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节 雪落无痕迷途返（六）
齐阳剑眉紧锁，他最受不了女子的哭声，开口道：“就算给你们一大笔银子，你们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买卖岂是想做就能做好的？”
对面的众人闻言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齐阳。
齐阳继续说：“若你们愿意自食其力，在下可以给你们找些差事。”
“真的吗？”其中一个假比丘尼突然开口。灵儿认得她是普玄，自己还为其治过伤。
“当然是真的！”灵儿赶紧保证。
“可他们会要我们吗？我们都是……”普玄想到自己的出身和后来的遭遇，自卑地低下头，没说下去。
“别人或许会介意，但逸兴门不会。你们听说过逸兴门吗？”灵儿说。
众假比丘尼自然没听说过逸兴门，皆困惑地看向她们之中见识最广的静雨师太。
静雨师太早些年在啸天寨的确听人提到过逸兴门，而且每每提及逸兴门，寨中兄弟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这个逸兴门和那些武林正派人士一样经常找他们的麻烦。至于逸兴门具体是干什么的，她却知之甚少。但此时在众手下面前，她不懂也只能装懂，回答道：“当然听说过，是一个正义的大门大派。”
虽然这个介绍要多笼统就有多笼统，但众假比丘尼还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光听“正义的大门大派”几个字，就能让她们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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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灵儿又在暖炉里添了些炭火，才走回阳哥哥身边坐下。
齐阳则把刚写好的两封书信分别装入两个信封中。
灵儿拿起桌上那封装好的信看了一眼，好奇地问：“这封书信是让她们带着去附近分坛的，另一封呢？”她此时已不再担心阳哥哥会通过血鸽送信。因为要请血鸽出马，根本用不着信封。
“等下山进了城，再找人送出去。”说完，齐阳将灵儿口中的“另一封信”收入自己怀中。
灵儿点了点头，她也能猜出另一封书信的大致内容。阳哥哥自会留下一手，以杜绝后患。
“她们真会去逸兴门吗？”灵儿又问。
“至少会先去看看吧！而去看过就不会舍得走了。毕竟这个世道对她们来说太过残忍。”齐阳回答。
灵儿再次点了点头。
“若她们不肯相信我们，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齐阳无奈地说。
灵儿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凑近阳哥哥耳边，轻声问道：“你和她们说之后会派门人来清理关闭龙山庵，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答案很肯定，齐阳却回答得结结巴巴。因为他感到灵儿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他的耳朵上，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还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挠。
“到时若她们还霸占着龙山庵不肯回头，门里的兄弟也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吧？”灵儿惋惜地垂眸。
“若她们一心向恶，谁又能救得了她们？”齐阳沉声道。
见灵儿神情沮丧，齐阳忙转移换题：“除了清理留在龙山庵的余孽，他们还要继续追查陨铁镣铐的来源。在下觉得这条密道通向之处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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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节 雪落无痕迷途返（七）
见灵儿神情沮丧，齐阳忙转移换题：“除了清理留在龙山庵的余孽，他们还要继续追查陨铁镣铐的来源。在下觉得这条密道通向之处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他们在交代那些假比丘尼去收拾行囊前，向静雨师太，即杜明月询问起那条陨铁镣铐从何而来。出乎他们的意料，那条陨铁镣铐竟是杜明月从客堂的密道里捡回来的，而密道则是她刚到龙山庵不久，在一次洒扫客堂时无意中触动机关后发现的。
“你还是坚信这条密道能通往其他地方？”灵儿挑眉问他。
“不错。封龙山地下的情况可远比你我想的要复杂许多。她们江湖阅历不够，即便无意中闯入密道也很难找到开启下一道石门的机关。若让在下来，不需要多少工夫就能……可惜……”齐阳看向那原本立着开启密道入口的白玉瓶的案桌，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怪他适才那一剑太准，不仅毁去了可以通过转动开启密道入口的白玉瓶，还把里头的机关卡口给刺穿了。以致于他们在后来得知陨铁镣铐的来源，想进密道展开调查时，再怎么尝试用剑挑动机关，都无法触发密道的开启。这处密道的入口以后再想从外头开启怕是只能借助火药了。
灵儿见他又悔又恨，赶紧安抚：“这密道里头也许只是一处普通的地牢，即使能进去调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齐阳明白灵儿的好意，点了点头，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相信门里的兄弟会想方设法进入密道，并且不会放过任何线索。若他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一定会立马用书信告诉你！”灵儿说。
齐阳想想也是，这才露出释怀的微笑。
灵儿松了口气。她不想看到阳哥哥沮丧的模样，更不想让此时还受着重伤的阳哥哥只身一人带着对其毫无助力的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闯入全然未知的密道中进行调查。虽然她一点都不了解阳哥哥口中地下情况十分复杂的封龙山，但从那一片仅仅被地下渗出的少量毒素就毒得全部枯死的林子也能猜到封龙山下头危险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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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那些假比丘尼就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来向他们辞行。
灵儿扶着齐阳起身，看向来人。
这些女子已不再穿着比丘尼的大袍，而都是寻常百姓的打扮。尤其是杜明月，此时活脱脱就是一个从附近村庄里走出来的少妇。单看这些朴素的装扮，谁人能把她们同曾经盘踞在龙山庵里谋财害命的山匪恶霸联系在一起？
灵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可都想好了？”
“想好了。”杜明月坚定地说，“适才准备脱下身上的缁衣时，我们还因迷茫而犹豫。可当缁衣被脱下，我们立马就感到浑身轻松，似乎身上长久以来背负的重担一下子就没了。哪怕逸兴门不肯收留我们，哪怕以后只能乞讨为生，我们也不想再过之前那种打打杀杀，终日惶恐不安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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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齐阳的内心独白 灵儿篇（上）
在晋阳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你明明没什么功夫傍身，却有着与整个百毒神教抗衡的胆量。也不知是真傻气还是无所畏惧，让我不惜在那么多手下面前冒着暴露的风险露了一个明显的破绽助你脱身。直到再见你来寻回凌霄金令牌，我才明白你的勇气从何而来。我的内心被深深触动，从此情难自禁。
武林之大，没想到能在济源再次见到你。我正与玉箫公子同行，怎知玉箫公子对你也是一见倾心？那时我才注意到你是那么地美好，连风流倜傥的武林第一公子也愿意为你收心。相比之下，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副朝不保夕的破败身躯。你，令我望而却步。若横亘在你和玉箫公子之间的是无法逾越的正邪之别，那我和你呢？又何止是正邪之别？
武林大会上，我用自己的身份与伱相识，你却对我极不待见，这令原本就自惭形秽的我更加难过。后来我才知晓，你对我也是一见倾心，却更气我对你不似旁人那般殷勤。你觉得我态度冷漠，甚至连正眼都未曾瞧过你。可你不知，对你的倾慕让我手足无措，在你面前更是紧张得不敢直视你的双眼，只敢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在心中描绘你的轮廓，记住你的一笑一颦，唯恐大会过后，往后余生，你我不会再有交集。
令我所料不及的是，数月后在京城再次与你相遇。你站在城门外看着通缉告示立誓要抓住青风贼，为民除害。我透过你单薄却坚定的身影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晋阳城里以一己之力解救众多百姓的飒爽身姿。被我刻意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爱意再次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而一条青色面巾，竟神奇地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变换身份的我一时忘了自己身体的残败，在黑夜里与你携手斩妖除魔、伸张正义。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轻松和欢愉！若能一辈子如此，夫复何求？
可你却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青风的真实身份。或许你又要反驳，说你一直想看清的只是那个名叫齐阳的我。可于我来说，青风才是真正的我。卸去一身的伪装，抛开各种身份和责任，纯粹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终于，心细如发的你一层层剥开我努力缠裹在自己身上的遮羞布，并且找到了我和青风的关联点。我害怕了，退缩了。我藏起一身青衣，重新躲回那个名为齐阳的破败躯壳中。
失去与青风联系的你很焦急，很挂念他的伤势。我只能再用他的身份给你回了信。看到你得知他安然无恙后的轻松愉悦，我也感同身受。可我却更加坚定一件事，远离你！
你是那么美好，只有像青风那样纯粹的侠义之士才有资格与你携手！而我，背负了太多，也需要承受太多，只能躲在阴暗冰冷的角落里，偷偷爱慕着浑身沐浴光明的你，贪婪地企盼能通过注视从你身上汲取那一分一毫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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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节 雪落无痕迷途返（八）
一直在认真观察对方神色变化的灵儿点了点头。杜明月此时一脸坦诚，言语之间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轻松和释然，看来说的都是心里话。
而杜明月说脱下缁衣后感到轻松。看来她们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沉重的人命，原来她们在双手沾满他人鲜血时良心也会感到不安！
良心未泯，就有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她和阳哥哥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只可惜了那些断送在她们手里的无辜性命。幸好那些惨事今日便可终结，只盼逝去的灵魂早日得到安息。
接过灵儿递来的书信，杜明月向她确认：“只要把书信交给他们，他们就会收留我们？”
没等灵儿回复，齐阳开口道：“不错。他们认得在下的字迹，而且上头也有在下的画押……”
齐阳说到一半，就看到那些女子在杜明月的带领下纷纷对他二人拜倒在地。
齐阳与灵儿面面相觑，显然都被这场面惊到了。灵儿知道阳哥哥肩伤不便，忙替他去扶起众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众女子齐声道：“多谢两位的再造之恩！”说完，她们才顺着灵儿的动作起身。
灵儿见她们眼睛都湿润着，也不禁红了眼眶。
齐阳发现灵儿的异常，忙开口打破这种感伤的氛围：“希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做好活计以洗刷之前犯下的罪孽。”
众女子纷纷点头。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之前的普玄。她将一袋粮食交到灵儿手中，说道：“这些糙米我们带不走。你们看看能不能用上。这大冷天山里头也没什么可以吃的。恩公少侠身子虚弱，可别饿着了！我们还准备了些锅碗，你们一起拿上吧！”说着，她接过同伴递来的另一个布袋，放在灵儿脚边。
灵儿低头一看，那布袋包裹着的正是一口小锅。中间鼓鼓的，应该是放在锅里的其他餐具。
“你们有心了！多谢！”灵儿感激道。这些正是她此时最需要的。
那些女子又对齐阳与灵儿拜了拜，才陆续提着行囊走出客堂，朝庵外走去。
灵儿抱着怀里的那袋糙米，目送她们离去，喃喃自语：“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们。”
“在下让她们去最近的分坛报到，但最终会留在哪个分坛做事，还得看她们自己的想法。”齐阳接口道。
“你是说她们会选择在离家更远的地方生活？”灵儿感到不可思议。
齐阳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客堂外，低声道：“雪停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啊？”灵儿一愣，显然还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怎么？姑娘也想留在龙山庵里当小师太？”齐阳打趣道。
“什么呀！”灵儿赶紧辩解，“我想给你熬点粥。咱们也别辜负她们的一片心意。”说着，灵儿还拍了拍自己抱着的那袋粮食。
“也好。”齐阳破天荒地没再赶着上路。因为他记得这一晚上灵儿就只在应对静雨师太的试探时吃过一勺粥，此外什么都没吃。灵儿早该饿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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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节 画蛇添足藏祸心（一）
等齐阳和灵儿上路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那时天已大亮。
他们从龙山庵外头的隐蔽处取回行囊和那件白色的大氅。
灵儿边为阳哥哥系大氅，边问他：“我们直接去那个山洞找人吗？”
“姑娘担心那里是官府蓄意编造出来的陷阱？”齐阳不答反问，从包袱里取出自己的白色小瓷瓶，然后倒出一颗药丸服下。
灵儿见状暗自忍下心疼，说出自己的担忧：“也不是。只是关于那个山洞的一切，我们也仅仅是从官兵的口中听到过，总觉得不太放心。”
“姑娘说得有理。我们不妨试着去找找刘少侠留下的标记？”齐阳说。
“对呀！刘师兄并不知我们会遇到那些官兵，更无法保证我们能从官兵口中得知他们的去向，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给我们指个方向。只是……”灵儿皱眉看向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昨夜的雪下得那么大，恐怕什么标记都被覆盖了。这要怎么找呀？
“在他们离开龙山庵时情况已十分紧急，刘少侠怕是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琢磨那些较为隐蔽的联络方式。追兵就在后头，他一定会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留下标记。”齐阳推测道。
“最快、最直接的方式？”灵儿重复着，不禁看向周围的那几棵大树。没错，她又想到了在大树上留下标记的笨办法。
齐阳查探过周围没有其他人，便任由灵儿自个儿走向那几棵大树寻找线索。他则按记忆中那地形图所示转身朝向那个山洞，也就是他们此时的西北方向。
他稍作思考，便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一处转角的墙根前。他俯身轻轻拨开地面处的积雪，就看到墙脚贴近地面旧冰层的上方，用石子画了几笔，上半部是三个尖角，下半部是一条横线。这形状赫然就是古人为了占卜凶吉记事而刻在龟甲或兽骨上的“山”字。
“找到了！”齐阳与灵儿同时开口，然后两人皆回头看向对方。
原来，灵儿也在路边一棵比较粗壮的大树树干上找到了一个标记。
齐阳凭借着极佳的目力，隔了这么远仍然能够看到那是一个箭头指向，所指的方向恰好就是那个山洞。
灵儿的目力显然不及齐阳，而且齐阳找到的标记位于低处，从她那儿也根本看不到。于是，她学着阳哥哥轻功一跃也到了墙根前。
“这是‘山’字？”灵儿指着齐阳找到的标记问道。
“是，也不是。”齐阳先卖了个关子，随后才为灵儿解释，“在我们看的那张地形图上，标有这个图案的正是那个山洞。”
“啊？这个图形代表山洞？看着也不像一个洞呀？”灵儿开始琢磨起来。
“不错。我们在客栈研究那张地形图时，潘少侠也提出过这个疑问。当时恰好客栈的掌柜路过，便为我们解开了困惑。原来有路过的猎户发现那个山洞的内部构造极为奇特，像极了这个图形。绘图者得知后便用这个图形作为那个山洞的标记。”齐阳解释。
“原来如此。”灵儿恍然大悟，突然对那个与众不同的山洞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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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节 画蛇添足藏祸心（二）
“如此一来，便能确定那个山洞正是刘少侠他们与我们约好的下一处会合地点。”齐阳又说。
“对了，你是如何找到这个标记的？”灵儿好奇地问。她记得适才阳哥哥是一点弯路都没走，直接飞身过来，随后很快就找到了。
齐阳分析道：“当时情况紧急，他们不及思考，只能在途经过处留下记号。”
“所以，你按他们的思路规划出了一条通往那个山洞的最短路线？”灵儿接口道。
“嗯。出于习惯，人们常把标记留在拐角处。而为了隐蔽，低矮处会比高处更常被选择。”齐阳继续解释。
灵儿点了点头，看着标记说道：“这个标记应该是用石子划的，痕迹很新鲜。留的位置在地面底层的冰渣之上，并且在昨晚的积雪之下。按时间推算，也只能是刘师兄他们留的了。”
“嗯。”齐阳赞同，然后俯身用积雪把这个标记盖回雪下。
灵儿不解地问：“你担心这个标记被官兵们看到？可他们不是已经追到那个山洞去了？”还有遮掩的必要吗？
齐阳起身，嘴角一勾，纠正道：“在下想隐藏的是我们的行踪，甚至是我们的存在。至少在昨夜那些官兵下山时还无法确定那个山洞外还有刘少侠他们的同伴。”
灵儿小脸一红，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突然又想到什么，着急地说：“那我适才……”
齐阳顺着灵儿的视线望去，雪地上有一连串灵儿的脚印。
“难怪阳哥哥一直不是用轻功就是刻意放轻脚步，可他怎么也不提醒我呀？”灵儿心里嘀咕。
灵儿见阳哥哥一直没有过多的反应，忙问道：“这可怎么办呀？”
“姑娘是担心留下的脚印？大可不必。”齐阳笑着安抚，“在龙山庵外头有些女子的脚印有何稀奇？”
灵儿顿时明白过来，转头看向下山的路，那里有错乱的脚印，是杜明月她们离开时留下的。所以这儿有自己的脚印也没什么，倒是阳哥哥的脚印是万万不能留。
就在灵儿对自己接连在阳哥哥面前犯傻感到忐忑时，齐阳用轻功来到了灵儿发现标记的那棵大树前。
灵儿赶紧跟过去。这次她没再用轻功，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此时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留下的脚印不仅不会暴露他们的存在，反倒可以为阳哥哥打掩护。只要她留下的脚印足够多，阳哥哥就不必轻功来回了。
“我发现的标记和你发现的并不冲突，只是……”灵儿说到一半没说下去。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迟钝，或许是因为昨儿个一晚上没合眼休息过吧？
“只是如何？”齐阳却不让她偷懒，引导她自己思考。
“只是觉得多此一举。”灵儿想了想，又说，“甚至有些画蛇添足。”
“的确是画蛇添足。”齐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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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节 画蛇添足藏祸心（三）
“的确是画蛇添足。”齐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
“啊？”灵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阳哥哥生气了？
齐阳赶紧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安抚灵儿：“抱歉，在下没吓到姑娘吧？”
“你……怎么了？”灵儿没被吓到，只是有些担心。
“这两处标记看似没有冲突，其实截然不同。一处藏在低矮隐蔽处，生怕被追兵发现。而另一处……”齐阳蹙眉，没说下去。
灵儿自然而然地接口：“刻在最醒目的地方，是生怕他人发现不了？你是说……”灵儿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到了。
“刘少侠没必要重复留下标记，而这第二处的标记也不是他留的。”齐阳说。
“你是不是有所发现？”灵儿急忙问道。
齐阳看了灵儿一眼，这小丫头明明聪明得紧，怎么又不愿意自己动脑筋啦？
“你快说呀！”灵儿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转不动了，只想赶紧确认是自己猜错了。
“看这标记处的树皮还很鲜嫩，且树皮切断面异常平整，可以确定这个标记是不久之前刚用匕首类的利刃刻画上去的。这与留在墙根处的标记所用工具不同，刻画的力度不同，落笔的着力点也截然不同。这些都说明两处标记并非同一人所留。”齐阳顿了顿，接着说，“这处标记留在明显之处，丝毫没有想要隐藏的意图，所以标记留的高度比较随意。一般来说，人们会选择曲臂沉腕这样舒适的姿势刻画。也就是说，可以从这个标记的高度估算出留标记之人的身量。”
灵儿看着树干上自己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的标记，问阳哥哥：“此人多高？”
齐阳曲臂沉腕，指尖轻点之处在标记偏上一些的位置，推测道：“只比在下矮上一些。这也就排除了是刘少侠的可能。”
刘坤个子不高。在一行人中，廖羽和潘玉龙都要比他高一些。
灵儿不禁想到廖羽，他的身高倒是符合。可灵儿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那可是关乎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们的安危！他可以为了一己之利背叛出卖逸兴门，也可以因为妒忌去谋害一个之前素未谋面的阳哥哥，可他怎么能去伤害比亲人还要亲的师弟们呢？
“会不会是官兵追上来时给后面的同伴留的标记？”灵儿低声说道。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有这种可能。
齐阳知道灵儿也在怀疑廖羽，只是不愿意面对隐藏在人性自私与贪婪背后的残忍。他没有去解释为何不可能是官兵留的标记，只是说出自己之前的疑惑：“凭恒山派各位的轻功，那些官兵不可能追得上他们。哪怕他们在龙山庵外被官兵发现了踪迹，在飞奔去山洞的一路上也有的是机会甩掉追兵。可为何那些官兵能一路追到山洞，并把他们困在里头？若换作在下，在下绝不会在还未彻底甩掉尾随的敌人前就赶往目的地，给敌人围捕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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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节 画蛇添足藏祸心（四）
“也就是说他们在到达山洞前定能确认已甩开敌人，重新隐藏了行踪。”灵儿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理应如此。倘若这第二处标记是追兵留下告知同伙的，那之后这一路上，这种标记会渐渐消失。”齐阳说出自己的分析。
“你是说这种箭头后头还有？他真要做得这么绝吗？”灵儿很是失望，不禁担心起刘师兄几人的安全。
齐阳似乎看出了灵儿的担忧，安抚道：“刘少侠他们暂时不会有事。凭他们的身手能被困住，应该是那些官兵们使了一些手段。”
“使了什么手段？”灵儿追问。
齐阳没想到灵儿听了自己的推测后会更加着急，赶忙改口：“能有什么手段？那不过是在下随口一说。在下一直和姑娘一起，又怎会知晓？”
“你机智过人，明明就已经猜到了，可偏偏不肯告诉我！”灵儿委屈巴巴地控诉完，转过身不搭理他。
齐阳还能怎么办？只好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些官兵不是提到刘少侠他们做不出抛下同伴不管的事情？所以在下推测恒山派各位中有人受了伤或中了毒，让他们无法带着受伤的同伴一起脱困。”
“受伤或中毒？”灵儿蹙眉。
“若是中毒，等姑娘过去难题便迎刃而解。若是受伤，我们多了人手，也能想办法脱困。”齐阳试图缓解灵儿的焦虑。
“不是所有的毒我都能解。”灵儿说完，眼神复杂地看向阳哥哥。
齐阳对上灵儿的视线。他的安抚似乎让灵儿更加担忧，而灵儿看自己的眼神为何还流露出些许哀伤？这让他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而且你此时也不宜出手对敌。”灵儿又补充。
原来灵儿是担心自己的伤势，齐阳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纠正道：“不一定非要在下出手才能救得出他们。姑娘也可以代劳，就如适才一般。”
灵儿点了点头，总算暂时放下心来。虽然适才她也没怎么动手，但有足智多谋的阳哥哥在，或许他们能再一次不动手就救出众人。
齐阳继续安抚：“情况应该没那么复杂。恒山派各位都有自保能力，暂时处于劣势可能只是用了缓兵之计，伺机与我们会和。”
“是呀！若他们强行突围，还得寻找另一个会和地点。只要没和我们会和，他们就不能离开封龙山，得一直留在山上和敌人周旋。如此说来，一时困在山洞里等我们也是个不错的对策。”灵儿提出自己的想法。
“嗯。以不变应万变。”齐阳赞同。
“真希望是这种情况。”灵儿满心期待。
齐阳没再多说些什么。
其实他并不那么乐观。他推测恒山派各位的境地应该不怎么好，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想要脱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而他是故意误导灵儿往情势简单的方面想，只为了化解灵儿此时的不安和焦虑。
他自然不会告诉灵儿，若有的选择，刘坤不会只为了尽快和他们会和而铤而走险，让他和灵儿也身处危险之地。此时那些官兵怕是已在山洞外布下了重重埋伏。他们想进去，同刘坤一行想出来一样，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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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节 画蛇添足藏祸心（五）
他自然不会告诉灵儿，若有的选择，刘坤不会只为了尽快和他们会和而铤而走险，让他和灵儿也身处危险之地。此时那些官兵怕是已在山洞外布下了重重埋伏。他们想进去，同刘坤一行想出来一样，难如登天。
而他也在昨夜空闲的时间里想到了破解刘坤他们困境的对策。那并不难，但对极度关心自己伤势的灵儿来说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他此时还不能将对策告诉灵儿。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让灵儿终日为此事提心吊胆。
“咱们走吧！”齐阳强势地接过灵儿手里提着的原本装锅碗和粮食的两个袋子，率先往上山的路走去。
“欸，你……”灵儿赶紧追过去，刚要开口阻止就被打断。
齐阳抢先笑道：“多亏姑娘留下这些脚印混淆了敌人的视听，不然在下就得用轻功上山啦！”
灵儿闻言低头一看，阳哥哥的每一步正好落在了自己适才乱踩出的脚印上。她的脚印原本就留得凌乱，此时与新落的脚印层层叠叠，就更看不清脚印的大小了。可惜自己只在眼前这片区域留过的脚印，待会儿拐到山道上，阳哥哥怕是还得消耗内力使用轻功。
猜到灵儿所想，齐阳接着说：“在下推测，那些下山的官兵一把消息带回去，里长就会立马派出更多手下连夜上山支援。和吴捕头那些人不同，里长迫切想要抓住断他财路的罪魁祸首，一刻也等不了。”齐阳一边转移灵儿的注意力，一边悄悄把从灵儿手里抢来的两个布袋移到自己身侧灵儿看不到的地方。
这两个布袋里除了粮食和锅碗，他还装了其他不少物件，分量不轻。灵儿一直以他肩伤未愈为由把他们俩的包袱都抢去背了，他怎舍得让灵儿受更多的累？
灵儿果然已忘了自己被抢走两个布袋的事，惊讶地问：“你是说半夜里已经有援兵上了山？”
“不错。算算时辰，那时昨夜的大雪已近停歇。”齐阳回答。
“所以……”灵儿挑眉。
“所以重新积了雪的山道上已有不少新的脚印和马蹄印。”齐阳语气非常肯定。
那他们就无需担心会留下上山的痕迹啦！灵儿快步走到山道边查看。
果然如齐阳所料，山道上的痕迹非常凌乱，可以看出不久之前就有一队人马顺着这条山道匆忙上山。
“快看！”灵儿欣喜地招呼随后走到她身侧的齐阳。
齐阳俯身仔细观察后才开口：“这队人马应该不多，而且从足迹的深浅可以得知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的身手和昨夜下山的那些官兵差不多。”
看到阳哥哥剑眉紧锁，灵儿不解地问：“人不多不好吗？”
“想必是里长那里暂时没有更多人手了。兵力不足，他就会想方设法去借调。”齐阳起身解释说。
“你是说后面还会有援兵？连夜赶上山的只是第一批？”灵儿大惊。
“嗯，但这不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齐阳说完看向灵儿，神色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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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节 画蛇添足藏祸心（六）
“那最棘手的问题是什么？你快说呀！”灵儿追问。
齐阳犹豫了一下，才说：“那里长极有可能会去请一些江湖中人前来助阵。”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情况说出来，好让灵儿也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灵儿闻言又是一惊。
齐阳便把自己昨夜潜伏在暗处听到的情况简单地告诉她：“那里长暗中招募了一批江湖人士为其效力。那些人被派去附近的几个城镇办事。里长此刻遇到麻烦，会立马把那些江湖中人召回龙山村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们赶紧上山，赶在那些江湖中人到达前助刘师兄他们脱困！”灵儿焦急地说。
“好。”齐阳点头。
“可是……”灵儿把视线落在阳哥哥的左肩上。
“经过一整夜的休息，在下的伤已经不碍事了。”齐阳明白灵儿的担忧。
灵儿当然不信。她又想到什么，问道：“你早料到里长会派江湖中人出手，所以一路上才这般着急赶路？”
“这倒没有。在下没把那些江湖中人放在眼里。想必刘少侠他们也是如此。”齐阳实话实说，面露不屑。
“可你适才还说他们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灵儿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这不是在打阳哥哥的脸吗？
“你们武功高强，自然不怕那些江湖中人。可那是之前，现下呢？”灵儿小心翼翼地问，试图给阳哥哥留一个回旋的余地。
“现下也一样。”齐阳却对灵儿的好意毫无所察，坚决地表态。
灵儿挑了挑眉，只能赶紧把这个话题转移掉。她又问：“那我们还要不要抓紧上路？”
齐阳答：“早些过去看看吧！眼下的情况和在下预料的有所出入。”他的对策也得进行相应的调整才行。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救人计划？”灵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齐阳坦言，但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对灵儿和盘托出，只说，“在下的计划需一气呵成。若中途被后续赶来的援兵打断，将很难成事，尤其是那些武功比普通官兵强上许多的江湖中人。”
灵儿顿时就明白了。阳哥哥不怕与那些江湖中人正面交手，只担心他们半路杀出来坏了他的好事。那么他们此时还没有上山的确是眼下最大的麻烦。
“要不我们先回龙山庵里等着，待他们上了山我们再去救人？”灵儿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应对的办法。如此一来，她的阳哥哥又可以回到那间温暖的客堂里去休息了。
“不可！”齐阳却坚决反对，“第一批援兵已上山，必定会继续对恒山派各位施压。而那些江湖中人何时能赶来还不一定。在下担心恒山派各位撑不了那么久。若他们被逼着与那些官兵来个鱼死网破就大事不妙了。”
那样一来，恐怕整个恒山派都会卷入这场与官府的是非之中。
灵儿也明白孰轻孰重，做出了决定：“那我们赶紧上山吧！但你得多注意自己的伤，万万不可勉强自己！”
“好。”齐阳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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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节 就地取材计退敌（一）
在山道上七拐八绕走了许久，齐阳便带着灵儿走进了一条不宽的小路上。
这次灵儿丝毫没有怀疑阳哥哥带错了路。因为这一路上他们找到了不少指引方向的标记，和他们先前在龙山庵外头大树上找到的那处刻痕如出一辙。
从刻痕的深度和切面宽度可以推断出这些刻痕出自同一把匕首。而从这些标记笔画的着力点和力道可以推断出这些刻痕出自同一人之手。
灵儿看着一棵位于山道与小路交汇处的小树上的标记，嘀咕道：“只要找到这把匕首，就能确定是谁在给官兵通风报信了。”
“姑娘有办法？”齐阳问。
“让我试试吧！”灵儿说。
齐阳点头鼓励。
灵儿又说：“若真是他，我得提醒刘师兄他们，哪怕只是暗中提醒刘师兄他们多加提防也好。”
听灵儿说要暗中提醒，齐阳便知灵儿做事会有分寸，也没再开口。这是恒山派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转而俯身去查看小路这边的情况。
这条小路很窄，平日里应该也没什么人走。前不久却突然闯入一大群不速之客，把原本很窄的路面硬生生给踩宽了不少。小路两侧的杂草惨遭践踏，和着雪渣倒伏在地。
“有何发现？”灵儿见阳哥哥探查得尤为仔细，问他。
“少了马蹄印。”齐阳起身答道。小路上的脚印同山道上的一般凌乱，可唯独没了马蹄印。
“也就是说他们把马儿留在了其他地方？”灵儿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一匹马的影子。
“他们想在山洞外设伏引出敌人，就得先隐藏好自己的行踪，决不能暴露己方人数。马儿的动静大且不好控制，他们必须提前把马儿安顿好。”齐阳分析。
“安顿去哪儿啦？”灵儿好奇。
“马儿的呼吸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齐阳指着身后的一个方向回答灵儿，“而根据地形图所示那里应该有很大的一片林子。”
灵儿朝那儿望去，只见树木不见马儿，想必马儿还在树林更深处。
“这儿离山洞不远，咱们用上轻功更安全。”齐阳说。
灵儿赞同地点了点头。
此时也不必再藏着掖着，齐阳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往右肩上一拉，就揽住灵儿小蛮腰飞身而起。
灵儿还惊讶地看着被自己“遗忘”了一路的两个袋子不及反应，就感到腰间一紧，身子一轻，竟已腾空而起。而他们飞身而去的方向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山洞，而是那片林子！
“我们这是……要去放马？”灵儿猜测道。
“差不多吧！请那些马儿帮个小忙。”齐阳神秘地勾起了嘴角。
片刻之后，齐阳带着灵儿落到山洞外的一棵大树上。
看着潜伏在洞口外隐蔽处的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灵儿心中不禁感慨：“这儿竟然埋伏着这么多人！”
她看向阳哥哥，没想到阳哥哥一点都不惊讶。显然有人之前就用内力查探过这儿的情况，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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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节 就地取材计退敌（二）
“怎么还没动静？”灵儿凑近阳哥哥，轻声问。
“应该差不多了。”齐阳小声回道。
齐阳话音刚落，变故就发生了。
不远处传来马儿凄厉的嘶鸣声，紧接着就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什么情况？”暗处有个头领模样的人站了起来。
“听起来像是留在林子里的那些马儿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头领身边的几人也跟着起了身。
“不会有人偷马吧？”不知谁说了句。
“别慌！静观其变。不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头领立刻冷静下来。他接到的任务是守住洞口，不让任何人进出，可不包括保护那些战马。
人群中的骚动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头儿，可吴捕头不是说他们都被咱们困在里面，外头没有其他的同伙？”有人提出疑问。
“他说没有就没有？”那头领不屑地说，“听我号令，都守着别动！”
“是。”那几人低声回复。
“他们还真沉得住气！这可怎么办？”灵儿心里想着，不免着急起来。虽然她不知阳哥哥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也能猜到阳哥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把他们引开。
齐阳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看准时机，朝他们下方的山洞洞口处扔了一个烟雾弹。
白色的烟雾顿时四散开来。
潜伏暗处的官兵有些慌了，不少人着急地站起身，试图透过白烟看清山洞那边的情况。
“快看！有人逃出来啦！”突然有个官兵指着高处一个飞掠而过的人影大喊。
“我也看到了！”
“好卑鄙！他们竟然利用烟雾弹逃跑！”
越来越多的官兵看到向山道那边闪过的人影，纷纷焦急地呼喊示警。可他们的头领有命令在先，让他们守着，他们也不敢擅自去追人。
“头儿，要不要追？”头领身边的一人问道。
“带一队人马给老子追！别让他跑了！”头领也看清了那个人影，急忙下令。即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仅派出五队人马中的一队去追。
灵儿看着只有一小部分官兵追着人影而去，不禁蹙眉，这个头领还真不简单，遇事不慌。可这样下去，阳哥哥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齐阳却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人多反而容易露馅。
灵儿此时已大致摸清阳哥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因为从他们的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飞过去的具体情况。
那个人影当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人偶纸鸢。那个人偶纸鸢有一人之高，穿着一身白衣。若让它静静地挂在树上，看着就像是一只吊死的鬼，而拉着它飘动起来，却像一个白衣侠客用轻功飞过。此时它从一片挂着积雪的树林前快速飞过，背景很白又非全白，影影绰绰，更让人难辨真假。
而那个人偶纸鸢能够飞起来，并且按照齐阳设计的路线朝山道那边飞去，靠的还是齐阳提前布置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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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节 就地取材计退敌（三）
原来齐阳在两棵相隔较远的大树上绑了一条长麻绳。这两棵大树一棵位于山洞洞口的后方，一棵在山道边上。拉拽着人偶纸鸢的白色细绳靠近纸鸢的一端绑了个细环，刚好就套在那条长麻绳上。随着人偶纸鸢顺着长麻绳方向被拉动，众人就看到一个人影朝着山道那边飞过去。
而那拉着人偶纸鸢飘动的白色细绳则绑在那只发出凄厉嘶鸣声的马儿身上。那是一匹有些年岁的老马。当齐阳把这匹老马牵出来时，灵儿还随口问他怎么不选一匹年富力强的骏马。齐阳只说：“老马识途。”灵儿这会儿才明白过来。阳哥哥是想利用这匹老马带着追兵往山下跑。老马不一定认得这山里所有的路，但一定会记得它来时走过的路。
至于那匹老马为何会发出凄厉的嘶鸣声，灵儿之前就知道。因为正是她协助阳哥哥在老马的尾巴末端绑上那条早在龙山庵就浸过火油的长布条。也是她亲自把那长布条的末端点燃的。当火渐渐烧到马尾巴处，老马吃痛之下就会往熟悉的归路狂奔，从而拉着人偶纸鸢飘起来。至于这匹老马最后会如何，灵儿则不太担心。因为她看到阳哥哥把一大捧雪包在了马尾巴的根部。当火烧到那儿就会熄灭，马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为了救人，却只能委屈这匹老马受点伤，吃点苦头了。
而齐阳适才扔出的烟雾弹，不仅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人偶纸鸢即将飞过的路径上，还成功遮掩了人偶纸鸢飞出的真正方向，引导众人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山洞里的人正借着烟雾往外逃窜。
山洞里的人外逃，他们是必须去追的！而齐阳预料到那小头领想去追又不敢放手去追的心理，在那些追兵追逐的路上动了手脚。
这不，那一小队追过去的官兵才刚追上小路没多久就纷纷呻吟倒地，似乎受到了惨烈的伏击。
“怎么回事？”那头领焦急地大喊，却苦于距离较远，搞不清那边的状况。
“有埋伏！”其他人自然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只能瞎推测。
那头领对身边的手下说：“你带几人过去看看。”
趁着这股骚动在众官兵中蔓延，灵儿小声地问阳哥哥：“他们怎么啦？”
“纸鸢上有烈性迷药。”齐阳得意一笑。
“就这样？”灵儿感到不可思议。人偶纸鸢一边飘一边撒药。这得需要准备多少迷药，才能放倒那么多人？
齐阳看出灵儿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在下把药粉装在人偶衣服的褶皱处，只有剧烈的抖动才能将迷药撒落。”
灵儿一点即通，接口道：“所以你就让人偶飘过那条小路时剧烈抖动起来？”
“嗯，只要借助一段铁丝稍微改变人偶飘动的方向和高度即可。而那条小路两侧密密麻麻的都是树木，宛如两堵挡住四面来风的高墙。无风时，药粉的飘落自然要慢上许多。”齐阳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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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节 就地取材计退敌（四）
“难怪那些官兵都是追上小路后才中毒倒地。对了，你哪来那么多迷药，而且还都是烈性的？”灵儿好奇地问。
“杜明月她们留下的。”齐阳笑着回答，丝毫没有拿他人东西的愧疚。
“你还真是把她们的家底都给搬空啦！”灵儿揶揄道。她知道拉拽人偶纸鸢的那些细绳、麻绳都是阳哥哥趁她熬粥时从杜明月的柴房里翻找出来的。看来不止这些布置机关的道具，就连那些算计人的毒药都没能逃过阳哥哥的“毒手”。
“对了，那人偶纸鸢也是她们的？”趁着这会儿底下嘈杂，灵儿提出早就想问的问题。
“嗯。在下原本只想找几根细竹扎个架子，套件衣袍糊弄敌人，没想到在找其他工具时居然翻找出几个绑着细绳的人偶娃娃。这倒省去了在下不少工夫。”齐阳笑道。
“她们准备这些人偶娃娃，不会是想装神弄鬼吓唬人吧？”灵儿大胆地猜测。
“想必是了。”齐阳赞同。
“你还顺走了她们什么好东西？”灵儿好奇地问。
齐阳俊脸一红，不自在地轻咳几声才回答：“也没什么。就一张大网和一些布置机关的物件。”
“大网？用哪儿啦？”灵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觉得阳哥哥布置的机关陷阱都很奇妙，也一定能成功逮到猎物。
“就在之前的那片林子里，用来拖延他们下山追马的时间。”齐阳回答。
“原来适才阳哥哥让我去释放马儿，他自己则去布置大网陷阱了。可惜这儿离得远，看不到那是怎样一个巧妙的机关呢！”灵儿遗憾地想。
齐阳也没再和灵儿交流，而是把注意力又转回了下方。原来适才被派去查探情况的几人回来复命了。
“头儿，那些人没死，只是中了迷药昏死过去了。”那个手下说。
“迷药？”头领勃然大怒。对方这是在虚张声势耍着他玩？亏他还以为遇到了多厉害的对手。可会是谁下的药呢？除了山洞里飞出去的那个人影，他也没看到其他人。
那个手下眼看头领要发怒，赶紧奉承道：“幸好头儿英明神武，只派了一队人马过去，不然我们可就要全军……”
头领不悦地打断道：“行啦！别说了！咦？派你们六人过去，怎么回来还少了两人？”
“他们俩……也中迷药了。”那手下尴尬地说。
“什么？是谁下的毒？看到那人了吗？”头领生气地质问。
“没有，但听到有好几匹马儿下山的声音。”那手下答。
“好几匹？”头领心中一紧。
边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糟了！里头的人不会都跑了吧？”
头领这下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喊：“追！都给老子去追！都骑上马，一定要把他们给老子抓回来！”
下头乱成一片，灵儿则勾起了嘴角。阳哥哥让她释放除了那匹老马以外所有的马，让它们四散离去，并确保其中的几匹，且只有几匹会跟着老马顺着山路往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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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节 就地取材计退敌（五）
下头乱成一片，灵儿则勾起了嘴角。阳哥哥让她释放除了那匹老马以外所有的马，让它们四散离去，并确保其中的几匹，且只有几匹会跟着老马顺着山路往下奔跑。
当灵儿得知阳哥哥要用火驱使老马狂奔后，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挑选了几匹强壮的马儿，将它们拴在小路和山道的交汇处，缰绳打的还是活结。当那匹老马吃痛开始嘶鸣狂奔，这几匹骏马也会跟着躁动不安起来。而当老马惊恐地从它们身旁经过，它们一定会利用自己健壮的身躯用力挣开缰绳上的活结，跟着老马一起往山下逃命。
看来那些骏马已出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让灵儿很满意。
齐阳也对灵儿投来赞许的目光。
“陈副捕头，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下头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提醒。
齐阳和灵儿齐齐朝那人看去。
那人年纪不大，斯斯文文，有些清瘦，带着不少书生气，与周围孔武有力的官兵截然不同，担任的想必是出谋划策的职务。
那头领，也就是陈副捕头一愣，他之前也有过这个担心，可被后头紧急突发的情况所干扰，情急下竟忽略了这种可能。可此时已有过半数的官兵追上了小路。此时撤回命令是不是也晚了？
“毕竟他们之中有人中了毒，要能这么飞奔离开早就离开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清瘦男子继续分析。
那头领面露尴尬，的确是他冲动行事了。可对方就这么大声地当面质疑自己是不是太不给他留颜面了？
见头领不悦，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手下赶紧开口反驳：“何公子，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家父离开前交代过……”清瘦男子刚开口就被打断。
“何师爷昨夜还让你跟他一起下山，你怎么不乖乖地跟他回去？”那手下冷哼道。
“可我既已留下，就有责任提醒陈副捕头。”清瘦男子义正言辞地说。
“好了！好了！”陈副捕头抬手阻止二人再争吵下去，说道，“何公子说的这些，陈某早已考虑到了。陈某自然会留下半队人继续守在这儿。”
那手下收到陈副捕头的眼色，赶紧去安排半队官兵继续留守在洞外隐蔽处。
陈副捕头这才接着对那个清瘦男子说：“而你说他们能走早走了？那陈某告诉你，他们没早走是因为他们的同伙还没来接应。也不知昨夜是谁坚持认为他们没有其他同伙。若非如此，吴捕头也不会连夜带着两队人马下山复命，以致此刻被人钻空子把人救走了！”
清瘦男子闻言不再说话。因为昨夜坚持认为对方没有其他同伙的正是他的父亲。
陈副捕头又说：“不管对方是不是调虎离山，已经从山洞里跑了好几个人出去，这都是我们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陈某派几队人马去抓人难道有错？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目中无人！”
清瘦男子暗暗咬牙忍耐，不敢再随意开口。若再惹怒对方，他担心对方真会把这次没守住人的罪责全部推到自己父亲的头上。
陈副捕头说那些话原本只想为自己适才的冲动之举辩解一下，没想到说到后面他反倒再次坚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是的，不管此时洞里还有没有因中毒逃不走的人，当务之急都是把那几个逃出去的人先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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