起身来——也许是为钟立岷单独留沈淮、熊文斌二人说话,太叫大家感到突兀了,戚靖瑶都能注意到江华、岳秋雄、苏唯君等人,起身之间都显得有些惘然跟错乱。
戚靖瑶心知苏唯君等人一直都陪在钟立岷的身边,可以这时候都认为是钟立岷纯粹是心血来潮,才将胡林、沈淮他们喊过来谈话,故而他们再老奸巨滑,这时候也更显惊诧。
第八百六十九章 谈话
沈淮与熊文斌留下来谈话,其他人当然不敢劳烦钟立岷送出楼外,都笑容可拘的站在廊檐前,等着钟立岷、苏唯君他们先回楼上去。
待钟立岷折身上楼,站在廊檐前的众人,脸色就各自精彩起来。
沂城市长岳秋雄脸色沉凝的离去,江华倒也顾不及追究他刚才往死里坑罗晓天的事情,心里细想钟立岷会留熊文斌说什么话,心头也是越发的沉重。
胡林赶过来,迎宾馆这边独栋的小楼都已经住满客人,他与周益文及随行人员到沂城后,就在迎宾馆外商楼包着一层入住。
江华这时候也是随同胡林、周益文、戚靖瑶、高扬他们去外宾楼,谁都不知道要不要这时候就打电话告诉赵秋华。
走到外宾楼,才看到罗晓天没有离去,佝偻着身子坐在楼厅沙发里,样子看上去额外的狼狈,头发是湿漉漉的,像是刚到卫生间拿冷水冲过,看样子他人这时候是清醒过来了。
江华本打算晚上将罗晓天喊过来,骂几句的,这时候也没有再骂的心情,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皱起眉头,说道:“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快回家睡觉去。”
罗晓天不知道江华心里正为钟立岷单独留沈淮、熊文斌谈话的事心烦,见江华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甚至都不愿意呵斥自己几句,心头更是悲观绝望,也不敢替自己分辨什么,看了戚靖瑶、高扬一眼,想着他们知道晚上喝酒的始末,就指望他们能替自己跟江华书记解释两句。
高扬避开罗晓天的视野,他都不知道自己回东华会不会给陈宝齐训斥呢,能有什么资格在江华面前替罗晓天说什么话?
戚靖瑶说道:“今天也是胡林兴致来了,起着哄闹酒,害罗秘书长喝多了。”
江华微微颔首,表示知道这事,但他心里又想,就算他不责怪罗晓天,又有什么用?省委书记都为这事定下调子,要沂城市委重新学习招商引资的精神,他要是替罗晓天解释,岳秋雄那边不会随时扣一顶帽子过来?
钟立岷提拔任用熊文斌,在沂城顶多担任市委副书记、市长,这个看上去是岳秋雄此时的位子,但未尝没有将他调出东华,给岳秋雄、熊文斌依次往前挪位子的可能。
要是他跟岳秋雄两人注定要有一人给熊文斌腾出位子,谁揪住对方的把柄,会轻饶过?
江华即使知道是胡林起哄闹酒,才叫平日处事谨慎的罗晓天喝成这样子,但他没有办法去责怪胡林。他还是让罗晓天先回家去,岳秋雄那边会不会揪住喝醉酒的事情不放,还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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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胡林所住的豪华套房,江华说道:“我还是给赵省长打电话说一下这事……”他虽然没有用疑问句,但话里还是有征询胡林的意思在内。
胡林没有说什么,江华就拿着手机到室外的阳台给赵秋华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江华眼下也只能如实汇报眼下突发的状况。
高扬挺着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隔着玻璃门,能看到江华跟赵秋华通话的情形,看到江华一脸沉凝,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要不要给陈宝齐打电话,但想着江华都给赵省长打电话说这事,还是听赵省长那边怎么说才做进一步的打算。
“这杂碎压根就是把我们当猴耍!”进屋后憋了半天没吭声的胡林,看着江华给赵秋华打完电话走回来,终是忍不住愤恨的抱怨了一句。
戚靖瑶摊手无语,这时候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但也知道硬是要胡林将这些话憋心里,心想也叫他不好受。
周益文问江华:“江书记,赵省长那边怎么说?”
“赵省长也没有说什么,只说知道了这事。”江华将手机搁茶几上,坐下来。
现在还只是钟立岷留沈淮、熊文斌谈话,他们担忧,赵秋华心里或许也会很不安,但在什么事情都没有确切眉目之前,就惊惶失措,也不是他的作风。
“就算钟立岷想提拔熊文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胡林气鼓鼓的坐下来,说道,“徐沛也不是省油的角色……”
戚靖瑶看向高扬,见高扬低下头,心知他多半是不赞同胡林的意见,但不会说出来。
戚靖瑶暗自思量:
如果说钟立岷与沈淮、熊文斌在沂城见面谈话,是钟立岷在来沂城视察之前,早就约定好的事情,钟立岷会不会借助梅钢系的力量,压制赵秋华、徐沛还难说,但熊文斌得到提拔重用,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情。
田家庚在离开淮海之前,调熊文斌到沂城任常务副市长,熊文斌的行政职务没有得到提拔,但党内职务提拔了一级,年前就担任省委候补委员——当时大家都以为田家庚当时不想打压梅钢系的势态太难看,才提名熊文斌当选省委候补委员当作是一个安慰,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现在的麻烦来了。
倘若熊文斌仅仅是常务副市长,鉴于他九六年初从东华市委副秘书长经过极短时间的过渡,就超常提拔担任东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唐闸区委书记。照当前的组织原则,熊文斌再想从常务副市长直接担任市长,就属于二次超常提拔。毕竟照正常的排序,从常务副市长到市长之间,还隔着组织部长、党群副书记、纪委书记等几座山头。
坏就坏在熊文斌去年底就由前任省委书记田家庚提名当选省委候补委员,而沂城市此时除了江华、岳秋雄是省委委员外,就连副书记刘汗青连省委候补委员都不是,这也就明确了熊文斌调任沂城后,在党务职务上,至少跟沂城市委副书记刘汗青是平起平坐的。
虽然全省跟熊文斌同是省委候补委员的,还有九人,但同时今年省委会有三名委员到退休年龄,钟立岷要是不能从中替熊文斌争得一个名额,他这个省委书记也就太不值钱了。
钟立岷提名熊文斌补任省委委员,赵秋华、徐沛,都难公开阻挠,但是在具体的行政职务,赵秋华、戴乐生、徐沛、苏唯君能有默契,至少还可以将熊文斌从沂城调出去,踢到跟淮海经济区不搭界的某个地市担任市长,也不至于破坏省里当前的平衡。
关键的问题在于,熊文斌调任沂城任常务副市长,当选省委候补委员,是不是前任省委书记田家庚提前做下的部署?
或许只有这样,李谷年后在淮海融投、淮电东送等项目之前,跟沈淮的默契,才能得到解释。
要是背后真有田家庚的意志在,徐沛就不大可能公开反对;那问题对他们来说就真是复杂了。
江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道:“苏唯君是省委秘书长,他陪钟立岷视察沂城,钟立岷留沈淮、熊文斌谈话,总不可能叫苏唯君回避,应该很快就有明确的消息传出来……”
虽然苏唯君跟徐沛走得很近,但要考虑到苏唯君、苏恺闻父子跟沈淮及梅钢系的恶劣关系,苏唯君真要提前知道梅钢系有什么大动作,绝对不会愿意帮着守口如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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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唯君陪同钟立岷回到楼上,不动声色的看向沈淮、熊文斌一眼,也看到钟立岷的秘书傅威一眼,说道:“钟书记这边没有什么事,我就回房休息了。”
“让沈淮、文斌汇报淮电东送及淮海湾经济区发展规划的问题,唯君也留下来听一听。”钟立岷说道。
对苏唯君会留下来参与谈话,沈淮也不觉得意外。
钟立岷真要搞阴谋诡计,随随便便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可以把他及熊文斌喊过去秘密谈话——钟立岷是要用熊文斌,但在他到沂城视察的期间,将他喊过来谈话,多半也是想实地看过熊文斌大半年来在沂城的工作情况之后,再作综合的考虑,并没有一定要瞒过他人的意思。
现在时间还早,钟立岷习惯拿他的不锈钢保温杯泡茶喝,在沙发上坐下来,确切是问一些关于淮电东送及淮海湾经济区发展规划的一些问题。
淮电东送,前些天沈淮就在徐城,跟钟立岷当面做过汇报,才几天时间过去,也不可能就有多大的进展,只是简单的将这几天的情况跟钟立岷汇报,更多的时间还是留给熊文斌。
不要说江华他们了,沈淮及熊文斌也都倾向认为钟立岷起用熊文斌是想大力推动沂城市发展建设。
田家庚此前调熊文斌到沂城任职,也有这层意义在,只是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钟立岷而已。
熊文斌调任沂城再有两个月就满一年,虽然受江华、岳秋雄、刘汗青等人的制肘,在沂城也是力所能及的推动一些工作往前走;另外一个就是他作为淮海湾经济区协调工作小组的成员,实际也承担起发展规划的总规划师任务。
熊文斌主要就结合他在沂城的实际工作,谈淮海湾经济区的发展规划,不知不觉就两三个小时过去、到了深夜。
谈了差不多,沈淮就与熊文斌提出告辞,也不指望钟立岷当场会有什么明确的说法,毕竟考虑到背后的制肘,整件事还有太多的变数。
钟立岷就站起来送沈淮、熊文斌出房门,说道:“我在到淮海履任之前,也是诚惶诚恐,担心工作做不好。虽然我在徐城跟家庚同志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在燕京,就淮海的发展,我跟家庚同志请教过多次。家庚同志跟我推荐了文斌;家庚同志认为文斌主持沂城市政府工作会是合格的干部。我到淮海后,又认真考虑过,徐沛同志担任沂城市委书记,工作卓有成效,但他复杂的工作繁忙,也需要有更多的得力助手。我就考虑,文斌同志可不可以到徐城担任常务副市长。当然,这个想法我还没有跟秋华同志他们商量,所以说,今天的这个谈话,你们也不要泄露出去……”
第八百七十章 钟立岷的大局
田家庚在离开淮海之前,在家里也单独找沈淮去谈过话,就熊文斌今后的任用安排,也有推心置腹的交待,故而田家庚曾有向钟立岷推荐过熊文斌,沈淮是一点都不感到有什么意外。
意外的是钟立岷欲用熊文斌担任徐城市常务副市长,这是沈淮此前也没有预料到的。
都站起来身告辞,沈淮与熊文斌对望一眼,也不再在钟立岷这边耽搁,看到站在一旁的苏唯君脸有疑色,心想他这时候大概也猜不透钟立岷的安排吧?
沈淮自然不敢劳烦钟立岷、苏唯君送下楼,与熊文斌走出小楼,站在葱郁树篱相夹的小道,轻叹道:“还真是头痛啊,徐沛可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啊……”
熊文斌笑笑,说道:“坦坦荡荡做事而已。”
听熊文斌这么说,沈淮也是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便与熊文斌先回他在迎宾馆的住处——王卫成及秘书、司机等人都还在楼下等着没睡,大概是听到沈淮、熊文斌的说话声,醉酒有三四个小时的宋鸿军踉跄的走下楼来,问道:“钟书记那边说什么?”
沈淮让秘书、司机先去休息,他们到楼上的会客厅说话。
“什么?”宋鸿军得知钟立岷竟然欲用熊文斌担任徐城常务副市长,也是大感震惊,疑惑的问道,“钟书记唱这出,是想围魏救赵?”
宋鸿军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沈淮摇了摇头,说道:“钟书记真想曲线救国,不会不让我们一点底都没有;他今晚的谈话,让苏唯君参与,也应该是要通过苏唯君,正式将消息传给徐沛。我想钟书记从沂城回去,就会正式找赵秋华、徐沛、戴乐生他们谈这个问题……”
“徐沛到淮海来,从徐城起步,根扎得很深。东江证券案发生后,周任军几乎给徐沛打得没有招架之力,徐沛真愿意这时候让我们到徐城插一脚去?”宋鸿军问道。
徐城市委副书记、市长周任军是省长赵秋华提拔、推荐任用的官员。
徐沛刚到徐城任书记,当时省委书记是田家庚,故而徐沛甫到徐城,就能压住周任军一头。随后几年,徐沛推动渚南工业园区以及旧城改造、国企改制等工作,在徐城赢得很多的威望。兼之东江证券案,虽然没有直接将周任军牵涉进去,但涉案人员是周任军的亲信,此案无论是周任军那一边的士气还是信心,受到的打击都是极大,差不多就直接导致周任军即使在市政府三分半亩地里也都给孤立起来。
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徐沛才能腾出手来,将郭成泽、孟建声等手下大将从徐城调出来、调往东华,与赵系分庭抗礼。
要是当面问徐沛,他心里愿不愿意熊文斌到徐城出任常务副市长、愿不愿意梅钢系到徐城插一脚,徐沛肯定会说不愿意,但是就算省委书记钟立岷到淮海,也不得不搞平衡,徐沛作为省委副书记,现在甚至还不能将省长赵秋华压一头,自然也不可能事事都随他愿。
特别是熊文斌是田家庚推荐给钟立岷的人,虽然田家庚最初的意愿是希望熊文斌能主持沂城市政府工作,但钟立岷用熊文斌担任徐城常务副市长,是出于有力淮海省经济发展的综合考虑,与田家庚最初的推荐也不违背。
钟立岷当着苏唯君的面,将这层意思明白的说出来,徐沛要强烈反对熊文斌到徐城任职,就需要考虑计经系内部的不同声音了;想来徐沛到这时候,也应该能想明白,无论是淮海融投、还是淮电东送,实际上是田家庚在离开淮海之前就有的部署了。
就像淮电东送项目,徐沛最终选择支持一样,钟立岷真要下定决定用熊文斌担任徐城常务副市长,沈淮以为徐沛依旧不会公开站出来强烈的反对什么。
要考虑的是省长赵秋华的意见,毕竟省委组织部长戴乐生跟赵秋华是站同一条战壕,在人事任命上,他们的语话权很重。
对赵系来说,徐城是一个差不多已经丢掉的地盘,而赵系的江华在沂城几乎是只手遮天,如果说钟立岷一定要起用熊文斌,赵秋华是希望熊文斌到徐城任常务副市长,还是希望熊文斌出任沂城市长,这个选择倒是不太难做。
宋鸿军醉酒后睡了几个小时,刚醒过来头脑还有些昏沉,这时候仔细思量,很多事情也能想明白,说道:“钟书记借淮电东送,差不多把徐沛跟我们这边的底都试出来了,他真要让老熊去徐城担任常务副市长,是能成。不过说来说去,徐沛都是心胸开阔的人,这往后还得有大头痛的时候……”
沈淮指着熊文斌一笑,说道:“我也跟老熊这么说,老熊说坦坦荡荡做事而已。”
宋鸿军挠了挠后脑勺,笑道:“说实话,我现在是真有佩服钟书记了;今天喝醉酒,真是不应该啊。”
宋鸿军在酒桌敞开来喝酒,一是要替沈淮出头,将罗晓天、高扬往坑里拖,第二也是不想凑过去听钟立岷谈话。
沈淮笑道:“是啊,该做的事就应该去做;我们也确没有必要太瞻前顾后了。”
除在人事上的纠缠跟勾心斗角,真正要想有力度的推动淮海省发展,东华与徐城是最重要的两个极点,而人口都不到三百万的沂城市只能算是夹于东华跟徐城之间的辐射区。
徐城今年虽然会在工业总规模上,给东华超越,但徐城市的地位并不容忽视。
东华这几年来,借助港口工业布局的特点,借助国内工业往规模型大工业体系转型、强调生产、管理效率之际,先声夺人获得迅猛发展。
不过,产业结构要往更高一级的高端制造业转型发展,诸多高校、科研院校云集的徐城,在人才及科研资源就有着比东华更优越的基础跟条件。
沈淮这两年来,咬着牙推动渚江科技大学建设,实际也是想弥补东华在这方面的短柄,而徐城在这方面则不存在什么短柄,相反的是巨大优越没能充分的发挥出来。
这也不能说徐沛无能,更多的是跟国内、国际上工业发展及产业转移大趋势有关。
从国内来说,高端制造业的规模还很小,而国际产业转移,前期主要还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往国内转移。
徐城想要发挥人才、科研资源的优势,想要引进海外的高端生产企业过来投资,人家没有这个意愿,也是抓瞎。
东华发展重化工业的港口优越,是徐城不能比的;动辄数百吨级规模的钢铁、炼化工业以及未来大型船舶及海洋装备工业,显然也不可能弃东华而选徐城。
重化工业发展对拉动经济的贡献,这几年甚至今年十年、二十年,都会特别的突出;只要淮海湾经济崛起,徐城在工业总规模上被东华超越,其实就有一种大势所趋的意味——淮海融投成立之后,省里推动重化领域的省属国企,沿淮海湾港口地区进行新的发展布局,也是顺势而为;省钢集团还是要算先走出这一步。
虽然省钢这几年被梅钢压制,但范文智、梁荣俊作为赵系的干将地位没有被削弱,也是跟他们当初推动的决策跟眼光有直接的关系。
省钢要是迟迟拖延着不从之前的一亩三分地里走出来,说不定今年就会沦为跟渚江造船厂一样的命运,就算不被梅钢整并,经营上也会极其艰难。
未来国内除了继续发展重化工业外,产业结构上,高端制造业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到这一步,徐城就将具有后发优势。
同时,徐城是国内东线路网最重要的枢纽之一,多条重要铁路、高速公路,都从徐城通过,使得徐城在物流体系上的地位,并不比东华弱。而在城市、人口及商业发展规模上,徐城也都有着比东华更显著的优势——只是这些优势,暂时还没有充分的发挥出来而已。
而说到经济上的辐射,徐城的发展建设能呈平台式的崛起,对周边沂城、淮西、河阳等广阔地区,则有着更强烈的辐射作用,将能更快、更好的推动全省经济快速发展。
也就是说,如果抛开派系之间的纠缠跟勾心斗角,真正站在全省发展大局上去考虑,钟立岷应该是优先考虑徐城的发展问题。
钟立岷这么做了,那就是他作为省委书记破冰斩阻的魄力所在;也可以说,钟立岷考虑他在淮海最后三四年的任职,可能是他仕途上的最后一站,他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在小处纠缠,而想要真正的去破冰,做一些有益大局的工作。
虽然钟立岷到淮海,给人的印象很模糊,但他此时能有这样的决心,还真是不得不让人重视审视他。
梅钢未来的道路还是艰阻。
无论是钟立岷,还是赵秋华,都很可能在淮海到站。
徐沛在梅钢这边讨不到便宜,但在国内整个政治格局里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计经系内部对他也十分看好;钟立岷三四年后退休,徐沛直接顶替钟立岷,担任淮海省委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沈淮也无意为未来太担心,他所选择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走的道路,又何惧未来的艰阻?
第八百七十一章 叶选峰的拖延
周末,谢芷还是跟鸿奇赶到徐城,与她哥及叶选峰他们见面。
陈伟立也确认会调到东华担任副市长,倘若等陈伟立到东华后,大家再赶过去给他庆祝,也要考虑沈淮会有什么想法,就索性赶在省委组织部调令还没有出之前,大家就到徐城相聚一下。
陈伟立调到东华任职、淮能参与淮海融投、淮能与海丰、金鼎合资组建旅游及地产公司进行多元化发展,都是在此前之就确定好的事情,不会因为沈淮搞淮电东送、强势压制淮能而中断。
不然的话,一是跟徐沛、郭成泽那边没办法交待,二是这边过度的惶然失措,也只能更显得愚蠢而无能。
老爷子发话,要大家做好份内事,淮能集团后期依旧有机会参与到淮电东送项目里去,但到底能不能参与,怎么参与,能参与到什么程度,以及淮能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调整怎么与之契合,这个都是要看沈淮的脸色。
虽然郑刚此前说过,叶选峰要跟沈淮坐下来谈一次,但到底怎么谈,便是叶选峰现在心里都没有底。
今天的饭局,宋炳生跟谭启平都是不会参加的;吃过晚饭、刘伟立、谢海诚等人不好热闹,手里头的事情也多,就先回去。
刘建国、宋鸿义过惯花天酒地的夜生活,不到凌晨也睡不着觉,就拉着难得到徐城的宋鸿奇、谢芷去俱乐部玩,又硬把叶选峰、苏恺闻、谭晶晶他们一起拉上。
到俱乐部的包厢里,除了唱歌、聊天外,也是不停的喝酒,时间也是匆匆而过,不知不觉的就是深夜;旋转灯带射出五彩的灯光,宋鸿义在徐城新找的一个舞蹈演员,穿着露半截雪白大腿的短裙,站在屏幕前的小舞台上卖弄歌喉。
这女人脸蛋漂亮是漂亮,身段也好,穿着短裙,亭亭玉立,小腿纤细、大腿雪白,胸部丰挺,叫人能知道宋鸿义挑女人的本事一流,但这女人时时处处掩饰不住的卖弄之意,流露出来的小家子气太重,叫人心头不喜。
看谭晶晶的意态阑珊,谢芷心想她大概对鸿义的这个女人也是疏淡,再想鸿义对这女人多半也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却把这个女人拉到这种场合来,心里琢磨着,该不该让鸿奇说说鸿义。
谢芷这次本来不打算跟鸿奇回徐城,回徐城就想知道叶选峰到底决定什么时候跟沈淮见面,确定淮能集团未来新的调整方向;虽然知道这件事让人极其难堪,但这件事没有进展,什么事都拖在那里。
谢芷负责参与嵛山旅游资源开发的业务,但整件事没有结论,往后变数太多太大,人心都悬在那里,还谈什么工作推动?
然而到包厢里坐下来,叶选峰虽然一直都在跟鸿奇以及他哥坐在角落里谈事情,但偏偏就绕过跟沈淮见面这个话题不提。谁都知道提这个话题会很扫兴,但总不能一直绕过去不提吧?
谢芷也猜测叶选峰拖延着,可能是期待有没有什么变数,有没有什么转机。她当然不会主动说破这事,但心态惫懒,看时间已是深夜,就想催鸿奇早些回宾馆休息去,不愿意在这边死耗下去,却什么结论都没有,甚至都后悔这次到徐城来。
虽然次日是周末,谭晶晶也觉困乏,不想拖太晚回去;苏恺闻是渚南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没有休息天不休息天的概念,想着明天早上还有一个会议,就站起来跟这边告辞。
苏恺闻、谭晶晶提出要走,谢芷也松了一口气,就拉着鸿奇一起走。
还没有等他们走出包厢门,苏恺闻似乎感觉到手机震动,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面对谭晶晶眼睛的疑问,说道:“我爸的电话,”他同时又自问自语的说道,“我爸他跟钟书记在沂城呢,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谢芷这时候也停下脚步。
因为沈淮那边的怠慢,宝和船业余薇一行人放弃对新浦的投资视察转道去沂城这事,由于陈宝齐那边刻意的传播,谢芷也知道沈淮这两天应该在市委的施压下,亲自赶到沂城去请余薇回霞浦谈港口投资的事情。
苏唯君陪同省委书记钟立岷在沂城视察,沈淮又在沂城,苏唯君这么晚打电话给苏恺闻,不要说谢芷了,宋鸿奇他们都有些好奇,不知道沂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宋鸿义也跑到台前,要他新交的女人将音量关掉,不要妨碍苏恺闻接他老子的电话。
现在为了拉拢这边的关系,苏恺闻有什么事也不会瞒着这边,听他父亲在电话说了几句,就捂住通话孔,告诉这边:“钟书记跟沈淮他们是住同一家宾馆,胡林下午也赶到沂城;钟书记晚上,把他们喊过去谈话……”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宋鸿义心里对沈淮始终带有不忿,见大家神经紧张兮兮的等苏唯君通风报信,等来的却是钟立岷晚上将沈淮、胡林喊过去谈话的事情,他自己都觉得这边对沈淮有些紧张过头了。
谢芷不知道胡林为什么会赶去沂城,或许是找戚靖瑶,要胡林、沈淮都在沂城,省委书记钟立岷知道了话,找他们过去谈谈话也都很正常,毕竟淮电东送正处于前期筹备阶段,省委书记关心些也很正常。
谢芷也是觉得有些困乏了,但见叶选峰眉头紧皱,她心里才是一惊,意识到真要是普通消息,苏唯君有必要给苏恺闻打这通电话?
但见着继续跟他父亲通话的苏恺闻脸色也是渐变,谢芷才意识到问题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当下是摒住呼吸,等苏恺闻跟他父亲讲完电话。
苏恺闻挂了电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才将这个惊骇的最新消息告诉大家:“钟书记要推荐熊文斌担任徐城常务副市长。”
“什么,怎么可能!”乍听这个消息,刘建国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谢芷看了宋鸿奇一眼,虽然这消息叫人震惊,但消息是从省委秘书长那边传过来的,自然不会是假;而且苏唯君打电话过来,应该是他们这边有一个心理准备。
只是要有怎样的心理,才能消化这个消息?
谢芷扶着门框,看着包厢里众人消化这个消息的神色,也都知道这个消息在大家的心湖砸出怎样的波澜;她一时间都要忘了走回来,将包厢的门关上。
钟立岷意图借助梅钢系在实业层面运作、实施大型资本、工业及基础建设项目的能力,并借梅钢系因此而凝聚起来的人及事权,树立他作为省委书记的权威,从而达到使地方派势力俯首听命、在省里压制赵秋华、徐沛的目的;而沈淮及梅钢系则可以借助钟立岷来自省委最顶层的支持,将势力往徐城、淮西乃至整个淮海省全面渗透,双方以此达到互利双赢。
谢芷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看鸿奇、叶选峰以及她哥的脸色,相信他们脑子里想到的也应该是这个可能。
她知道叶选峰拖延着不跟沈淮见面,就是巴望着能什么转机,要是说叶选峰等来的转机是这个,那也太叫人心苦涩了吧?
“钟书记想用熊文斌担任徐城常务副市长,徐书记那边只怕没那么容易通过吧?”谢成江不那么确定的看向叶选峰后,又看向苏恺闻,徐沛那边有什么动向,苏恺闻他老子苏唯君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宋鸿义刚开始也是给这个消息打蒙,听谢成江这么说,似乎顿时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说道:“徐书记肯定不会同意这事;再说了,赵秋华那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啊。真要再叫沈淮小人得志了,赵秋华那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宋鸿义这么说,与其说是想让别人放宽心,还不如说他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谢芷见鸿义如此,心想,一个他从来都看不起的人、却叫他生出今生都不可能超越的挫折感,这大概是叫他最不好受的吧?
“田家庚在离开淮海的时候,曾跟钟立岷推荐过熊文斌。”苏恺闻说道,将宋鸿义心里最后一根稻草打碎掉。
听苏恺闻这么说,谢成江、宋鸿军也都默然,都往叶选峰看去;叶选峰摘下黑色玳瑁框的眼镜,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说道:“我这两天就去东华走一趟;鸿奇,你到时候也到东华跟我见面吧……”
宋鸿奇沉默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包厢里沉默的气氛,谢芷也感觉这空气似乎少了许多氧气,叫人透不过气来。
沈淮决意要淮能从淮电东送项目踢出局时,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让贺部长出面阻挠这事,但贺部长给他们的回应,是让他们做好“份内事”,当时就怀疑淮电东送项目的背后有田家庚的意志在,现在不过是进一步的得到证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