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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官场之风流人生txt下载     官场之风流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干女儿

    沈淮将车停在新佳苑居民楼下,与陈丹下车来。

    二月末虽说是开chūn天气,但夜sè还是清冷,陈丹在女式小西装里就穿了一件薄绒衫,下车来叫风一吹,禁不住的有些寒意。

    沈淮搂过陈丹的肩膀,将她搂到怀里来,说道:“有些冷吧?”

    陈丹也有一米六五左右,但她喜欢穿平跟鞋,身子架又娇小,给沈淮搂在怀里恰似小鸟依人,她甜滋滋的“嗯”了一声,就跟沈淮上楼去。

    “今天看周明,他好像跟没事人似的,你们男人也真够狠心的。”陈丹说道。

    “你说周明就说周明吧,能不能不要把我也捎带上?”沈淮轻轻的捏了陈丹娇嫩的脸蛋下。

    “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陈丹侧过来搂紧沈淮的腰,听着有人“咚咚”的下楼来,又忙跟沈淮分开。

    沈淮只能无辜的耸耸肩,跟在陈丹的身后,走到三楼熊文斌家门前。

    熊黛妮跟周明结婚时,熊文斌跟妻子搬到市zhèng fǔ机关宿舍的筒子楼里,将这套两室两厅的新房让给熊黛妮跟周明——熊黛妮跟周明平静的办理了离婚手续,这套房子本来就是熊文斌夫妇俩,周明也没有脸分家产,就净身出了户。

    “沈淮,”白素梅打开门,见是沈淮跟陈丹站在门口,讶异的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都说小悦婷的满月酒,我一定要过来喝的。虽然你们没有请我,但白老师你知道我脸皮有多厚的,”沈淮笑道,“不过这时候过来喝酒也有些晚了,但是意思要表达到。”

    想到前年沈淮死皮赖脸的挤到她家里蹭吃喝,白素梅也忍不住哑然而笑。

    白素梅也知道今天省长、省委秘书长过来视察,沈淮是主角之一,他能赶在这时候特意赶过来,已经是非常用心了——她打开门让沈淮跟陈丹进来,说道:“也没有准备什么酒给大家喝。老熊他整天都在说要早些退休,他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说说,今天能有他什么事?”

    刘伟立替代熊文斌负责市委办工作,就差组织程序了。

    今天这场合,熊文斌都没有在谭启平身边露脸,差不多整个东华市官场上的人,都公开知道熊文斌要给谭启平踢开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熊文斌会给踢到哪个旮旯里去。

    沈淮听得出白素梅心里有怨气,心想她陪着熊文斌半辈子,跟着经历了几起几落,换谁没有怨气?

    沈淮探头看到东头的卧室门关着,问白素梅:“小悦婷睡着了?”

    白素梅身上还系着围裙,她刚才在厨房里洗碗,手还有些油,她朝房里喊:“黛玲,沈淮跟陈丹过来了。”她要沈淮跟陈丹先坐,她进厨房将围裙解下,洗手去。

    “谁过来了?”熊黛玲把房门打开一道缝探头看出来,乍然看见沈淮,愣了一下,挺热情的脸一下子冷淡下来,转身就走回里面去,房门给随手带开,也忘了要掩上。

    沈淮探头看见熊黛妮解开衣服正给婴儿喂nǎi,鼓涨涨的胸部刚好从婴儿嘴里拔出来,有一粒rǔ汁滴下来——熊黛妮跟沈淮眼神撞上,慌忙别过身上去,不叫沈淮再看到她那里。

    熊黛玲这才意识自己害姐姐走光,忙跳过来将房门掩上。

    沈淮耸耸肩,没想到熊黛妮产生身材如此丰盈,看到陈丹瞪过来的眼睛,他就老实的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才给重新打开,沈淮跟陈丹走进去看小孩子。

    熊黛妮也差不多从离婚的yīn影中走出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坐月子,跟她妈一起带小孩子,人也丰腴一些,脸蛋都有些婴儿肥了,但肌肤更加的娇嫩,掐一把都能出水似的,简直比襁褓里的婴儿还要嫩。

    她坐在开着空调的卧室里,穿着加绒的睡衣,裸着白嫩的双足,要沈淮跟陈丹坐下。她美脸微红,没好意思跟沈淮对视,就跟陈丹抱怨她又长了好几斤,还要头痛减肥的事情。

    “小悦婷给我当干女儿,我早就跟你说好的事,你可不能反悔啊。”沈淮将婴儿抱过去,跟熊黛妮说道。

    熊黛妮不好意思拒绝,又觉得答应不合适——以前闹了那么深的旧怨,她们对沈淮也有所误会、生疏,现在想来心里也有些愧疚。

    现在她摊上这种事,还害得她爸再次在官场跌了大跟头,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再去面对沈淮,也有些怕跟沈淮再亲近起来。

    “我们家的小美人儿,才不要给某人当干女儿呢,”熊黛玲将婴儿从沈淮怀里抢过去,将秀美的鼻头顶着婴儿粉嘟嘟的脸蛋逗笑,一本正经的盯着婴儿黑如点漆的眼睛,说道,“悦婷啊,你以后长大了要认识男孩子,可要好好的睁大眼睛啊,有些人看上去一本正经,骨子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哦……”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素梅走进来,在小女儿脑袋上打了一下,不让她指桑骂榆的挤兑沈淮。

    白素梅除了对沈淮的生活作风有些看法外,对他倒没有其他的什么恶感。

    白素梅之前挺担心小女儿的心思会给沈淮这种男人牵过去的,但小女儿这段时间对沈淮又是说不出的冷淡,还时不时的刺沈淮一下,她又觉得奇怪,心想,不会周明跟黛妮那事,真叫黛玲心里也受刺激了?

    沈淮脸皮厚,他现在能确认熊黛玲当时没有认出周裕来,听着她指桑骂榆的话,也完全当耳畔风过。

    沈淮从大衣里兜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熊黛妮,说道:“都说男戴观音女带佛,不过我打小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一枚翡翠磨出来的小观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主要也是我带在身边时间长了,有个纪念意义,就算是我给小悦婷的拜礼。你替她先收起来,等以后给她当嫁妆……”

    “这……”熊黛妮有些犹豫,这时候听着房门吱哑给打开,大家回头看过去,就见熊文斌夹着边角磨得发白的公文包走进来。

    熊文斌看见沈淮跟陈丹,笑道:“你们过来了啊?”

    “我这是赶过来先把亲家给认了,”沈淮笑道,“老熊,你刚从市委回来?”

    “没有,跟政研室的老郝、郝宣怀他们几个喝老酒、吃羊肉,”熊文斌说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还是要去分管政研室那一块的工作。南园今天的事情结束了?”

    沈淮心想熊文斌对他的去留也应该是早就清楚了,他走到客厅来,跟熊文斌坐着说话:“招待晚宴安排在尚溪园,八点钟不到就结束。谭书记他们刚陪赵省长、苏秘书长回南园,我就没有过去再凑什么热闹。”

    白素梅特意吩咐了一句:“你们要抽烟,记得把窗户打开;最好是喝茶,自己动手……”然后就把房门关紧,她们留在卧室里聊天,不理会沈淮跟熊文斌。

    “得,我们还是喝茶吧,”熊文斌对小孙女也宝贝得不得了,怕屋里有烟味对小孩子不好,走到厨房找茶叶泡茶,找了一会儿没看到茶叶在哪里,朝卧室喊妻子,“茶叶在哪里?”

    熊黛玲听到喊,走出来到厨房帮他们找茶叶,踮着脚翻顶柜。

    沈淮侧过身子来,指着熊黛玲脚边柜,说道:“在不在那里?”

    熊黛玲蹲下来一看,茶叶罐果然在那里,捏了两小撮碧螺chūn泡上端过来,疑惑的看着沈淮,说道:“倒像是你到我家来做过贼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妈会把茶叶藏那里?”

    “白老师藏东西的风格,赵东跟海鹏都知道。”沈淮笑道,他也不能说在熊黛妮跟周明结婚之前,他在这房子里蹭吃蹭喝也不知道多少回。

    熊文斌责怪的看了小女儿一眼,跟沈淮说道:“黛妮离了婚,黛玲现在也是看谁都不顺眼,唉,有些事就是一团糟……”

    “我有看谁都不顺眼?要是当年我姐跟海文哥谈恋爱,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熊黛玲情绪有些激动,顶撞了她爸一句。

    沈淮笑了笑:

    更早时,熊黛玲比小黎这时还要小,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甚至还喜欢坐在他的大腿上看电视,把他当成哥哥;白素梅当时还有心撮合他跟黛妮好,只是他毕业好几年,心里还是放不下一个人——沈淮也无心再去追思那些不能跟别人述说的往事,有些事情一经错过,就无法再回头。

    沈淮也不理会熊黛玲的小脾气,跟熊文斌说道:“你分管政研室倒也是好的,现在东华市改革开放的工作一直都在推动,但很零碎,发展钢铁产业可以说是相对成熟一些,但地方上也不能只发展钢铁产业。改开以及产业发展的理论研究,毕竟还是要有人去做工作——我现在是压根儿就挤不出时间来写什么文章了,我对老熊你还是很有期待的。”

    “目前看来,除了那些写不完的市委市zhèng fǔ工作报告外,也就能能理论研究上发挥出一些余热了。不过啊,理论研究再多,不过是多浪费几堆纸罢了,又能有什么用?”熊文斌自嘲的苦笑道,“我本来向谭书记提出去政协的,他没有同意。”

    见熊文斌都有意退居二线,沈淮也知道他经受这次打击很大,对仕途的复起心灰意冷,再没有什么期待。

    沈淮也不知道怎么劝慰熊文斌,有些游戏的基本规则也不是他能破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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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辜负

    沈淮跟陈丹离开后,熊文斌捏了捏坐久就酸痛的脖子,走到卧室来看小孙女,看着婴儿睡得正甜,粉嘟嘟的脸,皱着小眉头,看着就叫人喜爱。

    看着婴儿伸起拳头来,手里握着一块玉质的小观音像,熊文斌把观音像拿过来,在灯光下看着玉质sè泽似水,浓郁通透,是玫翡翠,问大女儿黛妮:“怎么有这东西,还给悦婷当玩具玩?”

    “沈淮硬塞过去的,说要认悦婷当干女儿,这个算拜礼。”熊黛妮说道。

    “你先收起来,找个机会还给沈淮。”熊文斌将玉观音递给大女儿,要她仔细收好了。

    “说是翡翠,但黄不黄、黑不黑,跟着水彩画似的,颜sè咋看上去这么杂?大概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小孩子拿着高兴,就给她玩着呢。”白素梅站在旁边收拾床铺,小孩子夜里每隔三四个小时就要喂一次nǎi,她怕黛妮太辛苦,晚上就陪着睡在这房里照顾,她倒没有以为将沈淮送的这枚只有一寸大小的小翡翠观音当成多稀罕的物什。

    文山商场里也有翡翠卖,九四年,这么大小的上好翡翠挂件,绿得跟冬青叶子似的,也就两三千元左右。

    白素梅也就以为沈淮送到这枚翡翠观音,也就千把块钱左右。

    就算熊文斌给踢去坐冷板凳,但正处级的行政级别不会给剥脱掉,他们在东华也算属于高层次阶层,也知道沈淮不可能图他们家什么,作为人情往来,收一件上千元的礼物,找到机会再回礼就是,没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熊文斌怪妻子没见识,说道:“你以为这跟商场里卖的那些挂件一个样?这种四sè翡翠,雕工跟玉质都极佳,换谁家都是传世之物。好几十万的东西,你们就不怕让小孩子砸了?”

    “没那么神奇吧?”熊黛玲她刚才也没有认真看什么,将翡翠观音接过来,凑到灯光下看着,觉得质地是通透,是她以前没见过的稀罕物,但也不觉得会夸张到这地步。

    倒是白素梅小心些,她知道沈淮的身世,父亲这边是政治豪门,母亲那边是海外富族,身上有三五件传世之物,实在正常得很,只是没想到沈淮浑当没事的,将这么珍罕的物件拿出来当拜礼,想到这里有些发愣。

    白素梅把东西从小女儿手里夺过来,说道:“你小心点,不要把东西砸了。”

    “我拿着怎么就怕砸了?小悦婷捏手里半天都睡着了,你也没有这么小心,你就是个势利眼。”熊黛玲撒娇的搂着她妈的胳膊摇,娇嗔说道。

    “我势利眼啊?”白素梅瞪了小女儿一眼,“我要势利,你不要整天往家里跑。我也不给做吃的,买穿的,我在你们姐妹俩身上投入这么多,我要是势利眼,我现在就开图回报了,你们姐妹俩以后也不要想白吃我的,白穿我的……”

    “好好,我就随便说说,你就唠叨起没完了,我说错话了还不行?”熊黛玲还是不敢惹她妈,求饶起来,又说道:“沈淮也真是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说一声。这东西真要值个几十万、上百万的,砸碎了,把我们一家人卖出去,都还不起这个人情……”

    “文斌,你说沈淮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做什么?”白素梅疑惑的问道,“你跟他在外面鼓捣了那么久,都聊些什么东西?”

    也由不得白素梅不困惑,她跟熊文斌几起几落,特别是从女婿周明身上,也看透了这个庸俗现实社会的根脚,叫她对人xìng始终有一种提防,不相信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爱跟恨。

    前年沈淮突如其来的亲近,白素梅就防备着他的心思是落在小女儿身上,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事实也证明沈淮最初的亲近,一是有利他自己在梅溪镇站稳根脚,叫赵东、杨海鹏等跟熊家亲近的人都成了他的嫡系,一是为了帮助谭启平在东华站稳根脚。

    接下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沈淮与谭启平一天比一天水火不融,搞得他们夹在当中,两头都不是人,偏偏周明不甘心雌伏,还一个劲的掀风搅雨,闹得双方的怨恨更深。

    一直到一个月前捉jiān事件,叫这一年多来的恩怨仿佛一下子有一个了结,周明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熊文斌再次跌入仕途的谷底,在东华的官场上给边缘化——以往跟熊家亲近的人,好像都失了踪似的,不再上门露脸;按说在东华权势、风光皆盛的沈淮,没有对她家踩上两脚、随手打打落水狗,她们已经是很感激了,反而又亲近过来,叫她有着困惑,有些不措,猜不透沈淮的心思,心里总是不踏实。

    熊文斌也是轻轻一叹,就算他自诩洞晓人xìng,但沈淮依旧有着很多叫他看不透的东西,说道:“这东西你就先收着,以后再找机会还过去就是……”

    “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砸了或者给人偷了,那可说不清楚。”白素梅疑惑的问道。

    她家也不是截然就不收人家礼,这个社会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但哪些算人情,哪些逾界了,她替熊文斌cāo持后院都有个分寸。

    这些年来,不管是熊文斌负责市钢厂时,还是给谭启平分管市委办时,也不是没有人提着十万八万跑上门,但只要是现金,哪怕是几千元,白素梅是绝对不收的。

    一些贵重的礼物,四五千元往上,她也会拒之门外。这枚翡翠观音,叫丈夫这么一提醒,她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不明白丈夫为什么又要叫先暂时留下来。

    “要是刚才我不说,给小孩子打碎了,也就打碎了,总归都是身外之物,”熊文斌轻叹一口气,说道,“说到底,也就是一个人情。”

    “那海鹏跟赵东送过来的人情,怎么办,也暂时不退?”白素梅问道,“早知道就办酒席,也不用这么头痛……”

    “都先收着。”熊文斌不愿意跟妻子多说什么,打了哈欠就回屋睡觉去了。

    熊黛玲还是好奇什么东西有她爸说得那么珍贵,怂恿她妈再拿出来给她长长见识;白素梅给她一个白眼,就将翡翠观音锁箱子角里去。

    “人家送给悦婷当拜礼的,你个当nǎinǎi也太不要脸了,好东西就抢过去了,”熊黛玲跟她妈开玩笑道,给砸了一个枕头,她笑着躺她姐身边,说道,“姐,我晚上跟你睡。”

    “你要不怕小孩子闹,随便你。”熊黛妮这些天带小孩子辛苦,这时候瞌睡乏上来压不住,就要钻被窝里睡。

    “沈淮这人顶不是东西的,不过对咱们家悦婷倒也不坏啊,看他死皮赖脸的,就便宜给他捞个干爹当了,”熊黛玲跟她姐钻一个被窝里说话,问道,“对了,你说我要不要跟陈丹提个醒,不要以后她给沈淮卖了,还傻乎乎帮着他数钱?”

    熊黛妮事后推敲当天一些细节,也确认她跟熊黛玲坐出租车赶到惠虹小区时,看到那个在车里光着屁股的男人应该就是沈淮,不然也不会那么时机恰巧的出现在小区门口送她去医院。

    沈淮在一辆陌生的车里光着屁股,自然不可能是跟陈丹在一起,再一个她听她爸说沈淮在燕京又有相亲对象,想来以后也不可能跟陈丹结婚。

    在这种事情上,说到底沈淮跟周明没有什么分别,但熊黛妮终究是给周明辜负了,心里对他怨恨;沈淮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沈淮在怎么乱搞男女关系,对她来说总是别人身上的事情,不会说替别人愤恨不平什么。

    见黛玲要去打抱不平,熊黛妮捏着她的脸蛋,说道:“这是人家的事情,你瞎掺合什么啊?再说陈丹跟沈淮和的时候,又不可能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你倒是奇怪了,没事老刺人家做什么?”

    熊黛玲想想也气苦,再愤恨不平也轮不到她头上来,再说她妈、她姐也老早就说了,沈淮这个就是生活作风很成问题,她在惠虹小区看到的一幕,不过是证实了这一点,又没碍着她什么事情……

    不过在她姐面前,熊黛玲倒是嘴硬,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男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那你以后小心点就是,好男人又不是没有。”熊黛妮笑着说,但想到自己的遭遇,又觉得悲哀。

    白素梅走进来,见姐妹俩已经钻被窝里了,说道:“聊什么呢?”

    “聊沈淮呢,他生活作风也很成问题。”熊黛玲说道,她倒没有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到处嚷嚷去,但沈淮的生活作风,白素梅是知道的。

    白素梅轻叹一口气,说道:“这孩子,其他地方倒是不坏;可能是男人总有些毛病……”

    “那我爸有什么毛病?”熊黛玲听着她妈似乎很有感慨,爬过来问道。

    “去。”白素梅翻了白眼,把小女儿赶回被窝里。

    *

    “以前关系不好的时候,黛玲对你倒还是很客气的,现在怎么反而对你冷鼻子冷眼了,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陈丹坐上车,熊黛玲这段时间来对沈淮不断的没刺挑刺,她觉得很奇怪,压不住疑惑的说道。

    “我都冤死了,你说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沈淮自然不会承认他给熊黛玲捉jiān在车的事,直喊冤道,“女孩子使使小xìng子,那不是很正常吗?过段时间就正常了。”

    陈丹想不明白问题出来那里,听沈淮这么说,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拉起安全带系好,说道:“你送我回镇上吧。”

    “明天下午我要去燕京,然后再去英国,差不多要在外面两周的时间。衣服什么的,都没有收拾,你帮我收拾一下吧?”沈淮说道。

    陈丹歪着头盯着沈淮看。

    “真的,你以为我骗你啊?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沈淮面sè不改的说道。

    陈丹猜想沈淮是骗她过去睡觉,但又不忍心拒绝他,只得拿起手机,娇嗔道:“你又害我跟我妈说谎了,我都快成谎话jīng了。谎话说多了,要给拔舌头的。”

    “没事,要拔、拔我的,”沈淮伸陈丹吐出舌头,说道,“我舌头长,拔掉一截也没有关系……”

    “丑死了。”陈丹想到沈淮舌头在她胸口舔的情形,笑着伸手过去,将他的嘴捂住,不想沈淮在她手心舔了一下,痒得直笑起来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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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途经燕京

    富士制铁也有意快速推动其在海外的钢铁产业布局,合资协议一经签定,包括山崎信夫等rì方管理团队,就都入住鹏悦国际大酒店,又在梅溪镇承租了一栋办公楼以为合资工厂筹备处,相关工作都快速的铺展开来。

    沈淮没有太多的jīng力去关注合资厂的事,梅钢二厂的建设也渐进**,他作为工程建设总指挥,虽然有赵东、潘成分别在国内外担任他的副手,但很多千头万绪的事,需要他亲自跑。

    与富士制铁签署合资协议的第二天,沈淮也没有凑过去,给省长赵秋华、省委秘书长苏唯军送行,直接乘坐早班飞机,飞往燕京。

    年初,国航开通了从燕京到伯明翰的航班,这使得沈淮去伯明翰多了一条选择,比早先要经徐城飞香港、在香港转机再飞伯明翰要方便许多。

    到燕京耽搁了一天,去宋宅看望过老爷子,吃过晚饭,夜里住进东华大酒店,跟顾子强、胡雏军他们见面。

    宋鸿军初期只给他们五十万资金,连着他们倾家荡产凑出来的资金,顾子强、胡雏军他们已经把石河子镇变压器厂承包下来,资金比他们早初预算的要宽松一些。更大的好处就是顾子强他们没有跟原企业没有闹翻脸,顺利办理离职手续之后,在宋鸿军的搓合下,博众公司甚至考虑采用他们的变压器产品,正拿样品进行测试。

    宋鸿军是老谋深算,要确定他们能批量生产出合格的变压器产品之后,才会考虑出资将整间工厂都买下来,然后再注资增加新的生产线,会给顾子强、胡雏军他们相应的股份。

    顾子强他们此时已经拟出具体的发展计划,等宋鸿军正式大规模注资后,新公司会更名鸿基电气有限公司。

    沈淮给宋鸿军打电话,吐槽新公司名:“你怎么跟条狗似的,跑哪里都要先撒泡尿,画出自己的地盘来……”

    宋鸿军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替孙亚琳打抱不平啊?她现在拿不出资金来,我吃饱了撑着,才会同意新公司拿‘众信’当抬头。”

    孙亚琳恨不得把挤出来的每一分钱都投到梅钢二厂新项目里,没有多余的资金去做其他事情。

    市里原则上同意陈兵在燕京组建投融资公司,成立东华京投集团。

    不过京投集团的投资活动受到严格的限制,主要投融资方向是东华市境内的道路桥梁等基础工程;即使可以投资制造企业,也需定点投东华的企业,确保更多的建设资流入东华。

    这也是陈兵向市里申请组建京投公司的主要理由。

    顾子强他们要发展壮大,目前还只能指望宋鸿军那边的注资。

    沈淮知道宋鸿军投资电气设备制造业,多半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打通电力部的环节,目前还会处于政商勾结的阶段,但说到底,国内产业资本能多了一分投资,就能多一分力量。

    宋鸿军在电话要沈淮把他去伯明翰的航班改签到一周后,他明天会带几个香港投资商过来汇合,一起去梅溪镇谈投资的事情,希望沈淮能在场。

    沈淮这次除了跟矿治总院的赵治民约好一起到伯明翰讨论技改的技术细节,看设备拆除情况外,还有其他商务要谈,约好的行程无法更改,自然没有时间陪投资商一起去梅溪镇考察。

    沈淮要宋鸿军全权负责陪同的事宜,他让汪康升、赵东他们以及区镇负责招商的官员到地方配合就是。

    宋鸿军在电话里直抱怨上了贼船跳不下来,他受沈淮的骗,注资成立了鸿基投资,现在梅钢在香港的投融资事务,就都砸到他手里了,甩都甩不脱。

    沈淮嘿然而笑,让宋鸿军这次也带顾子强他们到梅溪镇走一圈,旅程里让他们也有机会跟香港投资商勾兑一下。

    宋鸿军前期主要从事转口贸易,攒下两三亿的身家,但能抽得出来投向实业的资金,也就五六千万左右——这些资金看上去不少,在国内可以说能吓倒绝大多数人,但想要在资本、技术双密集xìng的现代先进制造业里砸出大片的水花来,还是远远不够。

    沈淮千方百计搭建投融资平台的目的,就在于聚集更多的产业资本去集中的发展先进制造产业。

    说到底,沈淮也不希望顾子强他们仅仅成为宋鸿军私人企业的高级打工者,希望他们能有机会跟更多的投资方接触,为鸿基电气能争取更多的投资,发展成正常的管理层跟资方关系,要有把鸿基电气发展成大设备商的野心。

    沈淮挂了宋鸿军的电话,把他的一些想法,跟顾子强、胡雏军他们沟通。

    “宋总说这次能为梅溪镇拉一千万的投资,你也不亲自陪一下?”顾子强笑问道,“你这个镇党委书记,摆的谱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梅溪镇虽然穷,但这点志气还是有的。”沈淮哈哈一笑,把梅钢以及新项目,特别是建设投融资平台的一些具体情况,跟顾子强他们大体介绍了下。

    chūn节过后,除了推进新项目建设正式进行之外,沈淮就着手调整梅钢及相关企业的资产关系及融投资平台的建设。

    沈淮分拆镇资产管理公司,成立梅溪工业投资集团,代表梅溪镇对梅钢、紫萝家纺等制造业企业进行持股,负责梅溪镇制造业发生及梅溪港工业园区建设相关的投融资及管理工作,以郭全担任总经理。

    同时又成立梅溪新城镇建设投资集团,将镇置业公司、梅溪老镇开发公司以及供销社、物资大厦等可出租的镇属物业资产,置入新城投集团名下,负责新镇区建设相关的投融资及管理工作,由本身就负责城建工作的常务副镇长黄新良兼总经理。

    就梅钢二厂的股权构成,按照沈淮划分四大融投资平台的设想,周家与褚宜良、杨海鹏、朱立等地方企业,于二月上旬合股成立渚江投资集团,通过鹏悦集团及渚江建设等地方企业对其分摊持股,同时又从丰立等平江市的企业吸引了一部分的投资——截止到二月底,渚江投资对梅钢二厂的注资达到三千万人民币。

    宋鸿军同时也在香港成立鸿基投资有限公司。

    因为沈淮跟成怡相亲一事,看上去有些积极的信号跟眉目,沈淮在某种程度上也炙手可热起来。

    宋鸿军积极参与梅钢新项目建设的事宜,就再没有受到额外的“劝告”。

    在宋鸿军的积极奔走之下,到二月底,除了宋鸿军自身对新项目的投资增加到一千五百万港元外,还从香港为新项目拉拢到一千万港元的投资,一并归入鸿基投资名下,对梅钢新项目公司集中持股;现在只要有机会,还卖力的从香港拉投资商到梅溪镇考察。

    拿宋鸿军的说法,他现在上了贼船,就成了唐闸区招商局的编外人员。

    这恰恰也说明沈淮的思路是正确的,投融资平台陆续成立后,新厂建设资金的筹措,很大一块就分摊到投融资平台上去;有投资商要过来考察项目,梅钢这边派人陪同一下,而不用花费多少jīng力专程去盯,对保障现有炼钢线的运营跟新厂的建设,都有非常正面的影响。

    用沈淮的话来说,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干,才能事半功倍。

    倒是孙亚琳那里筹集四百万美元的资金之后,就一直没有大的进展。

    就算如此,截止到二月中旬,包括梅钢自身的注资,新厂自筹资本也达到一亿四千万元人民币。

    除了业信银行放出来一亿元人民币贷款之外,东华的建行、中行等金融机构,也给新厂项目凑出总额高达五千万的贷款。

    新厂建设目前已经聚集两亿九千万的资本,虽然整个融资任务才完成一半,但已经要好过预期,也保证各方面的工作都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金融资本也是逐利的。

    市钢厂为了合资项目,在市委市zhèng fǔ的多次协调后,从东华本地的几家银行获得的贷款总额度也不过四千万。相比较之下,至少在东华市,金融机构还是更看好梅钢新厂的项目以及梅钢的信用,这点尤叫市里有些人的脸sè难看。

    虽然跟富士制铁的合资项目不好比,但梅钢新项目目前为止所融外资额度也高达七八百万美元,而整个建设投资额度跟富士制铁的合资项目相当,是东华近年来罕有的招商引资大项目。

    即使有些人心里不高兴,还只能把梅钢新项目列入省市重点工程项目一起去推动。

    “你在梅溪镇做得这么出sè,要不我们索xìng都搬过去,跟你混得了?”胡雏军说道。

    他们还没有机会去梅溪镇亲自走一趟,但这段时间来,他们跟陈兵走得亲近,了解了梅溪镇一两年间发展的很多情况。

    石河子变压器厂整个的都盘下来,也就三百多万,是家小得不起眼的小企业,真要拉到宋鸿军上千万规模的投资,还真不如到梅溪镇另起炉灶、建一座全新的设备厂。

    沈淮摇头而笑,说道:“鸿基电气,现在还只是培育阶段,就算我把我的信用都砸上,现在也只能帮你们拉来千万规模的投资——但你们要能把现有的资源都利用好,把团队建设起来,向投资方证明你们要运营大企业的能力,到这一步,你们自己的信用才能算真正的建立起来。到这一步,上亿甚至更庞大的产业资本,都不难拉过来,到这一步,对你们个人来说,才会有海阔天空、鱼跃鸟飞的境界。现在,你们一定要跟钻到梅溪镇那个小泥塘里去,干什么?”

    “真是的,明明叫你拒绝了,怎么听上去也很振奋人心啊?”程月在一旁开玩笑的问道,“是不是这些年不见,你就光练嘴皮子去了?”

    “你觉得呢?”沈淮笑道。

    程月跟顾子强都领了证,就不适合跟顾子强一起到新厂子里去,跟胡玫还在那家西餐厅工作,没心没肺的倒是开心;沈淮难得路过燕京,她拉着胡玫也一起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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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研究院

    沈淮并无时间跟成怡见面,故而到燕京后电话也没有打一个;接到孙亚琳的电话,知道她后天要经过燕京,沈淮也没有时间等她,只是把宋鸿军他们的行程告诉她,让她跟宋鸿军在燕京汇合后,一起陪同投资商到梅溪镇考察去。

    第二天上午,沈淮就直接跟矿冶总院的赵治民以及他的助手汇合,乘飞机直奔伯明翰。

    新厂是从西尤明斯工业集团引进二手生产线,有很大的技改余地。

    梅钢目前跟矿冶总院签署技改协议,赵治民是矿治所指定的梅钢新厂技术项目负责人,也是燕京矿冶研究总院下属第四分院的副院长。

    赵治民早年就在英国伯明翰留学、工作,八八年回国进入矿冶总院,一直从事于金属冶炼工程的研究。

    赵治民看上去像是专注于研究工作而xìng格严谨的人,而沈淮这段时间的rì程安排又十分的紧,跟赵治民的几次接触,都局限于技改方案的交流。

    当然了,赵治民年过四旬,对如此年轻的沈淮竟然能主持一家中等规模的钢铁企业,心里一直都困惑。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不信任,几次接触,赵治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跟沈淮保持距离,除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便好,也无意跟沈淮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彼此吃过两次饭,沈淮除了对赵治民的技术能力认同外,对他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这次乘飞机到伯明翰,从机场候机到落地,就有十二个小时。

    赵治民也是考虑梅钢的经费紧张,看沈淮出行都没有随同人员,大小事情都自己处理,主动要求坐经济舱。

    大家在飞机狭窄的座位上也不好休息,主要就是坐在那里聊天。

    除了技改方案外,赵治民实际也是很健谈的一个人,从国内外治金技术、产业发展的差距,谈到国内外的经济、城镇建设,以及国内外的风土人情,无所不谈。

    赵治民虽然回国后专注于金属冶炼工程的研究,但他这样层次的人物,关注面以及知识面都非常的广,能力也是非常的全面。

    沈淮也是博闻广识,以前在梅钢研究的东西就很杂,从冶金工业到工业管理,到应用经济学,都花心思去学,他与赵治民两人在飞机上聊起兴头来,从上飞机到落地,嘴巴就几乎没有停过。

    赵治民的助手,在矿冶总院读博的韩文继,听他们聊了一路,到下飞机也忍不住感慨道:“我跟赵院长有两年了,都没有见赵院长这么健谈过,看来话匣子要打开,需要有沈总这样的旗逢对手才成……”

    沈淮哈哈而笑,跟赵治民倒很有相逢恨晚、倾盖如故的感觉。

    沈淮本来让潘成在伯明翰给他跟赵治民都安排的单间客房,到伯明翰后,白天要谈技改,看设备拆除情况,跟英方代表洽谈技术引进及支持等事,晚上就直接跟赵治民住一个房间,接着海阔天空的谈。

    赵治民在伯明翰只住一周时间,跟西尤明斯方面进行交流,摸清楚这条炼钢线方面的一些技术细节,就要回国去。

    在赵治在离开伯明翰之前,沈淮把心里一直琢磨着的一件事,跟他提出来:“我很早就希望梅钢能成立专门的研究院,更深程度的去研究炼钢过程,能以此去缩少梅钢跟国际一流企业在技术水平上的差距。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负责这方面的工作。这时候就提出来,有些唐突,不过不问一下,又有些不甘心,赵院长愿意到梅钢屈就吗?”

    在燕京上飞机之前,要是沈淮张口提出这个要求,赵治民想也不会想就会拒绝掉。这些年请他过去主持研发工作的钢铁企业里,梅钢可以说是最不起眼的一家,怎么看都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虽然矿冶总院的研究经费很紧,但他看到国内钢铁企业对科研的重视程度普遍较差,觉得还是留在矿治总院更能做些事情,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加盟哪家企业。

    只是这时候,赵治民犹豫起来,无法当下就做决定。

    “你要是担心,你离开矿治总院后韩文继他们的学业会因此中断,不得不换导师换课题,梅钢可以出面跟矿冶协调,将课题移到梅钢的研究院来。zhōng yāng提出高科技人才要到企业里进行培养,科技部也开始在推动企业建博士后流动站的试点工作。只要矿治愿意将第一批的博士后流动工作站试点建在梅钢,梅钢都愿意做配合工作。你要有其他什么条件,比如到梅溪后的待遇、住房以及你爱人的工作调动,以及组建研究院还需要推荐什么人选进来,课题的选择以及研究经费等等,你都提出来。只要我能答应的,我能解决掉,我都帮你解决好……”沈淮锲而不舍的劝说道。

    “好吧,我回燕京后,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赵治民说道。

    国内冶金产业及技术发展水平,落后国外太多。此前梅钢在意于要吃饱饭,主要抓工厂管理,此时则需要考虑跟踪发展国际一流水平的炼钢技术,努力去缩短这方面的差距。

    就算赵治民最终不愿意到梅钢工作,沈淮仍希望他能推荐合适的人选。

    将赵治民及助手韩文继送上飞机后,沈淮也跟潘成坐飞机赶往利物浦,跟赶来英国洽谈商务的周知白汇合。

    潘成到英国后,已经长驻了四个多月没回去过一趟。

    刚过来时,潘成英文说得磕磕绊绊,在伯明翰住了四个多月,一口地道的伯明翰腔调,说得比沈淮还要溜,但他心里还是想着,再过两个月,把设备拆除装船,尽早还赶着回梅溪去。

    周知白这趟到利物浦,还是跟当地的钢材贸易商谈螺纹钢出口的事。

    虽然众信跟鸿基的注资,都是外汇,能抵销相当一部分引进二手炼钢线以及技术引进的花费,额外申请使用的外汇额度不是特别的大。

    不过国内目前的废钢回收工作相对不完善,再加上国内的钢铁总蓄积量有限,这两年国内电炉钢生产线又上得比较多,造成废钢价格快速上升,故而新厂成立之后,沈淮考虑要加强从海外进口废钢炉料。

    说到钢铁总蓄积量,英国的人口虽然比中国要少得多,但社会上蓄积的钢铁总量以及废钢回收水平,都要比中国高出很多。

    不过,从海外进口废钢炉料,需要使用外汇,而当前国内的外汇管理非常严格。

    如今鹏悦从海外进口废钢,每年使用外汇额度在一千万美元左右,这已经是吴海峰当权时费尽心思促成的一件事。

    梅钢新厂建成之后,要保证炉料的供应跟相对廉价,从海外进口废钢的量,可能要上升到每年上亿美元规模。

    目前国家外汇储备总量才七百多亿美元,近两年提速,每年也就增加七八十亿美元的样子,一家地方企业想要每年申请使用上亿美元的外汇,难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最可行的折衷办法,就是梅钢加大对海外的钢材出口,赚取外汇来抵消外汇的使用。

    虽然国内对外汇使用实行严格的管理制度,但一家企业每年对外出口逾亿美元,再申请使用上亿美元的外汇,就要容易得多。实在不行,废钢进口与钢材出口,都由宋鸿军在香港的公司进行中转,就能直接抵消大部分的外汇消耗。

    只要不存在技术xìng的问题,梅钢出口钢材到英国,利润空间比国内更高。

    梅钢所产钢材,每吨钢材所沉淀的劳动力成本不过八十元,而西欧国家的劳动力成本极高,每吨钢材摊到的劳动力成本,则高达一百五十美元——不谈其他方面的影响,在技术含量相对较差的建筑钢材上,仅劳动力价差,在抵消海运、关税等方面的成本外,还能剩下极大的利润空间。

    不过,也由于国内钢材市场处于严重紧缺状况,国内大多数钢铁企业都不怎么愁销路,而国内对海外市场不熟悉以及钢材出口海外的程序以及种种制约复杂繁琐,国内绝大多数钢铁企业都没有相关的经验,故而出口钢材的**不强。

    宋鸿军在香港的贸易公司,也主要是从海外进口钢材到国内出售,之前也没有说想到在国内组织钢材出口到海外去——这方面的工作,鹏悦倒是先做了起来。

    在利物浦跟钢材贸易商会谈过,沈淮又拉周知白到伯明翰,希望鹏悦以及梅钢能跟伯明翰的钢材贸易商也有进一步的接触。

    伯明翰是英国的内陆城市,没有海运的便利,而伯明翰的钢铁产业又处于饱和状态,饱和到要大幅削减产能的程度——周知白对从国内组织钢材运到伯明翰来销售兴趣不大,利润空间也明显会给压缩掉一大截。

    “有时候宁可一时的利润压低一些,但也不能放弃长远的目光,”沈淮劝周知白,梅钢没有海外进出口贸易的经验,相关工作还是要鹏悦去打头阵,说道,“整个伯明翰的经济,正在处于产业转型期,经济结构整个的往商业、金融业、服务业以及旅游业转,传统的制造企业在伯明翰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但是,这些制造企业对中国来说,还是非常的先进。所以,这一次,我们不仅仅要把设备拆除运回去,还要尽可能建立起人与物,技术与资本的联系。现在的联系是初步的,但等积累到足够的信任程度,也就是说,我们在东华所做的事业,对他们有足够吸引力时,我们就可以邀请伯明翰的传统产业资本势力,到东华去投资……”

    周知白不得不承认,沈淮看问题的层次比他更高,考虑得比他更深,已经不再拘泥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从一个更高的产业高度,去通盘的计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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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一月旅程

    梅钢引进西尤明斯工业集团二手炼钢线,戴维.艾伦是英方指派总联络人,同时,其家族在英国中部地区就是传统的建材贸易商。

    相比较沈淮前次过来时的冷淡,戴维.艾伦这次则要热情得多,得知梅钢要向英国中部地区出口建筑用钢材,主动的牵线搭桥,帮忙引荐沈淮、周知白跟他家族企业的负责人接触。

    在九十年代中前期,中国改革开放才刚刚经历第一阶段,与西方国家,包括西欧国家在内,接触远没有以后那么频繁。而在九十年代中前期以前,最先进入中国进行投资的,主要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rì韩企业以及港台及东南亚的华商企业,欧美等国的企业,动作则相对要慢得多。

    九五年时,西方社会很多民众,对中国的了解,还只停留在一些官方媒体的报道之上,认为中国是个极端落后、政治及文化极端僵化封闭的国家,除了神秘感之外,也存在一些心理上的yīn影跟排斥。

    梅钢提出要从西尤明斯引进将淘汰的炼钢线时,包括戴维.艾伦在内,西尤明斯工业集团的管理层以及伯明翰一些知悉此事的中上层人士,最初对梅钢的行为都感到很困惑,但毕竟这是一项对他们有利的交易,他们就带着排斥加jǐng惕的心态,跟梅钢开始最初的接触。

    即使最初有着严重的误解,有着jǐng惕跟排斥,但只要不是封闭跟僵化的xìng格,长达四个多月的密切接触,也足以让戴维.艾伦对梅钢的技术工程师团队有着足够深刻的了解。

    为了保证西尤明斯的炼钢线能够尽可能快的拆除下来,又尽可能使梅钢的工程技术人员,在设备拆除过程当中,就对这条炼钢线就有充分的了解,在伯明翰当地见缝插针的接受西尤明斯工程师的培训,也是为了在拆除及安装调试过程当中能尽可能少的雇用英方工程技术人员,减少费用,沈淮是尽可能的,把梅钢有培养潜力的工程技术人员,都调到伯明翰来参加拆除工作,也是这批人,向伯明翰的同行们,展示出中国钢铁工人不畏艰苦的jīng神。

    在伯明翰郡的钢铁工人强烈要求实行每周35小时工作制之时,梅钢的工程师及熟炼工人,每周除了要参加60小时以上拆除装箱工作之外,到宿舍区还要组织大量的时间进行额外的培训跟学习。

    整条炼钢线拆除下来,要装箱运往中国的部分,重达三万六千吨;以尽可能详细解释重新组装过程的全套文件就重达四吨。

    对庞大要几乎能填满集装箱一角的文件,梅钢的工程师们,利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分工段培训了一遍。

    潘成等梅钢派往伯明翰的主要技术负责人,此时对炼钢线的熟悉程度,甚至要在西尤明斯钢铁厂的高级工程师之上。

    这在伯明翰当地工程师眼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也唯有充满信心跟期待的难苦创业,对人的成长促进最大。

    潘成等人在伯明翰,非但不觉其苦,苦干四个月之后,斗志依旧昂扬,对梅钢的未来充满着期待。

    在钢铁厂工作十二年之久的戴维艾伦,有时候懒得查图纸,甚至要向潘成他们请教——一方面,戴维艾伦担扰梅钢向西尤明斯雇用的工程技术人员数量会大幅减少,但同时也钦佩梅钢管理及技术团队的学习能力及吃苦耐劳的jīng神。

    即使之前对中国,对梅钢存在严重的误解跟偏见,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从沈淮、潘成等一大批人身上看到梅钢管理技术团队的水平跟能力,也叫戴维艾伦相信,梅钢是一家在管理及技术上具有一流水平的钢铁企业。

    即使出于对中国开放程度不足、政策多变的担忧,戴维.艾伦对中国大陆还保持着一些jǐng惕,但无疑相信梅钢有足够能力生产出不亚于伯明翰主流钢铁厂的优质钢材。

    所以在听到梅钢有意向英国中部地区出口钢材之后,戴维.艾伦则毫不犹豫向家族企业的负责人进行推荐,努力搓合这笔交易,也洽谈过程中,详细介绍了梅钢技术工程师团队在伯明翰的优异表现。

    有时候,信任的获得就是这么简单,当你埋头苦干之时,不是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而任何的交易,最重要的基石就是信任。

    艾伦家族除了在英国金属材料进出口贸易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跟深远的影响,在利物浦、伦敦甚至海外都有贸易企业外,对制造企业也有悠久的投资历史。

    接触相当顺利,而梅钢又早在年前完成国际认可的质量体系认证,艾伦家族甚至不考虑往梅钢派员考察,就同意建立贸易关系。

    虽然初步的贸易量谈不上多大,但对梅钢来说,是个宝贵的开始。对此时的梅钢来说,哪怕出口几千吨钢材,也能节约得之不易的外汇的使用。

    现在哪怕是多获得两三百万美元的外汇,对梅钢来说,也是异常的难得。

    对鹏悦来说,虽然不同传统的中间商从中获得巨利,但随着贸易量的扩大,稳定比例的佣金收入已经不菲,而频繁的贸易往来,也能加强鹏悦在进出口贸易业务上的优势。

    他还跟沈淮讨论,在双边炉料与钢材的往来贸易量突破十万吨、二十万吨等规模之后,鹏悦甚至有直接租船成立海运公司的可能。

    只要艾伦家族以及英国的其他钢材贸易确认梅钢供应的钢材质量上乘、可靠,又有利可图,将来贸易量的扩大,并不是难以想象之事。

    只要双方正常的年贸易规模达到二十万吨级别,从大的船运公司租借一条三万吨级海轮成立海运公司,依旧是一件有利可图之事,不过那是rì后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还早得很。

    在英国,除了技术、贸易方面的谈判,沈淮又跟周知白、潘成走访负责这次运输炼钢设备往中国的英国泽迪亚克海运公司。

    运往国内的炼钢线重达三万六千吨,考虑到梅溪港码头的承载能力,设备装箱后,从伯明翰经火车转运到伦敦,再分三批装船直航到东华。

    这对英国最主要的海运公司泽迪亚克来说,是一笔不起眼的小单;但这次运输关乎梅钢的未来,沈淮自然不敢忽视。

    潘成与周知白虽然已经拟定了完整的运输计划,沈淮依旧要事先沿着计划好的运输线走一遍,跟签定的运输企业进行接触,尽可能减少细节上的纰漏。他作为新厂建设的总指挥,事事都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显然不可能做到一切都胸有成竹。再说,他出走走一圈,对鼓舞士气,加强跟西尤明斯等企业的合作,有着极正面的促进作用。

    误解的消除以及信任的建立,只能根源于充分的沟通之上。

    再返回到伯明翰,沈淮跟戴维.艾伦的私人友谊,已经达到私下里一起去洗衣舞俱乐部的程度了。

    因为梅钢新厂的资金来源以及梅钢的股权相对复杂,艾伦家族对直接投资梅钢新厂没有兴趣,但还是接受沈淮邀请,同意派员到梅溪镇考察投资环境,评估对梅溪直接投资的可能。

    时间过得极快,沈淮计划两周完成的行程,结果还是拖到三月底才返回国内,不过收获还是丰富的。

    *

    对沈淮上回经过燕京,而没有跟成怡联系见面一事,而明知成怡三月中旬也在英国,也没有主动联系一下,小姑宋文慧知道相当不满。

    在得知成怡四月初要从伦敦归国,小姑宋文慧要求沈淮跟成怡联系,将两人归国返回燕京的行程安排在一起。

    明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为了给双方家长对相亲一事有着更持续的信心,沈淮确认宋鸿军这段时间在燕京,就跟成怡取得联系,约定好一起四月三rì,从伦敦坐飞机一起返回燕京。

    出国时,沈淮还穿着薄棉袄;倒是英国今年的天气暖得早,四月初伦敦白昼的气温就已经有二十摄氏度。

    也是由于不知道要跟成怡怎么进行保持距离的接触,沈淮借口rì程紧,拖到赶在四月三rì上午才乘火车赶到伦敦跟成怡在机场外的餐厅汇合。

    成怡有着从容不迫、悠闲美好的生活,四月伦敦的chūn好时光,叫她的肌体也受到滋润。站在餐厅门口等候沈淮的她,穿着淡黄sè的风衣,遮住里面的齐膝短裙,露面细削光滑的小腿,身材修长窈窕,披发及肩,青chūn诱人的面容上,有着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粉脸吹弹得破,站在格调不凡的餐厅前,叫这个月来见惯了异国金发大波妞的沈淮,也禁不住眼前一亮。

    相比较之下,沈淮就落魄了许多。

    他到英国,都容不得他倒时差,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

    船运以及进出口贸易,有很多都不是他特别熟悉的领域,他要一边参与工作,一边进行学习。而跟不同的人进行频繁的沟通交流,要让脑子始终处于最活跃的状态,才赢得别人的好感跟尊重——但这一切又都极叫人疲惫的事。

    他三月中旬甚至还在利物浦得了感冒,抱病工作、学习,进行商务洽谈,想到回国后能休息一段时间,但整个人已经是削瘦了两圈;在离开伯明翰的晚上,沈淮还跟潘成他们讨论到深夜。

    也不让潘成他们相送,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沈淮独自拖着大包的行李,坐火车赶到伦敦跟成怡汇合。

    脸形削瘦,返青胡子渣布满下巴,脸颊还有几道刮胡子不小心留下来的疤口,眼窝深陷,穿着有些皱巴巴的西服,拖到给书籍资料撑得都是棱角、看上去又极廉价的帆布行李包,沈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到不得不坐廉价航班回国的留学穷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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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同学的哥哥

    乍看到沈淮走过来,成怡还以为看错了人,也是吓了一跳。

    正月时初次见面时,她虽然对沈淮风流放荡的过往印象很坏,但沈淮的卖相很好,至少对肤浅的女人相说,有这样的相处对象,无论是从家世还是外貌上来说,都能带来极大的虚荣的满足。

    但是,眼前的沈淮就像是给毁了容似的,头发凌乱,脸瘦了两圈,下巴都尖了志来,眼窝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疲倦不堪、形销枯立,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拖着逃难似的大号帆包行囊,西装皱巴巴的,不晓得穿了多少年,出差背一只公文包也就算了,沈淮肩上还一下子背三个,站大街上叫人以为是卖二手旧包的小贩。

    沈淮见成怡迟疑的打量着自己,摊了摊手,自嘲道:“这已经是我在英国最好的行头了,希望等会儿上飞机,不要给撵下来……”

    他出差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出来,但是到伯明翰后,上生产线也没有条件换工作服,再小心谨慎,几十次爬上爬下,几套衣服也没有办法保持仪式所需要的崭新。而他整天跟潘成他们混在一起,也不讲究什么仪容,算上国内的时间,头发也有两个多月没有理,稍不注意,就跟鸟窝似的凌乱不堪。

    他在根子上还是孙海文,舍不得拿外汇在当地购卖昂贵得叫他肉痛的衣服,就凑合着挑了一套看上去还行的西装换上。他出差多余的外汇预算,也没有舍得买其他东西,而是大都用来买了大堆国内见不到书籍及技术资料,将大号帆布行囊塞得满满当当。

    成怡她对沈淮没有什么感情,心里甚至还有着强烈的排斥,只是迫于家里的要求,不得不跟沈淮保持交往的状态,对沈淮的好或坏,都一概的漠不关心,只是礼貌的笑了笑,说道:“我有两个朋友要跟我们一起回国,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就在这里边用餐边聊天。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就没有帮你点餐……”又指了指沈淮肩上极碍眼的三只公文包,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沈淮拖着大号的帆布行囊,边跟成怡往餐厅里走,边说道,“清晨起床后匆忙收拾东西,才发现在英国一个月,买的书用一只大包已经塞不下了,匆匆忙忙又找不到卖相更好的袋子,就多用了两只公文包。开始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从伯明翰上火车,有人跑过来跟我问这包怎么卖,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样子,当卖包女郎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成怡笑了笑,虽然觉得沈淮油嘴滑舌得很,但又觉得这些话听上去不厌烦。

    沈淮又问成怡:“对了,在你朋友面前,我该怎么自我介绍?”他心想成怡能一起乘飞机出行的朋友,大概也是颇亲密的。他知道成怡是迫于家庭的压力,才跟他保持“交往”的状态,未必会愿意让私交亲密的朋友知道这层状态,就多问了一句。

    听沈淮这么问,成怡脸有些红,她的确纠结着要在朋友面前怎么介绍沈淮的身份才好。

    家庭是家庭,成怡到英国留学后,并不愿意让她的家庭影响到她的留学生活。她甚至打心底,对保守而顽固、给政治严重渗透的家庭生活有什么好感,想着至少在年轻时,脱离更远一些,不去想什么是她所必须承受的家族责任的事。

    成怡当然不愿意在朋友面前,介绍沈淮说是她家里安排的政治联姻对象,她觉得难以启齿——在英国,要是让别人知道需要通过相交才能确定交往对象,大概也是给同学、朋友笑掉大牙。

    沈淮是给他小姑强烈要求跟成怡同行归国,成怡又何尝不是在她妈的强压之下,接受沈淮同行的要求。

    一起坐飞机回国再假模假样的吃两顿饭,给家里一个交待,于各自平时的生活也无碍,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成怡订好机票跟行程之后,两个朋友又因家里有事,要回国,她又不能拒绝同行。

    “我,”成怡吱唔着,说道,“我跟他们说你是我中学同学的哥哥。”

    成怡确实跟宋彤是中学同学,甚至比宋彤还要低一届。

    沈淮心领神会的笑道:“哦,我明白。”

    见沈淮非但没有一点不满,还颇为理解的笑着,成怡心里放松下来,心想这人虽说什么都不好,但至少有一点,就跟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压力。想着上回在西餐厅里沈淮耍宝的一幕,忍不住又要笑出来。

    成怡的朋友,一男一女,都是比成怡早一年到英国留学的国内青年。

    走进餐厅,成怡替沈淮介绍:女的相貌清秀,比成怡要高瘦一些,也是短裙风衣打扮,要不是太瘦了一些,算是中品美人一个;男的叫刘福龙,伦敦四月天气,还在西服挂一条白sè的围巾,有几分刻意突显起来的文艺气质。

    总之鼠有鼠道,蛇有蛇路,国内在英国的留学生也各有圈子。

    成怡虽然随父母常年住燕京,但老家跟跟郁培丽、刘福龙两人一样,都是冀省清河市,所以到英国留学之后,就认识相熟起来。

    郁培丽跟刘福龙是一对恋人,看衣着打扮,家境都相当不错。

    不过沈淮跟郁、刘二人只是同坐一班飞机而已,也无需过深的交往,与二人握了握手,简单介绍自己是从国内到英国来出差,恰好一起坐飞机回去,就叫侍者上来,另点了一份批萨吃起来。

    早上没赶得及吃早饭,前后在路上耽搁了有五个小时,赶到跟成怡见面,也是饥肠辘辘。

    成怡介绍沈淮说是中学同学的哥哥,到英国出差这次一起回国,刘福龙跟郁培丽两人也没有怀疑什么。沈淮跟他们印象里那些出国公干的国企技术人员的形象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要更潦倒一些。

    简单寒暄过,刘、郁二人就跟成怡坐在一旁聊他们在英国的生活,聊政治、文艺、法律什么的,不认为沈淮能跟他们有什么共同语言,只是冷淡的保持着一份他国遇同乡的基本礼节。

    用过餐,刘福龙也是很坚决的不让沈淮买单:“你们单位出差,外汇补助大概不多吧?”

    “还行,一天有二十美元的补助。”沈淮倒是实话实说,包括他跟潘成在内,所有外派员工的额外津贴一天只有二十美元。

    当然,这是公司对个人的驻外津贴,员工驻外rì常生活开销以及他在伯明翰的一切商务开销,自然也是从公司财务走——刘福龙坚持要请客,沈淮自然不会坚持不让。再一个,他这段时间跟人频繁交流到快要反胃,巴不得别人对他冷淡一些,得空让脑子休息一下。

    成怡也知道沈淮跟刘福龙都不会在乎几十英镑的餐费,她倒是喜欢沈淮沉默低调的态度,这样安安稳稳回到国内后再分开,对家里也有交待,也不怕再回英国时,会给英国的同学、朋友问东问西。

    英国比燕京要晚七八个小时,沈淮他们登机时间是伦敦下午三点钟,实际是燕京时间十一点,十一个小时的飞机时间,到燕京机场应该是第二天上午十点许。

    既然只是中学同学的哥哥,沈淮也无意一路再对成怡献什么殷勤,上了飞机,就跟空姐拿要毯子,脑袋顶着舷窗的遮阳板而睡。

    沈淮似乎听到谁在打呼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脸颊下垫的东西软乎乎,睁开眼睛,一抹滑如凝脂的肌肤近在眼前,他咽了一口唾沫,才意识眼前是成怡的脸颊——不过成怡整个身子都尽可能的往外侧倾斜过去,大概是躲得没办法再躲,才不得不忍受他枕着她的肩膀,不过肩膀上还额外垫了一角毯子。

    大概是他睡醒的动静,惊扰了成怡、郁培丽她们,她们转过头都看过来。

    沈淮都有些不好意思,问成怡:“怎么听到有人打呼噜?”

    郁培丽忍不住哈哈大笑,成怡忍着笑;沈淮注意到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刘福龙眉头皱起来,没有笑,也没有说什么,倒是坐在刘福龙前面的同机青年转过身看着沈淮,告诉他:

    “兄弟,你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自己打呼噜闹得大家都睡不着,醒过来还能倒打一耙,赖别人头上去。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你这么能掰的。当然了,换我能枕着成小姐肩膀睡,怎么推我,我也不会醒过来。只是你把口水都流人家成小姐肩膀上去,就太唐突美人了……”

    坐在美女身边,就要习惯忍受别人敌意带刺的眼神。

    见这个穿着黑sè西服,里面穿鸡心领羊毛衫,打着紫sè花领带的同行青年嘴里左一个“成小姐”、右一“美人儿”的,沈淮心想大概在他睡觉时,这小子已经跟成怡、郁培丽、刘福龙她们搭讪了很久。

    沈淮抹了抹粘乎乎的嘴角,是有口水流出过,再看毯子似有一片湿痕,当真是睡得太熟,呼噜口水齐出,也真是丢脸丢大了。

    成怡将肩上的毯子拿下来,大概是担心沈淮的口水印透毯子,侧脸又看了看肩膀,叫沈淮明白,她心里对他枕着她的肩膀熟睡这事并不高兴,只是碍着面子没有强行将他推醒而已。

    “对不起,我刚才真是睡太熟了。”沈淮道了声歉。

    “没什么。”成怡大概是怕沈淮误会了,回应的语气很冷淡,干涩没有感情,气氛一下子又冷了起来。

    沈淮坐直身子,叫脖背酸胀的肌肉稍放松一些,看着从舷窗遮板的缝隙透过来的清濛濛晨光,有着睡了好久的错觉,看看手表,实际睡了六个小时左右。

    沈淮又再次注意到刘福龙看他的眼神,有着不悦跟不满,心想他大概对自己枕着成怡肩膀而睡这事不高兴吧,大概也是因为他跟郁培丽是恋人的关系,反而不好指手划脚的说什么。

    沈淮心里想:难道这小子也想同时踏上郁培丽、成怡这两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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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斗表

    沈淮为枕肩而睡一事跟成怡道歉,引起刘福龙的不快;不过他抬腕看时间,又引起鸡心领青年的注意。

    鸡心领青年侧过身来,手腕一抬,亮给沈淮看,问道:“兄弟,你手表上还是燕京时间吧,现在燕京时间几点了?我这次到伦敦也没有住几天,但整天给客户拉着喝酒,洋酒真是没有什么喝头,又贵得要命,一瓶酒要喝得我手下一名工人一年的工资,连醉了好几场,害得我现在脑子都昏沉沉的……”

    鸡心领青年说着话,手腕一亮出来,恨不得把他金光灿灿的腕表晃到沈淮脸上来。

    沈淮戴的表,是陈丹去年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国产的梅花机械表,文山商场卖两百六十多,jīng钢表身,制作jīng美,走时准确,在国内很受欢迎,但普通人用肉眼都能看出,梅花表实在远不比鸡心领青年的这块间金表名贵。

    沈淮心里暗笑,成怡这种家世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纨绔子弟没有见过?且不说鸡心领青年手腕上的这块手表很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帝陀间金表,作为名表里的二线,再贵又能值得多钱?

    看着刘福龙看鸡心领青年的眼神里都藏着冷笑,沈淮心想这小子心里大概为鸡心领男的拙劣表演而冷笑着,他大概把鸡心领青年对成怡、郁培丽的殷勤视为猴戏,打发旅途上的寂寞吧。

    沈淮也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成怡她们是怎么给搭讪的,见郁培丽、刘福龙对鸡心领青年也只是保持若有若无的微笑,他默默的算了一下时差,很友好的跟鸡心领青年,说道:“算燕京时间的话,应该是凌晨六点……”

    他也不管鸡心领青年恨不得将镀金表抬到成怡眼睛前去调时间,就起身从公文包里翻出毛巾,到舱尾的卫生间去洗漱。

    鸡心领青年大概是在刘福龙那里受过打击,待沈淮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就缠着他说话。

    沈淮睡了一觉,恢复了元气,也乐得听人胡吹打发剩下的时间,就侧着身子听鸡心领青年胡吹。

    沈淮才知道鸡心领青年张弼强是英国一家小仪器公司在国内的代理商,这次到英国参加会议,洽谈代理业务,上飞机之前,就注意到姿sè、身材皆佳,看上去又像是留学女生的成怡、郁培丽,赶巧登机后又在前后排,要不是沈淮一上飞机就呼呼大睡,他早就忍不住提出跟沈淮排座位、跟成怡挨着坐去了。

    即使张弼强言行间挥散出暴发户的气质,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的引得成怡她们的注意,但这年头国内能飞机、来飞机往的人,大都能归到一小撮富裕起来的人群中去,是有显摆的资格。对张弼强来说,唯一可惜的,就是显摆错了对象。

    成怡是zhōng yāng候补委员、燕京市委副书记成文光之女。

    即使刘福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敌意叫沈淮心里颇为不爽,但他听刘福龙谈吐间显出来的水平不能算突出,却也能跟成怡一样都都是公费留学,显然不是一般家庭能够cāo作出来的。

    郁培丽家里能在九三年就送她到英国自费留学,能为表姐结婚这般的事情,花几千元坐飞机回家,家底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殷实。

    张弼强在成、刘、郁三人面前兜售他暴发户的姿态,哪有可能成功?

    再一个也是显摆错了地方,从伦敦飞往燕京的国际航班上,即使在经济舱上的座位上,有一两个身家过亿或者官至封疆的显要人物,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

    成、刘、郁三人,对张弼强的搭讪跟没话找话,自然是烦不胜烦,开始还搭几句话,后面就索xìng假寐不再在理会,没想到沈淮在成怡的肩头睡醒后,又惹起新的话头。

    沈淮又不知道这些,他上飞机就饱睡了一觉,还顺带将时差倒了过来,无所事事,见张弼强虽然言行刻意夸张、毛躁了些,倒也是有趣、见识颇广的一个人,就聊了起来。

    张弼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巴结”、“奉承”他的人,也是激动,身子整个的侧过来,用尽全身功力,跟沈淮天南海北的胡吹起来,还时不时打量成怡、郁培丽,观察这通吹能不能吹得她们chūncháo涌动。

    成怡、郁培丽坐在沈淮跟张弼强之间,成怡、郁培丽在风衣里都穿着短裙,坐下来,细嫩光滑的大腿也露出一小截,很是养眼;沈淮倒也没有刻意去看;成怡却随手拿了条毯,压膝盖上,反而叫郁培丽相当奇怪。

    成怡、郁培丽本无意理会张弼强的搭讪,但沈淮跟张弼强隔着她们俩聊天,张弼强再问她们什么话,她们就不好再假装睡觉,不予理睬。

    大概是由于沈淮的参与,话题多往风土人情上的扯,张弼强也刻意要讨好两位女士,把吃nǎi的幽默细胞都发挥出来,也是逗得成、郁二女吃吃的笑,反而叫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刘福龙给边缘化,烦躁起来,压着嗓子,对沈淮说道:“你睡过觉了,别人还要睡呢!”第一次将不愉快的心情摆在脸上给沈淮看。

    “不好意思,”沈淮道歉道,又问刘福龙,“要不,你坐这来?”指着座位,示意要跟刘福龙换座位,这样就方便刘福龙坐在靠窗的一侧休息,他可以跟坐到靠过道的位子,跟张弼强前后排紧挨着低声谈话。

    刘福龙站起身来跟沈淮换座位,成怡也随便跟郁培丽换了一下座位。

    成怡的行为自然得很,刘福龙跟郁培丽在谈恋爱,刘福龙跟沈淮换过座位,坐到最里侧,她自然要跟郁培丽换一下座位,让郁培丽挨着刘福龙坐——这样她又移到过道内侧,跟沈淮、张弼强隔着过道而坐;看上去,成怡又好像是对张弼强、沈淮的聊天感兴趣似的,换位子专门凑过去接着聊天似的。

    刘福龙换过座位,看成怡还凑过去接着聊天,心里更是不满,只能对沈淮发泄的说道:“换过座位,你也是要注意点影响,不要让别人说我们中国人素质差。刚才你睡觉打呼噜,我都没有好意思说你。”

    见刘福龙就这点涵养xìng子,沈淮懒得理会他,坐了下来。

    张弼强看得出成怡跟郁培丽两个女孩子,跟刘福龙的关系,明显比跟沈淮要亲近得多,而且刚才刘福龙对他的态度也有些不善,他自然是看刘福龙更不顺眼。

    这会儿看刘福龙对沈淮蹬鼻子上脸,张弼强顿时替沈淮打抱不平起来:“我说你这人也真是难伺候啊,你嫌我们说话声音大,跟你换了座位让你好休息,你也不说声谢谢,你怎么还教训起人来了?你以为这飞机是你家开的啊?你为小沈是你家的佣人啊,就得挨你训?”

    刘福龙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给一个暴发户指着鼻子教训过,脸sè铁青,鼻子都气歪了。

    沈淮拉了拉张弼强的胳膊,息事宁人的说道:“大家都难得坐飞机碰到一块,没有什么好吵的。他批评得也对,我们刚才声音是有些大,影响到别人休息了,我们接着小声点聊……”

    成怡讶异的看了沈淮一眼,她只听说沈淮压根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来只有别人看他脸sè,没有他看人脸sè的时候,没想到他这时候会主动的息事宁人。

    在国际航班上闹事,谁都吃不兜着,斗气耍狠的话说多了也无益——刘福龙给郁培丽拉劝,也就绷着脸坐下来,靠窗闭眼睡觉。

    算着伦敦时间,应该是深夜,而飞机外又是清濛濛的晨光,人虽然疲倦有困意,但刘福龙耳朵里钻来沈淮跟张弼强的窃窃私语,加上成怡偶尔吃吃的低笑,在他听来都清晰异常,死活睡不着。

    非但睡不着,还叫他异常的烦躁,刘福龙睁开眼狠狠盯了沈淮、张弼强好几次,也没能让这两个小子有所收敛。

    发展到最后,沈淮甚至还隔着过道捧着成怡的纤纤玉手,拉着张弼强一起,卖弄起看手相的虚活来,惹得郁培丽也要侧过身子去凑热闹。

    成怡这艘船,沈淮他无意踏上去。

    特别是熊黛妮跟周明的结局,让他知道找个家庭地位比自己更强势的妻子,很可能会让陈丹在他身边再没有容身之地,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不过,看到刘福龙对他横鼻子竖眼,沈淮自然也不愿意让他有踏上成怡这艘船的机会,有心要破坏掉成怡对他的好印象。

    沈淮放开成怡的手,又将话题转到张弼强的手表上来。

    三四千英镑一块的帝陀间金表,在九五年的国内,绝大多数场合都可以小显摆一下;毕竟国际航班的经济舱,大多数普通公务人员,或者手头相对较紧的留学生等。

    “这表值不得几个钱,都不到一万英镑,也就戴着玩,”张弼强很不经意的将表价虚夸了两三倍,又将表摘下来,很随便的丢给沈淮欣赏,“我也不是很喜欢戴手表,感觉戴手腕上是个累赘,但我干的是小本买卖,需要自己满世界的跑,没有时间概念可不行。

    “是比我这只梅花表要气派得多啊?”沈淮将张弼强的帝陀表同时戴手腕上,给成怡看。

    虽然跟郁、刘说沈淮只是中学同学的哥哥,但成怡总不能真过河拆桥、对沈淮不理不睬。

    另一方面,她家虽然是权要家庭,但国内的权要,或许手头有几件传世之物,但rì常生活大多不是特别的奢侈。几万块的名表,在成怡眼里,设计及做工之上,也确实有让人值得欣赏的地方。

    刘福龙看着沈淮几乎要将手腕撑到成怡脸上去,他又不好尖酸刻薄的说什么酸溜溜的话,不然郁培丽能当场跟他吵起来,他只是冷笑一声,将右手的腕表摘下来,递过去,说道:“张经理是个懂表的行家,我这里也有一块表,张经理你看看……”

    虽然沈淮枕着成怡的香肩而睡,又抓住成怡的手看手相,但刘福龙压根儿没有把沈淮视成为威胁。

    他知道成怡这样的家世,打死也不可能看上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就算看上了,成怡这样的娇娇女,也不是一个出国每天才有二十美元补贴的工程师能养得起的。他还是视像只绿头苍蝇粘上来的张弼强为威胁,将自己的腕表直接递给张弼强。

    沈淮看得出刘福龙家世不凡,但看他递过来雅典天文三部曲之一的伽利略星盘表,也是吓了一跳。

    孙亚琳她爸就收藏雅典天文三部曲,三块表加起来也就一百来万,孙亚琳他爸喜欢跟其他名表混着戴。

    这对出身巨富之家的孙家三代核心人物来说,实在寻常得很。但是,要是国内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留学生青年手腕,很随意的戴一块伽利略星盘表,就多少有些人叫人吃惊了。

    “这表真是花俏得很呢,”沈淮讶异的说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花俏的表呢,福龙,你戴上这表,再把遮阳板打开,让我拍张照片……”沈淮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站起来把磨破边角的公文包拿出来,翻出相机就要给刘福龙拍照。

    刘福龙很受用沈淮的殷勤,戴上手表,很随意将郁培丽搂过去,将伽利略星盘表显摆在郁培丽人瘦胸鼓的胸前,让沈淮连拍了几张照片。

    “你这照相机不错啊?”刘福龙也注意到沈淮拿出来的相机,跟国内常见的相机不同,接过去看。

    “这次出国跟同事借的,”沈淮笑道,见刘福龙竟然不认得莱卡相机,差不多能确认他家世虽然不简单,但不是来源国内的豪富家族。

    一部普通的莱卡相机,自然及不上伽利略星盘表那么昂贵,但出身巨富家族的子弟,对能归入到奢侈品一类的生活rì常用品,多少会有一个相对全面的了解。就算沈淮以前在法国,也未必能sāo包戴得伽利略星盘表,但对雅典表系还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么看来,刘福龙所戴的这块伽利略星盘表,来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而刘福龙水平不够,能公费出国留学,而不是像郁培丽那么自费出国,大体也能说明刘福龙家有权,而非有钱。

    沈淮含着笑,不动声sè的将相机接过来,又跟刘福龙说了一句:“你这表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花俏了些,生产厂商也没有什么名气。说到真正的名表,还得是张经理这款世界一表的帝陀表……”

    刘福龙还以为名表一亮,就能将沈淮跟张弼强镇住,叫他们识趣的离他跟培丽、成怡远一点,但听到沈淮这么一说,他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张弼强也差点给刘福龙镇住,但他又哪里识得雅典表的极致之作,听沈淮这么一说,也哈哈一笑,也为刚才差点给唬住而惭愧,加倍的挤兑起刘福龙来:“你那表,花俏得跟女式表似的,伦敦街头地摊上也有很多这种华而不实的手表卖。我原来还是买一些手表回国送送人,后来想想唬人也没有意思,就换了买其他礼物……”

    刘福龙气得一佛升天,他这块据说价值三四十万的手表,竟然给讥笑成伦敦街头的地摊货,偏偏遇到两个完全不识货的憨大,叫他无从解释。见成怡跟培丽也将信将疑,刘福龙更是郁闷到极点,又不能解释这是英国一个投资商送给他爸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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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斗殴

    飞机落地后,成怡、郁培丽、刘福龙他们行装简便;沈淮那只沉甸甸的行囊则办了托运,下了飞机,还要到行李提取处等行李从传输带出来。

    刘福龙、郁培丽对沈淮是成怡中学同学的哥哥这事,倒没有起疑心,本以为一同坐飞机到国内就应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没料到成怡还坚持要等沈淮取好行李,再一起坐车返回市内。

    成怡要跟沈淮保持交往的状态,给家里一个交待,自然不能到了燕京就各走各的。郁培丽以为成怡待人客气,既然都一起乘飞机回来,一起坐车回市里也很正常。

    刘福龙见平时成怡冷艳高傲,其他再优秀的男人献殷勤,都难叫她假以颜sè,万万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同学的哥哥这么有耐心,还坚持要一起坐车回市里去,心里酸溜溜的满不是个滋味。

    然而更叫刘福龙躁狂的,张弼强跟着绿头苍蝇似的,粘过来也不肯先走,热情的要过来帮成怡提行李。

    “要不你们先走?这么多人,也不好坐一辆车,”沈淮不确定的问了成怡一声,他想着,就算没有张弼强,就算成怡或者谁家有车到机场来接他们,他、成怡、郁培丽、刘福龙挤一辆轿车也不舒服,他就打算直接打车去东华大酒店住下,又跟成怡做了打电话的手势,“我们晚上再联系?”

    沈淮也怕给他小姑抱怨,想着晚上联系成怡,一起吃顿饭,也算是一个交待。

    成怡实在是不想晚上再跟沈淮单独出来见面,唯一办法就是让沈淮送她回去,让她家里看到她跟沈淮确实是在“交往”,然而借口倒时差要补觉,就可以躲在家里不跟沈淮见面,那样才干脆利落……

    成怡打着她自己的小算盘,就跟郁培丽说道:“要不你们先走吧,我跟沈淮还有张经理一起走,什么时候回英国,我们再联系……”

    成怡这么说,张弼强兴奋得嘴角的痘子要跳起来,还以为飞机上的殷勤终于有了效果,叫这个大美人儿动了心。

    他出国前有一辆捷达车开过来,就停在机场停车场里,只是怕捷达车显出来给自己丢分,就没有说。

    郁培丽刚要说好;刘福龙哪里肯让成怡单独跟沈淮、张弼强他们在一起,插过来说道:“大家在国内也难得聚面,要不我们到清河大酒店一起吃过中饭,你再回去休息?”

    “也好。”成怡没有多想什么,就直接答应下来。

    她想着下飞机,跟沈淮一起吃过中饭再回家,对家里人更好交待一些;再一个有郁培丽、刘福龙他们陪着,又省去跟沈淮单独吃饭的尴尬。

    郁培丽跟刘福龙都是冀省清河市人,成文光虽然在京为官,但老家也是清河的。听刘福龙直接提议去“清河大酒店”吃饭,而成怡似乎对清河大酒店也颇为熟悉,沈淮心里想,清河大酒店有可能跟东华大酒店的xìng质一样,对外是酒店宾馆,对内是清河市驻京办事处。

    沈淮看了刘福龙一眼,见他假似热情的眼睛里藏有厉sè,心想他大概是清河哪个地方实权派家的公子哥吧?

    “好啊,清河大酒店听起来还是蛮不错的呢。”沈淮一脸憨笑,老实得真像是为捞到一顿好吃食而窃喜。

    “清河大酒店?”张弼强不明所以,本来听得成怡要跟他跟沈淮一起打车走,他还暗自窃喜,哪里想到刘福龙这货又来横插一腿,当即讥笑道,“这种酒店档次也太低了吧,大家有缘相聚,那就去王府井大酒店撮一顿吧,也花不了多少钱。等下这顿我来请啊,谁跟我抢,我跟谁急啊。”

    刘福龙气得脑门青筋都跳出来。

    地市驻京办办酒店,受一定的外在条件限制,无法对外申办四星级甚至更高等的酒店,但内部设备,特别是用来招待地市领导宴请宾朋的场所,软硬件服务的档次绝对不比五星级的王府井大酒店稍差。

    这里面的区别,刘福龙偏偏没有办法跟张弼强、沈淮这两个憨货仔细解释,还要忍受张弼强的冷嘲热讽,叫郁闷得要吐血。

    “不了,还是去清河大酒店,我可能晚上还要在燕京住一宿,明天才有火车去淮海,”沈淮主张去清河大酒店,又问刘福龙,“清河大酒店那边住宿一晚要多少钱?”

    听沈淮的口气,好像清河大酒店很低档,所以考虑晚上住哪里,刘福龙没好气的没有搭理沈淮;沈淮耸耸肩。

    成怡倒真觉得刘福龙气量有些窄了,又奇怪的问沈淮:“你不住家里?”

    沈淮摊摊手,说道:“那个破院子,大半年都没有人住,临时住一晚上,还不如住酒店里;实在不行,我们先去东华大酒店,”还怕郁培丽不理解,说道,“东华大酒店是我们市在燕京设的办事处。我们过去住,便宜得很,我这些东西也可以先寄存在那里……”

    “别啊,直接住王府井大酒店,”张弼强见沈淮除了一只大号帆布包外,肩膀上挂三只公文包,形象也实在是寒碜得很,但又觉得沈淮关键时刻说几句话,都能叫刘福龙的脸sè难看三分,他也来劲的帮沈淮背过包来,说道,“地方上在京办的宾馆,条件实在都差得很;你单位不好报销,你在燕京的一切开销,哥哥请你客。”

    “不用、不用,”沈淮也越发的客气,说道,“东华大酒店那边,我熟门熟路,八十块钱就对付一晚,我睡得也舒坦。再个,我今晚上要跟着张经理你去鬼混,没有发票拿回去,我还没有办法跟单位汇报行程……”

    沈淮又跟刘福龙说:“对了,等会儿打车,到东二环外面的东华大酒店绕一下,不会绕太远吧?”

    “你就是事多,”刘福龙气得要吐血,沈淮看上去谦卑,但每一句话都叫他听得异常的刺耳,仿佛他挑选来请客的清河大酒店,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低档餐馆一般,克制不住就把矛头指向沈淮,发脾气道,“你们单位怎么选派你这种人出国,婆婆妈妈的,做个事都不利索?”

    郁培丽大概是习惯了刘福龙专横的脾气,尴尬的笑了;成怡听了眉头直皱。

    成怡虽然也觉得沈淮这趟形象有些寒酸,但沈淮打机场出现就是如此,也没有说故意针对谁。

    这么多行李,沈淮随身拿着很不方便,先寄存到住宿的地方去也完全合情合情,刘福龙无缘无故的对沈淮说话这么不客气,真把沈淮当成普通国企里的技术员教训,成怡都觉得有给冒犯了。

    成怡也忍不住要来脾气,对沈淮说道:“我去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我们……”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过去就要打公用电话通知司机过来接她们。

    张弼强在飞机上,看刘福龙跟两个漂亮女孩子关系亲密,就极不顺眼,这时候看到刘福龙无缘无故对沈淮发脾气,惹得成怡不痛快,快心得要大笑,跟沈淮说道:“我以为那谁多牛逼呢,原来也是想吃软饭的货sè;还他妈吃了碗里的,再占到锅里的。成小姐家里竟然有司机啊,那家境一定很了不起吧……”

    “你妈逼说什么话?”刘福龙仿佛一座塞满火药的火山,听着张弼强这句话,顿时压不住手里的邪火,将手里正喝的一罐饮料,直接朝张弼强脸上去砸过去。

    张弼强也是混老江湖的,脸上砸痛大叫一声,但他回过神来,又哪里肯吃这个亏,冲去不刘福龙衣领子,朝着他的眼窝子就是一拳过去,两人拳来脚往,顿时扭作一团,吓得郁培丽尖叫起来。

    沈淮只是把吓坏了、但又冲上去拖劝的郁培丽拉住,看着成怡慌忙走过来,他才凑上去作势要拉开两个人。但看到刘福龙拳脚要朝他打过来,他又飞快的退了回来,一脸无辜的冲成怡说道:“他们突然就打起来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成怡没想到好好的一趟旅程会变成这样子,接机大厅惹得好些人过来围观,气得她冲刘福龙、张弼强吼叫:“你们都住手,你们这是什么样子、什么素质。”

    刘福龙想住手也没有办法,打架经验更丰富一些的张弼强,已经将他压在身下,薅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的摁在冰冷的地上,抽他的耳刮子,骂道:“小逼养的,你还敢动手,打不死你……”

    “何必呢,张经理,你快住手,jǐng察过来了。”沈淮站得远远的,劝道。

    张弼强想收手,但是刘福龙从小没有受到过这种羞辱,张弼强稍松手,他就跳起来,他就扑过去狠踢猛踹,发了疯似的要抓张弼强的脸——成怡、郁培丽也是脸sè惨白,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刘福龙,这时候会跟发了疯似的。

    两人又扭打了一两分钟,打得满脸是血,其他人想拖劝也无从下手,郁培丽吓得蹲在一旁大哭,直到机场jǐng卫赶过来,才不由分说的就将两个铐起来。

    沈淮满脸痛心又费解的说道:“何必呢,何必呢?”但心里忍不住想找个地方偷笑一阵再回到现场来。

    成怡完全没想预料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子,漂亮的小脸都气扭曲了,但她不能将郁培丽丢下来,也就不得不跟着去机场派出所解决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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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不跟你计较

    给机场jǐng卫揪住戴上铐子,刘福龙开始还挣扎,后背挨了两jǐng棍,才老实点。

    郁培丽是给吓坏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无措的跟到机场派出所。

    成怡虽然觉得事情麻烦又叫人气恼,但又不能丢下郁培丽、刘福龙不管。她实在又想不明白,就转身去打电话这片刻工夫,刘福龙怎么就跟一个不怎么搭界的张弼强扭打到一起去了,还打得满脸是血?

    沈淮有大堆东西拿着不方便,就跟机场jǐng卫提出把行礼先寄存在机场,大概拖了一刻钟,才赶去机场派出所做笔录。

    与其说是做笔录,不如说是看热闹。

    沈淮赶到派出所时,张弼强正坐在角落里做笔录,这种小案子,jǐng方一般都会让当事双方直接对质,以便能尽快把问题解决掉——沈淮不知道他离开那么一会儿,刘福龙跟张弼强有没有再对咬,但看刘福龙这时候倒是老实了一点,手上还戴着铐子,贴着墙脚根蹲着。

    张弼强在那边给问话时,刘福龙则把头埋在胳膊弯里,偶尔抬一下头,但看过来的眼神,依旧有着强抑制住的凶戾,跟他满是血的脸一衬,倒有几分狰狞——看他时不时外扩的鼻孔,就知道他心里怕是恨不得将张弼强撕成碎片,只是在jǐng局里不得不老实一点。

    成怡跟郁培丽都沉默的坐在一起,她们的脸sè难看得很。

    “对了,你也是目击证人吧?”负责问话的jǐng官,让张弼强蹲一边去,招手让沈淮坐到过去,说道,“你过来,把你看到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大家一起坐飞机从伦敦回来,下飞机之前大家都还好好的,刘福龙还说要请大家一起去吃过饭再各走各的,都有说有笑的。后来,可能是张弼强说了一句不大中听的话,刘福龙就把手里的饮料瓶砸他的脸上,然后两人就打在一起,然后,然后你们就过来……”沈淮倒是公正的把发生的情况跟jǐng方说了一遍,就是没有说他在旁边煽风点火的事。

    沈淮这么说,也没有人能说他的不是,他接着还满是费解跟惋惜的说道:“这都好好的,怎么就这样呢?”

    “要不是这小子对成怡死缠烂打,我能动手打他?”刘福龙要站起来喝斥沈淮,“沈淮,你跟jǐng方说什么话,脑子要拎清楚了,不要说得不明不白的。”

    沈淮这才知道刘福龙刚才一口咬住是张弼强在飞机sāo扰成怡及郁培丽,下飞机后还纠缠不休,他才气不得动手打人——他这是要把斗殴的责任,都往张弼强的头上去。

    沈淮看向成怡,带着无辜、带着无奈,又带着委屈的问道:“我怎么就拎不清楚了?”当即又跟问他的jǐng官说道,“得,我这个目击证人不做了,成不?他们怎么动手打起来,我不知道,也没有看见。”

    成怡一脸为难:

    按说张弼强是叫人讨厌,但也没有讨厌到要动手驱赶的程度。不过她毕竟跟张弼强没有什么关系,而在英国留学时,又颇受郁培丽跟刘福龙照应,而且彼此父母也多认识,她理应替刘福龙开脱。

    沈淮的语气叫问话的jǐng官相当不满,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证人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

    “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些;其他情况我不了解,我也不能瞎说。”沈淮坐在那里闭口不言。

    “jǐng官,他们也只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让我们私下和解?”成怡为难的问负责民jǐng,想着先息事宁人再说,总不能刚回国,就让刘福龙陪着张弼强一起进拘留所吧?她说道,“我们从伦敦坐了十一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人累,脾气也有些急躁,不过实在没有必要再为这点小事麻烦你们。”

    “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在燕京国际机场大打出手,脸都丢到国际上去,”负责的jǐng官不假颜sè,板着脸,说道,“不严肃处肃你们,你们是不是以后会在飞机上就打起来?”

    “我要打个电话……”刘福龙大概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站起来要求打电话。

    “老实点蹲下去,”旁边坐着负责记笔录的jǐng察,指着刘福龙训斥,要他蹲下去,“不要以为打电话,找关系,就可以不用把问题交待清楚。”

    “我爸是冀省省委委员,清河市委副书记刘传东,我想给我爸打电话说一下,我现在给民航公安扣下来了,暂时不能回清河去,可不可以?”刘福龙瞪了记笔录的年轻jǐng察一眼,蛮横的问道。

    民航公安局是直隶民航总局跟公安部的,刘家在冀省、在清河权势再大,也管不到民航公安局的地盘来,但是年轻气盛的年轻jǐng察,额头青筋跳了跳,嘴里骂娘的话终究是没有吐出来。

    清河市委副书记不是多大的官,但官场是张网,谁知道这小子在燕京或者直接在民航总局内部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

    记笔录的jǐng察老辣一些,眼睛扫过室内的众人,最后眼睛看向成怡,问道:“你家长是谁?”

    成怡很讨厌将她的父母搬出来,但事情到这一步,她只希望能早点脱身就好,语调低了一些,说道:“我爸是燕京市委副书记成文光……”说出口,但见沈淮的眼睛看过来,有着说不出的锐利,她心里觉得难受,扭头看向窗外。

    张弼强刚才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时候脸sè就有些崩坏的,苍白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摸不透刘福龙这伙人的虚实。

    刘福龙父亲是清河市委副书记倒也罢了,刘家在清河市、在冀省权势再大,但毕竟鞭长莫及,还不能到燕京上的地盘上来撒野;但要是他给咬死一路上sāo扰燕京市委副书记成文光的女儿,进去三五年捞不出来都有可能!

    成怡是燕京市委副书记成文光的女儿?

    张弼强心胆皆裂,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蓑运。

    年长jǐng察将信将疑,看向刘福龙,问道:“你要打什么电话,我帮你拨通?”将桌角的纸笔递过去。

    刘福龙写三串号码,说道:“一个是清河驻京办的,一个是清河市长办公室的;最后一个是燕京市委办公厅的……”

    刘福龙写出第三个号码,明里是让jǐng察验证成怡的身份,也是有意显耀他跟成家的关系,不算他在燕京,也不是他们几个小jǐng察能动的。

    沈淮心里一笑,知道这年头地方官到首都,都喜欢樊老乡,刘传东、刘福龙攀到成文光门上,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刘、成两家关系有多密切。

    刘福龙眼睛还瞟了张弼强一眼,有着放肆的凶厉;叫张弼强看了心头直打抖擞,万万想不到自己怎么就吃错了药,去惹这些太岁。

    成怡只希望能尽早息事宁人,她也无意对张弼强怎么样,甚至还帮他开脱,跟jǐng方说道:“真的只是一些小冲突,完全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们检讨错误还不成吗?”

    年长jǐng察让年轻jǐng察核查电话号码,就拔了第一个,确认了刘福龙的身份,就知道这事不是他们能严肃处理的,将笔录本一合,给刘福龙、张弼强都打开铐子,说道:“在接机大厅斗殴,说起来影响是很不好,但念在你们都是初犯,你们愿意接不接受调解?要是愿意呢,就先到医务室把伤口清洗一下。”

    张弼强见jǐng方都确认刘福龙他们的身份,当然巴不得刘福龙他们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但这时候和不和解显然不是他能说得算的。

    刘福龙目含凶光的看了张弼强一眼,点了点头,回答jǐng官:“总之我先动手是有些不对,对此前的事情也不想追究什么……”

    听了刘福龙这话,张弼强心头直打鼓,刘福龙的意思是等他们出去再算帐,他脸sè崩坏,心想着还不如进拘留所住几天好。

    年长jǐng察却不管张弼强怎么想,要助手带他们两个去医务院清理伤口,成怡则借电话通知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这边来接她们。

    过了半个小时,刘福龙跟张弼强处理伤口,就结了案出来。

    张弼强这下子知道到后怕,出了派出所,也不可敢就这么走了。

    他的根脚都给人抓到,不是拍拍屁股走掉就能息事宁人,他垮着脸,跟着孙子似的腆过来冲着刘福龙赔礼道歉:“对不住,我真是犯糊涂冲动了,今天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刘哥你要怎么才能把气给顺了,你说出来,我张弼强要眨一下眼睛,就是孙子……”

    “闹成这样,我也不希望的,”刘福龙说道,“我也没有想怎么着你,还是老样子,就是想请你们到清河大酒店吃顿饭。”

    “好,今天的压惊酒,我来,就在清河大酒店,”张弼强不敢说个“不”字,又哀求成怡,说道,“今天我对成小姐你也多有冒犯,也请成小姐赏光……”

    成怡心思疲了,不想再去搓合什么,但看张弼强摇尾乞怜的样子,又不忍拒绝,加上这时候肚子饿了,想着一起吃顿饭,盯着刘福龙让这件事过掉也好,就答应下来。

    张弼强自己有车,小跑到停车场去取车;刘福龙也完全不怕他借故溜走,也坐进成怡喊来的车。

    沈淮心里轻轻一叹,也钻进车里。

    清河大酒店,作为清河市驻京办,也是在南三环外,离机场较近,很快就赶到那里。

    张弼强真是没有胆量就这样溜走,老老实实的跟在叫他看了心惊肉跳的黑sè奥迪车之后。

    到清河大酒店,张弼强就抢先一步,跳也似的赶过来帮着打开车门。

    沈淮看着今天的戏也就差不多这样,接下来顶多是刘福龙狠敲张弼强几十万走当赔礼钱,他也没有心思去旁观,坐在车里就没有下来,跟成怡说道:“我就直接去东华大酒店了,帮我跟你爸妈问好……”

    看着沈淮不下车,刘福龙不挠他,膝盖顶住车门不让关上,冷峻的眼睛盯过来,说道:“张弼强摆酒请罪,怎么能缺了你啊?你要不睁开眼学着点,指不定以后不开眼又得罪了谁。到时候,我再想教训你什么的,不是迟了吗?”

    沈淮盯着刘福龙唳气不减、凶狠厉sè的眼睛看了有那么几秒钟,淡淡笑道:“我不跟你计较什么,我实在是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你倒是跟我计较啊!”刘福龙说道,“你妈现在还装什么逼?”

    “刘福龙,”成怡见刘福龙越闹越不像样子,厉声喝斥,“你胡闹什么?”

    “我哪有胡闹了,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有些人是他们这种小角sè惹不起的,”刘福龙争辨道,“他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给他一个教训,他以后还会想办设法的纠缠你……”

    沈淮笑了笑,下车来,明目张胆的揽过成怡的肩膀,让她靠到自己的怀里来,挑衅的看了看刘福龙,说道:“我今天就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能怎么着我吧?”

    成怡给沈淮搂在怀里,有些别扭,但她知道沈淮是给刘福龙激得没有退路,才如此向刘福龙示威,她也就忍着没有从沈淮怀里挣扎出来。

    刘福龙气得一佛升天,一时间竟然没有想明白成怡为什么没有从沈淮的怀里挣扎出来,看到沈淮调戏成怡,冲上去就揪住沈淮的衣领子,挥拳要打过来,沈淮哪里是肯吃亏的人,一脚已经先踹出去。

    成怡厉声喝斥:“刘福龙,你住手!”又抱住沈淮、不让沈淮跟个痞子似的去斗殴,也不让刘福龙再冲上来打沈淮。

    就在这时,有一声惊呼传来:“沈淮哥、成怡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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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司机一脚有风情

    沈淮回头看见小五正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吓了一跳,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小五,下意识的松开搂成怡的手。

    刘福龙给沈淮一脚踹在大腿内侧,给退给半步,只是他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早就断了,看着沈淮转头发愣,挥拳就冲着他的后脑勺打过来。

    成怡的司机看着这边起冲突,就飞快的下车阻止冲突,只看到刘福龙拳头直奔沈淮的后脑勺而去,来不及拖劝,情急之下,一脚飞踹出去,将刘福龙踹出去有五六米远。

    司机是成文光的司机,还兼着jǐng卫的差事,他这一脚极具专业水平,旋踢如风,待沈淮转回头来,他已经将脚收了回来,好像这一脚根本不是他踹似的——沈淮就看到刘福龙一屁股坐在在离他们有五六米的水泥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摸着胸口,愣是没能站起来。

    刘福龙胸口给踹得闭气,半天没能缓不过来,只是叫他更震惊的,成文光的司机非但不出手帮他教训沈淮,还一脚给他来个狠的,他缓过气来第一句话,就脱口问道:“陈哥,你为什么要踹我?”之前的愤怒、仇恨不再,只剩下满腔的委屈跟疑惑,仿佛剩下来叫他想不透的,就是以前看他笑嘻嘻的成文光的司机,为什么会出手踹他。

    郁培丽、张弼强都傻在那里,搞不清楚状况。

    张弼强是压根儿搞不清状况,他本来还想上来劝沈淮好汉不吃眼前亏,让刘福龙逞些威风,好歹让这事过去就算了,没想到冲突说爆发就爆发。他都没有来得及上去拖劝,也不敢上去拖劝再惹怒刘福龙,但没有想到市委副书记家的司机,直接上来就一脚将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刘福龙踹翻在地。

    郁培丽跟成怡关系较密切些,还到成怡家里做过几次客,心想成家的司机站出来劝架把两人拉开也就算了,但没想到他会如此态度明确强烈的偏袒沈淮,冲上来就直接将福龙踹倒,这时候还站在沈淮面前,似乎刘福龙要是再有上前的意图,接下来的打击会更猛烈。

    刘福龙他们过来之前,在机场派出所时,就给清河大酒店说明了情况,清河驻京办主任肖煜杰就带着人在大厅里等着,看着车到,就迎出来——肖煜杰看到刘市长的公子跟人家动手起冲突,他还想冲上去帮手,哪里想成文光的司机会冲上去,一言不发,就直接将市长公子踹翻在地。

    作为清河驻京办主任,肖煜杰在京的主要任务之一,当然知道清河籍的在京官员里,成文光的份量有多重。他也知道官员身边,司机跟秘书都是别人惹不起的嫡系亲信。

    成文光的司机都动手将刘福龙踹翻在地,肖煜杰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上去动手把事态搞大,只是一脸震惊的下台阶,问道:“陈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大家怎么就动起手来了?”甚至都不敢去把刘福龙搀起来。

    成文光的司机只对成怡负责,对清河驻京办主任理都不理,见成怡看他的眼神也有疑惑,解释道:“刘福龙刚才下手要袭击沈淮。”

    刘福龙气得吐血,心里直骂:尼玛逼、尼玛逼,沈淮他妈踹我,你没看见,你就看到我出手打他?

    但任谁都知道,领导身边的司机、秘书永远都不是别人可以随便出声教训的。刘福龙晓得他没有教训成文光司机的资格,心里气得吐血,却不得不把话咽在肚子里。

    成怡明白是怎么回事,杏目盯着刘福龙,厉声喝斥道:“刘福龙,你不要太过份了。”

    小五走过来,吃惊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刘福龙,凑到沈淮跟成怡之间,小声的问道:“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事,”沈淮理了理给刘福龙揪抓得有些起皱的西装领子,笑着问小五,“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成熙啊。”小五说道。

    “纪成熙也在这里?”沈淮疑惑的问道。

    “对啊,”小五故意带着怨气的娇嗔道,“我哥回京开会,说要请我吃饭,但还要我坐车到这边来找他。你说他过不过分?”

    沈淮一时想不明白纪成熙回京开会为什么会住在清河大酒店,但俄而想到去年在香港机场相遇时,听宋鸿奇介绍纪成熙要离开国务院办公厅去地方任职,倒是没有想到纪成熙任职的地方就是冀东清河市。

    “你是纪书记的表妹谭珺?”清河市驻京办主任肖煜杰这时候想到小五的身份,问一下确认之。

    “嗯。”小五点点头。

    肖煜杰这时候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看着沈淮跟纪书记妹妹以及跟成书记女儿亲密的样子,指不定也是京城谁家的公子,心想,刘福龙虽然在清河市作威作福,但到京城里想要对哪家公子哥动手动脚,也无怪乎成文光的司机会出脚教训他了。

    肖煜杰忙对小五说道:“纪书记在里面等着你呢……”一时有些琢磨不透沈淮的身份,也不知道是直接领他们进去,还是先通知一下纪成熙,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指使身边人道,“你快进去跟纪书记说,谭珺还有成文光书记他女儿一起过来了。”他走过去,将刘福龙从地上搀起来,也守在他身边,怕他再冲动。

    陈兵在霞浦县担任过副书记、县长之后,再给踢到燕京担任驻京办主任,属于老资格在地方又有声望的正处,脾气不对付,甚至敢对普通副市长摆脸sè。

    不过,一般地市的驻京办主任,都不会有陈兵那样的底气,他们在京要跟京官搞好关系,不敢得罪京城里的人物,但同样对地市到京的领导及领导家属,都要小心伺候。

    肖煜杰知道,要是刘传东的儿子在清河大酒店的门口,给成文光的司机以及成文光女儿身边这位青年打伤打残,刘传东多半不敢追责成文光司机及这个青年的责任,但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所以,肖煜杰这时候宁可给刘福龙打几下出出气,也不敢让他再冲动,去找别人的麻烦。

    刘福龙给成文光司这一脚,再给成怡这一声厉喝,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即使一时下不了脸,也是站在一旁,不吭声。

    官家子弟耍狠,脾气暴躁、心里充满戾气,稍不如意动辄大打出手,但那是对普通没权没势的人;在真正有权有势的人跟前,通常都又温顺得跟宠物狗似的,有着说不出的温良贤恭——刘福龙到底是摆脱不去官家子弟的特xìng。

    纪成熙就想着谭珺跟成怡这时候一起赶过来,听到驻京办主任肖煜杰派人过来通知他,还觉得奇怪,让人直接将谭珺、成怡领进来就是,还要他亲自出来接?

    不过纪成熙对这个表妹也是宠着让着,不烦多走两步路,走出酒店大门,才看到大门奇怪的一幕,笑着朝沈淮伸出手,笑道:“我说谁这么大面子呢,原来是沈区长大驾光临啊?”

    沈淮跟纪成熙握了握手,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回事?”纪成熙就看到刘福龙、张弼强两人脸上都带伤,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叫他们峙站在酒店门口也不进来,问道。

    成怡都羞得说这路上发生的事情,沈淮简明扼要的跟纪成熙解释了一遍:“……我跟成怡从伦敦回来,这小子还真是奇怪了,一路上都找我的刺。经过这边说要请我跟成怡吃饭,我说坐飞机累了,要回去休息,这小子冲上来就要动手,跟个神经病似的。”

    纪成熙将信将疑的看了成怡一眼;成怡羞愧万分,跟纪成熙解释道:“我在飞机上只说沈淮是我同学的哥哥,可能有些误会……”

    纪成熙哈哈一笑,拍了沈淮的肩膀一下,笑道:“怎么,你跟成怡谈恋爱的事,还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嫌恶的看了刘福龙一眼,完全能想明白刘福龙是怎么招惹沈淮了:

    这种公子哥角sè,他见得也多,只会对普通人张爪舞牙,恨不得要骑到别人脸上拉屎撒尿,也要叫别人笑脸迎着,别人稍不如他意,就觉得受到天大的冒犯。沈淮教训他一顿,也完全是这种货sè咎由自取,完全值不得同情。

    沈淮笑了笑,不加解释;成怡却是尴尬万分:要是刘福龙早知道沈淮的身份,自然不会有这一系列的闹剧发生,但这一切恰恰又是她想在英国留学同学跟朋友面前掩饰她跟沈淮的关系所致——

    刘福龙、郁培丽、张弼强这时候都傻了眼,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穷酸丁打扮的沈淮会是成怡的恋爱对象,还是什么沈区长;他们也完全想不明白,成怡为什么一路上都要掩饰她跟沈淮的关系……

    “我请小五过来吃饭,她抱怨我拿架子。她不知道我这两天到京开会,是实在脱不开身,却不知道我为了赔罪,刚刚已经亲自把她的碗筷都摆好了,”纪成熙笑着跟沈淮说道,“正好遇上,我还要跟你请教梅溪镇的发展经验,一起吃个饭吧?”

    “这位张弼强张经理,是我跟成怡在飞机上遇到的朋友,”沈淮把张弼强拉过来,介绍给纪成熙认识,又问纪成熙,“你怎么到冀省工作去了?”

    “两个月前才从国务院调到清河冀河县担任县委书记,”纪成熙说道,又伸过手跟张弼强握手,“张经理,你好。”

    (因为没有存稿,所有的章节都是现码现传,而更俗的码字习惯又有些不大良好,所以造成更新时间不确定,说声抱歉。只能说,我绝大多数的rì子都在认真的码字,并没有偷懒,也没有因为收入低了一点,而懈怠。真的。其实我对现在的码字收入,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另外,有些套路情节的问题,有人很不喜欢相对固定的套路,我努力创新,但人力或有穷,非必能尽让人如意,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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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冀河县委书记

    看着纪成熙伸手过来,张弼强慌乱的握过去。

    这一天给张弼强的惊吓、惊喜也是够叫他回忆一辈子了:

    同机遇到两个姿sè、气质上佳的美女,还以为有艳遇,未料跟刘福龙争风吃醋在机场就直接干了一架,给拉到jǐng局差点吃几天牢饭;在知道成怡、刘福龙的身份之后直接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给刘福龙强迫带到清河大酒店是断骨还是脱皮;心里正惴惴,又没想到刘福龙又跟沈淮动手起冲突,更没想到成怡的司机暴打出手,对刘福龙就是一踹,直到纪成熙出现,揭开沈淮跟成怡的恋爱关系——这一系列的峰回路转,叫自以为经历过江湖风浪的张弼强,心脏差点承受不下来。

    张弼强现在只知道刘福龙是冀省清河市委副书记刘传东的儿子,只知道成怡是燕京市委副书记成文光的女儿,不确定沈淮的身份,唯一能明白的,沈淮的家世应该跟成怡门当户对才是,就算差,也不会差太远。这从后来出现的这个靓丽少女以及纪成熙对沈淮的亲切态度以及成文光司机对沈淮的果断维护,无疑都能证实这一点。

    纪成熙说他是清河市下面的冀河县委书记,张弼强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纪成熙这个县委书记,就一定是刘福龙他老子清河市委副书记刘传东的下属——明面上说是上下级关系倒也不假,但想到这小子看脸也就三十岁上下,而且还是从国务院直接调到地方任职县委书记,掰着脚趾头也能明白眼前这个跟他握手的青年,家世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是官场上关系,用行政级别能直接说清楚,也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但看纪成熙对刘福龙爱理不理的态度,眼睛似乎还有不加掩饰的嫌恶,也知道在纪成熙的眼睛里,还没怎么把刘福龙跟他老子刘传东放在眼里。

    张弼强一时间脑子里转过太多的强烈得叫他心脏停跳的消息,握着纪成熙的手,一时间都忘了要松开。

    倒是小五扑哧一笑,嘲笑纪成熙道:“哥,有人对你的手感兴趣呢。”

    张弼强惊回过神来,老脸一红,收回来手,连声招呼道:“纪书记,你好,你好,小人张弼强,以后还请多指教。”

    纪成熙不介意的笑了笑,邀请张弼强与成文光的司机一起进去吃饭,跟清河驻京办肖煜杰说道:“肖主任,成怡跟沈区长都是我的朋友,能不能给我换个包厢,再添几样拿手菜?”

    听着肖煜杰连声答应,纪成熙就邀沈淮往里走,把刘福龙、郁培丽等人丢在当场,理都不理会。

    成怡看了郁培丽一眼,她算是看透了刘福龙,懒得理会,而郁培丽却是无辜,但想到这时候喊她一起进去也不合适,跟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再联系。”

    郁培丽也是完全蒙了,对刘福龙今天的表现失望透顶,但又不能真将刘福龙丢下来,只能强颜欢笑的看着成怡她们先进去。

    刘福龙也是呆立当场,心里百般滋味陈杂。他倒不怎么关心郁培丽的感受,他今天的脸算是丢尽了,但他又能怎么样?他甚至都不知道沈淮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沈淮这架式摆开来,只要刘福龙还有恢复了理智,多少能看出些明堂来。

    当他清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公子的身份不再起丁点的作用,刘福龙也就完全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只是茫然失措的问肖煜杰:“肖叔叔,这个纪书记是什么人?”

    清河市地方知道纪成熙身份的人还真不多,刘福龙一直在英国留学,自然也不知道新上任的冀河县委书记是什么来头,不过肖煜杰作为清河市驻京办主任,摸不清纪成熙的身份,就是失职了。

    肖煜杰看着纪成熙与沈淮并肩走进去,才真正肯定刘传东的公子这回是脚踢到铁板上、惹错了人,但是刘传东的公子脸再丢尽,也不是他能奚落的,只能老实的说道:“冀河县纪书记之前是国务院办公厅里的秘书,今年二月份才调到冀河担任县委书记,今年才三十一岁,到底什么来头,众说份坛,有说是zhōng yāng纪老的孙子,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纪连云?”

    三十一岁的县委书记,在国内倒不是特别的罕见,但飞扬跋扈、戾气十足的刘福龙,作为官场子弟,对zhōng yāng的一些基本人事关系还是清楚的。

    刘福龙仿佛给一桶冰雪临头浇下,头脑一下子激醒过来,心里对沈淮既有怨恨,但也清楚沈淮不是他能惹的,甚至还要考虑接下来的残局怎么收拾?

    他都有些顾不上成怡对会有怎样的坏印象,他不由得的想,要是他今天的作为传到成文光的耳朵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要是他爸知道他今天的作为,会怎么训他?

    想到这里,刘福龙也禁不住有些后怕,也完全顾不得去清算张弼强这种小角sè对他的冒犯了。

    肖煜杰看刘福龙鼻青脸肿,嘴唇也给打破,结了血痂,右脸给抓破好几道,衣服也皱不拉叽的,不知道刘福龙跟成文光女儿旁边的那个青年,之前是不是已经大打出手过,他不好多问什么,搀着他先进酒店,又跟郁培丽说道:“培丽,郁总正好也在酒店里……”

    “我爸也在?”郁培丽讶异的问道,但看今天这场面,也不知道是该给她爸知道好,还是不该给她爸知道好。

    ***************

    张弼强人倒是不笨,他知道只要跟沈淮、跟纪成熙搭上关系,就完全不用担心机场无意的冒犯,而给刘福龙这种气量狭窄的官场小子弟寻仇报复。

    沈淮主动介绍他是飞机上认识的朋友,邀请他跟着一起进去吃饭,张弼强是诚惶诚恐、充满感激;跟成文光的司机,紧跟在后面,进了酒店。

    纪成熙本来打算在大堂里的卡座随便请谭珺吃顿中饭,但沈淮、成怡在,就不得不正式一些,换到包厢里。

    到包厢坐下,纪成熙颇为正式的,跟沈淮解释他这次回京的缘由,说道:

    “我到冀河县工作不到两个月,情况还谈不上熟悉。赶巧冀河县有个铁路项目,需要部委批复,我就跑回来打头阵。不过,我又怕家里人骂我投机取巧,所以偷偷摸摸的回来,谁也没有告诉。倒是让小珺跟她嫂子通电话时知道了行踪,这丫头就跑过来敲诈我一顿饭外加礼物……”

    沈淮看了小五一眼,哈哈一笑,说道:“那我以后得离小五远远的,我这身子骨可不够给她打劫的。”他放下公文包,拿出手机跟充电器,俯着身子找插座插上电。手机在国外不好用,临回国前也忘记要给电池充满电,下飞机后要用手机时,才发现手机没电,跟谁都没能联系上。

    小五似乎不乐意在沈淮面前给表哥这么数落,微带娇羞的嗔道:“才不稀罕你请我吃饭呢,我替嫂子过来查你的岗,不成啊?”

    纪成熙哈哈一笑,拉沈淮坐他身边来,说道:“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聚一聚,不过你也忙,chūn节我也是只在京呆了三天,家里长辈要走个遍,老婆娘家那里也不能怠慢,也就没有机会去找你。你这次经过燕京,不急着回东华吧?”

    “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去,”沈淮说道,“晚上就约好跟鸿军见面。”

    “鸿军大哥也在燕京?”纪成熙问道,“那成啊,那你们晚上找地方喝酒,记得带上我,”又问成怡,“不会嫌我妨碍你们小两口谈恋爱吧?”

    “……谁跟他是小两口?我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吃过饭就回去睡觉。”成怡说道,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叫她心里也有烦乱,不过又觉得奇怪,在京城公子哥圈里,沈淮跟纪成熙应该要属于两类人,为什么纪成熙看上去对沈淮很看重的样子?

    纪成熙倒没有跟成怡多说什么,又跟沈淮说道:“小珺她爸,把你写的几篇文章都拿给我看了,写得真好。再结合你在梅溪镇的实际工作,梅溪镇发展的一些经验,对冀河县今后的发展,很有借鉴意义。要不是你明天要赶着回去,我真想把你直接拉到冀河去……”

    沈淮没想到谭石伟有看过他发表的几篇文章,也没有想到纪成熙去年在机场对他说的话并非客套,而是真对梅溪镇一直都有所关注——

    京城公子哥,即使资质再差,也能受到比普通人优异得多的教育培养,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个社会的规则也要比普通人有更清楚的认识,但也有一个常见,也可以说是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站得太高,反而不容易看到底层的真相,缺乏做事业真正需要的务实jīng神。

    这一点,在宋家小辈身上,都有明显的体现。不要说宋鸿奇、宋鸿义以及宋彤等人,就是宋鸿军,也谈不上特别的务实。

    说实话,沈淮对纪成熙到地方上只是担任县官就有些意外。

    上次在机场见面后,沈淮对纪成熙就留了些意,知道纪成熙今年三十一岁,在国务院办公室工作了八年,期间读研读博,正处级的年限也已经熬满了,他这次下地方,直接任地市副书记,也没有太突兀的地方。

    而纪家将他直接摁到冀河县,使他从一县之长做起,应该也是有着更长远、更务实的考虑。

    沈淮刚要跟纪成熙客气的说几句,插上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欠着身拿过来,跟纪成熙笑道:“说曹cāo,曹cāo就到——鸿军的电话。”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歉不值钱

    沈淮刚接通电话,宋鸿军就嚷嚷开来:“你跑哪里去了,有没有坐飞机从伦敦回来?下飞机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见到你的人影子?打你手机也是关机,你现在倒是开机了,但你人在哪里呢?”

    “你到机场接我去了?”沈淮问道。

    “对啊,我人现在还在机场呢。”宋鸿军说道。

    “我下飞机到接机大厅,没看到你人啊?”沈淮奇怪的问,宋鸿军知道他乘坐的航班,而且今天就一班从伦敦飞燕京的航班,宋鸿军没可能错过航班时间,而且在接机大厅里,刘福龙跟张弼强两人厮打了好几分钟,这么大动静,宋鸿军要是在接机大厅等他,没可能注意不到。

    “谁没事进接机大厅里干耗着啊?我就把车对着你出来的那个口子停着,等了老半天没见你出来……”宋鸿军说道。

    沈淮苦笑,这也是宋鸿军滥用特权的弊端。

    要是宋鸿军老老实实进接机大厅等他,就不会错过,偏偏宋鸿军把车直接开到接机大厅的外面守株待兔——他们没有出接机大厅,而是从侧面直接去了机场派出所,再从派出所赶到市内,当然要跟宋鸿军错过去。

    沈淮没办法跟宋鸿军在电话里把事情再解释一遍,直接要他开车赶来清河大酒店跟他们碰面再说,也不管宋鸿军在电话直喊屈,就挂了他的电话。

    纪成熙笑了笑,他知道宋鸿军是什么xìng子,能开车到机场去接沈淮,说明沈淮在宋家的人缘没有外面人所想象的那么差。

    要等宋鸿军赶过来再开始吃饭,纪成熙又详细问了一遍沈淮、张弼强跟刘福龙坐飞回国后起冲突的情况,又把刘福龙的父亲、刘传东在清河的情况,跟沈淮说了一遍。

    “刘传东之前是清河市委的组织部长,前年任党群副书记,分管宣传、组织工作;清河的市长年初调省政协去了,刘传东暂代市长……对了,我记得成怡老家也是清河的,成书记对清河的情况应该更清楚些。”

    东华市常委班子里,权力已经没有重叠,如果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同为常委成员,就不存在副书记分管组织部、宣传部的情况,这样能有效保证常委会议的集体决策权力。

    清河市党群副书记分管宣传、组织工作,就说明清河市党委权力主要还集中在书记办公会上。纪成熙额外补充说一句刘传东在担任党群书记之前曾担任清河市委的组织部长,自然有暗示刘传东在清河地方权势根深蒂固之意。

    清河市是冀省经济基础相对较强的大市,虽然不是副省级或计划单列市,但清河市委书记通常兼冀省常委职务。

    无论是省里的实权厅级,还是zhōng yāng的后备干部,清河市的党政正职从来都有很多人盯着。从地市组织部长升上来的刘传东,都不能算是清河市市长的最佳人选,此时冀省要用刘传东接任市长,那说刘传东在清河市之外,尤有很强的助力。

    沈淮现在并不清楚刘传东跟成文光的关系,但也能明白纪成熙到地方后,面对刘传东这样的地头蛇,多多少少会感到些压力。

    至于他跟刘福龙起冲突这事,沈淮压根不用担心什么,他占着理,就算刘传东跟成文光关系密切,那也该是刘传东押着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跑过来跟他道歉才是,他都未必乐意愿意搭理。

    宋鸿军还没有从机场过来,沈淮与纪成熙正聊着天,包厢门给人从外面推开,清河市驻京办主任肖煜杰探头进来,跟纪成熙打招呼,说道:“纪书记,景瑞的郁总恰好也在京,想过来跟你,跟沈区长打个招呼……”

    肖煜杰在清河官场的资历浅些,但好歹也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正处级,纪成熙也不拿京城公子哥的姿态,站起来问肖煜杰:“郁总也在燕京?那快请他过来,我正好要介绍沈区长给他认识……”

    沈淮是客,他跟成怡坐着没动,斜对着门,能看到肖煜杰身后还站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戴着浅sè的金属眼镜,心里想,他就是所谓的“郁总”吧?

    成怡悄然告诉他:“郁总是培丽她爸爸,是清河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总……”

    沈淮暗道:刘福龙是清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之子,郁培丽是清河市民营企业老总的女儿,倒是一桩好“姻缘”,也难怪刘福龙当着郁培丽的面敢这么“放肆”。

    郁文非走进来,满脸堆笑冲着纪成熙拱手,说道:“纪书记到京来,我后知后觉到现在才知道,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郁总你是清河的大忙人,你这么说,太见外了,”纪成熙笑道,请郁文非与肖煜杰进来坐,介绍沈淮给他们认识,“郁总是我们清河市的大企业家,景瑞集团每年要向地方贡献好几千万的税收,我到清河之前,就听闻他的大名。沈区长,你跟郁总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郁文非,以后还要请沈区长多多指教。”郁文非欠身伸手过来。

    沈淮站起来跟郁文非握手,只是简单的说道:“你好,幸会。”看着郁文非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确认郁文非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伸手请郁文非先坐下,眼睛瞥了还站在门外的刘福龙、郁培丽一眼,没有说什么。

    郁文非没有坐下来,欠着身子,继续姿态谦卑的说道:“今天发生的不愉快,刘市长知道后,对福龙的行为非常生气,在电话里就狠狠训了他一通,要他跟培丽,过来跟沈区长你赔礼道歉,做深刻检讨;刘市长也让我代表他,向沈区长你表示歉意。”

    “多大的事,我还能跟他计较?”沈淮也不看门外的刘福龙,只是淡淡而笑,说道,“郁总,你跟肖主任坐下来吧,大家要都站在包厢里,这有些怪异了。”

    郁文非给门外的女儿、刘福龙使了个眼sè,要他们进来再跟沈淮当面赔礼道歉。刘福龙推门进来,看沈淮压根就不抬头看他一眼,气得鼻孔外张,却不得不不低声下气的道歉:“今天是我年轻冲动不懂事,沈区长你大人大量。你要骂要罚,我都受得……”

    沈淮还是跟郁文非笑着说道:“郁总,你说这多大的事啊,这么搞得我多不好意思啊?”

    看沈淮如此姿态,郁文非无奈,只好让刘福龙跟女儿先出去,将包厢门掩上。

    张弼强坐在一旁,却是心惊肉跳,他自然希望大家嘻嘻哈哈,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这样对他最好,他可以不用再担心有可能会给刘福龙报复。

    不过,沈淮压根儿不接受刘福龙的道歉,不予理会,张弼强也不好说什么。

    张弼强细想想,沈淮这丫的今天好像压根就没有吃什么亏啊?心里又想,大人物给冒犯了,要是没有一点姿态,反而会叫人看不起吧?

    成怡在英国时,跟郁培丽的关系比较密切,毕竟她刚到英国时,能认识、接触的,也没有几个人,这时候看到培丽跟刘福龙一起走出去,她多少觉得沈淮有些不近人情,但沈淮今天给冒犯,确实有他不近人情、有他傲慢的道理。

    纪成熙则始终在观察沈淮,在肖煜杰领郁文非进包厢之前,他就给沈淮一些暗示,也刻意没有给郁文非详细的介绍沈淮具体的身份跟职务,说到底都在看沈淮够不够敏不敏感,反应够不够快,能不能拿捏分寸。

    看到沈淮压根儿就不理会刘福龙的赔礼道歉,纪成熙哈哈一笑,说道:“小事就不要提了,”又问沈淮,“等鸿军大哥过来,你们要不要尝尝我们冀河的酒?”

    沈淮能看出成怡似乎不喜欢他的不近人情,但他这个姿态必须要摆出来——他们坐进包厢里来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里,刘福龙应该把所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老子刘传东汇报了。

    刘传东没有直接联系成文光道歉,甚至压根儿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沈淮差不多能肯定刘传东跟成文光的关系不是特别的密切。

    纪成熙到京,住在清河大酒店,郁文非不可能不知道。

    郁文非之前不露面跟纪成熙打招呼,多半是想跟纪成熙在清河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跟着刘传东混,不冒犯纪成熙,也犯不着跑过来看纪成熙的脸sè。

    如此看来,刘传东对清河市地方的把持是相当牢靠的。

    纪家让纪成熙从清河市冀河县委书记做起,是指望他能在清河扎下根来;纪成熙将来跟刘传东这些清河地方当权派,未必会起剧烈的冲突,但多半会有一些很难调和的矛盾。

    这时候成文光要是跟刘传东没有过密的关系,那就应该借这次冲突,果断的把之前本不那么密切的关系甩断掉,没有必要让成文光、让宋系为刘传东这种地方当权派给绑架——毕竟宋系应该跟纪系在更高层面上,保持利益的相对一致。

    这里面的厉害,沈淮无法跟成怡细说,但今天所发生的冲突,一定要叫成文光知道,他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接受刘福龙的赔礼道歉——刘福龙的赔礼道歉,能值几个钱?

    由于大家都有梗在喉,宋鸿军赶过来后,酒席也是草草很快就结束了。

    纪成熙另行安排休息间,跟沈淮、宋鸿军聊天,郁文非跟肖煜杰就告辞,没有再凑过来打扰——听沈淮说过机场冲突的细节,宋鸿军的态度更明确:“一个地方小衙内竟然有非分之想,他的道歉值几个钱?”

    听宋鸿军说得这么直白,沈淮只能苦笑,这小子压根就是想保持圈子的纯洁xìng,才对刘福龙意见这么大,不过这话要是经宋鸿军的口传给成文光知道,这基本上就能断掉宋系跟刘传东等清河地方当权的牵连。

    成文光心里会不会就一定高兴,沈淮就不知道:

    要是成文光跟宋系一条心,沈淮今天无缘无故的给刘福龙冒犯,而刘福龙又对成文光女儿有非分之念,果断断了跟刘传东的联系,应该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

    倘若成文光,并没有一心想要绑死在宋系这棵树上,那清河老家的地方实权官员,以后就可能给他招揽为己用,自然就不会高兴这么就跟刘传东这些地方实权派断了联系。

    想到官场里的复杂,沈淮也直感到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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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谁都不是天真的主

    成怡还在倒时差中,要先回去休息,小五也只能呶着小嘴,陪成怡一起离开,临走还威胁纪成熙:“我一定要跟嫂子说,是你逼我先离开的,你们接下来还会干什么坏事,我就不知道了……”

    纪成熙朝小五挥了挥拳头。

    张弼强也知道有些场合是他插不上的,随后也告辞离开。

    张弼强虽然是个实力算不上多强的代理贸易商,根本不好跟宋鸿军比身家,但就东华市现在的经济发展状况,再小的蚊子飞过来也是肉,沈淮倒不会挑肥捡瘦。

    张弼强这人有见sè起意的毛病,不过好歹还知道些分寸;为人浮滑些,但没有什么恶意。作为专业层次窄而专的分析仪器代理商,在最先富裕起来的那一小撮人里,张弼强也要能算是知识分子。

    这样的人,在沈淮眼里,要比刘福龙这种对上谄媚、对下跋扈的官二代有用得多。

    沈淮给张弼强留了名片,又跟他说道:“你也给老纪跟我大哥也都留张名片,rì后好联系……”

    张弼强进包厢后吃饭后,就没有给特别正式的介绍过,故而没有交换名片的机会,临走也就找不到递名片的借口,这时候听沈淮这么说,忙诚惶诚恐的分名片给纪成熙、宋鸿军,心里对沈淮的感激更甚。

    张弼强作为仪器销售代理商,在这年代年入百八十万,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是绰绰有余,生活也谈不上缺少什么,然而沈淮这样的尊重跟平易相待,叫他感觉尤其的珍贵。

    纪成熙、宋鸿军不驳沈淮的面子,都给张弼强留了名片。

    “鸿军大哥你换名片了?”纪成熙把宋鸿军jīng致的名片夹拿过来,取出一张名片来看,笑道,“嗬,之前那么多头衔怎么都不写上了,就单写鸿基实业投资董事长的一个头衔?这不够威风啊,不是你的风格。”

    “嗨,别提了,以前给笑话惨了;现在才晓得装波依也是分境界的。”宋鸿军拍着大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纪成熙哈哈一笑;沈淮送张弼强出了贵宾休息室,看他离开,才走回来。

    纪成熙跟沈淮说道:“你也留张名片给我吧?我过段时间,想组织县里的干部去梅溪镇考察梅钢的发展模式,不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沈淮也跟纪成熙互留了名片。

    纪成熙下午约好跟部委的官员见面,晚上还要请铁道部的官员吃饭,沈淮跟宋鸿军自然就不凑这么热闹,随后也就告辞离开。

    ************

    从清河大酒店出来,沈淮坐上宋鸿军的车,说道:“去东华大酒店吧。”

    “能不能找家档次高点的?”宋鸿军抱怨道,“整天给你拉着往东华地盘里钻,搞得我整天在给东华发展做贡献似的,这可降低我层次了,我要为地方做贡献,怎么也得是省部级。”

    “就你这么一个剥削我们剩余劳动力的资本家,还有什么脸谈为地方发展做贡献啊?”沈淮笑着说,又问宋鸿军,“你有没有熟悉的人知道清河市的底子?”

    “怎么,你对纪成熙今天说的话有保留?”宋鸿军问道。

    “……”沈淮笑了笑,纪成熙应该是一个有实干jīng神的人,在京城公子哥圈内比较别类,但因此就认为纪成熙是个人畜无害的主,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沈淮也就太幼稚了,他跟宋鸿军说道,“谁知道呢,多打听打听,总没有坏处。”

    “那你来开车。”宋鸿军跟沈淮换了座位,他到副驾驶上,专心打电话打听清河地方上的底细。

    官场就是一张网,清河市虽属地方,但宋鸿军交际甚广,想摸清河的门道,总是能找到人。

    将到东华大酒店时,宋鸿军捂着话筒,问沈淮:“纪成熙有没有跟你说,刘传东在冀河县任职过十年?”

    沈淮摇了摇头,眉头皱起来。

    宋鸿军挂了电话,将手机搁仪表盘上,感慨道:“纪成熙这小子,yīn人的功夫真是深得很,不动声sè的就想叫我们跳进他的坑里去。”

    沈淮摇头苦笑。

    因为判断纪成熙将来在清河,有可能会跟刘传东等清河的地头蛇存在矛盾,沈淮才决意不接受刘福龙的道歉,想借这次跟刘福龙的冲突,让成文光也跟清河的官员有所脱离,以保证宋系不牵涉到清河市的地方纠葛中去——这么做,甚至有可能会惹得成文光心里不痛快,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沈淮主动的选择。

    实际上的情况,跟沈淮的判断有那么一些出入。

    纪成熙在清河,不是将来有可能会跟刘传东等地头蛇存在矛盾,而现在就极可能跟刘传东等地头蛇已经存在很深的矛盾,甚至马上就激化激化、引起冲突——纪成熙故意瞒住刘传东在冀河县委长期任职的事不说,多少就有利用沈淮以达成他孤立刘传东等地头蛇势力意图的用心。

    “嗨,纪家就没有什么好鸟,”宋鸿军倒不担心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给别人利用,心里总是不舒坦,嘴贱也挖起纪家的老底子出来,“不过纪家老爷子身体这两年不大如前,很少出来活动,说是也折腾不了几年。纪家老爷子一去,局里的那两位,对纪家子弟有所照顾是肯定的,但想要更多额外的,怕是做梦……”

    权力的继承,历来皆是斗争的核心问题。

    纪系在zhōng yāng,虽然要比宋系势大,但在派系传继上,面临的情况实际要比宋系更严重一些。

    宋家老爷子,才年过八旬,身子骨硬朗,jīng神也抖擞;在功勋老人相继辞世的今天,这才越发显得珍稀。

    不过,就算知道给纪成熙yīn了一把,除了心里不忿外,也无他计可施——宋乔生跟田家庚争淮海省委书记不果,跟王源一系关系交恶,实不宜再去找纪系的不痛快。

    沈淮细想想,既然纪成熙要在地方有所作为,在冀河县动刘传东的根底是必然的,宋系跟刘传东等清河的地头蛇脱离关系,也完全是正确的选择。

    但想到给利用,沈淮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只能苦笑着跟宋鸿军往东华大酒店。

    ***************

    沈淮夜里就打算住在东华大酒店,直接在前台开了房间,再打电话给陈兵,约他到房间来谈话。

    陈兵未过来之前,一通陌生电话打到沈淮的手机上。

    宋鸿军拿壶烧水,笑沈淮:“你在燕京也业务繁忙啊?”

    沈淮走到窗前,接通电话,俄尔捂着话孔跟宋鸿军小声说道:“是纪成熙?”

    宋鸿军也奇怪了,顾不上泡茶,走到窗台边来,看沈淮接听纪成熙的电话。

    “怎么这会时间,纪哥又想起我来了?”沈淮假装毫不知情、也似毫无芥蒂的笑着跟纪成熙通电话。

    纪成熙通过电话传过来的嗓音,要比想象中略为低沉一些。

    “你跟鸿军大哥离开之后,我考虑再三,觉得冀河县还有一些情况,应该要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沈淮不动声sè的问道。

    “我到冀河县后不久,就接到县物资公司跟一些民营企业参与走私的举报信。举报信是具实名,揭开的问题比较严重,数据大,而且持续时间久,虽然不直接涉及到景瑞跟刘传东,但县物资公司负责人,最初还是刘传东在冀河担任县委书记时亲自提拔上来的。我在冀河县也没有能信任的人去展开调查,故而这封举报信现在还在我手里,没有转给相关部门处理。我知道成文光书记一直关心家乡的发展,我刚刚打电话跟成书记做了汇报。成书记指示,对这种恶xìng案件要坚持一查到底……”纪成熙说道。

    “这些国家跟社会的蛀虫,自然是要坚决挖除掉。”沈淮说道,又聊了几句,跟纪成熙挂断电话。

    “纪成熙平时也是眼高于顶的角sè,不过他很重视你啊!”宋鸿军颇为讶异,盯着沈淮看了好几眼,疑惑的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出你这小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沈淮微微一笑,纪成熙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解释,也是为他之前故意隐瞒刘传东在冀河县长期任职这事做弥补。

    虽然不知道纪成熙是不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但沈淮心里多少会舒坦些。再者说,就算是纪成熙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要对沈淮进行弥补的决定,这恰恰也说明沈淮在纪成熙心里够份量。

    换了刘福龙这样的角sè,不要说yīn他一把了,就算是一巴掌扇过去,都不带道歉的——更为关键的一点,是纪成熙直接跟成文光打电话反应冀河县的问题,迫使成文光跟刘传东等清河的地头蛇划清关系,这样就不用沈淮跟宋鸿军夹在当中两面不是人。这样,纪成熙就把他之前故意误导沈淮有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就直接承当过来,也是光明磊落、相交以诚的表示。

    仅仅从这点来说,沈淮、宋鸿军心里芥蒂消除之余,不由得对纪成熙更高看一头。

    水烧开了,宋鸿军翻出茶包,泡了两杯茶,跟沈淮坐在房间的角椅上聊天。门给敲响,沈淮走过去开门,除陈兵之外,胡玫赦然也站在门外。

    对胡玫也出现在门外,宋鸿军也觉得奇怪,盯着沈淮问道:“你丫的就不怕成怡跟你一起到这边来?”

    沈淮满心委屈说不出口,他压根就没有主动联系过胡玫,满心疑惑的问胡玫:“你怎么也在这里?”

    “咦,”胡玫还奇怪了呢,盯着沈淮的眼睛,问道,“孙总没有跟你说吗?”

    “什么孙总,跟我说什么?”沈淮问道。

    “啊,”胡玫突然觉得难以解释,便从手袋里掏出名片来,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看到胡玫递过来的名片,沈淮就傻了眼。

    宋鸿军端着茶杯,凑头过来,看着名片上印有“众信投资公司、总裁特别助理,燕京办事处经理”等经理,一口茶水直接喷化妆镜上去,溅得沈淮半边脸都是。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宋鸿军也有心路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姐三天两头的跑燕京其他不管就指望到地头能有个人安排车接送订个餐、订个宾馆、订个机票、车票什么的不用姐亲自出马——就为这个姐在燕京设个办事处用个信得过的人一年随便花个十万八万你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

    孙亚琳在电话那头对沈淮的质疑不屑一顾三言两语就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沈淮站在卫生间里看着化妆镜想想孙亚琳的话也对:

    众信投资此时直接控制的投资逾六百万美元规模

    在产业资本云集的香港、东京、伦敦、纽约等国际金融中心这样的投资规模自然是毫不起眼但在经济才刚刚发展十余年的中国还是可以装点一下门面的就是宋鸿军这两年来在实体企业的投资规模也就这么大

    孙亚琳这段时间频繁出国到巴黎等地以求说服了孙家的一二故人能为梅钢厂多筹措一笔建设投资徐城虽然有国际机场但真正的国际航班很少孙亚琳主要还是从燕京中转

    沈淮要总揽全局党政事务还有一大堆积压在那里他在行程极少跟孙亚琳有什么重合故而孙亚琳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孤独的奔波在旅途之中也是十分的辛苦因为在燕京中转的次数最多在燕京投办公事处理繁琐的rì常事务对孙亚琳来说已经很有必需了

    不过众信投资目前还没有大规模招兵买马的必要处理繁琐的rì常事务挑选人手的原则自然也就是“任人为亲”——不需要特别jīng通专业技能需要能够信任能有耐心处理琐碎的rì常事务对燕京较为熟悉的人手——孙亚琳能够挑剔的人选实在是有限的很

    从这几方面来说孙亚琳在燕京设立办事处然而将胡玫雇佣过来负责办事处工作完全合情合理——但是孙亚琳事先憋着一点风声都不跟他透露定然就是为今天叫他看到胡玫时大吃一惊

    沈淮真是没有办法跟孙亚琳计较跟她胡扯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走出来问胡玫:“办事处设在哪里?不会就设在这里?”

    刚才宋鸿军一口茶水喷沈淮脸时胡玫粉脸也是臊得通红——沈淮给孙亚琳捉弄了一下但宋鸿军这么大的反应无疑他们都认为她跟沈淮有着理不清的暧昧关系沈淮走进卫生间洗脸她的心砰砰乱跳屈膝坐在沙发也是强忍羞意不去看见宋鸿军、陈兵暧昧浮滑但无恶意的眼神

    胡玫的心思本来静了些脸的红晕刚消去些但叫沈淮从卫生间出来这么寻常的一问心又莫名慌跳起来点头应道:“嗯就在四楼”

    沈淮看着胡玫娇羞可爱的甜美样子也哑然失笑他正常视之自然也就是正常事跟陈兵笑道:“这可是便宜你们驻京办的大老爷们天天有美女可以养眼”

    东华大厦建有八层一到三层为酒店大堂、餐饮、娱乐休闲及会议场所五到八层为客房区四层为办公区

    除了东华大酒店及东华驻京办自身的管理办公层设在四楼还有一部分商务办公用房对外出租若是孙亚琳不嫌弃这边的食宿条件达不到五星级标准的话经燕京都住宿在这边将办事处同时设在这里无论是最便捷而且费用也会少许多

    算胡玫再多一名负责内勤的工作人员加办公室的租金一年十万也勉强够办事处开销了

    不过沈淮知道孙亚琳是个享受的人虽然这时候手头资金很紧但想来她也不会让自己太寒酸对胡玫说道:“这边房间里挤我们还是到办事处去坐一坐……”

    走消防楼梯下楼办事处在**电梯的东南侧

    沈淮跟宋鸿军走进去孙亚琳果然不会委屈自己完全是个小型公司的办公场所布置还要奢侈一些

    一个相对开阔的办公区用磨砂玻璃隔出接待区、员工办公区、会议室、经理室外还有孙亚琳专用的总裁室:推门走进去里面还隔出秘书间、会议室、休息室出来——整个办事处差不多要有四百个平方目前除了胡玫跟一名胖乎乎的内勤女孩外还没有招募其他员工

    陈兵笑道:“这里之前是霞浦县驻京办的办公室我到燕京来陶继兴跟葛永秋就决定将霞浦县驻京办搬出去这边的地方就一直空着”

    陈兵之前是霞浦县副书记、县长要是陶继兴、葛永秋在京的一切活动都处在陈兵的眼鼻子底子他们心里不别扭死才怪搬出来才是正常

    孙亚琳不在京沈淮就霸占她的总裁室跟宋鸿军、陈兵坐在里面聊天看着胡玫亲自帮他们沏茶跟宋鸿军笑道:“孙亚琳在这里设个办事处倒是挺好的啊;以前动不动就在宾馆里也腻歪”

    “我在燕京也有公司合你口味的漂亮妹子也有好几个你什么时候主动过去考察一下?”宋鸿军说道

    沈淮知道宋鸿军在燕京、广城、香港都有公司但都是以中转贸易业务为主部委跑得最起劲他每回到燕京都是行程匆匆也就懒得过去看一眼

    胡玫俏脸微红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陈兵的方案已经得到市里的批准注册东华京投管理公司的手续正在办酒店经过业务的剥离工作也在洽谈中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

    不过作为东华市zhèng fǔ全资持有的地方国有京投公司名下就这栋酒店的物产跟民营、外资企业的合作受到限制融投资渠道及规模都很难一下子扩大多少

    不过把框架搭出来就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同时作为地方国有全资企业自然也有民营跟外资企业不具有的特殊跟方便之处

    沈淮又跟宋鸿军接着聊香港方面的融投资情况

    三月旬宋鸿军就身当主力亲自力邀十多名香港投资商到梅溪考察沈淮当时正赶着要去伯明翰没能亲自参与接待

    沈淮在英国转辗了一个多月才把境内的事务暂时处理完毕期间有跟宋鸿军通电话但都没有详细的长谈

    招商活动是个长期而持续的过程大多数投资商都不会在初次考察之后就当即拍板大多数都需要一个权衡、深度调查的过程后续的反馈消息沈淮还没能及时从宋鸿军这边了解到

    “我在香港认识的朋友对梅钢厂的兴趣都很泛泛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成果我有个朋友看中梅溪镇兴建好的中小企业园想收购过来直接开办一家制衣企业投资不会低于两千万港元……”

    “这个没有问题我在梅溪镇搞中小企业园事先建成厂房道路、水电及排污配套齐主要目的还是帮助轻工企业快入驻最快限度的缩短建厂周期方便他们能最快的去抓住市场已建成的厂房或租或卖只要有利地方发展都无不可;划出去一块园区继续往东拓就是”沈淮说道

    “唉香港早初就是航运及中转贸易起家随之金融、服务业在维多利亚湾两岸崛起继而房地产、旅游业给带动起来”宋鸿军叹了一口气依旧为没能给梅钢厂拉到的投资而沮丧说道“但是香港既没有发展重工业的资源也没有发展重工业的市场故而香港的那些人也没有发展重工业的底蕴跟深刻认识……”

    人总是会囿于既有的经验想要那些以往主要从业轻工产业及服务业、房地产投资的投资商关注点转到重工企业去非一rì能竞功

    沈淮微微一笑说道:“有时候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此时在外资眼里国内最优质的资源就是廉价劳动力所以大量的投资都流向能尽可能压榨廉价劳动力的产业也能理解;所以这时候还要我们自身努力、用心才成”

    “我前年随国内的一个考察团去波音公司接待人员知道我是做国内中转贸易的问我一年的业务量有多大我当时很自豪的跟对方说一年经我手转出去的货柜要过一千”宋鸿军干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猜对方怎么跟我说的?”

    沈淮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现在一架波音747售价十几二十亿起你一千货柜的鞋子跟服装连人家一个机屁股都换不回来你在波音公司显摆你的业务量不是自找其辱是什么”

    “***”宋鸿军拿起东西作势要砸沈淮说道“我回忆一下辛酸往事你也要挤兑我一下”

    沈淮笑着闪开宋鸿军放下东西回忆道:“人家对我说我的公司业务规模再扩大十倍大概能勉强从他们那里换一架飞机回去——说实话我之前对实体工业没有什么概念但这一次给我的印象尤其的深我做贸易也不是整天瞎混混的至少一只货柜能装九千来双鞋的概念还是有的我当时就惊了难道说亿双鞋都只能勉强换一架大飞机吗?那不是为了让国内一千人能在天飞就要给三亿美国佬一人送一双牛皮鞋?我也是从那之后才稍稍正式的去研究一些外贸及实体经济的一些东西才真正认识到差距”

    沈淮长期都处于国内工业环境之内一直都在系统的研究这些内容感受自然要深刻的多他长吁一口气又故带轻松工吻的跟宋鸿军开玩笑说道:“你这两年投资偏向实体经济原来也是受到刺激”

    “我在香港接触的人也杂”宋鸿军下海经商多年一直过着灯红酒绿、怒马鲜衣的奢侈生活此时回忆近年来的心路历程还是颇有沧桑感慨说道“在国内大多数人都以大国国民自居实际在冷战结束之后全球轶序似乎都受美国掌握而在美国之下世界各国的地位就主要以经济总量排序中国大陆地区虽然有十二亿人口但说到经济总量却仅有台湾的一倍跟巴掌大的韩国相当甚至不到rì本的八分之一这种情况下那中国在国际的地位给边缘化给轻视就无足奇怪了?这两年我跟境外的投资商接触这些孙子看我的眼神真叫人想拿东西砸过去只是没脸砸啊这就是屈辱感所以啊你跟我谈产业、谈工业化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他娘的咱老宋家总算有个拎得对思路、称得是人物的主了”

    沈淮以往跟宋鸿军亲近归亲近但还没有听他这么深入的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也算明白宋鸿军虽然嘴里抱怨但实际还是愿意做些额外工作的缘故大家的心是活蹦乱跳的血是热的

第三百六十章 淮能集团

    当天夜里,宋鸿军出面邀请燕京的一些投资商,让沈淮跟他们接触。

    沈淮夜里喝了不少酒,打电话给纪成熙。

    纪成熙那边要陪同铁道部的官员,也是喝得相当猛,便约以后再见,沈淮次rì就乘飞机直奔江宁。

    沈淮赶到江宁,跟钱文惠、郭全、邵征等人汇合,与东电集团的其他管理层见面,推销换股方案。

    东电集团这边倒没有太大的难度,电力部长贺相怀是宋系核心人物之一,而小姑宋文慧又是东电的常务副总,所以不用担心在电力部及东电集团内部会有什么额外的阻力出现。

    梅溪镇这次将放弃对梅钢的控股权;东电集团对梅钢的持股绝对数值不大,但获得的实际地位是跟地方zhèng fǔ对等的,甚至还占有部委国有持股的优势,这是一个明显有利于东电集团的条件。

    之前的谈判,一直都由担任梅溪工业融投资集团总经理的郭全跟钱文惠负责,但到敲定最后方案的时候,沈淮总要露个脸,跟东电的其他领导收拢一下关系。

    东电内部大体形成注册成立淮能集团对梅溪电厂、梅钢进行持股,继而主要在沿淮海湾地区进行电力能源及相关产业投资、建设的方案。

    东电除了将梅溪电厂注入淮能集团,与梅钢进行换股外,同时还将跟主营业务煤电建设业务关连不大的港口建设、房地产建造等业务剥离过来,额外再注入一个亿的发展资金。

    淮能从注册成立,就将作为东电旗下最主要的二级企业之一,董事长、总经理职务另由东电高层兼任,而担任常务总经理的胡舒卫,则宋系的后起之秀。

    胡舒卫说是后起之秀,其实也快有四十岁了。他曾给宋文慧担任过秘书,是宋文慧一手提拔起来,有丰富企业管理经验;他本来是宋文慧推荐担任梅溪电厂总经理的人选。

    淮能集团成立后,剥离注入的业务及资产规模将近四亿,胡舒卫在东电内部的资历略浅一些,还不能直接出任总经理的职务。

    淮能集团成立后,除了将持有梅溪电厂的部分股权跟梅钢进行换股之外,还将向梅溪港务公司注入三千万的资金,持有30%的股权,而梅溪港务公司的获得三千万资金的注入后,兼以贷款,将继续筹集资本,再建造一座重吨散货泊位、三座两千吨级的渚江泊位,以确保在梅钢新厂及合资厂建成之后,梅溪港码头的年吐吞容量能达到五百万吨规模。

    从江宁返回,沈淮还人在半路上,顶替熊文斌担任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的刘伟立就打电话过来。

    刘伟立通知道沈淮,谭启平请他跟胡舒卫到市委汇报淮能集团筹建的相关情况,高天河到时候也会到场听取汇报。

    私下闹什么恩怨不提,但正常的工作关系还是要维持。

    淮能集团将在东华注册成立。

    作为东电旗下的子公司,淮能虽然由东电全资控股,人事及重要事务的决策权都在东电,但跟东电旗下的其他分公司不同,淮能集团作为子公司,拥有**的公司法人地位。

    这点,对东华地方最直接的意义,就是淮能集团以后所产生的税收,将会在东华直接上缴,而不会并到母公司去。

    作为初成立就拥有近四亿资产的国有企业,税收都在东华上缴,对东华财税规模的增涨,意义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当然,这也是沈淮争取来的条件,除了让出梅钢及梅溪港的部分股权,使东电从梅钢此前的体系中分享利润之外,梅溪镇还将在渚溪大桥西侧无偿划拔六十亩优秀地块给淮能集团用于建造总部大楼。

    淮能是国有独资企业,土地的无偿划拔,倒不存在手续上的瑕疵。

    然而,淮能集团在东华注资成立,更重要的意义,是其将在沿淮海湾地区进行电力能源及相关产业投资的主营业务。

    东华位于淮海湾核心地区,其电力能源发展滞后一直都是制约工农业发展的主要瓶颈。东华市不要说工业用电难以保证,民用电也是隔三岔五的中断。

    东华市郊县地区,每到晚高峰用电时间,电压不稳压,几乎是常态,以致地方电力部门在当下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严厉打击城乡居民非法使用大功率电器。

    东华地方,这些年来,除了自身筹资进行电力基础设施建设之外,一直都急切期待上级电力部门能加大对东华电力投资建设的力度。

    虽然谭启平不能将淮能集团成立的功绩据为己有,也明白淮能集团在东华设立,会进一步加强梅钢系脱离地方控制的**xìng地位,但也知道淮能集团成立之后,对东华市促进电力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xìng。

    谭启平、高天河等市级主要官员,要是对淮能集团的情况不熟悉、不关心,就是失职,对省里也交待不过去。

    故而知道沈淮从江宁回来,谭启平第一时间请他跟胡舒卫赶到市委来,向他跟高天河汇报淮能集团筹立的情况。

    “淮能集团成立之后,作为完全国有持股的投融资平台,在金融市场的融资能力是地方国企不能相比的……”

    一个多月来,沈淮一直都在外面奔波,回到东华也是身心疲累。胡舒卫一直都在主持梅溪电厂的建设,跟地方关系不熟,沈淮到市委面对谭启平、高天河的问询,他开门见山的将淮能集团的一些情况坦诚相告,

    “不过,淮能集团在外部金融市场进行融资时,受到最直接的制约因素,就是融资成本的支付能力,”沈淮说道,“淮能集团没有利润的获得,没有支付融资成本的能力,自然也就谈不上有融资的能力。没有融资,自然也就谈不上进一步增加对电力基础设施的投资建设。反过来,我们要是想淮能集团能在东华加大电力基础设施的投资建设,希望淮能集团能从外部金融市场获得用于东华电力基础设施建设的大量融资,首先帮助淮能集团有获利润、支付融资成本的能力。”

    “你的思路,我能理解,但具体的方案呢?”谭启平问道。

    “市里能不能让出一部分天生港电厂的收益,让天生港电厂以较低的价格接受淮能的注资,地方电网再适当提高上网电价,以确保淮能从天生港电厂获得的收益,能支撑淮能具备大规模的融资能力。作为交换条件,淮能所得的融资,也理应承诺主要用于东华的电力基础设施建设。”沈淮说道。

    当下,地方只有省一级以及某些特批地市的国投公司,拥有在海外市场直接融资、借贷外汇的权限。这种融资通常都是以数亿美元为计的大规模,虽然存在一些严重的问题,但也极大的支撑了地方上的建设跟发展。

    普通地市跟一般的民营企业,根本就不具备这种权限。

    沈淮建议陈兵在燕京组成京投公司,差不多也是这种道理。

    有地方zhèng fǔ背书,京投公司在燕京的融资款投到东华的基础设施建设上来,只要东华地方能按时向京投支付利息等融资成本,京投公司的融投资规模,在理论上,就可以滚雪球般的无限扩张下去——这样,东华地方的发展,就可以直接利用到外部的金融资源。

    目前东华本地一年的贷款总盘子,也就六七亿,不想些“歪门邪道”,尽可能的从外部争取金融、信贷资源,依照地方上的金融资源,一年连建一道高等级的公路都不够,谈什么快速崛起?

    陈兵在京成立京投公司,当然也是有严重的局限xìng,首先要获得燕京金融机关的信任不是简单的事情,其次国内整体的金融资源都很有限,大家都在争,东华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眼下只能说是慢慢的去做一些工作。

    相对而言,海外的金融资本市场,要成熟、要庞大得多。

    淮能集团成立之后,可以通过电力部直接申请,获得在海外市场融资的权限,这比东华市地方zhèng fǔ去做,通过部门向国家部委申请,要方便得多。

    但是,淮能从海外市场借贷外汇,首先要有向海外市场支付利息等融资成本的能力,这笔钱总不能让电力部去垫。

    天生港电厂是东华市目前最主要的火电厂,装电容量为四十万千瓦,每年上缴利税逾亿。

    也就算说,东华想在电力基础建设上获得淮能大笔的投资,首先就要先把天生港电厂的蛋糕割一块来,甚至要考虑放弃地方对天生港电厂的控制权。

    谭启平并没有问高天河意见的意思,就直接拒绝了沈淮提议,说道:“这个方案涉及到方面太广,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可行xìng。”

    在东华市,天生港电厂的重要xìng不在市钢厂之下,利益让多让少是一方面,直接将天生港电厂的控制权置于淮能集团之下,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条件。

    真要答应这样的条件,淮能集团就会急剧膨胀,将跟梅钢一起成为沈淮背上两支强有力的翅膀,那以后在东华谁还能制他?

    当然,谭启平这么说,沈淮也没有办法说他的不是。

    天生港电厂与市钢厂,作为东华市唯数不多能撑场面的企业,不要说电力部下面的企业,就是电力部过来开这个口,直接堵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个模式倒是很吸引人啊,”高天河说道,“直接将天生港电厂拿出来,步子迈得是有些大,是不是可以拿区县电厂出来试一试?”

    谭启平看了高天河一眼,眼有厉sè;然而高天河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淮,似乎希望沈淮跟胡舒卫能更深入的讲下去,问道:“要是霞浦县拿霞浦电厂跟淮能合作,怎么样?”

    霞浦县委书记陶继兴是吴海峰提拔上来的,县长葛永秋是高天河的人,拿霞浦县电厂跟淮能合作,高天河不用担心谭启平有能力设置什么技术xìng的障碍。

    面对高天河抛开的桃子,沈淮不动声sè,看向谭启平,问道:“谭书记,你觉得怎么样?”

    谭启平事前没想到高天河突然插这一脚,有一种胸口给踹中的郁闷,却又不能直接拒绝。

    淮能集团能不能快速发展起来,都关系到宋系的势力能不能进一步在东华扎根,谭启平不能因为他跟沈淮的私人对立,而冠冕堂皇的在东华压制淮能集团的发展,就像他此时对梅钢也只能用软手段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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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之风流人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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