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何谓家人
跨市转运病人的车程，由于王鸽救护车的快速运行而变得短暂。
衡州市人民医院是衡州市唯一的大型公立医院，其规模其实与雅湘附二医院不相上下，医院的硬件设施在衡州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少有私立医院能够望其项背。
然而地级市就是地级市，很大一部分医生学历并非像雅湘附二医院那么高，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疗经验也有些不足，一部分的病人在这里找不到希望，但是却可以通过寻求上级医院的帮助，看到一线生机。
部分治疗和手术，由于医生水平和经验有限而无法进行。
一所医院的治疗水平其实并不在于硬件设施，而是在于人。
医生这个行业，不论是中医西医，吃的都是经验饭。有些专家水平高超，见多识广，凭借经验就知道某些疑难杂症该如何治疗，会产生怎样的后果，风险有多大，不然就没有那么多专家在全国循环坐诊了。
当然，这些治疗经验也会形成一些学术论文和医学典籍，在学术界广泛分享，可医生的学习并不是看看资料和论文就能够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实际操作。
就算是有实战经验，治疗尚且会有风险，更别说纸上谈兵了。
因此部分病人和家属在要求寻求上级医院进行治疗的时候，医院方面通常都是一路绿灯，每个人都有追求生存和更好的治疗的权力。
救护车停在了衡州市住院部大楼的楼下，王鸽一下车，马上就见到了衡州市人民医院的交接人员。小护士显得十分专业负责。
“雅湘附二医院的？”小护士看了一眼救护车上的文字。
“嗯。来接病人王国富的。”王鸽回答道，随后递上了自己的证件。
“还挺准时的呢。”小护士在认真确认了车牌号和王鸽与刘崖的工作证件之后，便带着他们直接进入了住院部大楼的内科病房。
肝胆肾内科位于八楼，上午十点钟的电梯比较拥挤，他们几个人走的是医疗人员的专用通道。
王晴一路上都是一脸阴郁，但是却在进入加护病房之前换了一副面孔，由阴转晴，看得出来她十分孝顺，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担心。
病房里有三个床位，但是只住了王鸽的大伯一人。衡州市人民医院的床位并不紧张。
“爸，妈。”尽管王晴红着眼圈，但还是尽力地摆出了一个笑容。
王鸽的伯母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家中有了一个倚靠。而王鸽的大伯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意识十分清醒，病床的周围挂满了输液袋，身上还连接着监控生命体征的各种电极，左手食指夹着一个夹板，医疗设备还在监控着他的血氧浓度。
刘崖在跟病人短暂寒暄之后，直接走到一旁跟医生和护士交流病人的情况了。
“大伯，伯母，好久不见了。”王鸽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大侄子，这次麻烦你了。”伯母看着王鸽，感激地说道，“长大了，出息了。”
“哪里，应该做的。”王鸽赶紧回答，“待会儿我们办完了交接就走，大概两个半小时就能到雅湘附二医院，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您安心养病就行。”
“爸怎么还胖了？”王晴在一旁偷偷地问着母亲。
王鸽凑了过去，“不是胖的。是由于肾功能障碍而造成的浮肿。”他看得出来，大伯现在其实十分痛苦，只是看到了女儿之后不想让她担心，强颜欢笑而已。
伯母在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嫌麻烦的一律扔掉，王晴家里其实也不差这么点钱。
衡州市人民医院的护士将所有的实验室检查数据，拍摄的片子，还有视频影像刻录成的光盘都交给了王晴，交待她到了雅湘附二医院之后直接交给那边的急诊，这份资料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到了那边之后一部分的检查是不需要重新做的，检查和诊疗记录也会跟随着病人一起从急诊部转移到住院部。
而刘崖则是只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基本了解了病情。
“怎么样？”王鸽凑过去问道，同时还把王晴拉到了身边。
有关于父亲的病情，王晴是不可能去询问自己的父母的。
“还行，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确诊为肾功能慢性衰竭，也就是尿毒症。但是发现的比较早，而且肾脏还保有一定的功能，通过保守治疗应该会延缓肾脏衰竭的进度，目前推测每两个礼拜进行一次血液透析就可以，身体条件还不错，其他并发症并不是很严重，只需要简单的药物控制。肾移植手术的可能性比较乐观。”刘崖说道。
其实说了这么多，刘崖也就一个意思，现在王鸽的大伯还等得起，至少应该可以等到排队有肾源的那一天。
见到刘崖如此乐观，王鸽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交接人员在交接本上进行签字，手续算是完成了。这边医院的大夫和护士协助二人一起将病人移床，然后又一直将病人送到了楼下，可谓十分负责了。
“闺女，你跟车，我开车跟在后面，有些东西还是要带过去的。”自从自己的丈夫病倒确诊，也才过去了两天，王鸽的伯母什么都没准备，还是从家里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反正湘沙市也不限号，把车开过去有个什么事儿倒也方便，只是这住处他们暂时还没安排。先前王鸽的父亲王建成的想法是，直接让王鸽的伯母住到自己家里，反正王鸽也不在家，那个房间空着，母女二人一起住倒也方便。家里有厨房，能够买菜做饭。
可是王鸽的家距离医院还是有点儿远，王晴从昨天就开始跟王鸽打听医院附近是否还有能租房子的地方，先暂时租个公寓也行，王鸽倒是把这事儿也记下了，刚好自己住的那套公寓对门的年轻人刚刚搬走，房东还在招租，就直接把联系方式给了王晴。
这透析是在衡州市做和在湘沙市做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甚至病人可以住在家里，只在进行透析的时候再去医院呆半天。然而大伯的身体情况，还是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回家休养。
具体住院多长时间，谁也不敢确定。
这都是小事儿，现在病人是最重要的。等把病人安顿好了，病人家属怎样都行，哪怕是晚上睡医院走廊，睡大厅都可以。在大多数病人家属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王晴也点头同意了母亲的建议，毕竟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父亲了，这一见就是在父亲病倒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常年在外也不能对二老尽孝，凡是在自己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必定是在抹眼泪，王鸽劝都劝不住。
王鸽趁着返程之前给父母发了个微信，简要的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让他们安心，然后在返程之前再次检查了车辆，确认一切没问题之后，让所有人赶紧上车，起步出发。
“爸，是我不孝。以后我不出去了，就在家里守着你，伺候你。”王晴坐在车厢之中，握着自己父亲的手，不断的摩挲着。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外面赚钱给家里，就是不孝顺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没事儿的，在医院调理几天就可以回家了。你妈就是矫情，太小题大做，明明在这边的医院就没问题，非要搞到湘沙市去，还要把你叫回来。”王国富十分坚强。
其实在过来的路上，刘崖已经向王晴讲述了有关于尿毒症的症状，现在王国富正在遭受的痛苦，以及将来可能面对的痛苦。这就意味着王晴也能够理解和明白，现在她的父亲正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但表现得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还在像自己的女儿抱怨着她妈妈的顽固和胆小。
王国富越是这样，身为女儿的王晴就越是觉得难过，越是想要孝顺自己的父母。
一个家庭，不论是父母与子女，还是兄弟姐妹，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总是有一个概念，叫做报喜不报忧。
跟日本“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假客套不一样。中国人的家庭之中，总是不希望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为自己担心。
远在外地的儿子可能是个月光族，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交房租，天天吃泡面，在打电话的时候却还要说自己过的不错，天天有肉吃。在家中的父母可能腰腿疼痛，连换个灯泡都要邻居来帮忙，却还是要远方的子女不要担心，家里一切都能够应付。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方的生活可能并没有他们所形容的那么顺利，因为每个人都吃过苦头。但是谁都不点破。
这里面有一份对于对方的信任，也有一份对于自己的坚持。中国人的家庭哲学就是在这种关系之中不断升华，因此形成了对于家的眷恋，对于家美好的寄托。
哪怕自己过的再艰难，再痛苦，再挣扎，甚至是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还是希望对方有一个好心情，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而感到难受。
有人说这是代沟，这是沟通的障碍，有话就要实话实说。
可是王鸽认为，这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对方能够过的幸福快乐。
这可能是一个外国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中国家庭哲学。
“大伯，您也别埋怨伯母了。她也是担心您出事儿，选择更好的医疗环境是应该的。我也好歹算是半个医疗系统里的人，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向您建议的。”王鸽一边说着，一边把车辆开出了医院大院。
“王鸽啊，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跑那么远过来接我，你大伯从小到大也没怎么照顾你，到老了却得了这个侄子的帮助。”王国富说道。“厉害啊，雅湘附二医院的救护车司机。”
刘崖在一旁忙碌，赶紧给病人连接了生命体征监控设备，在进行转移之后还特意用听诊器确认了病人的状态，并且把一切生命体征数据记录在册。病人的情况比较好，现在聊聊天也不会消耗太大的体力。
王晴和王国富父女之间的交流也有助于让病人的心里状态有所好转，因此刘崖并没有干预他们之间的对话。
而王鸽却是要集中精力开车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驾驶救护车时是不允许与病人、病人家属甚至是大夫闲聊的，只进行必要的沟通。
“不麻烦，我是您亲侄子。”王鸽赶紧回答，“你们叙叙旧吧，我开车，不能言语。”
“王鸽可是我们医院的明星司机，开车又快又稳，为人胆大心细，只要是有急症病人上了他的车，十有**都是能抢救回来的。可是救护车驾驶员业内的一个传说啊。”刘崖也帮王鸽打圆场，关上了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推拉窗户进行隔音，不再让王鸽受到打扰。
“这么厉害？”王国富有点儿吃惊，小声问道。一个救护车司机居然能够得到大夫的夸奖。
原本王晴也以为父亲是跟王鸽客套客套，可没想到车上这个姓刘的大夫居然也对王鸽评价颇高。“真的假的？”
“嘿，王鸽进入雅湘附二医院急诊车队也有两年了。参与过各种重大事件的救援工作。你们可能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可能没看到过。”刘崖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心中估算了几秒钟，“现在为止，救下来的病人，轻症的不算，危重病人的话，没有两千，也有一千五了吧！”
事实上，王鸽胸口镇魂牌上的数字，已经是两千多个了。这还只是重症濒死的病人，救护车后面有死神追赶的那种。
要知道轻症病人，没有生命危险的病人，是不计入在镇魂牌的数字之中的，毕竟他们的灵魂没有任何危险。
“我的天……”王晴从反光镜那小小的画面之中，看着自己弟弟坚毅的眼神。
这还是小时候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学习成绩不好，天天撒尿和稀泥的王鸽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 催
王鸽才刚刚抵达医院，把自己的大伯王国富安顿下来，就马上接到了自己父母的电话。
父母大约算计了一下王鸽抵达医院的时间，提前从家中出发，正好赶上了这个时间点儿，马上来到了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观察病房来探访亲友。
中午接近十二点，正是病房里允许探视的时间，三个床位之中，唯有王国富的这个病床旁边十分热闹。
李雪芹怕王国富一家人在路上没吃东西，正好在家里做了饭菜，还特意查了一下尿毒症病人的饮食禁忌，就一起给带过来了。她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王鸽，反正是要一起做饭，就给王鸽也把饭给带过来了。
这是王鸽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吃到自己母亲做的饭菜，手艺还是像以前那么好。
王鸽的妹妹刚刚开学，这个点儿早就上学去了，中午二老又在家里给她留了饭，便没有一起过来。
众人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在病房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怕打扰到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声音压得很低，气氛十分愉快。
王鸽则是端着自己的饭盒躲到一旁，狼吞虎咽。
没准吃完饭待会儿还要有任务出车呢，王鸽可不想等到回来再吃，这可是母亲亲手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晴你也老大不小了，比王鸽还要打一点儿，都快三十岁了，也不领个对象回来。早早结了婚，让你爹妈抱上外孙，也是安心。”王建成看着自己身边正在给王国富喂饭的王晴。
这闺女可是王建成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聪明伶俐，乖巧可人，长大了可是越长越漂亮。
“二叔，现在我还以事业为重。我爸的身体不好，我也没什么心思谈恋爱了。”王晴脸一红，逢年过节回家遇到亲戚被催婚那肯定是躲不过的，没想到这次因为王国富的病回来，还是逃不过去。
“王鸽不也还没结婚呢么？”王晴看向了躲在一旁疯狂往嘴里扒饭的王鸽，心想你这小子好歹也是我弟弟，你爹妈这都跟我上眼药了，就不帮我说两句话吗？
她直接把矛头转到了王鸽的身上。
王鸽嘴里一口饭差点儿喷出来，这姐姐怎么还带这么坑弟弟的？
还没等他说话，李雪芹便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们家王鸽已经有女朋友了。大学生，不过现在年纪还小，等到人家毕了业，再说谈婚论嫁的事儿。那姑娘聪明，学历高，长得还漂亮，见了我别提有多礼貌了，满意得很。”
“是吗？真的是羡慕。王晴，你看你弟弟都有对象了，你还不赶紧上点儿心。”王鸽的伯母在一旁唉声叹气，“年纪大了，就没人要了。弟妹，你可得帮我物色物色人选，要是有合适的对象啊，先给我们家王晴留下。她总归是要回国的。”
李雪芹赶紧摆手，“我认识的那些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不是一个档次，哪里配得上我大侄女！倒是王鸽这边的医院里有不少大夫，年纪轻，单身，收入高，学历也高，在雅湘附二医院当大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王鸽，你考察考察，看看哪个大夫觉得不错，给你姐姐留个联系方式。”王国富在一旁说道。
王鸽和王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的尴尬。本就是客套话，这群长辈说着说着居然还当真了。
雅湘附二医院一些医疗工作人员的确是单身汉，但是年纪都比较大了，三四十岁的。二十多的小鲜肉基本上都已经名草有主，这不瞎胡闹么！
正在王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林颜悟拎着一个饭盒推门而入，一进来就愣了一下。
很显然林颜悟没有预料到王鸽的父母都在这里，而且病床上躺着的病人，还有旁边站着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能让王鸽的父母亲自前来探望的病人，估计是王鸽的亲属。
这下倒好，权当见了家属了。要知道林颜悟还从来没在正式场合见过王鸽的家里人，没想到这次一下子见了这么多。
“叔叔阿姨好。”林颜悟一脸懵逼地对着王鸽的父母打招呼，凑到了王鸽身边，看着他手里的饭盒，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饭盒，小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叔叔阿姨都在啊，你看我都没怎么打扮。”
“事情着急，没来得及说，你也没告诉我你要过来啊。”王鸽小声回答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这是我大伯，伯母，我姐姐。”事已至此，只能先互相介绍一下了。“这是我女朋友，林颜悟。”
“叔叔阿姨好，姐姐好。”林颜悟硬着头皮笑了一声，赶紧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这次过来的仓促，也不知道您一家在这里，没带什么东西……”
大伯一家人刚才还以为李雪芹自卖自夸，可见了林颜悟之后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这林颜悟的确聪明，反应极快，人也长得很漂亮。礼貌自然是更不用说了。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王晴赶紧说道，还真是想不到自己弟弟艳福不浅，居然找了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但是想想王鸽在医院里虽然身居救护车司机的职位，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是专业素养好，威望极高，这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毕竟，能力强意味着一切，牛逼的人在哪里，在哪个方面都牛逼。
王鸽并不是天生就这么牛逼的，最起码在他的大学阶段，一直到回家之前，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如果没有兰欣出事，如果了解到世界的真相，如果没有接受赌约，如果没有进入这个行业，在医疗工作上打拼和奉献自己的全部，他也不可能有今天，更不可能遇到林颜悟。他甚至可能去凭借自己的专业技能找一个不是很累油水又多的工作，碌碌无为，终此一生。
并且，有可能会没有答应赌约，没有选择拯救兰欣而后悔一辈子。
“这事儿赖我。”王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手中饭盒里的饭菜已经见底，他也就不跟家里人多说了。
“爸，妈，我先走了，待会儿队里可能还有事儿。大伯，回头我忙完了在过来看您。”王鸽赶紧跟家里人道别，然后拉起满脸娇羞的林颜悟走出了观察病房。
出了门，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提前也不说一声！”王鸽十分宠溺地摸着林颜悟的脑袋。“没事儿，我家里人没那么较真，别怕。”
“哪里没提前说了！你快看看手机！”林颜悟有点儿委屈，把手里的饭盒塞到了王鸽手里。“给你做的午饭，你也不回我信息，我就只好直接过来了。唉，想不到你已经吃过了。我直接去了车队，你同事都说你在急诊观察病房，我又来问了分诊台的护士，才找到地方。”
王鸽捧着饭盒，还有一丝温热，应该是林颜悟到了公寓之后做的，然后直接送到了这里。他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四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哎哟，这事儿是真的赖我。大伯生病转院，我一大早就出车接人去了。刚到医院爹妈就过来，根本没在意手机上的消息。说实话，亏了你送饭过来，我妈带的饭菜有点儿少，大伯一家人还要吃呢，我都没吃饱。这就回车队把饭吃了！”
“真的？”林颜悟还是单纯，惊喜地问道。
“那当然！”王鸽笑道。要是放到以前，他绝对没有那么油腻，也说不出这种话来。接触的人越多，善意的谎言也就越熟悉。其实王鸽现在撑的要死，只是这个饭如果不吃，林颜悟便会觉得自己今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王鸽打心眼里不想自己的女朋友伤心难过。
两个人回了车队，林颜悟可是车队办公室的老主顾，众人对他们两个人撒狗粮的行为习以为常，亲切热情地跟林颜悟打招呼。
林颜悟也不是空着手来到车队的，每次过来的时候，她都会给王鸽地同事们带一点水果，夏天天气炎热，从外面买的冰镇西瓜颇受好评，等到王鸽回来，就只剩下西瓜皮了。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车队里的这些个同事们吃了林颜悟的东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撒狗粮的事儿了。
“王鸽，你看看你找了个多好的女朋友啊。不光是你自己享福，我们都跟着沾光。”徐林摸着自己的肚皮，吃完饭之后来块冰镇西瓜解解暑，别提多爽了，刚才那西瓜就数他吃的最多。
“羡慕啊？你也找一个去。”侯长河在一旁说道，“你要是像王鸽一样次次出车都抢着去，身上的肥肉早就减掉了，到那时候女朋友还不好找？”
林颜悟也见惯了二人互怼，在一旁捂嘴偷笑。
王鸽现在可惨了。刚才夸下海口，这两份饭可是真的吃不下去，筷子没动几下就觉得不行了，填到嘴里的东西死活都咽不下去，强行吃的话待会儿可是要吐的，那就露馅了。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愿望，赶紧他妈的来个任务让老子解脱吧！
“急诊部救护车队请注意，接芙和谐蓉区火星镇派出所报警，芙和谐蓉区火星镇，火星宾馆中有一男子怀疑被毒蛇咬伤，中毒深度昏迷，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以前都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是想什么来什么了！
王鸽赶紧把筷子一方，站起身来灌了口水，把嘴里的食物强行咽了下去，“这里是车队王鸽，马上出车！”
反正自己是去出任务，林颜悟也说不得什么了。
“走吧走吧，一有任务就留不住你。待会儿我自己回去，直接回家。”林颜悟无奈的摆摆手，回家，指的是回王鸽的公寓。
王鸽抓起钥匙和水杯就夺门而出，不想让林颜悟看到自己被撑的难受的表情。
其实林颜悟的确单纯，却不傻，她知道王鸽是为了不想让自己难过才要强行把东西吃下去的，刚下筷子就吃不动了。她收拾着饭盒和筷子，嘴上虽然不乐意，但心中还是挺高兴的。“这个傻瓜。”
夏天的湘沙市蚊虫比较多，有很多虫子连王鸽这种本地人都叫不上名字，就算是在市区，出现个把蛇也不足为奇。蛇这个东西在湘沙市可是一道美味的菜肴，晚上点个小龙虾，吃个姜辣蛇，来点冰镇啤酒，这夜宵可别提多爽了。能吃的基本上都是养殖的蛇，无毒的，野生的毒蛇在湘沙市的市区可真的不多见。王鸽上次遇到被毒蛇咬伤的病人，还是人家从网上买的毒蛇用来养宠物的。
车辆开到了急诊部大门口，吴刚和关凤霞就赶紧上了车，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这鬼天气。”
“秋老虎啊。”王鸽挂挡起步，“现场什么情况？毒蛇啊！”
“不清楚，咱们这消息就没有准确的时候！派出所的人说是个女孩子报的警，一个男的被毒蛇咬伤了，然后直接昏迷了过去。再多问人家就不理我们了。”关凤霞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儿？”王鸽有些奇怪，救护车已经开出了医院大门口。
“民警们人手不够用，把街道办的安防人员都给找过来了，整个宾馆全部进行疏散，咬人的蛇还没找到，据说有两条，他们都忙活着四处抓蛇呢！”
一般来说雅湘附二医院这种大型医院，都会存放一些湘沙市或者南湖省周边可能存在的毒蛇的蛇毒血清。只要时间不是太长，一针血清下去，再进行相应的症状治疗，基本上病人就没什么事儿了。
可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没有办法确定蛇的品种，意味着医院方面就没有办法针对于蛇毒进行任何抢救动作，只能尽可能地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
抓到蛇不仅对于其他人的安全有着重要意义，更是有效抢救病人的关键因素。派出所的民警们还是懂这一点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威胁关系
午间高峰期，王鸽刚一医院的门就被堵在了十字路口。好不容易开过了拥堵的路段，他马上决定根据自己的灵魂扩散探查去调整行车路线，不能完全按照导航去跑，这东西实在是太不智能了。
车上三人面对的又是一个情况不明的现场，还有一个情况不明的病人，但他们早已经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九成以上的急诊都不知道现场的具体情况。
急诊的医疗工作人员生来就是要应对情况不明的突发事件的。
虽然王鸽已经在尽可能的躲避拥堵路段，但无奈车辆太多，反正是要从市中心经过，哪一条路上的车都不少，王鸽所选择的道路只是相对其他道路而言情况好一些罢了。
原本只有七八公里的路程，正常情况下十分钟以内就能到，可等到王鸽把车辆停在宾馆楼下的时候，却已经在路上花费了十一分钟。
宾馆所在的是一个独栋楼房，只有三层楼，属于经济型的旅馆，但并不是那种连锁的企业，应该是某个老板自己开的，肯定是没有星级这一说了，粗略估算下来也就百八十个房间，规模并不算是很大。
然而现在这个独栋楼房周围已经站满了警察。警察们守住了宾馆的一楼出入口，并且把窗户封的严严实实，绕着楼房还在寻找下水管道、老鼠洞之类的地方。
王鸽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在抓蛇呢。
蛇这个东西随便有点儿缝隙就能溜出去，已经在这个宾馆里面祸害了一个人了，这要是跑出去，再伤到周围的居民可就不好了。事发时间并不是很长，虽然在现场没有找到蛇的踪迹，但是警察们知道这蛇大概是没有逃走的。
报警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看起来惊魂未定，哭得梨花带雨，脸上化的妆都花了，正站在门口附近接受警察的问话。
“进入现场可能有危险，遇到蛇的话马上告诉我们，把人救出来了就赶紧走。”一个警察靠上来对王鸽说道。
王鸽点头，让吴刚和关凤霞先进去，自己则是凑到了那个报警人面前。“美女，你先别害怕。你有见到那条蛇吗？能不能像我形容一下那条蛇的样子？我们要确定病人是被哪种蛇咬伤的，才能针对性的使用抗毒血清。”
“我只看到是黑色的，其他不知道。”女孩儿摇了摇头，说的话等同于没说，天底下黑色的蛇多了，不能凭借颜色来分辨蛇的种类。
“你跟伤员是什么关系，是家属吗？”王鸽又问道。“抢救需要家属在场，也需要办理入院诊断和治疗的手续。”
王鸽一边问着，更是看到这个女孩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瞬间起了疑心。
旁边的警察赶紧把王鸽拉到一旁，“兄弟，别问了。女孩儿说那个被蛇咬了的人，是强行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用毒蛇威胁她，如果不跟他睡，就放毒蛇咬人家！”
强奸？用毒蛇威胁？王鸽心里的疑惑更加严重了。
这不符合逻辑啊！一个男人从大街上强行带走一个女孩儿，拉着就来宾馆，女孩儿不会呼救吗？路人不会帮忙吗？就算是入住宾馆也要身份证登记吧！
一男一女刚认识，这女孩儿就敢跟着男人走，而且还进入宾馆来到酒店的房间，这个女的要蠢到什么程度？
王鸽可不觉得这个女孩儿是个傻子，从刚才的对话就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儿回答问题还是很快的，并且哪怕是在恐惧的状态下，逻辑思维也十分清楚。
“我不认识他……他骗我来了这个宾馆里面，就一直威胁我，然后我就跟他……那个了。他去浴室里洗澡，洗着洗着就被毒蛇咬了。我害怕极了，说让他赶紧去医院，他不肯去，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我本来想直接跑的，但是又怕出人命，喊了他几声，没回答，这才报警了。”
王鸽也懒得管其中缘由了，反正目前来说病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交给警察去处理吧，反正只要有一部手机，一个手机号，他们绝对能把这个病人查个底儿朝天，到时候不论是身份问题还是家属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直接推车进入电梯，上了三楼进入房间，大夫和护士已经围在了躺在床上的病人旁边开始进行检查了。
病人光着身子，只穿了内裤，小腿部位两个血洞，并没有流出多少血，伤口及周边已经变成了紫青色，并且肿了起来。看来蛇咬的就是这个部位了。
吴刚已经在病人伤口近心端的地方使用绷带压迫，阻断淋巴回流，延缓蛇毒的扩散，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效果恐怕没有那么好。
“清理口鼻呕吐物，眼球固定，瞳孔扩大，呼吸浅而快，频率不规则，有衰竭的情况。脉搏情况不好，心动过缓。”吴刚说道。“血压多少？”
“六十，四十毫米汞柱，快量不到了。”关凤霞回答道。
“人快不行了。”吴刚皱着眉头。“伤口部位没有发现残牙，伤口切开，吸引器进行持续吸引。”
尽管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二十分钟，但是持续使用吸引器一个小时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吸出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毒液。
电视剧之中那些被毒蛇咬伤了之后，马上用嘴去把蛇毒吸出来的操作是可行的。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要注意，口腔如果有破损的话是绝对不能使用这种该方法的，不然蛇毒进入血液循环，也有可能造成抢救人员中毒。
而且某些蛇毒无需直接进入血液循环，只要进入口腔黏膜，或者消化道，就可以使人中毒，在抢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进行毒素中和。
一般来说很多毒蛇的毒素都兼具神经、心脏及凝血障碍的毒，消化道、颅内出血、全身性溶血、循环衰竭和急性肾衰竭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中毒症状多种多样，还有可能产生十分严重的并发症。
临床上一般没有办法根据病人的症状去确定到底是哪种毒蛇的什么毒素。
但是通过实验室检查诊断，提取病人的伤口渗液、血清、脑脊液或者其他体液之中的特异蛇毒抗原，基本上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确定毒素来源。
南湖省毒蛇也就那么几种，用这种方法去确定的话速度可以说是比较快了，毒素蔓延的速度因种类而异，有的蛇毒会在几十分钟之内发作，有的则是在几个小时之内才会发作，但结果都是致命的，这毫无疑问。
只是从现在病人的情况看来，这个病人身体里面的毒素是属于比较快的那种。
只是现在时间紧急，一些检测只能在实验室之中进行，又没办法在现场进行判断，只好先使用关凤霞在医院里携带的多价抗蛇毒血清了。这种血清基本上可以应对大多数情况下的蛇毒入侵。
“开放静脉通道，肾上腺素一支，速尿一支，止血敏一支，止血敏，多价抗蛇毒血清皮试，过敏反应为阴性的话就直接注射，开放静脉通道，三十毫升入百分之五葡萄糖溶液，快速静滴。上车之后气管插管，接呼吸机，给心电监护。”吴刚的语速极快，一边说着一边跟关凤霞一起忙碌起来。
看到这个架势，王鸽基本上算是明白了。这个病人情况及其凶险，待会儿基本上又要跟某个死神斗智斗勇了。
“王鸽，别闲着。桌上有个手机，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家属。”关凤霞指了指床头柜。
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插着数据线充电，指纹解锁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方便了。不仅使用起来方便，在病人失去意识之后，其他人能够使用他的手机解开密码，寻找联系人。这要是放十几年之前，还没指纹解锁这个东西的时候，手机设置了密码，旁人抓耳挠腮就是解不开。
以前的大部分手机虽然都有设置紧急联系人，别人拿到了手机就算是不用解锁也能够看得到电话号码这些信息，但是很少会有人单独去设置。
手机刚刚解锁，就停留在了微信页面。聊天窗口之中的内容居然是网络招和谐嫖，对话内容十分露骨，价钱什么的都谈好了。对面那个人头像十分妩媚，两个人在聊天之中谈好了价钱，约好了时间，这个病人还给对方发了自己的房间号码和宾馆地址，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什么强奸，什么诱拐，都是假的！那个女的是怕自己因为卖和谐淫蹲局子才编了这么一个谎话出来。在聊天记录之中并没有转账或者发红包之类的行为，估计这嫖资还没付呢！
这个女的不是怕人死，而是自己的钱还没要到手，这个男的又用毒蛇去威胁她，不肯给钱，所以一直留在了现场。
现在顾不上这些东西了，王鸽点击手机返回主页，查找着联系人，看着像亲戚的名字的电话打过去一个都没接，而最近通话记录里面都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王鸽也不知道打那个好，人家可能接听了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直接把电话挂掉，反而是在浪费时间。
“联系不上，写无名氏吧。”王鸽摇了摇头。反正警察待会儿会一起去医院，到时候把这个手机交给警察，什么事儿就都清楚了。
三个人把病人抬到了推车病床上，二话不说就推着往外走。王鸽现在只希望病人在药物的作用下多撑一段时间，最起码能够撑到医院，保持生命体征，别让死神跟的那么紧。
现在的交通状况可不太好，来的车辆均速都不超过八十公里每小时，根本就开不起来。
警察们仍旧在这里忙碌寻找，也顾不上给三个人帮忙，他们也毫不犹豫，只在走的时候跟门口的警察打招呼，让他们派人前往医院。
这车门刚关上，王鸽屁股刚刚坐稳，在拧动钥匙发动车辆的同时，就从反光镜之中看到了死神。
女死神身穿一身西装，马尾辫绑在脑袋后面，身材高挑，形象十分年轻，跟虚紫差不多。当然少不了的是手里的那把长柄雨伞。
“坐稳，我们走了！”王鸽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得到了监控，但是数据情况并不好。由于心跳和呼吸的全面衰竭，血氧浓度很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深度昏迷的状态，大脑和多个器官严重供血不足，情况十分不妙，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
“小王，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快一点儿，药物撑不了多长时间。”吴刚说道。
就算是这种生命体征数据，还是靠药物吊着的！
而病人危险的情况直接加大了王鸽的压力。车辆才刚刚起步，死神就二话不说地追了上来，不论王鸽的速度是多少，一直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
这种距离就是致死距离了。死神使用特殊能力的时候只能与人类保持二十米的距离，剩下的距离必须使用双腿慢慢走过去，不论这是对于死者的尊重也好，还是给死者最后的机会也好，都是神的规律。
死神距离病人，已经近的没有办法再近了！只要救护车在医院一停下来，死神马上就会跟着病人进入急诊室之中，取走他的灵魂。
王鸽脑袋上急出了汗珠，返程的路上他仍旧没有使用导航的路线，灵魂力量所释放出的探测源源不断的反馈到他的大脑之中，但这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路线就摆在那里，就算现在王鸽选择了不堵车的线路，车速已经到了一百公里每小时，却仍旧没办法甩掉死神一分一毫。
一股失败的感觉弥漫在王鸽的心头。
有的人，车开的再快，也很有可能救不回来。但是希望还是要有的，王鸽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
他不再去看身后的死神，集中注意力踩着油门。
车厢之中的吴刚看到药物效果不好，催促着关凤霞加大了药量，心跳已经拉不住了，亲自上阵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下一步计划
救护车抵达医院的时候，吴刚是骑在病人的身上被抬下车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给病人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情况要比王鸽想到糟糕很多，就在救护车来到医院附近的时候，病人就彻底失去了任何生命体征，毒素发作的效果实在是太快了。
当他满头大汗，站在急诊室的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死神穿墙而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当然，数字也不可能拿得到。
他无能为力。有些时候，干这种工作就是要接受病人完全无法恢复的结果，不论这个人生前做过什么事情，是否该死，人死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不出意外的话，吴刚应该会在大概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之后宣布病人死亡。
他擦干了头上的汗，把病人留下的手机交给了护士，毕竟待会儿这也算是遗物了，而且待会儿警察可能要联系家属。他回到车中拧开大水杯的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凉水下去，感觉舒服了不少。
救护车放回了停车场，王鸽沉默不语的回到了办公室。掏出手机来一看，林颜悟已经离开了，留言说是饭盒留在了桌子上，如果晚上王鸽加班的话可以热一下再吃。
王鸽回复了一下，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填写今天到现在为止的出车记录。他现在吃不下东西，也根本没有心情去吃东西。
“怎么，状态不对啊！”铁大致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王鸽的旁边。
“病人在车上就不行了，估计……”王鸽摇了摇头。“正常现象，没事儿。”
“做人啊，不要太较真。你来这里也两年多了，生死早已见惯。”铁大致还是相信王鸽的自我调节能力的，不论遇到了什么事儿，这个年轻人似乎都能自己说服自己，自己把事情想明白，学着不去钻牛角尖，有这种心态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他只是劝了几句就没再多说话。
还没等王鸽把出车记录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顾雪若发来的短信。
“在办公室吗？门外，出来一下。”
王鸽没有回复，直接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顾雪若就藏在门边，屋内的人是看不到她的。
明明昨天还虚弱的要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今天的顾雪若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她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夏季病号服，昨天晚上就被转入了精神内科普通病房进行观察，毕竟身体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一夜的休息之后恢复速度非常快，虽然现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医生已经允许她下床进行活动，多散步，多走路，进行一些恢复训练。
就连医生对她的恢复速度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了，只要明天没什么问题，还想要让她提前出院。
当然，顾雪若也是急着出去的。母亲还卧病在床，赌约还等着她去完成。
“怕给你惹麻烦，就在这说吧。”顾雪若笑道。
王鸽点头，心想你怕不是掐着点儿来的？好在林颜悟刚刚离开，不然让林颜悟看到，自己又要编造个什么谎话出来了，
“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啊。”王鸽上下打量着顾雪若，这种病态柔弱的感觉还真的是能勾起男人们的保护**。
然而顾雪若是个单身。她的想法跟以前的王鸽一样，自己身上背负着来自于死神的赌约，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赌约失败而成为死神，谈恋爱之类的情况，是对于对方来说绝对不负责任的行为。
而王鸽现在情况好很多，只要能够按部就班，不出任何问题，一年之后赢得赌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就是灵魂在外面飘荡了一两天，也算是体验了一回游魂和死神的经历了。刚从人类变成灵魂，滋味有点不太好受。而且我自己也能够感觉到，那个时候的灵魂力量越来越弱，好像就要消散了一样，幸亏你和阎王大人及时赶到。”顾雪若说道，“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可一点儿都不想死，更何况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
“咱们是朋友，应该的。”王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天的事儿你也听阎王大人说了，我们现在应该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威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专注于赌约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王鸽以为这顾雪若是专门来道谢的，赶紧客气了几句，还是嘱咐让顾雪若养好身体。
毕竟顾雪若没有自己这样的身体素质，灵魂力量也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恢复起来比自己慢了不少。
“这是肯定的。只不过……有关于下一步的打算，你心里有想法吗？阎王大人现在也并没有暂时停止猎杀天使的行为。这样下去的话……人类世界的生育，新生儿灵魂的注入，是不是会受到影响？不能因为地府与天界之间的斗争而影响到人类世界的平衡。”顾雪若的目的远远不只是想要跟王鸽道谢。
她心里还是一直挂念着人类世界，挂念着整个世界的运转和平衡。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王鸽摸着下巴，思索道，“只不过你看，在当时天界捕捉拘禁死神的时候，地府世界的死神们虽然忙碌了一些，但仍旧没有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正常运转。想必天界应该也是如此。维持人类世界的死亡和生育平衡，应该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与责任。这种工作无法完成的话，必定会遭到神的规律的惩罚。想方设法也要完成才是。这个东西我觉得我们不用过多考虑。”
顾雪若点头称是，王鸽考虑起事情来，其实也是逻辑缜密，环环相扣的。“但是……阎王大人还是没有找到那些被禁锢的死神到底在哪里。”
“我有个很大胆的想法……”王鸽皱着眉头，十分严肃地说道，“就目前来说，我们已经可以得知，天使们掌握了能够让人类的灵魂脱离身体的符印，在对我们形成威胁的时候，他们也有把握让我们的灵魂在人类世界彻底消失。这从侧面证明，他们已经掌握了对付所有灵魂体的方法，足以让灵魂体灰飞烟灭。既然他们已经敢杀人了，干掉一些死神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反正经过测试之后，他们似乎不会招致所谓神的规律的惩罚，所以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些死神早就已经被他们……”顾雪若惊得目瞪口呆，她还从来没有推测出这一点。
“刚开始可能只是禁锢。毕竟与我签订赌约的死神也被他们禁锢过。但是那个时候她什么事都没有，还被我救了出来。玉皇大帝完全灭杀被禁锢死神的命令，应该是他发现地府的死神开始无差别猎杀天使之后，进行的相应报复行为。之前阎王大人一直没有对天界做出任何反制行为，一直在等待，应该就是想要保护那些被拘禁的死神的安全，让他们不至于被处决掉。只是天界开始把手伸向了我们，她才下达了相应的反制命令。”王鸽分析道，“在她下达猎杀天使命令的同时，心里就做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死神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力。”
“太黑了，这不公平……”顾雪若满脸地恐惧。“阎王大人居然这么狠心！要知道……一部分死神是因为他们养寿未尽，生前又足够善良，才会被选拔为死神，在阳寿结束之后重新投胎转世，下一世衣食无忧，必定荣华富贵。如果还在死神的阶段就遭到了灭杀的话……那肯定什么机会都没了！本来是一种奖赏，却变成了不归路。”
“毕竟在阎王大人的眼里，任何灵魂体都是可以被放弃的，他们只不过是棋子，只是为了维持三界的秩序。”地府毕竟是地府，是极其黑暗的，王鸽在与虚紫和阎王大人的接触过程中，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一点。
“在地府的阵营之中，就必须要承受这些事情。”顾雪若只能无奈叹气。“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到底因何而存在，造物主创造这个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王鸽却是笑了，“行了行了，别矫情了。人生在世就是一种体验，这是哲学问题，我可以一点儿都不懂。还是那句话，活好当下，到了危急关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只能如此了。”顾雪若说道，“如果再有问题……我直接去联系与我签订赌约的死神算了。这个货自从我恢复肉身之后还没来看过我，简直不顾我死活！”
说到这里，王鸽对着顾雪若使了个颜色，然后冲着顾雪若身后笑了一下。
一位护工大姐从顾雪若的身后路过，对着王鸽打了个招呼，她刚刚清理了王鸽的救护车。
王鸽赶紧把人应付完了，又压低了声音，“他肯定也是担心你的。死神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在多年的工作过程之中……忘记了感情罢了。”
顾雪若不屑一顾，很显然十分不满意。
一把长柄雨伞突然撑开的声音进入了两个人的耳朵里，王鸽转过头去，左侧五米距离左右的地方居然突然出现了一个男性死神。
死神身穿黑色西装，剃了平头，满脸歉意的看着顾雪若，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一看就跟那些普通的死神不一样。
王鸽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就是跟顾雪若签订赌约的死神，长得还挺帅的嘛！
他甚至怀疑阎王大人这样安排是不是故意的，用女死神来诱惑男性人类，用大帅哥来诱惑女性人类，还挺懂套路的。
“那个……我太忙了，昨天晚上就得到了阎王大人的消息，你已经安全了。只是现在才腾出空来看你一眼。”这个南死神居然学会道歉了！王鸽表示震惊，毕竟虚紫在他面前可从来没有服过软，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你就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死了才算呢！”顾雪若把头拧到了一边，好像是在跟男朋友生气的小女生。
“你就是王鸽吧？我在这种状态下跟你交流是绝对违规的行为，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死神看向王鸽，马上说道。
死神是不能随意跟人类进行交流的，就算是人类可以看得到打着雨伞的他也不行。死神只能与跟自己签订了赌约的人类进行交流。
就像虚紫在平时不能跟顾雪若进行单独交流一样，昨天晚上虚紫在顾雪若面前说话，还是有阎王大人在场，经过了默许的。
“我也曾经跟阎王大人说过很多次要营救顾雪若，但是阎王大人一直在考虑。最后救他还是靠你。实在是太感谢了。”这个死神的感情可比王鸽丰富多了。王鸽甚至对于这个死神与顾雪若之间的关系而感到诧异。
王鸽却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朋友。”
“你们最好找个别的地方聊，这个地方不安全。如果有人过来的话，可能会看到咱们俩正对着空气说话。”王鸽苦笑了医生，“我这边还有事儿，你们聊。”
两个人关于下一步计划的讨论就这么戛然而止，其实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只是王鸽觉得两个人就这么**裸的讨论地府里面的事情，被死神听到了不太好，就赶紧停止了这个话题。
顾雪若听完了马上点头，带着死神来到了住院部与门诊部里面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小声说话。
而王鸽则是再一次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填写出车记录。可怪就怪在这里，本来心情阴郁的他，在见了顾雪若之后居然忘却了部分烦恼。
但王鸽心里知道，这可能不仅仅是见到了顾雪若这个朋友安然无恙的原因。
毕竟他真的看到了感情丰富的死神。
刚才那个死神的情感，不论是表情，动作，还是眼神，表露地淋漓尽致，几乎跟人类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以往死神那种空洞无神、毫无情绪波动的感觉。
神，是可以被人类改变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下一步计划
救护车抵达医院的时候，吴刚是骑在病人的身上被抬下车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给病人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情况要比王鸽想到糟糕很多，就在救护车来到医院附近的时候，病人就彻底失去了任何生命体征，毒素发作的效果实在是太快了。
当他满头大汗，站在急诊室的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死神穿墙而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当然，数字也不可能拿得到。
他无能为力。有些时候，干这种工作就是要接受病人完全无法恢复的结果，不论这个人生前做过什么事情，是否该死，人死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不出意外的话，吴刚应该会在大概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之后宣布病人死亡。
他擦干了头上的汗，把病人留下的手机交给了护士，毕竟待会儿这也算是遗物了，而且待会儿警察可能要联系家属。他回到车中拧开大水杯的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凉水下去，感觉舒服了不少。
救护车放回了停车场，王鸽沉默不语的回到了办公室。掏出手机来一看，林颜悟已经离开了，留言说是饭盒留在了桌子上，如果晚上王鸽加班的话可以热一下再吃。
王鸽回复了一下，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填写今天到现在为止的出车记录。他现在吃不下东西，也根本没有心情去吃东西。
“怎么，状态不对啊！”铁大致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王鸽的旁边。
“病人在车上就不行了，估计……”王鸽摇了摇头。“正常现象，没事儿。”
“做人啊，不要太较真。你来这里也两年多了，生死早已见惯。”铁大致还是相信王鸽的自我调节能力的，不论遇到了什么事儿，这个年轻人似乎都能自己说服自己，自己把事情想明白，学着不去钻牛角尖，有这种心态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他只是劝了几句就没再多说话。
还没等王鸽把出车记录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顾雪若发来的短信。
“在办公室吗？门外，出来一下。”
王鸽没有回复，直接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顾雪若就藏在门边，屋内的人是看不到她的。
明明昨天还虚弱的要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今天的顾雪若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她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夏季病号服，昨天晚上就被转入了精神内科普通病房进行观察，毕竟身体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一夜的休息之后恢复速度非常快，虽然现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医生已经允许她下床进行活动，多散步，多走路，进行一些恢复训练。
就连医生对她的恢复速度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了，只要明天没什么问题，还想要让她提前出院。
当然，顾雪若也是急着出去的。母亲还卧病在床，赌约还等着她去完成。
“怕给你惹麻烦，就在这说吧。”顾雪若笑道。
王鸽点头，心想你怕不是掐着点儿来的？好在林颜悟刚刚离开，不然让林颜悟看到，自己又要编造个什么谎话出来了，
“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啊。”王鸽上下打量着顾雪若，这种病态柔弱的感觉还真的是能勾起男人们的保护**。
然而顾雪若是个单身。她的想法跟以前的王鸽一样，自己身上背负着来自于死神的赌约，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赌约失败而成为死神，谈恋爱之类的情况，是对于对方来说绝对不负责任的行为。
而王鸽现在情况好很多，只要能够按部就班，不出任何问题，一年之后赢得赌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就是灵魂在外面飘荡了一两天，也算是体验了一回游魂和死神的经历了。刚从人类变成灵魂，滋味有点不太好受。而且我自己也能够感觉到，那个时候的灵魂力量越来越弱，好像就要消散了一样，幸亏你和阎王大人及时赶到。”顾雪若说道，“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可一点儿都不想死，更何况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
“咱们是朋友，应该的。”王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天的事儿你也听阎王大人说了，我们现在应该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威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专注于赌约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王鸽以为这顾雪若是专门来道谢的，赶紧客气了几句，还是嘱咐让顾雪若养好身体。
毕竟顾雪若没有自己这样的身体素质，灵魂力量也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恢复起来比自己慢了不少。
“这是肯定的。只不过……有关于下一步的打算，你心里有想法吗？阎王大人现在也并没有暂时停止猎杀天使的行为。这样下去的话……人类世界的生育，新生儿灵魂的注入，是不是会受到影响？不能因为地府与天界之间的斗争而影响到人类世界的平衡。”顾雪若的目的远远不只是想要跟王鸽道谢。
她心里还是一直挂念着人类世界，挂念着整个世界的运转和平衡。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王鸽摸着下巴，思索道，“只不过你看，在当时天界捕捉拘禁死神的时候，地府世界的死神们虽然忙碌了一些，但仍旧没有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正常运转。想必天界应该也是如此。维持人类世界的死亡和生育平衡，应该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与责任。这种工作无法完成的话，必定会遭到神的规律的惩罚。想方设法也要完成才是。这个东西我觉得我们不用过多考虑。”
顾雪若点头称是，王鸽考虑起事情来，其实也是逻辑缜密，环环相扣的。“但是……阎王大人还是没有找到那些被禁锢的死神到底在哪里。”
“我有个很大胆的想法……”王鸽皱着眉头，十分严肃地说道，“就目前来说，我们已经可以得知，天使们掌握了能够让人类的灵魂脱离身体的符印，在对我们形成威胁的时候，他们也有把握让我们的灵魂在人类世界彻底消失。这从侧面证明，他们已经掌握了对付所有灵魂体的方法，足以让灵魂体灰飞烟灭。既然他们已经敢杀人了，干掉一些死神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反正经过测试之后，他们似乎不会招致所谓神的规律的惩罚，所以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些死神早就已经被他们……”顾雪若惊得目瞪口呆，她还从来没有推测出这一点。
“刚开始可能只是禁锢。毕竟与我签订赌约的死神也被他们禁锢过。但是那个时候她什么事都没有，还被我救了出来。玉皇大帝完全灭杀被禁锢死神的命令，应该是他发现地府的死神开始无差别猎杀天使之后，进行的相应报复行为。之前阎王大人一直没有对天界做出任何反制行为，一直在等待，应该就是想要保护那些被拘禁的死神的安全，让他们不至于被处决掉。只是天界开始把手伸向了我们，她才下达了相应的反制命令。”王鸽分析道，“在她下达猎杀天使命令的同时，心里就做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死神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力。”
“太黑了，这不公平……”顾雪若满脸地恐惧。“阎王大人居然这么狠心！要知道……一部分死神是因为他们养寿未尽，生前又足够善良，才会被选拔为死神，在阳寿结束之后重新投胎转世，下一世衣食无忧，必定荣华富贵。如果还在死神的阶段就遭到了灭杀的话……那肯定什么机会都没了！本来是一种奖赏，却变成了不归路。”
“毕竟在阎王大人的眼里，任何灵魂体都是可以被放弃的，他们只不过是棋子，只是为了维持三界的秩序。”地府毕竟是地府，是极其黑暗的，王鸽在与虚紫和阎王大人的接触过程中，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一点。
“在地府的阵营之中，就必须要承受这些事情。”顾雪若只能无奈叹气。“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到底因何而存在，造物主创造这个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王鸽却是笑了，“行了行了，别矫情了。人生在世就是一种体验，这是哲学问题，我可以一点儿都不懂。还是那句话，活好当下，到了危急关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只能如此了。”顾雪若说道，“如果再有问题……我直接去联系与我签订赌约的死神算了。这个货自从我恢复肉身之后还没来看过我，简直不顾我死活！”
说到这里，王鸽对着顾雪若使了个颜色，然后冲着顾雪若身后笑了一下。
一位护工大姐从顾雪若的身后路过，对着王鸽打了个招呼，她刚刚清理了王鸽的救护车。
王鸽赶紧把人应付完了，又压低了声音，“他肯定也是担心你的。死神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在多年的工作过程之中……忘记了感情罢了。”
顾雪若不屑一顾，很显然十分不满意。
一把长柄雨伞突然撑开的声音进入了两个人的耳朵里，王鸽转过头去，左侧五米距离左右的地方居然突然出现了一个男性死神。
死神身穿黑色西装，剃了平头，满脸歉意的看着顾雪若，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一看就跟那些普通的死神不一样。
王鸽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就是跟顾雪若签订赌约的死神，长得还挺帅的嘛！
他甚至怀疑阎王大人这样安排是不是故意的，用女死神来诱惑男性人类，用大帅哥来诱惑女性人类，还挺懂套路的。
“那个……我太忙了，昨天晚上就得到了阎王大人的消息，你已经安全了。只是现在才腾出空来看你一眼。”这个南死神居然学会道歉了！王鸽表示震惊，毕竟虚紫在他面前可从来没有服过软，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你就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死了才算呢！”顾雪若把头拧到了一边，好像是在跟男朋友生气的小女生。
“你就是王鸽吧？我在这种状态下跟你交流是绝对违规的行为，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死神看向王鸽，马上说道。
死神是不能随意跟人类进行交流的，就算是人类可以看得到打着雨伞的他也不行。死神只能与跟自己签订了赌约的人类进行交流。
就像虚紫在平时不能跟顾雪若进行单独交流一样，昨天晚上虚紫在顾雪若面前说话，还是有阎王大人在场，经过了默许的。
“我也曾经跟阎王大人说过很多次要营救顾雪若，但是阎王大人一直在考虑。最后救他还是靠你。实在是太感谢了。”这个死神的感情可比王鸽丰富多了。王鸽甚至对于这个死神与顾雪若之间的关系而感到诧异。
王鸽却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朋友。”
“你们最好找个别的地方聊，这个地方不安全。如果有人过来的话，可能会看到咱们俩正对着空气说话。”王鸽苦笑了医生，“我这边还有事儿，你们聊。”
两个人关于下一步计划的讨论就这么戛然而止，其实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只是王鸽觉得两个人就这么**裸的讨论地府里面的事情，被死神听到了不太好，就赶紧停止了这个话题。
顾雪若听完了马上点头，带着死神来到了住院部与门诊部里面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小声说话。
而王鸽则是再一次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填写出车记录。可怪就怪在这里，本来心情阴郁的他，在见了顾雪若之后居然忘却了部分烦恼。
但王鸽心里知道，这可能不仅仅是见到了顾雪若这个朋友安然无恙的原因。
毕竟他真的看到了感情丰富的死神。
刚才那个死神的情感，不论是表情，动作，还是眼神，表露地淋漓尽致，几乎跟人类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以往死神那种空洞无神、毫无情绪波动的感觉。
神，是可以被人类改变的。
第四百六十章 一生的职业 上
九月底的湘沙市就算是进入了深秋，但是秋老虎可不是假的。
中午的最高气温仍旧在三十度以上，吃了午饭之后血糖升高，再加上炎热的天气，搞得所有人昏昏欲睡，不眯上那一两个小时浑身都不舒服。
但王鸽绝对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在上班时间，只要有任务就必须随叫随到，除非领导安排，觉得他身体或者精神状态不佳，强制性的让他进行休息，否则是绝对不可以睡觉的。
就算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中午从来不睡什么午觉，王鸽还是没有养成中午不犯困的习惯。
这种生理状态不是凭借意志力就可以克服的。
因此王鸽在这种时候往往会选择出去溜达一圈。当然，所谓的出去，也就只是在医院的急诊大厅里转一圈。这里的恒温空调曾经让王鸽在无数个炎热的夏日之中精神抖擞，用冷风空调的温度去克服席卷而来的困意是最有效的。
实在困得不行了，只需要闭上眼睛，王鸽就可以在半分钟之内进入大脑休息状态，然后给自己定一个十分钟的闹钟，闹钟一响马上清醒，困地睁不开眼的情况就会马上缓解。这种情况俗称打盹。
疲劳驾驶也是要不得的，领导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只要不耽误出车，在出车的时候不出事儿，这些小事儿都无所谓。
安稳的日子过去了整整一个礼拜，顾雪若早已经出院，回去开自己的花店去了。而王鸽在这一个礼拜之中也是过的舒舒服服，工作十分顺利。
这个顺利，指的只是没有天界的那些天使来找麻烦。甚至王鸽在医院里看到天使的频率都变少了。工作还是那种工作，每天的出车，救人，有成功，也有失败。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两年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从地府，到死神，再到执法者，最后到天界，王鸽的世界观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破，被刷新，而在这些事件之中，王鸽看似是一个局外人，但是又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很多大事的发生，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很累了。
他也很想休息。
可是现在赌约还没有完成，就剩下最后不太到一年的时间，现在还不是懈怠的时候。提前一天能完成赌约，王鸽才能真正的提前放松下来。
趁着现在天界没有再继续搞事，赶紧把经历转移到自己的赌约上来，多拿几个数字才是正途。
玉皇大帝诡计多端，天知道下一个阴谋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也许是一天之后，也许是一个月之后，也许是一年之后，连阎王大人也不敢保证。
下午十二点半，王鸽端着自己的大水杯坐在急诊大厅的分诊台。通常来说这分诊台是他专属的位置。刚开始他还要从别的地方搬椅子过来坐，毕竟这边儿只有两把椅子，虽然分诊台的两个小护士没什么机会坐下来，一直在忙碌，但是占用别人的椅子还是不太好。
到后来，分诊台的护士们发现他总是过来纳凉，在这里坐着也不耽误她们的工作，有的时候忙不过来还能帮忙指引病人或者家属。
如果发生了争执，有过来闹事儿的，虽然王鸽长得不高不壮，但好歹是个男的，护士们心里有底，有这样的情况基本上都被王鸽扼杀在萌芽之中，因此她们十分感谢王鸽。
久而久之，她们终于搬来了第三椅子。
这张椅子是专门为王鸽准备的，她们欢迎王鸽的到来。并且除了王鸽之外，不论是其他的医疗工作人员，还是救护车司机，都不能在这坐，这个座位只属于王鸽。
王鸽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人，知道别人看得起自己，倒也不推脱，也就一直厚着脸皮在这里混了一个有空调的专属座位，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还能在急诊室之中看着人间所发生的各种故事。比起在车队办公室里无聊地玩手机，这里可以说是很舒服了，更用不着跟任何人进行频繁交流。
分诊台的两个护士唾沫星子横飞，接待着一个又一个前来看病的病人和家属，有些时候一句话在一天之中要重复几百遍，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病不属于急诊范畴，请到门诊挂号诊断治疗。”
王鸽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管她们如何忙碌，自己喝着茶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门口。一个救护车司机坐在医院里休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很多人并非无法理解急诊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或者自己的亲属生了病，心里头着急，想赶紧找个大夫看看，雅湘附二医院这种三甲医院，门诊不仅需要排队，看专家号更要提前一两天预约，时间成本太高了，消磨掉了很多人的耐心。
而急诊这边的医生水平并不比门诊的差，能够在短时间内诊断病情并且给出治疗方案。
可是急诊的治疗方案和门诊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急诊的目的是让病人快速恢复生命体征，恢复意识，脱离生命危险。一些疾病所产生的器官衰竭、呼吸衰竭、心脏衰竭等并发症，急诊还是要优先进行抢救，纠正可能造成死亡的症状，然后再转到门诊住院那边去进行深入治疗，从根本上进行解决。也就是说急诊是不怎么管一些没有突发死亡威胁的慢性疾病的。
普通的发烧，不管。但是由发烧高热引起的惊厥，呕吐，器官水肿，脑水肿，甚至是在输液过程中发生的过敏情况，急诊才管。
有的病人和家属学会了钻空子，但是钻到的空子并非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拿心血管疾病来说，曾有一位老人患有冠心病，突发心梗，急需住院。而雅湘附二医院住院部心脑血管科这边已经没有床位了，大夫不建议用保守治疗，也不建议介入治疗，而是直接进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老人的心血管情况并不好，保守治疗效果不佳，介入治疗可能存在复发的情况，甚至有一定的介入危险性，造成血管破裂。但是老人整个身体的素质比较好，人才不到六十岁，只有一点高血压，肝肾肺功能良好，血脂水平虽然高一些，但是经过住院调整之后完全可以恢复正常水平，达到手术标准，能够扛得住手术，不论是体外循环手术还是体内循环手术都可以做。
虽然没有床位，但是这种手术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去湘沙市的其他大医院也是可以做的，效果都差不多，成功率很高。
可是家属就是不同意，没有在门诊住院，反而是直接拿着检查结果去了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
人家来挂急诊号，病人又的确是心梗的症状，急诊肯定要接，结果做了冠状动脉造影的同时大夫也下了诊断，仍旧建议使用手术的方法，而不进行介入治疗。家属执意进行介入治疗，好在没出什么事儿，不然医院又要背锅了。
在进行介入治疗之后病人有了很大的好转，只是在急诊观察病房住了两天就出院了。
然而大夫却对自己的治疗并不满意，抑郁了好几天，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义务，那个病人如果进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的话，这颗心脏似乎可以撑更长的时间。
介入治疗就是在心血管里面搭个支架，把血管撑开，让血管流通。但是基本上所有的支架都是有寿命的，国产的便宜，寿命短，进口的贵一点，寿命长。
但总是比不上直接在心脏上接上血管来的彻底一些，治疗的有效时间和复发几率也根本不能够相提并论。
在分诊台，王鸽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了。医护人员痛心疾首，而病人和家属在窃喜，以为是钻了医院的空子，避开了医院之中大夫那些坑人的陷阱，觉得自己省了不少事，省了不少钱，病人还不遭罪。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大夫给出的推测是有理有据的，介入治疗没出事儿只是他们运气好，大夫们宁愿让病人和家属麻烦点儿，多花点钱，只要能把人在风险最低的情况下治好就可以。
出现这样的情况，真不知道是何人欢喜何人忧啊。
今天的急诊部真的不是很忙，王鸽上午只跑了两趟，自从吃了午饭之后就一直在这里闲着没事做，面上看起来悠闲松散，但是心里却急得要命。
毕竟上午那两趟出车，病人都并非处于十分危急的状态，自然是没有拿到数字的。今天到现在为止，他的镇魂牌上面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行情不好，业务减少，这样下去哪里还有什么提前完成赌约一说。
分诊台前面的病人家属渐渐散去，两个小护士也终于能够坐下来歇一会儿，口干舌燥的她们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王师傅，今天挺闲的啊？”小护士拍着王鸽的肩膀说道。
“嘿，救护车是挺闲的，急诊部里该忙还是忙啊。这病人一波一波的。”王鸽笑道。就算是救护车出车比较少，带回来的病人不多，急诊部这边还是人满为患。
毕竟有很多病人都是自己来急诊或者是由家属自行带来就诊的。
“可不是嘛。这也就是车队里事情少，要是你们车队也带回来那么多病人，估计整个急诊室快要忙不过来了。”每天饱和的工作让护士们疲惫不堪，加班加点是常事儿了。
聊着聊着，王鸽突然就不回话了，他举起右手让小护士安静一下，然后马上按住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
虽然这小护士不是车队里的人，但是乌鸦嘴却挺管用的嘛！护士也知道自己终于把事儿给念叨来了，吐了吐舌头，不再打扰王鸽。
“接指挥中心通知，芙和谐蓉区八一路一百八十三号城芯嘉园小区三栋楼下有一人被高空坠物砸伤，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出车。”
“这里是车队王鸽，马上前往现场！”王鸽捏着自己的麦克风，拎着水杯掏出钥匙，也顾不上跟又开始忙碌的两个小护士打招呼了，连忙赶到停车场，把车开到了急诊部的大门口。
刘崖和沈慧依次上车，这是几天以来他们十分少见的团聚了。
“我的天，急诊部里忙得要死，还要外出急诊，要是再多带几个病人过来，估计我们就要学点儿分身术什么的了。”刘崖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刚才小跑了两步，结婚之后身体日渐发福的他气喘吁吁。
“上头没说话，我们就得忍着。要不你让余主任跟指挥中心招呼一声，说我们这里满员了，让指挥中心派别的医院你出车去。”王鸽笑道。
“得了吧，湘沙市的三甲医院，有一家算一家，哪个急诊部不必咱们忙！”刘崖撇撇嘴。
“瞧你胖的吧，这大肚子，再不减肥，小心高玉婷不要你了。”沈慧看到刘崖就是一脸嫌弃。结婚之前刘崖高瘦，洋溢着青春活力，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青年才干，怎么这才结婚两年，就变成了中年大叔的样子？
“我老婆说了，多吃点儿，长胖点儿，她喜欢胖子，我们两个郎才女貌，哪有你这妖怪反对的余地！”刘崖反驳道。
“得了得了，快说说现场什么情况。”王鸽挂挡起步。
“二十四层建筑物，从上面掉下来一个花盆，不知道是从几层掉下来的，也是伤者大姐倒霉，直接砸在了脑袋上，花盆破裂。人现在已经完全昏迷了，头皮撕裂伤，失血过多，怀疑颅骨骨折，颅内可能有出血情况，心跳和呼吸暂时稳定，颈椎是否有损伤也暂时不明确。”沈慧娓娓道来。
“诶？今天的这个消息怎么那么清楚？”王鸽和刘崖同时惊了一下。以前别说伤情判断了，连最基本的症状描述都没有。
“我当时也多嘴问了一句，那边说报案人以前好像是个大夫，刚好碰见了，一直在现场守着呢。”沈慧说道。
王鸽释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边的围观群众能帮忙打个电话叫救护车就是谢天谢地了，根本就不敢接近，没有专业知识和技能，就更别说能够对病人进行诊断和抢救了，连碰都不敢碰。
“也不知道这病人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刘崖说道。要是说现场报警人不是个大夫他都不信，这么专业的判断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一生的职业 下
道路上社会车辆减少，路况比较不错，这个时间点午间高峰期已经进入尾声，王鸽没怎么绕路，按照导航的路线直接走，八公里的路程也只用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已经很快了。
面前的小区都是密集的高层，人车分流设计，车辆直接进入地下车库，是没办法进入社区楼下的，小区正门的大门常关，只开了一个小门供业主出入。
王鸽自然不可能把救护车停放在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的，那样的话就太麻烦了，还要乘坐电梯上来。
他马上让门口的保安打开大门。大门和社区里的道路都是可以行车的，而且也有相应的消防通道，十分符合规矩。
消防通道上不允许有杂物或者其他违规停放车辆的遮挡，社区在这一个方面做的不错。
在紧急时刻，救护车走一下消防通道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是说在社区之中绕了两个弯儿，这才来到了事发地点的楼下。出事的地方仍旧围了一圈的人，就算是在大太阳下面没有阴影的地方，大家也愿意看热闹，甚至还有打着太阳伞在这里抱着孩子看的。
看样子是报警人在拨打120急救电话的同时，也通知了附近的民警，一辆警车已经停在这里了，两个警察在这里维持秩序。
但是病人的家属好像还没到现场，毕竟要是看到这种场景，家属肯定是要情绪失控的。而现场除了民警维持秩序的喊话和群众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之外，可以说是十分安静了。
“请各位让一下啊，大夫过来了，病人需要马上进行治疗！”王鸽扯着嗓子喊到，周围的人一听，马上让开道路。
一个让王鸽、刘崖和沈慧无比熟悉身形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宋大夫？”王鸽说道。
宋平安回过头，“你们可算来了！”
面前的中年女子躺在地上，头部血肉模糊，地上还有很大一滩血迹，血迹的旁边，是一个已经摔得粉身碎骨的花盆。花盆里的泥土还很湿润，植物也翠绿坚挺，看起来之前这花盆的主人养花草还是很费心的，至少养的不错。
可是把花盆放在窗户边上甚至是窗户外面，那可就不对了。倒是超过一楼，掉下来可能会砸到人的，都不应该放。
现在住宅压力越来越大，密度越来越高，高层住宅区大量兴起。湘沙市十几层楼高的住宅遍地都是，很多写字楼或者公寓更是有二十到五十层的高度。
这个二十多层的建筑物只能算一般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高空坠物也就变成了一个很大的安全隐患。
生活中比较常见的，很轻的东西，只要从十几层的楼上掉下来了，就有可能砸中人。
王鸽的数学一直不太好，但是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一个苹果核，一个花盆，一颗石子，平时生活中可能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就算是有人把苹果核扔到人的身上，也只是脏了衣服罢了。
但是这些东西从三四十米的高空落下来，自身重量不大的情况下，由于某些物理和引力特性，下落速度会很快，砸着车可能会完成车辆钣金凹陷，或者是玻璃破损，砸到人的话更有可能会受伤。
而还有人喜欢开着窗户抽烟，抽完烟就顺手把烟头往下一丢。楼下没东西也就还好，要是有阵风，把这个烟头吹到了别人开着窗户的家里，或者吹到了晾晒在阳台的被子上，刚巧人家家里没有人，或者是没有发现，那可能会引发火灾，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还要负上法律责任。
所有因高空抛物而导致的被人受伤财产损失，都应该有高空抛物的实施者进行赔偿，包括湘沙市在内的全中国出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新闻也经过了多次的报道。
之前高空抛物而致人伤亡的情况还比较多，但是近年来经过电视媒体的大幅报道，很多人内心已经有了这个意识。
因此大家在居住高层楼房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达成一个共识，无论是什么东西，大的，小的，软的硬的，绝对不能从窗户随便往外扔。
而物业管理部门也会时不时的提醒各位住户，张贴各种标语和告示。
在某些时候，新闻媒体对于整个社会的发展也是有一定益处。
可偏偏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抱着一定的侥幸心理，图方便，垃圾烟头就这么往外扔，没引起特别严重的事情都是运气好。
也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自己只要不往外扔东西就可以，窗户外面的空间可不能浪费，晒个鞋子，挂个腊肉，搭个架子，放几盆花，自以为掉不下去。
可今天就掉下来了，不光掉下来了，还砸中了人。
现场烈日难耐，病人躺着的地方无遮无拦，连点阴凉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宋平安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大号落地遮阳伞，怕病人在这烈日之下情况进一步恶化。
第二个也是他不敢随意的移动病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确定颈椎是否有受损的情况。
如果颈椎受伤，随意移动很有可能会造成病人无法挽救的高位截瘫。这个后果宋平安可承担不起。而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大概在14层15层的位置，窗户外面有业主私人搭建的一个栏杆台子，台子上还摆着几盆花，在高空的风中摇摇欲坠，看起来很快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现在已经落到地上完全破碎的花盆，不出意外就是来自于那个栏杆台子。宋平安在思考的同时还不忘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像，帮助病人留存证据。
像这样的情况，如果真的证实这个花盆就是来自于楼上，那么花盆的主人要为自己给别人造成伤害的行为而付出全部代价。
拍下录像，也不怕上面的那一户不承认了。
当然了，在其他的情况下，如果大家都不承认是自己家里扔出了东西砸中的人，导致他人受伤，伤员是有权起诉整个楼的人的，而且可以要求整栋楼的人共同赔偿。
除非有个别业主可以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家里从来没有过那个东西，或者是可以证明自己从来没有扔过东西。
只是今天这个事儿，事实明确证据确凿，基本上是赖不掉的。
赔偿是一回事，受伤遭罪则是另一回事了。
多少钱都没有办法弥补病人的伤痛和苦难，以及对心理造成的创伤。
按理说他和病人现在应该移动到安全的位置，而且不让别人路过这里才是。可现在病人无法移动，搞个大伞罩在脑袋顶上，万一有东西砸下来的时候，也好有个缓冲，会造成第二次的伤害。
宋平安行事考虑周全，工作作风缜密，这个人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说出来跟王鸽还有点像。估计是宋平把人家门口那边保安岗亭的遮阳伞给搬过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是这种场景，众人根本就来不及寒暄。
“老宋，我说这地方怎么那么熟呢，敢情是你住在这里我给忘了。”刘崖躲在了病人和宋平安的旁边，“小沈，血压。”
“我刚出楼梯口就听见动静了，往这里快走了几步，刚开始人还算清醒，现在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宋平安说道。“脉搏不好，呼吸还行，暂时应该是死不了。”
“血压一百三，一百一十毫米汞柱。”沈慧回答道。
刘崖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挺高的了。没死人真的是命大。认识吗？”
“我是住后面那一栋的。”宋平安说道，“我连我们那栋楼上的人都喊不出名字。高层楼房社区，邻居什么的谁都不认识，下楼碰见只是觉得脸熟，病人应该是住在这边儿的。刚才有围观的群众认出来了，警察也联系了她女儿，她家里现在没人，女儿在公司上班，估计四十多分钟才能回来。”
“还回来干嘛，直接去医院算了。”王鸽说着就喊了一声民警同志，让他们重新再通知病人家属，直接前往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
“头皮撕裂比较严重，颅骨有较为明显的伤痕，怀疑骨裂或者骨折，怀疑颅内出血。颈椎好像没事儿啊？”刘崖说道。
一般来说，颅骨骨折都伴有大脑皮层出血或者是颅内出血，脑出血这个情况就比较严重了，组织受损所引发的水肿，还有大量出血造成的颅内高压，会引发全身性的并发症。
大概意思是，死得特别快。
“粗略估计，那花盆是14层或者15层砸下来的，楼层暂时稍微再高点，人早就没了人早就没了。”宋平安说道。刘崖给出的诊断跟自己的差不多。
“还是上个颈托吧，伤口清创止血，先给甘露醇防止脑疝，具体的咱们得回去拍片子了，人能不能活现在还下不了结论。”宋平安说道，现在病人随时有可能恶化。
虽然宋平安已经不是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大夫，但是刘崖却没把他当外人。光是那多年丰富的治疗经验就让刘崖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完全同意。幸亏你在现场。”刘崖说道。
“没帮上什么忙。”宋平安赶紧摆摆手，“只是进行了初步检查，今天连听诊器都没带。”
经过紧急的处理，病人的情况还是处于暂时稳定的状态。
“先上车，回医院再说。”刘崖对着王鸽说道。
宋平安则是在一旁，帮着二人搬运病人，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急诊部工作了，他的动作还是无比娴熟，像刻在骨子里一样。
病人被送上了救护车，由于已经联系到了家属，警察并没有跟着一起过去，反而是两个物业人员，非要跟着一起去医院，十分害怕物业管理部门承担责任。
这就有些搞笑了，不管你物业去还是不去，都没有办法掩盖没有尽到管理责任的事实。
在窗户外面摆放花盆的业主承担主要，你物业肯定也是要有事儿的。
王鸽以车辆上无法承载更多的人为理由，拒绝了他们，他们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压着车跑不快还费油。
“我就不去了吧。”看得出来，宋平安对救护车这个东西还是有一些抵触。
在那个女孩儿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是王鸽和宋平安出的急诊。而当时的那辆车就是现在的湘agz689。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女孩儿终于还是离开了人类世界。阳寿已尽，王鸽也没有办法。
而在女孩去世的时候，宋平安也是在跟王鸽一起出急诊。当时的那个病人已经不行了，宋平安硬使用心肺复苏把人给按了回来。
可惜的是他救得了那个病人，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心灰意冷的他选择了离开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
“宋大夫。在路上，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刘崖说道。“病人现在的情况也看见了，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脑疝。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在路上就有可能……”
宋平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别人叫过“宋大夫”了。
靠着积蓄，他在家里闲了一段时间，可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除了对医学有兴趣之外，对其他的所有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
不打游戏，不旅游，不爱赌博，刚刚失去了挚爱的她，对于女人更是没有兴趣。
所谓的辞职散心，就只是在家呆了几个月而已。
但是事实上，他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急诊部。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能自己独当一面？”宋平安笑了笑，然后不再犹豫，直接跳上了救护车。
他也没有时间犹豫了。
“你是一个优秀的大夫，比我要优秀得多。离开医院真的非常可惜，找个时候回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办公室里的那张桌子，谁都没有动过。”刘崖一边给病人连接生命体征监控设备，一边趁热打铁。
“也许我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建议。”宋平安说道，“毕竟我这一辈子除了这个就不会干别的了。这大概是我一生的职业。”
第四百六十二章 自己的选择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王鸽还从来没有接送过被高空坠物砸伤的人。
先前他从网上见到过有跳楼自杀的人从楼上掉下来，砸到了路人身上。二十多层，直接颈椎断裂，脊椎压缩性骨折，脖子都给怼到胸膛里去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跳楼的那个主儿由于有了缓冲，骨折受伤，外加内脏破裂出血，经过抢救居然活了下来。
今天的这个病人就不一样了。
砸了脑袋的是花瓶，虽然重量没有那么大，但是高度却足够高，颈椎的损伤虽然还不够明显，但光是颅脑损伤就足以让病人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了。
最先发现病人的是宋平安，虽然在现场宋平安做不了什么抢救，只能进行简单的诊断，但是有个大夫在现场还是好的，最起码刘崖在到现场之前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事情。
在上车之前，宋平安还不太确定自己能否再继续适应和接受急诊的工作。但是在坐上这辆救护车之后，宋平安才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属于这个地方，属于这个职业。
熟悉的感觉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在车上感觉到从容自在，如鱼得水，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心跳七十二，血压一百二，一百毫米汞柱，呼吸不太好，血氧浓度百分之九十六。药物起效了。”刘崖说道，“宋大夫，你怎么看？”
“我还是怀疑有颈椎甚至是脊椎的损伤，脑袋里好像问题不大。呼吸是脊椎神经受伤造成的，这个病人可能面临瘫痪的危险。但是生命安全暂时还有保证，拍片子吧。”宋平安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王鸽的驾驶座椅。
王鸽会意，拿起自己的通话器开始进行汇报，然后又把通话器递给了刘崖。
宋平安的判断果然没错，王鸽开车前往医院急诊部的路上根本没有死神光临，病人也是安安全全的被送进了急诊室里。
但是宋平安已经不是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大夫了，他没有进入急诊室的权力。但是作为报警人，他没有离开现场，反而是跟王鸽一起给病人办理了入院手续。
医院一如既往地给病人开放了绿色通道，让病人进行欠费治疗。宋平安坐在了急诊室的门外，警察也来了，说是病人家属将会在十五分钟之内抵达医院。
“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这不算劝你学医吧？本身你就是个大夫。”王鸽坐在了宋平安的身边，“你喜欢干这行，也只能干这行。才走了几个月，身上的功夫和技术都还在，现在回来还来得及。刚一上车你眼神就发亮，去办个手续，急诊部简直比你自己的家还熟悉，我看得出来。”
“我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宋平安说道，“你不也有个朋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么。植物人状态有两年了吧？就不觉得难受？明明自己就是干这行的，可偏偏救不到自己最想要救的人。”
宋平安提到了兰欣。
王鸽已经释然了。“宋大夫，我跟你说句实话。”
“当初我来咱们医院急诊部应聘司机，就是为了守着她的。那些风言风语大家也传过，你也都听说过。很大一部分都是真的。后来我才知道，人家有男朋友，我只不过是一厢情愿。我老早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可是这里……”王鸽看了一眼急诊大厅。
病人和家属来去匆匆，大夫们和护士们忙得脚不沾地，王鸽来了这里两年了，两年如一日，不论白天还是黑夜，繁忙的景象，生死的别离，总是在这里上演。
医院的急诊部对于王鸽来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不仅仅是关乎于赌约。就算是王鸽最终赢得了赌约，把兰欣救了回来，他也有充足的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在医院里付出了这么多，为了病人付出了这么多，王鸽不知道以前救过多少病人，更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病人等待着他的救护车快速抵达现场。说放弃就放弃，又怎么可能？
“算了，多了我也不说了。宋大夫，咱们俩也认识两天了，你都懂。你自己的心魔，要靠你自己过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救一个人更不容易。想要去救自己爱的人……这个一点儿错都没有。”王鸽说道。
“你看看这里，他们都等着你呢。”王鸽站起身，把手中的单据都交给了宋平安，自己则是拍了拍宋平安的肩膀，径直离开。
而宋平安则是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单据，又抬起头看了看大厅里的人们，没有说话。
王鸽不是什么圣母，更不会强人所难，君子之交淡如水，话说到这个份上，王鸽觉得也该点到即止了。
回来还是不回来，全都要凭宋平安自己内心的想法。
救护车开回停车场，王鸽把自己的杯子里接满了凉水，咕咚咕咚就灌了几口，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
整个办公室里就剩下徐林一个人了。
没有拿到数字并未让王鸽觉得难过或者不值得，再次与宋平安相遇，并且把他带回了医院，让王鸽觉得这趟出车有着非凡的意义，以至于在填写出车记录的时候都奋笔疾书。
他跟徐林交代了一声，带好了自己的水杯和车钥匙就出了门。大伯住院也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了，估计明后天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只需要定时回医院进行血液透析就好。
情况比王鸽想到要好一些，大伯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肾脏移植。
出车前犯困，出了一趟车则是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比较精神，一旦闲下来，困意马上席卷而来。反正闲着没事儿，倒不如多走动一下，去住院部看一眼大伯，血液透析一般都是上午开始，下午两点左右正是病人休息完了的探视时间。
住院部的电梯一如既往的拥挤，只是王鸽在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熟人，大家都在忙碌，只能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除了偶尔过来看一眼兰欣，或者是有认识的病人在这里住院前来探视，王鸽基本上是不怎么来住院部的，几个月来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三人病房十分安静，王鸽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只有自己的姐姐王晴在这里。
“王鸽你怎么来啦？不是上班时间吗？”大伯面对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听到门响动赶紧转过身来，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今天他没有进行血液透析，医生也已经允许他下床进行活动了。
“车队里不忙，就过来看看。”看到大伯身体情况还行，王鸽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伯母没过来？”
“晚上我妈在这，白天就是我了。老头儿身体还行，不怎么需要人。”王晴在这里呆了几天，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家人生病，担心是难免的。
“那就好。”王鸽点点头说道。
正说着话，一个主任医师带着一群实习医生和护士就进来查房了。这是下午的例行检查，王鸽并不认识这个科室里的大夫，但是他身上的制服和胸前的牌子却让大夫认出了他。
“哟，你就是王鸽？”大夫看了一眼王鸽胸前的工作证。“久仰大名啊。”
王晴和王国富都愣了，心想在急诊部里面的这些人都认识你叫王鸽，这住院部的大夫都听说过你可就过分了吧！要知道雅湘附二医院员工众多，大家很有可能在路上碰到了都不认识对方。
“我是王鸽……哪有什么大名锕。”王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夫贵姓？”
“赵辉。”这名姓赵的大夫大概四十多岁，但是脑袋顶上都秃了，还泛着油光，身体有些消瘦，白大褂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看就是劳累过度的样子。
“病人王国富，认识？”赵辉问道。
“这是我大伯。”王鸽点头回答。“情况还行吧？”
“不用担心，过几天出院回家休息就是了。注意饮食，按时吃药，定期进行血液透析，就算不进行肾移植手术也还能撑很长时间。名单我这边已经安排上了。”赵辉笑了医生，看了一眼今天护士进行的记录，然后又看了一下今天的抽血检查结果，情况十分乐观。
“你的这个侄子很厉害啊。整个医院没有人不知道急诊部救护车队里面有个叫王鸽的。这个人救起人来不要命的，都快当成医院内部宣传的典型了。上次我这边还接了个肝脏破裂内出血的，病人救回来了以后跟我打听王鸽，说是王鸽从六层楼把人给背下来的，手术的时候，晚一点儿人就不行了。”赵辉连连摇头，“真的是厉害。医院里这样的人不多啊。有这样的侄子，积德！”
大夫只是多说了两句，例行检查完成之后就离开了病房，这下王鸽可算成了整个病房里瞩目的焦点了。不仅自己的亲戚看着他，别的病床的病人和家属也都看着他。
“你小子可以啊，出息了！医院的大名人。连住院部的大夫都认识你了。”王晴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人在一点一点的刷新众人对他的印象。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王家后继有人啊！”王国富也笑着拍了拍王鸽的肩膀。
“就是个救护车司机，没什么的，都是本职工作，他们吹的太过了。”王鸽红着脸苦笑道。不拼命行吗？
现在不拼命，以后死神就要拿自己拼命了。
话没说几句，耳机里就想起了急诊出车任务的声音。先前徐林知道王鸽是来住院部这边看亲戚了，二话没说就抢了这个任务。
要等到王鸽从住院部回车队停车场还要几分钟时间，病人可等不起。
王鸽一看这情况，赶紧跟王晴和王国富道别，自己不能在外面乱窜了，车队里没人可不行，铁大致回来那是要挨骂的。他一路小跑，经过急诊大厅的时候刚好看到吴刚和白楠上了徐林的救护车，谢光的车也停在这里，人帮着运送病人去了，看起来是刚刚回来的样子。还没等王鸽回到车队办公室，这耳机里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救护车队请注意，车站北路火车站正门口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现场一人严重受伤，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前往事发地点！”
得，这回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亏了自己提前往这里走，还好没耽误事儿。
车队里只剩下王鸽一个可以活动的人了，他赶紧捏着麦克风回话，也没回办公室，直接前往停车场。
车轱辘一转，车辆来到了急诊部大门口，此时徐林的车已经出发，谢光的车也正要开回停车场，王鸽只是看了两眼，便看到周华和田雨晴直接出门上车。
“周大夫，怎么哭丧着脸啊。”王鸽看着周华脸色不太好。
“嘿，跟小孟吵架了呗。”田雨晴幸灾乐祸，“天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现在知道死得快了？”
“去去去，你们女的怎么这么矫情啊。不就是跟那女病人多说了几句话，非要说我勾搭人家。人家女孩子扭伤了脚一个人来的，我不得帮忙扶着拍片子去？我是那样的人吗！”周华跟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孟娜搞上了，两个人天天在急诊部眉来眼去。
只要不影响工作，这种恋爱关系医院其实是支持的，内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可是天天在一个屋子里工作，什么事儿都在眼皮子底下，不闹矛盾那是不可能的。
“别解释了，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咱医院有护士啊，有志愿者啊，非要你去！就是看着人家年轻漂亮，对你有意思，占人家便宜。”田雨晴白了他一眼。
王鸽哭笑不得，躺着也中枪。
“哦王师傅，我不是说你哈，你不算。”田雨晴赶紧解释道。
“我不算男人？”王鸽脸都绿了。
田雨晴赶紧闭嘴，说多错多。
“出发了出发了，说一下现场情况。”王鸽也懒得计较，车辆直接驶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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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沟
“只是说严重的车祸，其他的都没提，人好像困在车里出不来，现场估计会有救援人员。伤员只有一个，性别年龄暂时不清楚，受伤情况不明确。”田雨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王鸽向指挥中心汇报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开始开车了。他心里还在想着要不以后这种问题还是不问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火车站附近日常拥堵，毕竟是湘沙市的市中心，大半夜都有可能会堵车。王鸽前几天还在不停往这里跑，在此之前更是跑过好多次，不用看导航，闭着眼睛都能把车开到这边。
拥堵不仅是由于忙碌，而且是因为火车站周边的地铁建设。
建设工地要把这边的路面挖开，占用机动车道，道路封闭了一大半，都被围挡给拦了起来，通行效率特别低。而且地铁建设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好的，在火车站附近拖的时间就更长了，足足有六七年之久。
前三年是建设地铁二号线，可这二号线刚刚建设完成，投入使用，三号线的建设就已经开始破土动工，堵车的情况一点儿都没有改善。
几年过去，大家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交通情况，在参与交通行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绕开这个地方。
可是王鸽这次出车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自然是不可能绕开的，堵上那么几分钟也在所难免。
像往常一样，车上的周华和田雨晴仍旧不知道现场是个什么情况，只有到了那里以后才能搞清楚。事发地点的定位是火车站西广场的马路，而并非火车站内部，因此王鸽的救护车只是停靠在了路边，隔着前挡风玻璃就能看到前方马路边上围了一圈人，还有特警和民警在维持秩序，而交警也经过了紧急动员，往这里增派人手。
既然是马路上出的车祸，原本狭窄的道路更加变得水泄不通，疏导交通的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救护车被堵在了大概三十米之外，就算是交警有心想要让救护车靠近一些都做不到，前面的所有私家车的尾灯都是一片大红，踩着刹车，一动不动。
鸣笛的声音四下响起，但是毫无用处，红绿灯现在也不好使了，所有司机只凭着交警的指挥去行进，然而这种指挥是杯水车薪，钉子路口已经完全瘫痪掉了。
原本火车站这边的客流量也比较大，人也多，这里一出事儿，火车站周围闲着没事儿进不了站，在前坪广场等着进去的旅客们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根本就不会听从现场警察的指挥。
“救护车靠不过去了，就在这里吧。”王鸽将救护车熄火，推门下车，把推车取了出来。
“也只能这样了。”周华也同意王鸽的观点，帮忙搬推车。
其实三个人心里都有一些疑问，交通事故而已，就算是再严重也不至于到这种围观的程度吧！大家都这么闲的吗？王鸽心里惴惴不安，恐怕这次交通事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大家让一下，大夫过来了，让一下啊！”王鸽在人群后面的喊声毫无作用，全凭借着自己推着的车子在前面挤出了一条道路，每一个人在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碰触到了以后马上皱着眉头，回头来看，在发现是来自于医院的推车，还有身处深绿色制服的救护车司机以及白大褂的大夫之后，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了，赶紧走到一旁让开了道路。
看着外面围观的人不少，但是大家距离事发地点的中心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按照现场的情况，他们也不可能靠的太近。
王鸽和周华还有田雨晴则是直接傻了眼。车祸的确是车祸不假，只是这车祸也太厉害了，怪不得现场围观的人有那么多。
原本马路中间挖开了地铁，这条马路被占用了一大半，围挡遮住了正常车道的正前方，前面的道路开始便窄，走这条车道的私家车只能向左边变道进去，而且在围挡前面还拉起了警戒线，放了防撞桶。
但是面前的那辆黑色城市越野车则是直接掉进了挖开的马路里！
工地上的围挡，底下的固定都是用钢筋混凝土的，整体结构强度也很大，一般来说是很难将其撞倒的。
而那辆越野车不但撞倒了围挡，而且在撞了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减速，直接冲到了挖开的地铁之中。
看得出来，这个挖开的道路应该是要做成地铁的进入站点的，所以挖的这个坑是比较大的。然而现在，这辆越野车七扭八歪的怼在了大约有三四米深的坑里，地上一片狼藉，围挡碎片，玻璃碎片，混合着泥土和工地上的材料根本分不清楚。
也有的围挡和碎片已经飞到了马路中央，交警正在抓紧时间进行清理，两条车道变成了一条车道，还要兼顾两个方向的左转和直行，车辆连动都不动。
“怎么撞成这个样子，这种交通条件还能开那么快？”王鸽心生怀疑。
原本道路就堵，速度提不起来，平均速度也就是三四十。就算是司机一时疏忽，在撞倒了金属围挡的那一刹那也完全来得及刹车，碰撞力度不大，一脚刹车下去，车辆是不会冲入工地之中的那围挡距离挖开的地面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呢。
王鸽甚至在想，在出事儿的时候这驾驶员是不是有什么疾病突然发作，身体变成了不受控制的状态，毕竟在身体抽搐的时候，肌肉电信号紊乱，手脚很有可能伸直，一脚踩在油门上，车辆突然加速，这车可不就一下子窜出去了吗！
现场也没有找到报警人，估计是工地上的某个领导，去协调现场的事项去了。
几个民警和交警围着地面上的坑洞团团转，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人下不去，伤员估计也意识不清上不来。王鸽隐约看到那辆越野车的驾驶座位安全气囊已经完全弹开了，但是看不太清楚人的情况。
“不是说有救援队吗？”周华皱着眉头问道。接触不到病人，所有的诊断和治疗都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刚才打了电话，说是消防队还堵在路上呢，这边的道路情况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身穿黄色背心的工地工作人员凑了过来，这人戴着眼镜，三四十岁，估计是个工地的小领导。
“是我报的警。当时我正在这里监工呢，工地上有渗水的情况，几天下午停了几个小时排查管线。这车一点儿都没减速，直接就冲进来了。幸亏当时工地里没有人，不然工人也要受伤的，这工期本来就紧张，看来又要延后了。”报警人说道。
“现在有办法下去吗？得赶紧把人弄出来，最起码要弄上来才行。”王鸽问道，“等消防队的人过来要十分钟，救援时间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们可能等不起这么长时间。”
“现在下面的情况比较危险。车辆撞进来的时候破坏了一些管道和线路，挖开的洞下面还有一些积水，那是出水管破裂造成的，你也看见了。虽然我已经吩咐他们完全切断这里的电源，可我没有办法保证下面就一定安全。原来我也是想要找个人把人抬出来的，我们工地上也有安全员，懂得一些急救，可现在这个情况，谁都不敢下去。”报警人说道。
就算是有人敢下去，这个小领导也不敢让他们下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当领导的肯定要负领导责任。
“王师傅，你可别轻举妄动了。下面的情况不比其他的地方，万一踩到了水触电了，我们不光要救伤员，还要救你，顾不过来的。而且一旦你受伤，我们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救你，运送病人也会产生麻烦。”周华赶紧说道。从王鸽的话里，他似乎听出了点儿别的味道。
这王鸽别的不行，救人是个好手，而且不要命。不论现场的情况有多么凶险，总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想方设法的把病人给救出来。
要不是这个人没当过兵，人家还以为他是消防员出身呢。
王鸽笑了笑，知道周华什么意思，是担心自己下去玩命，连连摆手，“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消防队的救援人员过来了。
幸运的是王鸽并没有在现场看到什么死神的踪迹，这证明车中受伤的驾驶员应该还能撑一会儿，不至于马上死亡。
他们有专业的救援知识和设备，最起码能够检测出下面到底有没有未知的危险，而且对车辆进行强行破拆的话，救援速度也比较快。
过了五六分钟，外面消防车的警笛声才由远及近的过来了，这要得益于交警们的协调，不然他们不可能来的那么快。
消防车体积比较大，好在工地也是预留了消防通道的，车辆直接开进了工地之中，消防员们身经百战，一看现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准备设备。
一个人腰上绑了安全绳，沿着洞的边缘慢慢下去，万一有触电危险还可以由上面的人把他们给拽上去，可以说是以身犯险了。
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下去了的那个消防队员没什么事儿，检查了车辆之后对着自己的战友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另外几个人也绑着安全绳下来，还带着破拆设备。
从肉眼上来看，越野车的车门已经完全变形了，车辆的电子系统也可能在撞击之中遭到破坏，通过正常方式很有可能无法开门，与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碰运气，倒不如把门给拆掉来的简单些。
一个消防队员拽了一把车门把手，果然纹丝不动，切割机和扩张器早已经备好，巨大的金属切割和扭曲的声音在现场响起，声音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十分刺耳。
但是这种声音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消防队员们三下五除二就把驾驶座的车门给拆了下来，扔到一边，先是摘了手套，摸了一把驾驶员的颈动脉，似乎感觉到这人还活着，然后马上解开了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抬了出来。
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受了什么伤，很有可能一个大幅度动作就会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因此动作很轻。
这个地面上的大洞坡度比较陡，下来容易上去难。消防队员们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爬上去还要手脚并用，费一番功夫，就更别说一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车祸伤员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消防队员们早已想好了解决办法。他们找了一个担架，绑上了安全绳，又把病人固定在了那个担架上面，下面的人拉绳子，底下的人推担架，在避免病人体位改变的同时，还能够将病人平稳安全的送到地面上去。
周边的围观群众见病人已经被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居然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消防队员抬着担架来到了王鸽他们的身旁，并将病人直接抬上了推车。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一个消防队员如释重负。
“辛苦了。”王鸽说道。
周华现在可高兴不起来。从事故发生到把人救出来，已经过去了太长时间。而把人救出来，仅仅是抢救的第一个步骤。
虽然这个驾驶员在开车的时候绑了安全带，只是破碎的玻璃还是划伤了他的面部，现在整个人满身都是血迹，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伤口在哪里，而且意识不清。
他的脑海中也有着先前跟王鸽一样的担心。
也许在事故发生之前，这个驾驶员就已经进入了生病的状态。
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种对症下药，病人出现了什么症状，就先按照这个症状去抢救治疗，还有什么为止的疾病，只能等到了医院之后的详细检查才能。
当然这个前提是，病人在抵达医院之前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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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意气用事
病人是一个年轻女性，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身材姣好，但是漂不漂亮就看不出来了，就算是漂亮，估计能活下来康复之后也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她的头部和面部，以及上半身的白色紧身体恤衫已经完全被鲜血然后，根本分辨不出来长相。
“还是得麻烦你们，看看车里有没有她随身携带的东西。背包，钱包，手机，证件之类的。我们要确定身份，然后联系家属。”王鸽冲着还没走远的消防员喊道。
消防员们的工作还没结束，现场的险情还没排除完毕，他们要确定这坑里没有其他危险了才能离开，然后才能让拖车或者吊车过来把这撞坏了的越野车从坑里拖出来。
消防队员回过头来，冲着王鸽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马上再次返回了现场。
周华和田雨晴则是在第一时间开始对病人进行检查。
“头部外伤，头皮撕裂，颅骨没有损伤，颅内出血情况不明，应该是出血量比较小或者是没有出血。面部颈部多处切割伤，鼻软骨怀疑骨折，四肢暂时没有发现有骨折的情况，心跳呼吸都还好。”周华疑心越来越重了。
根据现在的情况这个人应该不至于昏迷到这种程度，脑袋开了瓢的话，没有骨折和内出血，顶多是个脑震荡。虽然头破血流，看着可怕，可是人多多少少还应该有点儿意识才对。
他的主张跟王鸽的看法差不多，这个人除了车祸受伤之外，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病症。
“血压一百，八十毫米汞柱，在正常范围之内。”田雨晴天气头来看了一眼周华。
“大伤口清创，尽可能把血迹清洗干净。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病人应该会很快醒过来才对。”周华说道。
正在这时候，一名消防队员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小跑着过来，把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了王鸽。
“现场就找到这么多。手机烂了，打不开。背包里好像有钱包和证件，具体的你们看一下。”消防队员气喘吁吁地说道，大热天的还穿着一身消防制服，对于身体的负担还是挺大的。“你们要尽快离开这，那辆车的油箱破损，有汽油泄露出来了，渗进了泥土里，可能还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清理工作才行。在此过程中也有可能发生危险。”
“知道了。”王鸽点头回答，“太感谢了。”
趁着周华和田雨晴在现场处置病人的时候，王鸽翻了一下这名女性司机随身携带的包，果然在钱包里找到了身份证和驾驶证。
照片上的女孩子清秀漂亮，看出生年月只比王鸽大了几个月。手机损坏，联系不到家人，看来只能先让警察去找这个人的家属了。
“名字叫侯菲，湘沙市本地人，二十六岁。”王鸽说道。
话音刚落，伤员的手臂就动了一下，人似乎已经清醒过来，而且清醒的比较彻底，几乎是刚醒过来就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是叫侯菲吗？你别害怕，我们是雅湘附二医院的医生，你可能会感觉到头部和面部疼痛，可能会有头晕恶心，但这都是车祸后受伤的正常现象，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要乱动，一切等到医院再说。”周华赶紧按住了病人的手臂，不让她坐起来。
侯菲面部的伤口还没完全处理完成，众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到周华的话之后，整个人也不想挣扎了，就这么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你要马上联系家属过来，还记得电话号码吗，我来帮你打电话。”王鸽觉得这个病人实在是不太对劲，赶紧说道。
“不要联系我的任何家人，谢谢。”侯菲的声音很小，听起来也十分沙哑，有气无力的，似乎十分悲伤，对于自己能活下来没有生命危险这个事儿毫无波动，也不怎么在乎自己出了车祸。
一般人出了事儿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家人，可是她却要求王鸽不联系家属，太过于反常了。
其实像她这样的情况，整个人意识状态清醒，受伤并不是很严重，不需要过多的治疗，甚至不需要手术治疗，局部麻醉缝几针就行的话，不找家属似乎也可以，医院有免费的志愿者和付费的陪护护工可以提供。
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出院之后定期回来换药就行了。
但是王鸽觉得人太不对劲了，从眼神、精神状态和语气上来看，似乎有点儿想要轻生的意思。
王鸽可不敢任由这个病人自己的想法来，万一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他马上跟周华交换了一下眼神。
周华在急诊部之中，虽然说是新人，但好歹也已经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见过的病人也算是不少了。
在此过程之中，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技巧，更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两个人的眼神稍微一接触，马上交换了一下信息，对此心知肚明。
“不行，你的伤还是很严重的，自己行动不便，有些手续也必须要家属来进行办理。”周华断然拒绝，这种话由医生来说的话还是比较权威的，这个叫侯菲的女孩儿虽然不怎么爱搭理人，却也不给大夫和护士添麻烦，不吵不闹，也不反抗，任由摆布。
越是这样的状态，越是让周华担心。
“我这里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先回医院吧。”周华冲着王鸽说道。
“行。”王鸽二话不说，脚下一踩，将固定推车轮子的刹车条移开，小心翼翼的推着车子，工地里面道路崎岖不平，被撞倒的围挡还有点儿小台阶，部分路段王鸽和周华是抬着这个车子走的，等到平稳的路段才放下来推着，尽量不让病人受到什么颠簸。
而现场的围观群众看人已经被救出来了，救护车都打算把人给带走了，觉得没什么可看的，直接散去了大半，返程路上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与此同时，交警的道路清理和疏导工作也十分顺利的进行，虽然道路还在拥堵，但比起之前来说算是好了很多了。
一行人毫无停顿，直接上车，交警看到救护车将要起步，直接拦下了周边的车辆，让救护车先行通行。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已经接到火车站车祸病人，现在病人头部、面部外伤，伤情稳定，暂时未发现生命危险，大概十二分钟之内抵达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请做好接收病人的准备。”王鸽拿起通话器就进行汇报，警笛一响，油门一踩，车辆飞快地窜了出去。
这趟车看来也是别想拿到什么数字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病人能活着就好。
“我这边有几个问题，如果你想的起来就说，想不起来就不要努力去想了，也许待会儿会想起来，不过你要如实回答我，才能准确判断你的情况，知道了吗？”先撇开女孩儿的精神状态不说，现在女孩儿的身体状况可以说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那辆越野车真的是因为操作失误才出车祸的吗？周华并不这么觉得。
上了车的女孩儿并没有回话，但是也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
“在出车祸之前，你有在进行什么动作吗？比如说打电话，看手机，或者是回复别人的消息，是走神才导致的车祸吗？”周华问道。
“没有。那会儿电话就已经坏了，本来想着去换个手机的，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女孩儿叹了口气，隔了很久才回答道。
王鸽这才明白，在车里的手机就算冲击力再大，也不可能坏成那个样子，而且在车祸过程中手机损坏，挤压损坏的可能性是要大于碰撞损坏的。侯菲的手机是双面玻璃完全碎掉了，屏幕无法点亮，却没有看到挤压变形的现象，坏的十分彻底，不像是发生车祸的时候在车里损坏的。
“那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到头晕，恶心，四肢抽搐，不受控制，或者身体哪里疼痛，或者不舒服，导致你没有办法控制车辆的呢？”周华又问道。
“没有，我是故意撞上去的。”侯菲说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出人意料。
周华也没想到这个病人居然直接说自己是故意撞的，而且说的十分坦诚！
这是自杀倾向啊。
“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周华想了想，抓住了这个病人的心理，又继续说道。“你故意去撞那个围挡，就没想到围挡后面有工地，工地里面有工人吗？一个猝不及防，很有可能伤害到别人。你绑了安全带可能没事儿，但是别人可能会直接死掉的。”
王鸽没有参与讨论对话，但是在心中对周华竖起大拇指。周华一眼就看出这个侯菲虽然有自杀或者自残的倾向，但从刚才的言行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希望伤害他人、或者是给他人添麻烦的人，还是有一定素质的。
现在正面去劝可能不会动摇其自杀或者自残的心理状态，但是旁敲侧击也许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在王鸽的眼里，周华已经开始变得像刘崖，甚至是吴刚和李文广那些大夫老练起来。
正如王鸽所料，侯菲在病床上直接愣了，刚才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回居然睁大了眼睛，就连正在给她输液补充电解质和能量的田雨晴都吓了一跳。
“我撞到别人了？几个人，有没有事儿？”侯菲一把抓住周华的手问道。
她的手上还有些许血迹和泥土，在周华的白大褂袖子上留下了痕迹。
周华拍了拍她的手，轻声笑道，“你运气好，人家工地上检修，当时没有人施工，不然……你可是要坐牢的。”
“好在没连累别人。”侯菲松了口气，又一次躺在床上。“我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没有什么用处，自己临死之前还要害别人，死了我都良心不安呢。”
“你自己死了的话，就不会连累别人了吗？”周华反问道，“父母呢，家人呢？他们难道不会伤心难过？一伤心难过，身体就要出问题，这也算是连累别人啊。没有人能干干净净的离开。”周华反驳了她的观点。
“家人？在我小时候就不要我啦。奶奶把我看到大，前年去世了。今天……呵呵，五年的男朋友，就因为我中午工作忙没给他做饭，居然要跟我分手？把我当什么，佣人？保姆？高兴了就抱一下，不高兴就一脚踢开，可有可无！”侯菲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众人也终于了解到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极端行为了。
女人是感性动物，感性有的时候是好事儿，有的时候是坏事儿。也许一个小小的引子和源头，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大事儿的爆发点，引起重要的后果。
其实这并非是老天爷注定，而是遗传因素、后天教育还有身体内部激素分泌等各种原因造成的综合性效果。这是一系列的物理化学反应，几句话是说不明白的。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性格特点，行为处事方法，爹妈的基因占一部分，学校、家庭之中的教育占一部分，另外一小部分即时反映，则是全靠当时的激素水平。
例如说某些人撒谎会脸红，某些人不会，就是激素分泌多少，以及身体对激素刺激反映不同的情况。
女性的荷尔蒙更加活跃一些，某些特殊时期还有可能处于内分泌紊乱的情况，导致她们可能没有办法以正确和理性的态度对待某件事情，这是十分正常的情况。
情绪波动所造成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所以说有病还是要去治，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就可能随时变成致命因素。
不过侯菲的这一席话，却是让周华无从下嘴了。他已经找不到继续劝解这个病人的点了。
“你要是死了，你家里的猫怎么办啊？”王鸽突然说道，他在侯菲的包里找到了一本宠物防疫的本子。上面有一只五个月大的小猫的照片，疫苗只接种了两次。
“你这个情况，起码要在医院呆上几天，家里的猫没人喂，没人铲屎，啧啧啧……”王鸽边说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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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关注重点
对于一个猫奴来说，如果他的生活十分不顺利，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生活的苦难和坚信，那么如果他养了一只十分治愈的小宠物，这个人就会将所有的感情寄托在自己的宠物身上。
这个在心理学上来讲是说得通的，外国曾经警察和消防队员在劝解自杀者，在使用了浑身解数都毫无办法的时候，把自杀者家里的猫带了过来。看到那只猫，自杀者马上放弃了自己的行为，搂着猫老老实实的下来了。
医疗工作者们在进行工作的时候，在很多情况下不仅要关注病人的身体情况，对症下药，根据病人的状态来进行诊断和治疗，还要关注病人的精神状态，生活背景，家庭环境，方便进行全方位的关注。
而这其中，有很多信息都是无法通过病人的表现和自身描述看到的，都是医疗工作人员通过仔细的观察才能发现的。
在这一点上，王鸽比任何一个救护车司机做的都要认真和彻底。他可以在工作的过程中掌握很多别人无法掌握的信息，从而对病人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有些时候这种判断对于病人的治疗来说具有非凡的积极意义。
“它……”侯菲听到王鸽提到了自己的猫，苦笑了一声，“那只傻猫，离开我根本活不了。我可以不住院吗？几天不在家里肯定不行的。”
“不住院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经过检查，治疗了之后没有太大的问题，一般也要建议你在医院住院观察三到四天，否则出现什么问题，再回医院治疗可就麻烦了。所以你一定要及时联系你的家人，让他们过来照顾你，家里的猫也好有人照看才是。”田雨晴的语气十分温柔。
可能是同龄人的关怀和对家中宠物的眷恋，侯菲的心终于软了下来。“那待会儿到了医院……打电话联系我的家里人吧。”
周华赶紧点头答应。
“大夫，我的脸上是不是受伤了？有很多伤口……我觉得好痛。”侯菲在清醒过来之后，由于身体内应激反应的原因，一时之间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可是一段时间之后，这种情况就马上显露出来。
“有碎玻璃划破的伤口。”周华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疼了？所以说人不能太感情用事，有些事情是后悔不得的。”
“会留疤吧？”侯菲终于问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当一个人开始关心自己今后自己相貌的时候，就证明这个人不再有轻生的念头了她已经开始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脸上和颈部的伤口都比较小，头部的伤口可能要缝几针，不耽误。只要不缝针，基本上是很难留下什么疤痕的。”周华说道。只要有缝针这个东西，除非伤口不深，用的是最细的美妆线，由手最稳的整形外科大夫亲自操刀，而且伤口本身也不大，否则留下疤痕基本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我现在还不太敢确定，毕竟是夏天，伤口周边增生比较多，新出来的皮肤很有可能跟之前的皮肤有颜色的色差，也有可能留下疤痕。在伤口愈合的时候你可以要求大夫给你开一些抗伤口增生的药物，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留下大范围疤痕的可能性。”周华笑了笑，“都是成年人了，脸上身上有点儿疤没什么的，不会很多，而且也不会很大，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侯菲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唉，一时冲动啊。”
救护车十分平安的抵达医院，刚到医院的时候侯菲就使用王鸽的手机联系了自己的家人。
病人家属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来医院，王鸽只能又充当了临时服务人员，帮忙办理各种入院检查和治疗的手续。
在他返回急诊室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碰到了周华。“人没事儿了吧？”
周华摘了口罩，“基本没事儿，颈椎没问题，颅骨也没骨折，ct暂时没发现有颅内出血的情况，命大。头上的伤口刚缝了针，对麻药可能比较敏感，估计也是累了，现在睡着了。”
“那就好。”王鸽点头，然后顺手把单据都交给了周华身后的护士。
“多亏了你啊，发现了她还在养猫，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病人呢，又要废不少功夫。”
“举手之劳。都是为了病人嘛！”王鸽打了个哈欠，走出急诊大厅门外的时候，发现护工大姐居然已经开始清理救护车的车厢了。
一般来说护工只会在救护车开回停车场之后才开始进行清理的工作，可能是自己的车停的时间太长，人家怕耽误下一趟出车，等不及了。
等王鸽过来的时候，护工大姐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张姐，辛苦了。”王鸽不好意思的说道，“病人那边没家属照顾，在这里多耽误了一会儿。”
“没事儿，知道你们忙，怕你们来不及出去。”护工大姐笑了笑，“在这边我们还少走两步路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护工大姐的乌鸦嘴起了效果，王鸽刚上车，还没来得及把救护车开会停车场，耳机里就又来了任务。
“救护车队请注意，解放西路今夜ktv中发生打架斗殴事件，现场两人受伤，请求两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得，这回算是用不着回去了，刚好车就在急诊部的大门口，从临时停车位出来调个头就完事儿。
“这里是车队王鸽，算我一个。”
“谢光，我也一起去。王鸽你回来的挺快啊！”对讲机里传来了谢光的声音。
王鸽只是笑了笑，没有占用公共频道，他发动车子，挂了倒挡，打着方向盘给救护车来了一个调头，让救护车的脑袋冲着医院的大门口。
没等多长时间，余波就跟孟娜连忙出了急诊部的大门。
二人刚拉开了王鸽车厢后门，便听到了驾驶座上王鸽的声音。
“余主任，亲自出车啊。”王鸽说道。
“不然呢，忙不过来了。刚才在急诊大厅里看到了宋平安，还没说几句话呢，小孟就非要拽着我走。”余波一屁股坐在了车厢的座椅上。
而孟娜的脸色则是不怎么好看，可能是由于刚刚跟周华吵了架，还没消气呢。
“坐好，咱们出发了。”王鸽挂挡松开离合，马上起步。
“这下午还不到三点半呢，怎么就有去ktv唱歌的了，今天是工作日啊！”王鸽看着任务地点，还是有点儿懵的。“现场什么情况啊？”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一看就是不怎么出去玩的。湘沙市这种地方，根本就部分什么工作日休息日，人只要有了空，什么时候都在玩。而且下午是ktv里面最闲的时间段，到手机上去买那些团购，三四十块钱就能唱六个小时呢，大包间，还给花生和矿泉水呢，可划算了。虽然说酒水是最贵的……好歹能省个包间钱也不错啊。”孟娜一听就来了精神，看来在学生时代没少出去疯玩。
只不过人既然来了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现在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出去玩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便宜！”王鸽啧啧称奇。
“咳咳，说重点！”余波干咳了两声，这丫头还是年轻，玩心太大。
“哦，不好意思。”孟娜吐了吐舌头，“现场是民警过去了以后给指挥中心打的电话，说是两个女的喝多了打起来了，还见了血呢，伤口不小，出血比较多，他们不敢动。只是人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伤在哪？”余波问道。
孟娜摇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指挥中心接电话的时候警察刚抵达现场，比较混乱，匆忙说了几句就给挂断了。我准备了代血浆，希望用不上。”
有一句说一句，孟娜的专业素质还是比较强的，虽然进入急诊部的时间不是很长，哪怕在王鸽的面前也是绝对的新人，但是学习能力强，任劳任怨，成长速度很快，马上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下午时分车辆并不是很多，哪怕是日常忙碌的解放西路也没有往日的那种喧嚣，救护车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抵达了ktv门口，在这里门口有两辆警用越野车，因为这种事儿出警，一般是辅警比较多，哪怕是来有编制的警察，估计也就一两个。
门口比较冷清，路过的人看到这里又是警车又是救护车的，便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往里面多看了两眼，估计大家都是有什么事儿，就纷纷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王鸽将推车取了下来，出事儿的地点就在ktv的一层，沿着声音寻找过去，是一零八和一零九两个相邻的包间。
两名辅警守在了门口，另外两名警察在一零八包间里面。
包间之中除了警察之外，还有六个年轻人，分成了两拨怒目而视，只是警察在场，一个个的只能抱头蹲在地上，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只是其中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分别躺在沙发的两端，一个腹部出血，另外一个大腿外侧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出血量也比较多。
在王鸽进来之后，谢光的那一个组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李文广和关凤霞。
包间之中一片狼藉，烟盒，烟头，酒瓶子，食品袋散落一地，桌子上还摆放着半个生日蛋糕，其中有很多奶油已经抹到了沙发上去，商家看到这个场景，估计要哭出声了，这买卖肯定赔了本，屋子要收拾好久呢。
余波凑到了其中一个女孩儿的身旁。
这个女孩子长发飘飘，长得挺漂亮，身材也不错，牛仔短裤配上大长腿，十分骚气，但是腿上却多了一道口子，而且满身酒气，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已经不省人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由于喝了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人体的新陈代谢会加快，血流速度加快，血管扩张，如果这个时候有外伤，失血速度要比平时更大一些，失血量也自然更多。
“什么伤的？”余波几乎是同时跟李文广开始检查的。按照由外到内的原则，他先摸了一下病人的动脉，发现搏动有力而且具有规律，起码人还活着。
再看那伤口。利器划破了牛仔短裤的边缘，伤口重右边大腿的侧面一直延伸到膝盖的层面，整个表皮已经裂开，白花花的肉往外面翻着，直到现在还在往外淌雪，看着十分人。
只不过伤口比较浅，应该是没有伤到重要的肌腱血管或者是骨骼。
“匕首。”一个民警指了指地上的凶器，这都是证物，他没敢动。刚开始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没想到双方居然还动了刀子。现在倒好，打架成了持械伤人，这算是刑事案件了。
“伤我女朋友，还用刀，简直是不知死活，害我出去不弄死你们。”站在门边上的一个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
“弄死我们，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我朋友也受了伤，更何况刀子还是你们带过来的，看到时候谁蹲局子！不服，咱们就另约地方。”
“道上混的谁还没进去过？你们该不会是怕了吧！”另一波人说道。
几个年轻人20多岁谁也不让谁，唇枪舌战，好像面前的警察不存在一样。没几句话就吵了起来，更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社会人就讲求一个面子，好勇斗狠，完全不顾后果。
王鸽他们哭笑不得，民警都来了现场，还敢这么嚣张，这几个人看来是没吃过亏啊。待会儿到了派出所，一个个哭都来不及。
两个警察一听就恼了，“都闭嘴！没让你们说话。人都伤了，还想闹事儿？闲事儿不够大是吧！非要出了人命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关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回去给我交代清楚，想进看守所没关系，肯定满足你们。”
要不是现场人手不够，这些警察才懒得跟这帮人废话呢，直接戴上铐子塞车里就完事儿了。
增援已经在路上了，还得有分局的人过来鉴定现场保留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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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无知的无畏 上
“余主任，你那里怎么样？”李文广皱了皱眉头，“我这个要提前走。”
很明显李文广这边的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她的伤口在腹部，看起来也像是刀伤，右手捂在伤口上，人也已经没了意识。
然而这个人的出血量要比余波这边的病人多一些，很有可能是伤到了内脏。
打架斗殴变成了持械伤人，无论如何，谁带刀子谁的责任就大一些。
那可是管制刀具。
“两拨人都在喝酒，就在隔壁，可能这ktv的隔音效果不太好，一拨说另一拨唱的难听，就直接打起来了，没想到有一方带了刀子。”警察在一旁说道。
事已至此，人都伤了，现在说什么打架的理由也没什么必要了。
“着急你就先走，我这里可能还要一会儿，情况应该比你的更轻一些。”余波看了一眼李文广那边的情况，似乎的确比自己这里要严重一些。
派出所的增援过来了，把没事儿的人给带回了派出所。
“包扎止血，给代血浆吧，赶紧回去，出血量还是挺多的，身上应该是没有别的外伤了。”李文广说道。
关凤霞很快执行了他的医嘱，速度非常快，三个人把这个病人抬上推车，马上把人送走。
“远心端上止血带，清理一下伤口。血压多少。”余波问道。
“一百一十，九十毫米汞柱，挺标准的。”孟娜说道。
“感觉失血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多。没必要上代血浆了，轻度酒精中毒，先把人给弄醒吧。”余波转过头去。
“警察同志，能帮忙联系家属吧？两个人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是没生命危险也要通知家属了。”警察说道，“我们待会儿会派人过去，这两个可是犯罪嫌疑人。”
这纳洛酮打进去没多久，人刚刚被抬到车子上去，居然就清醒了过来，速度比王鸽和余波他们想的都要快一些。
女孩儿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一点儿都不够矜持，也是因为喝多了，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侧着身子就开始狂吐。
屋子里一时之间充斥着一股酸臭的味道，消化了一半儿的食物混合着大量的酒精，呼啦呼啦地就算被吐在了地上，房间本身就不大，这下味道就更重了。
三个医疗工作人员还好，毕竟什么都见过，可是还在现场的那个警察就遭不住了，满脸恶心地捂着抠鼻，一边儿干呕着一边儿扭头就离开了包间。
可就在女孩儿吐完了之后，又再次躺到了病床推车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清理口鼻，小心窒息。”余波说道。
孟娜马上找出生理盐水开始给病人清洗口鼻，用手把呕吐物给清理干净，一点儿都不嫌脏。
“你喝多了，身上受了伤，还在流血，不要乱动。”王鸽按住了病人，刚才那一堆呕吐物差点儿都喷到自己身上，这套衣服差点儿完蛋。
“给我拿酒，我要喝！没喝多！”女孩儿张牙舞爪。
这明显不是纳洛酮的药物效果，人还在处于撒酒疯的状态，根本就不清醒。
“估计待会儿还得睡，按住了就行，赶紧回去吧，小心别让她碰到自己的伤口。”余波皱了皱眉头。
王鸽压住了病人的手脚，尤其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去按住了病人受伤的那条腿。
因此在推车子的过程之中王鸽没少费力气，姿势跟平时都不一样。这大热天的还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只是几分钟就满头大汗。
控制醉酒之后撒酒疯的病人，比搬运体重较大的病人要费力的多。毕竟一个到处乱活动，一个只需要在推车的时候费点力而已。
好不容易把人弄上了车，如同余波说的那样，居然又睡了过去。如果上了车还没有办法控制的话，王鸽就只能使用束缚带了。
那东西可以把人的手脚和颈部都固定在推车上，是给需要固定的病人，或者是有精神疾病无法控制的病人使用的，一般人用不上。
喝醉了酒，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偶尔也会用一下。其他救护车司机曾经可能使用过这个东西，但是王鸽他从来都没有用过，他也一点儿都不想用，感觉好像是在强迫别人接受什么不好的治疗一样。
警察并没有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事实上，在先前谢光那辆车走了之后，一辆警车紧随其后去了医院。
“20多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干什么不好？”余波又看了一眼病人的伤口。这伤口估计要缝针，要留下很长的一道疤痕。
夏天再穿这种热裤的话，必定是要露出来的，很难遮住。本来这女孩子身材不错，皮肤也白，一双腿又长又瘦又直，这下可好，一辈子都要留下这种东西了。
“肯定要留疤呢！”
“也许人家觉得这帅也也说不定呢，现在的年轻人。身上有点儿伤都成了炫耀的资本。”孟娜说道。
“你要是不信，再过十年回来问问她，还觉不觉得这个帅。”余波并不认同，连连摇头。
王鸽并未参与他们的争论，只是挂档起步，车辆调头，在跟指挥中心汇报之后马上提升了车速。自己这辆车上的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先前谢光那边的病人都有可能要死了！
现场两个病人，一个濒临死亡，一个受伤较轻，如果王鸽想要拿到数字的话，肯定是要挑濒临死亡的那一个。这是余波当时的选择是随机进行的，王鸽作为一个医疗工作人员，也不可能去选择病人，能不能拿到数字，甚至是拿到可能获得数字的机会，其实都有很大的随机性。
不得不说，今天王鸽的运气很差，一连几个病人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身后居然连死神都没有了，一整天过得都很无趣。
要不是之前靠着多劳多得，赶了一些进度，提前拿了一些数字，今天王鸽非地急死不可。毕竟今天他可是连一个数字都没拿到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着方向盘想要向左边车道并道，转向灯亮起，他看了一眼左侧的后视镜，一个举着雨伞的身影跟在自己的后面。
他皱了皱眉头，不对呀！车上的这个病人并没有处于濒死的状态，怎么可能会有死神跟着自己？
或者说，这个死神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车上的病人，而是自己车上的其他什么人，或者周边其他车辆上面的人员。
前者的可能性估计是很小的，余波身体很好，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异样情况，孟娜也是一样。而且现在王鸽的灵魂力量已经足够强盛，甚至可以感受到周边人员的灵魂状态。
这两个人的灵魂状态很稳定，也很健康，根本就没有随时可能要离体的虚弱样子。
这个死神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还能有谁？
上一秒王鸽还在仔细观察着周边的车辆，看看是否有车行驶不正常，超速的私家车，可能是在运送病人。而行驶路线发生偏差或者是引发车祸的车辆，则可能是驾驶员自己有问题。
下一秒钟，只听前方嘭的一声，一辆卡车就在自己通行的车道是红灯的情况下，毫无刹车的冲了出去。
首先，一辆银色轿车刹车不及，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右边有车闯红灯，直接怼了上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而在这之后，又接二连三共四辆车装在了这辆卡车的身上，并且直接卡在了上面。
卡车的司机似乎毫无反应，仍旧没有采取任何制动措施，撞击却让卡车略微改变了方向，不再直行过马路，而是脑袋一歪奔着路边的红绿灯电线杆子就撞了过去。
非机动车道上的电动车自行车，还有人行道上的路人们纷纷躲避，无奈卡车速度太快，实在是躲闪不及，还是压了几个人过去。
卡车仍旧没有停下来，拖着车身上卡住的四辆私家车，撞翻了电线杆子，车头怼在了大树上，这才告一段落。那四辆私家车里面的司机和乘客似乎都没事，撞击力度本身就不是很大，其中一个人好像头部受了伤正在往下流血，其他人都来到了路边上，纷纷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报警。
王鸽惊呆了，他还从来没有在现场目睹过如此惨烈的车祸。
这下倒好，整个路口完全瘫痪了。原来那个死神是冲着卡车司机来的，卡车刚刚停下来，死神的双脚就落到了地面上，一边查看着生死簿，一边缓缓走了过去，然后直接把那卡车司机的灵魂，从驾驶室里拖了出来。
发生这么严重的交通事故，那卡车司机也不想。生死簿上时间一到，那就是阳寿已尽，不是意外死亡，谁也无法阻止，不能改变。
“赶紧把人送回去，估计我们待会儿要来这里了。”余波也听到了前方的响动，根本就没有要下车救人的意思。
这辆救护车上已经有一个病人了，而且没那场交通事故里面受伤的人，都会有其他的人员在第一时间前往救助，实在忙不过来，他们会返回现场进行帮忙。现在下车进行救援是严重的违规行为，也是对车上这位病人的不负责任。
王鸽也根本就没有停车，然后就变到了左转车道，一辆鸣着警笛，闪着警灯的救护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不顾及众人的呼唤和要求，左转之后马上离开了现场。
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愣了。
怎么还有医院的救护车这个样子的？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没有看到，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车上的医生和护士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马上有路过的围观群众拍摄了现场的视频照片，然后发到了网络上，车辆编号，所属急救中心的医院名字，车牌号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当然一心想要马上抵达医院，把病人送入急诊室之后再返回车祸现场救人的王鸽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网上的一众网民在舆论引导之中大喷特喷急救中心不作为的同时，王鸽却在忙碌着帮病人办理手续，抽出一点点时间了，还找了护工大姐，要求她马上清理停在急诊部大厅门口的救护车。
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部已经接收到了来自于指挥中心的调度，三辆救护车马上前往现场，但是数量还远远不够。
能去多少是多少，哪怕是走的晚前一些，也要比从其他区的其他急救中心调度车辆过来快很多。
王鸽办完了手续，也不管别的，别把单子往孟娜的手里一塞，就前往护士长告诉护士们，自己已经可以出发了。
人手还行，车辆比较少，曹山和白楠听到王鸽可以出车了，马上来到他的车前。
“我就说吧，这辆车是小王的！”曹山说道。
“还真的是啊……”白楠点头，“王鸽，你又上头条了。”
“啊？”王鸽还没反应过来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现在也没时间说了，待会儿有时间你自己看吧。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那帮人也太自以为是了。”曹山撇撇嘴，也算是卖了个关子。
王鸽听罢却只是点头，居然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除了对病人保持好奇心之外，王鸽对别的事情基本上都没什么兴趣。
“你居然真的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白楠都惊了，你王鸽到底是不是个人了，是真的已经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还是真的蠢？
“不论有什么事，最起码对现在的我还没有什么别的影响。”王鸽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有影响的时候再说吧。”
“你来的时候经过了那边的现场，应该知道那里什么情况。现在还有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在卡车底下压着，人都还活着，消防队员还在想办法把人弄出来，我们过去了，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白楠说道。
“你咋知道我是从现场来的？”王鸽一边开车一边问道，白楠这未卜先知也太厉害了吧，不得不问一句了！
“网上都说了，待会儿你自己看吧！”白楠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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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无知的无畏 下
一直到王鸽抵达他曾亲眼看到的事故现场，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上乱七八糟的消息。
网络上发生了什么他还根本没弄清楚，但是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消防车已经来到了现场，救援人员们也已经开始进行现场的救援。
卡车司机在车祸发生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在救护车抵达现场之前就没了生命体征，大夫们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如何导致了这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下太多功夫。
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就只能针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尽可能的去做补救措施，把影响降低到最低，而不是一出事儿去查找什么原因，确定到底是谁的责任。
而大部分网民的对于事情的过程要求则是十分迫切的。很多人的求知欲让他们非常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在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之前，谁都给不了答案。大家忙着救人呢，救完了才能进行调查，给大家一个答复，现在谁有空理你那些无关紧要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啊！
医疗工作者们都是一些彻头彻尾的唯结果论者。反正结果不是生，就是死，不管在抢救的过程中自己费了多少力气，只有病人活着，人们才会认同大夫抢救的价值，如果病人死了，就算是付出了太多，作为一个医生，自己都会认为自己的抢救是失败的。
他们才不会去管事情的起因和过程，关心的只有病人的死活而已。
除了来自于雅湘附二医院的救护车之外，别的医院也派车过来增援，撞到了卡车上的几辆私家车，上面的驾驶员和乘客都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大夫们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马上把人带离了现场，
消防队员们的主要任务是，把还在卡车下面压着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给救出来。
卡车是空车状态，但也好在是空车状态，不然车底下这几个人肯定是没有什么被救的机会了。
在车辆转向撞击人行道的时候，有几个行人躲闪不及，有的人被刮蹭摔倒在地，有的人被车头撞了出去，最惨的就属这三个人，被卷入了车身的下面。
卡车的前轮轴已经断裂，轮子在撞击的过程中直接飞了出去，车头前半部分的底盘直接与地面接触，卡车后面的轮胎抬起，形成了一个夹角。
而那三个人就是被车头给死死的压住，缝隙比较小，普通的千斤顶还真的放不下去。
这毕竟是个卡车，吨位比较大，就算是现场的所有人合力去抬，车头也是纹丝不动，事实上，在事故发生之初，现场就已经有热心的群众试过了。
两个大人并非小孩儿的亲人或者朋友，事实上他们并不认识，却遭受了同样的痛苦和命运。
一个中年男人，还有这个孩子的头是朝向外面的，中年男人被压住了腹部，这个孩子却是双腿遭受了压迫。
他们两个人的神智还算清醒，情绪也比较激动，表情很痛苦。
另外一个中年女人这是面部朝下，趴在地面上，后背被车头压住，脑袋冲着车头的里面，此刻却是一动不动，对其呼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孩子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原本父母说孩子有点儿热伤风，呆着去诊所看了一眼，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请了假回家休息，没想到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了这种事。
现在孩子的父母已经被拉到了隔离带之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断向里张望。
“这个女的怕是不行了。”曹山对着王鸽和现场其他医院的大夫说道。他好像是认识这个大夫。
“哟，曹老师！”那人一抬头，居然也认出了曹山，“血压没有，摸不到脉搏，也没有呼吸。”旁边儿的那个大夫点了点头。“刚才我们就测过了。这两个人还可以，女的够呛。”
他也是等在这里，等到车头下面那几个人被解救出来之后，马上开始抢救，并且带回医院。
“咱们过去，有些药可以提前用。”曹山好像想到了什么，拍了拍王鸽的肩膀，走向那辆卡车的车头部位。
其他医院的医疗小组也跟着曹山和王鸽他们一起过去。
“先救孩子。”中年男人看到曹山过来，赶紧说道，只是声音有点儿小。
曹山笑了，也算是缓解现场的气氛。“又不是拍电视剧，肯定是你们两个一起救啊！你感觉怎么样？”
“别的还好，就是胸闷，喘不过气来，下半身活动不了，不过还有知觉。想抽烟，司机师傅，你那里有烟吗？来一根，反正我觉得我快不行了。”这中年男人说话倒是俏皮，看起来十分豁达。
“这是事故现场，严禁烟火的。万一漏油了，点火我们都要上天的。吸烟有害健康，你还死不了。”王鸽赶紧说道。
这个人运气不错，感觉没什么太大问题，内出血，脏器挫伤，卡车的金属横梁压住的是他身体比较柔软的部位，伤害没有那么大。
除此之外，这个人身上只有一些擦伤。就算是内出血，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
反观这中年男人身边的孩子，却有些吓得说不出话了。中年人对着王鸽和曹山使了个眼色，其实刚才他也是在缓解气氛，怕这孩子惊吓过度，本来没事儿也出事儿了。
可是这孩子一言不发，还是挺让人担忧的。
“老弟，你的腿感觉怎么样？”王鸽蹲下身子，“男子汉大丈夫，别害怕，待会儿消防员就把你救出来了。”
“刚开始还疼呢，现在麻了，觉得……有些冷。”孩子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说这样的都要截肢，我不想没有腿啊……”
“不至于，这才多长时间啊！不怕的。”王鸽赶紧安慰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应该有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了。
这个孩子的双腿被压住，血液流通不畅，如果是压迫的时间过于长，那必定会造成组织细胞坏死。
坏死的肢体就像是人身体上长了一块废肉。没有了活性以后就会开始腐烂，各种毒素直接从身体的血液循环进入，造成多种十分严重的并发症。
如果使用止血带进行四肢的止血，如果想要不影响正常血液循环，防止造成肢体坏死，那么最起码要每隔一个小时松开一次才行。
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时间似乎还来得及。
孩子的话虽然不长，但还是带给了曹山三个十分有用的信息。
第一，孩子的双腿血液循环已经受到十分严重的影响。
第二，虽然从疼痛的感觉变成了麻的感觉，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还觉得有些冷，但至少孩子的双腿还是有知觉的。如果现在把人救出来，这双腿似乎还能保得住。
第三，虽然黄金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内，但那是对成年人说的。小孩儿的身体发育还不完全，血管比较细，可能比成年人更加脆弱。仅仅是40分钟的血液流通不畅，就有可能造成肢体坏死。
要知道这种力度的压迫，理论上来说与血液循环的阻断效果要比止血带强上不少。
王鸽拉住了一个路过的消防队员，“同志，还要多久才能把人给救出来？”
消防队员忙的脚不沾地，“现在千斤顶不管用，我们联系了吊车，正在测算起重点，先拴上绳子，待会儿车来了争取一次成功。不过要等车过来，估计还要十五分钟左右吧。”
“十五分钟，那就是接近五十分钟了？曹大夫，这个情况，要考虑挤压综合症了吧？”另一个医生说道。
曹山点头，表示认同。
二零零八年那场地震浩劫还历历在目，中国人民众志成城，抗震救灾，终于齐心协力克服了那场可怕的天灾。
废墟已经变为新城，而逝去的灵魂似乎也已经得到了安息。
但是在那场灾难之中，还是暴露了许多救援方面的问题。
由于参与救灾的大多都是武警或者是士兵，不具备相应的医疗知识，现场的医疗工作人员就那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而且在灾难急救方面，传统的医疗急救知识也是有短板的。
救援人员们熬了几天，挖了无数死人，突然在废墟下面发现了一个被埋了十几小时的伤员，而且这个人还活着，马上兴奋了起来。
医疗工作人员们给吸氧，检查身体，补充营养和能量，眼看着这个人就会成为鼓舞人心的下一个奇迹。
当人们排除万难，终于把这个伤员从废物中挖了出来，移除了压在他身上的石块，并且转运至医疗站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十分钟之内这个伤员就因为突发急性肾衰竭和严重的代谢性酸中毒而死亡。
直到这时，医疗工作人员们才反应过来，这是挤压综合症。
顾名思义，挤压综合症一般是在人的身体，尤其是四肢受到严重的长时间挤压而造成的后遗症。
在重物压迫的情况下，血液循环受阻，肌肉坏死，大量的肌红蛋白和肌肉细胞中的钾进入被压迫坏死的组织血管中，除此之外，还有磷酸根、硫酸根等物质。
这样一来，被压迫的那个部位就成为了一个毒血聚集地。
一旦重物被突然移开，血液循环马上恢复，这一部分含有大量肌红蛋白、钾元素、酸性物质的血液就会马上涌向全身，进入各个器官。
肌红蛋白会造成肾功能障碍甚至是衰竭，高血钾又无法通过肾脏循环而排出体外，很快就能达到致死量，在高血钾的同时还有高血磷、镁，低血钙的情况，加大对心脏的压力和毒性，有心脏骤停的风险。
酸中毒就更不用说了，有可能引发神志不清，恶心呕吐，甚至是多器官衰竭。
在地震之中被压十几个小时或者是几十个小时，血液在坏死的肢体之中积累比较多，就算是进行了积极预防，甚至是现场果断截肢，存活几率也不大，这只是一种极端的特例，被压的时间太长，因此才能在十分钟内使人死亡。
一般来说挤压综合症来的虽然快，但是致死却没有那么快，通常还是能给人们预防和抢救的机会的。
比如今天的这两个病人。
现在两个大夫在考虑的不是如何避免这个孩子出现挤压综合症，而是要尽可能的保住他的双腿。
一旦出现了严重的肢体坏死，坏疽，就算是没有挤压综合症，那也非要截肢不可了。
而那个中年男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说的喘不上气并不是开玩笑，不一会儿脸色就有点儿苍白，嘴唇也发紫了，看来是肺部可能有一定的损伤。要么是血气胸，要么是挫伤。
“吸氧，心电监护，给我个血氧浓度。”曹山已经在考虑给这个中年伤员进行胸腔穿刺了。
“开放经脉通道，给甘露醇，速尿，补生理盐水，百分之五碳酸氢钠静脉注射，我这里没有胶液。”另一个大夫看向了曹山。
曹山也摇了摇头，一般车上是不带这个东西的。
“待会儿我们要配合好，先阻断一下血液循环，这车头只要一起来，人拖出来以后马上进行筋膜间隔区切开减张。”曹山十分认同那个大夫的医嘱。
“小王，去买点儿冰水，最好有冰块那种，裹上纱布，待会儿冷敷。”曹山又对着王鸽说道。
王鸽马上答应，跑到路边儿去买，店主一听用途也根本就没收钱，让王鸽想拿什么随便拿。
王鸽见人家痛快，但也不客气了，拿了几瓶冰水扭头就走。
一来一回几分钟过去，吊车来得比王鸽想的要快一些。消防队员们的准备工作早已经完成了，他们精心挑选了几个车头上的点，用消防绳进行了固定，然后把绳子拴在了吊车的机械臂上，保证在机械臂抬起的时候，整个车头会同时离地，而不会让某一个地方单独受力，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证病人不受到二次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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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流言蜚语
吊车还是十分给力的，液压机械臂缓缓抬起，卡车的车头在牵引绳的拉扯下瞬间被拽了起来，消防队员们也没敢离得太远，害怕车上有什么碎片掉下来砸伤人，虽然之前已经进行过了清理，可还是觉得不靠谱。
好在清理工作比较彻底，除了一些玻璃碎片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掉下来。吊车并没有将车头吊起太高，只是让压在下面的伤员能够马上撤离出来，然后横向把车头移到了旁边放置在地面上。
王鸽他们眼疾手快，马上把那个孩子和中年人给移到了旁边。
虽然希望不大，曹山还是上前检查了一下那名没有任何回应的病人，果然颈动脉已经停止了搏动，心跳和呼吸也已经完全停止，现场还有来自于雅湘附二医院别的医生，曹山招呼了一声，让他们组织心肺复苏。
救过来的几率十分渺茫了。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在那个孩子和中年人的身上。
中年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十分难看，没呼吸一次，胸口都会觉得异常痛苦。
“肋骨应该是有骨折的情况，肺部挫伤，怀疑有内出血，血气胸，我要马上胸腔穿刺了！”先前认识曹山的那名大夫抬起头来，对着曹山说了一句，“曹大夫，你经验丰富，那个孩子交给你，待会我们医院可能不好处理，还要转院过去。”他一边说着，好像也不容曹山否定，直接安排自己的护士，现场开始进行胸腔穿刺，将血沫引流出来。
曹山点头答应，对于这个孩子现在的情况，他也要在现场进行一些处理了。“白护士，手术刀。”
白楠毫不犹豫地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把崭新的手术刀，递给了曹山。
现在孩子的双腿估计是没有痛觉了，根本也用不着什么麻醉。但是从视觉上来看，不进行麻醉而进行皮肤与筋膜的切开释放压力，似乎还是有些可怕。
“孩子你多大了？”曹山说道。
“我……十三岁。”那男孩咬紧牙关，面色苍白，看起来是吓得不轻。
“没事儿，我估计你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为了保证你的腿将来还能用，我现在必须要进行手术。你要坚强，十三岁了，是个男子汉了。”曹山查看了一下孩子双腿肿胀的情况，又看了一眼孩子小腿两侧，心里正在盘算着待会儿切口要有多大才能够达到自己的降压效果。
“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过去了。”王鸽手里举着输液袋，在一旁提醒道。
孩子一听，只能两眼含泪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不得不说这个男孩胆子还是很大的，一般这种时候小孩儿都吓傻了，别说现场进行手术，连正常交流可能都有困难。
曹山手腕一翻，锋利的手术刀马上，在孩子小腿两侧纵向切开了两个比较深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但是曹山并没有进行止血的动作。这点儿血流出来还不算什么，先把这些废掉的血液放掉，过几分钟再上止血带也行，这种临时的外科手术基本上不会切到比较大的血管，出血量也不是很多。
手术效果基本已经达到曹山的心理预期，“走，抬上车，怀疑腿部应该还有骨折，但不是很严重，如果血液有问题还要进行血液透析。”曹山不敢耽搁，孩子的身体发育并不完全成熟，体内循环的抗压能力并不像成年人那么好，如果血液出现任何问题而造成急性肾衰竭，所造成的伤害很大，后果更是不可预知。
除了先前看到的那个把卡车司机灵魂带走的死神，王鸽还在现场看到了三四个死神，但都不是冲着自己和刚才那个中年病人来的。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威胁。
有的时候他不得不感叹人类强大的生存能力，身体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还能继续活下去，并且有等待着救援的机会。哪怕是这次出车拿不到数字，王鸽也必须全力以赴。
孩子的双腿已经在那沉重的卡车下面压了几十分钟，血液循环不畅，很有可能会坏死，抢救这种工作是有时效性的。到医院的速度越快，保住孩子双腿的机会也就越大。
直到现场危机解除，孩子的父母才被允许来到孩子的身旁，他们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强忍住了眼泪，试图让自己的儿子坚强起来，看着青紫色的双腿，还有被大夫切开的口子，以及流出来的血液，心里又是一阵心疼，更多的是担心。
“大夫，求求你们了，孩子还这么小……”孩子父亲的下一句话没说出口。这么小的年纪，如果失去了双腿，那么下半辈子肯定是完蛋了，几乎没有自己谋生的能力。
“我们一定尽力，请你们放心，现在情况应该还没那么糟糕。一起上车去医院吧。”曹山并没有说太多，跟王鸽一起把孩子抬到了推车上，马上送上了救护车。
王鸽的救护车马上鸣响着警笛离开了现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交警甚至暂停了周边所有的交通，试图为救护车让路。前方一路畅通，王鸽的灵魂力量没有探测到任何堵车的迹象，他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呼吸和心跳都还稳定，血压有点儿低，血氧浓度维持在正常范围之内。”白楠又看了一眼孩子双腿上的切口，血液的颜色已经从暗黑的红色变为更加鲜亮的颜色，“差不多了吧？”
曹山松了一口气。血液颜色的变化代表着孩子的双腿仍旧有血液流通，供血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肌肉细胞是否有发生大规模死亡的情况。“差不多了，按压止血，插导尿管，给吸氧。”
王鸽以平均速度八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把救护车开回了医院，由于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跟指挥中心进行沟通，在抵达医院的刹那就有急诊部的工作人员前来接车，听说受伤的是个孩子，而且双腿的伤十分严重，甚至有截肢的危险，科室里的大夫还是很重视的，在要求骨科和神经外科会诊的时候，大夫们没有一点迟疑，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时间等着病人过来了。
孩子的母亲一直守在急诊室门外，而孩子的父亲则是在护士的引导下去办理手续。一家三口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钱，医院则是直接开放了绿色通道，允许进行欠费治疗。
王鸽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车祸现场的所有伤员也都已经有了安排，没有必要再跑一趟，就直接把救护车开回了停车场。
坐在车队办公室里的他拉开了抽屉，刚打算填写出车记录，却想起了出车之前白楠说的话，赶紧翻出手机来打算搜一下自己又是因为什么事情上了新闻，还没翻到，铁大致就推门进来，把手机丢给了王鸽。
“有一天我要是突然死了，肯定是被这群智障脑残键盘侠给气死的！”铁大致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刚才他去了一趟副院长办公室，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这才一个小时之前的事儿，马上就上了湘沙市本地微博的热门头条。
“严重车祸，救护车见死不救，疾驰而去？”
王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视频和照片都有，画面之中卡车引发了严重的事故，而自己的救护车则是在那个路口直接左转，根本没有丝毫停留，车辆的速度还特别快。
车牌号没有进行遮挡处理，湘agz689的这一串号码十分清晰，视频之中甚至能看清楚车身上雅湘附二医院的字样。
车队里的众人由于忙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凑过来查看手机上的内容。
谢光摸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吐了一口茶叶末子，皱着眉头说道，“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写不出这种标题吧！车还闪着灯鸣着笛，一看车上就有病人，有病人的救护车就是任务状态，不论周边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允许随意停车，更别说抢救现场的伤员了！”
“就是啊！他们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车上的大夫下车去救人了，车上的病人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这完全是不负责任啊！”徐林也说道。
“要是大家都跟你们这样想，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了，你看看下面的评论，乌烟瘴气！”铁大致越想越气，摸出香烟来叼在嘴里，走到了门边点火，开始吞云吐雾。
“医院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唯利是图，车上的病人有钱赚，下面的那些伤员一看就没得救了，到了医院找不到家属也不会缴费，没钱赚，怎么会管别人死活……”
“楼上说的对，去年我在医院检查，就是个胸口疼，大夫也不怎么问，二话没说就开了个ct，花了几百，结果检查出来只是软骨发炎，开了几十块钱药就回家了。浪费了几百块，非要做项目检查不可！”
“他们做事就不分轻重缓急的吗？明显是那些伤员更加接近死亡，如果车上的人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完全可以停车下来救人嘛！”
王鸽看的也有些窝火，好在点赞比较高的几条评论之中，还是有为医院和救护车说话的。
“你们懂什么！医院那是分轻重缓急，可是在他们看来救护车上的病人是最紧急的，救人也要分个先后吧！万一车上的病人也十分危重呢，那也是人家先叫的救护车！万一大夫下车救人，病人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这群喷子就又找到话题点了，说医院逞英雄，不负责任！喷子想喷，总能找到喷点！”
“就这个事儿啊……”王鸽苦笑了一声，“还至于闹到医院领导那边儿？”
“医院领导说让我们急诊部起草个声明，说明当初的情况。本来屁大点事，天经地义，居然还要对网民去解释！我真的是想不通。”铁大致掐灭了烟头，幸亏这声明不是自己来写，否则骂娘的话都要说出来了。
这下王鸽可算理解白楠刚上救护车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了。反正这事儿无关痛痒，基本上也闹不到自己的头上去，只有车牌号和医院名称，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他们可查不到。
当然，评论里面还有几条说的是看到这辆车比较眼熟，似乎总是上新闻，这些评论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被淹没在了评论的海洋之中。
“老铁，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我这当事人，都没当回事儿呢。”王鸽笑了笑，把手机还给了铁大致，“他们骂就骂去，发个声明而已。网民忘性大，今晚睡一觉，明天屁事儿没有。”
“嘿，你居然还安慰起我来了。你这个当事人不往心里去就行。咱们这行还是要受委屈。”铁大致仍旧摇头叹气，“院里的领导都给气的不轻呢，天天听这些阴阳屁。”
一条新闻在网络上引发了十分激烈的讨论，现在根本没人关注那场车祸到底是几死几伤，原因如何了，大家讨论的话题围绕着救护车上的人是否应该下车参与救援而展开。
网络平台就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有脑残言论，也有理性言论。也是急诊部里面太忙，张正还来不及起草关于这次事件的声明，话题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十几万的评论和转发，甚至有人在网络平台上发起了投票，支持下车和不下车的居然是对半分的。
医院的领导们还是太过高估网民们的智商了。
原本王鸽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居然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傍晚下班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的记者搞到了他的身份信息和手机号码，一个劲的打电话想要进行采访。
刚开始王鸽不知道这陌生号码是记者打来的电话，接起来之后感觉直接挂断不太礼貌，只能按照医院的统一口径，现在拒绝任何采访，不发表任何评论，全都给打发掉了。
报纸，电视台，网络媒体的电话轮番轰炸，王鸽只能关机保平安了。
幸亏这帮人没弄清楚自己住哪儿，而医院这边也有规定，记者采访必须提前申请，不能随便就到医院的工作职能部门打扰工作，尤其是车队这种重要的场合。
下了班之后的他赶紧回家，也没有做饭的心情了，只好期待着这件事情早点澄清，早点过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生命的拥抱
其实王鸽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手机关机，电话打不通，万一要是队里有什么紧急事件，铁大致直接打电话过来找不到人那可怎么办？
可开机的话，那些记者的电话又会不断的打进来，就算是有紧急电话也打不进来，这群人真是太耽误事儿了，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方便，只顾着自己的事情。他甚至想要再搞一个手机号码，专门报给铁大致作为紧急联系电话了。
可这手机卡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的，眼下没办法解决问题，人都是逼出来的，无奈之下王鸽只好拔掉了电话卡，只靠着公寓之中的无线网咯上了微信，这样在手机打不通的情况下，铁大致至少还能够通过微信找到他，实在不行还有网络电话。
这手机刚打开，王鸽就收到了很多条微信消息，全都是林颜悟在傍晚的时候发过来的，询问王鸽有没有事儿，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又是一连好几条，可谓是十分担心了。
王鸽刚准备回复，自己的房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正是林颜悟。这丫头见王鸽不回复微信消息，电话又关机，心里放心不下，反正是下班时间，直接打车来了王鸽的公寓。
看到王鸽平安无事，林颜悟这才松了口气。“怎么还关机啊，害得我担心！”
“嘿，电话都快被记者打爆了。不关机不行啊。刚想拔了卡开机，想给你回消息，你还专门跑一趟。”王鸽都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先前手机关机也没顾得上跟林颜悟说一声。
林颜悟放下了自己的手提包。“你没事儿就好了。我都看见网上的事儿了，你们医院怎么还不发个声明出来。”
“估计正拟呢……没事儿，明天大家就都忘了。”王鸽无所谓地说道。“躲一段时间就行了。”
“家里没菜了吧？早知道你没事儿，我也就不这么匆忙的过来了，路上还能买点菜。”林颜悟换下了自己的鞋子，穿上了拖鞋，然后一抬头，“没吃饭？”
王鸽摇头，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从四点下班到现在他就一直在放着电视倒在沙发上，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没觉得饿。”说话的同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搞医疗工作的，应该知道精神感受状态和身体物理状态是不一样的。走，吃饭去，我请客，正好最近想吃火锅了！”林颜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早知道就不这么麻烦了。
“现在？不太好吧，万一……”王鸽犹豫了一句。
林颜悟却已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去去去，以为自己是个大明星啊，走到哪儿谁都认识你。放心吧，不会有人认出你来的。”
王鸽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不论是否接受采访，接受怎样的采访，他好像都没怎么露过脸，哪怕是上次陶米找电视台的人过来帮忙澄清，上了个电视，自己也只是提了一嘴编号和车牌号，估计不会有人记得，网民的忘性还是很大的。
他还是同意了林颜悟的建议，只是多说了一句，“吃饭可以，我请客。”
两个人十分甜蜜的挽着手出门，九月底，七点多钟的湘沙市夜色俊朗，今天的天气较为晴朗，甚至能依稀看到几个星星。秋天的夜晚比较凉爽，白天的热度已经散去，十分舒适。
“咱俩倒是有很长时间没这样散步了。”林颜悟抬起头望着天空，跟王鸽慢慢地走着。反正时间还早，也不着急，火锅店一般会营业到很晚，距离她想去的那家火锅店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大概一千五百米，这么舒服的天气，不散散步简直是浪费啊！
“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好不容易。”王鸽也感叹道，虽然平时与林颜悟的交流并不是很多，但两个人心灵相通，又什么事儿只需要简单的说几句话，就能够互相明白和理解。
王鸽自认为，这是恋爱的最好的一种状态，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这么好的女孩儿真的是没地方找。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网上那个新闻，连见死不救的帽子都给你扣上了。”林颜悟说道。
“车上有病人，哪能随便下车啊。医疗工作人员其实跟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根本就是深处两个世界，如果不是真的涉足这个行业，可能永远都没办法互相理解。”王鸽苦笑了一声，“这些锅总是我们来背就是了。”
林颜悟仍旧保持着豁达和开朗的心态，什么事情都看得开，一点儿都不斤斤计较，“吃亏是福！”
王鸽看着林颜悟，要不是当初自己执意要去那井下把林颜悟救上来，两个人接触不多，恐怕自己还没办法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儿，虽然麻烦，虽然遭受苦难，虽然很累，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就是自己的福气啊！他望着林颜悟，深情地说了一句，“没错，吃亏是福。”
二人一边溜达着一边来到了火锅店，不到八点钟，火锅店里仍旧是人满为患，好在没有等位，这种情况在湘沙市这样以饮食著称的城市还是比较幸运的。
菜上的很快，桌上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只冒泡，先前还觉得自己不饿的王鸽顿时食欲大增，而林颜悟早已经是满眼放光，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别吃太急了，烫。会得食道癌的。”王鸽看着林颜悟着急的样子赶紧提醒道。
林颜悟对这种职业病早已经习以为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大夫呢！火锅就是要吃烫嘴的啊！”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她知道王鸽是好心，而且王鸽说的十分正确，好在川蜀火锅蘸的是油碟，蘸一下就能够吸收大量的热，除此之外，林颜悟在王鸽提醒之后会把食物再吹上几口，入口的时候基本上就不是太烫了。
二人都是属于吃饭很快的那种，不到四十分钟，桌上饭菜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林颜悟摸着肚子，十分满足的靠在座椅上，“唉，我不行了。撑死我了。”
王鸽眯着眼睛笑，“吃这么多，也不见你发胖。”
“就是这种体质，吃什么，吃多少都不胖，你说气不气人。”林颜悟十分得意。估计要是徐林听到这话，非要被气死不可。
正在二人起身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王鸽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邻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满头大汗，脸色十分痛苦，双手还在抓着自己的脖子，也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而同桌的两个女人正在大声谈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女孩儿的举动。
林颜悟见王鸽停下脚步，也回头看去，“呀，怎么了？”
王鸽眼疾手快，在林颜悟说话的同时就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把那小女孩儿搂在怀中。“别怕，别怕！”
那两个女人见孩子被王鸽抱走，都愣了，下意识以为是人贩子。“人贩子抢孩子啦！”
“我在救人！”王鸽只说了这么一句，双手搂住女孩儿的腰，用自己的胸膛顶住了孩子的后背，左手握拳，右手按在了左手上，用左手的拇指侧放在肚脐略上、胸骨正下方的位置，快速开始冲击按压。
火锅店里的众人都被两个女人的呼喊给吸引了过来，甚至有店员拿着拖把冲了过来，但是看到王鸽的动作，还有孩子已经变得苍白的脸色之后，几乎在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两个女人也明白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碟子。“圣女果！圣女果！”
王鸽只看了孩子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吃了什么东西，误入气管之后造成了窒息。这圣女果是火锅店里提供的自助水果，椭圆形的小果子，塞住气管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窒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造成大脑缺氧，从而导致昏迷，时间一长就是多器官衰竭，死起来还是很快的。
而王鸽正在使用的，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急性呼吸道堵塞在日常生活中是比较常见的，吃一口水果，吃个馒头，或者是果冻之类的零食，一旦被误吸入气管之中就会造成危险，因此很多有可能发生堵塞呼吸道的食品都会在包装上标注窒息可能性。而这种急救方法是用美国医生海姆里克先生命名的。
1974年，他首先应用该法成功抢救了一名因食物堵塞了呼吸道而发生窒息的患者，从此该法在全世界被广泛应用，拯救了无数患者，其中包括美国前总统里根、纽约前任市长埃德、著名女演员伊丽莎白泰勒等等。因此该法被人们称为“生命的拥抱”。
王鸽所采用的姿势，每一次冲击都像是在捏一个气球，把气球之中的气体又气球的口子冲出来，利用气体的冲击力，将堵塞住气道的物体给顶出来，让患者恢复自主呼吸，有点类似于咳嗽的效果。
一个人在咳嗽之前一瞬间，，吸入的空气要比正常呼吸时吸入的多五倍多。从而使肺部受到的压力增加了20倍，在咳嗽时喷出的空气其气流速度可达每小时160.09公里，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虽然这种急救方法所造成的气流速度没有咳嗽这么大，但是效果却是十分明显的。
王鸽的动作进行到第九下的时候，怀中的孩子终于发出了一阵干呕的声音，随后剧烈咳嗽起来，最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完整的圣女果，圣女果上沾着很多唾液，只有拇指一个关节那么大。
小女孩儿很快恢复了自主呼吸，大口喘着粗气。
王鸽马上把小女孩儿放在了地上，但是并没有松手，用手抚摸着她的背部，“没事儿，大口呼吸，减慢速度。”
女孩儿马上照做，脸色在几秒钟之内恢复了正常。
“你们当家长的也太疏忽大意了！孩子吃了东西窒息都不知道。”王鸽皱着眉头抬起头来，埋怨了一句，要不是自己听到邻桌说话声音大，又看到了这个女孩儿不对劲，恐怕现场是没有第二个人懂得使用这种急救方法了。等到病人送到医院，黄花菜都凉了！
两个女人之中较为年轻的那个赶紧把女孩儿拉近自己的怀里，又是亲又是蹭，“你可吓死妈妈了，吓死我了！谢天谢地！”
“怎么谢天谢地呢，不应该先谢谢你吗？”林颜悟在王鸽身边小声说道。
王鸽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重新恢复健康的时候，外国人第一时间可能会说感谢上帝，而中国人可能会说谢天谢地，至于是谁救的人，估计是在第二时间才会想到的事情。
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人也赶紧蹲了下来，查看着女孩儿的情况，为刚在自己的疏忽感到十分内疚。
趁着两个女人和现场的围观群众还没反映过的时候，王鸽拉着林颜悟的手就赶紧来到了前台。
“结账，麻烦快一点儿。”王鸽对着还在目瞪口呆的服务员说道。
“哦，好的。”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看着王鸽两眼放光，心想着这应该是个医生，这么年轻的吗？可没想到王鸽只是一个救护车司机。
王鸽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插手机卡，没有网络，而现场插卡或者连接无线网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最后还是让林颜悟付了款。
两个人结完账，马上离开了现场。
“真他娘的刺激。”王鸽拉着林颜悟一口气跑到了下一个路口。
“装完逼就跑？”林颜悟气喘吁吁地笑道，“做了好事怎么还走的这么急。”
“救人是分内事儿，救人的同时别惹事儿。今天的麻烦还没过去呢。”王鸽尽量避免让自己再次成为新闻舆论的焦点人物。
“现在每个人都是一个自媒体，我刚才都看见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拍照了。”林颜悟说道，“该躲的还是躲不掉的，明天这个视频上传到网上……嘿嘿。”她又挽起了王鸽的胳膊。
王鸽一拍脑门，自己真的要搞一个新手机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