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妖孽们
王良厚说道：“知道了二皮哥。”
李君阁说道：“扯远了，明天我们开始学习，你准备干啥？要不去城里逛逛？或者周边景点也行，天鹅洲本身就在搞旅游开发，槎港还是刘备大大讨孙尚香的地方，跟我们蜀州也扯得上关系……”
王良厚说道：“那怎么行……嗯，我们不是要搜集学习资料吗？要不明天开始这事情交给我吧。”
李君阁眼底偷偷闪过一丝惊喜，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入手？”
王良厚说道：“资料室，图书馆。他们那里肯定有索引，然后根据索引找相关项目相关资料相关负责人。”
李君阁笑道：“不错不错，这思路没毛病，不过这是个细活，可得费工夫。”
王良厚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以前跟吴老师学弄荔枝，农技站那些书籍资料整理的套路我也算熟悉，我能为大家做的，可能也只能是这些了。”
李君阁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可别妄自菲薄，你能为大家做的，搞不好还有很多……”
次日清晨，吕主任过来带三人去食堂吃早饭，顺便将临时工作卡交给他们。
吃过饭吕主任就要带着他们去研究所，李君阁突然冒了一句：“要不先把小灰它们喂了再去？”
吕主任莫名其妙：“什么小灰？”
李君阁说道：“昨天的江豚啊，大灰二灰和小灰。”
吕主任气得大喊：“那是野生动物，不是你的宠物！转眼还连名字都取上了！”
赖不过李君阁，于是大家又去喂江豚。
吕主任将小王叫过来：“这五号馆的出入许可给皮娃加上，以后几天江豚喂饲的工作交给他了，哦，对了，场馆打扫也归他，别光玩宠物不干活……”
小王拿三只江豚没办法，可李君阁一进场它们就跟见着亲人一样围着转。
关键是李君阁叫它们它们还答应！这就没处说理了！不科学！
接下来几天里，李家沟人的神操作一波接一波，闪瞎了水产研究所一众人的眼球。
李君阁用事实告诉了小王吕主任孟所长什么叫做完美学霸，不管当天交给李君阁多少学习资料，第二天一早起来，全部搞定！
这就叫过目不忘？问题是，这东西光草翻一遍也得不少时间啊，扫描仪都没这么快！
好在也不是没瑕疵，这娃的学习方式还是有缺点滴，那就是费纸！
电脑资料就怎么都看不进去，非得全都得打印出来。
李君阁特意交了五万块钱给吕主任买打印纸，还网购了一台高速打印机，没办法，说是打小在祠堂跟着四爷爷念古文翻毛边纸养成的习惯。
什么毛病这都是！
除了背资料，实验上手也快，白天学习，晚上推着实验器材回房间说巩固一下，第二天再推着实验器材出来，小王就哭瞎了。
这本事要是想夺自己饭碗，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苗娃那边也厉害，专家们发现这娃理论知识完全不成系统，不对不是不成系统，而是自成一套奇特的系统，跟水产学校教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套路，不过对鱼类的生活习性同样研究得那叫一个透彻。
就是嘴里的名词经常需要李君阁翻译后才明白得了，什么“甩籽”，“飘白”，“蹿滩”，“打旋”，“板草”……
一理解了还就是那么贴切，比什么溯游洄游好听多了，搞得好多专家后来也跟着他“打旋”，“板草”地乱喊，满嘴流利的普通话版夹川鱼类繁殖专有名词。
王良厚那边则是独辟蹊径，第一天很老实，然后见管理员大妈闲得无聊在手机上看《蜀山》，一交流才知道这里还藏着个死忠粉，这都回顾第三遍了。
这就算找到了切入点，回去就找李君阁，国民女婿的签名照带没？来两张！图书馆的索引库外加书目列表，我明天上午一准给你搞定。
李君阁打听清楚情况说这怎么行，这不是骗人吗，我李家沟人能这德性？
东西就先放那儿！反正又跑不了，不差这两天。
两天后一封薄薄的快递到了，结果还是照片，不过照片上除了签名，背后还多了小准的一行字：“槎港市长江水产研究所图书资料管理员张秀芳阿姨惠存”。
同来的还有一段小视频，二准穿着牛仔衬衫套着宽松外套，反带着棒球帽坐在桌前，两手拿着照片说了一段话，意思就是李家沟的山水是多么美，地球生态环境是多么需要保护，研究所的工作多么重要。这张照片就算是感谢张秀芳阿姨这么多年来在图书馆兢兢业业的默默付出，希望张阿姨和李家沟人一起，大家共同努力，为地球母亲的良性生态循环和资源保护做出一份自己应有的贡献。
大妈收到照片这就没法看了，哭了个稀里哗啦，直接将图书馆和各个研究室的资料索引图书列表拷贝了一份给王良厚不说，还自带便当加班加点，帮王良厚拷资料，指导他如何利用索引树高效工作。
甚至还兴冲冲地领着王良厚杀到图书馆底部一个尘封已久的房间面前，打开来满满一屋贴着繁体字标签的柜子：“厚娃，民国时期的资料你们用得上不？大妈这里连这个都有！”
……
预计学习时间半个月，第十天上老孟找过来了：“皮娃，你看你们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要不明天就回去吧？”
李君阁问道：“咋的了？不是计划半个月吗？”
老孟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们几个妖孽我算是服了，说好的学怎么养军鱼养翘嘴鲌，你这都学了多少样了？而且再下去我真怕张秀芳同志犯错误，我看她这两天都在开始归纳整理所里近年来的重点攻关项目了……”
李君阁一本正经地谓然道：“张阿姨这种关爱环境关心生态无私帮助乡亲攀登科学高峰的态度，是值得我们感佩和尊敬的……”
老孟翻着白眼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都是一张照片闹的？你现在都可以算是专家了，好家伙学一天愣是当别人学一年啊！要是实在喜欢我这里，或者你跟苗娃就在我这里干？进一两个人我老孟还是可以拍板做主的……”
吓得李君阁赶紧摇手：“别别别，那就再给我们一天时间，我让厚娃打些资料出来，回去路上继续巩固！还有江边我也得去一趟。”
来到江边坐上小船，往前划了一小段下锚，三个身影从远远的江心游了过来。
小灰一家三口已经恢复了健康，现在就生活在这段长江故道上。
李君阁摸了摸它们的脑袋：“我们就要走了，叫你们去李家沟玩那是害你们，现在长江上实在太危险。想把你们装进空间里带走吧，又怕老孟他们发现了说不清楚，那就是缘分尽了好聚好散，今天喂你们最后一次，以后可就自己顾好自己了……”
喂完三只江豚，又挨个再次摸了摸脑袋，说声去吧，三只江豚转身，又去远处游玩嬉耍去了。
回到所里，这就忙活开了。三人都没带啥行李，李君阁拖来六个大箱子，全部装打印资料。
想了一想，给吕主任打电话，这趟他们坐船回去。
这主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给苗娃和王良厚一点补偿，天鹅洲风景美丽如画，可三人愣是每天从早忙到晚，都是顶着星星出门顶着星星回宿舍，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从这里坐船回夹川，路上要经过三峡，刚好可以让两人放松一把。
而自己回夹川后肯定不会再有时间静下心来学习，在船上安心巩固几天也好。
吕主任大概也懂李君阁的意思，说道：“皮娃你看，天鹅洲其实也不错的，都没时间带你们转转，这就又要分开了。”
李君阁笑道：“吕主任，你就当这是我们对你在李家沟一天都不玩的报复吧！”
吕主任呵呵笑了：“你这鬼家伙，先说好李家沟我可不是不来，到时候你可得做全盘的东道！”
李君阁说道：“那一点问题没有，对了趁还有些时间，我们再去看看你们的老河原种保育基地，还有你们这里特色的鮰鱼，这玩意儿肉质虽然对现代人来说已经偏油腻了，不过上次老孟请我吃的那个鱼肚绝对是好东西……”
次日清晨，众人与孟所长依依惜别，这才由吕主任送他们去码头登船。
看着水平如镜的长江故道，李君阁对何苗和王良厚感慨道：“看吧，研究所都退守到中游了……以前这里，叫白鳍豚保护中心，现在，改叫江豚保护中心。呵呵呵，再过十五年……说不定就该改叫长江鱼类保护中心了……”
直到登上前往蛮州的大船，留苗娃和王良厚在楼顶茶座里边聊天打屁，李君阁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学习生活。
一天过后，王良厚来敲门：“二皮哥，葛洲坝到了，不出来看看？”
李君阁挥了挥手：“你们好好看吧，到三峡大坝了再叫我。”
……
看着刚刚经过的大坝在远处变成了一条细线，再看着另一方一望无涯的江面，李君阁不由得感慨：“人心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坝高小两百米，水位高差小一百米，把悬天崖放到坝后边，能把腿挡完，这工程可真吓人。”
王良厚笑道：“二皮哥你这是想家了吧？怎么拿悬天崖比上了？可还得在忍几天。”
第六百一十六章 老同事重逢
三峡上人文典故也多，帝有刘备，相有诸葛，文有屈原，武有张飞，妃有昭君，景点那更不用说了，夔门，巫溪，十二峰，白帝城，石宝寨，张飞庙……有李君阁这个川南民俗专家兼编外历史研究生在，都不用另请导游，苗娃跟厚娃倒是玩了个开心。
利用休息时间，三人在船上边喝茶边瞎聊，李君阁指着江边悬崖上的石坑说道：“那些都是栈道坑，也不知道悬天崖那边的栈道进展得如何了。”
说完便开始向两个娃显摆地理知识。
“我跟你们说，古时候入蜀一共就三条旱道一条水道。”
“金牛道，汉中直杀蜀都，中间有仙人关，剑门关，五丁关；”
“米仓道，汉中通巴阆，再拐弯往西到蜀都，中间阳平关，武休关，七盘关；”
“剩下的就是和我们夹川有关的荔枝道，从子午道南端的子午镇下万源，中间铁石关，马岭关。要到蜀都，这弯子就绕得太大了，路程是金牛道的两倍不说，还要贴着当年双枪老太婆建游击队的华蓥山下来，过了遂州府才能向西折到蜀都。”
“这也是诸葛亮驳回魏延走子午谷道这个建议的原因。光看书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只要将地图打开，就可以看到一个大致正方形，上边是秦岭，左边顶点是汉中，右边顶点是子午镇。汉中下边是蜀都，子午镇下边是遂州。”
“当时汉中已经在蜀汉控制之下，是北伐的前进基地，魏延的意思是让诸葛亮放弃正方形左边这个顶点和这条边线，然后跑两条边线去和敌人争夺右边那个顶点另起炉灶。”
“是个正常人看了这图形，都会觉得诸葛亮判定魏延脑后有反骨是有道理的。没当时就把他剁了，要不就是诸葛丞相身边没刀，要不就是他涵养实在太好。”
这俏皮话逗得苗娃跟厚娃捧着肚皮狂笑。
“整个川北，秦岭以南，龙门山，米仓山，大巴山间，就这几个口子，直到上世纪**十年代，国道G108，S101，G210，都只能沿着这三条道走，就是这么不讲理。”
“再想从其它地方入蜀，就只能通过现在我们船下面这条江了，那也是好出不好进。”
“再往南，那时候就是一片蛮荒之地，毫无价值，所以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真不是白说的呀。”
王良厚说道：“那跟我们李家沟差不多了，也是路路难通。”
李君阁说道：“是啊，但是古蜀先民，却一样把家乡建设得很好，‘天府之国’，‘扬一益二’，这些名号在历史上可都是响当当的记载。”
“因此交通优势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看人。人心有为，小两百米高的横江大坝都修得起来，厚娃，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良厚点了点头，说道：“二皮哥，等回到李家沟，荔枝嫁接搞完，给我也找点事情做吧。这趟出来，感觉自己以前眼光太狭隘了。”
李君阁拍了拍王良厚肩膀：“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给你压担子哟……做得到，应该的，别拿翘；做不好，活该，自找，挨了板子可别闹哟！”
一段绕舌倒把王良厚说乐了：“给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放心了。”
船到渝州，三人下船。
渝州没成立直辖市之前，是‘长江出川第一市’。现在划出去了，夹川就成了‘长江出川第一县’。两个地方本就挨着，到了这里就不用着急了。
不过这地方李君阁有点麻爪，摸出手机就找救援：“喂文强吗？我二皮，渝州朝天门码头一步再不敢往外迈，赶紧过来接老子！开大车，六大箱行李呢！”
没一会儿王文强就开着自己的SUV过来了，同行的还有齐菲菲，开的却是冯崇飞的SUV。
王文强下车就喊：“师傅！怎么师母没跟你一起？！”
李君阁就翻白眼：“师母也是你能惦记的？这是我李家沟的人，苗娃你应该见过，这位是厚娃。菲菲，有时间没见面了，身体还好吧？”
齐菲菲脸刷一下就红了，上手就是一下：“有你这么不正经的师傅？！好在文强不像你！”
李君阁这才呵呵乐：“你们结婚没能参加，叫你们来李家沟度蜜月你们非要跑泰国，我跟你们说泰国我待了那么久，真没啥好玩的……”
齐菲菲就捂嘴笑道：“你那是去支援泰国海岛建设，跟我们去纯玩的可不一样！”
几人调笑了一阵，上车进城。
李君阁看着身边麻团一样的高架桥就犯晕：“这好在是提前两年跑掉了啊，不然老子非困死在这里不可，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王文强就笑：“师傅你那老毛病还没治好？怎么这次拖了这么多行李？”
李君阁说道：“刚从槎港长江水产研究所回来，里头都是资料，讲养鱼的。”
王文强顿了一下：“师傅，你的老专业还在搞吗？”
李君阁说道：“吗字去掉，现在手底下两个开发区等着开工，说出来吓死你！”
王文强笑道：“知道，问题一个是农业开发区，一个是旅游开发区，关建筑什么事儿？”
李君阁振振有词：“去年才修了一百多栋房子，紧跟着又是三百栋，就问你怕不怕？！”
王文强说道：“好好好，我怕我怕，我现在设计的房子就没有三十五层以下的，我说了么？”
李君阁就笑了：“修给鸟儿住的也好意思说嘴，还挺有优越感呢……”
汽车七歪八扭到了一家大饭店，几人刚下车就见一个小巧的Minicooper开过来，上边下来一个高大汉子：“我说菲菲你干嘛买这车！冯大哥差点美憋死在里头！”
来人正是冯崇飞，李君阁赶紧走上前去招呼：“冯哥！”
冯崇飞对着李君阁就是一个拥抱：“哈哈！二皮！玩得风生水起啊这是！每天看你们李家沟的新闻都看不过来！”
李君阁假谦虚：“这都是领着帮乡亲瞎胡闹呢！”
冯崇飞拉着李君阁说道：“赶紧给我补一个篾匠叔的证书！编号要吉利的！我跟几个藏友显摆我有黄大师的藏品，愣是没人信，说在李家沟网站查不到，气死老子了！”
李君阁都记不得了：“你收藏过篾匠叔的作品？我咋不知道？”
冯崇飞骂道：“靠你自己经手的你都忘了？！上下满鱼子地紫竹留青草虫筒！”
李君阁一拍脑门：“你是说篾匠叔那米筒？必须给你摆网上去！还要写明这是黄大师的开山之作！编号就独特了，人家都是20xx起头，独你是19xx起头！”
冯崇飞开心得后槽牙都看得见了：“这才是好交情啊，没说的，今天这顿必须算我的！”
走进大包厢就听到男男女女一阵欢呼：“菜鸽子来了！”
李君阁一看，冯崇飞的设计部，谢芳的人管部，叶小芹的业务部，相熟的老面孔都来了。
这下就开心了，谢芳跟叶小芹也不管男女之别，抱着李君阁直跳：“你个死没良心的，也不说来看看我们！”
李君阁见到她们也是开心不已：“星宇跟小露还好吧？假期也没说带他们到李家沟玩玩？”
谢芳说道：“寒假太短了，补习班上完后，亲戚间一走就开学了。暑假我们一定来！”
叶小芹也说道：“星宇看了李家沟的春节活动，尤其是看到以前的小伙伴们在舞龙灯，这就哄不好了，现在还在跟我置气呢！”
李君阁摸出手机，登陆李家沟网站点了几下说道：“刚给俩孩子定了两个小礼物，寄到公司的，过两天记得收啊，我们集团的新产品，小龙灯小狮子模型玩具。”
叶小芹笑道：“这多不好意思，你大老远来还让你破费。”
李君阁笑道：“自己家里生产的东西，想破费也破费不了几个。”
接下来就聊闲天儿了，话里话外不离李家沟，有关心篾匠叔的，有关心石头叔的，有关心阿音的，有关心白大大花的，又问鹅蛋金的，又问乌金稻的，更多打听二准小芷八卦的，这话题就停不下来了。
叶小芹端起酒杯和李君阁走了一个说道：“《无人岛》这节目我们天天一家子守着看，以前是一点没看出来，你竟然会那么多的东西，你跟阿音烧出瓷器来那天，我家男人都疯了，一个爷们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谢芳也笑道：“小芹你就是没抓好机会，你看我，边看电视边教育，看看人家二皮再看看你，现在倒是能把市场上的菜认个齐全了。”
王文强也说道：“师傅这手以前从来没露过啊，野外生存专家，连贝爷都叫一声服！”
李君阁说道：“想露也没机会啊，街边绿化带里但是有马齿苋，问题是汽车尾气加环卫打药，你敢吃？！”
说完拍着苗娃的后背道：“真正的野外生存专家在这里，苗汉混血，李家沟民宿体验排名第二的就是他家，猎人之家！我那些野外的本事，赶他爹一半都赶不上。”
说完又对谢芳说道：“谢姐，下次再来李家沟，跟着猎户叔跑一趟山，让星宇看看野生动物，让李哥拿单反打打鸟，那才叫有趣！现在李家沟一天一个样，你们再去，指定不认识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回家了
冯崇飞说道：“所以说，二皮回乡发展是对的，一年公司，两年集团，关键是路子对了！当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啊，皮娃听说你跟泰国老国王见面是不是真的？”
李君阁说道：“老国王那是看着鹅蛋金和国旗斗鱼面子上，接见了我们一次，然后半是交换半是赠送，让我们李家沟有机会引进吉罗鱼种鱼。就是节目里让那泰国主持人闹得心慌的那种鱼，我们这次就是去槎港长江水产研究所学习养鱼后回来。”
冯崇飞说道：“那可了不得啊！那小黑主持人说这鱼每公斤一千美元，我的个去那就是一斤三万块？！”
李君阁笑道：“李家沟有句老话，家财万贯带毛不算。你得先养得出来，然后活到出手那天，才能算收益到手，一点马虎不得的。”
谢芳就笑：“皮娃这话，可是地道的农民兄弟口吻了，跟以前差别太大。”
李君阁说道：“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谢姐，小弟现在可自在得很。”
冯崇飞笑道：“这就叫龙归大海虎入山林，风生水起啊。我们是看着你一路操作下来的，简直就跟开了挂一般，从一盆兰花起步，到今天跟公主国王都能拉家常了，马大汉那龟儿子逼你走这条路，算是干了件好事儿！”
李君阁问道：“他现在怎样？”
然后一桌子人都笑了：“他那点破事儿，后来被他媳妇知道了，三天两头来公司找他闹，后来集团总部也知道了，来了个换地任命，调去了粤州，现在在那边天天喝早茶，算提前退休。”
李君阁默然，马大汉根子都在渝州，换去那边势单力薄，又因为这个原因过去的，个人能力也一般，不被孤立排挤才怪，再想要发展，除非另起炉灶或者得遇机缘了。
叶小芹是业务部长，举起杯子对李君阁笑道：“二皮，你现在也是大老板了，听说夹川在建两个开发区，要是有机会，可别忘了老同事们。”
李君阁说道：“那两个开发区都在我那边，说白了就是个噱头，其实还是自筹自建新农村，然后就是一些农场基建，没什么油水。”
说完又道：“不过夹川现在在搞美食新城，还有滨江路灯光工程江景改造工程，这个本就是以前大家的强项，不大不小也是个项目，如果叶姐你觉得有点意思，那就来夹川考察一下。书记，住建局局长，我可以负责为你们引荐，还有夹川当地社会势力，我也可以帮忙说话，这些方面不用担心。”
叶小芹本就是客套一句，没想到引来李君阁这么一番话，这小弟弟在夹川混得相当不错，这是黑白两道都有人啊！
别人这么说不一定可信，可二皮她还是了解的，加上两年时间李家沟就能发展成这样，背后肯定有人保驾护航，赶紧和李君阁走了一个：“那可就说好了，接着我就和公司新任老总过来看看环境。”
李君阁笑道：“夹川的民用房地产这块还是过于落后，花园洋房小区都没有一个，江边电梯公寓大楼也没有一个像样的，正规的物管物业也差，还停留在看门老头阶段。”
“现在夹川人也开始有钱了，不说别的，石协那一帮子老头，光靠捡来的青珉石都发了大财！以前是江滩上的乱石堆，现在呢？论克卖！”
“因此机会其实还是蛮多的，不过这是大势，有心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我也跟我合作伙伴说过同样的话，等我那边新农村建完，他们估计就要回夹川吃这块馅饼了。到时候是你们过江龙厉害，还是他们坐地虎厉害，大家各凭本事。”
叶小芹说道：“其实这块由你来主抓最好不过，要是我们能搞到开发用地，然后你来做我们公司驻夹川项目经理，那叫一个绝配！”
冯崇飞笑道：“小芹，你这还是当妈的护娃子那心态！二皮现在已经飞到天上去了，你还当他是以前那个小鸡崽呢！你们女生都清楚乌金血米什么价钱，就没算过山上梯田一千亩，每亩千斤，光这一项一年下来是多少？大几千万了！还有去年的鹅蛋金，那可不是你我吃得起的玩意儿，二皮，我算错没？”
叶小芹和李君阁差不多大，不过以前是李君阁上司，养成的习惯性保护心态，刚刚说李君阁大老板其实还是开玩笑居多，这下经冯崇飞提醒才醒悟过来：“哎呀，这么算下来还真是这个道理！这……这就是种地都种出上亿了？李家沟的头号大骗子，还穿着这身跑渝州来骗吃骗喝骗同情！”
李君阁微笑道：“理论上是这样，可李家沟现在就像个大漏勺，处处花钱如流水，小弟我在李家沟现在名号可响亮，叫‘过路财神’！冯哥你就没算算这两年我投资了多少？”
冯崇飞掰着手指一算：“码头，船只，溜索，游客中心，古建群改造，甘棠故径，基建，猪场，李家沟和苗寨民宿……哈哈哈哈，过路财神这名号当真太贴切了！”
李君阁笑道：“话虽如此，不过有小弟在李家沟，这鹅蛋金就不会是大家吃不起的玩意儿，说好暑假带着孩子们过来，尝尝鹅蛋金，吃吃稻花白甲鱼，这些小弟还是可以保证的。”
一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到了结束李君阁才发现，设计部工科狗们还是那么**丝，业务部小妹崽们还是那么调皮活泼，跟自己离开前没什么两样。
青葱岁月，令人怀念啊！
次日清晨，李君阁带着苗娃和王良厚，还是乘坐当年离开渝州的那班江轮，回到了夹川。
天气变暖，五溪二号已经撤去了有机玻璃观景窗。
上到二层李君阁才发现没位置，空姐装扮的小妹崽过来带着歉意笑道：“二皮哥，要不大家到我们服务员休息间坐一下吧？”
李君阁赶紧摆手：“你们小妹崽的地方零碎太多，我们大老爷们的进去不太好。算了，我们还是去驾驶舱看庆国哥开船吧，那里比你们休息间宽敞得多。”
于是三人又从顶舱上下来，穿过过道去下层船首的驾驶室。
副驾驶来开的门，王庆国穿着白色船长服，带着硬檐帽坐在驾驶台前，看着显示屏，不时伸手动动这个按钮，动动那个按钮，拨动一下轮舵。
见到李君阁进来，王庆国就笑道：“二皮，要不要来过过瘾？”
李君阁一直也在学驾驶船只，去年就考了执照，驾驶五溪二号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大假满负荷运转的时候偶尔还能帮交通部顶顶班。
李君阁挥挥手：“还要换衣服，麻烦，我就看你操作就行。”
这些都是集团制度，甚至苗娃和厚娃进驾驶室本身就是违规。
当然算成是总裁带人巡视检查那就没毛病了，因此李君阁还是要假模假样地问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给副驾驶看。
聊过一阵，李君阁问道：“现在五溪二号都是这么满员吗？”
王庆国说道：“现在每天三班船，基本都是这样。”
李君阁略一计算，五溪二号原设计乘员一百二十八人，上层改造后两百人，三班就是六百人，普通游客一般在李家沟旅游为期四天，那就是说现在虽然不是大假期间，李家沟日停留游客量也有两千四百人。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比大假不减反增！
再一计算，李家沟每栋木楼算十人这里就是一千，苗寨八十栋民宿算十人就是八百，剩下六百人在四栋游客中心，这就所剩空间就没多少了。
等到五一黄金周一到，之后禁渔期一过，又是爆发式增长！
又被倒逼了！
今年要不把盘鳌溪整治出来让游客多一个去处，每处景点游客数量就会增长，如果出现拥挤情况，那绝对是李君阁不想看到的画面。
盘鳌乡是五溪河上最大一条溪，多了这处去处，起码能让现在各景点游客人数下降三分之一。
算算还有小两个月时间，可是一天都不敢再耽误了！
心有惊雷面如平湖，李君阁又翻出更衣间里的白手套，检查了一遍舱室各位置，了解了一下后备人员的学习情况，船就已经到达游客中心码头了。
和游客一起走出趸船就见阿音在笑盈盈地看着他：“二皮回来了？表哥，良厚，你们学习得咋样？”
李君阁笑道：“被赶出来了，长江水产研究所老孟不地道。说好的半个月只让我们呆了十天。”
说完对何苗说道：“苗娃水平厉害，把水产研究所的专家们都震了，到现在我都没闹明白是苗娃跟专家们学养翘嘴军鱼呢，还是专家们跟他学养清波白甲呢？”
何苗嘿嘿笑：“哪有那么玄，人家都是真正的专家，我这只能算二把刀，不过天天池塘边泡着，经验多些是真的。还有我们的工控系统，比他们先进。”
李君阁又拍了拍王良厚的肩膀：“厚娃也给力，基本将研究所的资料给弄到手了。接下来集团农业科技研究所渔业资料室需要单列出来，厚娃你要趁荔枝嫁接前这二十多天，按图索骥，将资料都尽量填充起来。这事情肯定需要县农业局，农大，长江水产研究所和万佳水产帮助，不过有了方法论，这些都不是难题。”
王良厚说道：“二皮哥交给我吧，以前跟志秋哥，前几天跟张阿姨，就干这个了。”
阿音听见张阿姨三字就笑：“张阿姨都被你们忽悠瘸了！小准给我打电话说幸亏他演技还可以，就这样还笑场了好几次！你们可真是无缝不钻啊！”
李君阁再次把对孟所长那一套拿出来，一本正经地谓然道：“张阿姨这种关爱环境关心生态无私帮助乡亲攀登科学高峰的态度，是值得我们感佩和尊敬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猎人之家
拖着六箱资料来到村委，李君阁将何苗和王良厚赶回家，该看奶奶的看奶奶，该看爸妈的看爸妈，然后将依达叫上，三人在会议室商议。
李君阁将在船上发现的情况告诉两人，问道：“系统出错了？为什么没有发出警示？”
阿音赶紧检查系统，一番周折后才松了一口气：“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玄乎，现在四栋游客中心倒是几乎满员，不过最后两栋很快就要竣工了，到时候应该也能应付。”
依达也在查阅系统，说道：“民宿也没有客满，现在山上山下民宿和中心空房率还是有百分之十五左右。”
李君阁抠着脑袋：“那就奇怪了，船上算下来最多空百分之十不到啊，还有两百来个游客哪里去了？”
依达又将客户画像系统调用出来：“知道了，剩下两百来个游客，被盘鳌乡吸收了。”
李君阁一拍脑门，真笨，真当人家盘鳌乡是摆设了！
转念又替那边的乡亲们可怜，那边总体人口多，又没有李家沟集团兜底免费建楼，结果第一批动员起来的也就两百来户民宿，然后平均一栋木楼一天才一个游客，然后这些人消费估计主要还是在李家沟集团旗下各产业，那边估计就挣个住宿费，一个月下来，也就两三千块钱收益。
好吧对盘鳌乡的乡亲们来说，每个月多两三千收益也可以了，不过相比李家沟旗下木楼民宿，这差距却过于明显。
难怪老族叔这么急切！
依达说道：“我建议集团推出挂牌制度，既然市场开始出现细分，游客开始做出不同的选择，我们就要将民宿区别出来，让消费者一眼可见，集团线上的民宿，应该有自己的独特标志。”
李君阁说道：“这是必须的，不能让游客被误导，房子一样服务水平不一样，这价格和受欢迎程度自然不一样，可不能搞岔了。”
“但是这些只是枝节问题，现在我们双方都有痛点，我们是急需增加旅游线路稀释各景区游客人数，盘鳌乡是急需增加民宿居住游客数量。”
“这两件事情，看来就要着眼在盘鳌溪生态环境恢复，拉高盘鳌乡民宿环评分值，使之可以被纳入到我们的民宿管理体系中来这件事情上了。阿音，明天去找找梁丫头和老族叔吧，看看他们那边进行得怎样了。”
头等大事商议完毕，这才议得到其它的事情。
好在李家沟速度不是盖的，李君阁离开这二十天里边，乡亲们的热情那叫一个高涨。
开玩笑，自己给自己修房子，修好还要弄花园，内饰，被褥，电器，还要接受考核，打分，上线排位，事情多着呢，可不敢耽误一天。
黄金长假，那可当真是天天有黄金啊！正月间那上百户可是家家实打实的十来万啊！
至于自家土地柴山丈量测绘，呵呵呵，要用人脚来量当然费事，可用农大调来无人机加电子测绘技术，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比修房子快多了！
李君阁离开前还抓住李老和丁老，二老你们不地道！既然有这类似卫星遥感测绘的技术为嘛不早说！
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先用无人机在李家沟与盘鳌乡过一遍，顺便弄一份高清电子地图出来。
等这事情搞定，将设备挂麻头金毛身上，在五溪河碧峰山范围飞一遍，这五溪河流域范围的高清电子地图也到手了。
然后我们去苗寨，把寨子后边蜀山也……
吓得李老丁老赶紧上去压他嘴，老子们最多最多给你弄完五溪河碧峰山范围。你真当尖端技术设备是玩具，想玩多久玩多久呢？！懂不懂什么叫国家财产？！
总而言之，临走前通告上的两件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然后就是水稻旱育秧已经开始了，稻苗在大棚里长势良好，除了底肥还有叶面肥和二氧化碳，明显比往年的苗子壮出一头。
忘忧谷，环能公园已经完全建成，园区内主题是四季花木，不过梨树，桃树，樱花树虽然都是移来的大树，但毕竟都是刚种下去，这些花今年就看不成了。
不过豆豉草，蔷薇，刺梨，杜鹃，夜寒苏……这些草本和灌木是没有问题的，五一黄金周的时候，杜鹃花肯定满山满谷。
然后山水基金李家沟考察站也已经建成了，不过不是唯唯梦想中的清雅竹楼，而是一水的水泥预制墙结构，两楼一顶，非常坚固。不过猎户叔说唯唯想要独自生活还得练上一阵子，现在暂时空着。
唯唯和猎户叔药师叔再次进山了，算是拉练，顺便去检查红外设备，取内存卡。
商务方面，白甲鱼已经打开蜀都市场，于丫头采取了饥饿营销模式，打算每个星期供应市场两百尾，美美地卖上一年。
那么大一个蜀都市，一个星期两百尾！一天三十条！气得刘程先直接电话打过来，亏你们想得出来！还能不能好好地一起玩耍了？！
你俩当是在卖人参吊命呢？！每天十五条归我，这是底线！至于其它饭店？我管他们去死！
其余产品的销售照旧，鼠场，雁场，小脚乌鸡，没有大的变化。
李君阁举手道：“阿音，小脚乌鸡肯定是集团要发展的名优品种，去年是村里各家各户散养我们散收，你和硌豆二狗受累，才将这事情勉强支撑起来，今年乡亲们估计看不上这个了，对他们来说效益不高，不过对我们来说，不可能放弃这个拳头产品。”
阿音拿笔将这项记下来，说道：“志秋也提过这事情，那就是，家禽养殖场也要建起来了？”
李君阁说道：“必须的，不过这个比起猪场那花费就不叫事儿，你要不提我都给忘了，这事情交给朱叔叔吧，木楼建设进展既然已经过半，朱叔叔猪儿虫小美三个人应该可以腾出一个来。”
阿音又将事情记了下来。
事情到此才算大致说完，依达又问道：“二皮，助手的事情考察得如何？”
李君阁笑道：“还不错，不过这职位既然你说得这么重要，那就还得考察，看看他的待人接物处世态度，这一关能过，我就给你送过来。”
依达点点头，说道：“那我去村头接阿瑟了。”
事情至此就算说完，李君阁和阿音一起把依达送出村委，这才回来关电脑关门回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李君阁见到了舅妈和表嫂，才知道外公煤砂器特色店已经开业了，白天两人一个在李家沟培训，一个由老妈带着在店里看店，晚上两人各在一家学习提高，倒也过得繁忙而充实。
俗话说婆婆和媳妇是天敌，其实只要媳妇给婆婆足够的尊重，婆婆给媳妇足够的宽容，加上男人的调剂，很多时候是可以避免的。
看来老妈还是比较注意这方面，没有安排两人一起看店一起学习，压根不给婆媳俩在李家沟闹意见的机会。
根据李君阁的预判，以后看店，估计也是舅舅舅妈一组，表哥表嫂一组了。
家和万事兴，也需要智慧。
第二天，李君阁早早收拾好东西，背着背包去猎人之家找阿音。
其实猎人之家排第二，除了自身特色，阿音住在这里怕是也有加分。
游客们都在吃早饭，见到李君阁也热情：“哟，这不是二皮吗？！听阿音说你跑去鄂省学养鱼去了？怎么背这么大个包？这是又要走？”
李君阁看着猎人之家的陈设，这要是环保主义者过来恐怕要抗议。
墙上好几张皮草，一张金钱豹皮从头到尾小三米长，一张四肢完整的黑熊皮长宽也超过一米半，还有好些李君阁都不认识。
另一边墙上有个架子，上边全是跑山的家伙，真家伙！
另一边是茶座餐桌的设计，墙上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碧峰山野生动物的照片，好些是唯唯拍的，好些是唯唯走后，猎户叔用唯唯相机拍的。
李君阁一看几张兽皮就有点犯怵：“这个这个……明目张胆摆出来好吗？”
反而是游客们大大咧咧，事情来龙去脉比李君阁还清楚：“怎么不行？这些都是老物件，育爷爷以前打的，苗婶的嫁妆！当年国家还鼓励呢！没毛病！”
另一个游客说道：“这次就是特意带孩子们来受教育的，连育爷爷猎户叔这样的老猎人都转变为护林队的头了。他们转变后，再由他们来宣讲动物保护，那就都是切身体会，娃子们真心听得进去。”
“还有山里发生的那些故事，那叫一个精彩！二皮我建议你们找个时间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最好能有人当素材写成小说，绝对受欢迎！”
“别说娃子们了，连我们都没听过，跟着巡山队边走边学保护知识，生存知识，一边辨识野生动植物，太过瘾了。”
还有一位游客说道：“我这都第二次来了，听说今天他们会带回来好些照片，特意赶过来的，就等着抱眼福呢！”
阿代和阿音带着头巾，系着围裙，从厨房给客人们端饭菜出来。
阿音见李君阁过来，先将饭菜给客人上桌，这才转过来说道：“咦，你怎么不在村委等我？”
第六百一十九章 沿溪行
李君阁说道：“今天不是要去找梁丫头说事儿吗？顺便考察一下盘鳌溪。”
“我一起？”
“是啊，主要是坐船，不累，趁现在离插秧还有半个月，我们也抓紧把这事情做了。”
阿音说道：“那等我给客人上完饭菜，换了衣服就去。”
倒是客人们无所谓：“阿音你跟沟主要是忙就先去吧，苗婶喊一声我们自己去拿也没事儿的。”
阿音抱歉地对客人们一笑，取下头巾和围裙，说道：“那我们走吧。”
李君阁说道：“还得带上厚点的衣服，还有牙刷毛巾什么的，今晚可能得住老乡家里。”
阿音说道：“还得过夜？”
李君阁牵着她的手说道：“以前考察那几条溪，条件过于艰苦，因此没带你去，盘鳌溪先人们已经依赖上千年了，沿溪两岸开发得相对成熟，这次正好带你一起逛逛，就当散散心呗。”
然后游客们就开始起哄：“沟主又在洒狗粮喽……”
阿音脸一红：“那你等我一下。”
将李君阁的包拎进自己房间，一会出来已经换成牛仔裤运动鞋棒球衫，还戴着一个白色的棒球帽，拎着相机包，说道：“走吧。”
李君阁将东西接过，对游客们打招呼：“哥儿几个，走了啊！这次去考察盘鳌溪，争取让你们下次来，又多个去处！”
游客们都挥手：“那赶紧，把阿音照顾好啊……”
两人骑着红魔鬼来到盘鳌乡，梁慧丽将他们接进会议室，好几个李家老辈儿已经在里边了。
老族叔就开口：“皮娃，这二十多天里头，我们可都按你说的弄了，可不光码头，乡里头各条道我们都整了一遍！”
李君阁笑道：“耳听为虚，我跟阿音可是将行李都带上了，除了考察乡里，还准备沿着盘鳌溪往上走一走，看看整条溪的资源情况。老族叔，要不我们先搞个船，在船上边看边聊？”
几个老人家面面相觑，这娃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有一出是一出，春耕在即，家里好多事情呢！
老族叔想了一下：“也行！那老三你回去给我家里带个话，秧棚帮我照看着，我就带着皮娃和阿音走一趟。”
梁慧丽说道：“那你们也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我也跟着你们去！”
趁梁慧丽换衣服的时间，李君阁坐下来跟几位聊天：“我记得盘鳌溪上头有个粉条厂，小时候去玩过，现在还在不？”
一个老人说道：“你说的是乡办那个厂吧？早没了，乡里各家各户谁家没红薯，谁不会自己做粉丝？那玩意儿在乡里就卖不出去，以前又没人来，土制的红薯粉丝黑乎乎的，没人家做的好看，外头也就一样没有销路，搞了两年就搞不下去了……”
另一个老人说道：“可不是咋的，乡里当时好些企业呢，纸厂，酒厂，罐头厂，就是没一个活下来的，我看都是瞎折腾……”
又有个老人说道：“都是改道惹的，以前盘鳌乡多风光，每天进黔州的马帮那是十几队，我下河李家日进斗金。后来马帮改走娄山关那条路子，这边就废了……”
李君阁说道：“那这些厂子还在？”
老人们说道：“在倒是在，不过就剩一片地基几面墙了。”
这时梁慧丽出来了，打扮和阿音差不多，说道：“那我们走吧。”
几人出了乡政府，朝广场码头走去。
码头边上几个大娘在洗衣服，老族叔对其中一个喊道：“他五孃，二娃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把他船开走了，梁丫头跟皮娃阿音要看看我们盘鳌溪。”
那个五孃说道：“去吧，跟我说了就行，这娃这向都没落屋，说上河那边忙不过来了。”
李君阁就笑道：“五孃，等二娃学会起屋了，盘鳌乡这边的活路也会多起来，可得叫他好好学，这边还有六百户呢！以后就是上千户木楼的维护保养，这就成行当了！”
五孃就笑了：“上河李家的皮娃是吧？正月舞龙没少见着你，身上大泡好了没？”
李君阁也笑了：“你看看，见我耍龙灯的人不少，惦记我身上大泡的楞没几个，当真是一家人才想得到。那俩泡没事儿了！”
五孃又笑了：“那就好，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这船就是我家二娃的，他一天到晚没正型，你们尽管拿去用，回来还栓这里就行。俩闺女你看好了，才开春掉水里不是闹着玩的！”
帮着老族叔解缆，一行人上船，李君阁最后利索地跳上船尾，从船畔取出一根长竹篙：“那五孃我们走了啊。”
五孃说道：“一看就是老把式，那就放心了，去吧！”
小船顺着五溪河向前七八百米，就是盘鳌溪入水口，老族叔也抽出一根船篙，两人配合这将小船拐进了盘鳌溪中。
从溪上看盘鳌乡，又是一番景致。
这边是盘鳌乡居民区，古建群在另一个方向，因此看不到。
不过也不是没有特色，溪边有不少砖石柱子，柱子上方涨水淹不到的地方改木柱，木柱上边是楼板，临溪而建成为一栋一栋的吊脚楼。
就是吊脚楼下面没法看，去年涨水后到现在，已经丢弃了不少垃圾在那里，挺脏。
老族叔满脸通红：“皮娃，我们现在还没清理到这里来……这些天就弄乡场上和甘棠故径左右了……”
李君阁点头：“还是等着涨水吧，不过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本来这沿溪吊脚楼也是一景，上面那些人家，就算经营点茶楼，搞点住宿接待，都可以挣钱。可现在这样，我都不敢带艺术家们来写生啊……”
老族叔说道：“老时间里这一带也是好招牌，配上法王寺周边的茶叶，有个名头叫‘鼋龙水，凤凰茶’，是马帮商贩谈生意最爱的来处，不过后来马帮没了，也就没落成这样了。”
李君阁对梁慧丽说道：“梁丫头，听见没？光这个名号，都能引来游客体验，不过现在这溪里的水还能喝？就算是金子打的招牌也用不上啊……”
梁慧丽说道：“那乡里今年咬咬牙，也得把管网改造了，不能再将污水往盘鳌溪里排放了。”
李君阁坏笑道：“钱从哪里来？”
梁慧丽不由得抓头：“是啊，钱从哪里来？”
阿音笑道：“梁姐姐，二皮承包协议上写的是五溪河范围，虽然两年没碰盘鳌溪，可你也别被他骗了，这盘鳌溪本就是他的承包范围所在！”
梁慧丽这才反应过来，对呀！当时协议上说好的，五条溪都在他承包协议范围内，这娃一直一碗水没端平，把李家沟伺弄得跟花儿似的，将盘鳌溪丢这里不闻不问，现在还想从穷官府身上薅羊毛！
一拍大腿：“阿音说得对！这本来就是你的承包范围！你不搞好，休怪我追责，你这算不算承包后不作为？”
李君阁不由得翻白眼：“喂！当官的还讲不讲良心了？两年整出五个亿的盘子还叫不作为？”
梁慧丽咯咯笑：“不管，当官的在盘鳌乡坐着呢，你不在当官的眼皮子底下搞点政绩工程出来给当官的长脸，就是不会做人不大懂事。”
李君阁说道：“老族叔看见没？啥叫衙门八字朝南开？”
老族叔说道：“啊？皮娃你们在说什么？老族叔耳朵背没听见！”
一船人都哈哈大笑。
笑过一阵，李君阁说道：“集团不是不弄盘鳌乡，一是以前能力有限，二是以前大家意识不到位，集团搞这事儿只能是逆水行舟事倍功半，再等等吧，等到李家沟四百户民宿搞定，悬天寨四百户民宿搞定，就到了我们上河李家反哺下河李家的时候了。”
“再此之前，我们先将盘鳌溪的名头逐渐经营出来，配合分期分批投放使用的民宿，和日渐增长的游客数量相匹配，保证开张一家就有一家的生意，这才是经营之道。”
二月末的盘鳌溪，水位还低，水流也轻缓，过了盘鳌乡乡治范围，房屋就逐渐减少，耕地逐渐增多。
最高水位线的上方，都是油菜地，油菜花已经开始打花骨朵。
再往上，都是积水的水田，这是老乡们已经追了泥粪，修了田坎，准备开秧了。
最高水位线下方，都是细腻的红色沙土，丹崖地貌被侵蚀风化后滚落下来的石头，在大自然亿万年的搬运磋磨下，变成了红岸绿水的奇异景观。
过了盘鳌乡乡治所在，水质明显改观，红砂土的吸附净化能力很强，加上上游没有了污水排放，重新变回了一流水质。
水面和两岸景观虽与李家沟相似，不过明显少了很多东西。
李家沟各条溪流，现在正是早上鱼类鸟类活动的高峰期，满河鱼星点点，树上鸟儿飞舞觅食，那叫一个热闹。
而这里，一片死寂，河里一个鱼星见不着，岸边红砂地上一点野兽活动的踪迹都看不到，远处竹林里间或一声鸟鸣，反而更增加了清冷的气氛。
一条死溪！
李君阁摇了摇头：“老族叔，按理说每年涨水，总会带来不少红水河里的鱼苗，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走了这么久，怎么就一个鱼星都看不到！几个鱼苗能值多少钱？一个游客能让乡里挣多少钱？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老族叔臊得满脸通红：“皮娃，这番道理我们以前不懂，上河李家的学问一向比我们高明，见识比我们通透。”
“现在我们懂了，你放心，今年涨水，一条鱼我们都不祸祸。”
第六百二十章 考察
李君阁一边撑着船继续前进，一边说道：“也不是说一条不祸祸，靠水吃水，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达到一个动态平衡，索取要有一个度。这靠水吃水，也得讲究个吃法。电鱼毒鱼绝对要禁绝了，为了电到一条鱼，方圆几十立方米内连浮游生物都活不成，这就太不靠谱了。”
不过除了没有什么生命迹象，盘鳌溪的风景其实是相当不错的，等到红水河水位抬高，这里水位抬高到最高水位线，溪水变宽，又是一番美景。
两岸竹丛，茅草，现在离水面太远，等涨到位了，船在竹下行，那感觉便是另一种体验。
再往前行，前边出现了一座石桥。
石桥是红色丹崖石打造，桥柱截面成船型，高高立起，下边可以通小船。
上面铺着厚重的石板，能够供四人双向行走，不过却没有桥栏，非常简洁。
唯一的装饰，就是每根桥柱和桥面接触的地方，一边有一个探出来的鼋龙脑袋。
鼋龙脑袋还不小，光脖子直径就在一米左右，龙头上的龙角贴着脑袋两侧做成浅浮雕，估计也是既要美观又要对抗水流。
李君阁说道：“龙首桥也是好久没有来玩过了，以前就一直好奇，为啥这桥上没有石栏。”
老族叔笑道：“你多看看桥柱，应该能猜出个大概。”
李君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怕发大水！”
老族叔笑道：“桥柱呈梭子型，就是为了切水用的，盘鳌溪和你们李家沟上边四条溪不一样，发水的时候还是吓人的，水大了整座石桥都在水下。要是修上护栏，水一冲桥还保得住？”
“还有一个原因是乡亲们经常挑箩筐担粪过桥，没有护栏打调头换肩膀都不碍事儿。”
李君阁恍然大悟：“哈！这点打死我也想不到，乡下桥梁，可不就得这样！这还真成处处留心皆学问了。”
梁慧丽说道：“这桥上的鼋龙头雕饰也挺精美的，这是清同治的东西了，也是省级保护文物，到时候也能算一个景点吧？”
李君阁点了点头：“必须的，山溪石桥的造型，与外面的又不一样，这些都是前人的智慧，一切从实际出发，才整得出这年年大水冲不跨的石桥来！”
一路前行，看到溪边几处平缓的红砂滩，李君阁又问老族叔：“这些都是团鱼极好的孵化场啊，盘鳌溪里现在还有多少团鱼？”
老族叔摇头道：“没啥了，有也就斤把大。”
说完又叹气：“以前传说溪里有盘鳌大仙，虽然被家和尚借了法王寺大钟镇着，可乡里人还是敬畏，连带着这溪里大小团鱼都活得滋润。”
“皮娃你见过团鱼像饺子下锅那样往水里钻的景象没？老族叔我小时候就见过。”
“像刚刚那样一边红砂滩，起码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团鱼在那里堆起晒太阳：有人一过，就听见唰唰唰一片划沙的声音，然后就是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走近一看，满沙滩上划满了的路子，那阵仗，啧啧啧……”
“就算三年时期生活困难的时候，也没人打这些团鱼的主意，还是后来，突然这东西在城里可以卖上大钱了，然后就一年比一年少，到现在见都见不着了……”
阿音和梁慧丽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无法想象那场景会是什么摸样。
李君阁亲眼见到过独水溪上游团鱼集中产卵的生命奇景，倒是大致推想得出那个场面，对梁慧丽说道：“梁丫头，盘鳌乡的地理劣势同时也是地理优势，只要我们控制住出口，这些东西就没法往外带；然后教育好乡亲们和游客们，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
“把这两方面做好，用十年时间，将当年的盛况恢复出来，不是没有可能！”
老族叔说道：“今年情况好多了，自打出了我这个例子，乡亲们又开始相信盘鳌大仙的老典故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都叮嘱家里弟子莫要在溪里抓团鱼了……”
这下子船上剩下的三个人又哭笑不得了，这朴素的实用主义真给乡亲们领悟得透彻！
三个大学生两个乡村干部，按理说破除迷信是他们的职责，可信迷信还有这等好处，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算了，因势利导吧……
间或出现的一些农房引起了李君阁的注意。
现在正是桃树，梨树，李树，樱桃打花蕾的季节，家家房前屋后，都少不了几棵老树，老屋周围红白掩映，虽然未到盛期，但已经开始有些可观了。
阿音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老族叔说道：“桃三杏四梨五年，樱桃十年才满盘。这些都是家里老人栽种下的，多少是个念想。好些梨树，山樱那都上百年了。桃树是以前弄罐头厂时种的，也有二十多年了。还有不少的橘子树，不过现在谁还吃橘子罐头，于是基本上都砍了。这些树要不是花开得还算好看，也逃不过当柴烧的命……”
梁慧丽李君阁阿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喜色。
梁慧丽看着李君阁灼灼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乡里统计过果树存量，是为了给荔枝树挪地方，我还真没注意过这些树的寿命问题……”
李君阁对老族叔说道：“老族叔，乡里的这些老果树，大致还有多少？”
老族叔指着上游说道：“乡场出来，过了龙首桥，沿着盘鳌溪往上二十里，人家主要都分布在临溪右边，约莫百多户吧。每家现在应该还有六七棵老树。”
“不过前年去年荔枝卖得喜庆，加上现在技术好了荔枝树三年就能出果，大家正商量着改种荔枝树呢……”
三个人同时伸手：“可别！”
然后就见阿音举起相机狂拍，李君阁喜得抓耳挠腮，梁慧丽摸出手机就给自己的副乡长打电话。
老族叔见到突然发狂的三人，吓得篙竿都差点脱手：“咋……咋的了？”
李君阁说道：“老族叔，用不了再等三年，盘鳌溪，明年就活了！”
就听梁慧丽说道：“王乡长吗？我慧丽啊……我们乡的果树普查，少了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树龄……不是要淘汰老树……你先将这个数据补上，尤其是沿盘鳌溪一带！嗯，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情，立刻去做，其他等我回来再说……对了等等……”
说完对李君阁说道：“二皮，还有啥要交代的？”
李君阁说道：“最好还有树高，树冠覆盖范围直径，每年大概的着花情况……还有告诉乡亲们，不能砍掉……告诉他这是命令，后续工作等我们回去再慢慢做，总之这些树是宝贝，绝对砍不得！我想想让副乡长怎么说……就让副乡长告诉他们，每处林子，就能抵一栋木楼，没跑！”
说完自己也摸出电话：“我给李老丁老打电话，这些树娘不亲舅不爱的，健康情况怕是堪忧，还得找农大来支援……”
等到几人手忙脚乱地忙完，李君阁才对老族叔笑道：“哈哈哈，老族叔不知道我们要干啥吧？大城市里的人要是知道我们这里有上千的老果树，那真得发疯的！”
梁慧丽说道：“蜀都市郊有个梨花沟，每年看花的车队能挤个水泄不通，就是从百棵百年老梨树起家的。二皮，这工作我又没做好，我检讨。”
李君阁说道：“这个怎么能怪你头上，你本身就是城里丫头，目光又都在荔枝上，盘鳌乡交通没改善之前，人都来不了，就算你花开满山满谷，那也只有给鸟看。”
梁慧丽点头道：“现在既然能将人吸引过来，那我们的思路就要转变了，眼球经济，可不一定非要高科技大门户网站才玩得转，我们乡亲们也能玩！”
老族叔说道：“啥意思？意思是让人来看花看树？”
李君阁笑道：“‘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间香不断，青羊宫至浣花溪。’！这鲜花经济，可是从古到今都能打响的一张牌。”
老族叔说道：“是吗？不过这只能撑一个月啊……”
李君阁说道：“谁说的？我们可以春赏花，夏赏竹，秋赏叶，冬赏梅。这就是一个季节性观赏植物搭配的问题，我的本行！”
“不过这些也要有侧重，要有能打响的招牌，要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这千来棵老树，就是盘鳌溪的独有资源，其它地方想找都找不到，这就是宝贝啊！”
这下老族叔也高兴了：“是吗？那今天下午去我侄子家，他家有棵据说七八百年的老山樱，还有六棵过百年的梨树，估摸着花马上就该大开了，到时候你给看看！”
小船继续上行，果然如老族叔所言，行不上一段就是一片花林。
即使竹林掩映后见不到房子，也能知道那里有一户人家。
李君阁对大家说道：“还是稍显零散，需要改造，将其连接起来，然后青石板路肯定得扩，路旁绿化景观也要加上，阿音，还有啥点子没？”
阿音说道：“要不改造成绿道吧，花香农居加绿道，只能步行，或者骑自行车。”
梁慧丽也说道：“对，不愿意锻炼的，那就坐电瓶船走水路，然后上岸找地方欣赏。”
李君阁说道：“然后和乡亲们协商，集团出资替他们修木楼，修民宿！不过从开始营业后，收益分成从第一年集团七成，他们三成，算是抵减木楼成本。”
“然后在接下来四年内，他们每年增加百分之十，公司递减百分之十。”
“五年后，他们就和乡里的所有自己掏钱建木楼的乡亲们一样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李君玄
老族叔说道：“这部分乡亲离盘鳌乡远，家里条件也是最具体的，就我那侄子家，要他拿三十万出来盖木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皮娃你这法子好！他们指定都乐意！”
梁慧丽说道：“要是这路子能走通，以后乡里的新农村建设就好做了，一头一尾都解决了，中间的就两种选择，可以咬咬牙自建，也可以有困难找集团，我正愁今年的工作找不到突破口呢！这下子可就全活了……”
李君阁说道：“这只是计划，回家还得翻翻家底，不管怎么说思路是有了，即使现在不凑手，我们先把景观绿道先做起来，就算上半年紧张一些，最多也就拖到秋后，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怎么都能搞定这事情！”
中午三人就在船上对付了一些面包糍粑，直到下午三点，才优哉游哉地来到一处所在。
一条小小的山溪从上方荡珠跳玉般流下来，溪边溪底是一些丹崖石块，边上是细润的红砂坡，一些大大扁圆的石头堆在坡上，做成大致的台阶，一直铺到坡顶。
最高水位线上方是铁线草坪，这种地方也只有铁线草还能生长茂盛。
再往上就是夹川常见的风景，竹林荻草，后边是油菜地，鱼塘，菜地。
菜地后边是从盘鳌乡一直沿河延伸过来的石板路，石板路后边是几块水田，水田后面是一户人家，人家后面是一片柴山。
标准的川南水乡农家格局。
唯一和其它人家的不同，就是这户人家敞坝周边几棵老梨树，树干大到需要两人合抱，树冠覆盖范围极大，虽然还没到盛花期，但满树梨花已经如飞雪堆琼，煞是好看。
后山坡上，一棵更大的山樱树，覆盖范围更广，比山下的屋基大小都不相伯仲，粉红的颜色与桃花相近，正在哺育花苞。
梁慧丽都惊呆了：“这里我秋天里来过！没想到春天是这个样子！这也太美了吧？！”
阿音也吓着了：“这就是百年老梨树？我们苗寨里都没有这么老的果树！”
李君阁笑道：“这话偏颇了，你们山塘道上那几棵核桃树年头就不小，不过花开时节没有这么震撼罢了。”
阿音举起相机猛拍，老族叔说道：“这就是我侄儿家了，这地方的屋基叫二十里阳坡，离盘鳌乡正好二十里路程。是我一房侄子家。今天我们就在他家歇脚。”
将船停下，拿竹竿深深插进红砂地里，拿绳子绕上去，老少四人沿着大卵石台阶往上走。
才走两步，一条棕黄的柴犬就从坡上冒出头来，站在铁线草坪上朝四人呲牙咧嘴汪汪叫唤。
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招呼：“泥巴喊啥子喊！回来！哟，堂叔希狠了！咋个今天过来了？”
梁慧丽不爱下乡串门户的最大原因就是怕狗，乡下的柴狗跟城里的宠物狗可是两个概念，尤其是这可能还有野物的山乡，那身份真是看家护院的打手，厉害着呢。
一看到柴狗对着她叫，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只往李君阁身后躲。
李君阁扭头笑道：“这户人家取名的本事，和我有一拼啊，倒要好好交交。”
说话间人就出现了，轻轻踢了那叫泥巴的柴狗一脚，泥巴呜呜两声，溜回去了。
来人是一个老头，衣服素净，但是多年辛苦的劳作，让他面色黝黑满脸皱纹，头上还裹着白帕子，鬓边露出的发脚已经全白。
不过人倒是挺精神。
老族叔就笑了：“来来来君玄我给你介绍，这是上河李家的皮娃，李君阁。我盘鳌乡李家君字辈，最老的和最小的，今天算是碰头了。”
这个才是真正的老堂哥！李君阁上前握手：“堂哥今年贵庚了啊？”
君玄堂哥拉着堂弟的手：“乡户人家贵啥呀贵，老哥我今年七十三，比堂叔都大！弟弟你呢？”
一句弟弟差点把梁慧丽和阿音雷翻，李君阁倒是不以为意：“我这就吃二十八的饭了……”
李君玄笑道：“当真是幺房出老辈儿，比我孙子都小，那走走，今晚就在我家吃饭，上河李家的人可难得来一趟……”
老族叔赶紧说道：“这两位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梁乡长，这位是上河李家沟的阿音村长。”
李君玄看来是个只知道干家里活路不问外边事情的主，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这俩娇滴滴的小妞还都是正管，言语间就带上了冷冰冰的客气：“你看我这穷乡僻壤，都不知道原来是官府的人到了……”
李君阁一看李君玄神色不对，赶紧打岔：“她们呀，阿音是我才将欢喜，还没过门的堂客，慧丽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就是乡里说的‘哒哒儿朋友’，没那么多客套，听说哥哥你家花开得好，过来照相的，你也知道女娃子就这德性，见着漂亮景致就走不动道……”
李君玄一听这才重新高兴起来，拍着李君玄的肩膀说道：“上河李家一贯就是走的朝堂路子，现在官府的人给你做堂客，还是老路子嘛，硬是要得哟！”
李君阁赶紧摆手：“阿音她就一个村委会主任，不是公务员，算不上政府的人。”
李君玄拉着他手说道：“不管咋说都是弟弟你的能耐，走走走，家里叙话。”
川南民居都是一个套路，敞坝两边是两厢，两厢外边是果树，果树下边是鸡棚鸭圈。
李君阁来到敞坝上一看：“这样的人家户，我上河李家都少见这份雅致。”
不是说房子修得有多好，其实正面堂屋就是青砖房，两边木楼，上面青瓦顶。
不过瓦顶上现在全是梨花的花瓣，庭院中间也有花瓣在飘落。
这户人家估计是爱花之人，敞坝对着青石来路的那面，还用竹子扎了矮篱笆，现在上面爬满了蔷薇藤，花骨朵也是密密匝匝，再过上两月开起来，那也了不得。
蔷薇藤后面，是几株黄桷兰，桂花树。
李君玄就将家里人叫出来：“堂客！堂客家里来客人了，上河李家的，去摸个鸡来炖起！再烧个憨包鸭子！兰香，去把你爸和道正叫回来，对了，把扁鼓抱出来给亲戚见见。”
阿音还以为又是啥新奇乐器呢，结果兰香转身，抱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娃子，估摸着也就三四个月大。
李君阁一看稀奇得不得了：“哎哟老哥你们家可以的！这是我李氏一门头一个第三代德字辈儿吧？”
李君玄那叫一个得意：“朝廷闻方正，田泽录清忠，贤良思君雨，道德慎宗风。从德茂公来盘鳌乡算起，恰恰四十一辈儿，这字派，到扁儿鼓就算走了两个整圈！”
李君阁一竖大拇指：“了不起！”
说完开始翻包包，掏了半天摸出一支钢笔来，是依达送给阿音的德国货，价值也上千元，交给李君玄说道：“你看这上门唐突，都不知道这好事儿，这是一个朋友从德国带过来的，送给娃子算个小礼物，以后给娃子读书用。写是真好写，就是加墨水麻烦，用的是墨囊，还要要用取墨器往墨囊里灌，墨水要求也高，那些等下次再给你带来。”
李君玄连忙推却，这怎么好意思，就是把娃子抱出来就是给咱李家人看看，这不搞成要礼物了吗？
李君阁将笔打开，讲解了用法，这才说道：“这是给娃子的，又不是给哥哥你的，就是希望娃子以后能成才，算是个意头。”
李君玄这才感谢着收了，几人坐下叙话。
阿音和梁慧丽看到可爱的娃娃就不想松手，去屋子里逗弄娃娃去了。
三人坐下，堂嫂过来给几人上茶，又端来一盘瓜子花糖，这才去弄饭。
三人就在花树下聊天。
阿音和梁慧丽不在，李君玄明显放松了许多，对李君阁说道：“弟弟你们上河李家就是学问人，一支钢笔都这么讲究。诶对了，这娃现在还没正名，要不，弟弟你给取一个？”
李君阁说道：“那这荣幸就大了啊，可得弄个有意义的，对了集团正好打算将这盘鳌溪打造出来，准备从盘鳌乡到你家门口，弄一条二十里的新路出来，要不我们家娃子，就叫德新吧？”
李君玄看着娃子的房间撇嘴：“官府的话能信？这说修路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这路是断头路，他们说要修，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还老来做我工作，让我把树砍了换种荔枝，说是要上了规模东西才好卖。新闻里头上了规模烂地里的东西还少了？瞎——吧？”
李君阁哈哈大笑：“老哥哥你见识通透啊！决定生产的不是规模，而是市场，销路没找好前，生产越多积压就越多。”
李君玄说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老子虽然是农民，可以是下河李家出来的农民，真当老子不知道生意二字咋写？我家老祖先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那几爷子祖上还不知道在哪里下苦力呢。”
李君阁赶紧摆手：“老哥哥这话就过了，我李家还讲一个忠厚淳良，这话最好别出口，啊不，想都别想。”
李君玄说道：“我这也是被他们气急了，你说就我家周围这几棵树，还有后边那棵老山樱，都是祖上种下的，当真说砍就砍？！放眼盘鳌溪沿河，我李家人几时干过这事儿？瞎——吧？”
好吧我知道老哥哥你的口头禅是什么了，李君阁说道：“实话实说，偶尔有几届乡干部，眼光见识不到位，心里头又急着干事情，搞砸的也有。不过这次这路可不是他们修，老哥哥，要是这次由我上河李家牵头做，你觉得能不能成？”
第六百二十二章 老山樱
李君玄眼神一正：“要是上河李家牵头，那这事情我就信，甘棠故道不就是这样起来的？到时候招呼一声，我们上下河联手再干一场！”
李君阁又摆手：“现在修路和以前可不一样，都是有专业施工队伍的，我这次来就是问问大家有没有这个想法，同意不同意这样搞，要是同意，别的事情交给我们来。”
李君玄又迟疑道：“这得要多少钱啊？我们家情况可不怎么好，多的拿不出来，等等你不是用这种办法算计我家这些树吧？”
李君阁哈哈大笑：“老哥蹲这山沟沟里头种地真是屈才了，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家什么东西最招人算计！”
反倒是老族叔一皱眉头：“君玄，好好跟上河人说话！”
好吧真正的王八之气加身，老族叔在盘鳌乡威望日重，李君玄这才规矩了。
李君阁赶紧对老族叔摆摆手：“初次交道，老哥哥这反应正常。”
说完将在船上的计划跟李君玄说了出来。然后说道：“到你家我这主意又改了，像你家这样雅致的房子，真没必要推了重盖，我们要的就是这股子老气儿！”
“不过内装，厨卫，两厢的猪圈柴房，管道，电器陈设，周边后山的景观搭配，这些肯定要改造。不过具体改造费用多少，折多少年，这些还需要精算。”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我们今年受累辛苦一些，明年起就挣游客的钱，无须再像祖辈儿那般辛劳了。你们一家子，把旁边溪水引来，光卖卖茶水，伺候好花草，接待好游客，一年的钱就已经挣不完。”
说完将旅游业的前景，集团的理念，李家沟的实践，盘鳌乡的动作，当前效果，掰开揉碎细细道来。
李君玄心里头盘算了一下，这事情不用自己出一分钱，不动自己地基，不动自己的老树，甚至还要拖不少花树来种下，自己除了改造期间生活上有些小麻烦，一点不吃亏，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妥。
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客人不来，钱挣不到，自己大不了干回老本行，也就是耽误一年的收成。
不过真要是这样，到时候这弟弟可就哭瞎了！
心里又不由得关心起来：“皮娃，这得多少钱？事情我觉得是好事情，就是你那头花销可就大了……”
话说到这里李君阁心头的大石可就落地了，老哥哥开始为自己考虑，这心就算走到一条道上来了。
盘算了一下说道：“地主家也没余粮，不过也不是非要等到那时候才能开张，我们前期可以先来点小生意润着，花香农居，不是说非得路修好才能干。”
“老哥哥要是同意，我们集团这就在盘鳌乡码头添置游船，我们进行道路改造的时候，游客就从水路过来，赏赏花，拍拍照，也一样能到嘛！”
“住宿接待什么的估计你们现在还搞不了，留不住客人，也不合集团标准。”
“不过做点农家菜，实在不行卖点醪糟鸡蛋，鸡汤冒饭，茶水花糖什么的总可以。反正现在还不纳入集团管理，算是集团提供渠道给你们试试水，看看旅游业有没有前景，心里也能踏实一些不是？”
“别忘了除了桃杏梨樱，这油菜花也不是没有看头，宣传出去，多多少少总能吸引来一些人。”
“当然这只是起步，要达到集团要求为时尚早，收益那也是天差地远，而且能干的时间也不长。”
“不过事情可行不可行，通过这个把月你们总也能看出个端倪不是？等到大家看到好处了，心往一处想了，事情就好做了。”
“老哥哥，要不，我们先试试看？”
李君玄笑道：“这考虑太周到细致了，哥哥要是不接着，简直就是不识抬举！就是乡户人家手脚粗笨，单怕伺候不好客人丢了弟弟你的面子。”
李君阁说道：“还真有这个问题，因此你们家里人要轮着去我们集团培训部参加一期集训，这还是初步简化版，学习的同时也看看我们集团的行事风格，看看我们集团以后对你们的要求，还看看集团这套做法能给大家带来的收益。”
“当年我们决定要走这条路的时候，也是小打小闹地搞了半年多才上道，开始是一个农家乐，然后是几栋木楼，两栋游客中心，走到现在，也花了两年时间。”
“有我们在前边趟好的这条路子，你们跟上来也就快一些。不过哥哥你这份忐忑的心情我们理解。放下祖祖辈辈耍习惯了的锄头，拿起笤帚抹布花剪子，是个人都会犯怵。”
“这些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加入我们集团，我们负责培训，管理，安排客源，你们负责把自己的家收拾得干净整洁，舒服雅致，这就合格；把客人招待得开心，这就加分；有多难？我才在这里坐了这么一会，就感觉舒心得很呢，就凭这几棵老树，可比我家好太多了！”
李君玄哈哈笑：“这个真不是我吹，四里八乡，能找出这么老果树的人家，还就我这一户，我不是说周围这几棵老梨树啊，走走走，我带你去后山看看我家那棵老山樱！”
李君阁叫上梁慧丽和阿音，一起来到后山。
站在山樱树下，这心情就更加震撼了。
一棵树覆盖了半个山坡！
山樱还在打蕾，但是可以想象一旦繁花盛开，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李君玄指着树上一处痕迹：“皮娃，看这个！”
山樱树上有一处老旧的刀痕，随着老树的成长，这道刀痕也跟着成长。
刀痕太老，已经被树皮的生长挤得有些变形，李君阁拿手指在刀痕上抚摸，能感觉出大致是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李君阁抬头望着老哥哥：“这是一个……‘大’字？”
李君玄拍了拍树干，又拍了拍李君阁肩膀：“老辈儿人相传，这个字是憨包祖奶奶亲手刻上去的！”
李君阁心神巨震，不由自主地腿弯一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
三个响头，叩得毕恭毕敬。
直起身子，看到山下缓缓流过的盘鳌溪，李君阁神思仿佛回到了那个民生凋残的时代。
……
德茂公正在溪畔辛苦劳作，夕阳下憨包祖奶奶从山里归来，除了一篮子猪草，还带回来一株山樱。
她将山樱随手种在了这里，然后看着山下的德茂公对她挥手。
她笑了，用镰刀在这株幼小的山樱树上，刻下了自己这辈子所会的唯一一个字，也刻下了对这个家最纯洁最美好的期盼。
大！
李君玄将李君阁扶起来，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拉着他手说道：“皮娃，你说说看，我能听乡里干部的，把这树砍喽？”
一老一小兄弟俩对望一眼朗声长笑：“瞎——吧？！”
经过这件事，李君玄就把李君阁彻底认作自家人了。
回到家中，这态度就完全两样，兄弟俩间说话能让李君阁找到在李家沟的感觉了，连带梁慧丽跟阿音都受宠若惊。
家里男人已经回来了，侄儿李雨田五十一，侄孙李道正三十，至于那个刚名命的李德新，得叫自己祖祖。
这就了不得了，堂屋里正对敞坝的一方，老族叔居左，李君阁居右。
第一次坐到这个方位，周围一圈都比自己年纪大，李君阁感觉屁股下面有针刺一般。
更不适应的是梁慧丽和阿音，看着三十的李道正端起酒杯跟李君阁说道：“幺爷，难得来一回，这杯该我敬你……”
俩丫头脸都快埋到饭碗里去了，真的忍不住要笑啊！
好在这一带最出名的鸡汤冒粉丝上桌了，红薯粉丝粗了点，颜色也灰扑扑的，可架不住味道口感真是好，俩丫头的注意力这才转移。
李君阁对两人说道：“你们去周围看了没？感觉如何？”
梁慧丽说道：“真好，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阿音也说道：“跟上次你们拍到那片梅林差不多，太美了，二皮下次山樱花开放的时候我们还来好不好？”
李君阁将自己的建议跟两人一说，方道：“阿音跟硌豆联系，让他赶紧采购电瓶船，梁丫头你找些船把式。”
说完又说道：“那山樱树得保护起来，先修一圈围栏，以后再改石头的。”
“德茂公是宋末元初来的盘鳌乡，元朝成立是一二七一年，到如今可不正好是七八百年，树上边那字，搞不好真是傻祖奶奶的手笔……”
“然后宣传照要搞起来，明早阿音你跟梁丫头拍一套这院子的宣传照吧，没带衣服，就找兰香借一件白衬衫。”
“我们就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在梨花中拍几张放网上去，配词就是‘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这可是金大大丘处机赞小龙女的路数……”
“然后记得电瓶车都放到龙首桥那里，让游客们从那里上下船，千万避开吊脚楼那一段，等到环境整治好了，再把电瓶船移到盘鳌乡码头……”
“老哥哥这里，添置水壶，杯子，小桌椅，搞成茶园，这鸡汤冒粉丝和鸡汤冒饭也可以试试，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第六百二十三章 触动
吃过饭，李君阁梁慧丽和阿音每人拉了把躺椅躺在院子里。
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头顶上梨花花瓣偶尔飘落。
梁慧丽说道：“心真静啊，也踏实，盘鳌乡接下来的工作，我算是放心了。”
李君阁懒懒地说道：“事情还很多，十公里道路改造，沿途百户人家，这里头也是千头万绪。”
梁慧丽说道：“拉车我不怕，怕是拉着车不知道朝哪里走，更怕的是拉错了方向，走了一段还得倒回来，那干部们在乡亲们心里的地位，怕是又要继续下滑一大截。”
“以前那些失败的项目，粉丝厂，酒厂，纸厂，罐头厂……不都是那样？一次又一次，人心就散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被形势推着走，我们只怕游客来了还没做好，不怕做好了没有游客来，二皮，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阿音说道：“二皮，那建木楼能省下来的两千万，够不够用啊？”
李君阁说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事情来了，就要应对。计划得再好，遇到形势变化也得改。因为计划本就是根据对形势的预判做出的，本来就是为形势服务的，本末不能倒置。”
“集团现金池留了那么多现金，为什么？就是为了应对建设期的各种变化。看看，准备了一个亿都不够！要不是小准那剧赚了个饱，今年收荔枝，又得刷脸了……”
梁慧丽笑道：“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小心了，要照我跟阿音的性子，现在一准事情已经搞砸了。资金链断裂，要不引进投资，要不找贷款，最后都是便宜了别人还得感谢人家拉你一把……”
阿音也心有戚戚：“或者就是慢慢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梁慧丽说道：“即使短时间内把事情搞起来，那也是一盘散沙人心逐利……下派帮扶前，我真是信心勃勃，心想一个乡的事情，怎么都好搞定……
阿音捂嘴笑道：“我刚下悬天崖的时候，跟梁姐姐你想法一样……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狂妄。”
梁慧丽叹了口气说道：“成功二字，也看怎么定义。一根鱼竿，能钓到鱼就算成功。可普通竹棍叫鱼竿，篾匠叔的小蛮还是叫鱼竿。但这鱼竿和鱼竿的区别，实在是大的吓人。二皮，你的做法，就好像篾匠叔的手艺一样，我觉得已经可以称为艺术了，施政艺术。”
李君阁不知道梁丫头这是第二个评价他的行为为艺术的人，只伸手去接梨花飘落的花瓣：“‘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你们是官僚，晏大大同样是官僚，晏大大当遇此情此景，谈的是风月，咏的是佳句，你们呢？却还在谈发展，扯施政……这官僚和官僚的区别，怎么也大得吓人呢……”
二女这下不依了，梁慧丽坐起来对阿音说道：“这死二皮敢嘲笑我们俗气！阿音，一起揍他！”
一番笑闹过后，大家各自休息。
第二天起床，阿音和梁慧丽收拾一番，化上淡妆，轮换着穿上兰香的白衬衫，在梨花山樱下各拍了一套照片。
不用太有艺术深度，基本构图合理就行，这样更显真实。
等下午回到李家沟，阿音将图片整理了一些出来，做了些裁剪，调亮调对比度之类的简单PS，配上一些简单的说明，弄了一篇盘鳌溪赏花游记，发布到了网上。
然后下边就无数跟帖。
“哇！好漂亮，阿音姐这是在哪里拍的……”
“清纯大美女，啊，竟然有两个！这波福利必须点赞！”
“这什么花？”
“楼上你只看图不看字的吗？白的是梨花，粉的是山樱，我的个去这山樱是李家第一代先祖种下的？”
“看看那树冠！再看看和山下人家的对比！这是好几百个平方啊！这么大的樱花树谁见过？”
“别说樱花啊，就那六七棵梨树你见过？那也是上百年！”
“这房子也不错，青砖青瓦的冷色调，配上后边竹林的绿色做背景，将梨花的纯净无暇烘托了出来，这是个摄影赏花的好地方啊……”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沟里边的花开得比外头稍晚，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吹哨，走起！”
“我不，我要再等等，嘿嘿嘿，难道没人注意到溪边一路全是油菜地吗？明前再去，那是一番什么景象……”
“呵呵，呵呵呵，那你等着吧，阿音姐说到时候陆路改造，只有水路可通，就怕你到时候上不了船……”
……
当晚，二十艘八座游船便调集到龙首桥下，萧齐唐军用快艇将盘鳌乡古建群茶楼的备用桌椅水壶茶叶也拉了一批到李君玄老哥哥家，还配了个服务员小弟娃，任务就是教会那一家子怎么简单接待游客。
妥妥的李家沟风格，摸着石头过河，先凑合。
然后老族叔回家召集下河李家的各家家长碰头。
“皮娃仁义！今天才考察完，龙首桥那里就来了二十艘游船。”
“谁再说他一碗水没端平我跟谁急！人家二十里阳坡那么偏的地方都想到了，这事情是人家做得差吗！还不是我们自己没争气，脏了下河李家的班子！”
“这几十天我们就搞街面和码头了，结果就是羊屎蛋蛋皮面光！这是哄皮娃哄游客还是哄我们自家呢？一上船就露馅！李三娃你别笑！说的就是你！你家吊脚楼那下面成啥样了？几步路丢垃圾桶的事情，怎么就改不过来了？！回去赶紧收拾出来！”
“还有马上春耕插秧，之前秧床上那些薄膜，育菜苗的那些地膜，用过后也要通通收拾干净了！别撂地里东一块西一块的！”
“各家各户，该打扫打扫，该归置归置，‘黎明即起，打扫庭除’，都把老时间里的规矩抬出来！”
“皮娃说了，二十里阳坡那棵山樱大开的时候他再来，特么要是再通不过检查，那你们就另推高明，老子是没脸再见他了……”
……
梁慧丽也连夜召集乡干部们开会。
“在座的都是盘鳌乡的老人，盘鳌溪电毒炸网屡禁不绝，垃圾随意丢弃的痼疾，大家都清楚；为什么解决不了，大家也清楚。”
“现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机会来了，盘鳌溪上接下来会有游客往还，乡派出所的人注意了，现在旅游开发区提上议题，是我夹川县头等大事，因此如何处理游客投诉，县里要求我们必须重视起来。”
“县公安局秦局长的指示收到了吧，接游客投诉，五分钟内必须出警！处理结果必须让游客满意！”
“有了这尚方宝剑，这问题就好办了，再有说情的来，就往游客身上推，就说是游客直接投诉到县110，必须处理，谁来说情，让他去县里跟110说去！”
“要是还解决不了，那我就只有求助李家沟派出所那两个城里来的了，不过到时候，秦局长那里可就好说不好听……”
“二皮说了，解决了这些问题，盘鳌乡民宿就能纳入李家沟集团系统管理体系，就能享受他们的网络资源市场渠道，那是什么概念？是李家沟一户一月十二万和我们盘鳌乡一户一月三五千的差距！十倍二十倍的差距都不止！”
“李家沟是干部走在后面，盘鳌乡是干部走在前面。你们家里也刚刚搬进了新居，用二皮的话说，这不是把财神死命往李家沟悬天寨赶吗？!”
“集团反应有多快大家看到了，今天才考察回来，龙首桥至二十里阳坡一线立马开始试运营，农大专家开始带人检查老果树，提供调理方案，这还能怪别人偏心？还能说李家沟集团只顾李家沟？还不是我们自己事情没做好，达不到人家的要求！”
“这趟考察下来，原来我盘鳌乡并不是没有优势，没有资源，没有机会……只是我们浪费了优势！糟蹋了资源！错失了机会！”
“因此乡里接下来工作的重点，就是整治盘鳌乡至二十里坡一线！”
“那里是我们工作最大的难点，乡亲们底子薄，拿不出钱来参与新农村建设，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现在李家沟给我们提出了解决方案，全盘兜底！这样都还是做不好，那我们成啥了？烂泥扶不上墙？”
“环卫设施人手，治安联防力量，该加就加该添就添。我们盘鳌乡这边今年也要争一口气，目标：”
“第一，配合李家沟集团，尽量增加花香农居项目的影响力，让游客们知道，我盘鳌乡不但有人文景观，自然景观同样不差！”
“第二，整体大环境赶上李家沟，补上我盘鳌乡民宿在系统打分中吃的这个大亏！力争各家在系统里上线！”
“第三，大家轮班去集团培训部学习，从自己做起！除了自己学会，回来还要教会乡亲们，力争搞出几个在系统中排名前十的民宿来，提升盘鳌乡民宿的整体形象！”
……
李君阁没管自己一次考察就把盘鳌乡搞得人仰马翻，他给梁慧丽出了几个坏点子后，便和阿音骑着红魔鬼一溜烟回李家沟了。
半路上经过了忘忧谷，李君阁让阿音拐进去，顺便看看稻苗。
稻苗和老时间的秧床相比，变化就太大了。
一水的玻璃钢架棚子，人都能直着身子进去，举手还摸不到棚顶。
进门是一层层的铁架子，每层架子底部是一盘盘橡胶的苗床，苗床上是营养土，上面种着秧苗。
第六百二十四章 江豚来了
秧苗上方是雾状喷头，水肥都通过它施加到水稻苗上。
这养育出的稻秧，比往年水田秧床上育出来的，壮实了不是一点半点。
吴志秋介绍道：“有了这项突破，农机就能彻底利用起来了，整个项目，是用县里给的土地承包补贴支持，真正做到了每一分钱都用到了土地上，还有新增小农机这块，刨去补贴，集团一共耗费了五十万不到而已。”
李君阁说道：“这一块我是帮不上手了，农业基地规划进展如何？”
吴志秋笑道：“这事情我都插不上手，两位导师兴致高得很，现在我知道的大致就是忘忧谷规划了一个禽类基地，忘忧谷外围是水产区，李家沟这边还是种植区，主要分为蔬菜，粮食，青饲，经济林木，然后外围整圈是生态防治区……”
李君阁问道：“生态防治区是什么鬼？李家沟这么好的生态还需要防治？”
吴志秋拿手一指碧峰山：“那里是生物宝库，不过除了好东西，害虫可也不少。”
“用猎户叔的话说，是好肉人人都喜欢，那好菜当然也不例外，生物防治区的功效，就是利用一些对害虫有天然防治效果的植物种植在外围，形成防线，阻挡它们的入侵。这也是绿色生态农业大行其道后，新兴的一门农业科学。”
李君阁说道：“除了防还得治啊。”
吴志秋说道：“肯定的，不过现在也研究出来了好些办法了，刚刚说的是生态防治技术，另外还有物理防治技术，生物防治技术，细菌制剂技术，轮作稀植技术……”
李君阁摇着头赞叹：“农业工程师，当真不是这么好当的啊，梁丫头说得对，看来各行各业，都有入门小工和艺术大师的区别啊……”
看完旱育秧基地，李君阁又去检查了一遍恒温鱼池和猪场，这才回返李家沟。
得老族叔提醒，经过祠堂的时候，顺手将在空间里好吃好喝了一冬的老团鱼移了进去。
席间老爸说道：“二皮，家里有个事情还得你拿主意。”
李君阁正在给奶奶盛汤，说道：“家里的事情，你们几个定了就行了呗。”
老爸说道：“是关于木楼别墅的事情……”
李君阁说道：“这个你放心，现在猪儿虫已经将乡亲们都发动起来了，工期只会比百栋木楼短，不会比百栋木楼长……倒是家具电器什么的要上点心，明天晨会问问电器可不可以集团出面统一采购，批发和零售的价格差价很大的……”
老爸不耐烦地说道：“谁跟你说这些个！我是说我们自己家的木楼！以前想着反正我们家都在最后，所以不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我见你们俩一直就没过问过这事情，等下……你们别是都忙得把这事情忘了吧？”
李君阁和阿音对视一眼，靠！还真是忘了！
李君阁还给自己找理由：“这段时间太忙了……”
说完喜滋滋地说道“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码头那俩趸船，那里长期有人看守，吃喝拉撒的，这就是天生的鱼窝子啊，把那里改出来，吃过饭往船尾一坐，车盘竿下下去，想想都美得慌……”
老爸气得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敢！阿音进门跟你跑水上去漂着？庄稼把式连屋基都没一处？管你产业多大，老时间里这就叫下无立锥之地，叫败家子！丧门星！”
真生气了！吓得李君阁连连摆手：“好好好，那就岸上，岸上总可以了吧，吃过饭我们就去看新屋基！呃……话说我们家新屋基在哪里？”
奶奶笑眯眯地说道：“这回我支持你爸爸，你总不能在趸船上娶阿音吧，那不是丢我们家的脸，那是丢整个李家沟的脸，你就问问乡亲们答应不答应？”
连奶奶都不站自己这边，那就真该虚心检讨了，于是从善入流，吃过饭，李君阁牵着阿音，一家人一起去看新屋基。
四百户人家，先期一百主要安排在忘忧谷到慎清坊一线，二期那里还有一百户，剩下两百多户都在久长居到匏瓜湖一线。
谁都不傻，从对搞民宿有利的方面考虑，首选河景房，次选能看到河景但是隔一条路的靠坡一侧。
于是留给李君阁的，就剩下匏瓜湖和久长居之间，一处离五溪河最远的小山谷里。
一条小溪沿着山谷一侧下来，蜿蜒着流向滨河路，再通过滨河路下的沟渠，流入五溪河。
沿着小溪走上几分钟，上到一个平台上，周围是山丘，稀疏的树林，还有一些凤尾竹。
站在平台上向前看去，小溪拐了个小湾，两处相互掩映的矮坡挡住了视线，如两臂将小山谷护进怀里，但是也因此看不到河景了。
李君阁对这处地方相当满意：“有水又靠，聚气藏风，虽然景观不怎么样，但是绝对是好风水啊，怎么没人选这里？还有这地方怎么这么大？”
阿音说道：“这里当时村委考虑到如果放两家在这里，前边的还要挡着后边的不妥，于是就只安排了一户。”
“加上这里是唯一一处看不到河景的地方，我们估计到可能入不了乡亲们的眼，因此就把地基划得大一些，想着总有人会愿意来，结果……呵呵。”
老妈就笑道：“乡亲们也好玩，嘴上都说我们家亏了，要不让我们先选，可真到选的时候还是老实不客气，没人想着给我们家留一处好地段。”
老爸说道：“素芬你这就想多了，这选地基可不光是为自己，还要为子孙，别的都能让，这回让一次就是让出几十代的好处！李家沟这次宅基地置换，没有脸红吵嘴打起来的，就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乡情了！皮娃夸出去的海口，总不能让他捡回来不是？”
李君阁哈哈大笑：“老妈，你没发现这情况有些眼熟吗？当年慎清公选李家沟，跟我们家选这里，虽然一主动一被动，但是情形是不是有些类似？”
阿音也说道：“嗯，再说我们家又不参与民宿接待，好地段就留给乡亲们吧。”
老妈说道：“我们家不搞民宿？”
李君阁说道：“不是不可以搞，你看乡亲们这劲头，是不敢搞啊……”
“我跟阿音都忙，你们手里也各有一摊子事情，参与进去真要被系统打成倒数第一名，那才是丢脸呢！”
“阿音现在也很出名了，这里相对封闭，那是再好不过，不然老被游客们当成猴子看，你们也会不习惯。”
说完拿手一指下方：“反正现在不差钱，景致不行，我们就给它山前山后弄出来。”
“别忘了我是学啥的，到时候把这下边景观打造出来，这就是‘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金谷上林啊！白大大呆它们也玩得开不是？”
之前是怕儿子不高兴的安慰之言，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老爸老妈才真开心了，忘了儿子这一身本事儿，一个破酒厂都能收拾成雅致所在的主！
当晚回家便将新屋基一带的高清卫星图打印出来，又从自己以往的设计方案里边搞了几个认为还不错的，带上一堆空白的设计图纸就进了空间。
第二天来到河边老乡工地将图纸交给正督促施工的朱朝安，朱朝安打开一看：“靠！又是手绘！”
李君阁得意洋洋：“老子今后要成名人的，这些手稿以后就都是天价！是遗产，搞不好要进博物馆的懂不？”
朱朝安呵呵冷笑：“你娃树上的荔枝都能说得自己掉下来，我要信你的邪！”
这时就见何苗一路狂奔过来：“二皮！二皮快跟我去河边！”
李君阁大惊：“出什么事了？有人掉水里了？”
何苗说道：“不是，河上面……河上面来了几头拜风猪儿！”
“靠！”李君阁拉着何苗就跑，朱朝安一听也将图纸往边上一甩：“等等老子……”
沿着环河路跑了几十米，李君阁一指下边：“苗娃，上船！”
猪儿虫在后边累得气都齁了：“对对对，坐船坐船……”
也没管是哪家的船，三人跳上去，撑着竹竿顺流而下。
久长居下边河滩已经人山人海了，不光游客，连所有的乡亲们都丢下手里边的活计闻风而来，那人数比正月看龙灯的还多。
五溪河中间，三个身影正在欢快游曳，见到上游李君阁的船过来，立马调转方向游了过来。
苗娃将镇船石放下水，小船在河心稳稳停下。
李君阁看着游近的胖胖身影，靠！真的是江豚！
小的那个兴奋异常，游到离船还有三四米，猛然一个跃起，在河面上玩了个空翻，然后“啪”地落入水中，溅得船上三人一身是水。
岸上传来整齐划一的一声惊呼：“哦……”
光这一下，李君阁就认了出来：“小灰！”
等两只大的游近，李君阁趴船边上看了它们背上覆盖着角质鳞的隆起，有抓起鳍肢看了看指头，最后还捞起尾巴确认了一下：“我的个去！大灰二灰真是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惊喜过后又是后怕，站起来开口就骂：“你们不要命了？！船闸，螺旋桨，一路上这特么不跟过刀山一样？！胆子也太肥了点不？！”
第六百二十五章 凭什么还回去
一想到这个，又赶紧趴下来，检查几只江豚有没有受伤。
小灰在李君阁检查爸妈的时候，就在一边直起个脑袋，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船上三人，发出咩咩的叫声。
猪儿虫都给这小家伙萌跪了，蹲下来就想伸手：“你好……”
就听何苗喊了声：“小心！”话音未落，猪儿虫就被小灰喷了满头满脸的水。
“啊呸呸呸……”朱朝安赶紧抹脸：“这喜欢坑人的毛病都跟谁学的……”
李君阁蹲在那里，一边伸手在水里拨弄，由得三只江豚在水下串来串去的蹭，以安抚它们激动的情绪，一边摸出手机就给长江水产研究所打电话：“喂孟所长吗？出大事了……不是吉罗鱼……大灰它们跑五溪河来了！啊谁是大灰？江豚啊！水产研究所刚救治的那三只江豚啊！啊……怎么来的？我咋知道它们怎么来的？总不是参加旅游团坐车来的！我系统里可没记录……”
孟所长在那边哭笑不得：“皮娃这时候你就别整胡话了！先把情绪稳定下……嗯，这样，三只江豚之前不一直是你在照顾吗？这几天你就继续照顾着，我们马上过来，正好要实际考察五溪河环境，吉罗鱼人工育苗，长江研究所建前哨基地，几件事一起解决，总之等我们到了再说！”
挂了电话，李君阁看着已经开始和江豚戏耍的朱朝安，说道：“别玩了，赶紧去村委，商量下这仨活祖宗怎么伺候！”
三人往久长居划去，江豚还兴高采烈地在旁边跟着。
划到半途，李君阁制止它们：“停，你们就到这里，再往前边水浅，搁浅了不是玩的。太不像话了，全部给我在此反省！回来再批评教育！”
一上岸唯唯跟猎户叔就挤了过来：“二皮那是江豚吗？”“皮娃这是拜风猪儿吧？”
李君阁叫上苗娃一起去村委，又对朱朝安说道：“猪儿虫，你就守这里，马上给萧齐唐军打电话，过来维护秩序。哦对了叫他们别开汽艇，开桨速慢的游艇，带上喇叭，警告其它游艇不准靠近它们。”
说完对猎户叔和唯唯道：“就是江豚，拜风猪儿，我们在水产研究所饲养过几天，不知道怎么就跟过来了。”
何苗说道：“会不会是跟着我们游三峡的船上来的？”
李君阁说道：“搞不好还真是这样……”
说完自己都吓得一机灵，那几处船闸，挤死个江豚还不跟碾蚂蚁似的！
行到半路，阿音也骑着红魔鬼过来了，见到几人就喊：“二皮，听说五溪河里出现了水怪？”
猎户叔扑哧一声就笑了：“几十年没见过这玩意儿，在小辈儿眼里倒成妖精了！走吧，去村委细说。”
来到村委，人还不少，四爷爷和老伯大伯都惊动了。
依达过来给各人上茶，李君阁将长江水产研究所的经历给大家讲了一遍，说道：“这玩意儿现在满世界也就千把头，比熊猫还稀奇，留我估计是留不下来的，就别在这上边打主意了，等长江研究所的人到来，我们全须全尾交出去，就算完差，真得小心伺候啊……”
猎户叔说道：“要说这东西我小时候七八岁见过最后一回，四叔，以前五溪河里头不少见吧？”
四爷爷点头道：“这要搁我小时候，蛮州这带长江里边时常能见着，也来五溪河，算一景儿，但绝不稀奇。当年我在南京工作的时候，还见过七八十头的一群一群的，怎么到现在都只剩千把头了啊……”
李君阁说道：“这家伙长得够萌，跟二准一样靠颜值都能混饭。要说现在还有人抓了它们吃肉，我是坚决不信。”
“主要是来往船只，大湖拉网，水质水位变化造成的伤害……咦？我们五溪河没这问题啊！拢共才一个五溪一号一个五溪二号，要是我们把船改造一下，给所有大小船只螺旋桨加上护网，降低船速，是不是有由头将它们留下？”
阿音眼神一亮：“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时就见梁慧丽闯了进来：“阿音听说河面上漂来几头死猪，游客们意见很大？哎哟怎么这么多人……”
四爷爷哭笑不得：“这谣言都是怎么在传？！阿音赶紧在网站上发一个新闻稿，澄清一下！”
唯唯赶紧摸出相机：“我这镜头是长焦的，估计能挑几张配图出来……”
等到李君阁将事情来龙去脉一说，梁慧丽一拍桌子：“凭什么就要我们交出去？！它们是自己游来的，我们又没偷又没抢！这只能说明我们五溪河环境好，能吸引动物来安家，要交出去可以，自家先把环境整治到和五溪河一样，不然我们还不放心呢！”
李君阁一拍脑门，我靠梁丫头这回脑洞清奇！就是这个道理啊！
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有个空间，回来之前又起过打猫儿心肠，曾经想过将小灰它们装空间里带回来。
这起过念头的人就是心虚，思维定势一旦形成，见到三只江豚出现第一感觉就是理亏，被抓包了，想着赶紧还给别人。
可特么这回老子压根就没作弊！凭什么还回去？！还有没有天理了？！
思路一转换，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跟着梁慧丽一拍桌子：“就是！我们五溪河以前也有江豚生活过，这里也是它们曾经的栖息地！现在环境这么好，凭什么就不能留下？！唯唯，你是生物专家，赶紧从学术上边找个理由！”
唯唯正在和阿音一起在电脑上挑选照片，不由得手扶脑门转过身来：“你们别闹！这事情得讲科学，具体留不留，真得长江研究所的专家们说了才算……”
说完又眼珠子一转：“不过现在保护野生动物有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叫迁地保护。”
“就是当保护区条件不能支持物种生态周期，难以维持种群数量，不支持可行性物种繁殖时，将当地物种移入新的保护地进行保育的手段。”
“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濒危物种最后的生存机会。其终极目标，是在新保护地重新建立野生群落，等旧保护区条件恢复，能够重新迁回。”
李君阁靠回椅背，两手叉着放在肚子上，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呵呵呵，还有这个理儿呢？你看你看科学家们就是想得周到……那等孟所长一行到来，我们可就得好好研究研究说道说道了……”
一群人不由得白眼齐翻，刚刚还哭着喊着要上交，转眼就要研究说道了，这娃翻脸真比翻书都快！
这就算讨论完毕，李君阁去自家鱼塘边搞了一桶小鱼，准备去喂江豚。
这下唯唯梁慧丽和阿音也坐不住了，屁颠屁颠跟在李君阁后边。
理由很充分，梁慧丽和阿音是官僚，嗯，生态物种保护一直是村里乡里的工作重点，这事情说是检验工作成果也不是一点没道理。
唯唯就更有资格了，人家考察站站长呢！再说要在论坛发新闻稿破除谣言，消除其不良影响，能得到近距离照片素材当然是必须的。
然后船到河心，仨女生一把把桶抢走，现在正嘻嘻哈哈地喂着江豚，把啥事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剩下李君阁拿着单反站小船上望天，这算不算利用职务之便？！算不算柔性**？！
当天晚上，五溪河上出现拜风猪儿的消息，立马便又把论坛引爆了。
尤其是小灰的几张特写，萌翻了所有人。
“大料频爆啊！前头刚刚才将红外摄影机的资料收回来，山里头的动物还没看完呢，一转眼又是千株百年老果树着花的消息，现在一转眼更好，江豚都出来了，这是欺负我们没长假了是不？”
“小灰简直把人萌化了，下一期的吉祥物我们就选它吧？”
“对哟，这小东西不上船顶，可真没天理了。”
“等等，刚刚有人在论坛发起一个投票话题，是关于野生动物迁地保护的……”
“啥意思？”
“新闻里不是说了吗？三只江豚本来是在槎港保护区的，不知怎么地出现在了李家沟，要不要迁移回去，还两说呢……”
“啊？那就是这三只江豚还得送回去？”
“我倒是觉得，应该送回去，毕竟那里是传统栖息地。”
“楼上先去看看帖子，查查什么叫迁地保护，就问你传统栖息地被破坏的时候，该怎么办？”
“对呀，还有它们要是又游回来怎么办？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躲过来往的噪声，螺旋桨？”
“哎呀还真是问题，跨越整个长江中游呢，想想都让人心慌……”
“但是李家沟也不是没问题啊，那为了保护江豚，这旅游还搞不搞了？”
“不搞旅游是不可能的，前期投入这么多，乡亲们刚刚见到希望，县里刚刚推出开发区计划，不可能停下来。”
“那这江豚就还是得送走？”
“等等，为什么保护江豚和旅游开发就一定会是矛盾？李家沟吸引人的不就是生态？怎么就不相信人家能处理好？峨眉山搞旅游，猴子不是一样多？”
“我靠别跟我提那群臭流氓……”
……
第六百二十六章 攀岩
阿音笑吟吟地指着电脑屏幕：“又逮到你一个小号！老实交代这话题是不是你发起的？”
李君阁厚颜无耻：“为啥要说又呢？再说了我也是从吃瓜群众角度出发，关心李家沟发展，又没干坏事儿！”
阿音说道：“你这明明就是……你常用的那句话，风起青萍之末！带节奏！”
李君阁说道：“不管怎么样，能够让大家展开讨论，就是让大家看清了现状，意识到了保护工作的严峻和紧迫，怎么说都是一份功德。至于小灰它们能不能留在李家沟，唉，等孟所长来了再说吧。”
等到天黑尽后，李君阁偷偷爬起床来，做贼一样跑到河边，将三只江豚收进空间大湖里去。
可不敢放任它们在五溪河上瞎浪，大小船只没改造之前，那就都是刀片，要是弄出个三长两短，孟所长来了不好交代。
跟老鳖呆过一个冬天，李君阁那叫一个憋屈，感觉就像是和《疯狂动物园城》那树懒在说话一样。
关键这老鳖还是个爱聊天的，只要李君阁一进来做点啥，它就要过来，意思断断续续：“你……怎……么……不……说……话……呢……”
气得李君阁好几次都想把它扔出去。
现在跟这三位相处，江豚智力跟核桃差不多，那感觉就跟白大大在浔阳江头听惯了欧呀的山歌村笛后，突然听到动人的琵琶演奏一般。
然而转眼大灰他们就发现，这空间大湖里边，全是李君阁喂过它们的那种鱼，简直都快让要乐疯了。
“开心开心开心……”
“追追追……”
“吃吃吃……”
三只江豚送过来的信息就像键盘发生了粘连，然后在文档上出现一篇一篇重复信息一样。
李君阁自己先受不了了，说道：“看你们来得辛苦的份上，就在这里休息一阵，先说好不能一直待下去啊，过几天还得出来。”
赶紧从空间切出来，感觉脑袋都要被吵炸了。
第二天上午是周末，阿音开着猛禽过来，上边坐着老范老康还有猎户叔：“二皮快上来，我们去悬天崖看看！”
李君阁一看猎户叔都带着头盔就感觉没好事儿：“你们！你们这是要去攀岩！”
老范伸手啪啪地拍着车门：“快点快点，设备安装好了，今天我们去试试！”
李君阁连忙挤进车厢，阿音一踩油门，猛禽咆哮着向半山林场冲去。
来到悬天崖下方，一行人朝崖顶观看。
现在的悬天崖已经大变样了。
一条呈之字形往返的栈道沿着脚巴窝向上延伸，脚巴窝两侧也补上了两条粗大的铁链。
栈道设计非常巧妙，没有破坏脚巴窝，还在脚巴窝的周围留出了空间，这样游客既可以选择沿着栈道慢悠悠拾级而上，也可以选择攀爬脚巴窝。
爬不动的时候，又可以选择换到栈道上来休息一会儿。
这条路线是千百年来山民们走出的上崖最佳线路，栈道公司勘察了几次，觉得还是这条路最靠谱。
然后脚巴窝顶部至神仙嘴，再从神仙嘴到天星阁这一线平路，同样的俗套，栈道公司采用了有机钢化玻璃铺底。
向下一看就是深不可测的崖底，对游客的胆量绝对是一个考验。
不过离全部完工还差时日。
几人绕过了脚巴窝起点，沿着崖底向北边摸去，山道将海拔抬升了百十来米后，来到悬天崖的垂直区。
垂直区的宽度近四百米，分两处从崖顶垂下了四根主绳，连接着地上的挂环。
一边可以攀爬A线和C线，另一边可以攀爬B线和D线。
李君阁感觉好紧张：“谁上？”
猎户叔认真地检查这崖上每一个事先研究好的攀爬点，说道：“肯定是跑山匠先上啊，皮娃，要是你能从C线上去，猎户叔就认了你这个徒弟！”
李君阁一下子振奋起来：“我要是能上去，就是正式的跑山匠了？”
猎户叔朗声长笑道：“能从C线上去，说你不是跑山匠，也不会有人信啊！不过要成功了才能算，敢不敢试试？”
李君阁哈哈大笑：“反正摔不死！试试就试试！”
一看绳子又吓到了：“这么细！老范这绳子靠谱不靠谱？！”
老范说道：“必须靠谱，全套设备都是从我们国家进口的。绳子前面是四十米动力绳，受力八十公斤的时候能延伸四米，掉落时有一个弹力缓冲，动力绳上面是静力绳，主要是提拉用，能受力两百公斤，狮子头大黑猪都能提上去。都是通过UIAA和CE双重认证的，绝对没问题！”
老康也插嘴道：“这是目前最顶级的装备了，感受也最接近徒手攀岩，体验不要太好。”
李君阁看着那比笔芯粗不了多少的绳子，不由得对德国的工业水平大为景仰。
阿音来取来装备，有头盔，镁粉袋，攀援鞋，带着保护器的安全带。
李君阁和猎户叔开始活动身体四肢，跑山匠上崖前的一套准备动作看得老范老康眼热不已。
阿音给李君阁上装备，老范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图像，对李君阁指点每一个C线上的落脚点。
老康开始调试无人机，准备将这些都录制下来。
阿音一边检查一边对李君阁说道：“二皮，每过五分钟，你会感觉到后腰上的绳子有一个拉升动作，力道大约是五公斤，这是TopRope系统在收保护绳，你可以将这个当做节奏提示。”
“然后如果不慎掉落的时候，会有个五米多的下降，这是顶端的系统感觉到拉力后会释放刹车缓解瞬间冲力，这些我们都已经测试过了。”
“嘻嘻，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刺激，毕竟你都没有试过，缺乏安全感，跟徒手攀岩也差不多了。”
李君阁就瞪眼：“别吓我啊！再说我现在就溜号！”
阿音笑道：“你溜不掉了，这套装备得他人配合，你现在取不下来。”
说完两手揪着李君阁耳朵，深深一吻，然后头盔顶在他头盔上：“我一会儿把直播打开，然后从D线上去，在崖顶等你。你争取成功啊！”
李君阁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对着崖顶嗷嗷叫：“阿音你就瞧好吧！山神爷爷！我来了——”
无人机调试完毕，阿音将视频直播接驳到李家沟网站，自己也在老康帮助下准备上崖。
等到阿音准备完毕，猎户叔和李君阁已经各自沿着BC两线上去了十来米。
直播间里。
“啥情况啥情况？这不是悬天崖吗？”
“攀岩！我的个去！”
“都谁呀？沟主，猎户叔……阿音？！阿音都上了？！”
“楼上别大惊小怪好不好，阿音姐姐从小就在这里上上下下的……”
“刚刚去看了悬天崖全景图，我的个亲娘咧……吓死人了……”
除了三个跟踪无人机，还有一个远景固定机位，能看到这三百米悬崖的全景，然后三人分别穿着蓝，红，黄的攀援服，在悬崖上能看见三个小点。
整个画面分为五份，三人的无人机特写镜头，一个全景镜头，一个全景登山路线图。
每条路线图上还标注着各个落脚点的攀援难度。
分析帝很快便分析了出来：“猎户叔那条线上A级两处，B级七处；沟主那条线上A级两处，B级三处；阿音那条线上A级没有，B级三处，看来这线路是B线最难，然后CD逐渐降低……等等，那是不是还有一条A线……天啦，A线光A级八处！还有三处？级，意思是A级以上但情况不明，只是理论上可以通过……”
“他们的安全能保证不？二皮摔了就摔了，阿音可不能出事啊……”
“噗……放心吧，看到他们腰上的细绳没？那是安全绳，这绳子怎么这么细？靠得住不哟……”
“这玩意儿没解说咋看？有谁认识攀岩协会的不？赶紧拉进来啊……”
“等等我去叫人，我认识一个蜀都攀岩协会的……”
没一会。
“来了来了，这哥哥是蜀都攀岩协会的杨士奇，我们都叫他哈哥……”
“哈哥好！”
“哈士奇快来给我们解说一下，这玩意儿一点不懂，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玩啊？”
“我不是哈士奇！别急我先看看啊……靠！这绝对是专业玩法啊！这线路设计和各个点的位置都是教科书的级别……唉嘛等我去我们攀岩论坛叫人……”
“喂！哈哥……”
“哈哥你还在不……”
“这哈士奇靠谱不靠谱啊……”
“回来了回来了，刚刚把直播间链接发我们论坛了，等我再看看啊……没看错的话这是攀岩中的TopRope玩法，就是顶部有保护绳装置那种攀岩方式……嗯，这套装置绝对是德国柯德尼公司的产品，各攀岩俱乐部的梦幻级装备，绳索极细极轻强度极大，攀岩者常常忽略它，因此体验与徒手攀岩几乎一样，啧啧啧，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都没听说过……”
“唉嘛哈哥谁跟你扯这个，你快看看那几个人，尤其是那女生，有没有危险，能不能上顶……”
“哦，这三条线路，老头爬那条难度最高，年轻人那条其次，女生那条嘛，难度不高，主要是因为那里是一条岩缝，哇塞这妞速度快啊，都已经赶超那两位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A级难度点
“哈哈哈闽省攀岩协会前来报道！老哈，这是雁荡山新开的地方？”
“别看到丹崖地貌就是你们雁荡山好不好？这是我大蜀州碧峰山！”
“你你你！你们什么时候偷偷起跑的？！老实交代这装备哪里来的？！你们蜀州攀岩协会集体去夜店当鸭子了？！”
“别闹！这跟我们协会没关系，老子还在这里擦口水呢！老虎要不我们搭档解说一把？”
“得嘞，我先看看啊……专业人士啊，这是欧式线路设计风格，嗯，老哈我错怪你了，这不是你蜀州攀岩协会的水平……”
“靠老虎你去死！有了这几条线路，三年内我们绝对超过你！”
“别闹了，开始正经解说，嗯，装备已经介绍过了？那我们说说这运动的起源……啊？不听？那我们说说在我们国内发展现状……还是不听？那你们要听啥？”
“徽州攀岩协会前来报道！”
“首都攀岩协会前来报道！”
“赣州攀岩协会前来报道！”
“陕州攀岩协会前来报道！”
……
“唉嘛懂行的总算来了，那我们论坛也转播吧，咦不对啊……这手法……不是攀岩的传统方式啊……”
“算了不管了，老头，啊叫猎户叔？呵呵呵，还是个星座迷。好吧，猎户叔现在正接近第一个B级难度点，B级难度点对力量，技巧要求都相当高了，怎么说呢？将拳头卡在石头缝里，能够做单手引体向上的难度吧……我们看猎户叔怎么处理这个点，嗯，这里需要一个侧拉动作。侧拉的意思就是使用单手单腿力量向上，另一腿用于保持平衡。”
“这个动作主要使用的腿部力量，若面对岩壁，抬腿踩点必然要把身体顶出来，因此必须侧身……老哈这个点有问题啊，地图提示的侧拉动作完不成……”
“对呀！这图有问题，猎户叔身高不够，腿部力量释放完成后，右手应该无法达到上方支点……”
“看来这图是西方人设计的，刚刚说了欧洲风格，他们身高普遍比亚洲人高。我靠！猎户叔成功了！他做到了！”
“刚刚我们可以看到，猎户叔身体贴近石壁，把更多体重传到脚上，这是为了利用上全身的高度，然后，一力降十会！他利用左手左腿的力量使自己抬升起来，然后利用惯性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抓住了支点！这对肌肉的爆发力绝对是一个考验！”
“看，猎户叔双脚已经悬空，这就是说刚刚那个设计动作超出了他的身高，但是他完成了！好，双脚上去了！成功！”
“猎户叔开始休息，我们来看看那年轻人，沟……主？哎呀都是啥小名，他也在冲击第一个B级难度点。”
“这个位置离崖底大约三十米，嗯，这个点的难度在于支点太少，看看地图，这里需要一个手脚同点技术，我们来看沟主展示……”
“老哈，要提醒一下大家手脚同点技术是对付较高支点使用的，但是仅仅这个技巧还不足以征服B级难度点，大家看这里，这里有一块突起，阻挡了重心转移过程中身体的移动路线，这就是这个点难度B级的原因……”
“确实麻烦，开始了，起腿，好，够到支点了，现在就看怎么将右手移过去……好！沟主将身体重心和右手同时移动，然后右手在突起上撑了一下使身体离开岩壁，接着迅速伸手抓住了右脚那个支点！教科书般的动作！干净利落！现在左脚悬空右腿发力，起来了！左手跟上！抓住了！成功了一半！左脚踩到了突起上方，右手离开右脚所在支点！再次蹬腿！成功了！他成功了！”
……
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反应不一。
“唉嘛吓死老子了……这俩都不是人……”
“你是说猎户叔沟主他们还是两个解说？”
“当然是沟主他们啊！老虎和老哈解说得很好啊……”
“妈蛋不听解说还好点，听了预设动作之后就忍不住自己在那崖壁上脑补一遍，然后沟主一动我就感觉是自己在做，然后老子绝对完不成，然后就感觉老子要bia叽……”
“就是就是！拖鞋都快被脚趾头抠出洞来了……”
“同感！猎户叔和沟主蹿这两下，我坐在凳子上都感觉到了妥妥的失重感……”
“+1”
“+1”
“……”
“受不了了……老虎老哈，解说一下阿音那边吧……”
……
“接下来沟主和猎户叔那边问题不大了，我们转身看看阿音。老哈，你蜀都的女生可以的呀，难怪你们都是耙耳朵！”
“滚！好好解说！阿音这边相对简单，主要是利用崖缝支撑。嗯，同时也能看出不简单来。”
“是的，这女生不但是好手，而且绝对还是老手！经验丰富得一比！”
“攀岩讲究节奏，讲究动作的快慢和衔接。动作要连惯但不能毛躁，各个细节要绝对到位。”
“攀岩被称为‘崖壁上的芭蕾’，主要是腿功，上升时一定要由脚发力，不能为快手拉脚蹬。手主要用作保持平衡和把身体拉向岩壁，以及一些特殊难度时使用。动作不要求太快，但是要连惯。”
“大家注意，又是教科书般的操作，我们甚至能从阿音的上升动作中读出音乐节奏来……连贯，连贯，停顿！连贯，连贯，停顿！怎么样？这阿音真的是在跳舞啊！”
“哈哈哈，我大蜀州的奇才啊……”
“等等老哈，刚刚我们查过，这三位可都没在你蜀州攀岩协会里边……”
“什么可能？！”
“哈哈哈，不信自己查，我继续解说了啊……小姑娘对自己的身高臂长、抬腿高度、手指力量那是相当的了解，她是三人中第一个抛掉预设路径和动作自己研究上升线路的，聪明！”
……
李君阁已经有点喘气了，现在已经上到三分之一，也就是离崖底百多米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稍微宽大的支撑点，他正在这里休息，脑子里疯狂地转着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按照预设动作和路径，这么难？明明有些地方可以多花点时间绕一两下就能上的，老范跟老康要搞成这样的花样？
抬头看着上方一个凸起的石头，老范设计的动作是从侧边上去，不过需要将身子贴着崖壁打平，拿脚去够凸起旁边一侧的一个支点，然后左手推动重心，和右脚一起支撑身体，右手摸上凸起上一处支点，再收回右脚蹬壁提升。
可问题是，自己即使右脚够到了那个点，也根本没法再发力了，身高不够！
不管了，李君阁轮换着伸手进镁粉袋，拿手抓了抓又在自己膝盖上拍了拍，这第一个A级难度，自己搞！
凸出的石头正面是什么摸样，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李君阁开始回忆地图。
李君阁有个爱好，喜欢将自然形成的东西在脑海中联想成一幅人为的绘画或者雕塑。
比如一摊水渍，在他的眼里可能是一片树叶，一个烫着奇怪发型的胖女人，一条头尾相连的鱼。
A点这块石头，有点像ET外星人的扁脑袋，不过两个眼睛一上一下。
打定主意，李君阁开始将两手插进ET脑袋和脖子连接处的石缝里，四指指肚抠住石缝底部，指关节顶紧石缝上壁。
然后开始抬腿，一步，两步，就像在墙上行走，脚尖一点点向双手靠近，最后像一个猴子一般倒挂ET的下巴上。
……
“各位网友，攀岩协会的同好们，现在正在直播和转播的是蜀州省盘鳌乡李家沟的一场攀岩活动，三个正在攀岩的人，从左到右分别是李家沟的村民李君阁，因为承包了李家沟，被大家称为沟主。”
“中间那位是当地跑山匠，就是我们常说的猎人，何长生，大家一般称呼他猎户叔。”
“还有一位是苗族姑娘，李家沟的大学生村官，阿音。”
“他们今天挑战的是李家沟后面碧峰山上的那片悬崖，称为悬天崖。”
“他们分别选择了C线，B线，和D线，现在沟主正在冲击C线上第一处A级难度的支点！”
“攀岩活动在我国才刚刚兴起，我不知道李家沟悬天崖的的难度是多少，不过从目测来看，这个崖壁在我们论坛评级中，妥妥的S级，优胜美地难度系数起码5.12c以上！”
“跟大家解释下这个优胜美地难度系数，英文简称YDS。简单理解的话，小数点前的1到4，大家可以理解为从缓坡到容易找到支撑点的陡坡，从5开始，就进入技术攀岩的等级了，这是攀岩这项运动的正式起点，需要专业人士才能完成。”
“以前这个系统是封闭的，从5.0到5.9，后者被认为是人类所能企及的难度极限。不过后来的攀登者不断突破这个极限，数字便也跟着一路上涨，YDS也成为一个开放系统。当这个数字涨到10时，开始在后面跟字母，分别是abcd，越往后代表线路越难。比5.10d更难便用下一个数字表示，5.11a。”
“老虎，这条线路以欧美人的身高从预设线路上去，定为5.12c是合理的，但是我们亚洲人，在同样的地方使用同样动作，难度就加大了，因此定为我们俱乐部内部的s级也没错。”
“闲话转回，沟主他动了！他开始冲刺第一个A级难度！这绝对是一个非常规动作，他抛弃了符合欧美人体格的预设动作，准备采用自己的方式征服这个A点！”
“他将自己倒挂了起来，天啦，现在他的体重全在他的八根手指上，他松开了左手！他是试图去抓那块突出岩石底部的那条裂缝！正面刚！”
“他开始轻微蹬腿了，一，二，三！起身，探手，成功了！接下来的动作会非常惊险，松右手整个身体就会荡出来！松手了！左手单手悬挂！沟主现在整个人全靠左手四指的力量，悬空单手挂在了突起岩石下沿！下方就是百多米的悬崖！”
“帅！这动作在美国攀岩大师亚历克斯征服锡安国家公园月光拱壁的时候出现过！他也因此成为徒手攀登月光拱壁成功的第一人！沟主他能成功吗？”
“现在是单手引体向上，注意不是抓握，而是前两指节与三指节成直角的单手引体向上！这个动作已经必须是久经训练的专业级攀岩者才做得出来，老虎，我们国家能做出这个动作的有几个人？”
第六百二十八章 有人成功过
“呃……老黄，竹竿儿，壁虎，啊刚刚论坛朋友提醒还有阿良，还有没？没了吧？确定没了？那加上沟主，我们国家就五位……好！沟主通过左臂引体，右手抓到了石头右下方的一个石窝，获得了第二个支点！”
“收腹抬腿，现在两脚支在了崖底，逐渐换到左手那个点的两侧，好，两只脚尖都抵进了石缝里，发力起身，成了！左手抓进了左边上方的石窝，重新获得了四个支点，虽然还没有上去，但已经没有问题了！”
“成功了！两次重心轮换，沟主上到了凸起的大石上！第一个A级难度点，拿下！”
……
直播间里刚才一边静寂，现在从突然爆发一般，满屏都是666。
“哎哟受不了了，刚刚沟主松手朝悬崖外头晃出来那一下，老子感觉心都跟着晃出嗓子眼了……”
“换成我就直接晃到悬崖下去了……怎么可能单手抓得住？！”
“这沟主怎么回事？耍这么高难的动作，不是说猎户叔那边道路比他还难吗？我看猎户叔也没他这么玄啊……”
“你刚刚没听老虎解说吗？猎户叔绝对是三个人里头经验最丰富的，比阿音还丰富，自打他放弃欧美的线路设计后，上的速度那叫一个快，都快赶上阿音了……”
“那说起来沟主是最笨的？最后才反应过来？”
“沟主最笨？哈哈哈哈哈你这话得罪了全李家沟论坛的钓友知道不？他们被沟主耍得两年都没有缓过气来……”
“哈哈哈哈……菜头裸奔事件，白大叼鞋事件，麝香麦子事件，还有拿逗麦子钓法戏弄日本人事件……哈哈哈哈想起一回笑一回……”
“别歪楼……认真听讲，看猎户叔冲击最后一个A级……”
……
换成自己的套路，李君阁一下子觉得难度降低了好多，很快就到达了第二个A级难度点。
在下方停了下来，调整，休息。
往左右看了看，两根绳子已经消失了。
这里离崖顶还有七八十米，估计阿音和猎户叔已经成功上崖了。
支撑点到这里消失了，只有一条石缝，宽度三厘米不到，深度四厘米不到，长度三十米，成七十度角伸向斜上方的下一个支撑点。
凭李君阁的有限的经验，这种地方，没有落脚点，只能全凭指力扛过去。
等过了这一段，怕是真的要麻爪了。
放松手指，休息，结束，李君阁再次抓了两下镁粉，准备攀爬。
摒弃一切杂念，李君阁探手抓紧石缝，开始向上发力。
左手，右手，右脚勉力支撑，上左手，右手跟上……
……
“错了！沟主缺乏经验！左腿力量完全没有利用起来！”
“虽然崖缝向左斜伸，但是攀援鞋的特性，只要有一点五厘米的凸起，左脚在崖壁上还是可以借一点力的……这下糟了……”
“还有右腿膝盖也空着，这几乎全是靠指节的力量，沟主能拼过这三十米吗？”
“十米过了……十五米过了……沟主停顿次数明显开始增多，他乏力了……”
“还剩下最后十米，呼，终于将膝盖用上了，只能短暂休息，然后一股作气，手指肌肉支撑不了太久了……”
“动了动了！沟主加油！这速度可以的！”
“坚持！继续坚持！三米，两米，一米，伸手！啊……”
就见画面中李君阁探出左手去抓裂缝尽头外边的那个支点，然而手指头没有挂住，整个人便往下一沉！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后跟着掉进了无比深渊！
接着心又忽然提了起来，因为无人机镜头中，还有一只吊得笔直的右臂，肌肉绷得紧紧的，右手还牢牢地紧抠这岩缝。
没掉下去！还有机会！
所有人心里只有三个字在不断地重复：“别松手……别松手……别松手……”
突然，镜头下方一支左臂划了一个半圆伸了上来，狠狠地扣进石缝当中！
直播间里顿时燃爆了，满屏的666直接将画面都完全淹没！
无数人只能关闭弹幕功能，等能够重新看到画面的时候，却见到李君阁已经将自己挂回了崖缝附近，双膝呈跪姿抵住崖壁，将脚掌上翻，换成脚趾头肚贴在崖壁上的姿势。
这是要为第二次发力蓄势了。
果然，就见李君阁小幅度收腹收臂了两次，然后，收臂，蹬脚，直腿，探身！
……
“成功了！左手抓到了支点！好，重心转移到左臂，右手探出，抓到同一点上，收腿……蹬腿！探右手！稳了！第二支点到手！脚跟上，提升，左手抓稳！过了！第二个A级难度点过了！前面一片坦途！”
老哈声音都喊哑了：“太过瘾了！虽然经验上还有欠缺，但是沟主用自己的毅力坚持了过来！这绝对是我蜀州的骄傲，老虎，敢不敢过来挑战！”
老虎哈哈大笑：“为毛不敢……等等，特么还有条线路！一，二，三……八处A级，还有三个问号？有人成功过？我不信！不可能！换亚历克斯来也不可能！”
“我靠还真有人成功过！刚刚攀岩有人看了那条线路的无人机视频，截了个图，老虎你去论坛看那图片，最后一个？级难度点上方，竟然发现了一个名字！”
所有人都震惊莫名，纷纷切换网页。
老虎也大惊失色，赶紧切换到论坛页面。
……
论坛首页上置顶了一个帖子：“他来过，他见过，他征服过！”
点开帖子，上面是转发的李家沟论坛悬天崖A线的无人机全路线视频，下边有一副截图。
最高处？级难度点右上方的丹崖石壁上，居然有用刀刻上去的歪歪扭扭四个字！
无人机虽然是高清镜头，但是受字体大小影响，即使图片已经放大，可还是隐约模糊。
不过这网友也厉害，在字迹上又添上了自己P上去的笔画，字迹就变得清晰了。
李！二！毛！子！
嚣张无比！跋扈无比！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有惊无险，李君阁终于成功地爬到了崖顶。
爬过红石护栏，李君阁一个仰躺，一动也不想再动了。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心跳砰砰的，耳朵里似乎响着无线电的啸音。
指头在不由自主地抽搐，弹动，这回以李君阁被灵泉改造过身体，也透支了全部体力。
最后几十米，李君阁完全是靠意志在硬怼，不过好在是熬过来了。
视线上方出现了一张欣喜的小脸，是阿音。
阿音跪下来，一把将李君阁抱起来搂着怀里，激动地说道：“二皮！你成功了！”
李君阁抬起手指了指无人机：“直播……还直播着呢……”
阿音“啊”地一声松手，李君阁立马又倒了下去，带着头盔的后脑勺重重地碰到地面。
嘴欠！这万事周全的性子有时候还真要命！
猎户叔笑呵呵地过来扶起他，和阿音一起给他取下装备，替他按摩手指头：“北方那边话怎么说的来着？小伙儿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你这是全凭一身憨包力气硬扛啊哈哈哈……”
李君阁说道：“还好意思说，猎户叔你一直对我藏着掖着，一看你走B线都比我还快，就知道平时功夫没教全。说好的撑过来就认我做跑山匠，师傅，受弟子一拜！”
猎户叔赶紧摆手：“别，几十年的称呼一下子改口别扭，小子，算你入门了，抽时间多跟我跑跑山，要喜欢这身本事，猎户叔都教给你！”
无人机飞了过来，镜头正对着三人。
阿音知道该说结束语了：“大家好，这是我们李家沟新开辟的一个旅游项目，玄天崖攀岩活动，悬崖整体高度五百二十米，垂直区高度三百七十米，共分四条难度等级，今天我们冲击了BCD三条线路，难度大家应该清楚了，然后A线目前无人挑战成功……”
“啊等等……刚刚二皮说有网友发现，A线曾经有人挑战成功过！还留下了名字，李二毛子！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李君阁将手机放回裤兜，对着镜头说道：“李二毛子是解放时期纵横碧峰山蜀山一带，出了名的悍匪头子，一身通天的跑山本事。不过最后自绝于人民，死于人民军队的镇压……除了这四条攀岩线路，悬天崖栈道和脚巴窝天梯体验也即将开通，普通游客可以通过那里上崖，欢迎大家来我们这里游玩体验，期待你和我们一样，挑战成功！”
关闭了直播间，李君阁这才开始查看TopRope运动安全装置。
阿音吐了吐舌头，对李君阁说道：“二皮你不会怪我吧？老范一说起这个，我就没忍住，怕你反对就偷偷安了……”
崖边四条金属臂呈射线状伸向悬崖外，尖端的滑轮上挂着绳子，伸出去这么远为了让绳子不与崖壁发生摩擦。
李君阁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丫头，只要能保证安全，玩点这种运动对身心都有好处，确实刺激，太有成就感了！”
阿音说道：“这套装备花了两百多万，绝对是目前国内最好的攀岩活动体验了。接下来我准备搞个俱乐部，就叫悬天崖攀岩俱乐部，走老范他们欧洲运动俱乐部的形式，吸纳会员，开展推广，训练，活动，比赛，要搞我们就按专业的来搞！”
李君阁笑道：“这主意不错，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既然你这么有兴趣，那我们就搞，有时间还可以让老范老康带我们去他们欧洲的俱乐部学习学习，这套东西不错，攀岩这玩意儿真的能让人上瘾，改天好好跟猎户叔学学，我也来把B线拿下！”
第六百二十九章 俱乐部设想
阿音说道：“二虎叔那就是教科书，以后来我们这里的著名挑战者攀爬的录像资料，俱乐部也要建立起档案库，供会员学习观摩用……”
这时李君阁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一看日头：“哎哟，我们这是爬了多久？”
阿音说道：“我的记录是五小时，猎户叔是五个半小时，你嘛，花了七个小时。”
李君阁拉着阿音和猎户叔就往天星阁走：“我说怎么这么饿，开始过于紧张专注还没觉得，竟然一天时间都过去了……”
来到育爷爷家，欧奶奶一看到几人就感叹：“真的就从那几条匪道爬上来了？天爷呢你们也太能折腾了，好好的溜索不坐找罪受……”
李君阁笑道：“可不是，早上开始爬，到现在还没吃口饭……”
妮妈妈赶紧给几人端来红糖醪糟粉子鸡蛋：“先来一碗垫着，待会早点开饭。”
几人开始讨论今天的情形。
李君阁说道：“猎户叔，你说这李二毛子会不是是从上边放绳子下去的啊？刚刚脑子里过了两圈，还是想不通那条道要怎么上来。”
猎户叔说道：“应该是不会，要不然他怎么会单单在那个位置刻字？这倒像是几个爷们喝了酒夸海口比试功夫，或者是用这种摆脱追敌然，总之是做下得意的事情后刻下名字得瑟。这娃不是一直就有这毛病？跟当年在袍哥会玩一枪两眼，差不多的德性。”
李君阁也点头：“好像有点道理，这娃在形势那么严峻的情况下都还要下山进茶馆，显摆他艺高人胆大！其实要是安心在蜀山里隐居起来，搞不好也可以得尽天年。”
说完看着寨子后边巍峨的蜀山：“那地方直到今天，也还有很多人迹未至的地带啊……”
育爷爷伺候完石亢回来，见到三人说道：“哈，还真给你们摸上来了！”
李君阁笑道：“爷爷，还发现你一个熟人的手迹，李二毛子。他在最难爬那条路的最高一处难点旁边刻了自己的名字，你看。”
育爷爷看了图片也不禁唏嘘：“讲本事李二毛子是没说的。其实他也没干过啥罪大恶极的事情，就是太傲，不服招安。后边被剿的时候还还手出了人命，这就没法回头了。人啦……唉，所以说命运常常就在一念之间……”
聊得一阵，老范老康从林场那边跑过来了，估计是坐溜索上来的：“皮娃！你们好本领！”
李君阁一见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给你们搞死！你们那什么破设计！”
老范很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忘了考虑东方人的身高因素了，不过你们后来不是都改了吗？尤其是猎户，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的操作！精准，流畅，科学！”
老康也说道：“还好多没见过的小技巧，太精彩了，简直就像是在悬崖上长大的山羊，一抬手一踏脚都是出自自然的本能一样！猎户啥时候教我们一下啊？”
老范说道：“阿音也不错，虽然D线难度低了些，但是能攀出美感来，也是专业级水准！”
李君阁叫到：“喂喂，我也是爬上来了的，怎么没听见夸我……”
老范老康对望一眼：“呃……好吧，皮娃你的体力和耐力我们还是服气的……”
老康还不忘补刀：“但是你在最后一个A点尽头出现了重大失误，人家猎户和阿音全程都没有这样的情形……”
李君阁不由得翻白眼：“我是萌新好不好？！怎么能和他们大神比？！”
阿音搂着李君阁的胳膊笑道：“第一次攀岩就能挑战C线，二皮已经很不错了！”
李君阁说道：“就是，ET那里还好过，裤子拉链真的要人命了！”
见老范老康一脸懵逼，李君阁解释道：“我那条线第一个A级点，像不像一个ET脑袋？第二个地方，像不像一条没拉上的拉链？”
老范老康对视一眼：“哈，这个好，这个比什么C线第一A级难度点，C线第二A级难度点形象多了，一会儿我就标上去。”
阿音说道：“有了这套设备，我们就准备成立悬天崖攀岩俱乐部了。老范，老康，你们是这方面的行家，到时候还得继续帮助我们啊！”
老范开心得很：“真的？那我们可也要作为元老会员加入，嗯，类似的体育俱乐部在欧洲历史很悠久了，我们学校有体育产业管理专业，到时候给你们弄一套制度不是难事儿。”
老康说道：“这方面知识其实也蛮多的，起码体育产业概论，企业管理，经济学，会计学，营销学，信息系统管理，场馆管理，赛事经营管理，俱乐部管理，经纪人管理，赞助管理，风险管理……也是四年的专业课程呢！”
这个却是阿音没有想到的：“是吗？那到时候还麻烦你们给我开个书单，我先把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起来。”
这就是正儿八经要大干啊，李君阁赶紧拍拍阿音的小手：“阿音，别太累着了……”
阿音笑道：“没事儿，跟你钓鱼一样，干这事情对我来说就是休息。”
一众人在美人靠上坐着聊天，看着寨子里采风的游客，李君阁问道：“民宿接待，这种新生活方式，乡亲们都还习惯吧？”
育爷爷笑道：“苗家人好客好作客都是出了名的，没事情都要四里八乡游方闯寨子呢。家里来客人一般都是一住就十天半月，现在只是亲戚换成了游客而已，说实话，生活跟以前区别其实真的没多大。”
欧奶奶说道：“还得是皮娃你考虑得周到，游客上来前都发了一本小册子，把我们的风俗人情民族习惯等注意事项都当故事写进去了，保寨树，保寨桥，岩爹岩妈这些地方我们都绑了红绸做了标识，至少到现在没有发现乱来的游客。”
李君阁又说道：“山上的污水处理站运行情况怎么样？”
妮妈妈上来叫大家入席吃饭，闻言笑道：“说起这个就真是功德了，现在的寨子多漂亮？我们本来就没用化工产品，现在污水可以处理成沼液可以当肥用，其余垃圾都往山下运，可难为你们李家沟了。”
李君阁笑道：“这事情真没我李家沟的参与，现在的垃圾都是从半山林场直接下盘鳌乡，那里有垃圾清运船，都是县里的安排。连我们也是这样干的，算是绿色富硒农业开发区这名头带来的红利。”
席间大家又商量起梯田的事情，今年苗家种地的人口直接少了四分之一，妮妈妈还有些担心。
李君阁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水稻旱育秧技术突破后，机种机收全程机械化就能够实现了，种地那就不要太轻松。今年我们将八十户人家的地都租下来，采用分成形式，还是三七开，收成公司七成，乡亲们三成，到时候乡亲们自留也好，委托集团转卖也好，都行，算是新的合作模式的尝试。”
“这套办法如果成功，接下来可以将苗寨所有梯田纳入公司管理范围，乡亲们就只管集中精力搞好旅游就行。”
阿音说道：“爷爷，阿妈，这事情你们还得多看顾着，这是二皮心目中的理想，这套法子如果成功了，接下来还要在李家沟施行，我们这算是给集团打头阵做先锋了。”
育爷爷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后续，那我盯紧些，放心，多少年的庄稼把式了，不会出岔子！”
这些聊完就是家长里短了，说起苗寨和阿冲叔家的民宿受欢迎程度，育爷爷就得意：“环评我们是吃了上半年污水和垃圾的亏，现在这两样毛病没了。然后我们也在寨子周围设了几十个招鸟的地方，嘿嘿嘿，到时候看是碧峰山的鸟兽多，还是我蜀山的鸟兽多！”
这就没处说理去了，光寨子后面几处鸡堂竹鸡山鸡就成群结队，育爷爷再这么一搞，李君阁自家琢磨，搞不好真得拿空间养鸟兽替李家沟作弊了。
说起阿冲叔的民宿妮妈妈也止不住笑：“以前砍了当柴烧的青冈枝子，现在都给阿冲收去了，游客们做出擀面杖带下山去，起码二十年不坏，东西虽小，外头还真买不到。”
欧奶奶也笑：“这几天做乐器的也多起来了，刚开始做个单音鸟哨就开心得不得了，现在开始学做竹唢呐，做芦笙了，这是准备当苗家人了哇？就是吹得伊伊哇哇的，不成曲子没法听……”
……
次日清晨，李君阁和妮妈妈约好，让妮妈妈随后便带这苗寨插秧队下山，还是去年的工作方式，不过又多了一样农机——步行式小型插秧机需要学习。
一行人回到山下，李君阁刚进家门，何苗就找过来了：“二皮，听说你们从匪道上去了？”
李君阁没搭理他，自己在那里嘀咕：“好好的几条攀岩路线，给叫成这么个名字，好说不好听啊……”
何苗莫名奇妙：“有什么不好听的？老时间里的李家沟，谁家还没几个土匪亲戚……”
吓得李君阁赶紧捂他嘴：“瞎说！那是被携裹的吃瓜群众！饱受旧社会迫害，不愿意被抓了壮丁去与人民为敌的穷人！被土豪劣绅逼上山的无产者！白毛女听说过没？走到哪儿都这么说！后来新政府一招……啊不一声号召，不是都回来当农民了嘛！再听你这样瞎说，我就拉你去村委让你表妹做你的思想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