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群众工作
张兴教已经回来了,他只去了三四天。正好帮了席亚洲一个忙:熊卜佑这个卡通公司的宅男如今是香饽饽,作为唯一的一个临高话翻译,到处都需要他去沟通,还有人要他开临高话培训班――熊卜佑做梦也没想到另一个时空的里的小方言如今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成就――要是现在勉强把他调来有点说不过去。张兴教这个穿越众自己培养出来的翻译人才回来的恰到好处。
回来的时候,他还带了一对母女,吴南海看到她们的时候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两具活尸。母亲看不出有大年纪,面黄饥瘦的,佝偻着身子,一手拄着根木棍,一手拉着女儿。小女孩子头发完全是黄得,因为很瘦,显得眼睛很大,看起来活象一只饥饿的流浪猫。两个人身上还有那么一点衣服似得东西,早就脏破的不成模样,七零八落的挂着而已。
大约觉得这两个人带回来对这位吴老爷也没用,张兴教一脸歉意的说,这母女俩人实在是饿得久了,所以这幅样子有点吓人,不知道老爷还要不要收留?
吴南海倒吸一口冷气。靠,这也太吓人了吧。他愿以为最多是有点营养不良,吃几顿饱饭就是了――他本来还有点绮念,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养萝莉了――怎么知道给搞来两埃塞俄比亚饥民。
两个人饿的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站着。吴南海动了恻隐之心:收下吧。
张兴教显得十分高兴,毕竟人是他带来的,若是再给赶回去,就这母女两人的状态,十有**会死在路上,那可伤了他的阴德了。吴南海肯收留是再好不过。倒是这对母女大约已经被苦日子折磨的麻木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张兴教过去提醒,才勉强爬在地上磕头道谢。吴南海注意到女人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即有感激,似乎又十分屈辱。
这会河马正来向吴南海要人,把张兴教调到盐场工作队去,吴南海就乘便让他带这两个人去卫生所“净化”一下――这是对接纳本地土著的标准处理程序,包括理发、洗澡、驱虫、治疗皮肤病。
“不过你得派个护士办这事,”吴南海叮嘱,“这时代的女人都很封建的,你们那里的大老爷们把人家剥光了治皮肤病,那女人非自杀不可。”
“知道了。”河马无可奈何的笑了下,“你以为我们喜欢搞‘净化’啊?当医生苦啊――”说着着眨巴了下眼睛:“南海,你厉害!养萝莉的事情让你占先了!”
“这萝莉也太惨了。”他心里回想着女孩子的模样,依稀似乎还算好看,但是眼下连她到底多大都不知道。他想起了件事情:“头发都剃光?”
“当然,不然没法搞干净。再说这里的人头皮有疮很普遍,不剃光也不好治。”
“真够你们受得。”
“是啊,对了,你把那个当妈得给我们卫生组留下吧?培训一下当护士。我们缺人,一起来的女孩子都不肯当护士,嫌脏。”
“暂时不要吧,她们新到一个地方,肯定惊慌不安的,分开了不好。再说两个人那模样风一吹就倒,先在农庄里养养结实了再说。”
“南海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好人!”河马笑着说,“不过,这个女人我们组可是预订了,你不许给自己留下,萝莉都归你了――那女孩子的模样,可周正的很。”
第二天,天一亮,工作队就出发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驾轻就熟,农用车不到一小时到了盐场。因为行李多,车子直接就沿着石板路开了进来。村里依然冷冷清清,街上偶然有几个人影,看到三四辆车子轰鸣着开进村口,便惊恐地跑回家去,咣当一声关上房门,没有一个出来看热闹的的人。
找谭村长,却已经不见了人影,四处叫门问话,房子里便发出了一种恐怖的喘息声,推门进去,只有些年老的人和妇女,在恐惧的神色中,又看出他们满面愁容,脸皮青的和他们的墙壁一样颜色。稍年轻些的女人脸上都涂抹的乌漆墨黑的,难得能见几个青壮,更是一脸惶恐不安,有的则是满面的敌意。席亚洲知道这里看似冷清,实则村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他叫大家都聚拢起来,一户一户的打听不要落单。
打听了许久,最后走到一家,家中有一对老年夫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有一个四十左右的壮汉,蹲在正间地上。席亚洲领着张兴教进来,老年妇女还从容些,问了问村长的下落,几个人都一声不吭,席亚洲又问了那小伙子,这个脸色肮脏不堪的小伙子却回过头去,羞涩的一言不发。席亚洲开始有些奇怪,忽然恍然大悟:这是个女孩子。打扮成男人大约是怕他们劫掠。
为了避免误会,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席亚洲就带人退了出来。准备另外找人问话。当他走过院子外面的墙根的时候,只听那老年人,大概是当父亲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慌恐颤抖的声音:“孩子,一会你领小芹也出去避避吧,要是他们抓人,我可对不起村长……”
原来村长的女儿就在这里!席亚洲知道这可能是打开问题的缺口,但是他听到大家的类似的汇报之后,内心涌出了一阵疑虑。本来他听说王洛宾和几天前来过这里的人说过:这里的人虽然待他们很冷漠,但是并不敌视,怎么几天不变都视他们为寇仇一般了?这样冷酷的态度,这对他的计划是一大难关。
他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大家看到了吧,群众对我们不但不信任,明显的有仇视的情绪。现在的关键就是要群众认识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来感动群众,提高他们的觉悟!从现在起,我们要按人民解放军的优秀传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求自己。在修建营地的同时,还要向群众展开宣传,宣传的中心是:我们是――”他忽然卡了壳,在另外一个时空,自然是我们是**,人民解放军,人民子弟兵之类的。但是在这儿?
到现在为止,穿越者还没有提出一个政治上发动群众的口号――李自成还有个闯王来了不纳粮这样的口号――这牵扯到穿越众当中微妙的政治理念问题,在穿越前的许多次会议里,这样的分歧就已经表露出来过。
“为人民服务――”杜雯刚起了个头。
“不行,我们哪里是为了这个来得,不好!”马上就有人反对。
的确也是,这里多数人都是抱着做当人上人的目的来的,说什么为人民服务之类的话未免太假了。
“替天行道!”
“拜托,这又不是梁山泊,梁山好汉的下场可不怎么样。”
席亚洲想了一会,又和王洛宾商量了一下:“我看就叫‘铲强除恶,保境安民’吧。”
“我想提出,这句话的政治方向有问题,而且缺少革命的斗争性。”杜雯指出,这口号充分暴露出了反恶霸不反皇帝、不反封建的本质。
“好了好了,”席亚洲打断了她的发言,“我们的政治口号是什么得执委会开会决定,暂时用这个:余地大一些,也比较有针对性。容易让盐民们有共鸣――老百姓对大道理是不懂得,听得明白,看得见的现实利益才能吸引他们。”
虽然有人觉得这话太平淡,缺少战斗力,但是一时间也提不出更合适的,就决定暂时先用这个。张兴教倒是很喜欢这个口号。
席亚洲命令工作队分成两队,一队在村外路口的葛洪庙建立营地,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另外一队则立即向群众展开宣传,调查村里的情况。
“怎么去宣传?”有人嘀咕起来了。
“怎么宣传?卖保险的遇到过没有?就按那样。”席亚洲指点着,“有卖过保险的没有?有干过销售的也行啊,你们在前面示范,大伙都跟着学着点,以后你们独掌一面的时候,要人给你出力卖命都靠这个了。”
大家就按他的命令展开了穿越众的第一次群众工作。
不用说这样的群众工作是够艰苦的,特别语言还不大通,把个张兴教累得唇焦口干。换来的结果还是冷漠惶恐的反应。
不过,大体知道了苟大户因为收不齐银子,盐又少,把村里的几个长者都抓走了,扬言什么时候能把规银和盐都缴齐了,什么时候再放人。
从走访宣传当中,发现整个村落穷困到了极点,这里缺粮已经很久了,村长说在青壮在马袅垦荒,实际只是种些天南星的芋头,这种东西虽然量大管饱,但是长时间吃得人们脸上灰青灰青。至于穿的,更加凄惨,衣服早已穿得稀烂。盐丁干活时许多人都是一丝不挂的,但是平时还是有衣服穿得。现如今只剩下补了又补,连了又连的破衣烂衫,连屁股也遮不住了。有的全家四五口只有一件衣服,谁出大门谁穿,其余的在家光屁股窝草堆里。家家户户都称得上“家徒四壁”这几个字了。
工作队了解了这一切,同情感使他们对这个时空群众的疾苦引起了强烈的焦虑。有的人还流出了眼泪。人类对自己同类的疾苦总算还是一些怜悯的。
村里像死一般地静,在一盏孤灯下,整个工作队的几个主要人物在一座大帐篷里坐着。每个人都在想问题。
第五十八节 发动群众(一)
整个白天,他们已经通过最大的努力,在自己完成繁重的营地搭建的工作之余,深入每一家作宣传、调查、询问工作。.虽然吴南海准备的粮食不多,还是有许多队员把配发的干粮:吴南海特制“金华酥饼”“紫菜饭团”给了老百姓,他们这样做,觉得自己的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点。
席亚洲踱来踱去,十分愁闷,手扶下颏凝想。要恢复生产,首先要稳定人心。眼下村里内部是衣食匮乏,外部是有恶霸海盗的侵扰,这些都是必须解决的问题。外部问题暂且不论,群众眼前的饥寒问题却不大好解决。
杜雯打破了帐篷里的沉默:“群众生活很困难,眼看群众这般情况,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提议明天开始要救济,还要发些衣服,这里女人都没衣服穿――”
“我们没多少本钱啊。”王洛宾很清楚他们带来的家底,吴南海只给了他们三十个人一周的口粮,外加一天份的随身干粮,现在队员多半把干粮给了群众,而且这个村眼下还有一百多户人家,四五百人,就算大家一口粮食不给自己留也不够这里一天的份。
杜雯说:“向百仞城那边再申请几车粮食吧,还有布匹。”
“粮食,吴南海那里的储备也不多了。就算能来一点又能支撑几天?人可得天天吃饭。”
席亚洲点点头:“没错,我们不能光等上级想办法。还是要立足自己解决。”他又走了几步,问:“这个盐村本身自己就不种粮食的,那过去他们靠什么吃饭呢?”
“当然是靠卖盐的收入或者直接交换了。”
“说到底,”席亚洲归纳道,“还是这里的生产秩序被破坏了,盐民们晒盐得不到正常的收入,连人身安全都没保障,怎么会努力生产?”
王洛宾说:“这么说,还是要――”
“嗯,我们得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得硬。”席亚洲说,“一、我们得设法筹集粮食,有了粮食,老百姓的情绪能稳定下来,也能对我们产生信任;二、我们要武装起群众来。让他们有对抗恶霸海盗的自卫能力。”他微笑地点了点头,“不错,就这样!发给群众生产必需的武器,生产自救,盐场村完全有条件建成一个我们的一个堡垒。”
“我同意!”杜雯一听说要发动群众,顿时眉开眼笑,精神焕发。“不过,”她皱起了眉头“筹集粮食?我们上哪里筹集粮食?”
“这里是什么地方?盐场啊!”席亚洲把手一挥,“是人就得吃盐。这里一天就能出差不多一吨盐,只要劳动,还愁什么吃穿!本地的新谷很快就上市,这个当口,如果能尽快出盐,不仅村里的吃饭问题可以解决,还能给百仞城筹集一大批粮食。”
“好,就这么办!”杜雯兴奋的两眼放光,幻觉中她已经成了电影里土改工作队的妇女队长,口气也象极了。
“可是,现在盐民们不敢下场劳动,而且对我们有敌意。”王洛宾提醒他们。
“我们要尽快了解这个敌意的由来。王工你上次说这里的人并不怕我们。”
“是的,这点很奇怪。”王洛宾也觉得古怪,“我上次来,这里的人虽然不见得热情,但是态度也算正常,这次可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他停了一下,“我就纳闷了,抓人是什么狗大户还是羊大户,和我们可是一点干系也没有。”
“会不会是这里的阶级敌人散播谣言,就好像过去国民党说**共产共妻?”
王洛宾笑了起来:“小杜你可太有想像力了,第一这里没阶级敌人,二来我们也不是**――”
席亚洲开始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说:“别说,还真有点可能。”他想了想,“这事情和苟大户多半有干系。”
王洛宾说:“我们和这个所谓的苟大户根本没有一点接触,当时我就堤坝上远远得看到他的人马来村里,他最多也就是知道我们来过。”
“咳,这个不忙。”席亚洲一摆手,拿起了对讲机呼叫护卫队的人,“快,你们去几个人,带上张兴教,把那有女扮男装的那家都给带来。对,别惊动了其他人,这个用不着我说,你们满在行的。”
说着他放下对讲机,把煤油灯的火调大了一些――带来的风力发电机还没组装起来――对着大家说:
“咱们再谈谈防卫的问题。”他在桌上摊开一张新绘制的盐场周边地图。
“马袅盐场这个地方一马平川,没什么可以据守的要点,村子本身也没有设防。我们面临的敌人,有本地的地主武装,土匪和外来的海盗,这三股势力很有可能彼此还有勾结。我们这个工作组长期驻扎的话,除了武装当地村民之外,营地本身也得有设防。”
“这个庙不错么,地基都是现成的,可惜屋子都塌了。”他们目前驻扎的就是村口的葛洪庙,这位晋代的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被许多盐民视为盐业的祖师爷(注:海南的盐民是否有这样的信仰并不清楚,各地盐民的祖师爷似乎有所不同。)。这座庙年久失修,房屋都塌毁得差不多了,只有写石头砌成的台基和周遭坍塌不齐的一堵围墙了。工作队的帐篷就搭建在这些屋基上。
“修碉堡吗?”
“得更大一些,我们还得保护生产出来的盐。”
正说着话,外面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席亚洲说:“杜雯,去拿点糖果和杯子来。”
“你要吃糖?”杜雯糊涂了。
“有客人,快!准备的不够,一会那女孩子你要负责安抚。”
杜雯走了出去。
不一会,护卫组的人领进了那一家子,张兴教跟在后面。二个老人抖抖簌簌的,中年壮汉似乎心有不甘,故意慢慢腾腾的。那男扮女装的少女低头垂目的跟在后面。
席亚洲忙请他们坐下,又端上了茶。他在部队多年,又在大企业里当销售经理多年,脸上马上就是一幅诚挚可亲的笑容。
经过工作队一天的宣传,捐助了些粮食之后,原本的恐惧仇视的心态有些缓和了。
当他们听到关于穿越者是为了“铲强除恶,保境安民”来盐村的,脸上多了一层疑惑和不解。那壮汉哼了一声,嘟哝了几句。
席亚洲已经有点懂临高话了,配合他的神情,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便温言问他:到底穿越者们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张兴教把话翻译了过去,对方还是时而冷冰冰的,时而讥讽,时而愤慨的回话。不管壮汉如何的态度,席亚洲始终保持着最诚挚的笑容,说话十分的客气。来回了好几个回合,终于陆陆续续明白了事情的整个原委。
原来这苟大户前几天来盐村里宣称,百仞滩的短毛老爷们委托他来收盐二百引。还威胁村里:短毛老爷们火器厉害,发兵打过来杀个鸡犬不留――百仞滩大战的事情,早就添油加醋的传到这里。加上前几天王洛宾的确带人来过买盐。此时再被苟大户这么一说,本来就喘不过气来的盐民们更加绝望,一下就外逃了十多户,村里一片愁云惨雾的。苟大户怕人都跑了,干脆把村长和村里的族长长老都抓走了,胁迫他们不许外逃。
“岂有此理!”王洛宾差点拍案而起,“太不要脸了!”在场的所有穿越者都吃了一惊:这个仅仅从张兴教嘴里知道的土豪劣绅,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看来这个苟大户真不简单呢。”席亚洲笑了一下,他多少有些估计到了,不过这种拉大旗扯虎皮的本事,此人还真是小看不得。
席亚洲随即向他们解释起根本没这回事,要盐不假,那也是公买公卖,绝没有强要的道理。说着他一指已经满面愤懑得张兴教:“你问问这个被苟大户刨了祖坟的人吧!”
古人最终宗祠坟墓,刨人祖坟可算是深仇大恨了。席亚洲这么一提,张兴教已经满面通红了,便对着那家子说开了,语气愈来愈激动。眼看着这家子的神情慢慢的转变过来。
看来,还是当地人对当地人比较有效。而且张兴教是个读书人,虽然没功名,不过中国传统上对有文化的人还是相当尊重的。
从张兴教口中知道,这家人也姓谭,和村长是叔伯兄弟,一个辈份上的:村长叫谭桂琼,他叫谭桂璜,那个壮汉是他们的儿子,叫谭成晴――盐民别得不巴望,就巴望天气晴朗好晒盐。谭天晴会点拳脚功夫,人又耿直,是个敢说敢做的直性人,在村里的年轻人中很有些声望。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席亚洲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把话拉回本题:“乡亲们,很对不起,这一带地区我们不熟悉,也不知道苟大户会用假借我们的名义来勒索威胁。你们的痛苦我们不知道,现在全村的男女老少没吃没穿,大姑娘没裤子穿。我们要先想办法解决,大家共同商量一下,要弄粮,要弄衣服,让大家衣食无忧。”
“这办得到吗?”这家人一起盯着席亚洲问道。
“能!”席亚洲肯定地表示,“只要大家齐努力。”
谭天晴高兴地抢先说:“只要有办法,什么力我们也能出。”
席亚洲为了驱走他们长期以来灰心失望的情绪,加重语气道:“我们是为了帮助老百姓而来,只要知道大家的苦难,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第五十九节 发动群众(二)
谭桂璜说:“要是世道太平,光晒盐就能衣食无忧。”他说实际上这个盐场每年能出的盐不止一千多引,光雷州那边的盐商每年都要来收几百引,自从给苟大户霸占之后,他为了独占盐的交易,硬把大陆上的盐商从这里赶走了。
“为什么呢?”王洛宾觉得奇怪,对盐商来说,在谁手里买盐都不是问题,为什么苟大户霸占了盐场却不许老客户来买盐。
“他家在琼山有盐行,所有的盐,都是运到琼山去了。”谭桂璜叹息道,“他自有门路向大陆上销盐,哪里在乎雷州来的客商。”
这里看来还有官商勾结的成分在内。不过大家都不懂明代的盐法是怎么样的,也想不出里面的关键在哪里。
“只要有盐,还怕没粮食衣服吗?”席亚洲挥一下手,“大陆上的盐商个个都富得流油,咱们苦哈哈的晒盐混个衣食无忧还难?”
谭成晴在欢欣中突然转为沉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就是怕盐晒出来了保不住。”
“这不怕!”席亚洲满有把握的说,“有我们在这里,这火器你知道不?”他掂量了下身边的SKS步枪,蓝色的枪钢在煤油灯的幽幽的泛着光,“黄家寨的几百乡勇都照样完蛋,还怕几个欺软怕硬的混蛋?”
“可是你们走了呢?反而更坏。”谭成晴显然为将来而担心着,“官府说你们是海贼,你说自己是海商。不管海贼还是海商,总不能在临高呆一辈子,你们有铁船快枪,说走就走。苟大户可勾连着官府――”接着他详述了过去被苟大户霸占盐场的经过,神情上增加了失望情绪。他着重地述说了衙门里的书办、衙役都受了好处,帮着苟大户来欺压他们,他们想找地方说理都不成。
席亚洲点了点头问道:“苟家有多少人?”
“他家本宗就有两个大户。”谭桂璜对当地的情况显然比他儿子更熟悉。这苟家原有二兄弟。乡下的是苟大家,家里蓄养了一百多家丁恶仆,有些还是大陆上逃亡来的亡命之徒,十分凶悍。苟二因为儿子中了一个生员,迁移到了县城里,专门交通官府,包揽词讼。这两户互相勾结,俨然当地的一霸。
“你们当时村里有多少人呢?”
“那时候村里人还多,三百多户人家。”
“三四百户人家,丁壮总得有三四百人吧?”席亚洲说,“你们三四百丁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把你们的产业都霸去了?”
说得在场的二个男人都红了脸,低下头去。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这不怪大家!都是官府闹出来的。”
大家一看,就是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此时看到众人都在注意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女扮男装的身份,急得手足无措起来,站起来想往外面逃。
杜雯忙在身旁安抚她,言语不通,只是微笑着拉她的手。有同性在旁,女孩子安静了下来,没被锅灰染黑的面皮上露出了红晕。
“你是小芹吧?谭村长的女儿。”席亚洲说着,拿了一颗水果糖给她,“别怕,我们早知道你是个女孩子。”
谭桂璜陪着笑脸:“她的确是我那兄弟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是一根独苗。她爹可宝贝了,老大也不肯给她说人家――”
其实这女孩子也就十七八岁,不过在早婚早育的时代,的确算是晚了。女孩子不肯收水果糖,只跑过来给席亚洲跪下,连着叩头,求他帮着把她爹爹和父老们都救回来。
杜雯赶紧过来把她拉了起来,也不管人听得懂听不懂,叽哩咕噜的说了一番男女平等的论调,把个张兴教气得脸都红了,干脆一句话也不翻。
“小芹你放心,被抓走的乡亲们,我们一定帮你们救回来。”席亚洲哪里肯放弃在女生面前表现自己英雄气概的场合,一脸无比可靠的神情拍了胸脯,“你就说说这官府的事情吧。”
原来万历四十五年,临高地震之后,马袅的盐场损失很大。盐丁们特意给当时的县衙上了一道呈文,请求豁免或者缓征几年盐课――虽然盐田毁了不少,但是盐场的实际生产能力还是有一定的富余的。主要是地震造成的人员和财产损坏巨大,有个三四年的喘息就能恢复过来。但是这苟家早就对盐场垂涎三尺了,便利用这个机会,让苟二与相熟的县衙里的书办商议,又贿赂了师爷,硬是把呈文给扣毁了。苟大乘机包揽了盐课,用了许多差役打手,日日在盐村里催收盐课,村里被逼迫不过只能请他代缴,从此一步一步的沦入他的掌握。县令后来虽然对此事有所发觉,但是为官不得罪当地豪族是地方官的金科玉律。每年盐课能正常收纳,苟家又不断的有孝敬过来,也就不闻不问了。
“说到底,就是官府为他撑腰了。”席亚洲说,“对吧?”
“嗯,有官府给他撑腰,谁能把他怎么样呢?”小芹一脸无奈,“他就算一个人来,我们也不敢怎么样。不然就他手下那些人,成晴哥一个打三个都行。”
席亚洲知道事情开始触及核心了――苟家这套其实并不稀罕,无非就是“官黑勾结”。官商勾结,官黑勾结,官匪勾结,在中国历史上都是屡见不鲜的社会现象,即使到了21世纪,一个成功人士,不论他是走哪条路上成功,身后总少不了官的影子:商人要赚取超额的利润,黑社会老大要一个安全的靠山,这些都得靠官面上的人物。即使是比较清高的知识界,也知道官帽子的力量比学术强得多。大明临高县的苟家,无非也是同样的模式而已。
和官府对抗,就是造反。老百姓其实不喜欢骑在他们头上的历朝历代的官府――但是官府有严刑峻法,有军队――现代的说就是掌握“暴力机器”,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你都得听它的话。就算是绿林好汉,也把“不斗官”作为金科玉律。
要老百姓对抗官府,不管什么样的形式,都等同“造反”――老百姓不到走投无路,是绝对不会踏上这条路的。席亚洲当然没天真到认为他一番鼓动就能让老百姓去抛头颅洒热血的给穿越众打江山――他的方针是迂回式,或许可以叫曲线革命。
“说到底,苟家这么猖狂,无非是靠二条:蓄养打手,勾结官府。”席亚洲微微一笑,“第一条不足道,只要大家能团结起来,他那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关键是第二条,既然他能勾结官府,我们也能。”
盐村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短发的“海商头目”,大约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片刻之后,谭桂璜才小心翼翼的说:“老爷也熟悉官面上的人物?”
“实话说不熟悉。”
“那如何交结官府呢?”
“你说官府为什么要交接苟家这样的土豪劣绅?”
“还不是为了几个钱。”谭成晴一脸的不屑。
“不错,即然是当官的贪图的是黄白之物,他有得,我们也有得。”说着,便把想法和盐民们说了一番。
其实计划并不复杂:首先是夺回盐课的包揽权。苟家有了这个等于就了官方的身份,这块牌子不砸掉,盐民们还是胆战心惊的。至于怎么去夺回,用不着盐民们操心,有他们来搞定。
一旦夺回了盐课权,苟家就没了干涉盐场生产的正当借口,他剩下的东西,无非是一笔拖延了十几年的烂账了。这种利滚利的阎王帐高利贷,席亚洲在后世也是明白的:只要欠债的还有一点点经济能力,债主是永远不会说你还清了。所以与其继续还这不明不白的钱,干脆来个一笔勾销,彻底赖帐。
失掉了包揽盐课的金字招牌,债务问题就纯属是民间纠纷,扯不到皇粮国税这个大道道上,他再有本事勾结官府,官面上的想来给他出头,也没那么容易了。
拿回了盐场的经营权,不再受到他的盘剥,卖盐的收益是有保障的,把盐课和县里上上下下的“例钱”照常缴清,官府在公私两方面都没有损失,苟家的利用价值就没了,没了利用价值,官府还肯照应他们么?
“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席亚洲的话音刚落,谭成晴就苦笑起来,“苟家在县衙里和三班六房的书办衙役极其相熟,世代都有来往,盘根错节,光老爷们想收这个盐课,在户房就过不去。”
古代的县政,与其说是“官治”,倒不如说是“吏治”。自宋以降,州县地方官多半是从科举中选拔出来的。州县地方的行政事务烦十分烦琐,除了各种事务都有一套繁琐的程式,基本法令之外,应该援引或可资类推的成例有如汗牛充栋。某件公事该依哪一条法令或哪一项规定去处理,在律令和会典等书籍中都找不到,万一出点纰漏或被上司找出了岔子,轻则驳回,重则训斥,那不就成了吃不了兜着走?这时就得设法找出以往出现过的成例套用,以保万无一失。可是究竟该找什么成例就是一门学问了。这就叫“吏道”。
科举出身的人,经史策论能讲得头头是道,诗云子曰可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少有能摸着这些地方行政的门道的――其他不说,仅仅一个鱼鳞册子,外人看来就如同鬼画符一般,看得明白的人却知道这里有地产面积、位置、形式、产量、税额和田主的情况。所以当官的为了不出错,或者嫌麻烦,只能把这些事情都托付给三班六房的衙役书办去处理。身份卑微的吏员在古代社会实际上把持着地方行政权力。
吏员因为往往是世袭,和当地的大户勾结很深,远不是简单的经济手段就能割断的,所以席亚洲的计划在他们听来实在有些理想化了。
第六十节 发动群众(三)
席亚洲却胸有成竹:“官府的交道,由我们来办就是。你们不必担心。”其实他心里早有了打算――我们和古人去耍心眼,搞计谋占不了上风,只有以力破之。
盐村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不过眼前这些短毛老爷也不是善男信女,百仞滩大败几百乡勇,真能拿下也说不定。席亚洲并不急于证明什么,只问:“如果我们把盐课拿回来了,大家的心能不能齐呢?到时候苟家那两老小子肯定不甘心,要上门来闹腾――”
“那还怕个鸟。”谭成晴一抖动膀子,十分肯定地道,“他那点人,村里的青壮哪一个也能对付他仨俩的!”
谭桂璜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有刀枪,我们村也为这个吃够了苦头。两手握空拳,连个出气的家什也没有。”
“武器,我们有的是。”席亚洲说。
“那就能齐心,”谭成晴从心里涌出一股热劲,“妈的,反正人总得一死,这么活着他妈的太窝囊了。好汉不能受鳖的气,要有了刀枪,”他牙根一咬,“怎么么也拚他几个。”
“好!”席亚洲兴奋地说,“现在的问题是一是让乡亲们吃饱肚子,二是想法先把村长他们救回来,到那时咱再说别的。”
“对!”几人一起激动地说,“人心一定,什么都能干。”
“现在村里有多少人?”席亚洲问谭桂璜,“青壮妇孺各有多少。”
“大概还有四百多人,主要是妇孺老幼,青壮们多半在外面躲着垦荒,合起来有二百多。”
不算外面的青壮,光村里就得供应四百多人,按低标准每人每天半斤米计算,一天的粮食消耗就是二百五十斤,这对粮食已经消耗过半的穿越者来说不是个小数字。另外还得把盐场的被抓去的人都救回来,看起来,苟大这个大户是非打不可了!
“如果青壮们都回村,”席亚洲问谭桂璜,“每天能出多少盐?”
父子俩人对面一核计:“每天能出二千多斤。最近天气好,是晒盐的好日子。”
席亚洲想,这等于是一天出一吨,对手工劳动来说是不少了,但是对化工部门来说,一吨盐还不够小化工厂一天的原料消耗,看来制盐法的改进还有很大余地。不过这是后话,眼下只是要把盐作为一种商品,尽快换回粮食布匹才是正题。
临高本身是没能力消费这么多食用盐的,实际上海南的盐多数都是输出到大陆上去。得给这些盐找销路。萧子山去广州之后还没有消息回来,就算赶紧通知他这里有大批的盐可供出售,也是远水难解近渴。他想了一下,又问:
“原来来你们村收盐的商人,如今还来不?”
“哪还敢来!”谭桂璜说,“自从苟大户勾结歹人,抢劫了雷州那边的一艘盐船,把商人船主都给杀光之后,再也没人敢来我们这里买盐了。”
“有相熟得么?请他们来收盐就是,我们可以给予武力的保护。”席亚洲信誓旦旦,看着他们有疑惑的眼神,“怎么,我们有这么大的铁船,还怕几个小海贼?”
谭桂璜点了点头,仿佛狠一一条心来:“成!过去这些盐商是我接待的,他们的字号我都熟悉,雷州那边有个叫刘纲的福佬,是个小商人,虽然也买引贩盐,但是经常夹杂着贩私。他的胆子或许要大些。我去海康走一趟!”(注:雷州有二属县:海康、徐闻)
“还是我去吧,您年龄大了,”谭成晴看到自己老父要出远门,赶紧制止。
“去海康不过是渡个海而已,村里一样得留人。”
“我们明天派船送你过海。”席亚洲虽然知道这样做有点兴师动众――从马袅渡海到雷州半岛,就是木船划奖也用不了半天。但是此时此刻正是显示穿越者实力的时候。
“成晴,”席亚洲对谭成晴说,“劳烦你明天去把逃在外面的青壮都叫回来,我们立个团!”
“立团?”
“对,他苟家能有家丁乡勇,偌大一个盐村,没自己的武装可不行,就算苟家不来,海盗来了也要防备。明个我们就会从百仞滩拨给武器过来。”
“成!我明天就去办这事。”谭成晴兴奋起来。
“好,下面我得说说救人的事情了。”席亚洲说,“人,要救回来不难。不过,一旦救回来,你们就和苟家扯破了脸,你们有没有这个决心和干到底?”他故意说,“如果没有这个决心,那么用软功也可以,你们先凑齐了二百引盐,再去赎人。”他这也算是激将法。
这父子俩人彼此相看了一下,不约而同的说:“干!过去我们让一寸,他就进一尺,不把他干倒,迟早这盐场盐村都得成苟家的!”
“行,那我们可就安排救人了。你们明天把熟悉苟家情况的人给我找些来。”
“好!我们这就回去和乡亲们说,一齐安排。”
这几个人都没入了外面的夜色里,帐篷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大家都对今天能打开这么个局面感到高兴。
席亚洲又和大家商量了一些事情,决定明天先从百仞城调运一批粮食过来赈济,武器也一并运来――反正这些东西穿越者也用不上。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有了些活气,工作队的人一边继续建设着自己的营地,一边眺望着海滩,人影憧憧的已经有人在劳作了。比起一片荒寂的昨日景象,他们有了很大的信心。许多人原本对自己昨天的宣传工作抱着怀疑甚至嘲笑的态度,此时此刻对席亚洲的这套“老掉牙政策”心服口服。
阳光照射着翻腾的海水,反射出斑驳闪烁的光芒。这毫不出奇的新的一天,对盐场的居民来说,却意味着新时代的开始。
葛洪庙的残墙外,聚集着好奇的儿童――和心怀疑虑的大人不一样,这些带来酸酸甜甜的滋味的糖球的短毛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另一个世界来的人。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人用奇怪的工具干活,这些人的东西看起来都那么精巧,又奢华――即使一个糖球也包着五彩缤纷的透明纸,孩子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自发的形成了一个收集水果糖纸的热潮。每次有短毛走过,大家都噤声屏气的,看着他会不会拿出个糖球来,大家会紧盯着这个幸运儿,看他迫不及待的把糖球塞到嘴巴里,把纸捏在手里,象拿了什么宝贝一样。
“这些孩子都可以是我们未来的新血。”王洛宾对着席亚洲说。看到这些面黄肌瘦,半裸着身子的儿童,设想了很久的第一所综合工业技术学校的年头又冒了出来。
“那我们就办一所好了。”席亚洲说,“土改工作队都怎么干?斗地主、分田地,还有不就是办夜校么――”
“没错!”王洛宾兴奋的点点头,“我把这个都忘了。”他有点惭愧的说:“我总想着象正规的学校一样,有校舍、有宿舍食堂,实验室……所以想了好几次,老觉得物资还很匮乏,办学时机不成熟。其实办学办学,有一间屋子,一块黑板就行!”
“我们三十个人,个个都能给孩子当教师。”席亚洲说,“不然大伙晚上不都无聊死了?”办夜校不仅可以进行教育,还能让大家在这闲极无聊的夜晚有事情可以消磨时间,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好,那我就马上去准备这事情。”王洛宾兴冲冲的走开了。
穿越者们的第一件建设任务还是能源,作为处于海边的小型的独立据点,风力发电机是最好的选择。临高本身的风力资源是比较丰富的。
何影带着队员们用原始的吊杆加滑轮的方法把一个沉重的包装箱吊上了一座石堆砌的高台上――从石台的样子看,过去应该是个钟鼓楼,不过石台上的建筑早坍塌了许多年。台面上只有一层厚厚的瓦砾和泥土。何影擦着汗,测量了一下海拔,连同这个5米多的台子的高度,此地高出海平面将近10米,地基比较坚固,迎风面开阔。风可是真大,汗一会儿就吹干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里应该是个合适的地方。
一小时后,一个两米高,状似高压线塔的架子搭起来了。
两小时后,架子上装起了一个电扇机头似的东西。
两个半小时后,这个机头的扇叶装起来了。
架子下已经放了个黑色的箱子,一条粗粗的电缆连通着架子上的“电扇”。
何影脚蹬在架子上,用力扳下扇叶保险。“电扇”呼地转起来,黑箱子发出长长的一声滴。清洁能源设施一号开始工作了。
这台风力发电机是采购的现成货。扇叶是玻璃钢的,发电机是个直流小电机,架子下的变电箱里有蓄电池。实际上发出来的电首先充电,然后再供电。这样电压会比较稳,功率只有400瓦。
400瓦的电力除了照明用电,就只能跑跑电脑之类的东西,暂时也够用了。在能源部门的规划里,盐场的形势一旦稳定下来,就会在这里投产一台小型的火力发电机――据说是自产的,机械组的人最近都在画锅炉的图纸。
这自产的小型发电机可别捅出什么娄子来,到时候他可不打算来安装。正在安装发电机的何影暗自嘀咕,他私人带了一台小型发电机,但是一上岸就给计委征用了,因为这台发电机,他成了工业部能源组的一员。
第六十一节 发动群众(四)
正在忙活的时候,远远得看到海面上,一艘船只正乘风破浪的驶来,独特的船影让瞭望哨一眼就看出,正是穿越众的67型多用途登陆艇。这船自从进了港就没再挪过地方――怕费油。
海滩上的盐工们却都慌了神,丢下工具乱哄哄的都往村里跑――这年月海上可不太平。从海上来得每一条船都可能是敌人。
张兴教见多识广,在村口带着谭家父子安抚大家――这是那些短毛老爷的船,不碍事。
穿越者们却很高兴,二个多月来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船在海上行驶。执委会派出了一向不轻易动用的船只,对本次任务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没人希望自己是在一个不受重视的岗位上工作。
席亚洲扬了一下胳膊:“走,大家去海滩迎接海军去!”
“海军!”大家哈哈笑了起来,颇感到自豪。这个时空最先进的海军不就是他们么?
正在这时,登陆艇发出一声激昂的长啸。汽笛声未落,它已从长长的浪线里钻出来,迎着他们向海岸驶来了。
没有任务的人一起都往海滩走过去,后面又跟上了几十个好奇的孩子和村民。
登陆艇吃水很深,没法靠得太近,席亚洲打开对讲机,双方呼叫上了,才知道这船上除了运来了工作队昨天申请的粮食、布匹和武器之外,还运来了一批生活用品和建筑材料。
“给我们找一个吃水1.2-1.5米的泊岸,好抢滩卸载货物。”陈海阳在对讲机里呼叫着。
“好,你们稍等片刻!”
海南岛西部以岩石岸线为主,除了港湾内的泥沙冲积而成的滩涂之外,小型的岩石港湾可说是到处都是,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小港湾,水面很小,勉强能容纳二三艘渔船而已。
登陆艇打着慢车,慢慢的驶入了港湾,这艘在穿越前整修一新的登陆艇此时看上去又漂亮又威武。船上新装了一个卸货的吊杆。船楼的二个机枪位各有一个手持SKS步枪的军事组员,80钢盔,橘红色的救生衣,看上去英姿勃发,很有点另一个时空里解放军的意思――要是各有一挺机枪就好了。席亚洲胡思乱想着。看到大家来迎接他们,他们满面笑容,向岸上欢迎的人群挥着手。
发动机马达最后吼叫了一声,长长的喘息了一口气,停了机。
登陆艇抢滩放下跳板,从船上下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圆脸大眼,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把跟来的小孩子们都吓得哑巴了,身高190CM,体重110KG的人物,对当时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巨人了。这个壮汉乃是军事组的陈海阳,穿着一身自带的海军蓝色作训服,精神抖擞。
陈海阳带着四个军事组员走到席亚洲跟前,排成一列横队,行了军礼:
“报告,海军五指山艇艇长陈海阳,奉命押运货物到来,现在我听您的命令。”
“立刻组织卸货!”席亚洲一面还礼,一面微笑着,“让群众看看你们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是!立刻组织卸货。”
席亚洲又向陈海阳他们握手致谢后,便拆开执委会给他的书面文件,他边看边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真解决问题。”
他十分兴奋地向张兴教说:“叫谭老伯把村民集合起来准备卸货!”
随着村民慢慢的围拢过来,席亚洲爬上船楼,站在高处,好几百只眼睛盯着他:
“乡亲们!”席亚洲满面笑容,挥动了一下他那拿着文件的手,“从百仞城给我们送来了吃的穿的。暂时先拨给村里一千斤大米!这些大米一个钱不要,全部分给大家!”
全场开始是一阵难以置信的沉默,片刻之后发出一阵欢呼声。张兴教昨晚已经通过谭家父子召集了一些年轻人,教会了他们按暗号欢呼。有些老年人和妇女瞅着满船的粮米,流下了眼泪,呼声渐渐低沉,它被群众感激的热泪所代替。
席亚洲接着这刚刚静下来的声音说:“还有五十匹布,全部给大家用来作衣服,这就得村里的妇女来帮忙了!不过,布料还不够多,做出来的衣服,也许只能每家一件,但是后面还会有更多的――”
张兴教翻译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声。
“乡亲们!”席亚洲把文件装好,“我们的生活是靠劳动,不能单靠救济。现在百仞城需要大量的海盐。大家拿出力气自己生产。海盐有多少,要多少!”
“我们有得是力气,盐,要多少有多少!”在谭家父子和周围的几个人的带头下,群众被煽动得热火朝天。
张兴教看到气氛很热烈,按席首长布置的,赶紧站出来:“乡亲们!鄙人张兴教,也是本地的土著,读过几年书。过去生生得被苟大户霸了房产田地,最后连祖坟都给他刨了,欺负都活不下去了……”他说到惨痛处,拿衣袖不断的擦着眼睛,下面的群众也都跟着欷歔起来,“苟大户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大家没衣服没吃得,”他擦了下眼睛,用嘶哑的喉咙叫着,“短毛老爷们来了,给我们吃穿,帮我们生产,谁要再来罗嗦,谁要再来占我们的好处――”
“这还用说!”年轻人们一阵怒吼,“苟大户这王八操的再来,砸烂他的狗头!”
年老的人都有些害怕的模样,不过现在气氛已经被煽动起来,他们也不敢公然出来说什么泄气话。
“对啦!”席亚洲兴奋地喊道,“这盐场是朝廷核准的盐场,是大家的祖辈们一担水一勺盐做出来的地方。他苟大户凭什么来霸占发财?大家要保护盐,保护粮米,保护家园,保护我们的劳动成果!”
群众的情绪极度的亢奋。站在一边的杜雯开始还一直兴奋的微笑,后来皱了下眉。这讲话里席亚洲留了点伏笔,没有说盐场是人民的之类的话――按执委会的想法,这盐场以后可是穿越众的财产。
在群众的吵嚷声中,席亚洲满意的走下了登陆艇的船楼。成捆的武器已经被卸到地上。这些都是在百仞滩大战中缴获的武器。现在被整修一新。
登陆艇除了粮食和布匹,还给工作队运来了红砖、水泥,一些简单的博铺木材加工厂最新出品的桌椅板凳――机械组的人员因为暂时无事可做,就利用木材加工厂的木材加工设备,做了一些现代款式的家具供应大家使用。
工作队的营地也整修一新,有了建筑材料,在随船来的建筑组的专业人员指导下,大家一齐动手,很快就落成了一座炮楼式的建筑。周边还有几间还算舒适的瓦房。带来的15W电台也增加了一个新的天线发射塔。在墙外,席亚洲要建筑组修了一个照壁墙,作为宣传栏
当天,在席亚洲的主持下,成立了村民委员会,下属一个生产队、一个民兵队。在杜雯的建议下,还成立了妇女组――海南的农村妇女都是下地劳动的,而且以干重活苦活著称,所以男女大防之类的礼教在这里市场不大。
民兵队由谭成晴担任队长,张兴教写了一张给县里的呈文,大意因为本村屡受海盗的侵扰,故成立乡勇护卫乡里。这种合法流程还是要有的。
民兵队由六十个青壮组成,盐民们多少会些拳脚,得到了武器之后,大家的劲头都很高,清早和傍晚都抽出时间来教练。刀舞枪飞的,好不热闹。席亚洲在旁看着,却觉得这些东西虽然单打独斗的时候有点威力,真正对阵肉搏恐怕还是不行。席亚洲在百仞滩战斗的时候看过黄家寨乡勇的攻击:势头猛,而且很有章法。如果这样一支队伍打来,毫无组织性纪律性的民兵恐怕是要一触即溃的。
席亚洲对新兵教育是一套心得的,不过这些民兵用得是大刀长矛,贸然用火器时代的新兵教育是不是合适他也没有底。
“如果能给他们装备火器的话就好了!”席亚洲看了他们的操练,回到指挥所。陈海阳带的人还留在营地里――他们在等待盐民们凑齐三十吨盐,等盐凑齐了,就把这些盐和谭桂璜一起渡海去雷州,把盐的销售渠道打开。
“火器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陈海阳想了一下,“可以先练习队列和体能。这二块在任何时代的军队中都有用。”
“政治上首先要可靠,军事上才能过硬!”杜雯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她眼下全身心都扑在组织妇女组这块了,每天和谭小芹在一齐,学说当地的方言,“我们的组织还是浮在面上呢。”
这话让在场的人一征。的确,盐民现在的热情的确被煽动起来了,但是他们此时还谈不上政治可靠,只是时势所趋才成为穿越者的盟友的。立场的坚定性还得打几个问号。
席亚洲思索了一下说:“目前首先是建立起组织。村委会、民兵都成立了,可是还不算在盐场扎根,必须在盐民里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出一批我们休戚与共的人。这样一来,才算在盐场扎下根。要陆续的从盐民里提拔一下干部。”
大家都同意席亚洲的见解。杜雯说:“我想办一个训练班――就叫马袅农民讲习所吧。训练一些盐民,培养出骨干力量,由我来主讲。你看怎么样?”
这个见解正好和王洛宾的想法相同。不过席亚洲可不希望杜雯去主讲啥政治理论。他说:“好啊,讲习所这个名字不错,正好王工也有办技术训练班的想法,你们就一起做这个事情吧。先从扫盲、学说普通话开始!我们都要拿出一部分时间去讲课。”
第六十二节 新的教育
“不能把大人小孩一锅烩吧?”
“可以分两批,日班和夜班。”杜雯提出她的方案,“儿童是白天,晚上改成成年人。”
“你这么搞不行。”王洛宾连连摇头,“你没在农村待过――孩子在农村也是半个劳动力。白天都去上学,村民们肯定不能同意。”
杜雯一想也对,相比之下她对成人夜校更有兴趣:“那就上半天课好了,把夜校抓好……”
“更离谱。”还没等王洛宾发言,陈海阳就大摇其头,“我家就亲戚文革的时候去农村插队,那时候也时兴办夜校,但是农忙的时候一律停办――农民劳动强度大,干了一天活都要休息,谁来上你的夜校?”
“没错。”王洛宾连连点头,“而且在没认识到有文化的好处之前,你要吸引他们来学习很难。”
杜雯看到他们都反对,有点急了:“那难道就不办了?”
“办,先办个培训班,我们也来个精英教育。”席亚洲半开玩笑得说。
席亚洲说的所谓精英教育,其实就是干部培训班。这种临时性质的短训班在过去的地方工作中经常使用:培养靠拢组织的积极分子――虽然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通过培养提高他们的觉悟,增强组织性纪律性,学会工作的方法,最终成为无数基层组织中驱动群众的传动齿轮。
当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所谓打开一个地方的局面是最难的。特别是相当封闭保守的传统农村社会。盐场面临的危机给了穿越者一个打入当地社会的绝好机会,从这点来说苟大户倒是他们的功臣了。
那么积极分子是哪些人呢?有谭家父子、谭村长的女儿也算一个,还有一些是和谭成晴交好的年轻人。独身的女孩子自然不便和一群男人一起晚上上课,所以一开始这个夜校只有男人。
王洛宾却不急于正儿八经的把人都召集起来,他只是先找了谭桂璜,说想给孩子们办个学堂,教教他们认字和算盘什么的。谭桂璜面露难色,说村里的孩子平日都要帮忙干些农活,要他们去上学,恐怕爹妈都不会同意。王洛宾保证说每天只上半天课,保证误不了农活,谭桂璜才勉强答应去说说,为了保险起见,王洛宾把张兴教也派去游说。席亚洲本来想许诺说来读书的孩子都免费供应午饭,但是这对日益减少的粮食储备来说太勉强了。
最后来的孩子倒不少,多数人虽然觉得自己的孩子读书没什么用,但是能识些字,算个帐对农家来说也没坏处。再者上学不过半天,不影响田间的劳作。
学堂的课程是每天下午上课四个小时,从12点开始到4点下课。不过盐民们和大多数的古代的居民一样,很少确切的时间概念。为了建立这个概念,葛洪庙营地里安装了一台电喇叭,每隔一小时就自动播放一次:现在是临高时间X点正――席亚洲知道与其去给他们灌输几点几分的概念,不如这么潜移默化的来得有用。
工作队队员对这个教育计划投入了很大的热情,课程在安排上突出简易、实用现阶段的主要内容就是识字、计算。
一般汉语的阅读至少需要掌握500个基本汉字,所以王洛宾的识字计划就是以500个基本汉字为基础的。为了这所学校,他特意返回了一次百仞城,从情报资料组的电脑数据库里查询到了二本合适的教材:1959年版《农村扫盲教材》和1971年版《农村实用数学》,这两本都是当年为农村教育专门编辑的教材,通俗易懂,针对性强。特别是农村实用数学,不仅有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有计算亩产量、容积计算、简单的几何测量等实用性强的内容。
不过这二本教材里有许多浓厚时代色彩的字句,比如动辄出现的“伟大领袖**”,还有“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王洛宾连夜誊抄改写,找到文印室的周洞天要他印刷30套。
“30套?”周洞天如今也有点吝啬起来了――他的纸张储备还没补充过。而且这是二本书,不是几页纸的文件或是对开小报。
“对,30套,初级教材。越快越好!”
周洞天翻看了一下稿样,看到里面还有许多插图,不由得踌躇起来,光这个制图的工作量就相当大。不过他还是答应尽快拿出成品来。
不过在教材里王洛宾又加入了小学语文里的汉语拼音的教学内容――王洛宾一直认为:简化字和汉语拼音是新中国能够普及基本教育的两**宝。
他把这套教材给张兴教看,不出所料的遭到了这个中年童生的反对,在张童生看来,这些“俗体字”倒没什么惊世骇俗的,但是作为教育他反对把“俗体字”列入教材――“误人子弟啊。”他评论道。
王洛宾说这个主要是为了简化教育,方便儿童的读写,再说他们教育这些孩子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考科举,吟诗作对,只要会写名字、会写信、看一些简单的书籍就可以了。
不过张兴教还是觉得挺别扭,其实这些简化字他差不多全都认识,在他看来简体字只能为用,不能为体:“你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是要让人笑死的,写出来的文章通篇都是俗体字,别人就算不笑话,我们也愧为人师。”说着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有点要誓死捍卫繁体字的意思。
那扫盲课本,张兴教也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童蒙教育用千字文、百家姓就足够了,新编的书是多此一举。看到那印刷精美的扫盲课本,他大呼可惜――而且把课本里的许多词组和句式都批成“不通”。
王洛宾忍受了张兴教一个多小时的挑剔之后,向他提出一次公平竞赛:两人各带一个班,看谁先学会认字写字。把个张兴教唬得一愣。他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识字课本,半响才说:“你们这套简化字认、写都省事,自然是你们占先了……”
“没错,我们这套简化字有易学易记得好处,民众不需要太高深的学问,识字只是为了便利生活。”王洛宾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张兴教是他们深入接触的第一个知识分子,他的态度大致可以看出明代的知识分子对穿越者的文化到底护有什么样的看法。
王洛宾经过一番说服,又退了一步:提出简化字和繁体字同时教授,张兴教还是不太愿意,不过这些海外之人能为穷苦孩子办学,已经是其心可嘉了。再说自己也是人家手下混饭吃,不能闹得太僵。想到这里,他总算是答应协助王洛宾的教学。古代的读书人多少还有一点的教化苍生的责任感,不象现代的都是冲着旱涝保收的待遇和寒暑假去当教师的。
但是对王洛宾来说,他是不满意的。他没能真正说服一个明代的小知识分子接受他的论点。
为了避免干扰,在初始阶段,他先从拼音字母开始教学,教孩子们学习拼音字母的发音――学会了拼音,也就掌握了普通话的正确发音。毕竟穿越者是要用普通话来进行教育的。儿童的语言学习能力远胜成人,教育起来事半功倍。
在张兴教看来,王洛宾的教学法完全是匪夷所思。象张兴教这样的儒生,自古以来所受的启蒙教育法都是灌输式的,学生入学,先从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神童诗开始读,学写字则是用笔描红,老师基本不讲,只是每天带孩子读一段,让儿童反复朗读背诵。这样的教学一般直到上完《四书》才结束。一般的学生都能把四书念得倒背如流,字也差不多都认识了。
但是王洛宾上课,却是从他完全不懂的弯弯曲曲的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开始教,什么啊哦鹅一的,还做了许多漂亮的卡片:e字就是一头鹅,非常直观的把音教了出来,学生们把这些东西如同唱歌一般的都记住了,这才用这写字符来标读每个字。看到这个用途,张兴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王首长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拼音字母是用来注音的,类似文人们所学习的正切反切。(注:古人标注字音的方法有多种,最常见的就是用正切反切,中文系学古汉语是必修的内容)
不过张兴教也承认,学会了这套“拼音字母”之后,认生字就快了许多。甚至有些聪慧些的孩子,直接根据课本上的标注拼音就能自己认字了。这套快捷的办法让他大感兴趣,连着追问王洛宾这是哪位大儒想出来的。王洛宾说这套拼音和简体字都是海外的“文慨伟”这位大儒穷毕生心血才研究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普天之下的华夏之民都能识字作文。这么伟大的理想让张兴教肃然起敬。
第六十三节 军事体育
席亚洲的干部培训班的对象放在了民兵队上。民兵不仅可以作为一支武装力量使用,经过充分的教育培养之后也能成为基层干部的预备队――现代中国农村基层的干部基本都来自退伍军人。这个做法是一定的成效的。
眼下盐场村的任务日渐繁重――盐民们看到来了大铁船送来粮食布匹,又来了一批拿着火器的人,心更定了,逃散在外面的人也陆续回来了。老百姓要救济,物资要发放,要组织扩大生产,还得防备着有人来混水摸鱼。这一切都急需大量的基层工作人员。
席亚洲给这个讲习所的定位不仅是扫盲班或者民兵训练营,而是一个基础的干部培训班。
在他的设想里,现在的民兵队的规模还不够,整个盐场村的目前的丁壮有二百多人,完全可以做到全民皆兵,为以后穿越众的大发展准备好足够的干部资源。兼顾到日常劳动和民兵训练,席亚洲决定采用一种经过实践考验的民兵制度,即少量的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前者要精锐化担负一些常备任务,后者作为动员时的补充力量。
不过他知道一开始就用部队的那套进行训练是不行的――盐民们的思想是很单纯的,但是正因为单纯,他们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会抱有怀疑的态度。队列、口令、纪律这些近代军队的基本要素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贸然去推行未必能收到好的效果。另外,他们还几乎百分之百都是文盲――军人是文盲在这个时空问题倒不算太大,但是作为未来的基层干部,文盲就不适合了。
席亚洲的切入点就从小伙子们都感兴趣的格斗术开始。不过他对这个并不太在行,好在穿越者中什么人都有,会得玩意更是五花八门。席亚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北炜,他是侦察兵出身,擒拿格斗不在话下;然后是李军,他曾经是个武警,当过防暴机动队,镇暴技能必然在行。于是这两个人就被紧急借调到马袅基地来了。
北炜的格斗技能一出手,就把这些盐民们都震住了,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几下就把人制住――谭成晴知道那几下要是在实战中挨到了,不死也得受内伤。这样的武技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至于李军的出手,又完全不一样,出手凶猛,但是招数不致命,只求擒拿制敌。他还露了特别的一手:十多个小伙子拿着棍棒去围殴,他只用一根短木棍一面藤牌,几个冲杀就把大家都给打散,连着打倒了好几个人。
这两种截然不通的斗技引起了盐民们的极大兴趣,当下就有不少人要拜北炜为师,北炜和李军就这么当上了盐场村民兵队的正副教头,于是每到傍晚,总能看到几十个青壮小伙捉对搏斗,呐喊声连天。
随着格斗技能教育的深入,席亚洲和他们商量,要逐渐把他们引入到队列战斗的技能训练中去。为了增强他们的概念,有一天席亚洲提议,在工作队和民兵之间进行一次对抗战,双方不用火器,只进行冷兵器的模拟格斗。谭成晴却提出,两个教头现在没有人是对手,所以北炜和李军不能参加。席亚洲满口答应,于是双方商定,二十对二十。
为了保障安全,博铺的木器厂运来了新产品,全身防护藤编的刺杀护具。穿越者一方是标准的刺杀用教练枪。民兵有的是将长矛的矛头去掉,裹上包头,多数人不喜欢用这样的长兵器,觉得施展不开,改用藤牌和木棍的。
规则很简单,在一个100m*100m的范围内进行战斗,双方各有一名掌旗手,以夺取对方旗帜或者将对方三分之二的人员逐出场地就为胜利。
穿越者并没有摆出什么特殊的队列来,二十个人太少,非常简单的排出了一个前后两排,每排十人的队形来。民兵则没什么队形,乱哄哄的聚成一堆。
信号一发出,由谭成晴带队,民兵们一拥而上,直奔工作队的正面,他们这些日子很受了一些格斗技能的训练,有的人连武器都嫌麻烦,干脆赤手空拳的上阵地,准备来个武术表演。
民兵的冲击在巍然不动的人墙前被撞了个粉碎,第一列的穿越者随着口令,全体后退半步,待到民兵冲到面前,一个整齐的突刺,被裹挟着冲在最前面的民兵被这猛烈的一击撞得东倒西歪,前后碰撞乱哄哄的摔倒了不少人,不过人群的冲击力也把好几个穿越者懂得摔倒了,但是他们的空缺很快被后排的人补了上去,摔倒的人爬起来赶紧在后排站好位置。
谭成晴见正面冲击占不到便宜,反而搞得一片混乱,带着几个人从侧面冲过去,后排的穿越众立刻向两面分开,分守左右两翼,一个突刺又把企图侧翼迂回的人遮挡住了。席亚洲看到民兵队毫无队形可言,简直连街头斗殴的水平都没有,后面的人推搡着前面的人,每个人都狂乱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没打到穿越者不算,倒不断的打到身边的自己人。
眼见民兵乱哄哄的犹如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工作队只是开始被他们一冲的时候稍微有点阵线波动,此时只见他们不断的排枪突刺,很有点锐不可当的意思。
“队形这么密集,一板砖下去就能砸破几个人的脑袋了。”北炜说。
“盐民要有这点能耐,这个队形早给破了。”席亚洲研究了下整个场面,穿越者的队形一直很稳定,教练枪的突刺动作也比较熟练――到底是练习过好几个月的。相比之下,民兵即无队形也没有纪律,谭成晴在混乱中除了以身作则的带动几个身边人做了次侧面的迂回之外,他的所有命令都淹没在混乱中,结果就是从头到尾他都一个人单打独斗在第一线,除了护具了挨了无数的突刺和枪托之外,什么也没捞到。
没过五分钟,形势完全逆转,刚才还信心满满的民兵队溃不成军,工作队用枪刺开道,一下就夺下了旗帜。
虽说这场胜利对北炜和席亚洲来说毫无悬念,但是看到这群以宅男为主的队伍,只是在穿越前训练了大半年的体能和队列,就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军事组的领导们对未来军队的作战效能有了充分的信心。
当然穿越者的体能优势也是胜利的一个主要因素,参战队员的身高都在170cm以上,平均体重60公斤,对抗平均身高不到160cm,体重不足50公斤的民兵,优势十分明显。再说这群宅男经过了穿越前长期的体能锻炼,D日之后又是一直从事体力劳动,力量和耐力都有很大的提高。
这次演习增强了民兵对纪律、队列的重视。席亚洲的也顺利的把队列训练安排下去了,没有人置疑这样的向前看向后看,左转右转,齐步走有什么意义了――事实比一切大道理都有效。
当然训练队列也是遇到许多麻烦的,最大问题就是左右不分,光教会他们哪只手是左手、哪只手是右手就费了北炜和李军老鼻子的劲道,什么左脚穿草鞋,右脚光脚之类的直观教学法搞了无数,每天光纠正这个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军队的队列训练能够塑造军人特有的气质,树立威武的军人形象。新兵训练之所以从队列训练开始,是因为这是由普通老百姓向合格军人转变的必由途径。严格的队列训练可以使人养成保持良好的军人姿态,塑造军人气质。队列训练的大强度,高标准,队列生活的严要求能够培养军人不畏艰苦不怕牺牲的精神,形成威武、坚定、英勇顽强的军人气质。提高军人的服从意识,增强组织纪律观念。穿越者未来要面临的敌人,无不具有强大的骑兵,要在面对面的战斗中以步兵去克制骑兵,他们一手培养起来的军队就必须拥有最强的战斗意志,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如何训练组织起未来的正规军,就要从这支只有六十人的民兵队身上去摸索、探询。
席亚洲看到队列训练也贯彻下去了,又搞起了足球队,大家每天傍晚的时候就开始练球,把六十人的民兵队分为六组,进行循环赛。每三天完成一次循环,优胜者可以获得奖励。通过比赛,他逐渐把另外一个时空中足球中的各种规章条例引入,教会他们足球运动中的各种技战术,借此来培养队员们的团队意识纪律意识。
对于缺乏娱乐的农民来说,这个新鲜的运动很有吸引力,很快就在村里风靡起来,特别是儿童,没几天就到处可以看到儿童在追逐吹足气的猪尿泡。球类运动的竞技性和对抗性是极有吸引力的。
当他们发现要在比赛中获胜,就必须增强体能训练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催促,民兵队主动的仿效起工作队的人开始每天的长跑锻炼。
不过,用各种代用品制作的足球让席亚洲觉得不大好用,于是他又在民兵队里搞出了橄榄球。比起足球,橄榄球的对抗更激烈,队员常常处于直接的身体冲撞之中,比赛激烈刺激。而且橄榄球的节奏快,对时间掌握必须很准确,席亚洲也意图用比赛来引入他们对精确时间的概念。
民兵队的小伙子立刻就爱上了这个运动,结果是席亚洲不得不再次要求博铺的木加工厂制造专门的橄榄球的护具。每周末下午的橄榄球大赛就成了盐场村的固定节目。民兵队自己动手在村外平整了土地,夯实了地面,还用木材搭建了看台――小伙子们很快发现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在比赛的时候来观摩,暗送秋波。这种异性的刺激使得他们的荷尔蒙分泌大为增加,比赛愈加激烈神勇。没过多久,一个叫林福的小伙子就成了盐场村少男少女的偶像,他在十一次比赛中多次单枪匹马的达阵得分。体育明星这个概念就这样毫不费事的从后门钻进了这个时空。
席亚洲开创的体育运动最初只是为了锻炼军队,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未来的橄榄球大联盟赛会以“盐场杯”这个名称名满天下。
第六十四节 苟家庄(一)
在盐场工作队的工作开展的轰轰烈烈的时候,铲除苟大户的狩猎行动准备活动也在进行中。席亚洲是要求越早越好――村里还有好些人给他关在苟家庄的私牢里。不过执委会并不着急。反正盐场村的人也不是他们家亲戚。凡事都得调查清楚了再说。经过二三天的调查,执委会知道此人是一个人见人厌,狗见狗嫌的货色。土豪劣绅这个称呼给他真是半点也不过分。干掉他,本县上上下下都会觉得很满意。虽然苟大户并没有招惹这群时空强盗,最多也不过是利用他们的旗号招摇撞骗,但是穿越者们急需表现自己的伟光正,顺便改善下伙食。于是苟大户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
干掉苟大户的直接原因是他企图控制盐场,但是执委会却没把任务直接交给工作队。而是另外成立了一个小组来负责此事。负责人是长期与当地人打交道的邬德同志。
邬德的生产队已经回来了一些光棍汉,他们没什么牵挂,回去把破烂家什收拾收拾,干长工的直接找老爷辞工就完事了,至于工钱,老爷们没敢说不给的――谁都知道这群穷蛮子是去给短毛扛活了,万一在短毛面前下点眼药,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邬德从这些人中挑选了几个,扮作小贩短工,四处去打探苟大户和县里的动静。他自己也没闲着,坐上车,直接去了县城。
在县南门,他遇到了符巡检,这个博铺巡检司的巡检成了唯一对现状不满的人物――他的衙门没了,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法交待。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张有福那里进进出出,央求他去百仞滩去说合说合,把衙门还给他,以后巡检司衙门的灰色收入二一添作五就是。
张有福是何等机灵的人物,那肯搀和这样的事情,一直推说身子不好,不肯去。符巡检又不能用强,每天愁眉苦脸的在县城门口站岗――这是吴县令派给他的临时工作。
看到短毛头目突然光临,符巡检大吃一惊,幸亏他的官话还对付得了几句,双方比比划划了一番,符巡检才知道这是要见县令。
髡贼头目要见县令,这让符巡检吃了一惊。不过他不敢怠慢,赶紧自己跑去县衙找吴大令禀报。把个吴明晋吓得手足冰凉――这些日子他已经派人去省城活动谋求调任了,事还没办下来,髡贼就找上门来,这该如何是好?见,未免有通匪的嫌疑,不见,县里目前的状态就和没穿衣服的大姑娘一样。城里别说民壮,连衙役都下乡去催征秋粮了。
赶紧把师爷叫来,师爷的主意倒也干脆,官面上不便出面,不如他这个私人代表去见见,探听下对方是什么意思。毕竟师爷只是县令的私人雇员,身份上好周旋一些。
邬德的要求倒也简单:代征盐课和办团。这事情让王师爷有点犯难了,盐场村想办团,这是小事,县里差不多是遍地有乡勇。多一个少一个不成问题,这呈文也的确是盐场村的村民写来的。但是苟家可不会乐意这事情。
县里对苟家的所作所为知道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对这样的土豪,县令一般都没什么办法。更何况这样的边陲小县,苟家不公然作乱就很好了。
代收盐课和盐场村办团,随便哪个稍知道点县情的人都看得出来,这群短毛是准备抢苟家嘴里的肉了。
问题在于,无论苟家还是短毛,现在县里都惹不起。相比之下,还是短毛更惹不起一点。在和吴县令商议之后,王师爷给了一个活络的答复:
十一月初一交盐课银,谁先来交就是谁包揽。
这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公平竞赛吧,俺们官府不干涉。谁是冠军这盐课的奖励就归谁。至于办团,县里不反对,办就是了。
就这个问题达成默契之后,邬德告辞回去,开始攻打苟家庄的准备工作。
论到提供的苟家讯息最多的,当属张兴教,他本身就是苟家庄人。但是执委会并不完全相信他的情报――有仇的人往往会夸大或者缩小某些内容。基本的情况,邬德还是希望自己去了解
经过派人四处调查询问,苟家庄实际上并不叫苟家庄,它的真正名称叫大美村。这个大美村地处临高西北面的高山岭地区。苟家是村里的外来户,但是他这个外来户可不简单,是浙江福建倭乱被平定之后的余孽――诸位可不要以为苟家是倭人之后。大明的倭乱,向来是国人当BOSS,倭人不过是些打工仔而已,而且还是不怎么高级的打工仔,基本就属于上阵打前锋,撤退当殿军的主。苟家先辈好歹也算一头目,不至如此的不堪。他一家逃来不算,还带着许多同党部下。到得这村,发觉此地虽然离县城近,却地处山区,容易防守。又离海滨近。干脆落户下来,把原来的地主杀得杀赶得赶,堂而皇之的当上了地主老爷。势力慢慢的扩张起来,隐隐约约的成了县里的一霸,大美村也变成苟家庄。
山村的田地其实不多,苟家也不过百十亩地而已,但是苟家势大强横,虽然没有功名,却在庄外软硬兼施的逼迫带地投效,渐渐的名下土地有了近千亩。这些年赋税日重,又有不少庄户主动投效在他家名下――虽然被盘剥的利害,总还能混口苦饭吃。
苟家基本就靠着这些田地,每年大量的收租,又兼放高利贷,积攒下很可观的财产。寨中的住户有二百多户,男女老少人口在一千人以上,村子的位置是在一座小山坡上,并不险峻,只是乡勇家丁众多,而且多数是大陆上逃亡来的亡命之徒,无家无业的光棍汉子。村寨防守严密,土围的寨墙有两重,外面是一般村民、庄客、佃户居住,内层则是苟家的十几家本家的宅第。由专门豢养的家丁把守,不是本村的熟人谁也不能进内寨。
更牛的是,苟家依然延续是祖辈的海盗传统,自己虽然不干,却和海上的小股盗匪勾勾搭搭――他们攀附不了刘老香之类人物的大腿,不过小股的海贼在海上多如牛毛。海贼虽然在海上混饭,但是还得上岸来取水,抢了赃物要在岸上销赃,受伤生病要上岸养病――所以不管规模大小,海贼们在岸上都得有窝家。苟家就是这样的窝家――不过他们也是有原则的:就是从来不在临高本地销赃,一则这里地方小,没那么强的购买力,二是免得闹大了惹上官府。赃物的去向,从掌握的情报看都到了琼山。苟家这户土财主很稀罕的在琼山有买卖。商品经济意识似乎十分强。
琼山虽然比临高要富庶繁华,到底也只是琼州府的首县而已。执委会的情报资讯组推断,苟家在琼山的买卖不过是向大陆地区贩卖赃物的一个窗口而已。
为了查清苟家庄的具体形势和防御情况,邬德要求派出专业的侦察队去实施一次侦察。北炜不在百仞城,但是他一手训练的侦察队已经初具规模。经过北炜的推荐,薛子良带队执行了本次侦察任务――执委会又收到了一些人的抗议,说这样的军国大事不该委派这个ABC的。幸亏他是北炜这样的重量级军头的推荐,不然里通外国,崇洋媚外的帽子是少不了了。
对薛子良而言,这样的侦察行动纯属小儿科的级别。不过他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毕竟是组织上第一次让他全面负责,只能办好,不能出错。叶孟言也终于捞到了第一次真正出任务,他立马把自己行李里的各种私货全身披挂起来:什么丛林BDU,美军单兵装具LC1,不管正版民版,真得假得,都给堆身上了。对薛子良这样长期使用正版货的人来说,这套真假搀半的行头业余到了极点。外加脑袋上一顶80头盔,手中SKS步枪,看起来就像一南美游击队员。
“不用这么多装备的,我们的侦察任务是很简单的。”
薛子良虽然在民族主义分子那里很不受待见,但是在北炜的侦察队里却有很高的人气――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在哪都能出头。他和北炜又不一样。北炜虽然有一身扎扎实实的侦察兵功底,但是实战经验为0,薛子良好歹在中东混过,真刀真枪的执行过不少次任务。战斗经历方面除了打过越南小鬼子的何鸣之外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爱好军事的小伙子又特别好这个,薛子良便长期投其所好的大讲自己的战斗经历和美军里的种种趣闻轶事。他为人好交际,又是在美国长大,美国人那种喋喋不休的传统也一并继承下来。临高的夜生活即枯燥又乏味,听他侃大山就成了侦察队的晚上的唯一娱乐。
“那带什么去?”小叶心有不甘,这身装备没机会显摆,岂不是白带来了。
“平常的装备就OK。”薛子良知道其他倒没所谓,关键得找个向导。大美村在21世纪印刷的地图上是找不到的。
第六十五节 苟家庄(二)
向导很快就找来了,是本地的一个小贩。苟家庄到底不是魔多,除了苟家那几户混世魔王之外,多数是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也是需要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的,有需求就有供给。当然去苟家庄做买卖是要点勇气,运气不好被前职业犯罪分子,现在的家丁打劫也属于正常,闹不好吃个家伙也难说。林全安就是属于极少数敢去苟家庄做买卖的小贩,之所以愿意去原因也简单,因为几乎没人敢去的,所以那里的物价就高一点,需求也旺盛一些。由此可见林全安是个很有胆量的人――第一个来百仞城的自由市场卖货的人也是他。
百仞城的城市规划里虽然早就有自由市场的地块,但是一直没人来搞贸易。林全安在走村串户的时候知道了短毛海贼们放出话来:要去百仞滩做买卖打短工的一律欢迎。当然这话一时间还没什么作用,倒让林全安起了念头。他特意找到了几个从百仞滩回来的劳工,细细的问了当地的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伙短毛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在拼命的盖房子,很有在当地安家落户的意思。
既然要安家落户,就会有很多的需求,里面的商机很大。
林全安决定,去试探一下。去之前,他充分做了准备。
他的货物是一担蔬菜――临高这地方当蔬菜贩子很没前途,道理很简单,除了县城里有点需求之外,农村都是每家每户在地头上自种自吃,谁也不会花钱来买。但是这群短毛既然从海上来,蔬菜不可能在船上种出来,人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蔬菜――起码会得便秘。其次,如果对方蛮横不讲理,掳掠成性,他损失的也就是一担蔬菜。至于对方会不会抓他当免费劳工――既然能把这么多的俘虏都放回家,又何必抓他一个。
他挑着一担子蔬菜一路走到百仞自由市场,偌大的空地上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正在惶恐间,得到消息的吴南海出来了,二话不说的就把这挑菜全部都买去了改善食堂伙食了。林全安大喜过望,短毛看来不仅需要蔬菜,出手还很大方――他们似乎不把铜钱当钱看待,轻轻松松的就丢了二百文给他,连数都没数――不是砂壳广片这样掉地上就碎两半的小钱,个个都是黄澄澄的万历钱!其实林全安就算挑一担土来,这群短毛也非买不可――这就叫树立榜样。
一来二去,林全安就成了穿越众的独家特约蔬菜供应商,最近还开始负责供应起活猪、鸡鸭和禽蛋来。供应量大得令人咋舌――古人的动物蛋白质摄入很少。家畜家禽这些,平时是很少吃的。哪里象这五百宅男顿顿吃肉,每天鸡蛋的伙食标准。于是价格马上就暴涨起来。附近所有的农户都在打算着来年要多养些鸡鸭和猪。
林全安发了,他的担子变成了手推车,正准备着雇上伙计,备上套车的时候,短毛邬老爷来找他了,要他去当向导,到苟家庄去。
以林全安的智慧,当然知道短毛要去苟家庄是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他虽然喜欢赚钱,但是搀合两个大流氓之间的事情是不会有啥好结果的。便立马推脱,但是这位吴老爷却有意无意的说起食堂采购价格有点高了。他结账走人的时候,又发现寨门口探头探脑的来了不少同行――榜样的力量果然是无限的。
为了保住他的垄断供应地位,林全安不得不冒一把险了。不过出发前他声明,自己除了带路不干其他的事情。邬德很痛快的答应了。
队伍里还有个不请自来的王瑞相同学。本来侦察是跟他的业务毫不相关,他自封的头衔是“王氏武器设计局”总设计师,实际就是在机械组打杂。王同学强行要求加入的原因有二:第一个是他辛辛苦苦的背了一架大型航模飞机、一架遥控直升机来,至今还没派上用处;二来身为一个隐蔽很深的民族主义分子,他对薛ABC很不信任,总觉得此人的立场有问题,叛变投敌四迟早的事情,他得监视这个危险分子――要是敢做出啥背叛人民背叛党,不,背叛执委会的事情,立马就请他吃腰带上的登山斧。
薛子良没想到此人有如此的险恶的用心在内,想到用航模侦察虽然对苟大户这级别的敌人来说有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不过试试看也好。就同意了这个斧头帮成员随队。
本次的侦察行动是一次便衣侦察,同去的人都换了当地人的布衣,戴上发巾,为了掩饰他们奇特的发型,还都戴了斗笠。一行人背了背篓,篓子里除了武器和侦察装备之外,还装了一些林全安准备的针头线脑之类的小杂货。
临出发前,每个人还往脸上涂抹了灰土,显得不是那么干净白皙――穿越者和当地人的一个很大不同就是他们的皮肤普遍都偏白。
五六个人打扮成这县里常见的小贩,慢悠悠的朝高山岭进发了。
饶过县城,走不过十多里,便到了毗耶山麓下的东春村。这是个千年古村,汉代就有人在此定居了。如今村里还有几十户人家――世道不靖,连这么个小村子都修了一人多高的土围,路边有个茶棚,做些粗茶干粮,供过客食用。因为听向导说,进山之后还有十多里路,薛子良决定在此稍事休息,大家蓄足了精神再出发。
因为怕染上传染病,穿越者是从来不吃任何当地人手中烹调出来的食物的,医疗组屡次警告过他们,此地伤寒流行极猖獗。大家都用自带的竹筒水壶饮水,林全安没那么多的忌讳,他见惯了这群短毛极端爱干净的毛病,并不奇怪。趁着休息的时候,他小声的把待会要主意的细节交待了一番。
从这里进到山里,再走十几里路就是苟家庄的所在。这条路直通苟家庄,路上走动的人很少,除了庄里的人,便是他这样的商贩了。苟家的乡勇家丁常在这路上巡均,遇有生人,都会盘问,一是防备仇家,二是这里的山产都被他家霸占,樵夫打柴,猎人打猎,商人伐木都需纳钱给他方可,不许私猎私伐。
他提醒侦察员,背篓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话,最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万一给他们搜检到了,拿到庄里讯问,非脱层皮不可。
薛子良和队员们商议了一下,将队伍改为单列纵队前进,叶孟言担任尖兵,薛子良在第二个负责掩护,其他人逐一随后跟进,林全安被杀气腾腾的王瑞相带在第三个。林全安看这群短毛忽然变得杀气腾腾,吓得半死。
“别怕,继续指路就是!”薛子良冲着林全安露出他那雪白的大牙,阴森森的笑了一下,在他旁边的王瑞相心里打了个突,忽然觉得自己真要砍这ABC估计不是他对手。
“注意了,我们的任务是侦察敌人的设防,如果有可能,抓一名俘虏回来。”薛子良交待着,“没必要的话不要起任何冲突,但是一但发生交火,就要干净利落!”他环视了下身边这几个小伙子,“不要随意用枪,用你们的刀子!”
几个人都心里突了一下。杀人这买卖,生平第一次干,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他们在受训的时候已经被教育够了:打仗就是你死我活,没什么仁慈之心的。
一行人保持着队形,向山里走去。这毗耶山是临高的名山,离县城很近,属于当地的名胜之一。毗耶二字是源自汉代渡海二来的婆罗门教僧侣毗耶大师之名。山有六岭,高山岭就是山中的第二主峰,岭顶建有高山毗耶大神的庙。所谓高山岭也是由庙而得。庙前还有一泓湖水,水色清澈,湖面平静如镜,号为“平镜湖”。端得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不过这一行人都怀着杀人放火掠人钱财的心思,那有这番雅鉴的心情。
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行人,即有几个,也是匆匆而过的乡民。传说中的苟家职业犯罪分子没有出现。省却了他们提前杀人的麻烦。侦察队绕过一座小山,走了七八里路,远远得见到主峰下有座小山,山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房舍,林全安说,那就是苟家庄了。山坡下的谷地里都是成片的田地。
到了这里,离庄子已经不到三四里路了,薛子良把队伍带到一处树林里,
薛子良用望远镜观察了下地形:庄子依山构筑,周围有一道高而坚厚的土墙,大门是木头的,门两侧的墙上还各筑了一个敌台。道路的尽头就是庄子。没有壕沟,却设置了许多拒马之类的栅栏。冷兵器时代的步兵突击城墙还是有点难度的。
在地图上标注了城墙的高度、塔楼和哨位之后,薛子良打定主意,亲身进去看看。无论侦察技术有了多少发展,实地侦察始终是最确切的情报来源。
他转身,命令林全安带他进庄。这吩咐可把林全安吓坏了。带路归带路,把这个人高马大的短毛煞星带进了苟家庄,万一出了点事情,眼下临高的两大流氓团伙都饶不了他。正要跪下苦苦求饶,在旁看守他的王瑞相已经把斧子拔了出来,雪亮的斧头在他眼前一晃,问他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果然是海贼的本色。只得乖乖站了起来。
“听着,我会说闽南话!”薛子良道,“你就说我是你的老乡好了,是给你帮忙的。”
第六十六节 苟家庄(三)
林全安被逼得无法,才知道短毛老爷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说:“您老人家的口音还是有些古怪,进去了少说话为好。”
来到庄前,大门是敞开着的,门前塞有拒马,亦有几个乡勇在站岗,哨塔上有乡勇守望。防守还算严密。林全安因和当地人相熟,打了几个招呼,又塞了些小物件,就带着薛子良进去了。
庄里约莫有二百来户人家,多半是石墙茅草顶,也有穷困的,是用竹子编的墙和顶,薛子良见了觉得十分纳罕。不过他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只是把道路模样和去向都记清。村里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些老幼,大约都去做工了。
林全安一路摇货郎鼓,一路走,妇女们见他来了,都围上来了买些针头线脑的东西。有些人没有钱的,也有用鸡蛋、粉干换的。一会时间,他身上已经堆了不少东西了。薛子良随着林全安差不多饶行了一周,整个寨子只有一个门。寨墙不过三米多高,是土石夯筑的,十分坚固,几乎看不出有剥落侵蚀的痕迹,简直和水泥一样坚固,寨墙上零零星星的修着几个木制的敌楼,可以看到墙上堆放着石头和滚木这样的防御器材,似乎也有火炮之类的东西。庄内并没有什么防御设施,所谓的内寨墙不过是比较高大的院墙而已――苟家本家的十多户都集中在那些连并在一起的宅子里,为了防火,整个宅第和四周的民居隔着很宽的街道,乍一看倒有点寨中寨的感觉。
但是仔细一看,这宅墙却不简单,虽然听人说了那里有十多家苟家宅第,但是出入只有二处门,即南边正门和北边后门。前边临街是一座高大的门楼,门楼的两旁是砖裹檐倒坐围房,后墙上开有枪眼,可以向外点放火铳和鸟枪。很厚的榆木大门包着铁叶子,一排排钉着大头生铁钉,用斧头绝难砍开。后门小而坚固,垣墙是用石头砌起来的,约有四米多高,看墙基下的石头,不会单薄。
不过这些障碍对穿越众来说都不值一提。薛子良都觉得自己亲身来侦察有点多此一举了,以军事组的那点火力来说打破庄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打开寨门了,寨门是木制的,十分厚重,后面还有巨大的顶门杠。最好是直接炸开寨门,可是军事组没有爆破器材,或许用油烧?
出了庄子,薛子良回到树林里,把看到的各个要点都记在笔记本上,还画了一幅庄内地图,留在树林里的人也有长焦距镜头拍摄了一些外观照片。
王瑞相对薛子良说:“我们把侦察机放出去拍些资料吧。”
薛子良本来觉得有些多余,但一想内宅部分情况还不大清楚,攻破庄子之后,打内宅也是一番功夫,道路环境不熟悉可不行,便答应了。王瑞相听了,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自去组装那架大航模飞机去了。
这玩意体积十分巨大,拆开来也得三个人背着,加上一堆杂七杂八的配件、燃料外加一套摄像头和接受信号的笔记本,几个人很快就把个大号航模装了起来,奈何装起来才发现一问题。这里没有水泥地!
这种大号航模飞机,不比小型遥控飞机,得靠滑跑才能起降,在现代时空找一段平坦的地方简直俯拾即是,即使再偏僻的农村也总还有公路或者水泥摊铺的晒场。实在不行平坦的操场或者草地也行,但是此时此刻这些条件统统没有。
要说现场在树林外现场平整一块土地出来倒也可以,但他们一无工具,二来在开阔地上搞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招来巡逻的人,无奈之下,只好败兴的收拾起东西打道回府了。第一次航空侦察行动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了。
“一定要开发个火箭助推起飞系统!”王瑞相很恨的说。
“我们回去,顺路看准机会,抓两个人!”
“抓舌头吗?”
“没错。”薛子良已经熟悉了这中国式的黑话,“有些事情得问他们才清楚。”
“成!”一群人摩拳擦掌,除了垂头丧气的王瑞相。
薛子良把人分成两组,埋伏在道路两旁的树林里。这个地方离庄子不远不近,有充分的时间撤退,也可以避免误抓不相干的人员。为了避免产生太大的惊扰,决定需要动武就用刀子和王瑞相的短弩。
临高的天气,无论春夏秋冬,秋冬的白天都能有三十来度,呆在树林里不透风,热得几个人浑身淌汗,虽然身上都涂抹了驱虫水,各种飞虫蚊蝇还是一个劲的往他们身上叮咬,把几个新兵蛋子闹得叫苦不迭。好在这一个多月的艰苦训练也算把他们的意志力培养出来了,没有人乱走乱动的。
路上零零星星的有人走动,但没什么值得捕捉的人物,过了许久,才看到路上来了一顶滑竿小轿子,上面支着青布帆篷,一个老爷模样的人四仰八叉的躺着,身边跟着十来个家丁跟班,又有个丫鬟一样的人物,手里挽着一个包裹,在滑竿旁随行。
叶孟言有点紧张,赶紧爬过去问薛子良:“队长,来了个大家伙!”
薛子良点点头,这不问可知是苟家庄的大人物,说不定是苟大本人也未尝可知。己方去掉向导之外有四个人,有相当的胜算。
他寻思了下,看到了林全安身上。把个小贩得一激凛――这短毛老爷每次这么看他都没好事。果然,薛子良又把他叫了过去。
这滑竿上坐得人,不是别人,正是苟家当家的老二,住在城里的临高县黑社会头子苟循礼,他最近得了消息,说百仞滩的海贼们已经开到了马袅盐场。这苟循礼读过些书,在县城里交接官府,包揽词讼多年,很有些见识。他知道这马袅盐场是本县的一个大财源,哥哥苟循义花了不少力气才把盐场控制在手里,髡贼派出小队人马去了盐场,不用说是去抢这块肥肉了。前几天又听到衙门里的人传出话来,髡贼们派人来过见到了王师爷,开口就要包揽盐课。苟二知道事有不妙,赶紧吩咐备轿回庄里去――此事必须尽快拿出对策来。
他和苟循义不同,现代的说法就是他的吃相没那么难看。凡事都知道留有三分余地,因此在县里虽然也是人见人怕的利害角色,口碑还不算太坏。相比之下,苟循义却是一个有理无理都要占三分,唯恐做坏事不到位、不够凶残的强横人物。苟循礼对他大哥有点担心,这髡发海贼可不是一般的小盗匪,万一双方起了冲突,苟家是肯定要吃大亏的。
苟循礼打算去说服苟循义,尽快派人和髡贼去谈谈,出让一部分盐场的利益,彼此和气生财。他猜想髡贼们在临高这里有长期盘踞的念头。他们势大,如果能攀附上去,眼前吃点小亏未必不是好事。正转着这个念头,想着怎么说服他那脾气暴躁的大哥,忽然滑竿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问:“怎么回事?”
家丁头子过来回:“路上有个小贩,说要喊冤。”
苟循礼骂了声:“混蛋。”他想这多半又是庄上的家丁或者乡勇抢劫了小贩,这群匪类,就知道无法无天,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都不懂。他厌烦的挥了下手:“把他赶开。”
正说话,忽然路边弓弦一响,轿夫的脖子上已经没入了一根弩箭,两眼一翻,连人带轿子都翻倒在地,一行人顿时乱成一团。
随着一声哨子,路畔冲出四个人来,手里都挥舞着明晃晃的短刀,护卫的家丁来不及拔刀,就被抹了脖子栽倒在地,血汩汩的从脖子里往外流立马了帐。这下变故快得让人不能反应,几个家丁慌得连拔刀都忘了,轮起刀鞘就往来人身上砸砍过去。
叶孟言来不及回味第一次杀人的滋味,眼见一个家丁面色狰狞的挥舞着一把连鞘刀向他冲来。不由得倒退几步,被地上的尸体一绊,一屁股坐倒在地――心里一阵恐惧,娘诶,要没命了!心里是一派迷糊,手里的刀却下意识的猛捅了出去,锋利的尖刀好像切豆腐一样刺进了对方的肚子,轻轻松松的没了柄,叶孟言眼看着面前的这人双眼圆睁,面目扭曲的颓然倒下,身下还流出了肠子般的事物,顿时心头一阵的翻江倒海,一口将中午吃的压缩干粮都喷了出来,射得又远又准,正中慌得趴在轿子下面的丫鬟脸上,被眼前景象吓得动弹不得小姑娘着了这一记又酸又臭的“**”,哪里还分得出子丑寅卯的,当场就给吓晕过去了。
家丁们虽然人多,但是毫无防备,一轮突击便死了四个,草丛里又不断有箭射来,各人无心恋战,四散奔逃。地上丢下了六具尸体和二名伤员,另外活捉了三名俘虏,包括一个丫鬟。遗憾的是坐滑竿的老爷在轿子倒下去的瞬间就逃走了,动作快得象兔子一样。
薛子良吩咐不要伤员和女人,把俘虏捆上赶紧走。叶孟言却见那女孩子眉目清秀,非要带走不可。薛子良一阵腻味,只好叫个俘虏背着女孩子,一行人赶紧撤退。这些人到底不是职业军人,杀人之后不免心慌意乱,一路赶着俘虏狂奔,连劳累都不觉得,薛子良见队员们脸色变得很差,赶紧用电台和百仞城联系,要他们派辆车接应。待到回到营地,还来不及办完交接,撰写报告,几个人已经大吐特吐起来。
第六十七节 苟家庄(四)
当晚,军事组根据侦察和审俘的结果,开了一次简单的参谋会议。.会议以邬德打头,他是本次行动的负责人,要按21世纪时空的说法应该是:苟家庄拆迁工程项目经理。
邬德要搞暴里拆迁,当然手中得有人马,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军事组的几个重要首脑都不在百仞城。军事组领导层留下的陆军系头目只有何鸣一人了。何鸣是个老军人,以服从命令听指挥,原则性强著称,与海军系出身的邬德协调起来比较容易。
与会非除了军事组的人员,还有各个委员会的专业组代表,苟家庄将是他们的第一个战利品。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恶霸村寨,却是未来夺取更大的县城、府城乃至京城的前奏。占领居民点之后如何安民、如何的查抄物资财产、如何进行宣传,都要有所准备。
根据掌握的情况来看,苟家庄的设防水平即使按这个时空的标准也谈不上多坚固。用武力直接打破不难。军事组提出了一种最简单对人员也最安全地方案:用步枪肃清寨墙上的乡勇,接着用有防护的工程机械直接撞门就是,再厚的木门就算包上铁皮也顶不住几百马力的推土机。不过这方案稍微奢侈了一点。工程机械从百仞城出发到苟家庄,一路上的地势平坦,对履带式车辆来说倒什么问题,但是路程远了点,除去费油之外,机械本身消耗的摩托小时也相当可观。
简单的一点的话,就让突击队员用云梯或者干脆搭人梯上寨墙,占领寨门后再开门。但是登寨之后,十有**会遭遇到乡勇的反冲击,说不定要打肉搏战――军事组的多数人倒不畏惧和他们刺刀见红,但是一担出现了伤亡,损失就有点不可弥补了。
“不能什么都打万无一失的算盘。”何鸣说,“军人是打仗打出来的,不是这样养出来的。”他点着了根皱巴巴的香烟。
“寨门的问题不大,”季思退代表化工组发言,“我们化工组已经制造出了一批炸药,可以用来炸开寨门。如果有必要,还可以提供手榴弹。”
“有炸药?”大伙都有点吃惊。为了避免麻烦,在准备物资的过程中并没有购买任何炸药和火工用品,现在哪冒出来的炸药?
“是黑火药吗?”有人想起来上次从乡勇们手里还缴获了百来斤黑火药。
“没那么低级。”季思退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二个月化工组因为缺少必须的原料和能源,全体人员只好以搞基建工程为主:安装那几套生产设备,眼下厂房设备安装的都差不多了,这群动手能力极强的狂人们马上开始了穿越利器――炸药的试制工作。
炸药的基础是化学工业,眼下化学组空有成套设备和技术,但缺乏生产原料,特别是煤和食盐。所以至今基本的三酸二碱还没能投产。好在化工组对军事方面的需求早有考虑,采购化工原料的时候特意买了一批成品的硝酸氨化肥――这可不是给吴南海用的。现在以这批化肥为原料,出品了一种升级版――硝铵炸药。
只要对炸药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硝酸氨本身也是一种低威力的炸药。化工组当然不满足直接把化肥当炸药使――这第一显不出他们的水平,第二也是对有限资源的浪费。将硝酸氨升级成硝铵炸药的方法就是在其中添加一些其他成分,配方有好几种,有的是添加烈性炸药、有的是增加燃烧材料。硝铵炸药平时多是用在爆破工程上较多,也能用来装填地雷、手榴弹之类的爆炸性武器,抗战时期八路军和新四军都从敌占区买入硝酸氨加工之后作为炸药使用。好处是威力尚可,敏感度低,不管子弹打还是火烧、震动都不会让它爆炸。
化工组拿出来的成品是铵木炸药,顾名思义就是在其中添加了木粉――这东西在博铺的锯木场里到处都是,毫不费事。化工组用简单的设备就生产了大约五十公斤,他们没敢多做,这玩意很容易吸潮,而且潮湿之后马上失效。海南这个地方,空气湿度一年四季都比较大。
(注:这里就不写原料配比和制造流程了,大庆在即,大伙也别讨论这些敏感的东西了)
至于引爆用的**,化工组没水银可用,一时间做不出雷汞,但是黑火药也是良好的传爆药,百仞滩战斗中缴获的黑火药虽然质量差点,稍微份量多来点就是了。为了确保其发火的质量,化工组还特意将这些黑火药重新加工造粒,装成一个个的纸卷包,包外用木焦油沥青封闭防潮。
“我们来个没良心炮吧。做起来简单威力又大。”张柏林一脸兴奋,送炸药包他觉得不够味,非得来个炮轰苟家寨才好。
“完全没必要。”何鸣连连摇头,“抛射炸药包的射程不够,而且也没准头,天知道把炸药包给抛哪去。”
“嗯,这么做损害太大了,万一落在居民区里会有很大的杀伤。我们是打苟大户,一般的老百姓是要尽量保护。”吴南海坚决反对。
张柏林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那好,你们准备让谁去送炸药包?敌人远距是弓箭火炮,近了滚木檑石,外加灰瓶热大粪的。”
何鸣笑了起来:“有50支SKS封锁城头,火力强度足够了。”
“可是敌人可以躲在垛口后面啊!”
“你不知道M43弹的威力吧?”在座的狙击手林深河同学笑了一下,“这东西100米内绝对可以打穿垛口的那层砖头的。”
五十支20发弹夹的SKS-D半自动的连续射击,火力堪比机枪,就是无敌铁金刚也呆不住,更不用说在上面丢滚木檑石了。
“没有炮还是不甘心啊。”张柏林意犹未尽。
打破寨门的方案就这么定了下来,军事组组织火力扫荡墙头,再投送炸药包直接炸开寨门,大伙一齐突击进庄。
“突入庄子之后事情还没完,”何鸣指着地图,“其实庄子里面本身没什么东西,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住房,我们只要占据路口,派人在寨墙上巡逻,防止有人逃走就可以了――这点很要紧!关键是苟家的宅第部分。一旦外墙丢失,他们的全部力量都会缩进去死守。所以我们进庄之后,第一步就要迅速占据苟家宅第的前后门路口,防止各处的溃兵退进宅去――他们人进去越少,我们收拾起他们就越容易。”
邬德说,“刚才审问俘虏的时候知道,整个苟家庄有乡勇家丁有二百多人,其中大部分是来自大陆的官府通缉的要犯,这群人多半有人命官司在身,一旦退进去垂死挣扎,会给我们很大麻烦。”
“内宅很坚固吗?”
“我们根据俘虏的口供画了一张图。”邬德把图贴在黑板上,“从正门进去就是一条东西向的横街,沿着横街一字排开有七路宅院,每路多的有五进,少得也有三进。这些大大小小的正院偏院里都是住的苟家的同宗,此外还有许多偏院、家丁的群房和仓院。这些院子全部都自有围墙。不过我军只要进入庄子,苟家老小就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他大概会不惜重赏,使那些家丁护卫们替他卖命把守,那些同宗估计也会拼命。宅子里中有几口水井,平时积存粮食柴炭甚多。倘若他们真要拼死顽抗,我们只能靠人进行强攻了。”
“打宅子不难,步枪炸药一起上,很快能拿下来。”
“苟家庄最有价值的东西都在内宅部分。打烂了就对我们没意义了。”邬德再三强调他们的目的,“而且我们还得防备着万一他们绝望了举火烧房子。里面的金银财宝和粮食就全没了。”
“不知道苟家有多少财宝。”有人已经开始神往起来了。
“没听说吗?苟家还是海盗的窝点,那海上抢来的东西不海得去了。我们要发横财了!”
“现在我们最有用的不是财宝,是粮食!”吴南海比谁都着急,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粮食储备的情况。
“粮食也好,财宝也好,打下来都归我们了。”邬德笑了起来,“不过兵贵神速,侦察员今天杀了苟家二老爷的人,苟家就算都是猪也该知道有人要对他们下手了,说不定会转移藏匿财产。我提议明天就组织队伍出发,先把庄子周围控制起来。”
“打下庄子,不用说缴获会很多,单靠我们这些人是没办法都搬出来的,用汽车么,当地也没好好的路,还得用人力往外面运,这个就得靠发动群众了。”
“你不说我倒忘记了。”邬德想了起来,“盐场村的老百姓不是现成的么,席亚洲在那边搞得有声有色的。叫工作队把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动员起来,打仗一时间指望不上他们,站岗放哨背东西还是有用。”
大家又商量了动用多少人去,带多少围攻用的器材和物资,卫生支援怎么安排,文宣方面怎么写告示,老百姓如何甄别赈济,商量到差不多半夜,才一一计较停当。
第六十八节 破寨
计划定下来了,整个机构也随之运转起来,军事组虽然人数在各组是最多的,但是负责警戒的地方也不少,所以本次只动员三十人参加,余下的人从其他组内抽调。大伙上得岸来干活都干得无趣到家了,这次去打仗等于郊游加散心,大伙都踊跃报名,很快就有了二百五十多人,有些人知道消息晚了,去得时候发现名额已满,赶紧到处托人说话。一时间邬德、何鸣这些人的宿舍前面门庭若市。
邬德在报名的人当中筛选了一番,体质较弱的,掌握某项独有技术的,年龄偏大的,统统都不要,只要年轻力壮的。一共选了一百名战士。因为对手主要是是使用冷兵器,护具就显得十分要紧,十名准备参加投送炸药包和突击的突击队员每人一身武警防暴服,还带上了十面防暴钢盾,这东西虽然不能抵挡现代步枪的射击,挡一下土炮弓箭还是没问题的。吴南海组织妇女和农业组上下全体做干粮,他试制的各种干粮因为都遭到了否定性的结果,最后由曹大妈建议,既然就去一二天,不用久存,干脆做点烙饼吧,有油有盐,保存个一二天不会变质。于是由她示范,一群人调面糊的,切葱的,烧火的。很快就备齐了一百多斤烙饼,用新编的筐子盛着,由牲口驮着随队出发。农业组随行一个保障组,用牲口驮运着烧水的锅子、煮饭的锅子和一些额外的食品。卫生组也组织了卫生队,带上各种应急的外科器械和医疗用品,他们是所有队伍里待遇最好的,特配一辆农用车。百仞城的卫生所里,也做好了外科手术的准备工作。
侦察队先于大队人马出发,第二天天一黑就携带电台在庄外的一处小山丘上开设了前进指挥所。由军事组选拔的六名狙击手也随队同来,邬德让一名狙击手配二名侦察兵,分成六个小组,分散配置在庄子四周,控制出入的人群:他的命令很简单,苟家庄许进不许出,从正门出来的人设法捕俘,跳墙出来的一律射杀。将其彻底的内外隔绝。狙击手们用的是Saiga-308步枪,这种使用7.62mm北约弹的半自动步枪无论射程和威力都很适合这个任务,配合专门的瞄准具,一公里外打个把活人不成问题。
指挥这次行动的邬德第一个到,他把各个狙击小组派遣出去之后,在指挥所的钓鱼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指挥所只是树林中开辟出来的一片空地,四面围上铁丝网。帐篷里面点着一盏遮光灯,薛子良绘制的形势图和周边地形图放大了摊开在折叠桌上。旁边是一台15W电台,正灯光闪烁着和百仞城保持着联系。
晚上大队人马陆续到来,分散隐蔽在山坡下。第一次组织夜间大队行军很顺利,利用夜视设备和荧光识别条,包括战斗人员、后勤人员在内二百来人和许多骡马都安全准时的抵达了,路上无人掉队或者失踪。他一面让后勤组的人赶快组织烧水洗脚。他和几个指挥员谈了一阵,嘱咐他们明天破庄之后要注意大家的纪律性,避免发生抢劫和滥杀的现象。随后,他叫大家早去休息,自己坐在桌旁等候其他后续队伍到来。这是登陆二个多月来穿越者第一次主动出击,以他们的科技和火力水平来说,破这个寨子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据他和几个情报方面的人员综合各方面资料估计,苟家庄积存的粗细粮食至少有一二千石。银钱、布匹和珠宝、首饰等当然也很可观,想着破了庄子对穿越众会有极大的好处,他的心暗暗地感到兴奋。
但随后他又想着财宝多了,势必会造成利益分配的问题,有人会不会见钱眼开私吞财物?有没有人会对现行的分配制度或者管理财物的人员提出不同的看法?可以共贫贱不能同富贵的事情,他也是见识过的。再想到整个攻打过程中不知将有多少人被杀死,其中有许多是无辜的人,他的心又感到不舒服。他并不太看好所谓的文明人的素质,一旦上了战场,红了眼,那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凌晨六点多,天已经有些亮了。席亚洲也报告,他们已经组织好了盐场村的老百姓,出发赶来搬运东西了。老百姓不比他们受过军事训练,又有夜视设备,得夜盲的人也多,所以他们是天微亮的时候才出发。
邬德又查询了县郊的观测站,那里报告县城并无异常动静。在外守候了一晚的狙击组也没有任何异常报告。他问帐篷外执勤的袁秋实――这小伙子现在成了他的专职警卫员兼通讯员:“大家都起来了吗?”
“已起来了,有人在问哪里刷牙洗脸呢!”
“还刷牙洗脸!”邬德笑了起来,“去,传知大家:打进庄子再刷牙洗脸,马上吃饭,准备打仗了!”
邬德一面嚼着烙饼,喝着凉水,他走出帐篷,拿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城头的灯火,听听更声,这才宣布集合队伍,把如何破苟家庄的战斗计划对全体战斗队员说清楚,分派了每个战斗小组不同任务,最后说:
“进了庄子,千万记清四件事:一不许杀害无辜,二不许奸淫妇女,三不许随便烧房子、四不许私藏战利品!”他顿了一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就不说了,你们过去多数人都没在队伍上锻炼过,就说一点,别忘记你们还是个文明人!别搞出啥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队伍里有人说起了怪话:“拜托,就那种又黑又瘦,还常年不洗澡的女人?她投怀送抱我也不敢要啊!”
又有人说:“是做禽兽还是做禽兽不如?”周围的人又发出一阵哄笑。
这一阵哄笑让他明白这群人虽然武装到了牙齿,充其量还是一群老百姓,他不再多说,这边的动静,庄子上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事不宜迟,马上开始攻打就是。
五更打过不久,苟家庄寨门上的守夜人刚把夜里的风灯熄灭,就听见远远地传来脚步和咳嗽声,大家立刻警觉起来,把那些打瞌睡的同伴们推醒,共同等待着,从垛上探头凝望。临高的凌晨每每多雾,远处不甚清晰。眼看着雾气中黑夜绰绰,人数不少。一个守寨人大声问道:
“哪里来的人马?”
穿越大军已经逼近到离开寨门200米远的地方,邬德要大伙都挺下脚步来,各组按分工占好阵地,不吭声的迅速用工兵铲子给自己挖起掩体来了――倒不是怕敌人的射击,而是防备着爆破带起的碎片。他眼见已经被人发觉,也不答话,立刻打了一发信号弹出去。
爆破组的十个人眼见信号弹打出,背着炸药包以百米赛跑的速度狂奔向大门。这些人都是从志愿者里选出来的,不但身强体壮,而且个个都是百米跑的健将。张柏林虽然没搞成柏林炮,爆破也就凑合了,他自告奋勇当爆破手背着炸药,其他人都带着半自动步枪。
敌台上的守夜人见那边没有答复,雾气里又飞出一个亮得刺眼的绿色光球,心知不好,赶紧敲锣。
“不好啦,有人攻庄了!攻庄啦!”
随着急促的锣声,敌台下窝棚里守夜的乡勇本来都赶紧爬了上来,一边给火炮抬枪装药一面探出身子,竭力想在雾气中看到敌人。正看着,雾气传来了一排枪声,两边敌台上的乡勇惨叫着跌落下去四五个,余下的赶紧缩到垛口后面,接下来的一排枪却直接打穿了垛口砖墙,几轮排枪下去,敌台上已经没一个完好的人了,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下面的头目急忙催促各处的乡勇家丁往寨门口集结,准备厮杀。
然而这十几秒的时间足够爆破组跑到寨门下了,炸药包都用竹竿捆着,确保能完全顶住大门,因为没有电**也没有起爆器,炸药上的三个黑火药信管都是用导火索引爆的。根据翻书得来的计算公式计算出来的长度,那根引线应该在两分钟之后引爆,足够点火的人跑到安全的地方。
引线确实是引燃了,全体队员也跑到了安全的地方一齐卧倒。两分钟过去了,没炸。两分三十秒,还是没炸。三分钟,还是没炸!这边趴在土垒后面的人马也都急得直冒汗,要是寨门炸不开,大伙就得准备爬墙硬冲了。
“靠,这是什么东西!”张柏林很不爽地从土包后抬起头。
就在那一刹那,炸药爆炸了。火光一闪,沉闷的爆炸声震动得地皮也颤抖起来,许多人被震得头晕目眩,五脏翻腾,接着又是各种碎砖、土块和木片乱飞,劈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张柏林只觉得脑袋上咣当一声,一个砖块落了下来,正庆幸自己戴了头盔,忽然脸颊一凉,然后是一片火热。他摸摸头,满手是血。他楞了一会,然后开始不由自主地筛糠。“好,好险,差一点光荣了。”
邬德镇定了一下,寨门已经完全被笼罩在爆破掀起的烟尘中了,两边的敌台,一个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另外一个则坍塌了半边,木头的寨门肯定是灰飞烟灭了。他一挥手:“吹号冲锋!”
第六十九节 土飞机
当然穿越者没有什么喇叭,也没有司号员之类的“小鬼”,他的这个命令一下,袁秋实就又往上打了一发信号弹而已,这次是红色的。突击分队的人看到马上吹起哨子,这次上阵的是突击小组,都是彪形大汉,除了全身防暴服之外,每人还拿着一面防暴钢盾,一手则挥舞着21世纪的冷兵器――文德嗣从刀剑网上订购来的钢制仿大明边军制式长刀。无论是钢盾还是长刀,都很重,所以这波人马个个是身高180CM以上,体重近100KG的彪形大汉。其中冲在最前面的是游老虎,此人其实年龄偏大,也不够高大威猛,只不过他屡次毛遂自荐,说本人有无数次街头殴斗的经验,愿作先锋砍人,就算挂了也心甘情愿之类的话,才轮到先锋队的,他本来要拿自带的一把类似唱戏的用的巨型青龙刀,但是周围的人都反对――怕他一失手把周围的人给砍了。
庄里的乡勇家丁原就被这阵撼天动地的爆炸声惊得心慌神摇的,有些挨得大门近得,不是被土块瓦砾砸得头破血流,就是被震得口耳出血。再见烟雾中突击来这么一群浑身黑盔黑甲,巨盾长刃的壮汉,早吓得魂飞魄散。
有人返身就逃:“破庄啦,破庄啦,大家快逃命啊――”
游老虎个子不高,跑得巨快,第一个就突入大门,差点摔了一跤,地上满是土块瓦砾,他踩上去还觉得软绵绵的,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具尸体,大约是被震死的,身上无伤,五官流血,死相十分可怖。
本来预备着在门口会有一阵激烈的白刃搏杀,突击队冲进去之后发觉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威力过大的炸药包炸塌了两侧的敌台,顺便把在敌台里严阵以待的数十名乡勇活埋了,听到警报从来在门后集结起来准备厮杀的十多个人也被冲击波和砖块断木所伤,只留下一地的灰头土脸的尸体,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这群本来打算大砍大杀的主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邬德已经随着后续部队冲了进来,眼见门口已经没什么要肃清的敌人了,赶紧命令突击队向十字路的苟家宅第正门冲锋,其他队伍也纷纷沿着街道冲向他们各自控扼的要点。王瑞相带着一队人爬上了寨墙,前面迎面正跑来两个巡夜的,看到他们这群面目古怪之人,吓了一跳,王瑞相怪叫一声,正准备抄起斧子来个肉搏战,后面的步枪已经响了起来,两个敌人当场栽下墙去。
“急个屁啊!”他刚骂了一声,就被后面的人挤到一边去了,这几位刚杀了人,兴奋的两眼发红,嗷嗷怪叫着朝前猛跑,一路上还胡乱的开着枪,见个破灯笼也要踩两脚,不幸的是墙头上堆积的东西实在不少,打头的一个跑得猛,被木头一绊,这墙头又窄了点,顿时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攻击行动的第一个伤亡就此发生,几个人赶紧扒着墙头跳了下去,把这位人事不知的仁兄给抬到门口等候救治。
邬德一面叫人不断的呐喊,一面又派人点着了一座木头的塔楼,为得是恐吓庄子里的人不要乱动,任惊慌的乡勇们在自行瓦解,各个突击队分头占领路口,迅速切断庄子外围和苟家宅第本身的联系,他在十字路口树起一面白旗,叫人用本地话、闽南话和广东话反复喊:“降者免死”,一会就收容了几十名俘虏,俘虏们收去武器后五人捆成一组的拉出庄去。
巷战和预料中一样没有发生,庄内贫民小户的大门都关得紧紧的。有些人探头探脑出来察看,反而白白挨了枪子。邬德听到远处有Saiga-308步枪的射击声,知道已经有人在跳墙逃跑了,不过他自信庄内的主要头目还来不及逃走。
突击队把整个宅第都包围起来。宅内的苟循义和他的亲信们知道这次凶多吉少,又依恃垣墙高厚,宅子坚固,一面不断的派人出去求援,一面胡乱的放着火枪。
宅子四周都是临街,宅内妇女儿童有一两百人,男子也有七八十人。只要一接近这宅子,苟家的人就从高处投下来的密如暴雨般的砖、瓦、石块,打得大家不能抬头。突击队员仗着防暴服的防护力高,直接冲到墙下,准备用梯子爬墙,宅子里的妇女们烧了开水,一桶一桶地送到房坡上,随着砖石浇下去。顿时把冲锋的突击队员烫伤了几个,有人不巧被浇了个兜头,虽然有里外防护,但是开水渗进去痛楚让他满地乱滚。穿越者这边看到对方伤了自己的兄弟,本来多数人来打仗只是有些猫捉老鼠的戏弄之心,对杀人还有些不得已的感觉,现在顿时起了杀心,一齐愤怒的吼叫起来:
“杀呀,杀光!”“鸡犬不留!”“铲平苟家庄!”这边个个都是面红耳赤,SKS一阵的乱射,打得屋檐上瓦砾木片乱飞,血花四溅。只见屋檐上的人东倒西歪的跌了下去,一个担水上来的妇女爬在屋檐上,正慢慢的退下去,忽然她的肩上冒出了一股青烟,直挺挺的摔了下去。这个场面引起了一阵欢呼。
趁着这个空挡,大家把被烫伤的几个人赶紧拉了下来,幸亏防护的严实,不算太过严重,开水的蓄热量也较小,所以最严重的不过是二度烫伤,最惨的那位主要是被烫面积较大,但没有生命危险。倒是失足从墙头上摔下来的仁兄,一直昏迷不醒,卫生组对他的诊断极其不乐观,很可能是颅脑骨折,简单的处理之后赶紧派车把他往回运。
“往车上铺沙子,快!”河马吩咐着。往车上铺沙子是为了减震,算是战时应急后送伤员的一种土办法。烫伤的伤员他决定暂时不后送,这些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处理过后感染的几率也不大。倒是这个伤号在没有诊疗设备的情况下很难确诊,万一要动手术这里也没有条件。
穿越者的步枪齐射,把趴在屋檐上的人压得不敢露头,但是在厚墙后面的家丁还是通过射孔不断的施放火枪弓箭。对穿越者来说威胁最大的倒是抬枪。抬枪比鸟枪和火铳的杀伤力强大得多,装填着很多蚕豆大小的铁子、铁钉和小石头子,象个超大号的霰弹枪,一打一大片,穿越者虽然手中的步枪威力很大,但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接近,敌人又多半躲在墙后、屋檐后,不容易观察。
“再爆破一次吧,还有一个炸药包!”张柏林虽然脸上挂花,依然轻伤不下火线――其实他的伤离挂了远得很,只不过是点擦破而已。
邬德想真要冲锋爬墙恐怕还是会出伤亡,干脆老办法,继续让苟家坐土飞机了。他点点头:“不过装药得给我去掉一半!”
“知道,我这就去办。”
这次为了防备苟家故伎重演的倒开水,除了全身防暴服,还额外的穿了一件塑料雨披,张柏林抱了炸药正要冲出去,被邬德一把拉住:
“你找死那!”他厉声说。
“怎么了?”张柏林一脸无辜,“我防着他们倒开水――”
“你就想防水,这塑料雨衣,给你来个火把――”他一指,“你就成一火炬了。”
“听说塑料烧伤很恐怖的,熔化的塑料都会和皮肤烧粘在一起――”有人还在凑趣。
张柏林一听赶紧把雨衣给脱了,邬德吩咐突击组调五个人掩护他,前面用三面钢盾连起来,形成一个曲面,上面再架二面钢盾,干脆来了个“乌龟阵”,保护着张柏林往大门下挺进。
“当心敌人的抬枪!”邬德知道这东西近距离内威力很猛,“任何时候这个阵都不能破。要坚持住。我们用火力给你掩护。”
这边穿越众组织步枪不断的射击,有的人在步枪上装上瞄准镜,直朝着对方射孔里打,张柏林的爆破组一路慢慢的往前推进,钢盾上劈里啪啦的掉满了箭,在钢板上划出许多白茬,砖头和瓦块像雨点般地打在上面的盾上,咚咚乱响。盾上有观察口,但是眼下谁也没心情看外面的情况,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外面的SKS步枪一响,打在他们盾牌上的声音就会少许多。这时防守的人点燃了一响抬枪。突击队员们看见火光一红,就站住不动,扎好架势等着。火光闪过之后,随即抬枪响了。盾牌上一阵激烈的砸击声,比最密集的冰雹还利害。火药的推力也让他们感到一晃。
然而这已经是敌人的垂死挣扎了,虽然这时候有人不顾生死的又从墙后面丢出石灰瓶和点燃的硫磺包来,但是已经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了,硫磺包被钢盾挡住滑落到地上,石灰对有护目镜的人不起任何作用,乌龟阵很快就来到了门楼下,安上了炸药包。很快又撤退回去。
宅第里的人有些迷惑,他们原以为突到门下的人不是准备砍门,就是预备放火,但是这两样都没做,若是准备要炸门的,按道理要炸开这道门少说也得有一二百斤火药,而且还得在门下挖出坑来,就这么来一趟又退出去能做什么?
第七十节 占领
看张柏林他们退了回来,那些在对面街房上和街上的穿越众随着指挥员的哨声也把脑袋缩回到掩体里等候着,两边忽然变得寂静无声。突然,紧接着轰隆一声,大地震颤,浓烟和尘土漫天,砖瓦和木料向四下飞迸,有些砖瓦飞进宅第里去,发出连串的惨叫声。爆发刚过,早就准备完毕的穿越者们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呐喊,游老虎挥着长刀带着人首先冲进轰塌的大门,宅第门前的横路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和伤者,有几个血淋淋的人哭爹喊娘的朝里面的院门逃去,都被他追上一刀一个的砍倒在地,一些人吓瘫在地,或是叩头求饶或是呆若木鸡,内中还夹杂着烧水的几个妇女,穿越者此时是憋着气的,哪里还有怜弱惜玉的意思,很快被刺刀捅死。有些人原是被逼迫着卖命守宅子,这时扔下鸟枪和火铳,向后院逃命,一面跑一面大叫:
“快逃命呀!快逃命呀!”
少数积年的惯匪或是苟家的同宗,知道一旦破宅断无生理,还在拼命的抵抗,但是即使在交手战的情况下,他们也无力对抗红了眼的穿越众,他们使用的劣质铁刀剑根本无法对抗SKS步枪上的三棱刺刀,很快就被消灭了,别的人看见这情形,都急忙逃命。有一处宅子的大门都来不及关上就被冲开了。片刻之间,所有七所宅院的大门都被打开了。一部分守宅的人企图从后门逃走,但是那里早就预备下埋伏,出去的不是被杀就是被被活捉。
邬德听到里面喊杀声,哭叫求饶声、咒骂声乱成一团,知道宅第已经完全攻破了,平心而论,他对这场战斗还是满意的。此时他的心情十分畅快,抬手看了下表:八点半刚过。
从后门开始押解来俘虏,男女老幼都有,邬德叫人把他们先关在村里的一座破庙里,等候甄别和发落。
又过了半小时,宅里的喊杀声慢慢的安静下来了,偶然间还会爆发出一两声特别渗人的惨叫声,特别组成的搜索队正在依次搜查各处,看看有无漏网之鱼。又过了一会,冲进去的突击队们开始陆续退了出来――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旦宅第完全被控制,战斗队伍就退出来,由计委的人员对战利品进行盘查清点,一一接收入库。
但是邬德还是发现了不和谐的地方,有人脑袋上缠着女人花花绿绿的衣服,有人守里提着一条三彩马的马腿,还有几个干脆合力抬着个大花瓶出来。不许私拿战利品的命令忘得精光。
赶紧制止了抢劫风潮,重申纪律之后,他又沿着街道走了一圈,视察了后门的情况,后门口堆了许多死人,都是企图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被把守在后门的小组杀死的,有些人衣着华丽,也有破衣烂衫之辈,还有些是妇女和孩子,在混乱中不是被步枪乱射打死就是被人推倒践踏而亡,许多人怀里手里还提着装满细软的包裹和小箱子。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邬德叹了口气。
革命就是死人啊!
他又带人进到宅内察看,多数宅里已经人去楼空,门窗大开,桌椅家具都被推倒在一边,似乎还想依宅逐次抵抗,出乎意料的是宅第陈设豪华,陈设很多,各种花瓶、插屏、摆件甚至古董琳琅满目,有的已经掉在地上砸得粉碎。邬德虽然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觉得这类东西多得有点不象话了。院子里还有企图顽抗的痕迹,地上和台阶下的条石都被掘了起来,有些院子的门已经从后门用石头堵住,刀枪、火药、鸟铳丢了满地。
走到后院,却见几个战斗队员正押解着一队俘虏把一具具的尸体搬运出去,都是些老老少少的女子。邬德抬头一看,梁柱上留着一些剪断的绫罗,知道这是苟家自杀的眷属,心中恻然。他是军人,原本对死亡这样的事情看得很淡,但是此时此刻的场面,也不由得他动容。
负责的是军事组里的一个退伍军人,阴沉着张脸,叼着烟卷在猛抽,看到邬德走过来,说:“首长,这也太惨啦――”
“不用说了,继续执行任务。”他顿了顿,缓和了下语气,“一路哭不如一家哭。苟循义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们找了几个苟家的投顺过来的仆人丫鬟正在辨认那些尸体。”他吐了一口烟雾,“真想不通,干啥要自杀呢?难道我们还会吃了他们――”
“怕被奸淫会失节什么的吧。”邬德想古人都很封建,大概是因为这个吧。看来要树立起良好的公众形象还要很长的时间。
正说着话,有人来报告,在后院牲口棚后面发现了一个地牢,邬德刚走到门口,看见几个穿越者正带着一群人走出来,有的带着脚镣,有的脖子上锁着铁链子,有的手上绑着绳子,个个面黄肌瘦,在太阳底下走得晃晃悠悠的。他一问,知道这些人都欠苟家大户们的租课和高利贷的,因无力偿还,被苟循义派乡勇和家丁去抓了来,下入私牢。也有因为其他事情得罪了他,被他下牢的。想到席亚洲特意和他说过,盐场村的几个长老都被关在苟家,便叫人询问有没有盐场村的?
听到有人问,队伍里跪下了几个老者,连连磕头,邬德赶紧上去扶起来,凑近了才发现这几个人一身的恶臭,但是已经到了身边,也不便再缩回去,硬着头皮把他们扶了起来,告诉他们不碍事,一会便有盐场村的人来接他们。这几个老头子一时间还闹不清怎么回事,还是村长谭桂琼机灵些,看到他们的模样装束,想到了那天来向他买盐的短毛席首长,忽然恍然大悟,忙跪下磕头:
“您是……席……席首长派来的?”
邬德哈哈一笑,也不多解释,叫人专门把他们领出去,给些吃的东西等着盐场村的人来接。转过头又对负责的队长说,“给他们把脚镣锁链都打开,每人发些吃的让他们回家去吧。”
内中有个小伙子听得要叫他们回家去,冲着邬德叫了起来:“短毛老爷,咱没地方回去,能收留我吗?”
邬德见有人要投奔,笑着说:“要跟我们干?咱们这可不是当兵吃粮,干活要卖力气打仗要卖命,不是好差使。”
“反正光棍一个的穷鬼,活着也没福可享,死了不过碗大疤瘌,怕什么?”
“好,那就收下你了,一会登记的时候你和登记的人说一声就是。”
“成!”
其他人都千恩万谢的走了,邬德一时间好奇,带人进到这座私牢里,私牢是个半地下的土牢,里面臭气熏天,十分潮湿。墙壁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枷锁、镣铐,还有拷打用的鞭子、竹扳和各种刑具。一看就是阴森森的。这模样让邬德回忆起了小时候看得西藏农奴制的电影,那片子让他留下了十分阴森恐惧的感觉。他厌恶的赶紧回了上来。步话机里传来了席亚洲的声音,他们的搬运队来了。
随着席亚洲来的几百老百姓,老少都有,还有一部分妇女,有牲口的赶牲口,没牲口的挑箩筐或布袋。新组建的盐场村民兵扛着刀枪随同保卫,这些天的连续训练,走出来已经很有些样子。
召集民工的的工作是前天午后开始的。由民兵队长谭成晴和妇女主任谭小芹负责传话,只说要去为短毛搬运粮食和财物,运回后交到指定地点,然后由会分一部分给百姓。盐场村的居民虽然得了些赈济,情况稍稍好转,但是盐刚运出去还没换回钱米来,日子还是比较艰难。一听号召,顿时家家户户同锅滚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响应,立即准备行动。计委的程栋负责这事,为着避免临时争抢纷乱和私将东西拿回家去,程栋叫席亚洲把人都分成小队,每队举一个头儿,为了便于识别,叫每一队的人用一种颜色的布条缝在臂上。队头身上插一面本队颜色的小旗,这样一目了然。
天亮前,这几百百姓已经一群一群,陆续地集合起来。各自带着有干粮和水,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是往苟家庄去。这村里的人被苟家害惨了,听说短毛准备打破苟家庄,要他们去运财物粮食,十分兴奋。有些原来不想去的人也赶来参加了。席亚洲考虑到村里还需要人晒盐和守卫,婉言谢绝了。只说不管去不去,盐场村的人都能分一份粮食和财物。这下众人的劲头更大了,一路上几乎不怎么休息,紧赶慢赶的往苟家庄而来。
计委的人已经在接受逐一盘点各种物资了,苟家的物资可以用“丰盛”来形容。仅仅从谷仓里就找到了粗细粮食一千多石,各家的厨房和库房里又林林总总的找出一二百石来。骡马毛驴近百,猪羊五六百头。这些还只是食品,穿越者在苟循义的宅第里发现了一处专门的仓院,里面三进屋子都是仓库。有的库房里堆满了各种布匹和绫罗绸缎,有的则是整库的瓷器和陶器,还有专门储存各种木材,香料的。仅仅胡椒就发现了二百多包,每包都有五六十近……各种物品数量之多,种类之繁让人眼花缭乱,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这是个南陲小县里的土豪。
第七十一节 发财致富
“太惊人了。”席亚洲看着从宅第里不断搬运出来的物品,实在是大开眼界,“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窝主。”邬德简短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海南虽然地处中国远洋贸易的要道,却从来不以远洋贸易见长,倒是海盗经常光顾的地方,海盗把这里作为狩猎场、补给地和窝藏赃物之所。因为这里地偏民贫,人口稀少,官府的行政能力很弱。苟家作为海盗的窝主和销赃经手人,家里有这么多东西是正常的。只要看他庄内超出一般团练的武备就知道了,寨墙上的小炮就有六尊,还有二十多杆抬枪,各种鸟枪和火铳的数量简直比乡勇家丁还多,库房里的黑火药有五六千斤,还有大量的羽箭、刀枪、铁子――看起来他还有替海盗购买存储武器装备的生意。
“正常的人家,除了和珅之类的超级大贪官不算,谁会在家里储存上万件的瓷器。”邬德指着正从库房里搬运出来清理的瓷器,“这些应该都是从海商的船上抢来的。”
“难怪他这里和阿里巴巴的山洞一样,什么都有。”席亚洲概叹着,“就说这些瓷器和硬木吧,该值多少人民币啊。”
“换不成人民币这下也是发了大财。”邬德此时的不快心情已经淡了许多,穿越众经过这次胜利,可以算是彻底的在临高站稳了脚跟,有了足够的粮食,控制了盐场。大家的战斗力也得到了验证。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不搞这样的吃大户,穿越者是没法顺利开局的,就算这会是登陆到荒野之地的美洲大陆,也得从屠杀印第安人开始。
“没错,这下可以盐场村多一些赈济了,老百姓很苦,半饥半饱的晒盐。吃不饱肚子,劳动生产率上不去啊。不过王工设计了一种新的浓缩卤水设备,应该能提高不少。”
“王工还真是个多面手。说起来有了那么多的布匹我的生产队也能全面换装了。原来总觉得布不够多,都紧着用。这下能帮他们把内衣外衣都置备起来了,还能多两身替换的。”
“你的那些生产队员还会回来吗?”
“我们打了这一仗,不但都会回来,说不定还会拉不少人来。”邬德的担心与不快已经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简直是畅快淋漓,看来有钱就是胆气壮。
“我们办个服装厂吧,不光生产队,以后会建新军,还有我们自己的衣服也得有替换。”
“你那村里有妇女,可以发动她们来搞副业么。”
“这倒是个好办法――”席亚洲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附近一阵的骚动,只见张兴教拖着一根棒子,正在追着狠揍一个狼狈不堪的老头子,他身上穿得绸衫被撕破了,浑身是泥,狼狈不堪。几个穿越众死命的拉着,竟然压不倒这个文弱书生。
席亚洲刚想过去阻止,邬德摇摇头:“算了,张兴教的一家一当就是灭在苟家手里的,这老头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难怪今天他今天非来不可。”席亚洲想来原来没打算叫他来,但是一听说是去苟家庄,这人非来不可,拦也拦不住――原来是来报仇雪恨的。
这老头子是苟家的清客,霸占张家坟地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为得是什么“风水”上的说法,不管怎么说,这“风水”显然是严重的不利苟家,也不利于他。老头子挨了无数棍击,要不是张兴教体弱力小,早就脑袋开瓢了。
闹了一阵,这边终于张兴教压住了,一阵哭一阵笑,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的,围着苟家的宅第乱转,邬德担心他怒气攻心来个火烧苟家宅,那可闹出大事来了,赶紧叫二个人跟上去把他拘回来。
席亚洲又到苟家的宅子里看了一下,和邬德一齐去各处巡视,特别是察看查抄的情况,这个庄子物资是如此的丰富,查抄一乱就不得了。
计委派来的戴谐负责全部的查抄工作,这不知道算不算这位计算统计专业出身的专长,他背着一把心爱的驽弓,今天连射一箭的机会都没捞上。眼下人手齐全,他坐在笔记本后面,正不断的处理着新增加的数据,四面还有一些帮忙的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初步察看了仓库和宅第内的情况之后,戴谐将查抄人员分成起各个小组,一组人专门抄粮食布匹,一组人专门抄银钱,一组人专抄各种贵重物品,包括首饰、古董和摆件,一组人专门抄各种货物。东西取出来之后,立刻登记装箱。这些箱子是博铺的木器厂为这次“狩猎”制造的,专门用来盛放金银细软、珠宝铜钱,装满银子之后,连皮一般重一百斤左右,便于装卸驮运。这件东西的确有用,大批的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很容易散落,这样集中放置即可靠又安全,查验也方便,库房里的铜钱也有许多是散开的,直接装箱更便利。
瓷器、木材这些大宗笨重的货物,一时间不能启运的,就只查抄数字名目,并不出仓,直接贴上封条,等候以后有交通工具再搬运。
清理工作也逐渐进入到宅第内的细软之物,比起数量巨大的货物,金银钱财却不算太多,只起到各种成色的白银三千多两,黄金百多两。各种年号的铜钱四千多贯。有点意外的是还起获了上千枚不同款式的各国银币,以在马尼拉铸造的西班牙银币最多,还有些小金币。各种金银珠宝也起获了无数。
席亚洲深知老百姓的觉悟没那么高,所以带去的村民只负责搬运物件,不许私拿。进出宅第都派人监督。这里地方大,要查抄的东西多,光一个库里的瓷器清点就够人忙一阵得。事情一多,就会使许多金银珠宝和各种值钱的东西落入私人手中。粮食会随意抛撒。易碎易破的也会被砸烂不少――有时候人就是纯属发泄破坏**而已,特别是这些对苟家充满恨意的盐场村村民,见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揣两脚,刚进村的时候,就有人企图打砸庄内的民居,连屋外的水缸都砸烂了几口,要不是席亚洲叫谭成晴带人拦住,许多人就要当场来个血洗苟家庄了。
“再有这样的事情,即刻斩首!”席亚洲毫不客气的对着谭成晴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我告诉你,不许!”
“大伙都憋闷坏了,苟家害了我们多少年――”
“你们是受苟家的害,不是苟家庄的老百姓!”席亚洲训斥道,“人家也是本本分分的百姓,受苟家的欺压驱使,只比你们日子过得更难,你们倒好,苟家强的时候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苟家一完蛋倒想在穷百姓身上逞英雄了!”
谭成晴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保证自己会约束好村民。席亚洲才缓下脸色,“村长和村里的几个长老都救出来了,你们先好好照料几位老人――都吃了不少苦。”
忙忙碌碌间,转眼已经到了中午,瓦砾和尸体清理的差不多了。各处的报告也出来了。穿越者的全部伤亡是十九人受伤,除了摔伤的那位之外,其他人均不算严重。最后聚集宅第内的男女老少二百多口将近一半都死了,许多妇女是自杀的,有不下二三十人跳庄墙逃跑,不过绝大多数都倒在狙击手的沿路的狙击中,逃脱的只有三四个人。除此之外的二百多乡勇家丁基本无一幸免,大部分被杀,少量被活捉。
最为关键的苟家两兄弟却没有发现,有家仆交待说苟循礼那天路上被袭击之后,到庄上匆匆和庄主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但是苟循义在哪里却无人知道,尸体被一一辨认过,没有一具是他。不过他的妻妾子女的下落却多数被找到了,有的被杀或者自杀,有的被抓住了。另外还抓到了不少苟家的本家和清客们。关于他们如何处置,邬德还没想好。这个或许得执委会来决定了。
虽然主要的两个家主没被抓到,邬德和席亚洲也没放在心上――他们财大势大的时候尚且不堪一击,何况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秩序即稳定,邬德叫人张兴教出面,把村里的几个主要人物都喊了出来,由他们分头去敲锣通知各家各户去苟家宅门前集会开会。开会一是安民,二是为了清查有没有漏网之鱼和其他什么藏匿财物的线索。
说白了,这就是准备开斗争会了。乃是我党历史发动群众闹革命屡试不爽的妙法。穿越众因为有张兴教这个本村人,各家的底细他们都很清楚。他开列了单子,谁是苟家的狗腿子,谁和苟老大、老二不和,谁是铁匠,谁是木匠……诸如此类,一一开得明白。当然其中也不免他的私人恩怨。如当年骂过他“活该饿死的酸丁”的某人,在名单上就成了苟家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