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兵临高粱河
高粱河上，白雾缓缓漾动。
高粱河，原本是永定河故道，大约在东汉以后，永定河河道南移，原来的河道即成为高梁河。高粱河也是燕京城外最后一道河流屏障锁钥之地。
一百四十年前，辽宋两国曾在此大战，辽国名将耶律休哥率十万大军增援被宋军围困在辽燕京的辽军，在高梁河与宋军交战。耶律休哥与耶律斛轸分兵两翼，大败宋军，宋太宗乘驴车南逃。
一百四十年后，宋军再次兵临高粱河。
赵皓大军出动，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快，在涿州他似乎一天也不想多呆了。并不是赵皓急于建功，而是他知道自己需要跟赵佶抢时间。张迪久不回去复命，这边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汴梁，等待赵皓的将是天子赵佶的雷霆之怒，他必须在与赵佶的关系闹得不可收拾之前攻下幽云十六州。
他将张迪和百余名亲从官全部强行拘押，由锦衣卫严加看守，就带领大军北上，兵锋直指燕京。
留在涿州的是杨惟忠，也忙得热火朝天，拼命催趱后续物资跟上，自己在涿州城中修补大车，征集民夫，一队队的也陆续开拔出去，要跟在大队战兵之后建立补给线。
刚刚攻克涿州，就匆匆出兵，的确是急了点，北伐军虽然忙乱，可士气之高，也是大宋军马近年来所仅见。
整个大宋，谁能如公子那般不畏刀箭，每每冲杀在前？又有谁能如公子那般锐气之盛，一心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开疆拓土？
更重要的是，又有谁能如公子那般，带来如此畅快淋漓的大捷？纵然是当年的征西夏之战，看似胜了，却是一场惨胜而已，刘法将军全军覆没，更是西夏之战的耻辱。西夏人之所以败，并非完全败在战场之上，最重要的是败在国力之上，西夏人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已经没办法继续支撑战争了。反观白沟河之战和涿州之战，这才是痛快的大胜，只杀得辽人丢盔弃甲，不敢南顾。
而最重要的是，公子不仅仅是战神，更是天神，这世上还有甚么比神灵更令人信心百倍，更让人从心底里膜拜？
好男儿，就当驰骋沙场，纵横天下，此次辽人国运已衰，倾颓就在眼前，正是男儿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之时！
由涿州而起，只看见大宋精锐骑军的旗号相望，如龙也似前进，卷起漫天烟尘。
经过半个月的行军，北伐大军终于抵达高粱河南岸，停止了前进，在南岸就地扎营。
北岸，辽人已严阵以待。
……
黄昏时分，赵皓在种师道、种师中、王禀、杨可世等将的簇拥之下牵着马在高粱河北岸缓缓而行，望着河水出神。
晚霞红艳的光线，从云从中的缝隙之中透出，层层叠叠的云团。宛若金色的版画，霞光在江面上洒下点点滴滴细碎的金鳞，上下交辉，甚是壮观。
望着云水一线的落日之景，赵皓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一百四十年前，那一战，作为辽宋关系的重要转折点直接造成了日后的宋连战连败，一直到澶渊之盟，此后宋对辽完全处于下风，收复幽云十六州也成了空想。
如今大宋兵锋卷土重来，必将一雪百年之耻！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眯缝起眼睛，望着对面。
河的对岸，则是密密麻麻的辽军水寨和连营，绵延达到十里之长，河面上不时有辽人的船只在穿梭巡查。
而河的这边，所有的渔船早已被辽人全部扫荡一空，此时虽然是枯水季节，但是河水最浅处也有一人多深，想要渡河除非制造船只。
凌霄阁之中，已有艨艟战船可兑换，若想渡过高粱河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河接近辽军水寨。
河面上，辽军的船只来往穿梭，四处巡逻，若是想在不被辽军察觉的情况下的渡过河水，却是不太可能。一旦赵皓的大军开始渡河，则敌军必然在河对岸布满强弓硬弩，，恐怕未及靠近案前，便会被强弩损伤一批，若是敌军再在河对岸的浅水中插上了木桩，艨艟战船便很难靠近岸边，便活生生的成了辽人的靶子，无异于送死。
燕京为辽人之南京，燕京一失，则意味着整个南京道将失守，燕京六州便将顺理成章的落入宋人手中。辽人五京只剩下三京，如何肯舍却这燕京之地？
故此除了耶律大石和萧干双雄率残兵败将继续坐镇之外，耶律延禧又从西京道调了两万兵马驰援燕京，加上燕京原有兵马，足足有六万大军，其中光骑兵就有万骑。
五万步卒加上万余精骑，对上宋人的十万步卒为主的大军，并没有太多的劣势。若是以往，按照耶律大石的性格，恐怕早就在高粱河南岸一字排开大阵，与宋人来场硬战。
只是近来连战连败，又事关辽人之国运，使得一向自负的耶律大石也不得不谨慎起来，耐下性子专心防守。
赵皓缓缓的转过头来，望向身后的吴用，露出征询意见的神色。
吴用93的智商，虽然比起诸葛亮、司马懿、贾诩、郭嘉、刘伯温等半仙级别的谋士差了很多，但是也好歹算得北伐军第一智囊了，总应该有办法才是。
不然，难道我十万北伐大军气势如虹，竟然要被一道河水阻挡不成？
吴用眉头紧蹙，摇了摇头，问道：“可有测量河水之深浅？河面宽窄如何？”
一旁的方百花回道：“河水中间处，浅则四五尺，深则七八尺。河面最宽处二十余丈，最窄处不过十丈左右。”
锦衣卫除了护卫赵皓，更多的职责是侦探敌情，而高粱河的水况，锦衣卫在十日之前便已查探得一清二楚。
吴用思虑许久，突然说道：“若是趁夜涉水渡河，偷袭敌营，如何？”
赵皓神色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种师道，问道：“涉水渡河？”
五尺到七尺，浅则及胸，深则没顶，再加上这寒冬季节，到了晚上温度都低到零下了，要是再被那冰一般的河水泡上半个时辰，直接欲仙欲死，根本没办法打仗了，直接投降让辽军帮烧堆火烤暖了再说。
吴用丝毫不为赵皓失望的神色所动，指着北面方向，淡淡的笑道：“此河面宽不过二十丈，最窄处不过十丈，河床是由浅至深，最深处也不过七尺，若是在北面数里之外，避开辽军耳目，选择一河床狭隘处，令军士负土包填河，将河床填至二尺深，只需填二十丈长的距离，再令白梃兵和敢死营偷偷渡河，人衔枚，马摘铃，待近得辽军大营，再纵骑冲之，而敢死营再借机放火焚烧敌军水寨，敌军必乱也，如此则大军再依次渡河而过，前军布好防守阵列，后军安营扎寨，纵然燕京城内之敌倾巢而出也无虞。”
“妙计，果然是妙计！”一旁的种师道忍不住赞叹道，“十丈的河床，只需遣一万军马，半夜即可填满，此计大妙。”
赵皓听得种师道这般说，终于微微松了口气，93的智商，果然关键时刻还是用的上。
种师中却不无担心的说道：“此计甚妙，最需要担心的，恐怕是辽人的远拦子侦骑，一旦被发现，则前功尽弃！”
辽人远拦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弓马娴熟，战斗力极强，而且活动范围也极广，以燕京方向为中心，高粱河沿岸四五十里地界，都是远拦子的侦查的范围。想要在远拦子的眼皮底下负石填河而不被发现，几乎是没可能。若是填河的地方太远，便起不到奇袭的效果。
赵皓思索半晌，眼中露出决然的神色，沉声道：“这个容易，河面窄处，必在上游。可让杨再兴精选一只骑兵分队，专门在下游猎杀辽人的远拦子。先杀他个几晚，将辽人的远拦子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下游地界，再在上游填河，或许可成事。”
老子别的没有，但是武力75以上的能人异士都可组织一只分队了，只要集中在一起，对付那种四处分散巡逻的远拦子，应该如同猫抓老鼠般容易才是。
种师中点了点头道：“就依公子之见！”
……
河水滚滚，北风怒号，夜色中的幽燕大地显得格外冰寒。
辽军中军大帐之中，灯火通明，辽军主将坡里括端坐在正中的案几前，听着小校禀报远拦子传递来的消息。
坐在他旁边的则是副将耶律阿古哲，也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那小校禀报的消息。
坡里括是耶律大石的心腹之将，而耶律阿古哲则是萧干的爱将，两人各派一名心腹镇守北岸，为的是互相节制，避免生乱。
涿州之战，那莫名出现的井阑，令萧干和耶律大石依旧心有余悸，能够将宋人的军马阻挡在高粱河之南自是最好，否则一旦兵临城下，不知又将有怎样的变故，所以两人对高粱河的防守极其重视。
南人怕冷，若是能支撑到冰雪来临，恐怕南人必然不战自退，乖乖的退回涿州。
那小校出帐之后，耶律阿古哲见得坡里括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戏谑的笑道：“将军何故忧心。两岸船只，皆被我等扫荡一空，且河水浅则五尺，深则七尺，如此寒冬之际，滴水成冰，南人难道敢涉水渡河而来不成？南人纵有大军十万，我等只需坚守水寨，待得风雪一起，南人自退也！”
坡里括摇了摇头，苦笑道：“事关国运，不可轻敌。我欲请大石林牙加派几队远拦子，加大北岸巡查力度，避免宋人偷偷渡河。”
耶律阿古哲翻了翻眼皮，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没有说话。
第287章 猎杀远拦子
夕阳西下。
高粱河下游，水面波光粼粼。
四艘艨艟战船自南面下水，载着数十人及二三十匹战马，缓缓往北岸而去。
“外狭而长曰蒙冲，以冲突敌船也。”艨艟是古代水军的主力船，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突敌船。一艘艨艟可载二三十人，而且四周有牛皮覆盖，可挡普通弩箭，而且船舱又开弩窗和矛穴，可以躲在船舱内攻击，又以橹桨为动力，船行极快。
高粱河两岸的船只早已被清理，此艨艟战船自然是赵皓的系统制造，由于有近三十匹战马，所以动用了四艘艨艟运送。
这只艨艟小队的目的，便是运送十四名悍将渡河而去，猎杀对面的远拦子骑兵。
十四名悍将为：杨再兴、卢俊义、林冲、武松、梁红玉、方百花、花荣、史进、燕青、孙立、张清、李应、扈三娘、石秀。
十四人都是武力75以上的战将，平均武力达85以上，又一人双马，每人带硬弓两张，狼牙箭四壶，金创丹一瓶，可谓准备极其充分，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辽人的精锐之侦骑远拦子。
此处虽然离辽人水寨有七八里地，但是水面上的巡逻船只很快便发现了他们，随着水面上的唿哨声响起，六七只巡逻船只立即聚集在一起，来不及做太多的准备，便朝这只艨艟船队扑了过来。
南船北马，北方人以战马为主要交通工具，造船方面自然差了很远，何况辽人所用的船只，皆是以渔船为主，六七艘渔船对艨艟战舰根本起不了太多的威胁。
船舱之内，众宋军将士眼见得辽人驾着木船如飞而来，不觉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慌乱。
那辽人的船只越来越近，眼看便已到了百步之内。
咻~
一枝狼牙箭从弩窗之中激-射而出，直奔最前头的木船而去。
噗~
那箭如流星，穿入那木船上领头的辽军的咽喉，硬生生的透穿了骨肉，透颈而出，又呼的一声，透入了背后一名辽军的胸口。
哗~
前头的辽军一声不吭的栽入水中，后面的那辽军则捂着胸口，口中鲜血狂喷，缓缓的倒了下去。
神臂弩之威，天下无双，尤其是在百步之内，杀伤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紧接着，破空声大起，一枝接一枝的弩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芒，向辽军的木船上激射而去，随即便听到惨叫声大起，一个个辽军像木桩一样栽入河水之中。
河水，瞬间通红了一片。
这一刻，辽人才知道，驾巡逻的渔船去拦截配备强弩的艨艟战船，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快撤！”有人嘶声大喊。
辽军的木船纷纷掉头而去，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又有不少人被射落于水。
二十余丈的水面，对于艨艟战船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便到了对岸。
就在众人刚刚靠岸时，岸边的唿哨声已大起，一只五人的远拦子小分队已疾冲而来。
辽人远拦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骑射俱佳，而且一人双马，来去如风，战斗力极其强悍。
杨再兴率先牵马下船，登上北岸，刚刚翻身下马，便听得嗖嗖嗖的弓箭声，五枝羽箭朝他劈头盖脸的射来。
杨再兴手中银枪舞了个光圈，只听得咯咯数声，那五枝羽箭便被懒腰扫断，飞溅而出，落在地上。
迎面狂奔而来的远拦子，收起长弓，摘下铁矛，五枝铁矛呈半包围阵型，向杨再兴狂刺而来。
杨再兴一声大笑，纵马如飞，迎着五人对冲而去。
当当当~
只听得三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三枝铁矛被银枪荡开，那一人一马从五人的包围圈中轰然撞出，一直冲出十余步才勒马而立。
那五骑远拦子也狂奔出十余步才停下来，只听砰的一声，正中那名远拦子突然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落在尘埃之中，一动不动，喉头的鲜血淙淙流出，流入地缝之中。
精悍如远拦子，面对杨再兴这样的绝世猛将，也只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余下四名远拦子大惊，正要再次挺矛攻向杨再兴，却听得背后嗖的传来羽箭声，待得众人回头之时，又有一人捂着喉部，一头栽倒。
一枝羽箭透颈而出，那箭尾尚在呜呜的抖动。
数十步外，花荣收回长弓，又从箭壶之中抽出三枝长箭，搭在三石牛角弓上，却发现那余下三名远拦子已被十余名袍泽所淹没。
二十余匹战马如同狂风一般呼啸而过，奔到杨再兴跟前，调转马头时，那三名纵横北地的远拦子，早已横尸于地，只剩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悲嘶着。
杨再兴大笑：“将马带上，莫要浪费！”
人群之中抢出几骑来，将那五匹战马一并牵上。
众人继续纵马前行，靠岸边的四艘艨艟也调转船头，回往南岸而去。
就在此时，前头马蹄声和唿哨声大起，两只远拦子分队约二十余人，朝杨再兴等人呼啸而来。
众宋将精神大振，纷纷扬起手中兵器，恶狠狠的扑了过去，如同一群猛兽扑向待宰的羔羊一般。
……
入夜。
辽军旱寨大营。
“报~南人派出一支十余人的精骑，沿南岸下游一带，四处截杀远拦子，今已折损远拦子四十余人！”
坡里括正与众将商议防止南人渡河事宜，听得亲兵急报，惊得跳了起来：“甚么？”
四十余人的远拦子，抵得上精兵数百，居然被南人一支十余人的骑兵所灭，这是什么样的天兵神将？
不但坡里括不信，耶律阿古哲也不信，双目一瞪，怒声道：“岂有此理，我大辽的远拦子，都是百人将之资，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帐外又传来急报：“启禀将军，宋人派精锐渡河而来，于高粱河下游处，专门猎杀远拦子，今已被杀五十余人！”
耶律阿古哲先是呆了半晌，随即大怒道：“速速传令下去，各处远拦子速速集合，不得分散行动，另将上游处的远拦子，侦查距离缩减至十里之内，撤下六成兵力往下游方向集合，务必击杀这只南人精锐！”
“喏！”
坡里括才反应过来，急声道：“不妥，此恐怕是宋人声东击西之计，上游处警戒不可松懈！”
耶律阿古哲冷声道：“坡里括将军，远拦子是辽人的英雄，也是大辽的瑰宝，若是一再被宋人猎杀，无论是大石林牙那里，还是萧大王那里，你我都承担不起！”
坡里括不再做声。
整个大辽的远拦子，不过千余人，如今被南人击杀了五十余人，的确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若是再继续折损下去，对于辽人来说，那是割肉般的疼痛。
……
高粱河上游，北岸。
赵皓在种师道、种师中、王禀及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立马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叩嗒嗒~
一骑飞奔而来，正是新投赵皓门下的和诜。
赵皓挥手止住了要行礼的和诜，低声问道：“如何？”
和诜恭声道：“一切安排就绪，已在上游方向选择了一河床狭隘处，河面只有五丈多宽，离此地约十余里地，已备土包万余，每包重约三四十斤，足够填塞河面二十余丈长。”
赵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速速去办，务必在四更之前填河完毕！””
和诜应诺飞身而去。
高粱河上游处，夜色朦胧，寒风瑟瑟。
河滩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至少上万人，人人背负着大土包，肃然而立，不少人已经站入了浅水之中。
“投土包！”和诜低声喝道。
军令层层传递下来，一个个宋军士兵背着土包涌向河水之中，只看到河面水花四溅，哗哗的土包入水声不绝于耳。
最开始时，土包还在河底缓缓流动，随着土包越投越多，渐渐的稳定下来，上万人齐齐行动，很快就将河底填充了二十几丈长，一直填充到对岸。
上万个土包堆了下来，二十几丈长的水面的深度竟然不过一尺余，只没入半个膝盖，涉水渡过对岸的士兵们，不顾全身湿透的衣甲，齐齐发出低低的欢呼声，兴奋不已。
和诜又令众人再次下水，将河底上的土包一个个摊平，避免过于坑洼不平，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
夜，四更。
高粱河上游填河处，三千白梃兵和上千精兵整齐的肃立在河滩之上，杀气弥漫。
那上千精兵正是北伐军中威名赫赫的敢死营。敢死营精兵，除了全副武装之外，人人北上又背着一捆洒了硫磺和油的柴薪。众敢死精兵也皆跨骑战马，只是不像白梃兵那般一人双马，且胯下的战马也远远不如白梃兵的雄健，因为他们的战马不是用来纵蹄冲阵，而是来节省脚力而用，毕竟十余里的路程，且攻袭最佳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
大军之前，赵皓白袍银甲，手执长长的精钢战戟，昂然端坐在翻羽神驹之上，英气勃勃，令人望而壮怀激烈。
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的定格在赵皓的背影上，整齐而肃然，如同望着他们的神，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神！
此刻，身后的杨可世也脸色凝重起来。他自征方腊时便于赵皓相识，后来曾随赵皓穿越千里辽地，率三百骑冲阵，又与金人比武大胜，后又随赵皓东征梁山，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当年的无品无阶的赵公子，如今已成为名震朝野的赵郡公，尤其是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今非昔比，心中颇为感慨。
河面之上，排列着两排宋军，站在图包的两端，形成两道警戒线，防止渡河的士兵越界而掉入深水处。
赵皓举起手中的长戟，低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取胜！”
说完便一马当先，领头冲入高粱河水，踏着河床上的土包路，马蹄踏得水花四溅，冲往对岸。
身后的杨可世率着三千白梃兵将士，也紧紧跟随着他呼啦啦的冲入河水，直奔岸上。
接着，韩世忠及关胜、呼延灼等一干悍将率着上千名敢死精兵，也毫不犹豫的纵马冲入水中，像一条怒龙一般涉水而去。
哗哗的水响声过后，上千名敢死精兵如同乌云一般飘向高粱河北岸。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众白梃兵和敢死精兵登上了高粱河北岸，在河岸边迅速集结列阵。
第288章 强弩激-射
夜。
燕京城，南门。
城楼上立满了辽军，一杆杆刀枪在月光之下闪耀着冰寒的森芒。城垛之上，布满了强弓硬弩，一排排箭镞瞄准着城下。
在楼道之中，还摆上了一排投石车，那时用来对付井阑用的。涿州之战，宋军的井阑加远射程的强弩，令辽人只能成为靶子，无计可施，投石车的射程可达三百步，加上巨大的破坏力，可以对付井阑。
即便是在这深夜时分，辽军也不敢稍有松懈，戒备森严。
一名负责巡夜的辽军将领，在十数名精悍辽军的簇拥之下，昂首而来，沿着楼道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正准备走下楼道，突然双目一凝，回头望向城楼前方。
一缕若有若无的喊杀声，穿透了夜幕，传入他的耳中……
紧接着，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南面隐隐约约露出星星点点灯火的辽军水寨，突然变得一片通红，那通红的火光迅速蔓延开来，转眼之间便连成了一大片。
那辽将脸色剧变，急声吼道：“南面军寨有变，速报林牙和萧大王。”
说罢，率先奔下城楼，率众打马疾往燕京城中奔去！
不一会，耶律大石在一干将领的簇拥之下，飞速奔上城楼，抬头望去，南面十数里外的辽军旱寨已是红遍了半边天，就连燕京城下的境况也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清晰可见。
叩哒哒~
数骑远拦子飞马疾奔而来，对着城楼上嘶声喊道：“报~宋军偷渡高粱河，夜袭我军旱寨！”
耶律大石双目尽赤：“坡里括和阿古哲两个废物，给老子斩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背后的城内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
萧干率着六千余大帐皮室军杀到！
“快开城门！”
耶律大石一声怒吼，亲自上前，摇动城门绞轮，一阵嘎拉拉的声音响起，千斤闸门缓缓升起。
轰隆隆~
六千铁骑跟在萧干的身后，鱼贯而出，直奔南面辽军旱寨。
火光的照耀之下，燕京南门烟尘漫天卷来，滚滚向南，眼看奔出了五六里地，离辽军旱寨只有七八里地，前面的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相交的金铁之声也越来越近了。
突然，萧干身后的一名辽军校尉喊道：“萧大王，前头似乎不对！”
萧干马不停蹄，一边打马，一边回头喝问道：“恁地不对？”
那校尉急声道：“我军既已战败，必有败军往南门退来，为何不见半个人影，莫非前头有埋伏？”
萧干怒道：“前头一马平川，并无障碍，如何来的埋伏？既无败军，必然是我大辽将士在死战不退，我等更须加速驰援！”
说完，一催胯下战马，他的坐骑是一匹八尺高的神驹，当即怒蹄而起，飞速而去。身后众将士不敢怠慢，纷纷扬起马鞭，催马急速向前奔去。
漫天的烟尘在火光之下，如同巨龙滚滚，转眼之间已离旱寨只有四五里地，前头的旱寨已远远在望，大火也越来越旺。
希聿聿~
突然，前头一排黑压压的影子映入萧干的眼帘，惊得萧干急忙一拉缰绳，将那急速奔行的战马硬生生的勒停。
身后众骑也纷纷勒马，随着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数千铁骑缓缓停了下来。
只见前头六七百步外，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宋军，约有上万人。
最前头排列了一道盾阵，一排盾牌兵将盾尖插入地面，蹲在盾墙之后，边上又有一排盾牌兵立着，将盾牌架在下面的盾牌之上，使得盾墙高达八九尺，形成一道如同龟甲般的铜墙铁壁。而从那盾牌的间隙里又伸出来一杆杆锐利的长枪，如同死亡森林一般，枪刃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还真有伏兵！
嗤~
萧干冷笑一声，缓缓的举起手中的战刀，沉声喝道：“南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列阵！”
随着一阵如雷般的响应声，数千铁骑也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开始整顿好阵型，准备冲锋。
盾阵加弩阵，对付轻骑兵还好说，用来抵挡大帐皮室军这种连人带马全身披铁甲的重骑兵，无异于找死。
萧干轻蔑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宋军，长刀再次高举：“杀！”
轰隆隆~
马蹄声再次响起，如同铁流一般，滚滚向前奔去。数以万计的铁蹄，沉重的敲击着地面，似乎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西风烈，马蹄疾！
六千身着铁甲的骑兵，加上一人双马，就是一万多匹披着铁甲的战马，如同成千上万的黑色幽灵一般，向前头的宋军碾压而去。
一千步！
八百步！
五百步！
眼见得大帐皮室军越来越近，前头的宋军却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半点慌乱。
三百步！
萧干眼中露出残酷的笑意，手中的战刀举过头顶，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辉。
一百五十步！
萧干杀气愈发浓烈，正要一刀挥下，突然宋军阵前两排黑色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什么？
一缕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定眼望去，刹那间惊得魂飞魄散！
那盾阵之前，黑压压的两排，竟然全是重大七八百斤的铁制刀车，那沉重的刀车之上，一片片锋利的利刃向前伸出，就算是全身披甲的战马撞上去，恐怕也是非死即伤。而且就算不伤分毫，连人带马一千多斤的战骑不可能越过那三道刀车阵，只能成为宋军的活靶子。
此刻，萧干终于明白宋军为何要摆那么高的盾阵，因为火光是从宋军后面照来，高高的盾墙的阴影刚好遮住了这三排刀车，以致辽军铁骑到了一百多步内才发现。
就在此时，宋军之前的盾阵，突然哗啦啦的撤了开来，前排的盾牌兵呼啦啦的往两边撤去，露出黑压压的一片弩阵，上万的箭镞瞄准了辽军铁骑。
“停！”萧干蓦地大吼。
然而为时已晚，前头的铁骑已然奔到了距宋军的百步之内。
宋军阵中，种师道令旗一挥：“放箭！”
咻咻咻~
上万枝弩箭，撕裂了空气，发出连绵不绝的破空之声，向辽军激-射而去。
前头的皮室军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距离宋军的弩阵不过五六十步远，堪堪就撞上了刀车阵。皮室军全身铁甲覆盖，见得那箭雨袭来，虽然慌乱，倒也没有太多的恐惧。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宋军都是举着弩，半蹲着施射，那上万枝强劲的弩箭，不是瞄准他们的铁甲，而是瞄准马腿！
虽然马腿之间缝隙很大，但是一万多战马，那马腿也如同森林一般密布，上万枝弩箭就这样连绵不绝的往那如林的马腿之间钻。
咴咴咴~
只听得惨烈的马鸣声此起彼伏，一匹匹战马哀鸣着倒下，又将马背上的铁甲战骑狠狠地摔了下来，再加上后排的铁骑收势不及，转眼之间摔倒一片，数千大帐皮室军乱成一团。
一万多枝弩箭在马腿之间虽然命中率极低，却也放倒了一千多匹战马，再加上互相践踏摔倒的，一轮箭雨放倒了七八百名骑兵。
此时萧干已顾不得许多，急声喊道：“撤，快撤！”
众辽军铁骑乱哄哄的勒紧缰绳，催着胯下战马掉头。而此时，对面的宋军也借机装填弩箭，继续瞄准。
咻咻咻~
就在辽军纷纷掉过头来，准备回撤时，又是一通弩箭袭来，由于前头地面倒得东倒西歪的战马和骑兵挡住了后头骑兵的马腿，这次宋军不再蹲射，而是站起身来施射。
宋军缺少马匹，故此百多年来不惜余力的研制强弩，宋弩可谓天下无双。除了神臂弩，其他弩箭同样也有破甲之力，尤其是在百步之内，破甲几率更高。
又是一通箭雨过去，上万枝弩箭又放倒了三四百名大帐皮室军，萧干自知辽军军寨已无救援的必要，不敢再停留，折损了千余铁骑之后，仓皇往北而去。
大帐皮室军战旗倒卷，飞速朝燕京南门而来。
就在此时，一片黑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仔细望去，只见得迎面严阵以待的，也是一只数千人的骑兵，一杆“宋”字大旗在火光之中随着夜风猎猎飘荡。
三千白梃兵！
未伤宋军一兵一卒，却白白折损了千余铁骑，萧干心中正暴跳如雷，此刻见得挡路，不禁更是火冒三丈。
就算损兵折将，大帐皮室军也还有五千余骑，区区三千白梃兵就敢挡路，真是把大帐皮室军这只曾经的北地第一骑兵当吃素的了！
萧干怒发冲冠，战刀高举：“杀，后退者斩！”
他身后的大帐皮室军白白吃了瘪，也是一个个怒火冲天，战意高昂，纷纷如雷响应，举刀朝白梃兵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咻~
战阵最前的杨可世，手中大弩一举，迎着最前的一名辽军千夫长就是一箭。
箭如流星，发出强劲的破空声，穿透了铁甲，狠狠地射入了那名辽军千夫长的胸膛，又透胸而过，再次破甲而出，露出大半截箭身，那千夫长惨呼一声，砰然摔落于马下。
神臂强弩，无坚不摧！
三千枝弩箭，在神臂弩强劲的推力之下，形成一道死亡之网，笼罩住了前头的大帐皮室军。辽军的铁甲可以防住寻常弩箭，但是却无法挡住神臂弩恐怖的穿透力。
只听得惨叫声和马鸣声大起，前头的皮室军人仰马翻，栽倒一大片，又挡住了后头辽军铁骑的去路。
就在此时，萧干惊恐的发现，白梃兵的前面，也列了一条长长的刀车阵！
“快，奔往西门！”萧干嘶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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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铁骑滚滚，再次损兵折将的大帐皮室军已只剩下四千五百多骑，紧紧跟随在萧干的身后，带动漫天的尘土，往燕京西门而去。
希聿聿~
突然萧干一把勒住缰绳，回头望了望南面，稍一踌躇，便厉声喝道：“天色将亮，不急于此时入城。就地休整，注意阵列！看看南人想玩什么花样，老子不信南人敢硬冲我大帐皮室军！”
众将士纷纷勒马，迅速排列开来，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四周再无宋军动静。
天色渐亮，东方浮现出一抹鱼肚白，萧干望了望远处燕京城楼上的辽军大旗，心头终于稍稍安心。
眼看天色已大亮，萧干正要喝令众将士奔往城门，却听得马蹄声动，远远有人呼唤“萧大王”。
萧干缓缓抬起头来，却见一队轻骑，踏着一缕喷薄而出的朝阳疾奔而来。萧干仔细一看那帮人的衣着，脸色不禁一变，来的赫然是大辽皇宫內侍！
只见领头的一名骑兵在萧干面前勒马停下，随即翻身下马，向前一拜：“报萧大王，我等日夜兼程，自中京而来，在北门方向听得萧大王尚在南门休整，故此前来传陛下谕旨！”
萧干一听，急忙也向前拜迎谕旨。
朝阳逐渐升起，整个燕京四周都沐浴在朝霞之中。萧干呆呆的端坐在骏马之上，一动不动，脸色阴晴不定，全身铠甲在霞光的照耀之下，闪耀出一片通红的光芒。
女真人倾举国之力南下，完颜阿骨打皇帝亲率十万大军自上京而出，旌旗直指中京——天祚帝耶律延禧所在都城。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女真人近几年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扫荡辽人，简直就是女真人的噩梦。
出河店一战，女真人3700骑大破10万辽军。
护步答冈之战，女真2万大军大破耶律延禧70万大军。
如今女真十万大军南下，剑指中京，而中京城中不过三四万兵马，如何守得住？
自己就算率四千多大帐皮室军，比起十万如狼似虎的女真兵，又抵得甚么？
国事如此，已不可为……
许久，萧干终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举起长刀，沉声喝道：“走，退往西京？”
身后的副将不禁惊呆了，问道：“听闻女真南下，为何退往西京？”
萧干怒声道：“中京如何守得住，陛下必退往西京，我等当率先整顿西京，迎接圣驾！”
众人不敢再问，只听得马蹄声如雷，一片烟尘滚滚，数千铁骑往西而去。
……
燕京城下，旌旗如林，甲衣如雪，十万大军将燕京城东、南、西三面围得水泄不通。
南面城楼之下，阵列如山的宋军之中，一杆“赵”字大旗在如云的战旗之中，显得格外显眼。大旗之下，赵皓端坐在翻羽神驹之上，听着探马的禀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萧干指挥的大帐皮室军一直是赵皓的心头大患，想不到这厮居然在胜负未分之际，居然逃了，而且是一路向西，往西京逃去……这是闹得哪一出？是萧干与耶律大石不和，还是另有阴谋？
正思虑之际，又有斥候来报。
只见一骑穿越重重护卫，奔到赵皓面前不远，翻身下马，急声禀报：“报隆德郡公，金国皇帝亲率十万大军南下，直杀中京而去！”
卧槽！
赵皓不禁心中大骂，老子还没打下燕京，金狗居然就迫不及待的杀往中京，这是要跟老子抢胜利果实啊。虽然当初约定的是宋军取燕京和西京，但是赵皓却知道只有攻取了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所在的中京，才是最大利益化。
首先夺取了中京，才能确保占领幽云十六州；其次，他这一次回去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他要的是名望，如果能破了中京，俘虏了辽国皇帝，对他来说，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功绩。
正思虑间，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萧干为何要撤往西京了。
历史上的萧干，在辽国将倾之际，并未做个全须全尾的大辽忠臣，而是自立称帝，建了奚国，自称奚国皇帝，改元天复元年。虽然只是当了八个月的皇帝，但是其对辽国皇帝的忠诚度可见一斑。
如今女真十万大军南下，中京是决计保不住了，这萧干这个时候突然奔往西京，怕是别有所图，搞不好准备去当皇帝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疑团终于释然，随即又想起一事，不禁缓缓的抬起头来，望向燕京南门城楼。
城楼之上，耶律大石立在城头，对着城下的宋军指指点点，安排守卫事宜。
赵皓望着耶律大石，不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萧干和耶律大石，这大辽的末代双雄，可都并非易与之辈。萧干建立奚国，八个月而亡。这耶律大石在辽国将亡之际，也没那么死忠。
历史上的耶律大石因劝阻天祚帝不要妄自出兵攻金，天祚帝不从，大石心中不能自安，于是杀死萧乙薛、坡里括，自立为王，率领铁骑二百乘夜逃遁。后来建立西辽，率西辽军队在卡特万战役中击败十万中亚联军，使塞尔柱帝国的势力退出河中地区，确立了西辽在中亚的统治，并且国运持续了88年之久。
……
燕京城楼上，辽军如临大敌，强弩硬弩如云，再加上滚木礌石，还有投石车等，一应俱全，神情紧张。
而城下的宋军，虽然阵列整齐，却并无进攻的势头。
只有城楼之下，数十骑举着宋军大旗，来回奔驰，高声向城楼上不停的喊话。
“大宋皇帝陛下有旨：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哀此良民重罹涂炭，授童贯为宣抚使，赵皓为都统制，统率王师重兵，拯救幽燕之地万民于水火之中。
尔等当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燕地官民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赵佶的招抚圣旨，此时终于派用上场。
那些喊话的宋军骑兵，个个声音洪亮，且每半个小时换岗一次，确保大宋皇帝的招抚旨意能够传达到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辽军，有四成是北地的汉人，四成契丹人，两成奚人。
除了白天用骑兵不间断的喊话，到了晚上，赵皓又派人吹燕赵之地的汉曲，煽动城楼之上汉人的情绪。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明显的效果，其实城楼上早已军心浮动。只是因为契丹人和奚人在旁边盯着，不便表露出来。
……
入夜。
燕京府衙。
耶律大石的行辕内，灯火通明。
耶律大石端坐在正中的貂皮垫子之上，望着前面的灯火出神，脸色阴晴不定，双眉紧紧蹙起。
在他的面前，摆着耶律延禧的谕旨。女真人十万大军南下，耶律延禧惊得魂飞魄散，以最严厉的语气命令他和萧干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击败宋军，再回师驰援中京，否则必将治罪。
此时的耶律大石，早已没有当初的豪气，经过数月来与赵皓的交手，他已深深的领教了对手的厉害。他心中清楚的知道，就算他和萧干联手，胜率也不到两成。
奈何在这节骨眼上，萧干居然弃城而逃，退往西京。没了大帐皮室军，辽军相当于折了最尖锐的进攻武器，剩下来除了死守，别无他选。至于出城破敌，简直是做梦。
此时，一名将领匆匆而来，急声道：“启禀林牙，适才又抓获欲叛逃汉人数人，已按林牙之令就地格杀，报与林牙知晓！”
耶律大石面无表情，冷声问道：“这是第几起了？”
“已是三日来第七起叛逃……”
耶律大石缓缓的站了起来，沉声问道：“奚人那边情况如何？”
“……”
耶律大石沉声道：“据实禀报！”
“萧大王突然退往西京，奚人心思浮动，众说纷纭，士气大减……”
耶律大石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契丹人和奚人，是大辽的两大基石。而耶律氏和萧氏，则是契丹族和奚族的领袖，故此耶律氏为帝，历代皇后必为萧氏。萧干为奚六部大王兼总知东路兵马事，便是奚人的王，如今萧干叛逃，对于奚人来说，可谓致命的打击。
“事已至此，我当何以处之？”耶律大石心中自问。
如今汉人想要叛逃的越来越多，奚人又心思浮动，只有不到两万人的辽人尚有战意，这燕京城能守多久？
就算守住又如何？
半个月不能击败宋军，便要治罪……最终也是难逃劫数。
耶律大石示意那前来禀报的将领告退，独自坐在房内发呆。
许久，他腾身而起，刷的拔剑而出，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自语道：“陛下，不是微臣不忠，而是国事已如此，大厦将倾……为了延续辽朝国祚，还请恕臣之苦衷……”
第290章 风波乱
耶律大石率众火烧燕京城，然后趁大火混乱之机，带着四千骑兵连夜往北门出逃。
燕京城的汉人开门请降，而余下的契丹人和奚人全部四散奔逃或投降，燕京城告破，赵皓率众入城，灭火，出榜安民。
休整几日之后，赵皓率众继续北上，杀往中京。
登上长城那一刹那，赵皓和众将士百感交集。
长城，汉人抗御胡虏的屏障。一百多年来一直掌控在胡人的手中，甚至在历史上，终有宋一朝，就没得到长城这个汉人的屏障。
长城之上，赵皓迎风而立，身后大氅飞扬，他望着长城北面那宽广的幽燕平原，回头身旁的方百花轻声道：“这北面的江山，都将是大宋的，你信么？”
方百花嘻嘻一笑，压低声音道：“日月所照，江河所至，都将是陛下的领土！”
赵皓大笑，率众继续往北，剑锋直指中京。
一行精骑北来，拦在赵皓的大军面前，那是女真人的使者。
按照之前的协议，宋取南京和西京，女真取中京，如今赵皓既已攻下南京，理当往西京而去。而中京和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理当归完颜阿骨打老皇帝才对。
当年耶律延禧逼迫老皇帝跳舞，老皇帝不从，险些被耶律延禧斩杀。而老皇帝举兵攻辽，就是为了一洗当日之耻。亲手砍下耶律延禧的头颅，那是完颜阿骨打老皇帝毕生的夙愿！
女真人的语气有点傲慢和轻蔑，而士气正旺的宋军将士也不是吃素的，争执之下，韩世忠一刀斩了女真使者的头颅。
于是，宋军大军继续北上。
对于赵皓来说，中京必得，耶律延禧必得！
这将是他在北地最后一战，西京是不要去想了，再打下去粮草坚持不了了，赵佶急怒之下已断了他的粮草辎重供应。
接下来，汴梁之城等待他的将是铺天盖地的怒火，这一劫他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因为他这次触的是官家赵佶的逆鳞。
赵佶再对他万千恩宠，可以原谅他的恃宠而骄，也可以原谅他的抗旨不遵，却不能容忍一个强行控制兵权的宗室，这几乎与叛逆无异！
中京城下，宋军与金军会合，赵皓与完颜宗弼再次激撞出火花，两军剑拔弩张。
宋军气势如虹，女真人一向不把南人放在眼里，自然不愿让步。
对于赵皓来说，这是北伐军最后一战，就算斩了完颜宗弼也没什么，大不了先分个你死我活再说。
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完颜阿骨打老皇帝出面了。
最后在完颜阿骨打的调解之下，双方约定：宋军自南门和东门进攻，女真人从北门和西门进攻，先破城者得耶律延禧。
次日，女真人在完颜宗弼的率领下，发狂似的向北门和西门发动猛攻。做困兽斗的辽人自知城破必死，也激发了滔天的战意，决一死战。
北门和西门的攻防战持续了三天，中京城楼上下，尸骨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城楼，双方都损失惨重。
而我们的大宋宗室公子赵皓，却在大帐里喝了三天的酒，除了值班的，其他的将士傻吃傻喝了三天。
第四天，女真人和辽人的双方的攻防战已达到了白热化，从东方第一抹晨曦亮起开始，一直到夕阳西下，每分每秒都在有人战死。
就在当天晚上，宋军动了……
中京的东门，出现了井阑，云梯，投石车，冲车……所有攻城器械一应俱全，再加上神臂弩的射程压制，使得守备薄弱的东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下来。
随着城门被打开，杨可世率着白梃兵轰然而入，随后数以万计的宋军一拥而入，中京告破！
女真人闻讯，急忙狂攻北门，此时中京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女真人终于得以破城。
等到女真人杀到皇宫之前时，宋军已将皇宫团团围住，赵皓纵马挑着耶律延禧的人头而出，气得完颜宗弼暴跳如雷。
然而，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又如何？
今日的隆德郡公，已非当日在蒺藜山下的赵公子……完颜宗弼持械挑衅，被赵皓一招制服！
呵呵，一招！
96的武力再加上各种符文丹药，遇上89的武力，再予以各种减状态的符文丹药，只需要一招就放倒。
完颜宗弼当然不服气，当年赵皓只是取巧才赢他，否则必败，怎么可能一招就击败他？
冰冷的战戟锋刃抵在完颜宗弼的喉咙，赵公子脸上露出春暖花开般的笑容：“这次不算，再来！”
于是，再战……
这一次，赵公子用了两招：一招将金兀术击倒，一招将脚踩到了金兀术的脸上。
女真人爆棚的自信，也被赵公子踩在了脚下！
就在此时，赵皓接到了赵佶的第一道金牌！
然后……
第二道！
第三道！
……
第九道！
次日，一向敬仰汉人的完颜阿骨打老皇帝，签下国书，将幽云十六州全部划归宋朝，而后率众西去，攻打西京。
赵皓率众祭拜死难将士，班师回朝，到了雄州城时，又带上童贯一道，回往汴梁。
大宋宗室公子赵皓，率十万大军，不过半年，连克燕京和中京两地，一洗大宋纳贡百年之耻，不过十八岁。
呵呵，十八岁！
……
就在赵皓大胜而归的路上，等待他的不是荣耀和鲜花，而是反攻倒算。
蔡京一党已经急不可耐，而而太宰余深暗恨赵皓灭他的亲家程节满门，更是当了急先锋。
七年前，宋徽宗追封王安石为舒王，配享孔庙。
如今因为赵皓的正妻王氏，正是王安石的后人，在蔡京一党的污蔑和怂恿之下，赵佶下旨追夺王安石的王爵，毁去配享的画像，降王安石从祀于庙廷。
就在亲从官奉命前往孔庙撕毁王安石的画像时，恰逢王馨在孔庙为赵皓祈祷求平安，见得众亲从官前来，当即誓死守护先祖画像。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这是隆德郡公的夫人，谁敢造次？
整个汴梁，谁人不知隆德郡公的威名？敢一口气斩杀九十七名士大夫的狠人，谁不忌惮？更何况，隆德郡公凶则凶矣，京城百万黎民，谁不闻之而肃然起敬？
更何况，来的亲从官，曾经是赵皓的下属，更是既敬又畏，哪个敢向前半步？
事情就僵在这里。
偏偏，太宰余深不信邪，不信邪归不信邪，心里还是有点没谱，又拉上宗正会。
于是太宰余深亲自出马，加上晋康郡王赵孝骞，最后，连嘉王赵楷都出面了，同时出动了一千亲从官，包围了孔庙。
最终，王安石画像被毁，而堂堂三品诰命夫人被晋康郡王打伤……
而家将赵伝因护主而战死！
赵皓和童贯率军刚刚到汴梁城三十里外，便被一道圣旨挡住，官家诏令赵皓单独回京复命，随从只带五百名锦衣卫护卫。
刚刚入城，赵皓便得知家中生了变故，疾往家中赶去，用命疗术治好了重伤的妻子，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皓来到赵伝的停尸房，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那一天，赵皓疯了！
那一天，汴梁几乎翻了天！
太宰余深，上下三代男丁全部被斩草除根，而余深本人的那颗白头，也悬挂在大门口。
紧接着，是老公相蔡京……
老公相蔡京，宦海沉浮几十年，纵横官场无敌，就算官家也得让三分。除了官家，谁能算计过老公相？
可是，这一次，他被灭了满门！
老公相万万没想到，他算计来算计去，会遇到这样一个狠人……一个二话不说，直接将他蔡家斩草除根的狠人。
赵皓的长剑闪过，蔡京的头颅飞起，却至死没明白，他算计一生，为何这次会失算得这么离谱！
然后，是晋康郡王府！
此时，汴梁城各路兵马终于反应过来。
五千殿前司的禁军赶到！
三千亲从官赶到！
晋康郡王府门口，赵皓横剑而立，在他身后，是数百手持神臂弩的锦衣卫，杀气漫天！
赵皓手持龙泉宝剑，冷声道：“本郡公手持的是尚方宝剑，谁若不服，可前来试剑！”
晋康郡王府门口，禁军和亲从官阵列如山，却没有一个敢动的。
大家都看得出来，隆德郡公是真疯了，可是没有官家的谕旨，谁敢前去送死？
隆德郡公战功赫赫，天下所望，谁又愿意去碰这个霉头？
此时，方百花满脸急色，飞身而出。
晋康郡王跑了！
赵皓双目尽赤，一催胯下翻羽，那马腾云驾雾般怒蹄而去，直奔皇宫！
晋康郡王赵孝骞，堪堪奔到皇宫之前，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保住一条小命。
他入宫之前，回归头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孤王此次必当禀报官家，将赵皓小儿挫骨扬灰，抄斩满门！”
咻~
就在此时，赵孝骞突然听到一股异样的风声，随即胸口一阵巨疼。
一枝狼牙箭穿透了他的胸膛，那箭尾尚在呜呜呜的颤抖！
赵孝骞死死地望着远处，却什么也没看到，直到赵皓提着神臂弩奔来……
大宋神臂弩，天下无双，就算是三百步外也能一箭穿杨，何况是赵孝骞的血肉之躯。
晋康郡王赵孝骞横尸当场，令守宫的禁军惊慌失措，迅速关闭了宫门。
赵皓率五百锦衣卫，立在皇宫门前，一动不动，等待着赵佶的反应。
暮色渐起，天空之中突然飘起了大雪。
大雪纷纷扬扬，如同鹅毛一般，漫天飞舞。
雪花落在赵皓身上，也落在身后的五百锦衣卫身上，慢慢的，越积越多，成了五百多个雪人。
一夜过后，赵佶终于出现在宫楼之上。
第291章 就藩江南
城楼之上，赵佶也是一夜没睡，双眼通红，声音嘶哑。
赵佶道：“朕可曾负你？”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沉声道：“臣，可曾负官家？”
赵佶怒声道：“为何抗旨不遵？”
赵皓笑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为了幽云十六州！”
“为了一雪百年之耻！”
“为了避免三军将士的尸骨填塞白沟河！”
“为了官家威名传扬四海八荒！”
“为了赵家江山基业千秋万寨！”
赵佶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我大宋朝良将如云，猛士如雨，偏偏就你能战？”
赵皓朗声道：“微臣是官家的护法神，是赵家子弟，刀山火海，赵家人不先上，谁先上？”
赵佶刚要说什么，突然心头一寒，随即喉咙一痒，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前仰后合，站都快站不稳了，一旁的梁师成急忙扶住，却束手无策。
突然听到城下一声“官家保重！”
赵佶只觉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咳嗽立停，紧接着那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全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充满力量，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憔悴的神情也瞬间神采奕奕起来。
这一刻，赵佶却变得垂头丧气，沉声问道：“你当何以处之，朕亦何以处之？”
赵皓回过头来，见得王馨已默默的立在身后，笑了：“微臣要官家恢复王文公王爵，配享孔庙！”
“允！”
“微臣要燕王登上城楼向微臣的妻子道歉！”
“允！”
“此次北伐，罪责全在微臣，功勋皆在三军将士，理当论功行赏，不得因微臣而影响分毫！”
“允！”
一连三个“允”字，赵皓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弯腰一拜：“微臣谢皇恩浩荡，还请圣人治罪！”
赵佶擦了擦额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沉声喝道：“赵皓听旨！”
“微臣在！”
“特进、镇国大将军、上柱国、隆德郡公、锦衣卫指挥使赵皓，屡屡抗旨不遵，又擅杀大臣，累及无辜，理应问斩，查抄满门！念其战功赫赫，免予治罪，迁少保、骠骑大将军，封楚王，就潘扬州！免除其都统制之职，免除其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从即日起，离京就藩，三月之内，必到藩地，若无征召，不得离开藩地半步，否则以谋逆论处。随行护卫将士，不得超过五百，否则亦以谋逆论处！”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城楼上的赵佶，百感交集，许久，才道：“微臣谢皇恩浩荡，唯有一事相求！”
“讲！”
“微臣当年，随军在睦州之地杀戮太多，愿就藩睦州，每日打坐修身，消除罪孽！”
赵佶愣住了，思索了半天，也没找出赵皓将藩地从富庶的扬州改为睦州的原因，终究应允。
赵皓抖了抖全身雪花，再次朝宫楼上拜谢，又掏出一个玉瓶，防治在地上，高声道：“此瓶之中，均为续命仙丹，服一颗百病全消，可用三年。三年之后，官家可遣钦差前往睦州再取。微臣祝愿官家万寿无疆，万福无疆！”
说完，率众缓缓离去。
城楼之上，传来一声凄切的哭声：“楚王哥哥，保重！”
赵皓身形停顿了一下，缓缓的回过头来，又纵马疾奔到宫楼之下，掏出一个锦囊，放到地上。
他抬起头来，对宫楼上喊道：“帝姬妹妹可将此锦囊佩带于身侧，若他日有难，可捏此锦囊，呼唤哥哥！”
说完，再次转身而去，没有再回头。
……
公元1124年。
睦州。
4年来，赵皓未出睦州一部，也未见任何不轨举动。若不是续命仙丹用完了，赵佶差点忘了还有楚王赵皓这般人物。
然而，这三年赵皓暗中并未闲着。
锦衣卫原班人马已解散，除了潜龙营……所有锦衣卫精锐全部归入潜龙营，进入地下工作。
睦州帮源山，出现了山魈鬼魅，据说是当年方腊起义军的冤魂所化，故此方圆百里都无人影，原本为数不多的百姓尽皆迁出，据说迁出的百姓还得到了补偿，当然这只是传说。
但是那不详之地，地方厢军曾派了一千兵马前往打探虚实，然而不到三天，便全部被绑五花大绑，扔在数百里之外的河边，自此再无人去闯那块禁地。
帮源山原本就是山旮旯，并非什么富庶之处，也无人再去寻根问底，触那霉头。
就在这四年之中，赵皓以五百锦衣卫精锐，外加当年藏在山中的三千虎贲为基础，通过方七佛和方百花暗中联络当年失散的起义军精锐，在山中组建了一只四万人的精锐兵马，其中骑兵便有一万之多。
利用当年方腊留下的钱财和京西查抄贪官扣押的八百万贯，外加义军自力更生，钱粮倒也十分充足。
武松、林冲、方七佛和方百花等人为步兵教头，杨再兴、卢俊义等人为骑兵教头，除了一些简单的农耕，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魔鬼式的训练，可谓兵强马壮。再加上兵甲谱的精良兵器和战马，这只三万人的兵马的战斗力不弱于当世任何一只兵马。
就在此时，一纸加急的密信从京师飞往睦州城楚王府。
……
赵皓班师回朝之后，女真人三个月之间便攻克了西京，奚王萧干战死。而耶律大石早已率军奔往西域一带建立辽国，史称西辽。
在完颜阿骨打的坚持之下，女真人履约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宋军。但是这并未让大宋朝的军事和经济力量增强。
赵佶得到了幽云十六州，夙愿已达成，愈发醉生梦死，不问国事。少了蔡京和余深这两个重量级人物，原蔡京一党逐渐式微，新增的幽云十六州，都是梁师成和王黼一党，官员们更是腐败不堪，每年以幽云十六州新附为由，巧立各种名目向朝廷要钱，私下里盘剥百姓。
国库和民脂民膏，尽皆被贪官搜刮一空。
而宋军之中，童贯、刘延庆一党重新得势。种师道、种师中和杨可世等人，包括白梃兵因为赵皓牵连，备受打压，士气低迷。整个军旅之中，萎靡之气再生，血性和战意日益丧失。原本的百战精兵，个个铁骨铮铮，因为数年来疏于训练，赘肉渐生，大腹便便，战力已远非当年。
而在这三四年期间，完颜宗弼等人，日夜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南下，一雪当年之耻，尤其是听闻赵皓被贬江南，更加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奈何，完颜阿骨打老皇帝锐气已消磨，又是一个汉迷，加上赵皓的惊艳表现给他带来的震撼，坚决不许与南人产生摩擦。
然而，这个平衡，终究被打破。
公元1123年秋，完颜阿骨打因常年征战，落下了病根，于会宁府驾崩，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储君完颜吴乞买上位。
刚刚办完丧事，完颜宗弼便急不可耐的向新帝建言举兵南下，进攻大宋，完颜吴乞买为了稳固统治，也需要功绩来证明自己，于是黄金贵族内部开了个碰头会，便达成了一致意见。
公元1123年10月，金帝完颜吴乞买，以完颜宗翰为帅，统领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娄室三路大军南下，旌旗直指汴梁。
憋了近四年的女真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横扫了长城南北的宋地，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赵皓辛苦打下的幽云十六州，便又落入了女真的手中，汉人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公元1125年春，惊慌失措的赵佶，急忙派童贯为帅，统领西军和京师禁军合计十万兵马，讨伐女真人。
双方再次陈兵于白沟河之前，童贯这次再用赵皓当年的策略，一边陈兵于白沟河阻拦女真人过河，一边派人守住兰沟甸。
谁料此时已是寒冬，一夜大雪，白沟河河面冻住，女真人铁骑连夜渡过河面袭营，杀得宋军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战，三千白梃兵与女真人展开了殊死战斗，硬生生的斩杀了一千多长白山里野生野长的女真精兵，而后全军覆没。
主将杨可世，连杀金军悍将数人，全身中九箭却屹立不倒，临死大喊一声“公子不出，如苍生何”才气绝身亡。
韩世忠、鲁智深、杨志和关胜等人，也被杀散，随着刘延庆的败军退回陕西。
锐意复仇的女真人，击溃了宋军主力大军之后，一路烧杀抢掠，以战养战，最终横渡黄河，兵临汴梁城。
惊得魂飞魄散的赵佶，急忙退位让给太子赵桓。
赵桓即位，处决了作战不力的童贯，又杀了民愤极大的梁师成、王黼和蔡攸，启用种师道、种师中兄弟，勉强守住汴梁。
只是这一次，完颜宗弼决意要攻破汴梁，杀进赵家宗室之子，掠尽赵家帝姬，兑现当年对赵皓说的狠话，一雪赵皓给大金黄金贵族带来的耻辱，虽然久攻不下，却不肯退兵。
汴梁城，危在旦夕！
……
身在睦州城的赵皓，接到锦衣卫的密保，尚在踌躇之中。
此时若出兵，就算救了汴梁，但是蓄养私兵四万，可是实打实的谋反，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然而数日之后，他再次收到一封密信之后，便惊得跳了起来，决意出兵。
信上只有一行字。
“楚王哥哥，速救大宋！”
第292章 胡笳十八拍
汴梁城下，女真人气势如虹，杀气漫卷。
被围困数月的城内，各种物资逐渐告急，就连守城的辎重也逐渐不足，包括箭枝。照此下去，撑不过半个月……
前来救援的地方厢军来了一拨又一拨，却全部被女真人击退。
一股末日到临的气氛笼罩在汴梁上空，此时百官之中，涌现了新派势力，那就是投降派。按照投降派的意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金军退兵，一应条件尽可答应。
投降派越来越多，势力也越来越大，逐渐成为了朝廷的主流，最后赵桓思虑再三，没有办法只得答应遣使求和。
见到宋军使者时，金兀术——完颜宗弼笑了。
完颜宗弼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交出茂德帝姬赵福金！
茂德帝姬赵福金，为大宋第一貌美帝姬，又与赵皓关系密切，这是完颜宗弼早就打听好了的。
完颜宗弼说的是交出，而不是和亲，他要狠狠地将赵福金蹂躏至死，以雪当年赵皓“玷污”完颜雪之耻！
赵桓知道完颜宗弼的意思，当然不允，却架不住投降派的反复劝说。什么牺牲帝姬保全社稷江山，什么和亲之事，汉时已有之。众臣集体性装聋作哑，强行将送帝姬给女真人蹂躏与和亲相提并论。而李纲、金崇略、种师道等人却坚决不许。于是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谁也无法说服谁。
三天之后，女真人见得城内没有答复，再一次展开了激烈的进攻。
这一次，历史出现了偏差，李纲中流矢，英勇殉国……
投降派再次占了上风！
垂拱殿内。
赵桓端坐正中，赵佶垂帘一旁，百官分列两旁，大殿内一片寂静。
一袭红影蹁跹而入，身后跟着数名宫女，正是大宋茂德帝姬赵福金。
光明女神蝶，光彩夺目！
今日的赵福金，凤冠霞帔，再略施制粉，如仙如神，惊世绝伦，却刺痛了殿上诸大臣的目光。
自古红颜多薄命，连帝皇家之女也不例外……
大殿之上，赵福金款款的对了赵桓道了个万福，声音如同来自天籁。
“今日一别，福金便不能侍奉在哥哥和爹爹身前……”
话未说完，大殿之内便传来一阵啜泣声。
自古以来，就算是和亲，也经常是宫女冒充，何况此次并非和亲……
堂堂大宋，泱泱中华，竟受如此奇耻大辱！
赵福金的声音如同空灵一般，再次响起。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哥哥和爹爹，福金便给哥哥和爹爹跳只舞吧，留个想念……”
歌声响起，又有乐器音相和。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十五拍兮节调促，气填胸兮谁识曲？处穹庐兮偶殊俗。愿得归来兮天从欲，再还汉国兮欢心足。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曾不照临。子母分离兮意难怪，同天隔越兮如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今别子兮归故乡，旧怨平兮新怨长！泣血仰头兮诉苍苍，胡为生兮独罹此殃！
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修兮行路难。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风霜凛凛兮春夏寒，人马饥豗兮筋力单。岂知重得兮入长安，叹息欲绝兮泪阑干。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那歌声如泣如诉，悲愤之气如同江河湖海，滔天而起，令天地动容，山河变色。
歌声之中，赵福金的身影翩然而起，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无依无靠，无尽悲凉。
胡笳十八拍！
歌声舞影之中，大殿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去。
一曲终了，群臣鸦雀无声，短暂的沉寂之后，蓦地哭声四起，群臣涕泪交流。
赵福金再朝赵桓和赵佶款款一拜：“哥哥，爹爹，保重！”
赵桓哭：“妹妹……”
赵佶哭：“福金……”
赵福金缓缓起身，转过身，向殿外走去。
突然，她回过头来，望向殿内，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爹爹，哥哥，诸位大臣，若是我皓哥哥当日未离京师，当会如何？”
大殿之内，再次安静下来。
赵福金的质问，如同鞭子一般，再次狠狠地抽在了满堂君臣的心上。
若是楚王在京师，又当如何？
当年在会宁府，楚王将脚踩在女真宗室骄子的脸上，女真人却丝毫不敢动弹。
如今此一时，彼一时，相差何其之大？
可是，人性在此时，卑劣性凸显。
有人暗暗愤然道：“若非楚王当年触怒了女真人，岂有今日之祸？”
更多的人，正在灵魂拷问，若是楚王在，今日之事当如何？
赵福金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回头。
……
汴梁城外，春寒料峭，寒风萧瑟。
数十名宋军簇拥着一家金雕玉饰的马车，缓缓的向三四里之外的女真人营寨驶去。
不过数里的路程，却如同千万里一般漫长……
赵福金缓缓的回过头来，留恋的望了身后的汴梁城一眼，泪流满面。
就在此时，前头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上百骑女真骑兵如风而来，很快就将赵福金的马车团团包围起来。
为首者正是完颜文和完颜宗弼——两个被赵皓踩过的女真黄金贵族。
完颜文率先气势汹汹的将赵福金从马车上赶了下来，众宋军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
众女真人被赵福金的美貌所惊呆，一时间寂静无声。
许久，完颜文反应过来，轻佻的伸手托起赵福金的下巴，哈哈笑道：“如此绝色，断然不假了，恭喜四太子，贺喜四太子，今晚有福了！”
完颜宗弼恶狠狠地盯着赵福金的脸蛋，邪邪的笑道：“今晚诸位都有份，不必怜香惜玉，哈哈哈……赵皓小儿，我说要骑尽你赵家帝姬，说到做到！”
众女真骑兵一听完颜宗弼的话，个个两眼发出饿狼一般的光芒，狠狠地盯着瑟瑟发抖的赵福金，恨不得将其立马将她吞了。
惊恐至极的赵福金，此时已经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之下，使得她忍不住嘶声哭喊道：“皓哥哥，救我，救我，救我！”
现场瞬间又是一片静寂，随即完颜文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赵福金脸上，将其扇倒在地。
“臭婊子，死到临头了，还叫赵皓！就算十个赵皓，老子也给宰了！”
完颜宗弼也终于明白过来，怒极而笑：“来人，就地给老子把她扒光了！”
众女真士兵齐齐响应，登时便上来两人，按住极力挣扎的赵福金，嗤的一声，扯下一大块裙裾来，惊得赵福金嘶声大叫。
杀~
围观的一名宋军终于怒了，抽刀就是一刀砍在那正在撕赵福金衣裳的女真士兵脖子上。
杀杀杀~
众宋军怒极而吼，齐齐拔刀而出！
血光大起，金铁相交之声不绝，随后又归于静寂。
数十名宋军将士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完颜宗弼一把砍到最后一名宋军将领，嘶声大吼：“脱，就地脱光，老子要就在此地快活！”
嗤~
又是一幅裙裾被撕掉，赵福金绝望的闭上双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紧紧的抓在手里，心中默默的哭喊：“皓哥哥，救我！你说过，能救我的！”
咴咴咴~
一阵暴烈的骏马嘶鸣声响起，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完颜文惊恐的回过头来，便见得一骑立在他身前，如同天神一般，正要惊问何人，眼前蓦地闪过一道寒光。
完颜文突然觉得脖颈下一空，随即头颅便飞了起来，双眼在空中一瞥，不禁露出至死不信的神色。
砰的一声，那滴血的头颅落在地上，却是双目圆睁，不肯瞑目。
又是两道寒光闪现，压在赵福金头上的两名女真士兵，一个被砍下头颅，一个被挑起抛向完颜宗弼。
赵福金原本已闭起双眼，突然听得异响，忍不住睁开眼来，双眼瞬间痴了。
一个身长八尺的俊美少年，端坐在一匹全身通体雪白如玉，高达一丈的骏马之上，手持战戟，如仙如神，一如当年在延福宮初见。
“皓哥哥，我是在梦里吗……”
赵福金轻声呢喃着，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少年纵马而前，俯首一伸，便将赵福金提起来抱在怀里，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等众金兵反应过来，便已打马窜出。
完颜宗弼挥起大斧劈开了砸来的女真人尸身，回头看时，见那少年已纵马而逃，不禁勃然大怒，急忙打马追上。
马上的少年蓦地回头，单手举起战戟奋力一击，完颜宗弼急忙举斧相迎。
当~
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完颜宗弼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连人带马退了数步。再回过头来时，那少年已打马走远。
风中传来一阵怒笑：“完颜宗弼，留你狗命几日，他日我当杀尽你完颜之姓，只剩令妹！”
完颜宗弼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双目圆睁，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来者竟然是赵皓！
第293章 扶大厦于将倾之际
心心相印符，凌霄阁出品！
“与宿主互相好感度达到95以上者可以使用，百里之内有效。使用此符之后，宿主可瞬间移动施符者身边。每人12月之内限用一次。”
赵皓命方七佛为主帅，率三万大军自睦州出发，又命杨再兴为先锋，率八千铁骑先行。
而赵皓本人则乘翻羽神驹，日夜兼程，单骑望汴梁而来。
赵福金的密信，原本只是想让赵皓救汴梁，在她的眼里，只要赵皓在，汴梁便有救。但是赵皓却蓦地想起历史上赵福金的惨遇，心中蓦地一激灵，顾不得等身后大军同行，便乘翻羽神驹急望汴梁而来。
翻羽神驹，一日千里！
赵皓一路急行，两天多的时间，便已到了开封府境内。恰恰听得赵福金使用当年所留的心心相印符（符在锦囊之内），一点符文，便瞬间移动到了赵福金身侧。
……
完颜宗弼追不上赵皓，自知赵皓援兵将近，不敢再怠慢，回到营中，立即禀报宗翰，请求立即攻城，以免夜长梦多。
赵皓单骑而来，尚不知兵马从何而来，但是女真将帅已然大乱，完颜宗翰等人当即接受了宗弼的意见，对汴梁城发动了猛攻。
这次猛攻，一连持续了十天，汴梁城上下，尸骨如山。在种师道兄弟的指挥之下，宋军顽强的击退了金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危急之时，种师道甚至亲自上阵，以七十多岁的高龄，亲自挥刀浴血杀敌，只杀得须发都通红。老将军的死战，彻底激发了城内军民的士气，使得穷凶极恶的女真人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然而，城内的滚木、礌石，乃至箭矢都不多了，若是没有援军，坚持不过三日。
而最悲哀的是，城内的状况，又被投降派将信息透露了给女真人，以图城破之日，能够保全性命……
第十三日。
呜呜呜~
咚咚咚~
女真人的营地内，突然号角声大起，战鼓声冲天，响彻云霄。
这一天，便是汴梁城内箭矢将近之日，而滚木礌石等物，亦将告罄。
这也是女真发动总攻之日。
汴梁城，完颜宗弼势在必得！
赵家宗室和帝姬，完颜宗弼志在必得！
赵佶和赵桓二帝，完颜宗弼志在必得！
汴梁城楼之上，种师道和种师中发出绝望的怒吼。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但得种某一口气在，绝不让胡虏入城半步！”
在他身后，数以千计的宋军将士亦发出怒吼，愿誓死跟随种老将军。
战斗很快拉开序幕，无数的女真人推着云梯冲向汴梁城，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天地之间，瞬间被喊杀声所充斥，触目所及，尽是鲜血和尸骨！
不管是女真人，还是宋军，都已发狂！
大战从清晨一直杀到晌午，汉人的箭矢已尽，双方展开激烈的肉搏之战。汉人的体质天生不如野兽般的女真人，但是丝毫不肯退后半点。
鲜血洒满城楼，城头反复易主，女真人数次杀上城楼，又被宋军顽强的击退，乃至最后城楼山的尸体太多，也成为阻挡女真人登城的屏障。
然而，发狂的女真人越战越猛，如同野兽一般嗷嗷大叫，宋军逐渐支持不住。
年迈的种师道，终于体力不支，手中的战刀已无力挥舞！
咻~
一箭飞来，透入了种师道的胸膛，种师道手中长刀跌落，倒在楼道上。
“老相公！”四周将士瞬间大乱。
种师道全身是血，强行坐起，捡起战刀，双目尽赤，睚眦欲裂，嘶声大喊：“杀敌！杀敌！杀敌！”
呜呜呜~
就在此时，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号角声，城下突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城楼山有宋军欢呼起来：“援军来了！”
刹那间，欢呼声如雷，众宋军战意滔天，纷纷抖擞起精神奋力砍杀起来，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女真人越来越少，渐渐的不再有人杀上城楼来。
种师道原本已奄奄一息，此刻双目又亮了起来，急声喊道：“快，扶我看看……噗……”
一口鲜血喷出，喷的前面的士兵满头满脸都是。
两名将领泪流满面，扶着种师道到了城楼之前。
城楼之下，一只身着宋军衣甲的骑兵，在女真人军阵之中横冲直撞，只冲得女真人的阵列七零八落，尤其是那些领头的将领更是如入无人之境，马前无一合之敌，一路直朝城下杀来。
宋军的大旗在敌阵中猎猎飘扬，大旗所到之处，敌军尽皆披靡。
种师道两眼呆呆的望着城下，神色充满迷惑：“自白梃兵全军阵亡之后，我大宋哪来的如此之多的骑兵？”
那城下的骑兵看起来近万人，就算是女真人十万大军，也不过两万骑兵而已。
突然，他看到了那杆“赵”字大旗，双眼瞬间发出奇光，死死的盯着大旗之下，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大旗之下，一个身长八尺的少年，端坐在一匹一丈高的战马之上，如同鹤立鸡群，手中战戟上下翻飞，四周敌军纷纷中戟落马。
种师道蓦地扶着墙垛，强行站了起来，指着城下激动万分的大喊：“公子，是公子，公子来了！天不亡我大宋，哈哈哈……”
扑通~
种师道的身躯往后一仰，倒了下来，双目缓缓的闭上，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
“老相公！”
城楼上的宋军，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
城楼之下，赵皓率领的一万骑兵将女真人的阵营冲得七零八落。
因为攻城的都是步兵；仓促之间未及未结阵；又攻了半天的城，正处于强弩之末；而赵皓的铁骑马蹄未到，已在两百步之外用神臂弩一通扫射；加上骑兵对步兵的天然克制，即便是强悍如野兽般的女真人，也只能被肆意屠戮，尸横遍野。
赵皓大军的加入，彻底击溃了完颜宗翰等人攻城的决心。
鸣金之声响起，数以万计的金军步兵，丢下一地的尸体，如同潮水一般退了过去，赵皓也不率众追杀，借机一边整顿阵型，一边装填弩箭。
“楚王！”
“楚王！”
“楚王！”
城楼上的喊声响彻云霄，而赵皓听到呼声向城楼上挥舞战戟示意时，更引得众宋军将士激动欲狂。
轰隆隆~
就在此时，城楼之下，又是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响起，两万女真骑兵轰然而来!
一万五千拐子马，五千铁浮屠！
领头者正是完颜宗弼！
虽只两万兵马，便已如同遮天蔽日一般，两边一对决，令众人只觉整个城楼之下，只剩下了黑压压的骑兵，再无其他兵种。
赵皓望着气势如虹的女真骑兵，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备弩！”
随着弩机声响起，前军五千多把把神臂弩齐刷刷的扬了起来，瞄准了对面的女真铁骑。
兵甲铺一个月只能造一百把神臂弩，赵皓硬生生的等了四年多，终于造出了五千多把神臂弩。
神臂弩，三百步能穿杨，管你是铁浮屠，还是拐子马，铁甲再厚，又岂能抵挡神臂弩那恐怖的劲道？
咻咻咻~
五千多枝弩箭飞出，前头的女真骑兵瞬间栽倒一片，转眼之间便折了上千兵马。
“杀！”完颜宗弼睚眦欲裂，举斧嘶声大吼。
神臂弩之强，天下无双，然而换箭太慢，只能发动一轮攻击，只要近得身来，近两倍的兵力足以将宋军骑兵吞噬，尤其是前头的铁浮屠，更是可以碾压宋军的轻骑。
然而，完颜宗弼错了！
一轮弩箭过后，宋军骑兵已然调转马头，向后退去。
宋军轻骑而来，又是清一色的八尺骏马，而且一人双马，速度比起铁浮屠快得不是一点。
眼见得宋军骑兵便已在女真骑兵千步之外，然后又调转马头，开始装填弩箭。
这一刻，远处观战的完颜宗翰彻底心凉，身经百战的宗翰，已然预见了女真骑兵和宋军骑兵交战的结果。
鸣金之声再次响起，不管宗弼是否甘心，也只得乖乖退兵。
女真人连夜埋锅造饭，次日清晨，便在女真骑兵的掩护之下，依次往黄河北面退去。
得到消息的大宋军民，彻底沸腾了起来。
汴梁东门，城门大开，军民夹道相迎。
赵皓与赵福金并辔而行，缓缓入城。
就在赵皓入城那一刹那，百万军民激动欲狂，欢呼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响起，震动了整个汴梁城。
沿着长长的大街，赵皓在两旁夹道的欢呼声中，缓缓的策马往皇宫而去。
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有点踌躇，有点迷离，最后又变得决然起来。
率军入城，只有一个结果，别无他选！
皇宫前，宫门大开！
赵皓与赵福金并肩而行，在方七佛、方百花、杨再兴、卢俊义等十数名将领的簇拥之下，缓步进了宫门，直奔垂拱殿而来。
垂拱殿内，百官肃然而立。
赵桓端端正正的坐在金銮椅上，而赵佶依旧垂帘在一旁，神色极其复杂。
他是在危难之际，被父亲派人强行按着登了基，当了皇帝。
此刻……
正思虑间，一袭红影缓步而入，迎着赵桓一拜：“福金拜见圣人，愿圣人万福！”
赵桓又惊又喜，满脸的惭愧：“福金……”
赵福金神色木然，淡淡的说道：“启禀圣人，是楚王哥哥救了奴婢！”
赵桓正羞愧之间，却听得殿外脚步声响动，一声戎装的赵皓，在十数名猛将的簇拥之下，昂然而入，迎着赵桓一拜：“微臣赵皓，拜见圣人，愿圣人万寿无疆，万福无疆！”
赵桓缓缓的站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楚王，你终于来了，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突然，赵桓提高声音喊道：“赵皓听旨！”
“微臣在！”
赵桓的神色变得肃然起来，沉声喝道：“朕在位五月有余，遭胡虏之祸，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今楚王赵皓，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昔有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功，今有扶大厦将倾之绩，又同为祖宗之后，宗室血脉。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窃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楚王赵皓。王其毋辞！”
赵皓神色一愣，抬头望去，却见金崇略在摇头，当即朗声道：“臣，不接！”
赵桓神色也是一愣，望了望赵皓左右，随即又道：“赵皓，你敢抗旨？”
赵皓：“臣，不接！”
赵桓：“此乃天意，你不可逆天而行！”
赵皓：“臣，不接！”
此时，金崇略突然从百官之中窜出，指着赵皓破口大骂：“大胆赵皓，圣人既已三让，你当受之，祖宗基业，你岂敢不接！”
赵皓一愣，随即向前一拜：“遵旨！”
刷刷刷~
四周的诸将，齐齐收刀入鞘，翻身拜倒：“恭喜圣人，愿圣人万福！”
紧接着，在金崇略的带领之下，四周的百官纷纷拜倒：“恭喜圣人，愿圣人万福！”
赵皓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三让三辞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第294章 皇叔，外挂了解一下！
公元1125年春，新帝赵皓登基，年号永福。
公元1125年夏，宋军大肆招募天下勇士良将，其中汤阴人岳飞，初投军中，便受新帝器重。
公元1125年秋，赵皓留方七佛和方百花镇守京师，令金崇略为公相总揽朝政，御驾亲征，率马步大军十万渡过黄河，旌旗北指，全面收复失地。
此战，宋军良将如云，猛士如雨，捷报频传，金兵节节败退，最终退于长城以北。汤阴人岳飞经此一役，大放异彩，屡立战功，连连升迁，拜马军副都指挥使。
公元1126年秋，赵皓再次御驾亲征，率二十万大军，越过长城，剑指会宁府，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兵临会宁府城下，将金国都城包围。
……
会宁府。
宋军已围城三月，却几乎没有发动像样的猛烈攻击。
女真人已是日薄西山，最后一城，赵皓并不急于攻城，大宋富甲天下，钱粮充足，不在乎多一个月的消耗。
他要用时间来消耗女真人的意志，这群野兽般的女真人，不可以常人论处，若是强行攻城，杀敌一千，至少也得自损三百，得不偿失。
三个月来，他只是不断的用井阑配合神臂弩抛射，歼灭金兵的有生力量。期间金兵也用投石机来对付井阑，但是收效甚微。
毕竟投石车的精准度，远远不如井阑上的神射手，神臂弩密集瞄准攒射之下，投石车旁边根本没办法站人。
如此夜以继日的消耗之下，金军便稀里糊涂的折损了数千人，而宋军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期间，女真骑兵无数次冲出城门突袭，又被守候在井阑之后的弩阵激-射。而那些弩阵之前，筑了一道三四尺高、宽三尺的土墙，成为弩阵的屏障，使得金军的骑兵成了活靶子，虽然破了井阑，付出的却是巨大的伤亡。
对于赵皓来说，制造和释放和制造井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三个月下来，城内的一万骑兵折了八千多，五万多步卒也剩下不到五千！
更重要的是，三月围城，城内已经绝粮，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开始吃人了。老弱病残者首先被杀掉，守城金军割肉为食，析骨为炊。老弱病残和妇女吃完后，他们将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也给杀了，然后“构其肉以食”。
此时，宋军的攻击终于正式开始！
……
十日之后。
会宁府，南门！
金国皇帝完颜宗翰亲自督战。
这十日之内。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战死！
金三帝完颜宗峻战死！
金四帝完颜宗望战死！
十日死三帝！
而完颜宗翰已经是攻城以来第四任皇帝，金国第五帝！
更重要的是，城内的将士已不足两千人！
城下，宋军阵列如山，旌旗如云，甲衣如雪，连营十里，二十万大军将会宁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这场战争已没有任何悬念！
赵皓端坐在翻羽神驹之上，望着宗翰摇了摇头，高声喊道：“宗翰，朕念你是条汉子，投降吧！”
完颜宗翰手执长刀，全身是血，双目圆睁，指着赵皓哈哈大笑：“赵皓小儿听着，我大金完颜氏，比你赵氏有骨气，毋宁死，绝不降！”
赵皓朝城楼上竖了竖大拇指，回头喝道：“金国皇帝一心求死，谁去取之！”
方百花哈哈大笑，纵马而出：“臣妾愿往！”
赵皓冷声道：“不准！”
话音未落，杨再兴纵马而出：“末将愿往！”
“准！”
杨再兴大笑，手中烂银点钢枪一举：“随我来！”
数百精兵如雷响应，跟随在杨再兴的背后，推着云梯朝城楼扑去！
咚咚咚~
战鼓声冲天而起，城楼上喊杀声震天。
三通鼓罢，宋军呼啦啦的退了下来。
銮铃声动，杨再兴策马而来，滴血的枪尖上挑着一颗头颅。
正是完颜宗翰！
赵皓正待嘉奖之，却听旁边方百花娇笑道：“大金第六帝又登基了！”
赵皓抬头看时，却见得是完颜宗弼！
城楼之上，完颜宗弼，历史上凶名赫赫的金兀术，手持螭尾凤头金雀斧，直指赵皓，厉声喝道：“大宋皇帝赵皓，可敢出马与朕一战！”
赵皓淡然一笑，回头喝道：“鹏举何在！”
一将手持长枪纵马而出：“末将岳飞在！”
“取宗弼之头来！”
“遵旨！”
会宁府南门大开，完颜宗弼全身披挂，手持大斧，策马而出，直奔赵皓而来。
一名小将自赵皓身后窜出，胯下白龙马，手中沥泉枪，迎了上去。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两人厮杀在一起。只听得金铁交鸣声大起，两人枪来斧往，杀得不可开交。
赵皓的视线却没在交战的两人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城楼上的擂鼓者。
城楼上，一人头戴紫金发冠，身着束腰细甲，腰悬宝剑，手持一双鼓槌，正在为宗弼擂鼓助威。
那人，却是完颜雪！
完颜氏的最后一人！
突然，只听得岳飞一声大吼，紧接着传来一阵骏马的悲鸣声。
赵皓抬头看时，却见岳飞已然一枪将宗弼挑落于马下，他朝岳飞点了点头，便亲自纵马到城楼之下。
城楼上，完颜雪手持金国玉玺，厉声喝道：“大金国第七代皇帝完颜雪在此，尔等南人皇帝，还不速速退兵，否则杀你个片甲不留！”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朗声道：“在朕的眼里，只有大宋国的玉贵妃，哪来的大金国皇帝？”
完颜雪扭过头去，嘶声道：“只有战死的大金国皇帝完颜雪，绝无苟且偷生的南人玉贵妃！”
城门再次大开，一人手执战刀，策马而来，嘶声喊道：“两军相争，刀枪无眼，今日你我分个胜负，有死无生！”
赵皓神情一顿，缓缓的举起了战戟。
呀~
完颜雪一声娇叱，纵马举刀狂奔而来。
两马错蹬而过，只听当的一声，完颜雪手中的战刀已脱手而出。
两人再次回马转身时，完颜雪又拔出了腰中的长剑，又朝赵皓杀来。
赵皓战戟一举，那剑便被战戟的小枝卡住，只是轻轻的一扭，那剑又脱了手。
完颜雪双目尽赤，从腿上拔出一把短刀，再次向赵皓扑来。
赵皓扔下战戟，伸手夺去。
就在此时，完颜雪突然刀身一转，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噗~
一口鲜血喷的赵皓满头满脸都是，赵皓顾不得擦拭，急忙一伸手，将完颜雪抱入怀中。
完颜雪连喷了几口鲜血，全身瘫软的躺在赵皓的怀中，死死地盯着赵皓，泪流不止。
赵皓缓缓的附下身来，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红唇，轻声道：“大金国五帝，皆当以帝王之礼厚葬之！”
完颜雪竭尽全力，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他的脖颈，双眼慢慢的闭了起来。
……
公元1126年，金国覆没。
公元1127年，宋军攻灭西夏。
公元1128年，宋军攻灭西辽。
公元1129年，宋军攻打蒙古合不勒汗部落，斩杀其首领孛儿只斤·合不勒。
公元1130年，宋朝周边诸国自愿为大宋附属国，尊赵皓为天可汗。
这一年，赵皓28岁……
呵呵，28岁！
同年，赵佶按照王文卿的秘方，自炼一金丹，服之，卒。
临死之前，赵佶以太上皇身份求见皇帝赵皓。
赵佶只剩一口气，见得赵皓来，死死的望着他，嘶声问道：“这些年……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到底是神……是妖？”
此时，殿内只剩下赵皓和赵佶两人。
赵皓笑了，低声对赵佶道：“皇叔，外挂了解一下？”
（全书完）
后记
断更一年，也算完本了吧。
个中滋味……不说也罢。总而言之，是对不起大家，尤其是对不起付费看书，还有打赏的兄弟姐妹们！
新书将不会再写系统，还是宋史，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预计在五月份上线。
再次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尤其是那些追了两三年还在追的读者，不胜感激，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