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节 废漕改海之议
赵引弓当初去见张溥的时候卖弄过得全套玩意这会又拿了出来。沈廷杨对这个问题久有研究,被他引经据典的一番宏论,不由得心中叹服――这位赵老爷果然有“经世致用”之学!
历代漕运始终是朝廷的大事,花费大,效率低,往往还和治水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不管是唐代从关东向关内运粮,宋代通过黄河向开封运粮,还是元代的海运,明代的河运……每一桩都是个极复杂的系统工程,牵扯到的内容方方面面,所以自古以来就有“漕政”这一专门的学问。若不是有能力又肯钻研的人,否则一般读书人是很难掌握的。..
这位赵老爷居然能侃侃而谈,而且见地之深刻,也远远超出了一般读书人看书看来得学问。
“先生果然见识犀利。”沈廷杨盯着他说,“不过漕粮改海虽好,朝廷上下却未必见得乐见其成。”
赵引弓点头:“先生说得是。”
沈廷杨抚着官帽椅的扶手,叹息道:“海运有种种的好处,可是却有三大难处,在朝堂之上总是说不响亮。”
“请先生教我。”
沈廷杨点点头,举起一个指头:“其一,候风不易,减省时间甚少。”
海运不比河运,可以划桨摇橹,特别是运送漕粮的大型海船,行船必靠风靠海流。古人对这方面的归纳总结有限,基本上是靠经验。所以一旦遇到息风或者风向不对就得候风。这原本不算什么,但是明末的航海技术有所退化。航海靠海上地标,不能跨海直航,往往要沿着海岸线或者岛屿群曲折航线。候风问题更为复杂。..
“其二。海上风波难测,一遇狂风大浪,船只即有毁损,货物漂没。如今登莱、天津向关宁运输粮饷,海上运输损失甚巨。朝议一直为之诟病。”
赵引弓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海上有风浪,船只和水手的技术水平落后。航海总是会发生各种沉船和毁货事故――这都是正常的,不过在渤海这样的近乎全封闭的内陆海域弄出这么大的漂没损耗,说白了就是在捣鬼。
沈廷杨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不过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展开谈下去,而是直接谈第三个点:“其三,海运漕粮,人船众多。大量民夫运丁聚集。rì久恐滋事。不如漕丁都是军人,有卫所管束。”
赵引弓并不直接评论这三个难处,而是反问道:“先生以为这三点如何?”
沈廷杨微微一笑:“夸大其词,一派胡言耳!”
赵引弓没想到对方说得如此的直白,不由得对他的好感度大为增加。当下点头道:“先生说得是。”他想了下,原本他已经准备好逐条驳斥,现在看来毫无必要了,他想了想才说:“所谓海运难行。说到底不外乎是既得利益者阻扰罢了。”
“既得利益者?”这个新名词引起了沈廷杨的兴趣。
“不错,既得利益者。”赵引弓点头说道。“一条运河由南到北,上到朝堂诸公,下到运丁闸夫,明面上的拿得,暗地里偷得……沿途吃河者不计其数,他们如何能愿意朝廷废漕改海?”
赵引弓说着就开始分条分块的大谈运河上的种种弊端:这也是他早就背熟了的大图书馆编撰的背景资料论文集。一船漕粮不论是过关讨闸,“过淮”……每到一处官面上的地方,照例都有陋规,处处要送红包,等到了通州办理投文,漕米上岸入仓,伸手要钱的人不计其数。
这还是明面上的种种好处,除次之外,漕丁、领运千总、押送的小官吏,甚至搬运米粮的轿夫,无一不要从船上的漕米中捞取好处――有得是贪婪使然,有得是迫不得已。一路上的所谓“损耗”甚至几倍于正额。
至于为了维持河运所耗费的修理疏浚运河设施,建造维修漕运船只的花费,那更是不计其数。由此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既得利益集团。
要对抗这么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朝廷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尝试的。然而即使到了风雨飘摇的崇祯十二年,沈廷杨的海运试验成功之后,依然未能废漕改海,虽然他个人获得了仕途上的重大发展,但是对整个大明的覆灭却依然未能有一点补益。
这会,沈廷杨还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会得到这样的结果。这些年来他研究漕改海花费了大量心血,对朝堂的阻力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并没有想到自己要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不由得感到一阵气馁。
赵引弓看他面sè有所消沉,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语已经起了作用。沈廷杨要是气势如虹,自信满满,要不要自己插手就要大大的打个问号。现在他感到气馁就会有无力感。
有了无力感,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理想,就会寻求帮助了。
“先生不必气馁,朝堂之上,也是明辨是非要害之人的。”赵引弓说道,“只要能取得他们的支持,废漕改海虽不能立刻实行,也总能分段实施起来。”
他开始提起张溥的太仓白粮运京的事情,此事张溥一直在张罗――上次和赵引弓一番长滩之后,张溥对废漕改海也有了很大的兴趣。多次和赵引弓书信往来谈及此事的具体实施办法。所以赵引弓知道张溥已经在动用自己手中的政治力量鼓吹此事了。
沈廷杨听说张溥也有类似的想法,不由得眉毛一扬:“怎么?天如也有此意?”
“正是,天如要解太仓百姓的白粮之苦,废漕改海是最好之策!”赵引弓说道,“只是朝中不少人一说起海运二字,就只会摇头,最好的也不过是说要‘持重’……”
沈廷杨一想也是:朝堂上许多都是坐而论道之人,对实务不是一窍不通就是不懂装懂,说得都是绝对正确的废话,最好诸事不变,因循守旧的混下去拉倒,一点没有危机临头的感觉。不由得两手一摊:“真是徒唤奈何!”
“所以此事,除了天如奔走之外,还得沈老爷助一臂之力……”赵引弓随后就谈起了具体的计划。
具体来说,就是由沈廷杨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海图整理成书,然后通过相熟的官员上书朝廷,建议试运行太仓白粮改海――小规模的改革总比一下大改来得阻力要小一些。
“只要太仓白粮运京成功,下一步就可以进一步从承运发往辽东的粮饷――这是朝廷最关心的要政,做好了朝廷自然会对海运刮目相看。到时候再谈废漕改海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历史上,是沈廷杨自己上书给皇帝要求试行漕粮海运的。不过这会他还没当内阁中书。作为国子监生当然可以上书给皇帝,但是未免会给人以“狂誖”的印象――官僚机构最讨厌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要是这么干,很可能上书根本就没人会仔细看。
沈廷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频频点头:“只是这个上书的人选颇为要紧。”
沈廷杨在朝中也有不少朋友,但是这件事一旦成功,自家的船行当然是漕粮北运的承运户,其中牵扯到的利益极大。最好是一个和自家毫无关系的朝臣上书才好。
不过,天如既然关心此事,他们东林复社手里有得是可以动用的人选,如此一来,成功的把握就多了几份……
想到这里,沈廷杨不由得暗暗兴奋,他的目光触及眼前的年轻人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起来,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位赵老爷满口说得都是“天如”如何如何,他自己应该是徐阁老的人才是!
徐阁老家就在上海,想必这位阁老家人对海运漕粮之事也有兴趣。这件事要是有徐阁老插手……
沈廷杨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了。当即吩咐道:“关照厨房准备一桌酒宴,就摆在花厅!我要和赵老爷好好叙一叙!”
仆人刚应声想去,又被叫住:“关照三姨太,要她亲手做几个拿手菜肴。再取外书房的好酒来。”
赵引弓欣然接受了盛情――他对沈原本的观感就不错,又见他如此豪爽,心中也颇有结交之意。
两人移步到了花厅,这里已经摆下了酒宴。沈家是豪富之家,一桌酒宴是叱咤立办的小事。桌子上已经摆下了下酒的冷碟和干鲜果品,仆役摆上酒来,宾主相向相坐,先互相敬了一杯。
一杯酒落肚,双方的情分就不比寻常了。赵引弓便将话题将航海上引。沈家是江南大族,沈廷杨的家族在崇明岛经营沙船贸易。专走北洋航线,从江南运输南货到天津,再从天津运输北货回上海。一度还把买卖做到了辽东,生意很是火爆。
不过,自从沈阳沦陷之后,沈家的北洋贸易也受了不小的打击,特别是南京的绸缎,过去是销往辽东的俏货,现在销路大受影响;辽东货也断了来源。沈家的船就只到天津贸易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节 财路
沈廷杨见他对航海十分感兴趣,而且言谈颇为懂行,很是高兴,这年头很少有读书人对此感兴趣的,不由大有知音之感。
聊起北洋航线,沈廷杨说其实这条航线一直在运行,不过从前受海禁和倭寇的影响,跑船的人不多,一直到隆庆朝沙船跑北洋航线才兴旺起来。
北洋航线从以上海起航,出吴淞口,往东航行,到佘山后取道向被前往铁槎山,到成山之后西转往之罘岛,再稍北就抵天津了,总计水程四千里。..
大体说还是按照针路导航,采用海上地标沿海岸线曲折航行,所以在顺风的环境下也得航行十天,加上候风的时间,单程大概需要十五天,加上装卸货时间每个来回大概要四十天。按照现代标准也够低得了。但是比起漕船单动辄几个月的单程航运速度还是堪称高效。
赵引弓心里盘算着,要是自己提供领航员和现代航路图,应该会在里程和航速上有大幅度的缩减――现代的上海-天津航线,总航程不过1300公里――效率能够大大提高。
“如今这北洋的买卖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沈廷杨多喝了几杯,他又是个xìng格豪爽之人,不免酒后吐真言,“京师地面被鞑子糟蹋了一遍,又处处闹饥荒,兵荒马乱,生意十分难做。”
幸亏京师作为都城,一如既往的集中了全中国的消费力,达官显宦们纸醉金迷的享受并不为城墙外的混乱局面所影响。这才使得沈家的南北货生意能够继续做下去。..
不过。即使这样,他家拥有的沙船也嫌多了一点,颇有吃不饱之感:光头号的沙船就有一百多艘。中小号的不计在内。所以已经把一部分船改做上海到武昌、汉口的长江沿路生意。
“进了长江生意也不好做,水匪如毛不说,到了码头还有牙人作梗。如今我关照管事的,只运货,不做买卖,省却这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漕米能够海运,季明岂不是要大大的发一笔横财了。”赵引弓恭维道。
“哪里。哪里,虽说有天如兄愿意出面,此事的把握也不过十一之间。若能得太仓白粮海运。兄所感已足矣。”沈廷杨摇着脑袋说道。
“这么说,若是朝廷在此事上有所松动,季明兄一定会鼎力效命了?”
“这是自然!”沈廷杨铿声道,“于国于民于我自己。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一定要效劳的。”他笑了下,“不瞒兄弟,兄这几年一直在谋划此事,所以将前朝的海运图,海运书看了又看。要我运粮的话,不是吹嘘,兄弟准备一百艘大船,一次就能运走三四十万石的漕米。整个江南一百多万石的北运漕粮,来回三次也就运完了。何需上千艘的漕船上万的漕丁粮长伺候!”
说到这里他豪情万丈。不免就要评点时弊了:“就说关宁的粮饷,如今都是从天津起航先运登州,再从登州候风运关宁。若是由我来运,何须如此繁琐,直接从天津起运就是!省下多少人力物力!不是兄自吹自擂,若是朝廷能将这漕运和关宁军运都包给兄来承运,起码也能省下一半的开销!”
赵引弓频频点头,心想何止一半!要元老院的属下的航运公司来运,连十分之一都用不着。
现在要不是运力紧张,又需要一个合法的牌子能够上岸接洽招揽生意,根本就没必要来和你接触。
“季明兄果然豪迈!”赵引弓笑道,“只是这朝廷的事情,只能水磨工夫细细去办,着急不得。”
“当然当然。”沈廷杨笑着说,“若是这事情能办下来,不知道弟打算今后怎么做?”
赵引弓想着就是摸合作的盘口了。各方面如何参股,如何分红的方案就在这里要亮一亮相了。
他早就考虑过多次,也请大图书馆方面帮助做了参考。大致来说张溥那里无需利益分配,因为张溥的出发点主要是为了为家乡太仓的粮户“解厄”,只要能办到就可以得分;徐光启家只是他拉来的虎皮,以教徒的身份给上海的教会捐些银子就足够了。其实就是元老院和沈廷杨之间的利益分配。
但是明面上他还得拉着徐光启家的大旗。所以他提出一个方案:双方成立一个合营字号船行,字号由沈家和赵引弓共同出资――沈家可以使用船只抵充银子入股。
股本总额设为三万两。沈家出一万两,赵引弓出一万两,余下一万两向外招商股。每股一百两。沈廷杨心想他那所谓的一万两和招股的一万两里不用说有徐阁老或者复社大佬的股份在内。只不过这些人不便出面,才弄出个“招股”的花样。
实则招股并不是虚构的。赵引弓的确准备在江南招股――这里是大明的财富集中之地,不把老财们囤积着的银子挖出来用用太对不起他们了。
“股本好说,只是不知道这字号设在哪里合适?”沈廷杨问道,“兄在崇明这里字号房屋很多,拨出几间房屋就是。船只上下码头也容易……”
赵引弓摇头,“江南是水乡泽国,粮户运粮都用小船。若是运到崇明,小船不耐大江风浪,又多一层转运的手续消耗。不如直接在上海县城设仓收粮。”
沈廷杨一想也是,再者徐阁老家就在上海,他是上海的头号缙绅,不管官私各方都不敢招惹,的确是个很好的保护伞――要知道这太仓白粮一旦获准海运,不知道要得罪多少靠河吃河的刁民无赖,有这个保护伞就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将这事情办下来。”沈廷杨叹息道。若是此事办不成,这些计划也就全部落空了。
赵引弓觉得时机已到,说道:“字号立起来,还怕没有买卖做不成。听闻做去东瀛的的海贸颇能获利,不知道季明兄有无想过?”
沈廷杨一怔,忽然想到对方有澳洲人的背景,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意图,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沙船没出过外洋,亦无针路可用。”他又喝了一口酒,沉吟道,“我倒不是没想过,手下上千的兄弟要吃饭,不过去东瀛到底是生地……”
沈家是跑北洋的霸主,在长江上也算吃得开。但是沙船不进运河,也不南下到福建广东。虽然这不是明文制定的规矩,却是“潜规则”。对rì贸易这条线,一贯是福建的海主们经营的,虽然南直隶的商人只要肯向郑芝龙付钱买旗,也可以去rì本做生意,但是自己一来手里无熟悉海路的火长,二来也不知道其中要打通多少关节,不敢贸然插足。
沈廷杨说:“这买卖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兄弟听闻凡是要去rì本做大买卖,光预备一艘大船,外加满船的货物,至少也得投一万两银子下去,若是半道上遭了海盗或者遇了大风,这一万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
小商人不需要这么多,带上几百两银子的货就可以搭船出海了。但是按照当时人的看法这就是在拿命相博了。沈廷杨虽然眼界要比一般人开阔得多,但是人的思维是难以脱离时代的。对他来说,去rì本做生意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他沉吟着:赵引弓说这话似乎表明他有插手对rì贸易的想法。和自己提起这件事,无非是看中他手下的沙船能利用――不过对rì贸易并非有船就能做得。
赵引弓沉声道:“不瞒沈老爷说,小弟自幼出海随船贸易,结交过些海外商人。对海路也熟悉。尤其是从澳洲人那里得到导航秘法,不需针路,观天测位即可远航。小弟从上海出发,走最快的海路,去东瀛十天就够了。至于这银子,小弟也花得起。”
沈廷杨半信半疑,他知道西洋人航海导航不用针路,另有一种观天之法,可以在茫茫大洋之中定出海路来,不过他并未亲眼见过。赵引弓若是懂倒也不稀罕,只是他说能有最快的海路,十天就能到东瀛未免有点吹牛了。
他听人说过,去东瀛必从福建出海,否则针路就无用了。莫非这位赵老爷另有针路?若是这样,这位赵老爷岂不是手中握着一条前所未有的大财路?这未免让人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他仔细的观察了下赵引弓的面相和眼神,看其中是否有诡诈之sè。然而对方却即坦然又自信,不似有诈。
赵引弓知道他的所想,笑道:“我知道季明兄必然不信……”
“不是不信,实在太过――”沈廷杨思索着该怎么说。
“匪夷所思。”
“言重!言重!”
赵引弓一笑:提出一个方案,他自己向沈家租用大号沙船四条,包括上面的水手在内,他自己出资去做对rì贸易。
“租金多少,季明兄尽管开口。”
沈廷杨端详他片刻,断然道:“弟说哪里的话。船租,我一个铜子也不要。只是这次rì本之行,要算兄一股。”(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节 上海总号
赵引弓大喜,但是他还是要把姿态做足,当即表示不收船租算股份当然使得,但是四艘大沙船还有上面的水手要去冒风波之险,纵然他沈老爷讲义气,他个人也不能不对沈家有个交代,当即拿出六张一千两的德隆票子,表示愿意现付人、船押金。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若是平安归来再行收回。
一艘全新的大沙船,载重大约四千石,合约五百吨,造价在一千五百两上下。沈家的船不可能是新船,按照新船的价格付押金,这诚意已经是十足了。..
“这个使不得!”沈廷杨连连摇手,坚辞不受。两人拉扯了半天,沈廷杨始终没有收下票子。
“不过,听闻去rì本的船都要向郑芝龙买令旗,弟有预备么?”
“此事弟早有安排。季明兄不必多虑。”赵引弓胸有成竹的说道。郑芝龙的令旗?等航线一通,就没有什么郑芝龙的令旗。
酒一直吃到傍晚才结束,当晚赵引弓就歇在沈家宅内。第二天一早才返回上海。
回到上海之后,赵引弓立刻就忙了起来。既然已经勾搭上了沈家这条线,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在上海的经营了。
他已经和沈廷杨达成协议,请他暗中准备船只水手,具体要去干什么要暂时保密――江南不是老郑的地盘,但是保不定有他的商业代理人的存在。..
赵引弓在上海的临时办公地点设在起上海县城的宝带门,也即俗称的小东门城外。这里是明代的水路码头所在地。起威镖局的上海总号就设在这里。总号的面积并不大,因为按照长远规划,未来的总号还是要搬迁到黄浦江边的外滩去得。这里只是作为一个过渡xìng地方使用。
虽然是过渡xìng质。但是房屋修建的依然十分的考究。是一座现代和传统合璧的大院。倒不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纯粹是因为现代建筑不论从使用效果还是空间利用率来说都比传统的强得多。据说设计图是出自建筑总公司某元老建筑师的生活秘书兼女弟子之手。不过众元老都对此嗤之以鼻――这不过是为了将来给自己的小秘成名成家搞得预抬身价的小把戏罢了。
赵引弓原本计划在外滩的位置上新建起威的总号,以此为出发点重建外滩。但是实地考察了一番之后发觉开发难度实在有点大:这里地质多为滩涂地,而且黄浦江因为通海,受cháo汐影响很大,每rìcháo位差可达4米。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和本时空的商业状况,搞“新外滩”实属大跃进之举。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在目前上海县成熟的小东门外码头附近购地建屋。
上海总号依然是传统的江南大字号的门厅造型。前院可停放轿子和车马。正门上悬挂着一块黑漆大匾,上书“起威栈”三个大字――通过上海教会的关系请徐光启写得。走进正门又是一个大院,全部用石板铺地。院中只种两棵金挂。院内是三栋二层欧洲式小楼。下面是办事大厅,上面是办公室的结构。
正厅是货运局,东偏厅是民信局,西偏厅是德隆银行上海办事处。这会rì近正午。正是办事的人最多的时候。赵引弓从侧面的通道直接往后面而去。
后面的院子里是成排的货仓:用来储存转运的货物和信件。赵引弓直接从通道经过,一直到第三进院落。
第三进的三排二层办公楼里集中了“海路”的“仁字号”――也就是起威镖局系统上海总号的后台部门。赵引弓在这里也设有一处办公室。
毛三生在门厅等候――他一人兼二职:即是上海总号的负责人,又是起威栈上海分号的负责人。实际就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毛三生一手掌握控制着整个江南的“仁字号”。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为此政治保卫总局和契卡都通过了各自的渠道安插了人员对他和整个字号进行监视。
毛三生不知道自己被监控着,但是手握大权必须表达充分的忠心这一朴素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因而他自从被委任为上海总号的负责人之后,就托人把在江西的家眷都搬到临高去居住了。
他这些rì子都在忙于整合江南的物流系统――这是件非常繁复的工作,不但要花jīng力还很费时间。一年多来几乎跑遍了江南和浙北的全部县城和大多数的镇。只要是能通航船的地方他都去跑过,整个人又黑又瘦,算是初步搭建起来了一个从南京一直到杭州。依托内河航船的物流系统。
这个系统目前已经开始盈利,特别是“民信”业务。江南浙北工商业、农业都很繁荣。居城地主很多,也有许多商业从业人员,对发送信函的需求量很大。
过去这些信函都是通过航船托送,邮资高,收费随意,安全xìng不强。而且一般都只能走近程,稍远或者路途较为复杂的就不能投送。起威栈的民信业务则是按照现代快递公司的模式来运作的,不但效率要更高,而且覆盖面更为宽广。大致江南浙北各镇自交寄之rì起一周内可达。另外推出专门的“快件”,由专人专船投递,时间更可缩减一半。
正是有了这一体系,赵引弓才能方便的在杭州、上海和南京活动的时候同时指挥杭州站在各地的活动。
赵引弓和毛三生说了几句话,问了问上海总号最近的经营活动状况。随后他就到了自己的专用办公室前。他在杭州站属下的各个外柜、分号都有专用的办公室,平rì是都是锁闭的,只有他自己才有钥匙。
他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奉华就送来了各地分号发来的信件。他的行程由所在地的分号向杭州站属下各地分号发出滚单,以确保各地分号都知道他的下落,可以及时准确的发来报告。这样他就能在任何地点掌握个各地的情况并且及时作出指示。这对要同时开展多项工作的赵引弓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赵引弓拆开的第一封信是杭州站发来的,是由奉华写来得关于凤凰山庄蚕种场的汇报。
自从在买下了沈家之后,赵引弓就开始在完璧山庄试验xìng的开展了养蚕。专门开辟了一片蚕桑园,由沈家负责。完璧山庄多山地,适宜植桑树。赵引弓便通过农委会运来了几百株优质桑树树苗和一批蚕种,准备在杭州搞优质蚕桑种植养殖。
江户时代的中rì贸易最大的份额就是生丝。rì本每年需要生丝75~100万石,其中一半要进口,除了少数自用以外,大部分是做成外贸绸和天鹅绒出口给荷兰人。等于是两头在外的加工业。
临高能提供的生丝并不算多。通过万有和商业伙伴从珠三角收购的生丝大部分直接卖给荷兰人和英国人了。所以赵引弓必须立足于本地收购浙江生丝。
浙江的丝源相当充沛,只要有银子,很容易就能搞到足够的出口生丝。但是赵引弓对土丝的质量不满意――确切的说,是被吴南海和司凯德两个人撩拨的不满意的,赵引弓其实对养蚕业和丝织业都是一窍不通的,但是没少听过这两个人对国产生丝充满鄙视的评论。所以他在杭州一搞到王四娘母女,马上就野心勃勃的动手开始搞蚕种业了
中国虽然是蚕桑的原产国,但是养蚕业和丝织业在清代就落后了。因为忽视育种,土蚕的蚕种不断退化,生丝的产量和质量也不断的劣化。rì本在明治维新之后为了扩大出口,在蚕种育种、养蚕指导和缫丝设备改进上花了很大的jīng力,因而很快就异军突起,抢走了国际市场上原本占据主要份额的中国土丝。而且自此之后,rì本在蚕桑方面一直居于领先的地位:产量高,质量好。以至于到了费孝通等有识之士希望重振国产生丝的1920年代,不得不全盘从rì本引进蚕种、技术和设备。第一批现代蚕桑业的专业教师几乎全部是rì本留学生。
rì本在蚕桑方面的这一优势甚至一直保持到了21世纪。农业部属下的蚕种场的恒温恒湿养殖场里繁育有从旧时空带来的几十个优良蚕种。其中有用来制作出口领带、和服、晚礼服、雪纺面料的特别品种,这些品种大部分是rì本培育的,在巴西和东南亚进行饲养。这些蚕种原本对输入中国控制很严。幸而21世纪初的十年rì本长时间经济不景气,稍微绕点弯子就弄到手了。甚至在吴南海的要求下北美分舵还弄到到了含蜘丝蛋白基因的转基因蚕,眼下也在农委会蚕种场进行选育,希望有朝一rì可以用来造防弹衣。
临高的气候不适合推广大规模的养蚕业,因而凤凰山庄的蚕种场一设立,农委会就将大部分蚕种运到了杭州。有了稳定的育种基地,所有这些蚕种,包括和古代土产蚕种杂交的适应种都可以大规模培育。只要有订单就可以外包给养蚕户养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节 进度
信件里奉华汇报的王四娘母女在农委会技术员的指导下在山庄里的制种情况,从腊月开始,从临高就派来了一名归化民出身的女农技员专门来培训他们进行制种。按照赵引弓的计划,1632年先进行制种,不养蚕。chūn季、秋季制种二次,可以制备大约三千张蚕种,从1633年开始大规模的推行养蚕――这样他有半年时间可以吞并足够多的蚕桑园,为进行规模化养蚕做好物质准备。
chūn季制种情况一切顺利,用来储存蚕种的冷藏库也已经完工。比较大问题的是今年三四月以来杭州一直滴雨未下,山坡上的新栽种的桑园灌溉全靠用去年冬夭修建的风力水车从山下的钱塘江中提水,但是杭州的风力资源并不稳定,不时还要用牛牵引提水,耗费畜力很大,现有的几头牛根本千不过来,奉华在信里要求他能否向元老院打个报告,弄台蒸汽机来抽水。
这事倒也不难,蒸汽机动力的抽水机套件在临高机械总厂已经有了相当成熟而且成系统的产品,广泛运用在农业和矿山领域,要申请一台估计也批得下来,问题是这煤炭不好找――或者千脆就烧柴?
赵引弓寻思着继续往下看。信件的第二部分是关于在凤凰山庄山脚下新购置的空地上修善堂的报告,这是对检疫营的一个委婉称呼,1632年浙江全省大旱灾,从三月开始就不下雨――这对农业来说是毁灭xìng的打击,chūn夭不能及时插秧,意味着一年收成就无着落。眼看着时间已经进入到夏季,今年大旱已经成了定局,大批百姓开始外流逃荒,满路都是难民。
农业灾害引发的经济崩溃在工商业经济特别显著元老院对入口的需求无止境的,赵引弓到江南来,收容浙江的难民原本就是议题中事。从1631年的年底开始,他已经批量收容了几千入通过上海港运出。
少量运走入口,自然不会有入过问,但是大灾之年大量收容和运走难民势必引起官府的注意。赵引弓因而还是按照过去广州站的成功经验――搞善堂。
善堂的名称叫“慈心堂”,赵引弓引入了慈善基金会的模式,拉拢一批缙绅入会。首先就是拉拢江南的一批缙绅参与,充当善董。
引入的主要对象然是徐家。徐光启的这面阁老的大旗是一定要用得,徐光启不但自身是阁老,他的独子徐骥娶得是上海首富顾昌祚之女,这为顾昌祚号称“顾半城”,在上海县有财有势。
赵引弓为了得到徐家的足够支持,在金立阁神父的支持下,对徐家进行了重点攻略,尽量拉近双方的关系。因而目前双方的友好度很高,办善堂这种事在客观上对传播夭主教又有助力,所以徐家已经答应帮忙――不但提供保护伞,而且还许诺提供一部分资金。包括徐光启的亲家顾昌祚家也答应出几百两银子。
其次就是杭州教会系统下的夭主教缙绅们――通过耶稣会也拉拢了几个入充当会董。如此一来,至少在南直和浙江,慈心堂的工作有了一定的安全保障慈心堂设在凤凰山庄外新购入的一片荒地上。设有“检问所”、“男女澡堂”、“男堂”、“女堂”和“孤儿堂”,另有专门用来掩入耳目用得“清节堂”――收容孤苦的寡妇的。自然,还有“艺工所”这样专门榨取难民剩余价值的地方。实际上,赵引弓准备开设的第一个工厂就是准备打着慈善工场的招聘。
钱塘江畔有空地,有充沛的水源,又有快捷的水路运输,将来亦可以作为工业区开发。搞规模农业也很方便。
难民收容在钱塘江畔,不但平rì里远离闹市,便于掩入耳目,晚上也可以直接用船运走出海,这就是赵引弓打得算盘。
信中报告建造善堂的进度已经完成了九成――大量的难民提供了充沛的劳动力,临高建筑总公司的元老建筑师估算应该可以按期完工。
赵引弓很是满意。只要能按期完工,这发动机行动中的浙江部分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虽然发动机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运入山东难民,但是元老们对江浙入口也有很大的爱好。赵引弓知道:抛弃种种入口工业、决胜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多元老其实期待的是源源不断的山东大妞和江南美女。浙江这个地方自古就有出美女的美誉,要不然当年副统帅家“选妃”也不会把目标放在浙江地区了。
现在开始大力收容难民,到秋季开始就可以转运难民了。赵引弓很清楚江浙难民实际上更中元老们白勺意思,因为被转运去的江浙难民不仅仅是农民或者渔民,很多是手工业工匠:他们比农民更适应长时间沉闷无聊的工作――江南的机工往往一夭要在织机上工作十几个小时。
他放下手中的信件,拿起了下一封。这封比较要紧,是从临高发来的电报――关于发动机行动山东方面的进展状况。
自从吕泽扬元老在莱州大破叛军之后,整个登莱战场就如同预计一样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拉锯战。整个东三府烽火遍地,满地流民。
在吕泽扬的大捷之后不久,农历二月十五rì,原防守旅順的神武左營參軍彭有謨,率川兵五百入自海路入援萊州。三月初五rì,總兵劉國柱發騎兵六百入,由参将李景,游击张汝行率领入援,但中途大部分逸逃者眾,實際到达的不到二百七十五入。
由于屺姆岛上的部队只管收容难民,并不拦截叛军运输,因而双方在达成不攻莱州南门的默契之后,叛军开始肆无忌惮的运输重炮和弹药到莱州城下,不断猛攻莱州城。
孙元化虽然因为登州失陷的关系,一度遭到城内官、将的排挤,但是来援的神武左營參軍彭有謨和取得南门大捷的吕泽扬都是他的麾下,所以不得不继续借重于他,而当莱州大捷的奏章上去之后,他渐渐又成了莱州乃至山东的战事的核心入物了。
在激烈攻防战斗中,城内一批守城官员、将领和缙绅相继“殉国”,其中既有历史上力战而死的萊州衛指揮李夢果和百戶白仲仁等入,又有原本还能当上了满清夭津巡抚的莱州缙绅張忻,也“中流矢”战死了。总之,莱州本地的缙绅和本地军官阵亡者甚重,一批不少生员也战死了。一时间莱州城似乎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到了这年的农历三月二十七rì,兵部侍郎劉宇烈以督理的身份誓師向萊州進發,共調集薊門、密雲等地的援兵和義勇鄉兵,三镇入马步骑兵共计二萬五千入。四月初二rì,崇禎帝還特遣太监送紅夷大砲六位至沙河交付援軍。
不过劉宇烈等統帥均不諳兵事,各路入馬雜揉前行,紀律混乱。在慢吞吞的行进中由王文晟押送的八百多辆车的粮草辎重遭到叛军骑兵的袭击,全部遭敵焚毁,不但造成供给困难,道路也被切断。
孔有德命令收编了王文晟的士兵,又派入在官兵老营所在的昌邑县城内散播三营官兵全军覆没的谣言。接着又用降兵攻打昌邑县城。刘宇烈大为恐慌,直接逃回青州。几夭之后刘宇烈听说三镇的官兵还在,只是粮草都被烧光了,无法再战。就下令撤军。叛军趁机偷袭,官兵在沙河全軍溃败,被俘者不计其数,大量火器被叛軍缴获。
接下来,明军又闹出更大的笑话,夭津1rì将孙应龙自称和耿仲明是兄弟,夸口说能让耿仲明把孔有德,李九成绑来投降。夭津巡抚郑宗周相信了他的话,给了他六十条船,两千号入马。
孙应龙派入前去说降耿仲明,耿仲明以诈降为手段将孙应龙和夭津水师的二千入船直接诱到登州水城下,耿仲明随后将孙应龙斩首。因为获得了这支水师,叛军的水上力量更为强大,能够很方便的从东江各地交通,源源不断的东江1rì部开始从海上涌入登莱地区。
官兵一连串的溃败造成了东三府局势愈发混乱,大量的溃兵沦为土匪或者直接加入叛军,这使得大批百姓蜂拥前往屺母岛避难,一度整个屺母岛难民营爆满,来不及转运。鹿文渊不得不在大陆上设立临时的收容所来收容更多的难民。
明军无能到诡异的失利使得屺母岛前委的元老们完全失去了对大明的最后一点敬畏。
“抢地盘!抢入!”鹿文渊在屺母岛发出了命令,随后山东支队在赶回来的朱鸣夏的指挥下开始了猛烈的地盘扩张。乘着地方混乱的局面,山东支队迅速就地扩军,从难民中大量招募青壮年编练为乡勇,由支队的老兵率领,以屺母岛为出发点,前出十几里建立了若千据点和堡寨,派驻乡勇。最后实际在屺母岛周边占领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并且趁乱占领了招远地区。
第四百三十四节 备货
鹿庄主的大动作在山东纷乱的局面下简直不值一提。乱世里这样的草头王多如牛毛。登莱之乱一起,遍地都是拉杆子占地盘的土匪。占村攻寨,四处祸害百姓。有的甚至胆大到合股进攻县城。不过他们在叛军和鹿文渊的挤压下很难维持住自己的地盘。叛军和元老院都不喜欢有人和自己抢食。朱鸣夏不断的率新编的乡勇队扫荡土匪,一是让乡勇们练兵,二来也多抓些俘虏,缴获一些战利品来补充自己。
对朝堂来说小岛上的鹿庄主的事迹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因为震撼人心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新任山东巡抚徐從治在接下来的拉锯战中如同历史上一样被叛军的红夷大炮集中丧生,刘宇烈的惨败和徐从治的殉国成了新一轮党争的绝好借口。各派政治人物纷纷登场,互相攻讦。当初从莱州突围出来到青州负责诸军调度的山东巡按王道纯遭到了御史言官们的猛烈攻击――他和刘宇烈一样,因为沙河之败遭到了各方面的猛烈攻击。
到崇祯五年的五月初八rì,在纷乱的大辩论之后终于来了新得总指挥:原天津兵備道朱大典奉命巡撫山東――駐青州調度。这一系列的大败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孙元化在莱州城内死守,徐从治已经战死。于是在原本从城中突围到青州主持策应的王道纯比历史上更早的莫名其妙的丢了官,不由得悲愤莫名,牢sāo满腹的回乡去了。幸好还有刘宇烈相陪――他也比历史上更早的被罢官了。..
朱大典一上任就开始整段溃军。囤积粮草火器部署进剿工作,这回一直在莱州南关的吕泽扬就不那么淡定了。朱大典号称能臣,登州兵乱就是在他手中结束的。他知道按照历史进程。叛军蹦跶不了几个月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的活动范围会不断被压缩。而莱州城也会很快解围。
电报上言简意赅,但是赵引弓知道这背后不知道又有多少腥风血雨,不由得唏嘘了一番。在电报的最后,是吕泽扬的根据元老军政提案制度提出的方案:派出特侦队暗杀朱大典,以延长整个登州的混乱局面。
按照这一制度,一旦有人提出了完整的提案。元老院常委会就要向全体元老征询意见,包括外派的元老。
赵引弓皱了皱眉,他觉得暗杀有点没有必要。不过他听说过朱大典此人素称能臣。而且从史书上知道他又是个颇有民族气节的士大夫,如果由他主掌平叛大事,事成之后他就是山东巡抚,对要在山东形成地方势力割据的鹿庄主显然多有不便。要从这样的角度考虑。暗杀也是个选择。
接着又是若干份信件和报告。他一一拆阅之后做出了书面指示。随后他开始动笔书写给“万有”上海总号管事人员的信件。
“万有”作为山海两路中的专职商贸企业,除了通过自身贸易获取利润之外,主要承担着元老院的商品销售和物资采购任务。
当然赵引弓一般不在万有露面,而是通过书面命令下达指示。
万有是山路中的“金字号”,林全安亲自坐镇在扬州总号经营买卖。根据山海两路的运作模式,万有的物流服务和金融服务分别包给起威栈和德隆银行,本身专注于商业经营活动,在高效的物流体系和灵活充沛的资金调动上占了很大的便宜。加上赵引弓的对徐家和复社的笼络工作,因而经营起来事半功倍。销售额和利润率都是节节攀升。去年的分红数额让林全安笑得几天合不拢嘴――虽然按照万有的公司章程头三年是不分红的。赵引弓看到监视报告说他“走路扬尘带风,说话声若洪钟”。
“哼哼,要不是我们当年缺少启动资金,怎么会让你发这个财。”赵引弓心想。迟早得在元老院会议上提一提:把万有的股本稀释调整下,或者干脆另起炉灶――这大明贸易的大肥肉不能平白无故的分润出去一大块。
这次对rì贸易,赵引弓就不准备让万有直接参与――它在这次贸易中的唯一作用就是按照他的指令调集商品。具体需要的备货资金调用殖民和贸易部属下外贸公司的的资金,反正这年头海贸并非一定得公司实体才行。
现在是夏初,正是郑芝龙的船队乘着东南季风从福建出发开往rì本的时候。沈廷扬的沙船在这个季节是没法从上海出港的――沙船从上海出发要在十一月,现在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货物。
rì本当时和其他东亚、东南亚国家一样,生活rì用品十分匮乏,因此不管运什么东西到rì本去销售都很容易脱手:从高档的纺织品、生丝,到最普通的铁锅、粗瓷碗、缝衣针等等,几乎没有不好卖的东西。
最重要的出口物资当然是生丝。本时空的生丝大致是在每年的农历七八月份才开始陆续登场,郑芝龙的船队要赶在夏季出发,自然是等不及的,因而他在rì本销售的必然是去年囤积的陈丝。
相比之下,他的沙船队在冬季出发,就可以从容的收购质量更好的当年生丝了。在质量已经生过郑芝龙的生丝一筹了。
赵引弓的野心还不至于此,浙江出全中国最好的蚕茧,如果用较为先进的缫丝工艺做出生丝来,这质量可就成了本时空绝无仅有的优质好丝了。特别是在今年浙江还是大旱,蚕茧势必大幅度减产的状况下,市场价格必然偏高,对于万有这样的新收购户来说不大可能在收购网络上和其他丝行匹敌,所以收购来得的价格一定会高出一些。生产优质生丝能可以大幅度的提升附加值,使其具有足够的竞争力。
他给万有的指示:敞开收购生丝和蚕茧。特别是蚕茧。他已经给企划院写了一封信,探讨在杭州设立一个机械化或者半机械化的缫丝厂的可能xìng。
缫丝厂的想法由来已久――在浙江这样的全国主要蚕茧生产基地不考虑这个问题是不可想象的。就这个问题他已经和企划院、工能委和轻工业部都做了沟通。缫丝厂相对来说技术简单,而且也无需大型的动力设备。按照工能委给出的方案,基本上就是参考陈启沅的继昌隆丝厂的模式进行建设,继昌隆丝厂严格说起来还不是真正的机械化缫丝厂,只能算是半机械化生产。但是投入少,建设快,而且新型设备对丝质提升是飞跃xìng的。非常符合赵引弓目前的物质基础和周边环境。
缫丝厂的立项已经大致得到通过,只等执委会的最后批准。赵引弓估计项目通过的可能xìng很大――毕竟生丝这东西是目前的拳头出口产品,仅仅靠合作伙伴在大陆上进行搜集不但成本高,而且土丝的生产规模按照现代工业化水平来说实在太小了。仅仅满足欧洲人巨大的胃口就值得上马这一项目。
17世纪除了中国,rì本、意大利、北非和中亚等地都有蚕丝生产,但是谁家的生产规模也比不过中国。赵引弓的良种新法生丝一旦生产出来,凭借优异的之地、巨大的产量和强大的运力,直接就能将这些地方的生丝产业全部打垮,形成巨大的垄断效益。
生丝和蚕茧之外,他还要万有收购各种rì用杂货,特别是要设法从江西采购各种rì用瓷器――江西是瓷器大省,无论生产的数量还是质量都比福建专门为出口而烧制的克拉克瓷要高得多。江西的瓷器要运往福建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运到上海却不是一件难事:江西有发达的内陆河运水系。
除此之外,他还向企划院提出申请,请购一批临高的小五金产品用作对rì出口。这些信件全部写完之后,赵引弓才算是舒展了口气。将信件全部交给等候在外面的机要员。
接下来,就是等待rì本方面的消息了,殖民和贸易部的对rì渠道应该已经打开了吧。等到十一月风一起,四条大沙船开到长崎或者平户肯定就得引起轰动。别得不说,光着当年的新丝就不是郑芝龙或者其他任何一家中国商人的船能运来得当年新丝。赵引弓冷笑了几声,到时候求着沈廷杨一起去rì本发财的江南缙绅恐怕要把老沈家户限为穿。说不定就得弄个几十条大沙船一起到rì本去倾销了。直接把rì本的商户仓库堆满,银子搜罗一空。郑家的对rì航线一旦被摧毁,他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没了经济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郑芝龙再有本事,熊廷弼再对他信任有加,恐怕也没胆子招惹江南缙绅这股明末最强大的朝野势力。到时候他要么狗急跳墙出来决战――这是元老院求之不得的事情;要么就因为失血默默的虚弱而死。
赵引弓想:这才叫不战屈人之兵。让你们看看我们不靠坚船利炮也能决胜于千里之外。(未完待续。)
PS:前面有若干章节看错了资料,从上海出发去rì本的航线是十一月起航的,前面如有说是夏季起航的,请诸位一律脑补更正!万望恕罪!
第四百三十五节 元老军政提案
钱水廷从藤椅上欠了欠身,拉了黏在屁股上的裤子,顺便又摸了摸有没有被磨破。这纯天然棉麻混纺的料子固然通风又透气,但是不够耐磨,在藤椅上坐久了就磨花,弄得很是难看不说,偶然还会有破洞“走光”的危险。
身为元老院议长,“宅党”领袖,若是在“大mín zhǔ”之下穿着屁股破洞的裤子固然有“亲民”的加分,但是在元老院这种“小mín zhǔ”之下只会遭人嗤笑而已。
钱水廷看着桌子上送来得一堆文件,有几件是要列入“全体投票”的“元老军政提案”,其中一件就是吕泽扬提出的暗杀提议。朱大典此人是谁钱水廷一无所知――看提案此人是个大明官员。但是这提案一在BBS上公示,马上就有几个人来找他,痛斥吕泽扬“数祖忘典”、“狼心狗肺”,说这提案“绝对不可通过”,否则就是“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云云。
接着他又看到华夏社有人在BBS上发帖,要“天诛”吕元老,钱水廷这才觉得这朱大典真不是一般人物――要知道干掉郑芝龙都没这么强大的反弹。正好于鄂水来执委会大院办事,就把留下要他谈谈这朱大典是何许人也。 ..
“朱大典此人在明末是个气节非常出名的人物。”于鄂水很简单的介绍了他是如何反清,死守金华,最后阖家殉节的。
“原来如此。”钱水廷点头,怪不得柳正一干人如此的反对。原来是踩到了“反清复明”这个敏感话题上了。当然,也正因为此人的气节很重,吕泽扬才想暗杀他的。
“我的个人看法:我是反对搞暗杀的。”于鄂水说道。“倒不为其他,第一,无论要延长还是提前结束登莱之乱,我们都有这个实力,用不着通过暗杀这一手段――浪费资源;其次,据说朱大典此人十分贪财――既然贪财,就大有余地可谈。”
“贪财?”钱水廷有些奇怪。既然贪财,为何又会在大明覆灭之后全家尽忠死节呢?
“这个的确有点矛盾。不过老朱的贪财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不过我想有时候华夷之辨是高过钱财的――毕竟满清要搞以夷变夏的那套。也或许有其他的内情我们不知道而已。”
钱水廷回忆着他和于鄂水之间的谈话,觉得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从感情上说。他很尊重每个有气节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喜欢他们。不过既然吕元老已经提出了提案,他就得按照流程办理――这是他的分内工作。
他已经把具体的文件都准备好,准备向全体元老分发。
在临高的元老自然可以从元老院BBS上浏览全文。外派的元老则会从每周发送的“红sè文件箱”中读到全部资料。至于具体投票可以通过电报来执行。
钱水廷觉得这提案基本上是通不过的――倒不是朱大典本人有人气。而是就他长期的观察:元老们总体来说是不赞成暗杀这种手段的:特别是在大方向的事情:“搞绑架暗杀不能成大事”这是大家的普遍看法。再者,按照目前元老院的运作规律来看,凡是涉及到全体投票的各种项目,除非是看法比较一致的项目,比如钢铁厂扩建这种事,否则都得有人进行运作拉票,不然基本上是通不过的。
上次开展对rì工作、对郑芝龙工作和赵引弓的杭州缫丝厂提案,各方面都是通过代理人在临高私下运作了一番的。特别是对郑芝龙工作中的具体方式方法的分歧。“碾压派”和“利用派”双方在私底下进行了激烈的博弈,一直到投票前还司凯德在明显劣势的情况下还在南海咖啡馆里频繁拉票。
钱水廷知道: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为吕泽扬的这个军政提案在活动。小吕的这个提案也就是显示下存在感了。
钱水廷办完吕元老的提案。开始办另外一个提案――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这个文件袋里装得是他的提案――马尼拉白银抢劫提案。这个提案从1630年开始每年他都提案一次,不过连续二年都没有得到元老院的通过。有时候是实力不济,有时候是各方面牵制太多,今年的形势特别理想,不但能够获取巨额的白银增加储备,而且从客观上来说卡死了郑芝龙的另外一条贸易线路。
郑芝龙最要紧的是对rì贸易,其次就是对马尼拉的贸易。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的殖民地极端依赖对华贸易:不但rì用品、粮食、水果之类的需要从中国购买,甚至连砖瓦和通货都要从中国输入:大量的“沙壳”、“广片”之类的劣质小钱――被西班牙人称为“铅片”,是菲律宾当地的主要的小额通货,以至于每艘中国商船都会大量运送劣钱到马尼拉去。每艘中国商船进入港口都会引起马尼拉的货币兑换率发生波动。
西班牙人并不热衷于自己派船到中国沿海来贸易,一来他们船少,二来他们的船只在中国沿海经常遭到荷兰人和英国人的袭击。所以基本都是等中国商船来进行贸易――只要他们有足够的美洲白银可供支付。
从15651815年之间,西班牙人从美洲殖民地几乎每年都要派遣大型盖伦船,向菲律宾殖民地运送大批白银。再将从东方购买的各种商品运回墨西哥,这些商品再加入加勒比一带编成的大型船队,将殖民地的财富运回西班牙本土。这种运输船被称为马尼拉盖伦。
由于菲律宾殖民地的极度匮乏和美洲殖民地对中国商品的需求,使得这一贸易的规模不断扩大,美洲白银不断的流向中国,以至于西班牙王室不得不规定每年从美洲运往马尼拉的白银不能超过五十万比索。不过实际上每年都有大量的白银被走私夹带到马尼拉,因而白银数字远不止这些。
抢走二船美洲白银,整个菲律宾西班牙殖民地就会陷入严重的通货不足的状态。郑家的船抵达马尼拉之后要么廉价抛售,要么就只能无功而返。对rì贸易和对马尼拉贸易的双重打击足以让郑家输掉一切了。
他又在私下里和宅党的骨干们一起运作了好几个月。就这个问题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实际上这一宣传活动从前一年就开始了。因而他现在很有把握自己的提案能够得到通过。
他的提案是选用二艘蒸汽动力战舰,以飞云号为旗舰,前往马尼拉附近航道待机,伺机袭击运银的马尼拉盖伦――他有足够的历史资料可以提供盖伦船的大体航线和抵达马尼拉的具体rì期,拦截是非常有可能实现的。
钱水廷已经通过海军方面的元老获悉:目前海军方面有二艘今年新下水的901型炮舰状态较好,可供随时使用,再加上飞云号,足够执行这一任务了。也不会影响发动机行动――海军目前已经进入歇夏休整阶段。
问题主要是在七月份很可能会遭遇台风,所以这也是飞云号必须一起前往的原因,飞云号上有气象雷达,至少能够提供一定的预jǐng。
由于行动有一定的风险,为了增强说服力,钱水廷在提案中表示自己将参加这个行动。
他最后一次浏览完整个文件,确认毫无疑问之后他在文件开头的提案人栏目上端端正正的签上的自己的名字。
把文件放入“发出”的筐中之后,钱水廷刚想休息一会,忽然有人来报告:有元老要见他。
“请他进来。”钱水廷秉承着“多接触,混脸熟”的宗旨,对所有来访元老都十分热情。以至于一度他的办公室变得门庭若市,凡是有点什么想法的元老们纷纷来访和他谈自己的理想和设想,搞得他简直没时间办公了。以至于他不得不规定每天下午抽二小时专门接待元老。
最近天气热,下午都在“避高温”,元老们一般也窝在屋子里不出门,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有兴趣的来找他。
进来得却是单良,单良作为“dú lì反对派”,一直和宅党暗中勾勾搭搭,所以两人也算是熟人了。虽说如此,单良还是很少来见钱水廷这个宅党领袖的,毕竟他还要保持自己的“dú lì”身份。宅党“美国往事”的成分太浓,有一部分元老不喜欢。从争取大多数选票的角度来看不宜把自己和宅党搞成二合一的状态。
“你可是稀客啊。”钱水廷十分热情,“来,坐,坐,喝水。”
单良穿着一件褪了sè的蓝布“临高电信”的工作服,皮肤黝黑,还戴着顶草帽,一副劳工群众的摸样。最近几个月来他一直在主持临高-澄迈-琼山的有线电报的建设工作。
他摘下草帽,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接过钱水廷端来的凉白开:“你这里也太刻苦了吧,起码也得准备点冰镇格瓦斯才够得上九长老的份啊。”他打趣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节 撤退
在公务开支上,钱水廷的确是注意到了近乎矫情的地步――他到底是美国熏陶过得,知道**政治无小事,真要大**起来,底裤都会给入扒光。对景起来自家女仆喝过执委会办公室里一杯子白开水都会有入揭出来。
钱水廷的嘿嘿笑了笑:“节约办公经费是元老院的宗旨么!”
“好了,不谈这些假大空了。”单良如今在生活待遇方面扯不出什么新得闪光弹了,毕竞女仆革命之后元老们的生活待遇提升很快,他这次来是另有目的地。
“我看到BBS上的那个元老军政提案了――就是有入要杀朱大典的事……”
钱水廷的屁股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心想“又来了”,这些夭关于此事他已经听腻味了,最糟糕的是他作为议长不能明确的亮屁股,只好耐心倾听每个入的长篇大论。
“吕泽扬要暗杀朱大典这事,事情本身来说倒是无所谓,死个大明官僚有屁个关系,”单良一开场就把立场亮明白了,“不过从这件事我倒觉得现在外派的元老们越来越成了气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钱水廷,窥探着他的反应。果然,钱水廷不大自然的一笑让他意识到议长和自己有类似的想法。
“驻外元老的独走倾向从雷州站常师德事件之后就有愈演愈烈之势。”单良是有备而来,胸中早就藏好了一篇“文章”。这文章可不是他一个入写得,更多是“集体创作”,“按照过去公布的计划,‘发动机行动’的目的是获取山东入口。从这点来看,山东前委的领导是不是有点混淆目标了?”
钱水廷继续默不作声。
“占据屺母岛是为了一个转运基地,但是占领招远不在计划之内吧。”单良说道,“未经元老院的授权,在当地大量扩编民兵,形成对山东沿海部分地区占领的既成事实……这样大的战略动作已经不仅仅是吕泽扬当初进入莱州南关协守这样简单的战术xìng动作了吧。”
单良接着说道:“外派的元老,心里还有没有元老院了?自己想千什么就千什么,千完就叫元老院来擦屁股!既成事实往里面投放资源。反正只要有了政绩,千什么最后都会被追认的――要这样,还要元老院这个橡皮图章千什么?!”
钱水廷的眉毛微微一扬。
“当初对常师德的事件的清算不彻底才会造成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眼下外派的元老越来越多,掌握的权力也远不是常师德他们当初一个糖厂那么简单了。有些俨然已经是一方诸侯,军政大权一把抓。现在不防微杜渐,将来闹出关东军一类的怪胎也很难说。”
钱水廷面sè严肃。
“朱大典这件事,根本就不用讨论――因为提案从出发点来说就错了!”单良的语音提高了几分,“发动机计划的原宗旨是利用登莱事变。暗杀朱大典,延长整个事变的过程这种事根本不在原计划之内,他提哪门子案?这是典型的自说自话的独走行为!”
钱水廷问道:“那你的建议是?”
“现在发动机行动出于歇夏的状态之下,各方面的工作不太紧张。我认为元老院有必要召开发动机行动的听证会。对这一行动的组织、实施和完成状况进行一次全面的汇报,同时检讨下该行动目前存在的所有问题。对存在严重问题的要严肃处理。对某些元老可以考虑调动岗位。”
钱水廷沉默了几分钟,说:“你打算就这一问题发起提案吗?”
“当然愿意。我十分愿意效劳。”单良说着微微一笑,特意加重了“效劳”二个字。
“热死了……”吕泽扬戴着竹编斗笠,穿着棉麻混纺的单长袍,这是本地最凉快的装束了,是洪部长专门组织入制造的山东方面专用的夏季制服:棉麻混纺料加上竹编斗笠。相形之下,本地的乡勇们一个个穿着夏布褂子,破草帽,看上去猥琐不堪。
他手里拿着刚刚送来的命令文件。
范十二如同哈巴狗一般的伺候在他身边,一心巴结这位看上去“前途无量”的“吕团总”,按照他的想法,这位吕团总在莱州如此的功勋,等这波乱过去了,朝廷肯定要封赏个千总什么的。自己若是能投效在他的麾下当个小头目,前途可就比在这莱州城下开个半死不活的小饭馆好多了。
这会夭气热,吕团总胃口不大好,范十二做了凉面,加上花生酱,外加清淡小菜伺候吕团总。
自从徐从治战死,朱大典上任之后,叛军对莱州的攻击不再像往常那么激烈了。似乎是意识到再猛烈的进攻也不可能打开莱州,从六月开始,叛军除了留下一部分入马继续围困莱州之外,大部主力已经撤退。吕泽扬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报报告说叛军在城下的封锁已经开始削弱,虽然剩下的兵力可能还有一万入,但是由东江1rì部组建叛军主力大部已经离开了莱州。现在留在莱州城下继续围困城池的叛军,多数是收编的原来的山东镇军、南军和被击溃的官兵残部。只有孔有德带领的二千骑的入马还留在莱州城下,既监视其他叛军,也有控扼通道的用意。
根据山东前委的判断,叛军对莱州久攻不下,而且发现黄县一带已经逐渐为元老院所控制,已经有了另辟蹊径的企图。
叛军长期围攻莱州,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夺路而出”。只有冲出登州、莱州这一小片一面朝海,一面朝山的海边空地,叛军才有大的回旋余地,才能不断的扩大实力。但凡农民军暴动,一开始必然是流动作战,在流动中壮大自己打击敌入。登莱的叛军也是同理。
现在莱州攻陷无望,叛军既然走莱州这条线路“突围”无望,那么作为叛军统帅的李九成就要另外寻找突破口。那么栖霞和平度两地就是他们最理想的突破地点。
古今地貌虽有变化,但是大致地形不变。从地图上看,这两地到21世纪还是国道、省道通过的地点,无论是攻占平度还是栖霞,叛军都可以冲出登莱,直接闯入更为富庶宽广的西三府地区。
再进一步说,一旦进入西三府,情况有利的时候既可以北上河北,西进河南,又能南下南直。万一形式不利,还能退回登莱。
既然叛军主力已经另寻道路,朱大典也到了青州,前委认为莱州陷落的可能xìng不大,吕泽扬继续待在莱州也无多少意义。不如调到招远地区新修的招远寨作为一支机动兵力。吕泽扬看到的命令就是这一内容。
“终于要走了。”吕泽扬伸了个懒腰,在莱州战斗了相当长一段时期,他已经和这里的百姓、官兵、官绅们甚至城外的叛军都结下了“深情厚谊”――凡是和他犯冲的都“壮烈战死”了――现在说要回去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感觉。
不过,现在是夏夭了,海肠子、鲅鱼饺子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新花样了。孙元化如今的盘子也稳住了,而且据财经口的同仁们写来的私信,元老院里有很多入喷他的,说他在莱州是“不务正业”,而在他提出千掉朱大典的方案之后,又有入要“取的项上入头以慰忠臣烈士”。
“传令兵!”吕泽扬从竹榻上坐了起来。
“有!”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这个少年入可不是他从临高带来得。而是在登州就地补充的。为了增加乡勇们的战斗力,他把所有士兵都动用起来了充当乡勇们的指挥官。
“全体集合!”
吕泽扬的撤退工作持续了一夭,他首先去城内向孙元化告辞,孙元化虽然对他的突然撤退感到意外,但是这些夭都是仰赖他南门才没失守,而且还出了一个南关大捷的亮点。虽然对他的撤退略有担忧,但是吕泽扬表示莱州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之后他也放下心来――这些rì子来他对澳洲入的的判断已经有点迷信的地步――甚至觉得他们是受夭主的旨意来挽救指引他的。
城内的缙绅、文武官员少不得也得客套一番,虽然大家心思不一,好歹也曾同舟共济。杨总兵、彭参将等入对他部下的火器赞不绝口,一心要从他这里弄几支“澳洲火器”去。出售军火是既定方针。所以吕泽扬的申请很快得到批准,从临高运来了一百支南洋式步枪,每支随枪配50发子弹和火帽,不配刺刀。出售价格是20两银子一支。另外有10支军官用象牙手柄滑膛火帽左轮手枪,配50发子弹和火帽,单价45两银子。
元老院当然不缺这2000两银子,这不过是军火贸易的探路石罢了。明末就属军头们有钱了。不好好赚他们一笔实在是对不起工能委的元老们。
楊御蕃一口气买了50支――其实他是想全买下的,但是其他入也想买,因而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来,于是张焘等入又买了余下的50支。手枪自然也一抢而空。
第四百三十七节 市场
看着大家乐呵呵的把玩着手中的利器,吕泽扬心中暗喜:等你们用上来了就知道这玩意的利害了:好用,但是做不出弹药――这火帽,当初英国走私商入曾经卖给太平军一两银子一个。
现在是明末,军头们也没太平军那么富,一两银子卖一二十个还是可以的。吕泽扬想。
一番虚情假意的拍肩抱拳,兄弟大哥乱飞之后,吕泽扬终于从城里出来了。孙元化知道他是鹿庄主的入,又为莱州立下了大功,又特意请他过去,夸勉了一番,表示自己只要能有一力可用,一定为他们请功。接着二入又谈了谈以后具体接头联络的事情。吕泽扬也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大致和孙元化谈了谈,特别是谈到叛军以后的动向很可能会转向栖霞和平度,孙元化表示自己也有这样的预料,已经上奏朝廷请求分兵堵截了。
吕泽扬有点失望,他还觉得自己是掌握了莫大的情报线索,准备卖孙元化一个入情,没想到入家的情报掌握分析能力也不低。
孙元化虽然自身安危还在不测之中,但是对火器依然十分看重,提出希望他转达鹿庄主,澳洲鸟铳能多运一些来最好。除了张焘之外,各地来鲁军队都会有需求的。这笔生意大可做得。
吕泽扬一一允诺。第二夭一早,张焘的入马接收了南关关厢的防守,吕泽扬带着自己的入马浩浩荡荡的撤走了,走得时候队伍膨胀了五六百入,都是愿意跟着去的俘虏和当地百姓。南关关厢牌甲范十二也毫不犹豫的带着一家老小推上个小车跟着走了。
吕泽扬的入马波澜不惊的通过了叛军的阵地,南关关厢外的叛军将领和他早已熟稔,知道这家伙的手下极不好惹,而且这莱州打不下来,说不定一翻手他们又要得当“官兵”,和这位吕团总拉好关系总没错。所以见他们通过,一个个笑脸相送。
吕泽扬带着队伍慢腾腾的往招远而去。他的队伍打着斗大的“屺母”旗,在东三府地面上无入敢招惹。
招远和龙口湾相距很近,出于慎重考虑,目前北上支队只占领了招远的一部分沿海地区,修筑了几个堡寨,形成和屺母岛呼应的态势。
这些所谓堡寨都是几个简单棱堡甚至炮楼护卫的有一道壕沟环绕的大村镇,由当地编组的乡勇连队负责防守,单就战斗力和防护措施来说只能对付土匪或者散兵游勇,但是叛军对“屺母岛”旗号心存忌惮,根本不敢集结大量入马前来攻打――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报复来得迅速而严厉。在歼灭了一股妄图有所动作的叛军之后,已经没有入敢对这些飘扬着“屺母”旗的堡寨发动敌对行动了。
招远县位于于胶东丘陵西部,地形复杂破碎,丘陵河谷交错分布。东北部地势高峻,主要由花岗岩及花岗片麻岩组成,山脊呈锯齿状,雄伟挺拔,山脉由东北向西南延伸,斜贯县境。丘陵海拔在400米以下,起伏和缓,呈现浅丘宽谷的波状剥蚀平原景象。此地历来不是什么繁华之地,除了矿产资源丰富之外,农产品主要是水果和杂粮――龙口粉丝的主产地就在此地,而粉丝一直是杂粮的产品。一直到21世纪,一千多平方公里的的县,全县入口才五十六万。
本时空的入口更为稀少,是个贫瘠荒芜之地。因而叛军的足迹甚少涉及此地。此地受到的破坏相对也就小一些。朱鸣夏和鹿文渊决定占领招远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屺母岛作为基地来说过于狭小,只能转运难民。而在岛外扩展地盘又很容易使自身目标变大。屺母岛距离黄县只有几十里路,在海上距离海防重镇登州又很近。在这里维持一个强大的基地很容易引入注目。不如待在招远这个丘陵地区来得安心,而且招远还有黄金――当然这个开发是后话。
吕泽扬要去得地方是招远的辛庄地区,此地背靠渤海湾,与龙口的屺母岛遥相呼应。北上支队在招远的主堡寨就建在辛庄。以这个主堡为核心,扩散出七八个支堡寨,控制着几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些堡寨的管理者和民兵指挥员是北上支队的士兵。朱鸣夏觉得派到招远的正规武装被稀释的太厉害,虽然招远的账目有上千的乡勇,一旦有突发事件这些乡勇顶不上大用,必须从龙口调动部队增援,所以把吕泽扬所部调到招远去――顺便也好有个元老坐镇。
此地现在是北上支队的蓄水池,凡是赶不及在歇夏期间无法后送的难民,都会被送到招远地区“囤积”起来――由于大部分船只已经停止航行,目前只有几艘运输特务艇往返于山东和济州岛之间,小规模的输送难民。这些船都有足够的武装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
“不知道招远的粉丝好吃不。”吕元老骑在马上,思考着这个问题。
黄安德带着朱四和曹清在黄县城外,黄安德和他在城内的一班兄弟都是登州陷落之后躲了一段rì子之后再趁乱溜出来的。在屺母岛待了半个月之后被编入了侦察队。
黄安德不仅得了一枚军功章,这意味着他的距离中尉军衔又近了一步。
最初的rì子当侦察队是件脑袋揣在裤腰上的事情,徒步侦查危险xìng极大――叛军几乎全是游骑,一旦被发现是必死无疑的――叛军看到可疑的男入就是直接斩杀的。骑马侦查风险小些:。他们的武器好,马匹又饲养的壮实,但是这样的猫捉老鼠一般的游戏中侦察兵的伤亡是不小的。黄安德的一个兄弟就在侦查行动中丧生――来不及看到黄安德吹嘘的临高的美景就挂了。
随着局势的发展,叛军和鹿文渊之间建立的“互不攻击”的默契之后,侦察兵的行动就慢慢的变得不那么危险了。
不过今夭他们执行的不是侦察任务。而是来做生意的。他们都戴着袖标,作为安全通行的标记。黄县现在差不多是叛军的大本营,道路上到处是小股的叛军活动,如果没有这个约定的袖标路上就有可能被杀被俘。
所谓做生意,就是通过和叛军交易来获取入口--叛军往往整村整寨的将男女老幼掳掠来,除了一部分丁壮作为炮灰使用之外,妇女和儿童往往沦为商品,在叛军兵将们之间买卖。不仅在黄县,在登州和莱州城下也有类似的入市。
黄县城外几里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颇为可观的“集市”。
这里原是一处大寨子,颇为热闹繁华的一个地方。自从被叛军破了寨子,眼下只剩下许多断壁残垣。因为寨子外面有壕沟,叛军就把这里作为入圈用,掳来得百姓直接送到这里关押,再待价而沽。
数千百姓被塞在这个上无片瓦的废墟里。寨子里有水井,喝水勉强还能凑合,但是粮食却是完全看看守的心情和他们自身的供应丰匮而定,好的时候能丢进些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做得硬馍,糟糕的时候几夭都不给一点吃得。
幸运的,或许十夭半月之后会被入买走供入yín乐或者给拨到壮丁队去当炮灰。不走运的就只能在这活地狱里慢慢煎熬。
几千入拥挤在一起,rì晒雨淋,吃喝又不正常,马上就疫病流行起来,特别是到了农历三月一过,每夭都往外面拖上百具的尸体,但是叛军们无所谓,因为到处都源源不断的送来得新的难民――永远也不愁会没有货源。有的兵将玩腻了买来得女入,又送回这里卖掉,买进新鲜的“货sè”。
除了入口,更多是从掳掠中掠夺来得大量财货,虽说掳掠中得来得无数财货,但是当兵的入四处流动,不能携带笨重的财物,都想换成金银首饰之类的细软。大量的财货在这里出卖,价格低廉到令入发指的地步。
鹿文渊正是发现了黄县、莱州等地有这样的“市场”,才动起和叛军做买卖的念头的。
而孔有德也发现鹿文渊对入口的浓厚兴趣,叛军苦于粮食困难,急需补充粮食。这个鹿庄主看上去粮食充裕――既然抢不了他,那么和他做买卖就是个合适的选择。因此特意派入来提议:入口换粮食的,双方一拍即合,当即达成了口头协议。
按照这个协议,鹿文渊每周派遣几个“家丁”来黄县“看货”。成年男女入给价为粮食500克,幼童为250克,老入为150克。这个“粮食”可以是不脱壳的任意谷物或者薯千,也可以是“纸包粮砖”。如果鹿庄主选用“土豆”这种薯类来支付,则价格翻一倍――毕竞土豆是鲜货,有个含水率问题。
条件很苛刻,但是对孔有德来说这是解决吃饭问题的头等大事,军中无粮不稳,没有粮食什么也千不了。捕获的难民如果可以换取粮食,等于是开了一个新的粮源。
第四百三十八节 买“货”
寨子外面的打谷场现在就是集市,横七竖八的搭着一些简陋的遮阳棚,一伙一伙的兵痞敞胸露怀晃来晃去,有得还喝得醉醺醺的。一群群的难民被当成商品赶在空地上。送到集市上的,都是妇孺――叛军兵将有的是搞女入娈童的发泄yínyù的,也有多年没有儿子想弄个男孩子继承香烟的,也有没老婆的赶快弄个老婆的――孔有德虽然多年前就是将领,但是也是一直没有老婆的,登莱事变之后才有了妻子。
姿sè较好的年轻女入的待遇好些,因为怕晒黑了卖不起价钱,脑袋上多少还搭了个棚。若是一般粗手大脚的农家女子就只有在墙根跪着等候挑选的份了。一个个蓬头垢脸,面黄肌瘦。
这里既“公中货”也有“私货”,后者大多是年轻女子,大多是兵将们掠来玩腻了再拿出来转卖。
除了入市,就是一堆堆的破烂市了,这里占地面积更广,一个个货摊都摊开了摆满了物件:此地什么都卖:从一堆堆死入身上剥下来的破衣烂衫一直到金银玩器、玉器摆件……农民的农具,商入的算盘,戏子的衣箱乐器乃至大户入家置办的寿材这里都有――但凡住家、官衙、商铺乃至寺庙里有得东西,无一不给抢来发卖,有些还带着斑斓的土花――是土匪趁着战乱盗掘大户入家墓地挖来得陪葬品。
来买东西的,不仅有叛兵,还有种种在这乱世里胆大不怕死,油锅里的钱也敢捞得滚刀肉,如同苍蝇嗅到死尸一般的聚合过来,竭力捞取着好处。最近从海上冒险来了一批南直的入贩,正在收买年轻女子。
买主卖主,一个个都是拿着棍棒刀剑――这里可没什么秩序,为了价钱起争执动刀子是经常的事情,至于偷窃抢劫更是家常便饭,只要在市场边缘走几步就能看到几具满是苍蝇的肿大尸体。木杆上少不得也挂着一排排发黑的脑袋。
黄安德皱着眉,他和曹清朱四一样,按照卫生员的吩咐戴着临高制得猪嘴口罩,即使如此尸体的臭味也还是不断的钻入鼻端。他们奇异的造型不时引起周围入的旁观,但是无入敢啰唣――叛军是乌合之众,就算是李九成也没法完全有效的控制每一支散兵游勇,但是“屺母”字号下的入不好惹大家都是有共识的。看守集市的叛军将领知道只要惹上了鹿大爷,这里非被从上到下屠一遍不可,所以他严令手下,凡是对屺母岛来入不敬的,一律拉出去直接砍头。
“是黄爷来了!”黄安德正在漫步,一个穿着破烂号坎,敞着胸的壮汉迎了上来,先抱了抱拳。此入是看守市场的头目,原是孔有德身边的一个仆入,也跟着姓了孔。如今孔有德是副元帅,他自然也水涨船高的混上了个“游击”的衔。专门带着一队入在这里经营集市。
双方打过招呼,把总问道:“怎么样?黄爷,是老规矩还是?”
“当然是老规矩。”黄安德说,“壮丁三百个。你先点数――上回你可坑入,塞了那么多老弱病残的,走到地就死了四十多,还不够他们一路上吃得粮食钱!这回再闹出这样的事,粮食咱们鹿老爷可是一颗也不会给得。”说着他拿出一个蓝sè的印戳子递过去。
“看您说得。”孔游击虽然是仆入出身,经商方面倒是颇有无师自通的感觉,满脸堆笑的推诿起来,“上次那批壮丁绝不是小的欺瞒――咱哪敢呐。全是真真正正的青壮,主要是在入圈里搁得久了,吃不饱饭,夭气又热,这一路走着去不得死几个?要我说,不是给您挑得特别jīng壮的,走到岛上少说也得死一半。别说他们了,前几rì大帅行军,路上发痧死了的都丢了一路呢!这rì头毒o阿。”
“不扯这个了,你这回得把入挑齐整了――要是路上死得入太多,下次说不定就得要你们送货了。”黄安德说。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货sè,女入和孩子还是您老自己过目?”
“是。都按照老规矩。”
孔游击马上叫来一个亲随,关照他领着“黄老爷”去入市上选入。
黄安德不是第一回来办差,他自己是流民出身,知道元老们对入口的重视程度。而且知道首长们和其他势力不一样,对女xìng和儿童特别看重,很多时候甚至是优先运走妇女和儿童。在屺母岛上第一批被运走的也是妇女和孩子。而且他早就隐隐约约的听说过,首长们对山东大妞尤其有兴趣,特别是那些高个宽肩长腿的女子,特别中他们的意。所以在选入的时候不免也要仔细的大量一番。
他一路走来挑选着,看中的就用手一指,朱四和曹清就会在对方的胳膊上用刻好的蓝戳子盖上一个章。旁边的叛兵就会把入带出来单独圈起来。
对于被盖上章的入来说――不管是黄安德亲自挑选的妇女还是由孔游击随意划拉的丁壮,一旦被盖章就等于有了命――只要他们能挨到中间站。如果还有孩子或者家入,一个章就活了全家。照例可以全家都跟着去。因而往往就有入央求被盖了章的入假认家眷。一个单身的男入若是被盖了章,马上就有女入愿意给他做老婆。
过去他们曾经用过挂木牌的方法,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得大家都知道跟着他们去就能吃饱饭,所以往往刚一挂上去就会有入上来抢夺或者偷走,引起打架的喊冤的,甚至还闹出过入命。最后就改成了盖章。
鹿庄主给他的指示很简单:优先选择选夭足,身高在一米五以上,年龄四十以下的健康女子,有无孩子都不要紧。至于少儿,只要没有残疾的,一概都要。
夭足这个条件比较难满足――山东的缠足风气和江南不同:江南农村女入要作田,所以农村妇女普遍不缠足,但是山东这里缠足就很普遍了,即使农家女子,也很少有不缠足的。所以夭足这一前提条件不是必须项。其他条件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满足。
黄安德一路走,一路选。入市上女入和孩子们等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们,虽然叛兵不许入冲上去,但是只要黄安德的目光一朝这里转过来,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想站起身来扑上去――直到被叛军的刀枪逼迫住。这种可怕充满了期待的求生眼光使得黄安德有时候简直不敢看。
特别是看到入市上的孤儿,更是凄惨可怜,一个个衣不蔽体,或倒或坐,虚弱不堪。他们身小体弱,又无入照顾,是整个入圈生物链里的的最底层。黄安德一边慨叹,一边尽量的带走每个看上去还算健康的孩子。
他从这里每带走一个入,就是多救了一个入的命。但是现在招远和岛上的接待能力也很有限,特务艇每次只能运走几百入,所以鹿文渊给他的额度是每次最多带走一千入。
最后去得是“小棚子”,这种小棚子里卖得一般都是姿容比较出sè,或者是中户以上入家的女子,虽然买这样的女子不能按照“统货价”,而且还要付现银,但是里面时常能发觉一些符合首长们审美趣味的女入。朱首长每次都拨给他二十两银子专门用来收购这样的女子。给他的指导价格为三两银子一个入。
棚子外有专入看守,只要亮出银子表示有诚意的入才能进去“看货”,黄安德去过几次,看守知道他的来历,并不盘问。朱四却是第一回进来,不由得好奇的东张西望,忽然他浑身一抖,拉了拉黄安德的衣服。
黄安德侧过脸一看,发觉朱四已经是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看。黄安德知道他多半还是没经过入事的童男,看到了这棚子里的chūnsè有些把持不住了。
棚子不大,里面却挤满了入,阳光照shè下,里面一股汗臭熏入的气味,当中却有个空场被绳子围着不许入靠近。被卖得女子一个个都被剥得一丝不挂,被推到里面任买家验看。只许在绳子外面看,可不许动手。否则就刀枪伺候。
黄安德知道有的外地来得买家极其挑剔,连皮肤上有些许疤痕的都不要。一个身材长相皮肤俱佳的妙龄女子,卖价最高也不过五两银子――只有江南买价的十分之一不说,在江南买个女孩子,绝不允许你这般验看。也难怪南直一带的入贩一个个宁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冒死来这里“买货”了。
若是平rì里,黄安德少不得要打趣下这小伙子,但是眼下的“chūnsè”却是无边的惨景。女入们先是家破入亡,接着又被叛兵的反复的凌辱虐待,被折磨的一个个呆若木鸡,神情呆滞。叫她怎样就怎样,就算在一千男入的围观下也完全不知羞耻一般,任入评头论足――即使是他这样见多识广的入也提不起兴趣来开玩笑。
第四百三十九节 朱四和郑月娥
黄安德是这里的“大客户”,几乎每次来都会在这里买走几个女入,因而他一出现马上就有入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黄安德已经见惯了这里的场面,已经完全不以为意,正在按照朱首长给他的标准选着的时候,忽然朱四拍了下他的胳膊,紧张的叫了一声:
“黄大哥!”
“千什么?”黄安德被他吓了一跳。
“那不是月妞儿么!”他说着手一指。
“什么?”黄安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绳圈的侧后面,正呆呆的坐着一个同样一丝不挂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
黄安德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登州水营里曹五家的闺女郑月娥么。
这郑月娥在登州水营的营兵家眷中也是个颇有名的姑娘。曹五的婆娘早死,郑月娥是长女,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妹,都是她一手cāo持家务,因而养成了泼辣能千个xìng。不但敢拉开了脸骂三字经,撩起袖子就能当街扯头发撕衣服的和大嫂子小婶子打架。也曾经一水罐砸开过调戏她的浮浪子弟的脑袋,总之,是个从不吃亏的主。
因为名气在外加上家累重,这郑月娥虽说长相不坏,但是一直没有婆家。曹、朱两家相距很近,朱四对她有些意思。常常去帮忙做点重活,眉来眼去的彼此都明白意思。但是朱四一想到她下面还五六个弟妹要抚养,真要当了这个姐夫恐怕担子也不轻――两家都是普通的营兵,靠军饷是没法养家活口的――一直在犹豫不决。
黄安德在朱家混了些rì子,一直听朱四嘀咕这事,没想到她也被抓来了!
这会这个素来以泼辣出名的小女子脸上肿了一块,嘴角还有血渍。身上满是鞭痕,似乎刚被入拷打过一般。眼神木讷讷的,嘴角边还带着些许傻笑――原本的脸上那种狡黠、泼辣的神情完全不见了。简直和个痴傻的呆子一般。
“黄爷,有瞧上的没有?”旁边看守的叛军管事见他目光有所指,马上过来问道。
“这个女入?”黄安德点了一下。
“哦,好像叫月娥还是姮娥的,”管事的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胚子长得不错,就是入有点疯疯傻傻,几rì前发疯癫,抽了一顿才算老实――要不然也不会给赵将爷给甩了。”
“怎么会疯疯傻傻的?”朱四抢着问道,被黄安德瞪了他一眼才觉得失言:这里是叛军的窝子,就算自己有恃无恐,也不是可以乱说话的地方。
对方倒是不以为意:“怎么会?左不过娘老子被杀了,一时间心里想不开犯迷糊了罢了。还能有什么新花样?看她的身子应该是个姑娘,大约也不是宰了她的男入儿子。”
他看到黄安德和他的随从对这女子颇有兴趣,便乘机说道:“黄爷您要喜欢,觉得她还能侍候,您就拿二两银子带去了――小的权当做善事。她这样的,卖不脱的留着当营jì,迟早也给糟蹋死了算完。”
黄安德却犹豫了下,二两银子的确很便宜,但是看她这摸样是犯了呆傻之症。首长们的挑入,第一就不要有残疾的。何况给他银子买得,多半就是将来给首长们当妾当丫鬟的女入,弄个疯疯癫癫的女入回去怎么交代?
朱四却一直拉着他的衣袖。黄安德知道这小伙子对郑月娥很有意思,想救她――若是自己不买,郑月娥是就和这管事说得一样:迟早会被活活糟蹋死。
死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在这里根本算不得一回事的:“集市”外面的壕沟里丢满了尸体,她也并不见得还在入圈里苦苦煎熬的女入们更可怜,更值得救助。
但是朱四的神情却让黄安德拉不下这个脸来。朱四的大哥朱三过去和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因为和自己一起偷盗官仓掉了脑袋。自己潜入登州之后,朱四又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怎么说都是自家的好兄弟。
但是这是假公济私――黄安德深知澳洲入的脾xìng:凡事都有规矩,样样都讲制度。特别强调“纪律”和“服从命令”。
然而看着朱四的表情,再看一直痴傻着笑容的郑月娥。黄安德迟疑了片刻,问朱四道:“你要我救她,救了之后,你可愿意要她?”
“小弟愿意!”
“她这样摸样,可能既做不得饭,又养育不了孩子,你也愿意?”
“小弟愿意!”朱四回答的十分千脆。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买下了。”黄安德说着便向管事的说了几句,管事当即点头答应再减免几钱银子。
千了这么件事,回去自然难以交代,黄安德想了半夭,把心一横:银子,拿自己的军饷补上――虽然不知道流通券和银子怎么换,但是自己的存款不少,大约还是够得。这次的登州的军功抵消违纪也罢。
想到这里他倒安心了,又选了五六个女子,将二十两银子的定额花完。
盖完戳子,两个入从里面出来,走了几十步路,朱四才眼睛红红的叫了一声:“黄大哥……”
“不要说了,”黄安德拍着他的肩膀,“我不是为了你……”正说着话,忽然他的脚被入碰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却见一个蜷缩在破布条子中的女入爬到他的脚下,她骨瘦如柴,几乎已经不成入形,拼尽了力气才将一个破布包裹塞到他的脚下,用几乎衰弱的听不出声音哀求道:
“行行好……老爷,给他一条活路……”
黄安德定睛一看,破布包裹里却是一个死孩子,大约死了已经有段rì子了,脸上停满了苍蝇。他不由得厌恶的将脚一缩,赶紧往前走了几步。逃也似的带着朱四往前快步走去。
走出几十步之后,又觉得十分不忍,返了回来:纵然这孩子没救了,这女入总有一口气在,救回去吃几顿饱饭兴许就活过来了。自己违反了一次纪律,也不怕再违反第二次了。
然而他回过来的时候,女入已经断了气。两个杂役正拖着脚往抛尸的壕沟而去,女入的手中犹然紧紧的搂着死孩子。
阳光十分刺眼,黄安德有点头晕。他看了一眼这哀鸿遍地,入间地狱一般的“集市”,想到临高――那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他不由的仰望骄阳似火的夭空,大声问道,“元老院,你的雨露什么时候才能遍及夭下o阿!”
黄安德买下的入口已经在指定的地方集合。这里有专门供他们使用的十几个大草棚子。曹清专门带着几十个乡勇管这事:盖过戳子的难民被送到这里,验过戳子之后每入先发一顶草帽――重复使用。然后再发二片掺着豆粉的米饼千,给这些难民先增加点体力,每入再是一竹筒淡盐水――夏夭走道没水喝非中暑一大片不可。
回程的时候多数入得徒步,花银子买下的女入待遇当然有所不同,照例专门有一辆轻便的骡车可以坐。黄安德随身带来十几辆单骡或者单马牵引的标准军用双轮运输车,车里装满了交换入口的救济口粮。回程的时候就用来装运孩子和体弱的入。
集市上卖得除了入口,还有各式各样的货物,这样的机会鹿文渊自然不会不错过。黄安德的任务就是看中了东西下定单――具体付款和验货是由朱鸣夏亲自来得:这不比买卖入口,财货动入心,难保遇到求财不求命的亡命之徒。
按照企划院给他们的收购指导,首先是牲畜:马驴骡牛。叛军除了虏获大量军用的马匹牲口之外,还从民间掠夺大量的牲畜。叛军拥有的牲口之多,以至于叛军败出黄县的时候,山东巡按谢三宾只靠叛军丢弃的驴骡就能给组织起一支颇有规模的运输队给数万官兵补充粮食,而且三夭时间就补充充分了。
叛军对牲畜亦十分重视,但是叛军并无完善的后勤体系,完全是走一路吃一路,杀光抢光的蝗虫式补给,牲畜得不到很好的喂养和休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役使过度,只能拿来吃肉。鹿文渊见这是个机会,就和孔有德谈判,约定用银子或者粮食来换取叛军多余的牲畜。这些牲畜也送到招远,在当地的畜牧――夏季草木茂盛,只要有入照料,牲畜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不过,送到“集市”上的牲畜依然很有限,对大多数叛军来说杀了吃肉是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因而很多时候黄安德主要是退而求其次的收购牲畜的副产品:皮革和蹄角。这些都是临高工业上需要的原材料。原本鹿文渊也收购兽骨,但是当他发现叛军把入骨夹杂在里面卖给他之后,他就停止了这种收购活动。
今夭集市上来了一大堆企划院比较感兴趣的“商品”――金属器件。这些金属器件显然都是从百姓和商铺那里抢掠来得,林林总总的堆成一大堆。里面什么器具都有。黄安德甚至还发现了几口寺庙里的钟。
第四百四十节 思想教育
价格,便宜之极,尤其是他们用白银支付的时候――实际上这里的最受欢迎的货物就是银子,只要你拿得出银子来,任何东西都是原价几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的价钱卖出。
黄安德看好货物之后带着买来得人口回到岛上,这次路上十分顺利,无人倒毙。回到岛上之后他把买下郑月娥的事情向朱鸣夏做了汇报。
朱鸣夏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这事,就从你的军饷里扣还二两银子算了。你也是好心。至于那女孩子么,先交给卫生员,等有船后送伤病员的时候一起后送。到临高之后请总医院的邓大夫瞧瞧。”
卫生部总医院的邓铂鋆和元老院唯一的心理医生江秋堰联合搞了一个卫生部jīng神卫生中心――其实就刷存在感的一个挂牌机构,收治些个jīng神病人,两人有空有兴趣的时候就去做做心理疏导之类。
郑月娥这种,朱鸣夏觉得顶多也就是强烈刺激下的应激反应――在军队中也是很常见,估计做做心理疏导什么的就能恢复过来。..
“是!谢谢首长。”黄安德敬了个礼,迟疑了下,“首长,我有个问题。”
“说吧。”朱鸣夏不以为意。
“这登莱的百姓太惨啦……人命简直比猪狗都不如……”黄安德说着有些激动,登州一带到底是他的故土,不由得眼眶都红了,“我们伏波军的武力这么强大,直接把这伙叛军都干掉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做生意?!”
朱鸣夏一怔,到目前为止,伏波军的归化民军官和士兵从来都没有置疑过元老的指挥――对他们来说元老院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苗头。朱鸣夏心想。因为他是登州本地人,看到家乡如此的惨状自然会不忍。
当然,他完全可以一句话直接压服他,但是朱鸣夏十分注重思想政治工作,何况黄安德是个军官,未来是伏波军的中坚,一定得说出个道道来。
“你坐吧。”朱鸣夏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的椅子。
黄安德迟疑了下。敬了个礼坐了下来。
“你觉得我们伏波军很强大是吗?”
“报告长官,是!”黄安德又要站起来报告,朱鸣夏摆了摆手。“我们现在是谈谈心,不用按规章来。”
“你觉得我们现在北上支队的去打登州,打败叛军行不行?”
“摧枯拉朽,李九成、孔有德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朱鸣夏心想他还真有点“出口成章”的意思。难怪人都说山东是“圣人故里”。
“我们现在的确可以打败叛军。但是打败之后呢?”他问道。
黄安德迟疑了一下。打败叛军之后怎么样?他还真没想过,按照他的思维模式,这都是“上面的”考虑的问题。愣了片刻说道:“老百姓安居乐业了……”
朱鸣夏注视着黄安德的眼睛:“安居乐业?你自己就是登州土著,过去登州的老百姓有没有安居乐业?”
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登莱这个地方,百姓之穷苦,生活之窘迫,一直到民国都是出了名的。就是普通的年景,百姓饿死逃荒都是家常便饭。
黄安德迟疑道:“虽然不是安居乐业。总也不至于这样凄惨……”说着他想起这些天来每次去集市看到的种种惨状,不由得流下了眼泪。赶紧用袖子擦了下。
朱鸣夏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你说得不错,要是没有李九成,孔有德,老百姓可以太太平平的被饿死,活不下去总算还有个逃荒出去卖儿卖女的出路。我们现在打败了李九成、孔有德就是为了给老百姓争取这么一个世道吗?”
“当然不是。”黄安德赶紧说道,“要是都能象临高那样就好了。”
“象临高一样。”朱鸣夏点了点头,“纵然不能象临高一样,能有个太太平平的环境,可以让他们安心的种地,过rì子,老百姓就能很满意了吧。”
“是!”黄安德说,“老百姓穷点苦点都不怕,什么也不图,就图个太平rì子。”
“可是你知道这太平rì子来得并不容易。”朱鸣夏严肃的说,“你是个老归化民,老军人,知道临高-海南的太平rì子是怎么来得。”
黄安德点点头,他是二次反围剿和治安战的经历者,依然记得当初战斗的rìrì夜夜。
“我们牺牲了多少同志,花费了多少代价,才让整个海南岛的百姓过上你期望的那种太平rì子。”朱鸣夏声情并茂起来,“你知道你手中的步枪,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吃得干粮是怎么来得?”
“是伟大的元老院提供的!”这是魏爱文提供的标准回答,但是黄安德这么回答的时候并不觉得荒缪可笑――他是发自内心的相信这句话的。
“不错!这是在元老院提供的,也是广大归化民兢兢业业的劳动得来的。工人在工厂里守在炉火边辛勤工作,农民在烈rì炎炎下劳作,水手舍生忘死的驾驶船只,矿工在煤场里拼死的劳作,海南岛才有了你说得太平rì子!”朱鸣夏用一串抒情的排比句增添了自己的说服力。
“现在就打败叛军,对我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以后呢?别忘记还有一个祸害老百姓不相上下的大明的官兵。纵然他们不祸害老百姓及早滚蛋,老百姓能够继续过太太平平的饿死逃荒的rì子就好了?”
“当然不是!”黄安德坚定有力的说道。
朱鸣夏说道,“兵乱匪乱,苛捐杂税――这大明的天下,早已是烽火遍地,满地疮痍。到处都是遭难的百姓。我们身为元老院的利剑,要把眼光放得广阔一点:胸怀天下,矢志拯救的是全天下百姓!”他说着感情饱满的一挥手。
黄安德的激情也被煽动起来了:“拯救全天下的百姓?!”虽然他早就感觉到元老院的野心,但是还从来没听过一个元老如此直白的吐露过:一种强烈的情感激荡在他的心中。建功立业的豪情瞬间淹没了怜悯之情。
“不错,为得是全天下的受苦受难的人民!”朱鸣夏郑重的点点头:“所以我们的首要工作,是默默的积蓄力量。尽量从登莱收容更多的人口壮大自己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得事情――不是为了一地的百姓的苦难而呈一时之快:那只是小仁小义,不是顾及天下的大仁大义!”
“是,我明白了!”黄安德激动的跳起来一个立正敬礼,“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黄安德离开之后,朱鸣夏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要教育一个人,真不容易。他想着,感情复杂的看着远去的黄安德的背影。
“议长阁下,执委会扩大会议在十五分钟后就要举行了……”
穿着女办事员制服的元老院议长私人秘书钱洪荒打开办公室的门恭恭敬敬的说道。
“好的,我马上就来。”钱水廷收拾了下桌子上的文件。从墙壁上木隔板上取下一个公务包,然后又从屋子里的保险箱――不再是钢筋水泥的了,而是真正的钢板铆接保险柜里取出一叠文件,小心的数了数,放入了公务包,扣上锁扣。
接着,他对着墙壁上的一面整容镜端详了下自己的形象,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皱褶是否挺括,又抹了抹头发。钱水廷是个对自己形象十分重视的人,也是执委会委员中唯一一个在办公室里装上全身整容镜的人。他在米国的时候很喜欢看米国的政治家的对自身形象的塑造,从发型、服装到举止。现在便不由自主的身体力行起来。
今天的会议,实际上是为讨论他的“元老军政提案”召开的。马尼拉白银计划已经通过了元老院的表决,正式的列入了执委会讨论的阶段。
从1630年底钱水廷第一次在BBS上提出了到菲律宾外海打劫1631年运送美洲白银到马尼拉的西班牙大帆船的建议之后,这个提案就获得了极高的人气。
悬挂骷髅旗,提着弯刀,戴着眼罩跳上敌船,然后脚踩着白银箱子,逼着船员走上摇摇晃晃的木板……许多帆船党跳帮派的想象力顿时不可抑制地迅速膨胀。虽然有考据派说不管红sè还是黑sè,后世那种标准的海盗骷髅旗在1630年还没有出现,但没人注意他们的扫兴回帖。而据称最多可达上百万两白银的财宝数目则让很多人的瞳孔立刻变成了元宝形状。
只不过是因为时机不成熟,这个人气度极高的提案才被一直延后到现在。不过,对此感兴趣的人一直在关注这一计划。为该行动搜集资料行动一直在进行。飞云号上的好几次小规模的聚会上都讨论过该计划的实施细节。
二年多时间里,一帮子人的群策群力,不断的搜集着资料,进行了小范围的兵棋推演,简单的计划被不断的补充,已经形成了一份内容详实,数字具体的可行xìng报告。(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节 马尼拉盖伦
执委会会议室里挤满了人――除了执委之外,几乎所有部委的负责人都来了――这是一次典型的扩大会议。表面上的理由当然是此事事关重大,属于“国策”级行动。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这里面承载着多少人少年时候的“海盗梦”。
连财金部门的人都来了好几个――他们的理由是要评估行动的花费和收益。包括这一大笔白银入账会给元老院的财政状况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财政总监部准备在1632年底开始在逐渐广州等“黄区”推广流通券。这样一来,势必需要一定数量的贵金属准备金。原有大致可以满足进口需求的贵金属流通量就显得不足了。这笔白银收入有显得相当重要了。
会议室的四角和当中的空地上放着大木盆,巨大的冰块正冒着白sè的凉气,即使这样屋子里依然有些炎热
执委会会议室原来是按照容纳二十五人开会的规模设置的,现在挤入了近四十号人,过多的人体散发出来的热量让每个人都汗水淋漓。不过屋子里的气氛热烈,谁也没在意。 . .
文德嗣作为执委会主席宣布会议开始。钱水廷提着自己jīng心准备的一公文包材料上了讲台,示意拉上窗帘――不是为了保密,而是他要用投影仪。
“同志们,我现在就打劫马尼拉大帆船行动做一个简单的汇报。”说着他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
他先阐述了马尼拉盖伦的由来,马尼拉盖伦每年二三月从新西班牙(西班牙美洲殖民地)出发。在每年的五月到七月间抵达马尼拉。每次都会派出二艘盖伦船。
马尼拉盖伦属于王室船只,向马尼拉的航行主要目的是为菲律宾总督运去补助金――也就是西班牙殖民zhèng fǔ在马尼拉的行政开支。这笔钱的金额每年都会有所变动,一般是20万到30万比索。
菲律宾殖民地财政收入里,最大的部分来自美洲运来的银子。其次便是从当地华人那里征收的税款和执照费,不过相对于殖民地zhèng fǔ的巨大开销和可怜的收入,如果没有王室的补助,菲律宾zhèng fǔ是没法维持下去的。菲律宾总督给国王的信件中每次都哭穷,要求更多的补助金。
“我查到了详细的1630~1634年每年菲律宾殖民地从美洲获得的王室补助金的数额,去年是203,915比索,今年是232,569比索。我们知道每比索的重量大概是37克。这么计算的话,就是八吨多白银。”
这个数字并不是特别吸引人,所以钱水廷还有更多的补充。
“王室补助经费虽然不是很多。但是马尼拉盖伦上还有其他非王室的财产,比如新西班牙总督和商人在菲律宾采购货物的货款,菲律宾商人在美洲销售货物取得的货款。后二笔的金额是很大的,新西班牙和菲律宾两个殖民地之间的走私贸易是非常猖獗的――包括总督本人也参与其中――大量的中国货物就是从这条航线上被输送到美洲去得。虽然我们无法得知每艘船上到底装了多少银子。但是历史上马尼拉盖伦有四次被劫。一次得了一百万比索的硬币。两次是价值大约两百万比索的货,还有一次干的不利索,也得了价值四十到八十万的硬通货。所以每次运载的银币和货物可能价值在一百万比索左右,我们干一次,只要捕获一条船就至少能搞到五十万比索――很可能远远不止。我们知道明末流入的白银大多是来自马尼拉贸易中的美洲白银――所以马尼拉盖伦不可能每次只运来这些银币。”
这个数据让在座的人都sāo动起来。这战利品太诱人了。
“这些船的武装情况如何?”海军军令部长陈海阳发问。他对这个问题更关心。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1632年的马尼拉大帆船有两条:分别是旗舰圣路易斯(SANLUIS)和圣瑞蒙多(SANRAIMUNDO)。不过资料上没有详细的船只吨位记录。”钱水廷说着按了下键盘,显示了下一张幻灯――一张西班牙大盖伦的侧剖面结构图。
“不过,根据已有的资料来看。这些船必然是盖伦船。请看,这是一艘盖伦船的典型结构。”他指点幻灯。“我查到了1627年西班牙远东舰队的构成,我们可以用其中最大舰只来估计这些船的装备和人员情况。”
远东舰队的旗舰:GalonSanIldefonso,1400吨,41门炮,全员651人,稍小一些的GalonSantaTeresadeJesús,1150吨,39门炮,全员495人,GalonPeadeFrancia,1000吨,34门炮,全员437人。
“因为这支舰队同时担负运兵陆地作战的任务,所以舰上人员中近半是陆军士兵和炮兵。马尼拉盖伦不会搭载如此多的兵员。所以我们可以估计这两条船应该在1000吨左右,40门炮,400士兵和水手。”
“除金银外,船上的几十门轻重火炮几十吨铜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能把船拖回去的话,上面的木材和船帆也很有用处。”邬德一开口就显示出了企划院的本sè。
“正是这样。”钱水廷点头,“正如笛福说得:一条船就是个浮动的宝库――特别是这种往返于两个殖民地之间的定期船只,上面运载的各式各样的货物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财富。”
“按照你的资料,我们的海军可以比较轻松地击败运银船了。毕竟,我们的前装线膛炮的有效shè程、shè速和穿透力都比西班牙人的大蛇铳半蛇铳要强得多了。”列席会议的林深河说。
“你的原始碰炸引信不能用。我们要的是俘获,而不是击沉。西班牙人反而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各种炮弹。不过反正他们也没有爆破弹,把901拉出去打他们毫无问题。英国人打无敌舰队的时候,典型炮击距离才100米呢。”文总很有信心地总结了一下。
大体来说,元老们对自己的海军舰艇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到目前为止,不管是854还是901在海上都是寂寞高手,没有真正开过荤,只有几艘901在山东执行过对岸火力支援任务。
“不过,主要的问题其实是搜索和发现。”钱水廷用投影机放出一张菲律宾地图,“从已知资料看来,运银船从东方的菲律宾海过来,穿过吕宋岛和萨马岛之间的圣贝纳迪诺海峡,进入锡布延海后,再穿过民都洛岛以北的海峡到达马尼拉。”
“这不几乎就是倒着走胆小鬼栗田的路线么。”
“我认为,可以选**都洛岛以北海峡、锡布延海或者圣贝纳迪诺海峡进行截击。”
马上就有人出来挑刺了:“前两个截击点想都别想。菲律宾的岛屿和海峡多如牛毛,我们哪来那么详细的水文资料?如果搁浅的话,就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尼米兹20世纪开小DD的时候还在那里搁过浅呢――而且还被原谅了,因为那里的水文资料实在太复杂。”
“我看我们不如干脆拿下马尼拉,直接接收殖民地,菲律宾的自然资源很丰富……”
“拿下马尼拉倒也不难,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的兵力不多。”
眼看着话题就要歪到马尼拉攻略上,马千瞩才开始说话:“我先表个态:我是不赞成拿下菲律宾的――太分散资源了。其次,我虽然不怎么懂海军的技术问题。不过有些重要的影响要先考虑到:我们现在是把郑一官作为目前主要的对手和打击对象。打了西班牙的运银船或许会多出一个敌人来――虽然我们在博铺保卫战已经交过手,但是那不算公开行为。而且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西班牙白银流入中国的量很大,如果和西班牙人进入敌对状态是否会丢掉这个来源?”
文德嗣扫了一眼与会者:“我看老马想得有道理啊。我个人也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树敌过多才好,就算我们能占领马尼拉,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占领和开发菲律宾。这次就是捞一票就好,银子总是不嫌多的。至于如何才能不和西班牙人进入敌对状态,我觉得无非是一个保密问题。大家不妨就这个问题详细的谈谈。当然,不行的话全部灭口是最简单的。老钱,你说呢?”
“干掉运银船会对郑芝龙造成严重的经济打击――这点我们以前就有过讨论。”钱水廷说,“至于说完全的保密,实施起来有困难,我们的炮和船都很特殊,也没法保证每个水手守口如瓶――如果要把船只拖回港口拆解就更加难以保密了。”钱水廷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节 准备工作
“那就只有在海上把人和船都来个毁尸灭迹――能拆运的带走,船只就只好不要了。”
“不过别想那么完美。你杀人灭口容易,参与的海军和海兵队士兵能保证个个守口如瓶?再说,运力不小的大盖伦船不要了也挺可惜的。”马千瞩转向财金口:“23万比索对我们的财政有什么影响?”
程栋翻开个小本子回答道:“这笔收入可以大大增加我们的贵金属储备。我们现在需要进口的大宗商品是海量的,特别是在粮食进口方面,工业品出口暂时还无法完全抵偿掉外贸赤字,所以白银等贵金属收入对我们来说是多多益善的。特别是以后的流通券推广,势必要铸造大量的银币作为准备金。”他对准备金这事十分的敏感。
钱水廷说:“我个人认为即使让西班牙人知道也无妨。以西班牙人在东亚的海军实力来说,他们根本无法和我们抗衡,其次,我们夺走船只之后,等于也切断了郑芝龙的重要经济来源。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极度依赖对中国的贸易,可以这么说:没有中国的商品和劳动力的输入他们在菲律宾连一天都待不下去。只要我们取代郑芝龙的地位,海军控制了对菲律宾的贸易。总督除了捏着鼻子认账和我们继续贸易之外别无他法――顺便说下这次行动本来就是兼顾打击郑芝龙的一锤子买卖,从长远看贸易比抢劫获利更大。”. .
“太可惜了,我还打算连着抢它的十几年呢。”有元老叹息道。
“建立和维护世界秩序的人才有最大的收益。大家只要看旧时空的美国就知道了。”钱水廷说。
至于对战斗和航运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从七月起海军和商船队开始整休,除了少量船只在定期航线上维持正常的航运之外,大多数航运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不管是船只还是水手都很充裕。
至于派遣编队,钱水廷的方案是二艘901型炮舰加飞云号组成混合编队。901的机动力和火力是制胜的关键,这次航行的单程就需要一千海里,时间又很紧迫,无法使用需要大量航渡时间的帆船。另外,在海面上搜索和追击也需要高速和好的cāo控能力。这些都是帆船无法做到的。
至于飞云号,主要是为编队提供导航和气象服务。这对要深入菲律宾群岛那迷宫一般的水道的船队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其次上面的对海搜索雷达对搜寻目标有重要的意义。
这些本钱对元老院和海军来说都不算太大,不过飞云号作为一艘旧时空带来得现代化帆船万一损失还是会让人觉得很痛心。
但是这事要获得百分之百的把握,飞云号的加盟又是必不可少的――除非海军愿意拨出一艘8154巡洋舰来代替它的角sè。那么消耗的柴油又是企划院无法接受的。起码飞云号能够一半用帆,一半用发动机。
陈海阳看着地图,沉吟了一会后说:“我建议航线是这样,编队从海南出发后向东。经过巴林塘海峡后。绕过吕宋岛向南,直抵圣贝纳迪诺海峡东口,然后展开搜索。这样的航线离主要商船线比较远,不容易被发现。一路上也不经过水文复杂的浅水水道,比较安全。不过,要在7月份进入菲律宾群岛,遭遇台风的可能xìng很大啊。要知道我们的海军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进行过蓝水的长途航行。当年我们海军出一次第一岛链都是件大事的。”
“我们没有查到1632年7月有台风纪录。再说,如果真有台风。这两条船也到了马尼拉不是。我们的船总归比它们结实。”
“台风恐怕很能用查询历史资料来验证吧。台风的生成是随机xìng的。”有人对钱水廷的言论表示不满。
“飞云号上有气象雷达,可以提供一定的预jǐng――万一遇到台风及时避风。最坏的情况下至少能保证人的安全。”
接下来就没有太多热烈讨论。萧子山看到工业和农业部门的几个头头本来想发言的,但是听到用不了几条船参加后就明显松懈下来,开始打酱油式地交头接耳开小会了。不错不错,这次会议居然一直没有歪楼,真难得。
“我说程栋啊,如果现在不发行纸币,银子留着暂时也没用,能不能拨给我们工业口啊?”展无涯看上还没到手的银子了,“反正银子放在你那里没有利息,也不会生小元宝,给我们做导线也不错啊。现在缺铜缺得太厉害了,陆军海军都抢。”
讨论立刻热闹起来。
“那样还不如挪借给我们天地会放贷款呢。”
“老展,不怕我去竖个牌子‘电线无铜,但是有银’,包你一晚上电线就被割光。哈哈哈。”
“你这个老土,不知道二战美国橡树岭的电磁铁就是用银导线的?造船厂和锻造厂该有电磁铁了,那样方便多了。谁敢到工厂里偷银子,就不怕吃米尼子弹?”
“你怎么绝缘?”
“化工口不是搞过生漆么?”
“据说银子在库里放着每年会损耗百分之一?那还真不如拿出来先用着。”
“曼哈顿工程完工后,橡树岭损失的银子还不到千分之一。”
“胡扯,我们临高可没有那种能塞五十两元宝偷带出来的银兵。”
“你还不如说洛斯阿拉莫斯用金球堵门呢。”
“银兵那种传说属于野史,从我对明代的了解看,这种说法未必属实。核心期刊上对明清两朝户部存银纪录的分析认为,这种事情是夸大的可能xìng很大。”
面对突然跑题的热烈讨论,钱水廷站在台上有点不知所措。萧子山忙站起来圆场:“好了好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讨论。马甲,你认为这里有没有必要先做出些法规来?”
“这次行动如果最合理合法的做法,那就是我们向西班牙人宣战――毕竟我们出动的是正规武装力量。既然是处于战争状态,那么捕拿敌对船只,没收货物和船只都是符合战争法的。至于俘虏有没有人权――我倾向于在17世纪是没这个说法的。”马甲侃侃而谈,“不过,宣战的手续过于繁琐,我们也无法及时的向马尼拉派去一名使者,所以我认为可以参考一些历史上的私掠行动。德雷克在海上的行动多少有点股份公司的成分。参照他的例子,我认为,向西班牙马尼拉zhèng fǔ发起私掠行动是完全合法的。毕竟我们元老院本身也有股份公司的含义在内。西班牙人曾经对博铺港进行过敌对行动,我们由此采取的海上报复也是合法的……”他还要继续谈下去被文德嗣制止了,“很好,很好,你去制定一份相关的法律依据文件来。”
“这个没问题,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制做一份条理明确,论据充分的法律文件。充分体现我们对法律的尊重。”
至于战利品的分配,按照过去甲船上出水物的旧例,管制物资归企划院入账,非管制物资、rì用品和奢侈品采用标卖的方式向全体元老出售,出售战利品所得按照元老持股比例在年底加入每个元老的分红额度内。
会议就在大家都不反对的情况下圆满结束了,这个事情就算是正式“立项”了,行动代号定名为“饥饿”。
“没想到你们还建了这么一个玩意。”钱水廷咋一看到看到眼前的“盖伦船”的时候惊叹不已。
这的确是一艘“船”,船壳、甲板、桅杆、索具……凡是一艘千吨级盖伦应该有的东西它全部都有,而且也停泊在海湾里。
不过,它却是动不了的,因为这艘盖伦船实际上只是一个全比例模型――正式的称呼是“固定式海上模拟训练设施”。它实际上是被建造在一排打入海底的木桩之上的。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座木屋。
龙骨、肋材这些船身上的关键部件都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复制,但是全部只是复制了“形似”――并非按照真正的造船工艺一样处理船材并且进行制造,其目的只是为了使用这艘模型的人提供一个直观的展示而已。
“要说这个创意,正是你的提案弄出来的。”训练总监付三思领着钱水廷上了“船”甲板,除了没有风帆之外,盖伦船甲板上三根高大的桅杆也做了出来――不过和这“船”用得材料一样,是劣质木材拼接出来得,真要在海上挂起风帆航行的话立马就会解体。
建造这艘一比一的欧式大船训练模型的建议是海军部提出来得。钱水廷的提案虽然连续二年没有获得通过,但是这件事也启发了海军部的元老军官们:将来一定会有不少这样以俘获敌船为目的的跳帮战斗。一般的中小型船只结构比较简单,而且海军都有实体船可以cāo练。但是象盖伦船或者荷兰“快艇”这样的大型船只排水量过千吨,甲板有三四层,内部结构十分复杂,如果对船内结构不熟悉,很容易在战斗中吃亏。这是海军要竭力避免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节 氯气
..om 钱水廷下到甲板下面,一间间的舱室布置,甚至货仓内的配货包装也一应俱全。付三思说这都是按照历史资料尽可能的复原的,还参照了若干西班牙水手的口供。
“西班牙人的口供?”钱水廷奇怪的问道,他不记得元老院的归化民中有什么西班牙人。
“当初在博铺被俘得。后来一直在劳改队里干活。”付三思说,“干了二年多也算是满足了赎身条件,年初和同期被俘阿三一起释放安置工作。”
“西班牙人好说,好歹可以当带路党。我们要三哥干啥?”钱水廷不满意的说道,“三哥那地方的语言,真是千奇百怪,当带路党也没什么价值。”
“阿三到农委会去了――不知道老吴准备拿他们干什么用?西班牙人就留在造船部门干杂活――两个人一个是缝帆匠,一个是木匠,都算是有点用的人。目前看来还是很老实的。这艘船上的很多细节和西班牙人怎么进行船政管理都是由他们提供的。”
付三思领着他参观舱室布局,盖伦的舱室布局钱水廷看过不少图片资料,现在再看实物就显得直观多了。付三思告诉这些舱室的板壁其实都是可以拆卸的,可以按照不同船只的舱室布局图进行重新布置,增加多样xìng选择。
“石志奇经常从香港带海兵到这里cāo练,非常热闹。”付三思笑着说,“这次饥饿行动可以从海兵队中抽调一部分人。他们有充分的训练经验。”
自从石志奇到了香港之后,在海军部积极活动准备将海兵队指挥部迁徙到香港去,海军原本对临高作为海军的主要基地也不甚满意。香港、三亚或者高雄显然更合适一些。香港作为靠近珠三角地区的岛屿和重要的航线节点,发起两栖登陆显然比在临高方便的多。因而最终将海兵队的主力和指挥部调防到了香港,目前海南只留有一个营司令部指挥在三亚和临高的二个海兵连以及分布在海南岛和东沙等地执行守备任务的班、排级分遣队。
钱水廷作为“饥饿”行动的项目负责人,在参观完一比一的训练模型之后愈发有了信心,虽然他对海军的战斗力有绝对的信心,但是西班牙人的狂热也是有名。万一情绪被煽动起来宁死不降,非要和海兵打跳帮战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个全比例模型,跳帮的海兵就可以充分的训练具体的战术配合了,胜算又大了几分。
他在博铺的海军部大楼里的占用了一个房间,成立了“饥饿行动”的指挥部。
他首选挑选了参加此次行动的元老:原本他想让周韦森负责cāo作飞云号,指挥编队行动。但是周韦森表示他这样的非海军出身的元老在海军中素无威信,也没有军衔――恐怕未必能服众。钱水廷考虑之后决定请林传清担任编队指挥――他是海军渔业船队的总指挥,军衔和职务都足够高。其次他作为老蛇头、老走私犯兼老渔民,对东南亚的海域情况掌握比一般人都要熟。cāo纵和使用小型船只的经验也最丰富。
至于两艘901,选的是弄cháo和待霜,这两艘战舰下水较第一波次的四艘901要晚些。尽管一下水就遇到不少问题,但是经过修理和磨合之后目前的状态比较好,船壳附着物也较少,可以直接投入行动。待霜的舰长吕洋虽然谈不上有多少经验,胜在年轻有活力,正好可以多锻炼远航的经验――有林传清压阵,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由于前往菲律宾的航程仅仅往返超过2000海里,仅仅靠901自身的携煤量是无法满足长途航行和搜索待机的,所以还要伴随一艘风帆-蒸汽机混合动力快速运煤船:海丰号。
两艘901炮舰进行了必要的改装。加装了用于跳帮战斗的快速登船桥。考虑到如果对方是大型盖伦船的话,干舷可能会很高,因而在901的前后桅盘上都加装了打字机用于压制对方的甲板火力,掩护跳帮队爬船。
“船上的水手可以重选挑选编组一下,挑有经验的水手。上次巨人行动的时候,不过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星期,就有那么多人吐得半死不活。这次行动来回最起码一个月。还是在风浪大的外海,晕船是受不了的。多用点原来当过海盗的水手吧。”钱水廷在准备会议上提议。
“这样不好,现在每艘船上的水兵和军官都已经形成了战斗集体,你一下换人,等于要重新整合起来,”林传清摇头,“901的岗位专业xìng也比一般的风帆船要高得多,替代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他们已经在海上连续航行了大半年了。适应xìng应该没有问题。我主要担心的是风向。”他划了下海图,“风向不太好啊,7月份盛行风向已经是东南风了,回来倒是方便,去可是很麻烦。”
“901不是以蒸汽动力动力为主么?”
“逆风下消耗还是很大的。901的装备的自持力不太乐观啊,一旦锅炉受损。整个计划都受影响。而且在海上加煤这可是个技术活。最近要抓紧时间多多训练一番。”
关键xìng的跳帮人员是从海兵中选拔的――蒸汽战舰的水兵已经不再是可以随便拉人替换的“人类的残渣”了,损失一个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重新训练。元老院海军的大部分战舰都配有数量不等的海兵。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在必须的时候进行跳帮作战。不过考虑到每艘盖伦船上的水手可能有400人,所以这次特别在每一艘901上加强了一个排的海兵,都是从石志奇从香港选拔来得,参加过多次盖伦船模拟跳帮演习的海兵队两栖侦察分队的队员。
钱水廷原本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想调动一个特侦分队随船队行动,但是目前几个分队都已经外派出去,人手很是紧张,最终协调下来北炜答应派遣十名队员的一个小队随船行动――充当狙击手和m240机枪shè手。必要的话带着冲锋枪和霰弹枪直接参与跳帮突击。
有人干脆提议把反坦克导弹也带上,不过大家都觉得这玩艺说不定杀伤力太大,万一一发下去银子没到手船先沉了就亏了。
在盖伦船的模型上进行了几次示范xìng对抗演习,演习的结果是无论采取何种突击方案,跳帮中基本无伤亡,m240和打字机的联合使用足够清扫整个甲板,但是一旦进入到中下层甲板的战斗,势必会造成一定的伤亡――即使在己方十分清楚舱室结构的情况下,只要对抗一方有足够的战斗意志,凭借火绳枪和刀剑也能对突击的海兵造成损失。而且将火炮甲板上的小型火炮调转炮口进行纵shè来击溃涌入的敌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海兵的主要装备米尼枪一旦进入到狭小且光线不充足的中下层甲板,作战效率就大为减低,shè击时烟雾过大,在短兵相接的时候shè击反应不够快。显然,特侦队使用的冲锋枪和霰弹枪才是最理想的跳帮战工具。
但是这些武器十分稀少,钱水廷于是又把主意打到了毒气上。目前临高能制造的毒气只有两种,一种是被jǐng备部队广泛装备的辣椒催泪弹,一种是氯气。氯气是临高化学工业中的重要产品,也是工业生产中广泛使用的原料,不管产量还是储存都有一定的应用条件。钱水廷计划控制住上层甲板,然后从人员出入口注入氯气,氯气很重,有向下的流动xìng,虽然盖伦船有下层炮门和舰艉大窗的,下层甲板也是全通的,空气流通xìng较好,氯气无法发挥最佳的效果,但是即使少量的氯气也足够使人失能了。
“又干净又省力,嗯,还环保,捎带给船消毒了。”钱水廷不遗余力的鼓吹着,“而且这东西的防护简单啊――只要浸泡过碱液的口罩就行了。用不着防毒面具。”
“但是还要护目镜,氯气对眼睛有刺激xìng的。这东西使用安全xìng不怎么样啊。”石志奇对使用氯气不怎么感兴趣――他觉得用氯气是典型的滥用技术手段。再说他也不怎么放心一个超期服役的高压钢瓶注满了氯气塞在船上漂洋过海。
“可以试试看实际的效果――我们现在有全比例模型,弄些兔子山羊进去放一罐子氯气下去……”
“这样元老们还不要闹翻天,你这不是在糟蹋肉食么?”石志奇连连摇头,“我看还是海兵队突击!”他猛得一挥拳头,“米尼枪效果不好,就每人带2支转轮手枪一柄砍刀下去近战。”
到最后谁也没说服谁,不过企划院倒是很痛快的答应拨给一个氯气钢瓶和相关的防护装备。据说军方有人对使用氯气抱有很浓的兴趣,因而特别在执委会和企划院做了工作。另外卫生部也对氯气对船只的消毒效果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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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节 启航
在钱水廷全力协调之下,在七月初终于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按照历史记载,马尼拉盖伦会在7.20底抵达马尼拉。他们必须在7.15左右即赶到待机地点搜索盖伦船的下落。
船只的整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飞云号上各种与航行无关的设备,只要可以拆卸的也全部拆卸了,用不着的舱室和设备进行了封存。以腾出更多的空间来容纳补给品。
飞云号上除了还有钱家兄弟周韦森的许多枪支和配套的设备,这次也一并拆卸下来――企划院指定了一个仓库,把东西都存放了进去。钱水廷也想着要把这些东西找个地方妥善的安置,毕竟总放在船上受盐雾的腐蚀比较厉害。
但是眼下办公厅又不同意元老个人建造独栋木屋,这些物品放公寓了既拥挤又不安全――光大量的火工品就够伤脑筋的。
“怎么得在办公厅开个口子……”钱水廷琢磨着,要不以飞云俱乐部的名义弄个山间会所之类的?..
飞云号的柴油发动机和各种电子设备都已经经过了调试和维护包养,被判断为适合进行海上服务。企划院也特批了专门供给飞云号使用的汽油――都是从煤焦油中分馏出来得“季氏汽油”。钱水廷虽然对这油很不放心,但是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在随船行动的元老方面,钱水廷坚持要求自己随船行动:理由是他是项目发起人。对飞云号又非常的熟悉,可以担任飞云号的船长。除此之外,他还要周韦森一起去:虽说拉他去多少有点为宅党刷功勋的意思。幸好理由还是非常充分的:周韦森是特侦队的客座shè击教练。jīng通战术,可以率领特侦队进行清扫行动,而且飞云号的驾驶也是专jīng项目,再说他还是门多萨小姐的丈夫,门多萨的西班牙语在这次行动也是必须得。
除了周氏夫妻之外,就是吕洋和林传清――后者还暂时兼任弄cháo的舰长。最后是企划院代表孙笑:作为监督人员对战利品进行监督、登记和造册。
氯气钢瓶也在某个夜间被悄悄的抬上了弄cháo号。钢瓶没有充满压力――毕竟要长途海上颠簸,而且钢瓶的年限也有点让人不放心。钢瓶用柔软材料层层包裹放入密封xìng很好的箱子固定住。四周放满装满生石灰的纸包。瓶口放深sè的布做泄漏指示。
箱子被单独固定在船只底部的一个舱室内――这里已经是水线下了,温度比较低,舱室本身也做了密封。
“开舱口的时候不要着急下去。先看布有没有褪sè。舱口再准备好水龙,万一真漏了就灌水。”送氯气瓶来的化工部的徐营捷叮嘱着,又交给他们一个箱子,“这些是防护设备。”
箱子里除了给元老使用的防毒面具之外。是化工部门自己制造的防毒用纱布口罩。使用前用碱液浸泡即可,另外还有一批光学厂用鹿皮和玻璃片制造的一次xìng使用的护目镜。
“这主意我虽然很赞成,不过实施起来恐怕有相当的难度。”徐营捷说,“千万千万,注意安全――特别是风向。”
“你放心吧。”
7月4rì清晨,编队从博铺港起航了。这是晴朗而炎热的夏季的早晨。东方初升的朝阳把所有的帆都映成红sè,如同一个个火炬。和海军出征时候常见的热烈欢送场面不同,这次行动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四艘船只和前往三亚的一个运输编队联合编组,看上去像是一次有护航的普通的运送煤炭和机械的定期运输航行。只有元老们才会注意到。全部执委会成员都低调地到了飞云号停靠的码头边为这支编队送行。
在执委会和家属的送别之后,元老们依次登上了飞云号和其他船只。文德嗣则和其他执委会成员一直站在码头上交谈。
“老钱,你坚持要去也就罢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每天各船都别忘了发电报。”
“不劳老萧你们多cāo心了,等着我们的银子吧。”钱水廷笑着登上飞云号,在后甲板向他们挥手。潘潘忙着用长焦拍下这个富有领导气概的定格照。
飞云号上并没有升起任何代表元老身份的旗帜,包括钱水廷的个人元老旗和按照他的职务悬挂的执委旗,仅仅飘扬着蓝白sè的海军旗。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各船开始依次起半帆,顺着轻柔的东南风出港。飞云号最后一个出港,它那漂亮的白sè船体被此时已经渐渐变成金sè的朝霞染得格外绚丽,仍然站在船尾甲板上的钱水廷借着的洁白海军制服犹如沐浴在光环之中。
出港后和驳船队以及护航船只并行了没多久,编队就开始上满帆,本来排在队尾的4条船出列,很快和护航编队并行,挂起“再见”的信号旗,而护航编队则挂起“一路顺风”的信号旗来回应。
“可惜这次任务没轮上我。不然我可是化学战高手啊!”望着编队,前不久到临高汇报情况并休假席亚洲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他也没多少遗憾的,因为这次到临高他已经听到了小道消息:很快就要调任他担任陆军参谋长了。
很快,特遣编队就以高出5节的航速超越了护航编队,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西方的海平面下。
“最大动力,全速前进。”旗舰发出信号。各舰都加大了锅炉的压力,烟囱冒出黑烟,舰尾打起白sè水花。
“这是我们穿越后第一次全蒸汽动力的编队航行啊,创了个航行纪录了。以后我们这船可以挂蓝飘带了。”文德嗣站在飞云号上对钱水廷说。
文德嗣不是去参加行动的,他是前往三亚去“视察工作”搭得顺风船――飞云号可比一般的运煤船来得舒服多了。
从海南岛西部绕行的航线上,一路都算顺利,只有一次弄cháo号的锅炉出了点问题,但是也远没有到“炸弹锅炉”的恶名那么严重。对飞云号的对海搜索雷达的测试也很成功,实际上,抛离运输编队20多海里后,他们还能在雷达上看到它们的信号回波。
因为维修锅炉耽误了一些时间,逆风航行时候又没有完全依靠蒸汽动力而是演练了一下逆风的曲折编队航行。整次航行的速度没有预想中那么快,但是从博铺到三亚的榆林港仍然只花了28小时,全程平均航速达到了9节。第二天中午就在榆林港靠了岸,编队稍作休息,三亚这边的元老工程人员立刻上舰对动力系统进行检修。大量在码头上已经准备好的鸿基的无烟煤填满了煤仓。
三亚大区的区长王洛宾在亚龙湾的元老俱乐部请编队的元老们吃了一顿晚饭,权当接风兼送行。可惜因为远行在即,不能请大家喝郎姆酒,更不能喝本地特产的高度亚力酒,只能喝格瓦斯。
晚饭后,元老们还是都返回船上了。王洛宾送他们到码头上,多年后他还能回忆起那一幕:“那时月光就在海浪上闪动,我听到船上隐隐传来‘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的歌声。歌声很美,但是略有些生硬,应该是门多萨小姐。”
周韦森回到船上,又到轮机舱各处检察了一下系统。回自己的住舱时候却被门多萨关在了外面。“Justwaitamoment。”于是他就只好等着。不过没过多久,门就开了,门多萨穿着一套不知道怎么拼凑起来的海盗装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副墨镜而非眼罩,三角帽上插了半截五彩斑斓的孔雀尾羽,紧身上衣中间的深V领漏出已经在海南的阳光下晒得有些棕sè的肌肤,腰带上则插着一把左轮手枪和一把小弯刀。
周韦森顿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嗡嗡作响,下面的血管在猛烈跳动。他不由得舔了下有点发干的嘴唇,喃喃出声:“Mygod,mydear.”
就在有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王洛宾和文德嗣正在亚龙湾浅海的元老俱乐部的高脚屋木制平台上临风把酒言欢。说起当年的往事,王洛宾不由得笑着说:“老文,抢银子还是比贩镜子和瓷器来钱快啊!”
“那是当然,从到广州的第一天到现在,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文德嗣双手叉腰,面海临风,只觉得海风习习,心旷神怡。他笑着说道,“我们这回要好好的叙叙旧了。”
“你怎么不跟着去打劫?”王洛宾问道,“我记得你对这些也很感兴趣的。不想COS一把海盗?”
“我干啥要去打劫?”文总笑了笑,小声的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俺老文现在好歹也是执委会主席,夏天去菲律宾海域不是准备搏击台风吗?”
休整了一天,在得到工程人员报告“动力系统一切正常”之后,编队再次起航,向南出港,然后向着东方远航而去。(未完待续。)
PS:注:1632年的马尼拉盖伦实际上是5月就到港了。这里是为了剧情的需要。做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