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节 毛承禄
采用这一方法之后,通往屺姆岛栈桥的航道勉强还能维持使用,破冰船每昼夜一次的破冰基本维持着航路通畅,保证能够持续输送难民。◎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但是这样的做法也仅仅只能保证栈桥航道的通畅。对更严重的问题:岛上的安全并无多少帮助。
龙口湾封冻之后屺姆岛已经不再仅仅只有沙堤和大陆相连了,而是变成了龙口湾沿岸的一部分。大雪覆盖之下,几乎已经看不出这是一座岛屿了。
渤海湾近岸的小岛,每到冬季冰封,就成为无险可守的一马平川。类似的教训在明末的辽东战事中数不胜数。后金军队因为没有水师,每每利用渤海出现大面积冰冻的时候出动军队进攻明军驻守的岛屿,经常大获全胜。
东江军没少吃过这个亏,现在换成他们是进攻者的时候肯定也会充分利用这一优势的。
龙口湾尽管封冻厚度不大,而且海冰之间还有一定的间隙,但是人马在上面行走并无困难。这使得原本三面临水依靠特务艇就能保证海上安全的屺姆岛有了很大的忧患。
“在封冻的情况下,我们的舰艇就失去了机动能力。”听到jǐng报之后匆匆从待霜号上赶来的吕洋说道,“在航道内的战舰只能充当固定炮台用……”
“你的五条船一起开炮威力就足够了。”朱鸣夏说道,“缺点是没了机动力,只能在航道内进行火力支援,jīng度就差了那么点。”
既然岛屿周围都被冰面所覆盖,那么敌人未必会选择沙堤作为唯一的进攻通道,他们很有可能从冰面上迂回过来对屺姆岛发动进攻。
这样一来,屺姆岛上所有的设施都可能会面对敌人的直接进攻。
“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敌人能攻进来。我们的最大弱点是难民营――设防最为薄弱,而且里面现在积压了差不多一万人,一旦打起来,难民营炸了窝就很不好办。”鹿文渊皱眉道。
难民营也有围墙。有塔楼,有火炮,但是内部积压了太多的难民,一旦遭遇到猛烈的围攻。很难让他们“情绪稳定”。更何况难民营本身的设防是最弱的,许多地方只不过是土堤加木栅栏,与其说是对外防御措施倒不如说是监禁控制用的。
几个人的视线一起投shè到了朱鸣夏身上,作为北上支队的主官,防御作战自然是他的责任。
朱鸣夏说道:“不碍事。敌人在我们的火力下不一定能登岛,就算能登岛,我们也可以在他们展开攻城战斗之前把他们击溃。”
他停了下说道:“别说我们在岛上的坛坛罐罐还不少。真让他们冲上岛来弄坏了一些还挺麻烦。”
朱鸣夏认为己方的兵力相当充足,又有足够的火力,没必要困守防御工事。他的方案是由乡勇和少量部队坚守各个堡寨,他率领四个步兵连在岛上列阵展开机动防御,配合堡寨和战舰上的火炮,敌人从那边攻过来就向那边去迎击,直接把他们驱赶下岛。
“敌人从冰面上过来势必行动缓慢,我们用大炮不断轰击他们的行军纵队。恐怕没等到岛边上他们就会支撑不住了。”朱鸣夏说道,“不必担心,敌人必败无疑。就是要多抓俘虏有点难……”
“再抓俘虏我这里就chéng rén间地狱了……”鹿文渊连连摇头。“把他们赶跑了就成了。”
陈思根说:“抓俘虏多少倒无所谓,关键是要把叛军给打疼了,不然他们不知好歹。”
当下各自做了分工,鹿文渊坐镇屺姆岛寨子中主持全局工作,陈思根负责把守柳条边。朱鸣夏则带三个连进行机动防御,吕洋回舰队。
北上支队和山东挺进纵队的治安军全部和衣入睡,武器不离手。所有哨位加双岗。朱鸣夏把岛上所有的大炮都拉了出来安上炮位――过去为了防止“有骇视听”,一部分火炮只设置了炮位,没有安上大炮。
当下吩咐各个厨房做饭,大量烧开水和做干煎饼--战斗可能会持续一天的时间。光靠吃干粮不行,而且一旦敌人登岛,各个营寨里再做饭烧水就会很不方便,因而要事先做好储备。
朱鸣夏关照吕洋,从战舰上再拆卸若干挺打字机,加强给柳条边。又把库存的若干门海军短炮装到了柳条边的棱堡上。
“我这棱堡上武装的太过分了吧?”陈思根忍不住提出异议。“现在登岛的道路是四通八达,敌人没必要非从柳条边攻过来……”
“你的柳条边肯定会有最大的压力。”朱鸣夏对陈思根说,“沙堤是入岛最便捷的通道,道路状况也最好。敌人肯定会驱使大量的难民通过沙堤直接冲击柳条边,到时候我只怕你杀人杀得手软……”
陈思根表示怀疑:“你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我们先假设一下如果你是叛军将领,你打算怎么进攻屺姆岛?”
“既然我有人数上的优势当然是多路进攻,迫使守军分兵。”
“没错,大海冰封之后可以很方便的选择突破点,从海冰上迂回到我们薄弱的侧翼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从海冰上进行迂回行军不是件容易事。如果我的部下大多数是裹挟来得难民的话,驱使他们去做这样复杂的战术行动是办不到的。”朱鸣夏指着沙盘,“我要是毛承禄,就会驱使大量的难民从正面直接冲击柳条边,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和火力。然后选择jīng干部队从海面上徒步迂回攻击。”
陈思根点点头:“可是我们这样加强柳条边,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如果我是和他们水平一样的军队,毛承禄这个方案对我们威胁很大。”朱鸣夏说,“不过我们的军队和他们有代差――东江军在辽东不是鞑子的对手,在屺姆岛更不是伏波军的对手。反倒是柳条边要承受好几千难民的cháo水攻击,多备点火器尽快把炮灰驱散,也好少死几个人。”
“我明白了――”
“有件事我得向你提个醒,”朱鸣夏说道,“有情报显示叛军裹挟了大量的丁壮,黄县还有许多老百姓――他们很可能会采用驱赶百姓作为前驱炮灰填壕沟消耗弹药的战法来攻柳条边,到时候你可得稳得住……”
陈思根有点脸sè发白,他握了握拳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好了。”
朱鸣夏安排了防御,又马不停蹄的关照工兵教导队的人员带着治安军到屺姆岛的岸边去埋设简易版本的定向地雷,在所有的堡寨边加装铁丝网和埋设地雷。
他下令给执行机动防御的四个步兵连发给双倍弹药,包括子弹和手榴弹。
安排妥当之后,朱鸣夏把手头的特侦队和侦察骑兵全部派了出去,时刻掌握毛承禄的动向。
毛承禄的大军一直到崇祯五年也就是壬申年的一月二十一rì从黄县出发,全军将近一万人――其中有一大半是裹挟来得黄县百姓,有的人发了兵器,很多人连根木棍都没有就被驱赶着去打仗了。
道路积雪难行,虽然叛军因为掳掠的关系得到了大量的牛马驴骡等牲畜,但是大军携带着六位重炮和许多大小不同的火炮火枪,行军速度不快,一直到当晚才抵达龙口湾地区。
毛承禄一开始连“鹿庄主”的寨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大概在龙口湾地区。路上派出好几拨夜不收才打听明白,庄子就在屺姆岛上。
沿途他们又抓了一些百姓,大概知道屺姆岛上有寨子,沙堤上树了寨墙,进出都有乡勇盘查,把守的十分严密。
屺姆岛这地方毛承禄他曾经到过,知道大概的地形。当晚在屺姆岛外十里外宿营之后,立刻派出了几拨夜不收去探听周围的虚实――特别是龙口湾的冰情。
当晚,特侦队的和夜不收们在屺姆岛周围发生了持续不断的夜间战斗,枪声和惨叫声不时在浓黑的夜sè中响起。夜不收们几乎全军覆没,派出去几十人只有不到七八个回到了大营。
第二天一早毛承禄在手下偏裨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龙口湾一侧的龙口墩――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眺望屺姆岛。
毛承禄取出望远镜――这是孙元化当初特意托传教士从欧洲买来得――观察着屺姆岛周围的地形。
可以看出,入岛的唯一通道沙堤防守的十分严谨,除此之外,岛上还有三处孤立的寨子。都有寨墙和塔楼。
看这摸样,屺姆岛就不是一个好啃的果子。毛承禄倒吸一口冷气:他发觉这些寨子都是“西法墩台”,也就是过去孙巡抚一直主张构筑的红毛人的城池。他作为一名将领,也和在登州的佛郎机人公沙?的西劳交流过,大体知道佛郎机人的战术战法。
“乖乖,这寨子不好弄啊。”他嘀咕着,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都司陈光福――他是奉命带领三千人来增援毛承禄的,现在是“参将”。RQ
(njxs)最快更新,请收藏(njxs)。 第三百二十六节 正攻和迂回
陈光福也是老于战阵,看了一会也觉得棘手――这比打黄县要麻烦多了,当初黄县没有多少武装,从上到下士气都不高,很容易就被攻破。如今这伙乡勇还在白马塘打了一个胜仗,不论战力还是士气,都正在旺盛头上。自己这一阵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摆明了是要啃个硬骨头。
但是这硬骨头啃不下来,他们就没法安心去打莱州。好弄也好,不好弄也好,屺姆岛都是非打不可的。
毛承禄和陈光福商议片刻,决定明rì一早发动进攻。毛承禄率领大部队从沙堤上猛攻,吸引岛上乡勇的注意力,陈光福率领jīng锐绕道冰面突袭屺姆岛。
“攻下屺姆岛,老兄就是首功一件。”毛承禄满面堆笑,“听说屺姆岛上的人口粮食财物极多。拿下了咱们兄弟都能大大的生发一笔了。”
毛承禄耍了个心眼。他在白马塘之战中已经吃过屺姆岛乡勇的大亏,虽然当时他并未亲临指挥,但是从后来逃回的溃军口中还是知道对方的火器犀利无比,不但shè得远,而且发shè快,几排枪过后士兵就支撑不住了。
一个人这么说,毛承禄可以认为他是推脱,几十个人异口同声,这话里的真实xìng就大大提高了。
所以毛承禄鼓动陈光福率领奇兵迂回,自己率领大队人马从正面攻――敌人火器再犀利,总抵不过他的六位红夷大炮。十几斤一个的巨弹打上去,任他堡垒坚固,己方巨炮轰击之下,再让裹挟来的难民冲阵填沟,敌人自然会乱了阵脚。到时候他就有机可乘了。
至于陈光福,他能攻上岛去自然最好,攻不上去也无大碍。
陈光福那里知道他的算盘,还以为是自己率领援兵来得关系,毛承禄要送他一个人情。当下满口答应,还说打下屺姆岛一定平分财货,绝不让毛老兄吃亏。
当下计较妥当,各自回去整顿人马。
毛承禄带来的将近一万人中间。称得上战兵的其实不过一千五百。叛军在黄县加上陈光福带来得援兵共有五千人,虽然叛军在黄县裹挟了近万人,号称有十万人马。但是其中战兵不超过三千人。毛承禄留下一半战兵守卫县城。带另一半战兵和二千辅兵来攻打屺姆岛,其余的大多数是裹挟来的难民。
因为登州的仓廪极其丰厚,所以这一千五百战兵武器装备齐全,全部有铁甲――尽管质量不一,好歹人人有盔甲。这在大明的军队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辅兵中不少人也混到了一领棉甲或者皮甲。最为夸张的是火器,除了六位红夷大炮之外,这一千五百战兵居然配有八百门各种铳炮,论及火器的普及水平,在当时也算是世界一流了。
这些庞杂的火器和弹药,或是装在手推车上或者由人肩扛背负,由裹挟来得难民运送。六位“巨炮”则由掳来得耕牛牵拉,缓缓向沙堤方向而去。
走在头里的。是新近“招募”的难民,说是“兵”,其实丁壮老弱都有。甚至还混杂有妇女。至于武器装备:多数人就是拿着一根木棍而已,有得人干脆什么也没有。叛军只是用难民来充当炮灰和劳动力,自然无心来武装他们,更谈不上有什么训练。
只有等打过几仗,大多数人默默无闻的死去之后,久经战阵的幸存者才会被吸纳到军队中去,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这在明末的各路乱军中是最常见的成长模式。最终能够幸存下来的,必然是都是身经百战,最为强悍的士兵。
为了防止难民逃散,骑马的家丁队在难民组成的大队人马周围不断的逡巡。用鞭子驱赶着他们向指定的方向行进。
陈光福的队伍悄悄的从大队人马中分出,他只带五百人,除了他的家丁亲兵和一些夜不收之外,余下的全是积年的老兵痞,都是凶悍异常,为了钱财不要命的人物。听说屺姆岛上有寨子,有上万难民,一个个眼睛发光,只要攻上去,不愁抢不到几十两银子,几个美貌女子。
登州和黄县城下,因为叛军掳掠来得大量女子已经形成了人市。外出掳掠的叛军将抢到的女子在人市发卖给同伙,买卖十分兴旺。
所有人的人都有马:这些人都有在冰面上骑马的经验,马蹄上都缠绕了防滑的布条。而且陈光福给他们全部配马的用意并非要他们策马冲击,而是迅速通过冰面。登岛之后就立刻弃马步战――实际就是骑马步兵。
龙骑兵虽然是欧洲搞出来得,但是在中国骑马步兵一直都存在,骑马机动,下马步战在明末的战争中并不罕见。
因为要在冰面上行走,又听说对方火器多,所以这些人全部换上了较为轻便,抵挡火器比较有效的棉甲。靴子上都缠绕了草绳。除了随身刀盾,每人还带一根标枪――这标枪除了突击前用来投掷外,还有万一掉下冰洞时候自救的做用:东江军久在辽东海岛,冰上作战的经验相对丰富。
除了武器,每个人再携带几个装满猛火油的小瓦瓶和一个慢燃火种,只等突入岛上,就立刻四处放火。
以他的看法,别看岛上人多,自己的这五百jīng兵只要一登上岛,乡勇们就会大乱起来。到时候整个屺姆岛唾手可得。
队伍在沙堤的入口处停了下来,毛承禄手下的把总千总们一阵忙乱,将混乱的队伍整顿好,勉强维持住秩序。
毛承禄骑在马上,在家丁的簇拥下缓步来到庞杂的人群前,大声呼喊道:“大伙拼了命杀进寨子,财帛粮食随便拿!馍管够!”人群中顿时一阵sāo动,毛承禄冷笑一声,又大声说道:“寨子里有好几千的女人,要几个弄几个,只要你弄得到!乱世里人命贱如纸,大伙都是过了今天不到有没有明天的,你要是个男人,别说连女人的nǎi/子没摸过就鸟朝天了!”
原本气氛有点沉闷的人群中居然还发出了几声叫好声,有人叫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要死也得吃个饱,玩够了女人再死!”周围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狂叫声。这些不到十天半月前还是良善百姓的可怜人在这几句话的煽动下,心中的原始本能都暴露出来,一个个眼睛发红,士气顿时暴涨。
毛承禄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已然起了作用大,当即命令全军向沙堤上前进。
太阳渐渐的升起来,四野里一片寒冷的白sè光芒,正月里的冬rì清晨,风寒刺骨,庞大的叛军人群犹如洪水一般,翻滚着往屺姆岛的沙堤上而去了。上万人行走时候喷出的白气蔚为壮观。
陈思根站在柳条边棱堡上的一个瞭望塔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正在开进的叛军。
密密麻麻的人群让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更令他唏嘘的是走在前面的正如朱鸣夏所说的,全是一些衣衫褴褛,面如菜sè的可怜百姓。
他们一个个破衣烂衫,很多人干脆光着脚在雪地里行走,皮肤冻得发青,明知道自己是去送死,只是为了几句空洞的许诺。
想到朱鸣夏和自己说得话,他知道这朱队长是毫不介意自己杀死多少可怜的百姓的,而且还担心自己手软了。
我就是想手软也办不到。陈思根心想,就眼前这个阵势,这柳条边前不血流成河怕是不成了。
柳条边的防御已经了紧急加固,原本的柳树栅栏已经砍去了树冠削尖了顶部,砍掉的树枝选粗的直的横绑在柳树之间,小一些的做成鹿砦树立手榴弹投掷的距离上。仅仅翻越这道栅栏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棱堡上的火炮按照陈思根的吩咐重点配置在两翼――既可以集火shè击正面来敌,也可以向冰面上shè击。毕竟现在沙堤两侧海面都已经冰冻,敌人完全可能下到冰面绕过柳条边的障碍向棱堡直接进攻。因而在靠近棱堡的海岸线上已经挖出大致有一人高的陡坡――自然海岸多数都有这种侵蚀坡,支队只是修整一下,陡坡上泼水冻冰。
他注意到有六门红夷大炮已经在距离柳条边大约八百米外安设炮位,从大炮的摸样看,应该是发shè十二磅炮弹的半蛇铳。这种炮的有效shè程将近二里,是颇具威力的火炮。
陈思根在发来的情报资料上得知道叛军运用火器十分老练,而且多次将重型火炮机动使用,屡次重挫败官兵。在整个登州之乱中,叛军的火炮运用是最为出彩的。
这边毛承禄手下的炮手们正在忙碌着。这六位红夷大炮都是从登州城内取出得,这些炮手也都是受过葡萄牙人训练的,一名把总在旁监视,不断的发出口令,士兵们各司其职,安设炮位、装填火炮显得十分纯熟。
一名炮手举起一柄木尺,闭起一只眼睛来对着柳条边观察――他们使用的是比较简单原始的视差测距,虽说如此,在当时的大明军队中也算少有的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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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几名士兵开始装填火药――登州军的炮手装填使用的是定装药,每包一斤,按照shè程需要装填,随后有人用装填杆塞紧,其中又有很大的学问,塞得过紧火药会闷烧,造成无法发火,要用装药锹翻松,但是翻松的时候火药又可能突然快速燃烧。
这些炮手都是葡萄牙人训练的,因而举手投足都很规范,一名士兵向炮膛内填入用托群子,大弹一个,用木红布包裹送入腹内。随后又送入一包十二个小弹。接着把总又用铳尺测量,根据shè程调整火炮的仰角。
这套手段在明末已经是了高科技了――登州军是葡萄牙人一手训练的,一般的明军炮手根本不知道发第三百二十七节 炮击shè火炮有如此多得要领。
马林溪正在搬运炮弹,十二磅一个炮弹不算沉重,但是对他这个多少天来没只吃点刷锅水、锅巴之类的食物的人来说还是太重了。正憋着劲运炮弹,忽然屁股上被人重重踹了一脚,顿时摔了一个嘴啃泥,炮弹也滚出去太远,周围立刻响起一阵狂笑。
马林溪赶紧爬起身来,连头也不敢抬得直奔炮子而去了。这大炮子很是金贵,据炮手老爷说一个就要几钱银子。
好不容易把炮弹搬回来――叛军的炮手不许民夫们把炮弹在地上滚,据说是怕磨花了炮子表面,又混入泥沙之类,这都是犯忌的事――马林溪已经是满脸的白毛汗,虚的直喘。
在旁监视民夫的一个小头目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吃饭都挺快,搬东西没劲,真是废物!”说着“刷”得拔出了腰刀。
马林溪吓得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周围的几个民夫也吓得跪地求饶。
好在那头目只是吓唬吓唬民夫,看到他们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哈哈大笑了几声,民夫们见状才一个第三百二十七节 炮击个赶紧爬起来继续搬运炮子火药。
马林溪当这个差事已经十几天了。他过去是个木匠,在黄县乡下背着工具流动干活,既给人修理农具,也为人打造家居。盖房子的时候也能去帮个手。虽说风餐露宿,赚几个辛苦钱,好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叛军来了之后,全村都被夷为平地,马林溪也就只好跟着难民们“入伙”了。因为有这份手艺被拨到炮队――炮队总有要修修补补的时候。在其他人看来,这马林溪已经是有了天大的好处:第一就是能按时吃饭了:分在步队里的难民有没有饭吃全靠运气和拳头:叛兵每天只给每队难民几筐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做得黑馍馍,以至于每天吃饭都要引起争斗。死上几个人的。
虽说在炮队里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狗少――炮队里的叛兵就是拿他们当奴隶、牲口用,不但时时鞭打欺凌,稍有不慎拖出去一刀一个的砍掉人头。前几天拖炮到黄县来得路上,因为大炮陷入泥潭,牛用不出力来,为了督促民夫们出力,炮队的千总一口气砍了好几个人的脑袋。吓得马林溪每晚做恶梦。
马林溪现在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除了机械的按照命令干活之外,就是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只要能活命。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眼见炮位都安置好了,马林溪和炮队的其他民夫才得以喘息片刻,他们一个个或趴或坐,粗重的喘息声充满了空气,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说话也会死,这是他们这些天来得到经验教训之一。
炮队的千总无心再来耍弄他们,命令炮手们钉破药包,将火绳和火锥烧红,只等发炮的命令下来。
这边海岸边,第一阵的难民已经在叛兵的驱赶下勉强列好了队伍。每一队难民有五十人。再配三四个押队,押队都是叛军在本地招募的土匪兵痞悍勇亡命徒,大多数人并无铠甲,全部手持刀盾,押在每一队难民之后,专门用来驱赶督战。
各队的押队和头目不断的给难民们打气:
“攻破寨子。全军酒肉犒劳……”
“斩杀敌兵,一级赏白馍一个,银一两……”
“敢后退者,斩杀当场!”
马林溪知道冲第一阵的人,一百个能活下三四个就不错了――这些天他看得太多了,叛兵就是拿百姓的人命是消耗守军的弹药箭矢,用尸体把壕沟填没。
自己幸而有这份手艺,还能保住小命。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炮响,所有人都是一愣,马林溪抬头望去,只见海面上一道烟雾升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朝着沙堤方向而来了。
他瞪大了嘴巴呆了不到一秒,忽然明白过来一般的往地上一扑,手足并用的往土丘后面爬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颗炮弹已经从天而降,落在炮队旁的冰面上。一声巨响炸了开来。
炸碎的炮弹碎片和冰棱向四面八方飞溅开,近旁未来得及躲避的叛兵和难民们发出惨叫声,浑身冒血的跌倒在地,
接着,从冰面上和岛上堡寨方向传来了更多的炮声,晴朗的蓝sè天空下,拖着白sè烟轨的炮弹划破空气,发出呼啸声向着沙堤不断的落了下来。
六位红夷大炮周围不断的有炮弹落下,爆炸声震耳yù聋此起彼伏,浓烟和烈火依然笼罩了整个炮队的阵地,
耀武扬威,素来杀伐果断,斩人如杀鸡一般的千总已经在第一次炮击中炸成了十几块碎肉,他的一条胳膊就落在马林溪的脑袋上,差点没把他吓死。
老天爷!这乡勇的大炮好厉害!马林溪的念头刚刚转过,一发嘶嘶作响冒着火花落下的68磅球形榴弹直接砸到了装着子药的手推车上,火光一闪,几辆满载火药的炮车同时被引爆,巨大的气浪将马林溪直接从地上掀了出去。
一瞬间马林溪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完全喘不过气来,眼前发黑。好一阵才缓过来,直觉得天旋地转,双耳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眼前黑红一片,灼热逼人。定了定神,却见和他一起的民夫钱二愣正趴在个炸飞的车轮下面,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血。钱二楞以前给他半碗面汤喝,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他赶紧爬过去,推了推钱二楞,只见钱二楞翻了个身,咕噜噜的顺着沙堤滚了下去,留下一路的血迹,散落着一地的内脏――只剩下胸口上面的半截身子了,就如同被一把大铡刀切成两半一般。
马林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叫了一声,他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眼前的车辆、大炮和人的尸体混和着泥土被不断的掀起,撕碎又落下。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脑袋朝着大地用力的钻了下去。
吕洋在待霜号上的舰桥上,用望远镜徒劳的搜索着沙堤上的情形――远处黑烟滚滚,从海面战舰和柳条边棱堡上发shè的炮弹已经完全笼罩了目标区域,他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一点也看不出炮击的效果。
不过,就这火力覆盖程度来说,完全暴露在地面的叛军炮队应该已经不存在了。他在望远镜里至少观察到三次火药殉爆。
屺姆岛上shè出了“停止shè击”的信号火箭。
“各舰停止shè击!”他下令道,快步走到电台旁,果然陈思根在呼叫他了。
“炮队阵地已经被消灭了。五分钟后转移火力到2976区域。用榴霰弹!”
“五分钟后转移火力到2976地区,发shè榴霰弹!”吕洋重复了他的指示。枪炮长和几个军士俯身在作业桌上,用计算尺和量规紧张的工作着。
为了节约计算时间,也为了适应水平很低的炮兵指挥人员,他们采用的编号标定shè击模式,屺姆岛周围全部用方格做了编号,每个方格都有具体的shè表。确保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对每个地段进行集中shè击。
901炮舰上的130mm大炮冒着缕缕白烟,炮手们用最快的速度擦洗着炮膛,迅速清理着连续发shè后的药渣,让炮身尽快降温。
圆锥形的榴霰弹和圆柱形的丝绸药包已经被滑车提升到甲板上,正在等待装填。
陈思根放下望远镜:海风已经把远处的硝烟吹开,尽管燃烧中的炮车依然冒着滚滚的浓烟,但是从望远镜里已经看不到一门完整的大炮一个活人了。榴弹覆盖shè击的威力果然惊人。最大的威胁既然已经解除,剩下的就是乌合之众了。他观察台下到炮台上,两门海军的68磅的卡隆炮已经恢复到水平位置,炮手们正在快速的擦洗炮膛。这种炮直shèshè程很短:只有短短的五十米而已,但是发shè的炮弹威力极大,对木制舰船的毁伤效果极强。陈思根没有战舰目标可用,所以这次用它来当臼炮的角sè。
曲shè的时候,卡隆炮的弹道类似臼炮,shè程自然也远得多。刚才连续发shè的68磅榴弹发挥了极为可观的威力――高密度装填的黑火药威力远胜过陈思根最理想的估计。
再来几发榴霰弹,不怕敌人不溃散。
“所有火炮装填榴霰弹!”他发出了口令。柳条边堡上的大炮包括2门68磅卡隆炮和4门24磅的滑膛加农炮的全部开始装填这种可怕的炮弹。RQ!!!
第三百二十八节 所有的底牌
炮击不仅消灭了叛兵的整个红夷炮队,几发炮弹落在正在附近等候出击的密集的叛军中间,瞬间杀死了五六十人,上百人受伤,满地都是尸骸的碎片和鲜血,伤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勉强列队完毕的叛军队纷乱起来,一些难民转身就想逃走。幸而炮弹没有继续落下来,毛承禄的手下四面围堵,又斩杀了十几个人,才把队伍维持住。
毛承禄面sè极其难看――虽然这几炮打死的人不多,但是毁了红夷炮队这一助力,他夺寨的难度就大为增加了。
他最惊讶的还是对方的火炮威力之大,开花炮弹这东西他见识过,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强悍的威力――连守御第三百二十八节 所有的底牌城池用的那种二个人才能搬动的大号万人敌都没有刚才shè来的开花炮子那么强悍。更不用说炮弹了。
大明军队能够发shè的开花炮子,一种实际上的毒气弹:炮弹里装少量的火药作为引爆剂,其他主要有硫磺、石灰,还有许多巴豆之类的有毒中药,炸开之后烟雾弥散;另一种确实榴弹,但是装药甚少,落地之后一炸二半而已。二者威力都比不上发shè实心弹或者群子。所以使用也不太广泛。
看来对方不仅鸟铳犀利,连大炮都远在己方之上――毛承禄的心中暗暗担忧。眼下敌人既然已经停火,显然是刚才发shè过多,必须歇炮了。
16、17世纪的火炮,因为在冶炼、铸造上的技术有限,炮身的强度低,因而炮身重量大,而且发shè速率都不高,一小时最多发shè12~15发炮弹,每天发shè不超过60~80发。这还得在配备大量的醋进行强制降温的条件下。
毛承禄不知道对手的火炮的质量,刚才那一阵密集的炮火,让他认为对方的大炮应该已经进入到散热第三百二十八节 所有的底牌的阶段。正好的是己方发动冲击的绝佳机会。
“击鼓!”他大声命令道,“第一阵,上!”
鼓声急促的响了起来,第一阵的难民兵们开始sāo动起来――他们已经被刚才密集的炮火吓破了胆。鼓起的一点点勇气早就没了,许多人原本只是一时被煽动起来的血气之勇,当死亡就这样简单又血淋淋的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显出畏缩之势。
一千多号人,挤挤挨挨的,就是不肯往前走。
叛兵们对此早有经验,无需号令。只等第二通鼓擂起,押队的叛兵们已然举起大刀,将队尾的数人斩杀。
“不进着斩!”随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和押队的吼声,在队尾的人群开始朝前涌动,迫使前面的人也开始前进。
柳条边要塞上,各处报告火炮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火。
陈思根举起望远镜:难民们组成的第一阵已经踏上沙堤了,看着凌乱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向着柳条边涌来。那副被逼无奈去赴死的惨状,让他愈发不忍,但是此时炮位火炮已经标定目标。他迟疑片刻下令:“shè击!”
随着一枚信号火箭升起,柳条边要塞、屺姆岛分遣舰队的所有火炮同时发shè,因为目标已经标定shè表,第一轮炮弹准确无误的命中的目标区域。
这一次shè击面准的目标是难民的后方,也就是说,火炮并不直接打击冲在最前面的难民,而是炮击在后面等候加入冲击的大队人马。陈思根希望用这一方法直接迫使叛军溃乱,尽量少死人。
炮声惊动了正在观察着阵势的毛承禄和他的手下将领们:怎么,对方又开炮了?他们有多少大炮?
正转念间,只见从岛上炮台和海湾里又发出许多道烟痕。朝着岸边飞来。然而这一次炮弹却不是直接落下,而是在半空中爆裂开,瞬间朝着地面喷shè出几十枚到几百枚不等的小铁球
暴雨般的炮子不断激shè而至,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断肢四散,打到地上的也会喷shè出半人高的烟土。不说正面阵前的那些毫无组织训练的裹挟来得难民立刻溃散。就是随后视情况准备投入战斗的叛兵战兵也是惊恐万状,四处逃散。一些人直接从沙堤上滚落到冰面上,发疯一般的朝着岸上逃去。
毛承禄面sè煞白,登州的炮手素称明军中的最强,不论发shè速度还是炮火密度,但是在他现在的感觉中,对方的炮火竟如源源不断,永不停歇一样。
铁球的暴雨一阵一阵的横扫着已经分崩离析的大阵,哭喊叫、惨叫声和人在惊恐中毫无意义的尖叫充满了空气。即使那些未被波及的军阵,众多士卒都是阵阵sāo动,心惊胆战。
已经靠近的柳条边的第一阵被这炮火所惊慑,虽然只有几发炮弹落到他们头上,但是所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全体往后转身一起逃去,连押队的叛兵也顾不上挥刀斩杀督战了,被裹挟着一起跑路。沙堤上顿时丢下了无数的破烂。
中军这边,毛承禄的家丁和战兵一阵sāo动,众人个个内心已起了畏惧的念头:一刀一枪的厮杀,这些经久沙场的老兵痞们并不害怕,但是就这么站着,连敌人长什么摸样都没看到就被人活活的打死,这种感受实在令人绝望。
毛承禄等人脸sè极为难看,虽说这一阵炮火只不过打乱了几千难民的阵列,叛兵战兵死伤不多,但对方一开炮近万人就陷入混乱,这战斗恐怕是没法打下去了。
人多是优势,也是劣势。毛承禄明白这个道理。真要这“十万大军”乱起来,他连跑路恐怕都会被人踩死。
他铁青着面孔,将马鞭一挥:“家丁队上,把这伙乱民都收拾齐整了,叫他们继续冲!”
家丁们迅速拍马而出,四处堵截溃散的乱兵。难民还好说,手无寸铁,被家丁连斩几个就不得不停下听候整顿,那些老兵痞就没这么好对付了,他们毫不犹豫的挥刀抵抗,有好些地方自己就厮杀起来了。
屺姆岛上,柳条边要塞上有许多挺进纵队的乡勇帮忙搬运弹药,他们没见识过大炮的厉害,虽说很多人知道老爷的“鸟铳”犀利无比,但是鸟铳再犀利也就是个鸟铳,没想到大炮更是厉害,打了二三十炮就让对手溃不成军,连逼近都没能毕竟。让整个要塞上顿时笑逐颜开,欢呼声一片。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赶来,向他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
观察哨刚才通过炮队镜观察发现叛军中军所在地就在4471方位。
陈思根看了看设计图板,又举起望远镜:这个地方距离屺姆岛有点远,直线距离足足1800米。在本时空来说没有大炮能够shè到这么远的地方。看来毛承禄心眼挺多。陈思根心想。他再次下令:“停火,各炮装填榴弹,五分钟后目标4471方位!”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准备急速shè!”
距离增加到1800米,虽然仍旧在各炮的有效shè程之内,但是距离远了jīng度就大打折扣。陈思根决定来个急速shè,一次xìng投shè大量炮弹到目标位置,使毛承禄和他的中军来不及反应就全部被覆盖。
屺姆岛这边炮声隆隆的时候,陈光福的五百人已经悄悄的到了龙口湾边的一处树林内。选择这里作为出发阵地是经过陈光福深思熟虑的:从这片小树林下到冰面上,直到冲上屺姆岛,路途虽然比另几个地点要长,但是冰面结实,适合骑马运动。
骑马行进的速度很快,就算长个半里一里的也不碍事。万一在前进途中遇到冰隙,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五百骑一个个静声凝气,只等着他一声令下。
沙堤那边不断的传来炮手,陈光福暗喜:那边打起来了!当下传令:
“弟兄们,上!”说着他一策马,第一个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五百骑几乎同时,从树林涌流出来,倾泻到龙口湾的冰面上。
马蹄沸腾,雪烟阵阵,五百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屺姆岛柔软的下腹部shè来。
凄厉的jǐng报声几乎同时在屺姆岛上响起,一直和士兵们盘坐在地上的朱鸣夏猛得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信号台,挂出的旗帜表明对方是从屺姆岛的西面过来的。
“击鼓!”他大喊一声。
急促的备战鼓响了起来。原本盘腿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全部站起身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急急忙忙的将帽带扣好,检查武器。
四个连瞬间就进入到备战状态。朱鸣夏沉声道:“轻步兵连、战列三连、四连以连纵队随我开进,掷弹兵连为预备队!各连跑步!”
三个连迅速开到岸边――这里全是沙滩,非常适合敌人登陆,因而事先已经在冰冻的海滩上布设了铁丝网和拒马。朱鸣夏率领的三个连赶到岸边。
“以连为单位,展开为双列横队!”他第一个赶到岸边,看到冰面上正在疾驰骑兵――原来敌人的后手在这里。朱鸣夏心想。
“标尺300米,准备shè击!”他举起一只手,观察着骑兵的移动,“放!”RQ!!!
第三百二十九节 落幕
步枪的齐shè震动了整个冰面,五百名“龙骑兵”的前列犹如突然撞击到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人仰马翻的倒了下去。
翻到的马匹和骑士立刻成了后续人马的障碍,立刻又有更多的人马跌倒在地。
陈光福的人马遭到二次排枪齐shè之后,瞬间已经倒下去了五六十骑。
步兵沉着的按照军士们的口令,有条不紊的装弹,击发。尽管只有双列阵线,但是火力密度却远远超过了同时代火绳枪的“三叠阵”。
“快冲!”陈光福将自己的身子压得低低的,几乎完全趴在马背上――但是他的部下除了一部分亲兵家丁会骑马之外,其他人的骑术只是凑合而已。在密集的弹雨下第三百二十九节 落幕士兵们既不敢催马疾驰,又不会控马做回避动作,在光秃秃的冰面上成了靶子。
枪声一排排的响起,愈来愈多的人栽倒在冰面上,混乱中有人勒住了马匹,企图打马逃走,也有人不知所措的被惊吓的马匹带着在冰面上打转。场面异常的混乱。
陈光福知道从冰上迂回突击已无可能――敌人早有准备,而且岛上显然还有大量训练有素的乡勇,自己就算带着人马冲上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当下一声唿哨,余下的人圈转马头,向岸边仓皇逃去。有些人马术不jīng的,马匹受了惊,控制不住,干脆弃马徒步逃走。
“zì yóushè击!”
步枪尾随着逃走的叛兵追shè着,不时有人中弹跌倒在冰面上“没意思――”朱鸣夏说了一句,忽然耳畔又传来猛烈的炮火声。他回首一望,沙堤上炮火连天,浓烟蔽rì,只见聚集在沙堤上的大群叛军犹如雪崩一般,不顾死活的从沙堤上连滚带爬的冲了下来,在冰面上狂奔起来。
这一次的炮火是急速shè,持续时间不到三分钟。所有火炮都以自己的最大第三百二十九节 落幕shè速全力轰击4471方位。
这个地方顿时被炮火所吞没,黑红的爆焰中只见铠甲、兵器、旗幡和车辆的碎片被抛起,而人和马的血肉碎片已经看不清了。
沙堤上聚集的大群叛军,不管是战兵、辅兵还是裹挟来得难民,在这一瞬间全员都陷入了绝望的恐慌之中,眼见着中军大旗被炮火吞没,尽管从正面的柳条边没有shè来一箭一弹,整个阵势还是崩溃了。
沙堤上的人群犹如炸了锅一般。因为身后的炮弹还在不断的落下,许多人干脆从沙堤上滑下来,企图绕道冰面逃上陆地,但是这一段的冰面并未冻得非常结实,还有冰隙,才时的炮击中冰面上也中了不少炮弹,已经是分崩离析的状态,哪里禁得起上千人的践踏。只听得咔嚓几声,冰面顿时粉碎,下到冰面上的人猝不及防。不少人顿时滑入冰隙之中。还没等挣扎呼救就被漂动的浮冰没了顶。一时间惨叫声,呼救声响彻云霄。浮冰上,冰隙中到处是漂动的躯体。
马林溪也在一片混乱中下到了冰面,在混乱中被人一推跌入一个冰窟之中,幸好他为人极其谨慎,下冰前特意抓了一根扁担。虽然跌入冰窟浑身刺冷,身子被冻得发麻,还是拼命的用扁担抵住浮冰。免去了没顶之灾。他深吸一口气,拼命使劲,总算将身子爬了出来。趴在冰面上大口喘息。
难民虽然羸弱,但是好歹没有披甲,跌入冰窟冰隙的,多少还有爬出来的机会,叛兵大多披甲,战兵全是铁甲,一摔下去就被铁甲就拽着直往下沉。少数人见机的快,赶紧将铠甲抛弃,总算逃出一条生路来。
“停止shè击,准备出击!”陈思根放下望远镜。敌人已经崩溃,继续shè击不过是更多的杀人而已。眼看着碎裂的冰面间已经漂满了尸体,再继续shè击不过是一场无意义的屠杀而已。
陈思根当即命令一个战列步兵连和一个乡勇连打开柳条边的大门开始追击。朱鸣夏的三个连也从冰面上横扫过来向着溃兵的侧翼发动冲击――他打算设法将大部分溃兵堵截在沙堤上,来个一锅端。
冲锋号激昂的旋律响了起来,十多个号手同时吹号,各个连队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直扑向溃败的人群,“降者不杀!”的口号响彻云霄。
反冲击加速了叛兵解体溃败的过程。成千上万的人丢了手中的兵器棍棒,使出吃nǎi的力气,嚎叫着拼命奔跑。犹如动物垂死前发出的绝望嚎叫。不断有人在推搡的溃逃中摔倒,随后就被后面的人活活踩死。甚至有人为了打开一条道路用刀枪劈刺前面的人。
这种求生的疯狂让陈思根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残酷的战场。在澄迈虽然也曾经将官兵全军击溃,但是战场广阔,没有这般近万人拥挤在这沙堤上逃命的。
“全体跑步!”朱鸣夏挥舞着手中的军刀,指挥三个连一路狂奔,他急于在溃兵逃出沙堤前封闭沙堤的入口――这条近十公里的沙堤现在虽然两侧有冰面还能勉强通行,但是只要拦截住入口,就能抓到这次叛军的大部。
杀多少人不是目的,得到多大的好处才是主要的。朱鸣夏很清楚元老院的xìng格,打仗、杀人,归根结底都必须有回报。仅仅满足于“斩首xx级”这样的战功是远远不够的。
朱鸣夏带着速度最快的轻步兵连终于赶到沙堤和大陆的连接处。因为跑得实在太快,加强给步兵的打字机全丢在后面了。
不过他还是迟到了一步,在此之前,有一部分骑兵和留在队尾的人马跑了出去,一路向黄县县城狂奔而去了。
朱鸣夏顾不得追赶,命令部队立刻占领营寨――毛承禄也非泛泛之辈,知道这里的要害,在全军展开攻势前在这里设立了一座营寨,留下五百战兵五百辅兵和许多火器把守,以防后路有失。
不过这会在中军覆灭,全军崩溃的状态下,守寨的叛兵早就人心惶惶了,一些人已经跳下寨墙逃走。把守寨子的游记是毛承禄的亲信,知道这里关系重大,依然拼命弹压部队。
轻步兵连在行进中展开散兵战线,先齐shè一排枪,随后一鼓作气的向着寨子扑去。寨墙上猛得一声炮响,安置在寨墙上上百门各种火器同时开火。一时间硝烟弥漫,但是却没杀伤几个伏波军士兵,朱鸣夏不屑的冷笑一声:看了这个不到shè程就乱开火的毛病是改不了的了。
寨墙上的叛兵虽然开了一次火,但是眼见着这群人不管不顾的端着上了刺刀的鸟铳猛冲上来,沙堤上又是一片的哭喊惨叫声,早已慌乱的军心再也维持不住了,余下的数百人顿时轰然而溃。
朱鸣夏指挥全军突入寨子,一面肃清乱兵,一面叫人换上星拳红旗。转瞬间大队溃军已经冲到,数百名腿脚快得已经从寨前路上逃了过去。
“用火力封锁路口,拿扩音器来。”朱鸣夏兴奋的把指挥刀往地上一杵,在猛然爆发的排枪声中拿起电声扩音器的麦克风,大吼道:“降者免死!”
屺姆岛防御战就这么落下了帷幕,清理战场,捕捉俘虏的工作持续到夜间。除了陈光福所部大多逃走,余部或死或降,逃走者不到二千人。叛军降者六千多。缴获辎重火器无数,最大的收获是俘获大量马匹驴骡和牛只。
被击毙的将领有毛承禄以下十多人――均是千总以上。朱鸣夏命令押着被俘的叛兵逐一认尸,将可辨认的叛兵将领的脑袋全部砍下,用石灰保存好。这些准备给孙元化当礼物,老孙现在很需要能够向朝廷表现自己的东西。
叛兵俘虏被剥去铠甲用绳子捆在一起,暂时押入寨子在露天看守――没有住房,岛上实在塞不下这许多人。
关于叛兵的处置,三人众想法不一。裹挟来得难民自然不用说都是运到济州岛去,但是这些久经战阵的兵痞兵油如何处理就有了争议,最简单的,是发运到三亚去给矿场做苦工,或者好一点,和当初何汝宾的所部俘虏一样编入筑路队做工赎罪。
不过朱鸣夏却认为可以将俘虏释放,免得叛军战力削减过度,让登州的动乱持续的更长久一些。顺便和孔有德接上头,双方来个互不侵犯的协议――甚至可以叫叛兵代为搜罗难民,反正这一手他们很熟练――还不用脏自己的手。
鹿文渊表示反对:叛军裹挟难民是他们的基本方略,将难民交给屺姆岛的话等于是吐出一部分利益,势必要涉及到利益交换问题。
“你打算用什么交换难民呢?”鹿文渊问道,“他们凭什么要把自己攻城拔寨掳掠来得难民交给我们?”
用粮食、火器、火药都是叛军需要的东西,但是鹿文渊觉得心有不甘,这些东西他们自己也很紧缺。
“交换?”朱鸣夏冷笑一声,“交换就是保证黄县境内叛军交通线的安全!”!!!
第三百三十节 战后
但是鹿文渊和陈思根依然不同意释放叛兵俘虏,认为这是示弱的表示。最后双方达成妥协,只释放四百多名战兵俘虏,辅兵运回临高交给劳动营使用。
至于满地的尸体,朱鸣夏想就地火化,但是实在找不出如此多的柴火来,掩埋现在又是天寒地冻,最后决定由吕洋派出大发艇将尸体运到远海上海葬。
被收容的伤员统统归谢耀和他手下的一干卫生员处置,虽说朱鸣夏关照谢耀,只要能救的,不至于落下严重残疾的,都不要吝惜药品。时裊仁在出发前明确表态要让归化民医士多练手。但是他和手下一干人的能力到底有限,总之每天都有数十人死去。
不过能够活第三百三十节 战后下来的人,不管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在临高都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马林溪是被人“捡回来”的,他落海之后虽然爬上了浮冰,但是湿透之后被冷风一吹,身子几乎冻僵,只是靠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爬到沙堤上,拉了一面叛兵的大旗裹着然而体温渐渐降低,他也开始进入恍惚的状态,要不是被狠狠的踹了一脚怕是活活的冻死了。
收容俘虏的难民营里劳工倒是很细心,不管趴着的躺着的,只要是个基本的完整人形就踹一脚,稍有反应就赶紧装上手推车――鹿庄主说了:找回来一个活人给一片饼干。
这种饼干如今在难民营里就是硬通货,老爷们虽然善心,但是从来不给难民们吃饱。所以在收容俘虏的时候大伙都憋着劲要找出最多的活人来――反正老爷们说了,只要送到谢大夫那里还喘气就算。
马林溪就这样被抬上了一辆手推车,和一个胸口中弹,不住的冒血的战兵挨在一块,一路上血滴滴答答的染了他一身。就这么到了谢耀的临时救护所。
谢大夫的临时救护所里犹如第三百三十节 战后屠场一般,满地是血和断肢,谢大夫浑身鲜红。手拿一把血淋淋的钳子出来――马林溪差点没吓昏过去。
谢大夫先关照手下剪碎马林溪身上的破衣烂衫,仔细的瞧了瞧身体,又问了他几句话,当即大声道:“是个冻伤。准备大锅!”
马林溪以为要大煮活人,还没等他开口求饶,早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少年过来,将他抬起快走十几步。见前面有个棚子,里面果然有一口大锅,大约是某个大寺庙里香积厨用得,下面正生着火。里面水汽弥漫。
还没等马林溪发出惨叫声,两个人就把他泡进了锅子。
马林溪原本已经做好了皮脱骨烂一命呜呼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锅子里的水很热,但并未到烫人的地步。自己是躺在一块竹编的板上。只觉得原本已经冻得麻木的身体渐渐得又有了知觉。
两个少年泡了他十几分钟,又把他从锅里捞出来。让他在火堆边烤干身子便给了他一件更生布的夹袍子,里面填满了芦花外和一双芦花草鞋――虽然穿着不算暖和好歹不至于冻死。
马林溪被带到一个书吏摸样的人面前,报了自己的名字、年龄和籍贯。听说他是个木匠之后就领到了一张C卡。这种卡是专门发给有技术专长的难民的。根据民政人民委员会劳动处处长杨云制定的表格,将招募收容来得难民中的工匠分为十三大类五十一种。凡是符合这五十一种之一的。都可以享受C类卡供应标准。
这个标准稍高于普通难民的A卡标准,略低于Z卡的标准。在难民营内也是单独成营。在发运时候也是尽早安排――特别是目前的台湾和济州都需要大量的铁匠、木匠之类的技术人员去协助。
马林溪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了特殊对待,不过眼见着自己有衣有鞋。登记完了之后又领到了一碗暖暖的稀粥,已经是感激的热泪盈眶了――好歹自己又像个人了!
这边朱鸣夏召见了几个被俘的把总千总。这些小军官被抓了不少,其中有几个刚进难民营就遭到了其他难民的拳打脚踢,当场被活活打死。朱鸣夏吩咐士兵不必阻挡,让难民都尽情发泄一下,充分体现我元老院为民做主的光辉形象。
朱鸣夏关照将其中七八个地位较高或者是叛军主要将领亲信的单独提出来,要他们给李九成、孔有德等人带几句话。然后把四百名战兵的俘虏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登州去。
几个军官原以为这回非被砍头了,听说允许他们回登州,还可以带回四百战兵。一个个感激涕零。正要推出去,有个人忽然站了出来,叉手行礼:“老爷的仁义,末将没齿难忘!还请老爷将毛将军尸身首级赐还,李、孔二帅知道了也必感老爷之仁义……”
“尔等无故兴兵来犯,我如今不去讨伐黄县登州已经是慈悲为怀了。”朱鸣夏冷笑道。“还想要尸身首级?还是先想想你们自己的脑袋吧。”
几个人浑身一阵颤抖,都带着怨恨的眼光看着这个讨要毛承禄尸身的军官,幸好对方并不多话,直接挥手要他们退下。
朱鸣夏关照将剩下的十来个军官俘虏和大量用石灰制过的首级并叛兵的旗幡文书之类全部装船,由吕洋派人送到莱州去给孙元化。给萎靡不振的莱州城带来一点新鲜的刺激。
朱鸣夏估计经过这次大战之后,刘九成、孔有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点起大军来个倾巢出动,一举踏平屺姆岛,要么就捏着鼻子承认北上支队在黄县等地的行动zì yóu。甚至进而选择和他们合作。
前一种可能xìng,朱鸣夏认为不太大。登州的叛军在极盛的时候,包括渡海而来的东江旧部、裹挟来得丁壮在内不过九万人。现在他们最多有三四万人,其中真正有一定战斗力的只要是原东江辽人和投降他们的鲁兵、南兵残部,这些人马不会超过一万。
毛承禄带来的人马,就叛军的真正实力来说已经相当强悍。如果连这些人都一败涂地,李九成等人绝不会头脑发热的全军来攻的――这么干就算能拿下屺姆岛也会让叛军元气大伤。用不着朝廷出兵就会被孙元化收拾掉。
这显然是不符合叛军的利益的,再者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攻下莱州,拓展回旋空间,而不是在这里和死磕。
登州的叛军说到底没有什么真正的战略目的,所图无非是眼前的利益,不可能有太长远的规划。部下也是人心各异。所以他们不大可能会和北上支队打个你死我活,双方是有共存的余地的。
“哼哼,我看你们敢不敢不答应我的条件。”朱鸣夏很是得意。这次除了抓获大量的俘虏,更掳掠到很多马匹,这么一来他手下的侦察骑兵每人就可以配备双马甚至三马。机动力大为提高,出动频率也高了许多。
忙完手头的事情,朱鸣夏洗了个澡,想起如花来了。当下关照人去Z营地将如花等人提来朱鸣夏见如花洗了澡,休憩了数rì,又得了足够的口粮,颜sè恢复了不少。
如花在当时的标准很难说是个美女的胚子,她的身高、体型和一双大脚都不符合当时流行的审美趣味。不过在朱鸣夏看来,如花的水平足够打85分。特别是身材,像极了他当年垂涎的一个女学生。
他愈发觉得自己的眼光高明,慎重起见,决定先询问下她的身世来历:如花的身世,在晚明的社会中不算特别稀罕――甚至连悲惨二字都谈不上,这不过是许许多多普通百姓的在乱世中挣扎的小小缩影罢了。
如花出生在苏北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是家中老大,父亲是当地猎户,家中没多少地,不过她父亲狩猎技艺娴熟,靠着猎得的皮子一家人过的还行。可能是从小各种肉吃的多些,十二岁的她比一般女孩都要高些。
去年家乡附近闹土匪,县衙组织乡勇去围剿,她父亲因为会开弓shè箭,就被招去剿匪,几天后土匪剿了,她的父亲则带着箭伤回家,不久就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母亲卖了所有家当也没能治好她父亲,倒是欠下一屁股的债,不得已将她卖给邻村一个大户当家奴。这大户不晓得为何看中了她这个大脚女人,要纳她为妾,本想等个吉rì就办事,结果吉rì未到,这个大户游玩时掉河里淹死了。大户原配认定其是克夫的毒妇,把她打个半死后扔出家门。她在外流浪数月,最后被刘氏收留,因为年纪不小了难以再缠足,就取了如花这个名字,专学琵琶,好配似玉的歌喉如花讲完她经历的时候,天空又起了雪花,朱鸣夏走到屋外看了会飘扬的雪花,扭过头对如花道:“如花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你以后不许用这个名字,嗯,千里蛙声明夏,万里雪飘静寒,你以后就叫静寒。转告你们的班主,你们全被元老院买下了,去签写卖身契吧。”
朱鸣夏要求静寒沿用本姓,如花换成赵静寒。赵静寒离开后,朱鸣夏叫来传令兵关照了他几句。!!!
第三百三十一节 去除隐患
按照民事干部的汇报,戏班里有女人也有男人。**元老院需要这些女人,但是不需要这些女人背后的男人。在旧时空,任何一个jì女团体,都是由皮条客暗中控制:温州洗头妹,各地夜总会,无不如此。没有这些人的保驾护航,她们根本就无法营业。本时空这类戏班就是移动jì院,戏班里那几个中年男人,才是控制这群戏子的人。这些女人长时间被他空们压迫,控制,对其有一种习惯xìng的依赖和恐惧,所以这几个男人必须消失。
“把他们带走交给军事法庭,按匪盗组织罪论处。”朱鸣夏指示勤务兵。
屺坶岛开始收留难民的时候就建好了绞刑架――仲裁庭签发了二个授权证,授权北上支队在屺坶岛和济州岛各设置一个军事法庭,用来作为临时处置的法律依据。
军事法庭设在这难民营中,唯一的目的就是恐吓。将近一万人聚集在一起,没有强有力的暴力手段维持秩序就会变成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
绞刑架一投入使用就没空过,被绞死的犯人的尸体要等到有下一个倒霉蛋被挂起来的时候才会被取下来。
一个小时之后,传令兵送来了判决――朱鸣夏同时还是军事法庭的庭长。
他翻了翻材料:条理清晰,证据确凿,起诉、证言、口供一应俱全。除了匪盗组织罪之外,还被添上了:贩卖人口、故意伤害、非法拘禁、非法刑讯、聚众斗殴等一系列罪名。当然了,当时这种戏班没有此类事情才叫奇怪。
朱鸣夏满意的点点头:小伙子们法条背得还真不错。这么一搞一切都显得合理合法――“依法治国”不可废。
“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义,我命令对以下人员进行必要的处置。”他在这行字后面签下了名字,将文件交给传令兵,“立刻处决。”
处决完了不该存在的人,朱鸣夏觉得心情不错。他从窗户看出去:寨旁的小广场上,死牛死马死骡之类的牲畜正在剥皮,晚上准备用这些牲畜肉改善下北上支队的伙食,这些rì子来北上支队吃得很艰苦。除了饱腹之外其实和难民没什么两样。这里连新鲜的蔬菜都很少有供应,更别说肉类了。
就是朱鸣夏自己也很久没吃到新鲜的肉类了,看到这场面不但没有厌恶之感,反而咽了几口唾沫。当下他关照勤务兵:“告诉炊事班。先弄点牛排,再搞点萝卜牛肉丸子!还有牛板筋,胡椒、花椒、孜然多放……”
说着话鹿文渊和陈思根也来了,两个人都是兴致勃勃:他们刚刚拟好发给临高的电报,汇报这一重大战果,同时要求加大派船的班次。
电文让朱鸣夏看过签字就可以以济州岛前指的名义发出了。尽管这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胜,但是起码表明北上支队在山东已经站稳了脚跟。发动机行动的运转也一切正常。
“船要是不能及时来,过几天再下场雪肯定得冻死几百人。”鹿文渊有些惋惜的说,“我们抓这么多俘虏就有点浪费了。”
“上次赵引弓发过一个电,说他正在设法解决――他怎么解决?”朱鸣夏对这个问题也很担忧,“好不容易弄到不少人,别又给折腾死一大批。”
对电文他倒没什么意见,作为军事主官,就算不给自己吹嘘“指挥有方”四个字总是跑不掉的。
签完字。吕洋来了,他汇报说尸体已经全部抛弃完毕。
“可算搞完了――弄得我那几条大发全是血迹,得好好洗刷一番才行……”他抱怨着“要我说直接掩埋了不就是了?等于是给土地施肥――”
“天寒地冻的。挖坑太难啦。”朱鸣夏摇头道,“再说了,万一没弄好就得考虑瘟疫和地下水污染的问题。还是丢到海里好:你可以这样想,埋地里是做肥料,扔海里就当养鱼了,反正元老们在济州和山东站稳,大规模开发当地渔业资源马上就该提上rì程,这不但能解决一大块粮食问题,还能补充急缺的蛋白质。多好的事儿啊!”
鹿文渊笑了一声:“朱Sir,你这综合利用水平不高。要企划院那帮人在的话。肯定会把死人头发剃光,高温蒸汽消毒后编成御寒的毛毡、鞋垫等;尸体扔沼气池分解,生产沼气给难民御寒、烧饭,沼液肥田,残渣喂猪,实在用不完扔海里喂鱼。开展渔业生产……”
“别说了,我都快吐了。”陈思根皱眉道,“被你说得连鱼都不想吃了。”
“好了,咱们就别吐槽企划院了。我想明天让小吕派条船去联系下孙元化,”朱鸣夏说道,“一是给他送礼,二是看看是不是帮他加强下莱州的防御。孔有德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打起莱州来会更猛更凶狠才对。”
“指挥部已经发电来了,他们很快会派一个元老专职负责莱州的防御和孙元化的联络工作,让我们找个适当的机会帮他和孙元化拉上关系。”鹿文渊说道。
“咦?难道这个人不是我吗?”吕洋大失所望。
“你马上就有得忙了――你是海军支队长,不是外交官。自己本职工作不干和老孙一起想干嘛?”陈思根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
“行行,我知道了。”吕洋只好点点头,“我对火东先生是很崇敬的……”
“崇敬了就不好了。我们只要尊重他就好。”朱鸣夏说道,“既然这样,就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了。要么我们的礼先别送,等人来了一起送――让他见情。”
“同意,我们要找准时机。”鹿文渊点点头,“今天是元月二十四了。再过几天,叛军会在新城镇和楊御蕃、王洪统带的官兵打一仗。所以我觉得我们这会不必急于去。等这支官兵被打败了,莱州城里人心惶惶的时候在去更能见情。”
另外一个作用是楊御蕃、王洪打了败仗,孙元化却打了胜仗,同时呈报上去,对减轻孙元化的罪责大有好处。
“想不到你还很有想法,”陈思根赞赏道,“我觉得这样可行。”
朱鸣夏也表示了同意。大家一致决定等官兵吃了败仗去再去“送礼”。
朱鸣夏还命令组织一支别动队,准备等一月三十rì那天叛军打完官兵之后去“捡洋落”。哪怕弄点死马死骡回来也好。
打完叛军之后消沉了几天,屺坶岛三人众正等着叛军来人联系,去登州侦查的特侦队却回来了,他们还带来了一些俘虏。
看到院子里这几个裹着肮脏的棉袍子,一个个萎靡不振的人物,鹿文渊立马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这几个就是城破被俘的登州原官员了:登州兵备道宋光兰、辽海监军道王徵、抚标参将张焘……
根据特侦队的报告,他们是在监视中发现这些人被叛军遣送出来的,叛军很是客气,不但派人护送他们出城,还每人给了几头骡子,又有仆役和行李。
特侦队早就接到了相关的命令,自然不肯放过。立刻派人尾随监视,等一行人离城较远后就发动了一次突袭,消灭了护送的叛军骑兵,将余下的人全部俘获。
简单的审问了被俘的叛兵和仆役,证明这些人就是被俘的登州官员。
“你们干得好。”鹿文渊大力的拍了下队员的肩膀,转头对陈思根说道,“要给他们记功!”
“没问题!”陈思根笑着点点头,“干得漂亮!”
抓到这批官员就去除了孙元化最大的一个后患,所谓“统一口径”亦是很重要的事情。
“把这些人全部送到寨子内沐浴更衣,再给他们检查身体,一会再准备一桌酒席,让他们压压惊。”鹿文渊关照手下,“行李和仆役都还给他们,不过不许zì yóu活动。把他们全部软禁起来!”
登州城破之时,大部分文武官员,若不是投降了叛军就是自尽身死。象他们这样不降不自尽的是极少数。这使得这些官员在被叛军释放后成为朝廷怀疑“降敌附逆”的主要证据。不过对于元老们来说,这些人不肯自尽的动机一点不奇怪:这些人大多是天主教徒,自杀对天主教徒来说是重罪,死后非教皇亲自赦免不可。
这小小的登州城里居然聚集这么多的信仰天主教的高官,孙元化的确是把自己的教友视作是最可靠的助手了。说起来,有点登州天主教小集团的意思。
不过,朱鸣夏倒是很理解他的做法:孙元化搞得这套新制度,不是大明的普通的官员文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搞小集团也情有可原。
这些官员虽然没什么用,但却是孙元化最好的盟友:他们是孙元化事业上的同僚,又是教友,现在有面临同样的危机。很容易被说服合作。帮了孙元化就是帮自己,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只要让他们了解目前的时势,就会顺着事先准备好的计划说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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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节 莱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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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州府学,这座莱州府的最高学府现在是临时的登莱巡抚衙门,孙元化就驻节在此地。
孙元化此时正端坐在签押房内,满面忧sè。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冰凉了。
从登州脱身之后,莱州已经成了孙元化控制下最关键的地点。能不能把叛乱控制在东三府范围之内,确保叛兵不成为另一股无法遏制的“流寇”,最后,孙元化个人的前程乃至xìng命能不能转危为安,全看这座莱州城能不能守得住了。
这些天来,孙元化每天都殚jīng竭虑的策划城防事宜。但是,事情并不好办。
他作为登莱巡抚,并不是清代那样可以挂牌子委州县官总理一省民政长官,更多的是办理军务。孙元化自己的本衔只是正四品佥都御史,巡抚的任命衔是“巡抚登莱地方赞理军务”。连兵部侍郎的加衔都没有。比起同样担任过登莱巡抚的“赞理征东军务兼管粮饷”的袁可立比起来权力都小很多。如果在清朝就是一个登州兵备道的水平,在干涉地方人事和财权上发言权不大。和已经被朝廷罢黜拿问的山东巡抚余大成也不能相比。
单论品级的话,莱州知府朱万年和他同样是四品。要是这知府和他不对付的话,完全可以对他阳奉yīn违甚至不理不睬。
幸好朱万年此人很有大局观,也颇能任事。自从孙元化进入莱州之后。一切都以他马首是瞻。掖县的洪县令人品才干都不错,大家一时和衷共济,筹粮饷,练乡勇,城内士民的士气都为之一振。
但是城内的防御力量依然十分单薄。包括原先的驻军、军户、登莱一带溃散出来的败兵和新近招募的乡勇整个莱州的守军不过三千人。
这些人当中能战的职业军人很少。军户中虽然有些能战的军丁,但是大部分都不堪一击,连装备亦不全,纯粹的稻草人部队。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缺少经验丰富又善战的将领带兵。象百戶白仲仁这样的卫所军官虽然忠勇可嘉,到底没什么战阵的经验。因而孙元化一直在四处筹调生力军入城协守。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军队入援莱州。**黄龙虽然已经应允派兵,到底什么时候到还是未知数。孙元化一直为之rì夜担忧。坏消息接连不断,先是黄县失陷,接着又从济南传来消息:余大成已经被罢黜问罪。由原山东武德兵备道徐從治接任山东巡抚。
后一个消息尤其使他不安:论及问题的严重xìng,余大成的罪过远不及自己,连他也被罢黜问罪,自己的下场恐怕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余大成虽然算不上自己的政治盟友,但是在登州失陷之后。他也算是相当的帮忙,彼此配合的还算不错。换了另一个山东巡抚可就未必这么好说话了。
徐從治此人孙元化是知道的,但是具体秉xìng如何,到底能不能和衷共济,都是一个问号。而且一旦朝廷决定进剿,徐從治作为山东巡抚必然要到莱州来指挥方略。双方就有一个合作的问题了。
孙元化在辽东前线不少年头。深知同僚的重要xìng:大明的官员将领,被同僚坑死的不计其数。
可惜他现在在莱州已经幕僚尽失,连秉笔的师爷都是余大成当初帮他找得。现在想找人商议对策竟是举目无人的地步。
招募幕僚一是来不及了,二者他现在自身安危和前途都莫测,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来当他的幕僚。
至于城中的大小官员和参加守城的缙绅文士。他们关心的只是如何守住莱州,对他这位孙巡抚的前程并不关心。
纵然有千般的焦虑也只能藏在心里――孙元化在这内外交困的处境下,对宗教愈发虔诚,既然天主假澳洲人之手将他从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救出,这莱州城和自身的安危大约也能度过。
虽说对鹿老爷等人多少还有戒心,但是思来想去。现在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有他们了。想到这里,他打起jīng神准备给鹿老爷写一封信,请他专程或者派人到莱州一趟面谈要事。
鹿文渊当初派给他的一队仆佣中有人专门带了鸽笼,连写信都派有专人:鹿老爷让程灵素继续伺候他,要写信就让程灵素代笔。原本这样事关机密的事情孙元化也不会自己落笔――一旦失落就是极大的祸根。
程灵素每次和屺姆岛联系,用得都是一种药水,写完了就是白纸一张--这不算稀罕。孙元化知道矾这码事,但是即使看着程灵素写字他一样也看不明白:她写得并不是字,而是一个个符号。
正要把程灵素叫来代笔,孙远进来禀告:“有平里店吕家寨乡勇前来守御府城……”
孙元化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去朱府台那里:告诉他们,粮饷不必担心,明rì我自然去校阅他们。”最近莱州府四处征募乡勇,各处都有乡勇到来,他并不以为意。
“回大人的话,乡勇的首领说了,他是受屺姆岛鹿老爷之托,给老爷带来了一封信……”
孙元化jīng神一振,赶紧道:“快请!”
来者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头戴絮了棉花的**一统帽,身穿棉袍。但见他高大结实的身躯,帽子下隐约露出的鬓角和走起路来扬风起尘的摸样,孙元化马上得出了结论:这是个髡贼!
然而对方一开口却是一口莱州土话:“草民平里店吕家寨乡勇副团总吕泽扬拜见大人!”说着深深一揖。
光这做派孙元化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髡贼了。
只是平店里吕家寨是本地比较大的村寨,吕氏宗族在本地虽然不是缙绅,但是却是本地的土著大族。居住在该地的历史有近千年,历代都有出名的人物。尤其在宋代出过吕蒙正、吕夷简等宰相级别的存在,因而在地方上很有势力。
此人到底是如何冒到吕家寨的名义?而这名字让他产生了疑惑:吕洋不是长这个摸样:那明明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伙子。
“壮士免礼”孙元化抬了抬手,“贵姓吕……嗯?吕洋?”
“小人是吕泽扬,不是吕洋。”来人大声道,“草民乃是莱州土著!”
闹了半天不是一个人,孙元化心想髡贼在这里到底有多少人?这吕泽扬一口莱州土话,又自称是平里店吕家寨人士,大约潜伏在此已有不少rì子。
想不到这髡贼不动声sè间已经在自己眼皮底下布下了如此的局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心惊。
但是对方带勇而来,说明鹿庄主对莱州的安危是很尽心的。当下颔首笑道:“壮士果然是名门之后,不知此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一百名jīng壮乡勇。”
孙元化微微有些失望:一百人能做什么?不过对方在屺姆岛上兵强马壮,这一百人自然是jīng锐,有一百jīng锐入卫也不无小补。
大约觉察到对方的想法,吕泽扬又补充道:“小人带来得这一百乡勇均有鸟铳,大人可放心!”
孙元化见过屺姆岛上船只的大炮,而且澄迈之役后,他曾经辗转弄到过髡贼的火器图样,又了解到髡贼的火器极其犀利,特别是他们的鸟铳,远胜大明鸟铳百倍。听说都有鸟铳,稍稍安心。
随后吕泽扬给孙元化呈交了一封信。打开一看信上却是些平常的话语,一怔之后当即明白,当下关照人将程灵素叫来,让她先译出信来。
信上开始的内容并无特殊:首先是告诉他这次派遣吕泽扬来共同保卫莱州,屺姆岛方面一定会力保莱州安全;看到下面孙元化眼皮一跳:信中说几天前他们已经消灭了一股黄县“窜犯”的叛军,斩杀叛将毛承禄以下十几人。另斩叛兵二千多人。斩获主要将领的首级、缴获的文印信和旗幡已经将随吕泽扬一起运到莱州,请他善加利用。
孙元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又从上到下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强抑住感情的问道:“果真如此?!”
“绝无虚言。”吕泽扬点头,“信上所说的,都在我的车上……”他唯恐对方不信,补充道:“毛将军大人一定是见过的……”
“我信得过!”孙元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起身来回走了好几步:这个胜利来得太及时了!眼下登莱一带正是一片愁云惨雾,一个漂亮的胜仗不仅可以鼓舞士气,而且使得自己在朝堂上脱罪的机会也大大增加。
鹿庄主不但能干,而且极讲信义,孙元化不由得对髡贼的观感大为上升。连带着对这位冒名的吕团总也大有好感。
他低声道:“大恩不言谢。你们的好处,孙某人没齿难忘!”
吕泽扬点头:“孙大人言重了。但求大人步步高升,长命百岁!”
孙元化微微一笑,高声道:“吕壮士,你部打算驻扎何处?有何要求?只要学生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吕泽扬心想鹿文渊说得果然不错,这些脑袋的确是孙元化最需要的东西。便提出说要dú lì驻扎。RQ
第三百三十三节 南门关厢
莱州城内官宦众多,除了孙元化和本地的朱知府、洪县令及卫所驻军武将之外,还有山东巡按御史王道纯,按照历史轨迹,到了二月份就会有一大批官员将领来到莱州:兵败新城的总兵楊御蕃、新任山东巡抚徐从治――按理说还有謝璉,不过现在孙元化平安无事,不知道能不能轮到他当登莱巡抚。另外,还有监军太监徐得時和翟昇等等。
在乡宦中也有一批过去的显宦,级别最高的是賈毓祥原任左副都御史,稍次一些的有天启五年进士,现在被罢黜在家的張忻……这些人都参与了莱州防御战。
这些人个个都是人jīng,自己这票“乡勇”,未免“髡贼”的痕迹太重――虽说大明没有新闻联播,但是官员的消息相对比较灵通,广东有火器犀利的“髡贼”这码事他们大约多少有个模糊的概念。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宜在他们面前多露面。
孙元化何等jīng明之人,一听到吕泽扬的话马上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虽然不知道未来的历史走向,但是徐从治要入城的消息他已经接到了。对方不愿多生枝节他是完全赞同的。
“不知道吕壮士愿意驻在何处?”孙元化颔首同意了他的要求。
吕泽扬在路上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待在城里的话,城中马上就会汇聚各路主客军队,历来主客军队之间就很少会关系融洽的。就算官员弹压有力,自己这一百多人身在其中免不了受牵累不说,自己还要花很大的力气用来折冲各方面的关系,非常耗神。
而且大图书馆历史研究组发来的有关情报预测中也提到,孙元化很可能会失去登莱巡抚的位置――纵然他继续保住这个位置,莱州城里还有个徐从治,以后孙在城中很难保持绝对的权威,自己这支人马毕竟兵力微小,没了孙元化的支持,搞不好会被人当炮灰。
于情于理在城外驻扎才是上策。但是这一地点又不能距城太远。一面自己孤悬在外无法再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那就失去了自己到莱州的目的。所以考虑再三他表示自己愿率军在城外关厢驻扎。地点是南门外的关厢。
南门外相对于其他三座城门的关厢较为冷僻,城外有多处大户人家的祠堂和坟院,空屋很多,驻军方便。更重要的是距离莱州的主要港湾虎头崖比较近,便于海军从海上呼应。
明代凡守城战,只要条件许可,守军都要设法在城外设立营寨。以直接保卫城门。吕泽扬请缨守南门关厢就守城来说不足为奇。
“驻南门关厢可以。只是你只有一百人,如何守卫南门关厢?”孙元化觉得对方愿意主动请缨守卫南门关厢勇气可嘉,但是未免托大。按照他的设想,在南门驻扎的兵力至少要有五百战兵,再配合乡勇和壮丁--也未必够,登州城内的大量火器很可能会被叛军运来攻城。到时候恐怕五百人都填不下去。
“想必大人也知道我们火器犀利――”吕泽扬并不掩饰,“叛兵不过土鸡瓦狗尔。”
这话未免太过托大。孙元化正有些不悦,吕泽扬又补充道:“若是城中兵力有些富余,再调用几百丁壮乡勇助战,小人亦感激不尽。”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官兵。孙元化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一想到把南门关厢托付给几百乡勇丁壮,未免有些迟疑,但是转念想到自己手中没有多少生力军,关厢陷落是迟早的事情,留得有力的战兵留着直接守城也好。
吕泽扬带来的虽然名为乡勇,实际战力不会在大明的战兵之下――说不定更在他们之上。否则决不会在海南打败何镇台的大军。
“好!”孙元化点头,“你就驻守在南关厢。”他沉吟了下,“南门的守御,由学生亲自主持。”
“大人英明!”吕泽扬心想孙元化果然是个明白人。守城的时候城内主要官员各自负责一门是明代的惯例。历史上的莱州防御战中,徐从治、謝璉等人都是各自负责一门的。徐从治更是在守城战中被叛军炮火击中而死。如果换成其他官员负责,难免会对这支乡勇的来源起疑,由孙元化直接负责就方便许多。
至于派来的乡勇,吕泽扬有信心将其全部控制住。先当民工用,最后一锅烩直接补充到挺进纵队里去就是了。
“只是南门还缺少守将……”孙元化又想起一件事,不管怎么说吕泽扬只是个“民”,没有半点功名,负责南关厢防守少个名义,而且和城中其他部伍配合起来也不容易。自己手中已经没有了亲信将领,这让他有些为难。
“可以请张焘张将军防御南门。”吕泽扬说道。看到孙元化满面诧异,吕泽扬当即将宋光兰、王徵、张焘等人获救的消息小声的告诉他。
“大人放心,我等已经将其暂留岛上,待他们休息一二rì就护送他们到莱州来。”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几位大人当时能从乱军中奋战而出,自然都是深明大义,知晓事理的人,大人不必担心……”
“甚好!”孙元化大喜过望,这些人获救对几乎是光杆司令的他来说当然是一个喜讯,但是他们又多少了解到自己被俘的事情。现在吕泽杨说得话很明白:这几个人都准备隐瞒被俘的经历了。大伙都是一条线上的了,只要统一口径,自然不必再担心被俘的事情。
当下孙元化又嘱咐了他几句,这才叫了一个幕僚带着他的手谕领他去见朱万年:凡是乡勇入城协守的,都要到他那里挂号,上报人数和兵器,以便府衙发给粮食军饷。同时视情况补充若干兵器。
走在掖县县城城鼓楼街那正南正北的大道上,望着不远处那破败的莱州府衙,吕泽扬吕元老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种荒诞的违和感。
吕泽扬和吕洋,虽然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两人却是半点亲戚关系也拉不上:吕洋是宁夏人,吕泽扬家则是山东的,更确切一点,山东烟台莱州市,也就是如今孙元化所在的莱州府首县掖县。这也是元老院在发动机行动进行到关键时刻,终于把他从契卡繁重的审计工作中解放出来,派到了莱州前线。论起对莱州风物的熟悉,整个元老院无人能出其右,别的且不说,单是特侦队战士和潜伏的情报员中那口莱州话,都是吕泽扬元老亲自教的。
归化民中虽然也有黄安德等来自东三府的逃兵或者流民,但多数都是更往东的登州府人,也就是后来的威海烟台一带。那里的方言跟莱州方言的差距甚至达到了用耳朵一听就能分辨出来的地步,这也是让发动机行动筹划阶段的执委会极为头疼的地方,在实在找不到莱州籍归化民的情况下,只好把吕元老拉来死马当活马医给人做培训。也幸好莱州在明末到整个清朝人口成分变动并不大,方言得到了较好的保存,所以吕元老的莱州话教学,据发动机前指的反馈是“效果不错”。
其实在发动机行动的筹备阶段,吕元老就想回自己这个地理意义上的“老家”来看一下,无奈他既不是军方人员,也不是可有可无的酱油众。作为厦大会计学的科班毕业生,即使在人才济济的财经口,吕元老也是稀缺的财会业务人员,况且他又是为数不多在国税和稽查局都干过的人,熟悉组织架构,所以程栋和裔凡一直拿他当主要劳动力使,在契卡和税务总局等部门的草创阶段,吕元老一直是冲锋在第一线的。而发动机开始正赶上税收的年终核算阶段,吕元老感觉又几乎回到了当年在事务所实习的rì子:从早到晚咖啡一杯接一杯,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面对堆积如山的年终报表忙得焦头烂额……
忙到眼红的吕元老自然错过了第一批人员派遣的时机,他本人对此是很有意见的,之所以放弃平淡的公务员生活参加穿越,自然是想做出一番事业。吕元老怀揣了一个大志:以当年的财神爷宋子文为榜样,建立一个元老院版本的税jǐng总团,或者,武装财政卫队!
税务jǐng察是以缉私和打击偷漏税为目的而成立的强力部门,在俄罗斯、意大利等地方势力庞大的国度均有设置,而在天朝却没有,税务稽查局只有查账的权利,打击偷漏税的业务属于公安局的经济犯罪侦查科,这点甚至还不如海关,起码人家有专职的缉私jǐng察。当然,税jǐng的极致还是大舅哥宋子文的税jǐng总团,当然在元老院体制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仿照意大利的例子,建立一支小有规模的,准军事化“武装财政卫队”还是颇得财经口的几位当家人的心意的――随着实力的拓展,裔凡也越发觉得自己的部门还是有必要抓一下枪杆子的,不然契卡这名字可就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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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元老的提议正与他不谋而合,但在现在这种“工程师执政”的倾向下,直接向元老院提案恐怕被通过的可能xìng不大:财经口的名声恐怕比“法学俱乐部”的几位讼棍好的有限。不如曲线救国,吕泽扬的给出计划是:他去山东出外勤,先借助自己本乡本土的优势在发动机行动中立稳脚跟,跟情报局和军方搞好关系,提高财经口在元老院当中的地位和影响力,最后等到时机成熟再行决定,裔凡想了想又去跟程栋谋划了半天,最后同意了。于是吕元老就被“借调”到对外情报局培训了半月,在孙元化来到莱州后没几天,他也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元老院对于莱州城防的指导思想是:守得住,但又不能让叛军太过绝望而放弃攻城。最好的结果是叛军囤积重兵长期围困,小股乱兵四处劫掠,等到朝廷大军一到,造成整个东三府地方糜烂,权力处于“真空”阶段,从而方便发动机行动的开展。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能派北上支队的大军直接去帮助守城――莱州当地的官僚和士绅也不见得答应,孙元化更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安排一支小分队携带重火器进入城中,在危急时刻直接对叛军进行打击还是有必要的,以免真的城破造成局面不好收拾,也算是给孙元化一个大人情。
经过研究,发动机前指决定分出一个连队,携带山地榴弹炮和打字机等重型火力压制装备登上莱州城墙,予以直接的火力支援,而吕泽扬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全面负责莱州的城防以及联络事宜。
为此吕泽扬专门到了一个吕氏聚集的寨子,模仿当年台湾老兵返乡探亲的做派,到族长家里拿出大图馆伪造的“族谱”先拉关系,那口地道的方言外加一番银弹攻势,让族长稀里糊涂的先认下了自己这个“族侄”。接着装扮成家仆的特侦队队员就控制了族长和族中主要长老的全家。然后便“挟族长以令全寨”,宣布吕泽扬当“副团总”。吕家寨就算是落在吕泽扬手里了。他从当地的乡勇中招募了几个本地青年,炮车什么的用帆布伪装好,北上支队莱州分遣队便堂而皇之变成了吕家寨“土著”乡勇。/
吕泽扬跟着幕僚来到朱万年那里报到。朱万年知道吕家寨,加上他又是一口的土话,并不起疑,当即登记了人数。入城的乡勇和兵丁,除了按人头供应粮草之外,每人还有一两银子的赏银。因而各路人马大多有虚报人数的行为。
朱万年对此事睁眼闭眼,目前正是要将士们卖命的时候。不能吝啬银子。莱州能够守住,和当初城中缙绅大户拿钱出来厚犒士兵有莫大的关系:当初莱州的守军为叛兵所诱惑,已经准备内应作乱,朱万年在城中发动缙绅大户厚赏三军,再辅以清城行动才算是保住了莱州没有被叛兵所夺。
吕泽扬带了一连人,又有炮手、特侦队员和吕家寨的乡勇,全部人数加起来足有一百四十多人,当下就报了一百五十人。算是特别克俭。
朱万年当下关照吏按照一百五十人的份发给银子和十天的粮食、烧柴。发给领取粮草的文。又问他可需要补充什么兵器,吕泽扬表示暂时不需要:武器装备很充足。
朱万年听说他主动请缨去守卫南关厢,很是惊讶――在城外守寨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几乎就是弃子,一旦情势危急,城中将城门一关,负责拱卫城门的士兵一个也活不了。眼见来人镇定自若,谈笑如常,又不由得暗暗钦佩。
“原来吕家竟然有了如此果敢忠勇的子弟了,民间真是卧虎藏龙。”朱万年赞叹道,见吕泽扬身无寸甲,又提出是不是给他一领棉甲。
“多谢大人厚爱,草民不需要这个。”吕泽扬大大咧咧的说道。“铠甲穿着行动不便,不利厮杀。”
朱万年又赞赏了他几句,又加派了一个人带他去南关厢接防。
关厢已经“坚壁清野”。百姓和细软财物都已经入城,丁壮则编为一队,在南关厢牌甲的带领下关闭各条街巷的闸门。朝向外面的各个街巷出入口都用砖石土袋进行了封闭――虽说用处不是很大,至少能够迟滞攻城的敌人。
还有人在各所房屋内堆放柴草和清油。做好一旦关厢失守就纵火的准备,虽说关厢属于必守的范围,但是没有人认为关厢能够守卫很长时间。所以壮丁和牌甲个个愁眉苦脸――他们身为南关厢的壮丁、牌甲大约没什么机会退回城内去,十有**是和驻守此地的官兵一起葬身此地。
幕僚将当地的牌甲范十二叫来,这让他一切听从“吕壮士”安排。
范十二是南关厢一座小饭铺的老板兼厨子,算是稍有资产的人,他又懂些拳脚功夫,平rì里有能和衙门里的衙役办糊弄,所以就摊上了当牌甲这档子事。
当牌甲有不少的好处,所以范十二少不了也干点被人背后骂的勾当――不过大体在本地居民的容忍程度之内,官面上的事情也愿意给本地百姓出个头,所以名声还算过得去。小钱钱也搞了些。
没想到叛兵要来攻打莱州,再加上叛兵在各地的种种暴行传来,范十二心如油煎一般:他还有一家老小,虽然都已经送入城内,但是这莱州到底能不能守住谁也没底,再者自己万一在守城战中送命,自家的儿子还小,留下的产业不是毁于战火就是被人占去,一家沦为乞丐难民都不是没可能的――所以这些rì子来他一直萎靡不振。
吕泽扬见这牌甲一脸等死的摸样。便宽慰了他几句,又把自己吹嘘了一番,让他放心:南关厢万无一失。
“人在关厢在,我等一定死战力保关厢不失!”吕泽扬豪气冲天的说道。
“壮士这么说,小的信得过。”范十二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信得过”的摸样,总算也是强打jīng神。吕泽扬的保证对他来说一文不值:这一百几十号人,每人只有一刀一枪而已,虽说人人背鸟铳,却连身铠甲都没有,就这幅摸样怎么看都不象是百战jīng兵――再说他们不过吕家寨的乡勇而已。
不过,他们是巡抚孙大人亲自派人带来得,看样子城里的官儿对他们很是重视,范十二不敢怠慢。
“你现在带我去关厢内外走一走,我要踏勘地形。”
吕泽扬在范十二的带领下在南关厢内外转了转,最后选了一户大户人家的王家坟院作为驻扎设防地点。
这处坟院地势高爽:处在一个高阜上。分为yīn阳二宅。四面是密密麻麻的大树,有小河环绕,自身又有高墙。稍加改造就是合适的堡垒。而且地形上直接控制着通往月城的道路。叛军如果要进攻南门,就会遭到王家坟院火力的侧shè,连关厢都冲不进去。
从南关厢再往南不到一里路就是掖南河,现在正是封冻的时候,缺少防御价值。吕泽扬打算让牌甲在关厢外再挖掘一道壕沟,设置拒马,用来迟滞叛兵的行动。
安排妥当,吕泽扬带着范十二回到王家坟院。在祠堂内已经开设了指挥所。墙上悬起了大幅莱州地图,桌子上正在组装装在箱子内的莱州地区沙盘模型:包括全城的大比例沙盘模型和小比例的莱州地形模型。
屋子里已经用带来的轻便铁皮炉升起了火,高大yīn冷的祠堂正厅里顿时温暖如chūn。范十二好奇的看了看炉子――这炉子真是又好看又轻巧!不知道哪里来得?
吕泽扬请他坐下,说道:“咱们如今就是同舟共济了,大伙可得互相照顾着。”
范十二忙站起来,一脸诚恳的说道:“吕老爷!你说哪里的话,您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这一关厢的百姓可都指着您呢!”
“哪里,哪里,我又不是朝廷的官。”吕泽扬知道他是拍马屁的客气话,但是总是很受用,不由得露出微笑:“你的壮丁队,有多少人?”他又正sè道,“这是守御大计,凡事我要知道个底细――你是主,我是客,凡事我自有分寸。”
但凡涉及到用工不分古今都有弊端,吕泽扬特意说一声也是为了免去对方猜忌。
这种从平民百姓中临时征发出来的从十六到五十的壮丁队,在守城战的时候没有多少战力,但是很好的劳动力。
“到底多少人,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范十二陪笑道,“这几天跑了不少,我就实话和您说:报到县衙的是三百二十丁,实际大概有二百八十。”
等于每天侵吞四十个人的口粮――吕泽扬心想这家伙可够黑的!
“……您老明鉴,我这也是不得已……”范十二“诉苦”道,“人人都知道牌甲管壮丁队这上面有好处,各路神仙小人哪个都不敢得罪,都得分润分润……”
“不碍事,”吕泽扬笑道,“这也是应有之意。范牌甲不必放在心上。”RQ
第三百三十五节 虎头崖
吕泽扬的莱州土话打消了不少范十二的防范,眼见这个吕家寨的“团总”为人很是“上道”,又颇有大将镇定自若之风,范十二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吕泽扬知道自己人少力单,很多事情少不得要这队壮丁帮忙,当下又用了些笼络的手段,范十二毕竟只是个街面上混事的,没太多的心计,几下里两人的关系渐渐融洽起来。
范十二说关厢壮丁队分驻在附近的几座祠堂和坟院内,官府也发给了一些武器,不过壮丁队没经过cāo练,有武器也是白搭。
吕泽扬又宽慰他几句,又把代理连长钱多叫来。
钱多比黄安德晚一批入伍,两个人一起扛过枪,站过岗。钱多在部队中表现不算很出sè,经历了澄迈战役和治安战的洗礼。排资论辈也升到了少尉。他原来不过是排长,北上支队到山东之后,因为冻疮问题有不少减员的,战列步兵三连的连长就因为脚生了冻疮行动不便被留在了屺坶岛,改由钱多担任代理连长。
钱多虽然一身土布棉袍子,但是长期军旅生活锻炼出来的jīng气神却是这身装扮掩饰不了的。
他迈着一步75厘米的步子走进厅堂,啪的一个立正敬礼:“战列步兵三连,代理连长,少尉钱多向您报到!首长请指示!”
“稍息!”吕泽扬命令道,“”
走进来的动静和干脆利落的动作就让范十二一震――这小子真jīng神!
范十二在南关厢看到来入援的乡勇和本地军丁不少了,大多数都是一股萎靡不振的摸样,难得有几个jīng神的。
不仅有jīng神,而且身上隐隐约约的透出一股杀气来――他范十二在莱州城外开饭铺,过路的军爷见识过不少,上过阵,杀过人的军爷身上都有一股杀气,绝不是普通的彪形大汉逞血气之勇可以比拟的。
“这位是本地的牌甲范老爷,有什么需要找他就是!”吕泽扬介绍道。“范老爷是这里的老土地,我们在此驻扎还要请他多多帮忙。”
范十二赶紧陪着笑脸:“应尽的本分,本分。”
当下范十二和钱多出去商讨驻防、岗哨和修建工事的事情――这些事情钱多都会一一办好,作为一个经过教导队三个月167密集训练的少尉军官。他在这上面的能力只会比半吊子的吕元老更强。吕泽扬安排好手头的事情马上带着几个带着几个特侦队的战士出关厢,往城西的海庙港而去,准备进行一些前期的勘察工作。
他的算盘是:如果仅仅是协助孙元化守城,根本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只有在发动机工作中作出更大的成绩,才能有力地提升自己以及财经口在元老院当中的地位,这就是要自己发挥“主观能动xìng”的时候了。
随着战事的发展。估计双方下一步的动作肯定是围绕莱州城防而展开的拉锯战,叛军荼毒的重心也将从登州附近转移到莱州,这已经是后来的潍坊和烟台西部一代,搜罗的难民如果从这里再走陆路去屺姆岛就未免有点远了――难民走陆路的速度太慢,于是在莱州附近找一个合适的港口当转运点就顺理成章了。
他打算在城西的海庙港作为转运点,这里是渤海湾著名的渔港,条件优越,后世的山东百姓闯关东以及八路军挺进东北不少就是从海庙出发的。尤其此地距离府城不过10公里,与莱州的陆路交通相对便捷。战端一起,肯定有大批的难民会跑进有城墙庇护府城避难。给城防工作带来压力,估计孙元化会巴不得元老院把这些消耗粮食的负担运走。
“只要在海庙港这里修好栈桥,有莱州城当鱼饵,人口不是滚滚而来么,这样算下去功劳大大的啊……”裹着厚厚的军大衣骑在马上的吕元老想到这里忍不住擦了一下哈喇子。
可是赶到海庙港一看,心就凉了半截:海,冻住了。
也该他大意失荆州,在后世海庙港就经常作为渤海湾冬季封冻的典型上CCTV的新闻报道,这个小冰河期的大明,封冻情况只会更严重。吕元老光顾着想起海庙港地理位置上的优越xìng,不自觉就忽略了这一点,现下只好抓耳挠腮,怎么办呢?
在海庙港的周围折腾一圈后,吕元老终于没了章程,只好跨上那匹从骑兵队借来的蒙古马。怏怏地打道回府了。
回去一路上,吕泽扬一直在合计怎么来挽救他的计划,现在黄县鹿老爷那边已经派出武装工作队深入到胶东半岛各处,“捡人”的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而自己这边的行动八字刚有一撇,却又被这鬼天气无情地掰断了――少不得要在财经口内部的大佬中留下“言过其实”的不好印象。吕元老现在特别后悔他在出发前的酒宴上对程栋和裔凡中夸下的海口,看来这外勤工作毕竟不是会计做帐,自己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回到县城南关的落脚点,吕泽扬站在莱州府大比例地图前,对照着刚才实地勘察的资料,又思量起来。
从地图上看,除开海庙港,莱州能出海的地方还有两处,分别是北边的三山岛和南边的虎头崖。吕泽扬的印象中:三山岛是后来当地zhèng fǔ重点开发的一个港口,他也去过一两次,虽然地理位置更靠近北边,但因为洋流的影响,冬季反而是不冻的,缺点是距离莱州府城的直线距离达到了25公里,难民走过来要两三天。陆路太远,海路上距离屺姆岛又仅有20海里,对航运来说又太近,修一个临时码头相当的不经济。吕元老摇了摇头,又把测距圆规的针脚划向了另一个待选的地点:虎头崖。
相比起海庙港,虎头崖的位置更加偏南,这里也是航运的终结点――整个莱州湾沿岸只有屺姆岛至虎头崖一线是适于船舶停靠的砂石质海岸,而虎头崖往西几乎都是滩涂,无法出海,所以从经济学角度讲,从这里转运灾民才是利润最大的点,不过存在的问题跟海庙港是类似的,结冰。
“结冰,结冰……”吕泽扬很是懊恼,转来转去还是绕回了这个无解的难题上面,其实根据他本人的经验,山东半岛的冬天并不特别冷,莱州鲜有气温掉到零下5度的时候,甚至有一年为了逞英雄,他不穿秋裤就过了冬。现在已经是崇祯五年的正月,如果乐观一点,海估计会在一两个月之内解冻,这段时间,元老院还是有耐心的。
问题是现在是明朝,莱州湾的气候和水文资料是不存在的,情况如果跟他估计的一样,利用这段封冻时间倒是可以在港口附近修筑设施,做好前期准备工作,难民暂时可以收容在城里――粮食不够的话请求屺姆岛那边支援孙元化一批粮食。待到chūn暖花开,莱州城就可以大批的爆人口。
不过,真要这么干就牵扯到难民的出城问题了。在原先的历史时空里,叛兵的主力屯驻在莱州城下,围城大半年。虽说古代的围城战很少能真正包围到“水泄不通”的地步,但是几千几万人要离城去海边叛军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不过,鹿文渊曾今和他谈过,这件事他会设法解决的。至于怎么解决,吕泽扬大致也猜得出来:十有**是要和叛兵达成什么协议。
范十二这会正安排人往王家坟院送门板搭铺,眼见这伙乡勇手脚麻利的各忙各的事情:号房子的、搭铺、修工事……没有人躲懒的,也没有人聚在一起说闲话。虽然各院之间人往来不断,却没有一点多余的声息,秩序井然。
范十二暗暗佩服:难怪这吕老爷如此托大!这哪里是乡勇,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兵!
走到一间院子里,里面一辆奇怪的双轮车正在冒青烟――车子范十二见过不少,车子上带烟囱得是头回见到,不由得十分稀罕。凑近一看,车子上竟然还有个铁制得灶台,正冒着火烧着一锅子开水。几个伙夫正在一旁忙碌,车旁旁边堆着许多木箱子还有刚刚送来得白菜萝卜和粮包
院子里还有几筐散发着海水腥味得海货――大概是刚才才弄来得。
随他来送铺板得壮丁也觉得稀罕,纷纷凑过去看热闹――这装在车子上得炉子真是头一回见,太开眼了。
伙夫见他们凑过来,也不阻拦,只是不许他们凑得太近,更不许他们凑近水桶和cāo作台。这几个伙夫全都围着布身油单,袖子高高得挽起,胳膊上还有一股奇怪得气味。
范十二正看得稀奇,忽然见钱多走了进来,招呼他过去。
“有什么吩咐?钱副爷?”
“首长,嗯,老爷要吃海肠子和鲅鱼饺子,听说你过去是厨子,会做不?”
“会会,这是本地有名得小菜,”范十二心想原来这吕老爷就好这个――这东西虽然好吃,达官贵人们却很少有人问津得――“穷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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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节 莱州形势
吕老爷要吃,范十二当然要效劳。他作为饭铺的掌柜兼大厨对做这个并不陌生――老百姓吃不起像样的鱼肉,这种好吃又便宜的东西就是饭铺常做的菜肴。
虽说如此,海肠子这东西还是太贱了点,好年景就是老百姓都很少吃得,多半用来喂猪,也有人拿来钓鱼。范十二知道这东西虽然是个贱物,却能提鲜,所以平rì里总是做些海肠子的粉调味,冒充高汤用。
范十二满口应承,赶紧到王家坟院厨房去:坟院有很大一部分是阳宅,老爷太太腊月上坟、chūn天踏chūn的时候少不得要在这里耽搁几rì,所以阳宅里的设施和普通大户人家大体相近,厨房也很考究,不但锅灶齐全,连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甚至比范十二饭铺里的家伙还要齐全些。
厨房里已经被打扫的让范十二觉得“下不去脚”――太干净了。这伙吕家寨的乡勇,从一到关厢就体现出他们令人乍舌的洁癖。所有人放下背在身上的行囊,除了放哨干活的人之外,没事的是就是扫街扫院子,清理垃圾:不但驻地扫,连关厢的大街小巷也都扫得干干净净。街面上成堆的垃圾浮土也给清理里出去,连街面上的坑坑洼洼也都用土和碎砖瓦填没整平。整个关厢顿时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范十二在莱州活了大半辈子里,见识过的人和事不少,除了莱州知府有时候会因为迎接钦差、上官之类的,才会组织牌甲清扫街道,整修道路之外,从来就没有洒扫街道这一码事。街道上的卫生是归“看街的”的拔堆兵管理的,也就是在街面上撒撒水,收拾路倒尸体之类。
垃圾满地那是常态,随地大小便也不稀罕,就说他的小饭铺的外墙,常常有人当街便溺。弄得sāo臭不堪。
范十二在门外蹭了蹭脚,这才小心翼翼迈步的走进来,见有个人正在厨房里忙活,他还以为是乡勇们带来的伙夫。定睛一看却是吕团总。
吕团总身前围着油单,袖子挽起,正在忙活。范十二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位吕老爷还自己下厨?!
以他的见识来说,能当一寨的团总,随时拉出百多个jīng悍的厮杀汉子,地面上就是不小的人物了。
没想到他还亲自到厨房里忙活,真让人有点猜不透――看这团总的摸样。细皮白肉的,也不像是个苦出身的。
眼见着范十二进来,吕泽扬招呼到:“来,帮我收拾海肠子!”
吕元老去海庙港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搞吃得。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垂涎已久的两样美味――海肠子和鲅鱼肉。现在虽说是海上封冻,却也正赶上海肠收获的季节,吕元老早就对此味思慕已久,无奈临高既不产这个也没人会做,勉强用土笋冻凑合。到底味道不大一样。如今外派回胶东半岛,自然要大快朵颐。至于发动机工作, 等吃饱了再说吧。
当下吕泽扬指点范十二对手做菜――现代人的做菜和明代人多少有些不同。特别是在火候和调味上。当下指点范十二cāo刀动手,剁鱼调馅。
范十二有心要讨好“吕团总”,除了海肠子之外又炒了几个菜。他原以为吕团总要喝酒,结果他什么也没要,直接把满满的一盆韭菜炒海肠子扒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又让范十二给煮了五十多个鲅鱼丸子馅的饺子当零食。
“一会端到大厅里来。”他吩咐一声就带着地图、卡尺和是记事本一起搬到卧房里去考虑方针大计了。
“得嘞!您瞧好的吧。”范十二敲了敲锅子边,又找回了饭铺掌柜的感觉。
吕泽扬在大厅边选了一间房间最为自己的卧室――这里是王家坟院的阳宅部分,住房设施都很考究,设有地火龙,勤务兵生起火来。整个房间里温暖如chūn。可惜他的生活秘书学得是会计,没法充任一专多能的女勤务兵了。想到这里他马上考虑到等回临高去之后要在自己另一个时空的同乡里选一二个大妞充任自己的jǐng卫员。
房间外有jǐng卫员站岗――元老们对自己的生命还是很注意的。吕元老打折饱嗝,腆着肚子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吃饱喝足之后他的心情开朗了不少,连带着对前景也乐观起来。既然天意如此,等一个月也就等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落实到纸面上,早rì发回临高,争取财经口几位大佬在执委扩大会议上的支持,以利于提案获得通过。
想到这里吕泽扬又往嘴中猛塞了俩饺子,含糊不清地对外面的勤务兵嚷嚷道:“沏壶茶来,太咸了!”
盘在炕上熬到半夜,洋洋洒洒三万余字的《莱州湾航运情况考察报告》终于出炉。有了这报告,做起PPT来就有了充分资料,开起扩大会议来更显得自己能力不凡。俗话说工作好不好,主要看汇报――吕元老敲了敲酸麻的大腿,面有得sè:总算是去了一块心思,下面就要看程栋和裔凡在元老院的活动能力了,而自己眼前,还是要帮孙老头守好这莱州城啊!
有火力强悍的钱多连队守在身边,吕泽扬对莱州城的安全是不担心的,历史上前后不过一千多人零散援兵的情况下,朱万年和两巡抚靠着城中拼凑起来的四五千老弱队伍守住了城池。现在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莱州城作为难民临时的过冬安置点,少不得要在城防下一番功夫,至少要把莱州城的核心部分:四关四隅给保全了。
从地图上看,莱州府城是一个南北向的长方形,城墙所廓起来的部分大体相当于后来的文化东街、文昌南路、文泉东街和莱州南路这四条街道围起来的区域,此外在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外边还各有颇为繁华的一片关厢――现在这里已经被孙元化“坚壁清野”,居民大部都拢入城中,空余下来的房屋很多,拿来做难民营倒是正合适。前提是他们要能够在火炮的shè程庇护之下――只是眼下手头只有两门山地榴可用。
莱州城上有三十六门大将军炮,虽然比不上红夷大炮,但是历史上的守御战斗中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有这些大炮,叛兵也不敢逼迫太近。
朱鸣夏也答应说必要的时候只要他一呼叫就会派出增援部队从海上对莱州进行策应,从海上机动一二个连到虎头崖或者海庙港登陆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叛军个冷不防。如果形势有利,乘机打个歼灭战抓俘虏也是有可能的。
相比起孙元化的惴惴不安,元老们对叛军的战斗力其实是颇为鄙视的:从举起反旗的那一刻起,这支部队原本还保有的一点组织纪律xìng早已荡然无存。当然,原本在大明的旗帜下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当兵吃粮的老兵油子罢了。扒去表面上那jīng良的装备和数目颇多的马匹,剩下的就是一群为了自己的利益jiānyín掳掠的普通土匪而已。尽管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抱着对山东百姓和官府的刻骨仇恨,但是更多的人只不过是为了得到金银和女人。
这样的军队欺负一下百姓,打打**不堪的官兵的顺风仗还可以,遇到严防死守的莱州城这种硬骨头,就不会有人愿意去拼命,当初莱州不过几千老弱残兵,顶住了几万叛军,大量火器的围攻,死守大半年,无非是靠着城内百姓缙绅一股“保卫家园”的劲头,同仇敌忾。
只要把叛军打疼了,第一阵劲头锐气给他消了,对方的接下来的进攻就不大会猛攻狠打了,叛军的将领为了维持士气和部下忠心,除了放任手下在莱州地界糟践就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这也给元老院搜罗难民增加了更多的机会
当然,具体的作战安排还是要跟熊钱多和他手下的军官商量,孙元化那边也要打好招呼,双方配合好行动――这等于是公开在大明官僚的眼皮底下展示肌肉,万一让哪个“忠君爱国”的一篇奏章送进京师不免添乱,这种“统一口径”的工作还需要孙军门帮忙。
所以他决定除了孙元化之外,尽量少和当地的官僚接触,即使是孙元化,也要少见为妙,以免引人注目。特别是王道纯,此人对孙元化的观感很恶劣,认为孙是造成登州大变的主要罪魁祸首。在历史上,王道纯在崇祯五年正月十八rì上奏时称:孔有德作难山东,不到六天攻破了七县,第十rì登州又沦陷,全是逆臣孙元化里通外应,巡抚余大成的贿赂放纵造成的。这种说法是因为登州刚刚失陷的时候,叛兵盗取登莱巡抚大印,四处签发的布告要各州府送粮饷到登州,大家都怀疑孙元化也一起叛变了。
现在,由于有了元老院的干涉,孙元化及时脱困,又表现出积极围剿的姿态来,所以王道纯就没有上奏这道对孙元化来说至关重要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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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如此,王道纯依然是一个隐患。(.)因而吕元老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除去一切可能对孙元化和北上支队存在不利的人物。
在激烈的城市防御战中,亲临前线的大员们阵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莱州保卫战中徐从治就是中炮阵亡的。莱州分遣队里的几名特侦队员中就有身负这一秘密使命的狙击手,视情况随时进行必要的“定点清除”。
鞭炮的红sè碎屑洒落了一地,人踩马踏的,很快就变成了街边乌黑的泥浆的一份子。虽说这些年来年景不好,天灾、兵乱、匪乱、东虏入寇……四面传来得都是坏消息,毕竟还是新chūn气象,běi jīng城又是京师首善之地,市面依旧十分的热闹,这些天正是元宵灯节,街面一派人流如织,士女如云的兴旺场面。只是满地的流民和乞丐给这幅元宵灯节的场面涂抹上一层暗淡的sè彩。
冷凝云坐在轿子里正在返回前门外的字号。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忙于拜客,既有生意上的伙伴,也有执行任务而奔波――他的金融扩展计划暂时停顿了下来。
确保孙元化不死已经没有很大的难度了――孙元化及时脱困,洗刷了从贼造反的嫌疑。但是就目前的状态来看,要保住他的官位还有相当的难度。
孙元化巡抚登莱之后,按照晚明官场的惯例,但凡官员做到一定级别,或者是一方的大员,他的官声就会直线下降,从各科给事中、御史到其他各sè清流,总有不断的弹劾帖子来揭发此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任何一点小事都会被无穷的放大到极点。言论zì yóu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从内阁学士到外派的方面大员,没有一个不被言官们骂得狗血淋头的。崇祯一朝五十一相,固然有他本人xìng格上的种种缺点,但是外界不断的噪声也的确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
要在一片嘈杂的骂声中保持对某个人的看法不动摇。大约只有杨嗣昌能够做到这点,洪承畴也算一个,不过他最后仓促出兵援锦州,不能不说其中有畏惧朝野清流“舆论”影响皇帝的成分在内。
纠结到最后。可以说崇祯一朝,凡稍有能力,敢于任事的大臣,基本都是毁于这奇葩的“言论zì yóu”的氛围之中
冷凝云在“农场”接受培训的时候就被反复强调过要注意到言官的“舆论”――不但能够左右皇帝的判断,还能在朝廷中形成强大的党同伐异的气氛,使得有异议者不敢开口。**
最可怕的是,这一舆论往往是“三观正”。占据着舆论制高点,就算是皇帝也很难反驳。清流的舆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把持了朝政,造成了最终大明的悲剧。
最终崇祯皇帝宁可在běi jīng城里坐以待毙,也没有迁都南京――甚至连太子都没敢偷偷送走,失去了最后一个备份的机会,不得不说这三观正确的清流舆论造成的。
“张口都是为国为民,一股子凌然正气。实际还不是满肚子男盗女娼!”冷凝云是知道随后的历史发展趋势的人,知道明末这帮嘴上三观正得出奇的文官们许多晚节不保。不少人还当了三姓家奴。再看他们眼下的这番嘴脸,更是觉得不堪至极。
冷凝云刚刚去拜访了一位重要的人物――这位人物的身份不高。甚至堪称很低:一个家奴。但是在京师里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朝中不少官员见到他还要遵称他一声“北山先生”。
但是这位家奴却不是一般人,连冷凝云一贯觉得很牛B的杨公公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甚至礼节大得过分。
此人正是眼下宫里司礼监太监张彝宪的家奴。
从崇祯四年起,原本已经被废除的派遣内监到军中监军的做法又恢复了,宫中太监的势力又开始抬头。而又以掌管司礼监的张彝宪又是目前最红的,他因为jīng通筹算,有经济之才,皇帝命他钩校户部、工部出入,还专门为他设立了官署“户工总理”。权限犹如外官之总督。京师中人都说这简直和九千岁当政的时候的涂文辅一样了。为此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引起了朝中的极大争论。特别是原户、工二部的官员,都耻于作为太监的下属。因而纷纷上疏力陈此事不可为。
不过冷凝云却知道这件事上文臣们是改变不了皇帝的愿望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乌开地的建议,通过杨公公去走张彝宪的路子。
张彝宪是宫中的红人,现在又当了户工总理,不仅地位高,事务也十分的繁忙。不要说冷凝云一个商人。就是杨公公这样处于宫廷权力核心边缘的大太监也不是轻易能够见到的。
好在权力就是拿来寻租的,自古至今无不如此。既然本人没时间没jīng力,自然有一批心腹来代办这些事情。“北山先生”就是张彝宪门下专门办理这类事情的家奴。
冷凝云不是没考虑过直接去找徐光启、周延儒等人,但是自己的身份比较尴尬,再者阁臣中,周延儒、徐光启都是力挺孙元化的,徐光启的儿子和孙元化是儿女亲家,周延儒又是亲自扶持孙元化当巡抚的人,收受孙元化馈赠的大量貂皮金珠。孙元化自己也早就派人在他们那里走路子,想办法。自己无需花太多的心思,不如暗中用劲帮衬一把来得好。
相比之下,自己走太监的路子就方便的多。杨公公听说了他的请托之后,虽然面露诧异之sè,但是也未拒绝。在看到馈赠的珍贵礼物之后。沉吟了片刻就派了个小太监带他去见小杨公公。
小杨公公又把他带到了这位“北山先生”的府上。这位北山先生的府邸规模很是气――和杨公公的宅邸比起来也毫不逊sè,门房里坐满了候见的各sè人等,其中不乏官员。冷凝云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冷板凳才得到了接见,从其他人羡慕的眼光来看,自己一个时辰就能见到人肯定还是托了两位杨公公的福。
冷凝云继续了他在běi jīng的主要工作:磕头和送钱,在馈赠了一批稀罕的“澳洲珍货”之后,“北山先生”听了他的要求,然后很客气的端茶送客。
虽然人已经见到,钱也花了,但是到底能不能起到效果,冷凝云一点底也没有。虽说馈赠的“澳洲珍货”在临高不算什么稀罕物,但是在大明,这些珍货差不多值三千两银子。这在大明可是一笔巨款!周延儒起复重新入阁的时候,在朝堂的活动经费也不过一万两银子。
用价值三千两银子的“珍货”来帮孙元化保官帽这投资可真不算小。办不成的话自己虽然是受命行事,到底也要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此事你觉得怎么样?”冷凝云虽然一心要减少对乌开地的依赖,但是还是忍不住问站在轿子里伺候的他。
乌开地沉默片刻说道:“总在五五之间。”
“这么低?”冷凝云一直觉得没有八成把握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办不成了。
“老爷要保孙火东,”乌开地小声说道,“光托一个张内相还不够,朝堂之上也需打点。”
“这我知道。我是问,张内相会不会帮这个忙。”
“老爷您放心,北山先生既然接了您的帖子,收了礼单,说明张内相对这件事没有忌讳――不然,恐怕您连北山先生都见不到。”
“这么说,张内相是答应喽?”
“答应不答应,他亦得看下一步的局势。”乌开地小声说道。
这不等于还是什么都没敲定。冷凝云心想。但是他也知道走张彝宪的路子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下面就是去寻找其他路子了。
冷凝云的轿子回到前门外的德隆银行běi jīng支行,这里原是一座当铺,改成银行之后大体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格局。只是门前写着斗大的“当”字的照壁已经拆除,正门上悬着金字大匾,写着“德隆钱庄”。下面是三开间的门面,只有正中一开间是大门敞开的。可以看到里面的石制柜台和铁栅栏。走近的话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算盘声和说话声。屋顶上安装了玻璃天窗,所以整个钱庄内光线明亮,只是到处都是栅栏:包括天花板都是铁栅做得。安全工作很是到位。
七八个伙计正在柜台后面忙活着,这里是德隆běi jīng支行的门市,门市上的业务很简单:存取款、联号汇兑和小额贷款。业务量不大。不过利润比较稳定。足以应付银行的一切开支。门市柜台旁专有一个小院落是专门用接待较为有钱有地位的客人的。
冷凝云平rì里从外面回来总要先到门市上转一转,看看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今天无心于此,吩咐轿夫直接把轿子从钱庄大门边的侧门抬了进去。直到内宅的月洞门前。他带着亲信马上就进了专门办理机密事宜的内房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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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节 朝堂斗争
内书房院里的各间屋子都有不同的权限,因而越往里走,冷凝云身边的人越少,当他踏入内书房暖阁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乌开地了。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师爷们整理译好的邸抄和各种文件:这些都是每rì有专人去收集整理好的。眼下要忙于孙元化工作,所以这方面的情报搜集工作愈发紧张了。
乌开地是冷凝云不可或缺的助手,经常要为他去办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所以一些简单搜集情报工作改为本地的奴仆们负责了。
京师冬季流入了大量来自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的难民,这些难民露宿街头,就靠顺天府的施粥勉强度rì,每天都有许多人冻饿而死。冷凝云从中收容了几十个孤儿,经过甄别之后,留下七八个机灵又可靠的专门负责每rì跑外买邸报、到茶馆打听消息。其他他认为“不合适”的孩子被转送回临高去。
这些孩子多少都能认得几个字,每天一早带几个饼子出门,午后大约三点左右回来。回来之后把所见所闻告诉师爷,由师爷整理成稿。每周běi jīng情报站就会通过起威镖局向临高发送一份《běi jīng一周要闻汇总》,这份情报送到临高之后,除了情报分析处使用之外,也是大图书馆历史资料组的重要参考材料。
冷凝云在生活秘书的伺候下换过衣服,又喝了几口茶。翻看了下今天的资料汇编。他最关心的当然是有关登州局势的材料。
从邸报上的材料来看,抚剿之争已经渐渐开始淡了,朝野都开始倾向于剿了。这不仅是由于山东籍官员的奔走呼吁,更多的是原本的主抚派:熊明遇、徐光启和周延儒等人的态度有所转变。
显然,孙元化的信件已经到了京师,所以这些主抚派们开始转向。不过为了转向不至于太快太突兀,这些前主抚派们提出的是“缓剿”。而孙元化的奏折几天前也到了京师,冷凝云已经看到了全文,除去他的脱险经过和目前的军务政务处置之外。冷凝云注意到他沉痛检讨了以前的主抚政策,提出要“以剿为主,辅之以抚”。与目前周延儒、熊明遇等人的态度转变配合的十分妥当――显然双方在私底下已经充分的通过气了。
这使得原本朝堂上激烈的剿抚之争趋于平静,各方只是在“急剿”还是“缓剿”上有所争论。朝堂上的矛盾焦点又回到了对孙元化等一干人的处置问题上。
余大成已经是彻底落马了,他的落马除了处置登州叛乱不力之外,还有过去的一些旧问题:特别是他在镇压白莲教暴动上面无所作为,一味招抚,不但请求朝廷授给暴动首领官职,甚至有人传言他还和其头目结为兄弟的。所以这次被人集中火力猛攻倒台不足为奇。
孙元化因为有周延儒等人的维护,加上又及时脱困。没有遭到旧时空那样的指责他“叛变”的攻击,不过朝廷的舆论对他依然十分的不妙。
冷凝云在“农场”学习的时候听过讲座,知道攻击孙元化的人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与其说要追究孙元化的责任,不如说是借此机会攻击周延儒。
每到有重大的事件发生,朝堂上的各派势力都会借此攻击异己,党同伐异。借此兴起大狱来排斥打击政治对手。袁崇焕案发生之后,东林党主政之后遭到打压的原阉党成员借助这一事件。将东林党的主将之一大学士钱龙锡定成死罪,虽然最终经文震孟、黄道周等东林党人的竭力营救才算保持了xìng命,但是还是被流放定海卫直到大明覆亡。南明政权才算是将其赦免。
周延儒虽然不是阉党成员,但是也借助这一事件私下运作,赶走了内阁首辅成基命,自己当上的首辅。
登州叛乱这一大事件自然也成了朝堂上各种政治力量借机兴风作浪的大好机会。打击孙元化就是打击周延儒。
周延儒有不少仇人,但是最大的仇人却是同为大学士的温体仁。温体仁虽然是周延儒援引入阁的,但是在赶走首辅之后,两人就从狼狈为jiān变成了互相倾轧。
从崇祯四年的chūn天开始,周延儒和温体仁就开始明争暗斗。在温体仁的授意和煽动下,言官不断的上奏折弹劾他。周延儒大权在握之后,行事肆无忌惮。连他的家奴都当了总兵。朝野之中对他不满者大有人在。到这一年的十一月份。对周延儒的弹劾进入到**。攻讦他所提拔的登莱巡抚孙元化也是用来打击周延儒的重要手段。
登莱兵变更是给了倒周派足够的弹药,因而针对孙元化的攻击愈发猛烈,从弹劾的内容看,从他靡费军饷到贪污,到走私辽东货物等等不一而足。大有要把孙元化打成是“社稷罪人”的势头。
这件事,与其说是保孙元化。不如说是保周延儒。冷凝云心想,孙元化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周延儒。
就元老院本身来看,周延儒还是温体仁谁执政都不要紧。但是对他这个执行第一线任务的人来说,要保住孙的位置,就得从周和温之间的政治斗争入手。
大图书馆的历史研究组也做了类似的推测。冷凝云虽然不知道下一步对外情报局打算怎么干,但是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对外情报局显然已经开始着手了。
最大的表现就是从崇祯四年的年中开始,就有大量针对温体仁及其同党薛国观的揭帖出现,虽然其中大量的指责其是“阉党余孽”的文字看起来似乎是东林党所为,但是冷凝云很清楚,这些揭帖十有**是“真理办公室”的手笔。
大规模的败坏温体仁的声誉――当然他的声誉本来就不怎么样――无疑是为东林党炮制足够的弹药。东林党是不会放过这个对付温体仁的机会的。
这里,就牵扯到更大局面中的运作了。冷凝云心想,干脆将温体仁直接暗杀是否是更简单的选择?以目前对外情报局和特侦队的行动能力来说,不漏痕迹的除掉温体仁这样的任务已经不算难事了--只是这样做是否有必要?这都需要权衡。
“算了,这就让江山、李炎他们去伤脑筋吧。”冷凝云决定不再想下去了。他还是按照对外情报局的指示,先做好拉拢大太监的工作――太监在关键时候的一言半语敌得过外面大臣的长篇大论。至于更深层次政治斗争上的工作由其他人去干就好。
冷凝云的报告通过无线电传到临高的电信总台。收报的归化民报务员发现这是一份密码电报,根据电报上开头呼号她知道这是一份“13部门”的电报。按照章程,她立刻将电报编号登记,随后装入13号部门的保密文件夹内。
当天晚上,中班的通讯员从电信总台取来了文件夹,电报随后被交到机要科译出电文,女机要员根据电文抬头的编号知道这是一封驻外站发来的重要情报。电文被装入带锁的红sè文件夹,立刻送到了第一处:国内处或者叫大明处处长李炎的桌子上。
李炎看了报告,马上去找了江山。随后江山在对外情报局会议室和李炎、王鼎以及请来的大图书馆历史研究室总研究员于鄂水和真理办公室主任张好古的元老召开了一次工作会议
会议上认为冷凝云的分析大体是准确的。虽然最新的《běi jīng一周要闻汇总》还没有送来,但是就以前得到的各种情报来看,要挽救孙元化的政治生命,还是要从大局上着手,清理掉反周延儒的势力。
暗杀温体仁从技术层面上没多少难度,但是大家讨论之后认为暗杀温体仁意义不大。温体仁死后只会造成周延儒独大,东林党一定会将斗争的矛头转向周延儒。周延儒也非东林党的盟友,当初整倒钱龙锡,赶走钱谦益的斗争中,温体仁和周延儒堪称狼狈为jiān,东林也未必不会借着这次打倒孙元化的机会将周延儒赶走。
只有留着温体仁,东林党才有可能选择和周延儒合作。周延儒虽然对东林党下过手,但是和东林党之间还是有香火缘分的。崇祯四年的会试,正是在周延儒出任主考官,秘密cāo作之下,包括复社首领张溥在内的一大批复社学子中式。很难说二者之间有无秘密的交易。
“复社和东林其实就是一回事。”于鄂水说道,“张溥的势力,其实已经俨然在旧东林的大佬之上了。当初周延儒不顾旧规,硬是挤掉温体仁来当主考,除了要照顾自己好友的儿子当会元之外,还有收罗名儒为门下,扩大自己在朝廷内的势力的打算。从这点来看,复社和周延儒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是双方是有合作的基础的。毕竟后来周延儒的二次起复入阁,和复社的暗中cāo作支持也有极大的关系。他们之间并不像和温体仁那样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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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节 天水社
第三百三十九节“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拉拢东林党了?”李炎饶有兴趣的说道。
“不错”于鄂水点头“严格的说是复社。”
“复社掌握着清流的舆论,只要他们在孙元化身上停止大规模的攻讦,孙元化的政治生命就有救了,是这个意思么?”
“是这个意思。”于鄂水说道“虽说言官并不是东林控制,但是复社的清流之名已经在朝野有了很大的声势。张溥在他去世前隐隐已经有了左右朝野舆论的能力,这股清流的能力不可小觑。”
“不过,复社能帮这个忙吗?”王鼎持怀疑态度。他们现在做得,说白了就是类似美国院外游说集团干得,复社相当于某个强力政治党派。
说到底,要游说成功,一是要痛陈利害关系,二是要有利益交换。
王鼎觉得,从利害关系来看,复社很难说会为了保周延儒就出头帮助孙元化――说到底,孙元化、徐光启并不是东林一系,孙倒台对周延儒打击很大,但是周延儒倒台之后是否会对东林产生严重打击,东林和复社内部不一定形成统一的观点。
从利益交换的角度来看,元老院拿不出什么可以交换给复社的利益来。复社最关心的是在朝堂和地方上掌握权力,为此复社不惜在科场上预作安排,为自己人获得科名。相比之下,元老院目前对朝堂的影响力小得可怜――除非是打仗。
“不,复社挽救周延儒的可能xìng很大!”江山说“温体仁是东林的死对头,如果周延儒被赶走,复社就丧失了在内阁中枢的全部影响力――这对要中兴大明,追求刷新朝政的复社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历史上,温体仁赶走周延儒当上首辅之后,东林在朝堂的势力就此遭到沉重打击。不但温体仁处处与东林作对。被定为“逆案”的阉党也不断的反扑。复社为了扭转这一颓势,不惜在七年后再次出全力帮助周延儒复出入阁。
可见周延儒是东林在中枢的主要盟友。特别是1631年周延儒在会试中为复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张溥不会不懂得有一个善意的内阁首辅的价值。/江山认为,只要向张溥等人说明其中的利害。双方是有可能合作的。
李炎说:“这个任务可以交给赵引弓去办――他在杭州已经和复社的一些骨干人员建立起了友谊。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关系去接近张溥,执行说服工作。”
“他出面岂不是有些奇怪,动机呢?”
“别忘记赵引弓也是杭州教会的中坚分子,孙元化是天主教徒,出于同教情谊来救援,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立刻发电给杭州。”
正月里的杭州因为小冰河期的关系,不但小河多半结冰。西子湖畔亦有薄冰。
天气虽冷,街面却还热闹。初五一过,各家店铺都已开张,但有隔宿之粮的人家,都在忙于走亲访友的拜年。
赵引弓如今也是杭州城里的“名流”之一了。他的完璧坊自从张岱和方以智先后来拜访之后,俨然成了城里出名的文化沙龙,不说城里城外的大小文士,就是城市里的一般百姓也知道完璧坊是个“有意思的好去处”。
特别是复社在浙江的一些士子们。在方以智的带领下,常常到此地来聚会,探讨“格物之学”――赵引弓通过张岱馈赠给他的《光论初学》等籍取得了很好得效果。成功的将这批关注格物的士子吸引到完璧坊来。从而达到了他接近复社核心人物的目的。
“年也算过得差不多了。”高玄踏上完璧坊的台阶的时候感慨了一声――比起去年年初他第一次到完璧坊来,气sè好了很多,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很齐整,手拿一柄不论chūn夏秋冬不离手的毛竹骨折扇,一副秀才公的摸样。显然是最近吃得饱腹穿得暖,小rì子过得挺惬意。
自从高玄接受完璧坊的聘请,当了签约写手,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收入――原本窘迫的rì子大有好转,他在丈人舅子面前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高玄是“编修”亦是本坊的工作人员。门前的伙计并不招呼他,任由他径自穿过大厅,往后面的“编辑部”而去。
编辑部设在“完璧楼”这是一栋带huā园的“澳洲式”青砖三层小楼。楼上楼下有十来个房间,用来供编辑、写手、校对一干“读写编校”全套班子使用――赵引弓在完璧坊内专门组建了“天水社”。
这个出版社的主要任务不是编辑完璧坊印刷的籍――那些都是用从临高运来的纸型印刷的,不需要什么编辑工作。出版社除了对一部分临高运来的传统籍纸样进行校对之外。主要的工作是编辑各种通俗,尤其以杂志为主。
这些通俗读物全部采用石版印刷,这种印刷方式制版快,图文兼顾,很适合小规模多批次的印刷业务。〖中〗国的第一种通俗杂志点石斋画报就是采用的石版印刷的。启发赵引弓出版业务思路的正是从点石斋画报而来得。
不过他的业务范围要大得多,定期出版的杂志一共有三种,分别针对不同的人群,第一种就是《天水生活周刊》,这是针对张岱、方以智这一类的读人:他们大多有举人、秀才的功名,有的还是进士,任过官。处境优渥,不少人还久负文名,是读人当中的中上层分子,对jīng神生活有相当的追求。
《天水生活周刊》分为四个版块:时事评论、读随感、文化娱乐和奇闻轶事。定位大致是旧时空三联或者凤凰的套路:既有一定的档次和深度,又不失为通俗读物。
赵引弓知道,虽然人群定位是中高层人群,但是他们在知识阶层中有知名度和影响力,这批人的阅读嗜好必然会影响很多人,正如小白领们总是不自觉的模仿商界jīng英一样,如果下力气在目标人群中打开知名度,这本杂志会辐shè到整个知识阶层。
至于科技方面的介绍,赵引弓暂时先将其归入奇闻轶事内――要转变士大夫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再者向毫无基本科学概念却又自视为掌握知识的传统知识分子去科普全新的理念未免难度太大,不如先从人文角度入手来转变一点他们的观念。
第二种是《完璧斋画报》,就是《点石斋画报》的异时空盗版,图文混排,以图为主。内容以海外奇闻、社会轶事、自然科普为主,目标人群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城市市民。内容通俗易懂。
这二者画报均采用16开页面,印刷jīng美,因为针对的人群层次较高,因而价格也较高。赵引弓针对更底层的百姓推出了第三种杂志:《山海经画报》。这种画报最大程度的压缩了纸张和印刷的成本,采用廉价的纸张,石版制版也较为简单。开本缩减为32开。
内容社会新闻为主,杂糅民间传说和社会小说,再辅以少量的科普常识。主要以连环图的方式来表现――“文”很少,只有寥寥几句,不但用白话文还用俗体字。这对认字不多甚至完全不认字的普通百姓来说是极好的消遣读物。
杭州是个商业城市,从事第三产业的人口很多,市民文化非常发达,城市平民对消遣娱乐的需求很大,《山海经画报》这样的“连环画”正适应了他们的要求。
赵引弓用每个月一两到二两银子的代价雇佣了一批落魄文人为出版社工作,美曰其名为“编修”。有搞文字的,也有专门负责绘画的。
高玄走进院子,看门的仆人正在扫地,看到他进来了赶紧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高先生!”
高玄客气的点点头,问了声:“老爷来了吗?”
赵引弓每隔三天早晨必到“编辑部”来“指导工作”一次,算着rì子今天差不多就该来了。
“老爷今天没来。”仆人说道。这让高玄有点意外,赵老爷这个人虽然平时言谈举止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做事极有规矩,没什么特殊情况是他是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
高玄自顾自的进了小楼,来到自己的“公事房”。门口挂着的牌子是“社会部”。这个部门是专门编写社会新闻和市井故事的。也是本地读人最多的一个部门。
房间已经被打扫的窗明几净。几排旧时空款式的办公桌脸对脸,背靠背的放着。让元老们一进来就觉得很熟悉。不过,桌子上放着的全是文房四宝。
公事房里已经来了好几个“编修”众人一一见过礼。高玄一坐下,便有仆人送来了早饭。
赵老爷为人很不错,因为编修们的家境大多不好,所以每天早晨总供给来工作的“编修”们一顿早饭,虽然不外是油条白粥加萧山萝卜干,但是对穷酸们来说已足以暖彻心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