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汗水与辐射
“为病人保密，是我们的职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王鸽把黑色塑料袋还给了面前的女人，袋子里装的是硬盒的和天下，市面价格一百块钱一包，是现在国内烟草市场上卖的最贵的烟之一。一条十包，那就是一千块。王鸽虽然不抽烟，但就算是偷偷摸摸出去买个那些回收香烟礼品的，也能卖个七八百块钱回来。
只是他不缺这个钱，没有必要为了这一千多块钱卖掉自己的尊严。
“就算是你不说，我们也不会把病人的病情和言行举止透露给任何人，也不会在任何网络平台上公布。这个你大可放心。”王鸽站在了急诊部救护车队的门口，连连摆手摇头，“而且我也不会抽烟。”
“你就拿着吧，你不拿着，我心里不安心。”站在那个面前的女人，正是谢佳阳。
围在雅湘附二医院门口的记者和粉丝们见现场找不到谢佳阳的踪影，便以为是情报错误，等了没多久就自觉无趣的散开了。一开始谢佳阳还躲在急诊室和急诊观察室里面不肯出来，直到外面的人都走了，她才恢复了自由活动的权利，虽然偶有被大夫和护士认出来的情况，但是他们的素质可比某些影迷高多了，顶多要个签名，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大家都不提这事儿，也没提要合影，毕竟现在不是合影的时候。
谢佳阳吩咐自己的助理买了四条烟，分别送给了刘崖和王鸽，没想到这两个人却一点礼都不收，只是许下承诺，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有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给沈慧单独买的那一套名牌化妆品也是花了好几千块，沈慧自然也是拒绝了，眼神之中更是连一点羡慕的**都没有。
原本谢佳阳还想让助理代替自己送过来，自己对人家说了那样的话，不好意思见人，可是内心还是斗争了一下，有些事儿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好，也好表现自己的诚意。可没想到吃了个软钉子。
开玩笑，陶米可是一个土豪中的土豪，随随便便吃顿饭都是几千块钱的那种，沈慧已经跟陶米同居，名牌包包和化妆品成堆的买，不下几十万，只是平时上班她根本不会背包，顶多手里拎个购物纸袋装衣服，护士在上班期间也是严谨化妆的，她能用到那些名贵化妆品的机会屈指可数，就算是拿了也没什么用。
“把心思多花在那临时演员身上吧，都是一个剧组的。”王鸽其实也看得出来，这谢佳阳本身并非坏人，只是一时之间被身份地位和金钱冲昏了头脑，嚣张跋扈起来，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女孩，面前的这两条烟，除了算作封口费，更有点道歉的意味在里面。
“实在抱歉。不应该那么跟你们说话。你们也不容易，到最后还为了我考虑。”谢佳阳知道，王鸽这群人大可不必为了她的身份形象所考虑，那不是人家的工作范畴，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封杀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帮助她乔装打扮度过难关，其实是更加关心病人的一种表现。
她额头上的包已经被纱布盖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黑帽子，盖住了纱布，只漏出了一个小角，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尽管刘崖曾经说过这东西只能靠自己恢复，药物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他还是询问了外科大夫，帮谢佳阳找了一些能够快速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中药喷雾，加速磕碰伤的愈合，喷上去效果还是可以的，谢佳阳几乎在一瞬间就感觉疼痛减轻。
王鸽笑了笑，“干我们这行的，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啊，你这都算好的了。我早就学会不记仇了，片子都拍了吧？”
谢佳阳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就是简单的磕碰伤。”她抬头看了看逐渐变黑的天空，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湘沙市的天色却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小时候在家里玩，磕一下碰一下都不觉得有事，年纪越大，越惜命啊。”
“是啊，小时候敢做的事情，现在都不敢做了。”王鸽附和道，“惜命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不放心的话在医院观察一宿也行，不耽误什么。如果你有**要求，医院可以为你提供单人病房，你也不是住不起。我记录还没写完，就先走了。”
王鸽冲着谢佳阳摆了摆手，也不管她是否同意，直接返回了办公室。
“小王，外面那谁啊，看着有点眼熟。”杜伟平凑过来问道。
王鸽取出记录本开始填写，这件事解释起来太麻烦，随口编了个瞎话，“一个病人，过来送礼感谢的，我没收。”
杜伟平用疑惑的眼神往窗外看了看，“女孩还挺漂亮的，你这女人缘是真的不错。怎么在哪里见过似的……”
此时铁大致早已经把救护车驾驶员从业资格证书考试和加薪的事情告诉了所有队员，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杜伟平很快加入了讨论的行列，谢佳阳走后他也没有多想了。
“真是操蛋，上一次考试那是八年前的事情，出了些出车记录哥几个什么时候还拿过笔啊？更别说学习了，这次考试居然有笔试，这么大好的机会，考不过可怎么办啊！这可是关系到工资的事儿呢！”一个同事拍着哀叹道。
“好好学呗，反正我那个时候考试并不是很难，笔试都是一些交通规则和急救常识，实际操作包含的就多了，包括驾驶技能，急救动作，还有临场处置。不过你们都是干了这么多年的救护车司机了，经验丰富，驾照有a1有b1，这都不在话下啊！小心认真点，应该没有问题的。”何盛从外面买了个冰棍降暑，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他反正是不愁了，自己已经有从业资格证，加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从下个月就开始，一点都不用害怕，十分悠闲。
“你这有证的人，说风凉话。你那考试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现在就算是连驾照考试，都是一年比一年更加严格，现在的标准肯定是要比那个时候高啊！”杜伟平提出异议，“上学那会儿学习就不好，年纪大了学习能力更差，更完蛋！”
有一个同事猛地站起来，“咱孙队现在不是在中心那边儿当教官搞培训吗？说不定我们过去学习的时候能遇上他呢！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让他开开后门，透露点考题啊，放点水啊什么的应该不算困难。”
“老孙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给你放水！”王鸽写完了出车记录，还是觉得这兄弟的话太过于幼稚了。孙成德关心爱护自己的队员这确实不假，但是在违规操作上是绝对不姑息，该骂就骂，该罚就罚，赏罚分明，他当队长的这些年来没有一个队员对他不服或者是不满意的，所有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而且大家也能够理解，一个司机，特别是一个救护车司机，一旦违规操作出现了事故，出事儿的可就不只是驾驶员自己，更是全车上的所有人，那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以生命为代价。孙成德这样做，也是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着想，这是最大的负责。
“恐怕我们要是碰见了老孙，只是会比其他人更加严格才是啊。”王鸽感叹道。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王鸽说的对。
“别怕啊兄弟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考试之前不都有培训的吗，我觉得考试内容肯定是出自培训，先别急着否定自己。我对你们还是有信心的。”铁大致说道，“你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我丢过人。”这句话说完，眼神便落在了王鸽的身上。
王鸽冲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快点来吧，我都快等不及要涨工资了。”他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腰部，“我得出去透透气。”
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他最喜欢来急诊部这里转悠一圈，一是在车上的时候长时间久坐，本身就对于腰椎、颈椎和膝关节不好，要多活动才能避免出现关节疾病，第二个是夏天的时候屋子里实在是太闷热了，那小空调似乎不怎么管用，急诊大厅倒是还挺凉快的。
他从急诊大厅的门口开始往里走，分诊台，急诊室，护士站，观察病房，急诊临时手术室，太平间那边儿倒是没过去。走到手术室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还穿着深绿色手术服装的吴刚。吴刚早就把口罩和帽子给摘了下来，深绿色的服装从上到下完全被汗水浸透，变成了黑色，脸上也挂着汗珠，头发油腻腻的，从上到下散发着汗水的酸臭味。
“吴老师，你这什么情况啊。”王鸽吃惊的说道。
吴刚笑了笑，似乎是劳累过度，只是摆摆手，“我得洗个澡去。”
在周围的不少病患和家属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觉得吴刚这浑身上下邋遢的要命，这个急诊部里面的大夫怎么是这样的，一点都不注意个人卫生的吗？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曾想过，这是一个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大夫，刚刚经历了一场无比困难的手术。
关凤霞也从手术室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了王鸽。“怎么溜达到这了？”她也是满头大汗，但是比吴刚还要更好一些。
“你们这什么情况啊？”王鸽问道。
“还不是那个在工地上被钢筋爆了菊花的病人么！”别看关凤霞年纪比较大了，这骚话说起来可一点都不过时，估计是跟那帮小护士学来的。
“啊，知道啊，深入腹腔了，手术做完了？”王鸽点头。
“钢筋从**附近刺入，由盆骨下方进入腹腔，刺伤了膀胱和肠子，大量的内出血，只能把膀胱和受伤部位的肠子切掉，重新缝合，把钢筋取出来。”关凤霞说道，“吴大夫到底是吴大夫，为了保证病人后续的生活质量，他向泌尿科和消化科的手术大夫提议，看着那段严重出血的肠子还算完整，不想浪费，就更改了原有的手术计划，多花了点时间，把切掉的那段肠子重新做了一个膀胱出来，用来储存尿液，虽然肠子做出来的膀胱储存尿液的作用肯定没有之前那么好用，病人的饮食消化和大小便肯定会受到影响，但至少用不着下半辈子随身带个尿液了。”
像这种边探查便进行的手术本来就是根据情况来的，在手术之前只能制定一个大概的治疗方向，如果有突发情况，或者是对病人更好的治疗方式，大夫们是一定会优先选择更好的。
“真是厉害啊！”王鸽发自内心的感叹，这种高超的技术和人道主义精神不得不让人佩服，简直是叹为观止。
“整个手术的过程中需要ct照射，不然没有办法确定钢筋的具体位置，大夫们不敢下手，所以……只能穿着铅衣了，那一套衣服三十多斤，又笨重，热成什么样子……”关凤霞也拍了拍王鸽的肩膀，“这行还真是个体力活啊！我也得洗个澡去。”
在某些手术过程中，大夫们必须使用ct照射进行辅助检查，才能更加精准的进行手术。吴刚、关凤霞和其他大夫、护士的这一场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左右，意味着他们在四个小时内接受了近两千张ct拍摄的辐射量，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正常手术都必须要站着进行，铅衣的沉重和闷热无疑加重了他们的负担，而且这铅衣穿上去也并不是能够完全能够阻挡辐射的，只能保护住甲状腺、胸腺和性腺，减少癌变的风险，其他的辐射仍旧能够从头部、眼睛、胳膊和腿部进入身体，造成伤害。虽然在服用抗辐射药物，但保不齐会对遗传基因造成什么影响。
因此像这类的手术，一般都是年长的大夫们抢着做，怕年轻还没有结婚、没生孩子的大夫们在将来会遇到什么麻烦，禁止他们上有辐射的手术台。
有人说了，那人家病人在手术的过程中也接受了大量的辐射啊，而且不能用铅衣防护，你大夫还有衣服穿，矫情个什么劲啊！
这种观点简直是幼稚可笑，病人不在做手术的过程中接受ct就死了，是无可奈何之举，而大夫们则是被动的接受辐射，他们原本不需要这样做的。更何况一个病人在手术完成后就不会再次接受什么辐射，有也就只是单次ct拍摄的检查而已。
而大夫们在一年之中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次这种手术，日积月累，他们在一年中所接受的辐射量，是普通人的几万倍。
而就是在这种情情况下，参与手术的吴刚和其他两名大夫却没有选择最简单的、能够快速解决问题的手术方式，没让病人在下半辈子之中与尿袋相随，而是宁愿多花时间，重塑膀胱，给了病人一个最好的治疗方式，让他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继续活下去。
在王鸽看来，他们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点亮着病人的希望。
第四百二十章 致命诱惑
王鸽找了把椅子在护士站的老地方坐了下来，大水杯仍旧是捧在手心里，忙了一整个下午，也就趁着傍晚这段时间可能还有点空闲，赶紧趁机休息一会儿，表情十分悠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这不是在医院，王鸽现在的姿势和表情活脱脱像是一个看门的老大爷，边听收音机里面说书唱戏，边捧着满是茶垢脏兮兮的大杯子闭目养神。
如果不考虑工资的话，大部分人梦想之中的工作应该就是这种吧，什么事儿都不想的那种，只要看好大门就好，出事儿也不用自己负责，报警就是了。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自己活得精彩，活的高大上，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闯出一片天地，有的时候稳定而惬意的生活更让人感觉到舒服。而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
王鸽甚至在想，自己要是老了，干不动了，退居二线，去像孙成德那样做个培训教官，或者直接在医院里看大门，那都是无比享受的。
只可惜，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现在成为一个看门的大爷是没有任何生活资本可言的。而对于王鸽来说，任何惬意的时间都是十分短暂的，只要是身上的职责和使命还在，他就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压力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而急诊大厅之中嘈杂的声音，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那种感觉。
“很悠闲啊。”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王鸽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吗？”王鸽对着那人说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奈良。
玉皇大帝的使者，回轮的重要参与者之一，天使奈良。
王鸽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掏出手机，右手伸向胸口，准备掏出镇魂牌，反正手机的屏幕可以当镜子用，王鸽曾经试过用这种方法召唤虚紫。
“年轻人，别那么激动。”奈良身穿一套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衣甚至没有一丝褶皱，领带整整齐齐的挂在脖子上，他轻轻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你现在试试看，她什么时候能到你身边？”
王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地府现在处于混乱之中，死神人手严重不足，从近几次死神前来提取濒死之人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事实上王鸽也在想，就算是自己现在召唤了虚紫，那么虚紫肯定也只是会在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事情之后才能赶到。
尽管王鸽知道，一个天使是不能直接或者间接的对人类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不保证在天界如此疯狂的情况下，面前的奈良会违反神的规律，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天使们能够将一个新的灵魂送入新生儿的身体之中，完成轮回的动作，那么保不齐奈良会对王鸽的灵魂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且现在看来，镇魂牌虽然能够阻止死神靠近自己，但无法对天使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的生命安全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威胁的。是不是该跟虚紫或者阎王大人提一句，哪怕让自己学习一丁点防止天使袭扰的法术或者其他什么方式，仅仅是用来自卫也行呢？
“我不想跟你产生任何交集，或者谈话。”王鸽点亮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登上a岛匿名版，却发现论坛处于维护之中，好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攻击，暗骂丧气。
“或许，我有办法让你的愿望实现呢。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奈良的头顶并没有任何光环，这意味着现在的他是能够被所有人看到的。但是他一点都不介意，周围的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分诊台的护士距离这里也有点远，在嘈杂的环境下是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的。
别人看着奈良与王鸽说话的时候那亲切的样子，还以为这是王鸽先前认识的好朋友呢。
“不用了，我正在努力，我觉得我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拿到我自己想要实现的东西。”王鸽仍旧低着头摆弄手机，不想去看奈良一眼，“不论你们和地府之间有什么争端，但是不要跟我们产生瓜葛，我们只是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类，扰乱人类世界的秩序，你们也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你指的是来自于造物主的惩罚吗？”奈良呵呵笑了两声，“造物主早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而他忘记这个世界的原因的，是他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有缺陷。我们想要弥补这个缺陷，让世界的运转变得更加方便，快捷，更加完美，这似乎没什么过错。”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缺陷，大家各司其职，别越界，挺好的。”王鸽终于肯抬起头，看着奈良的眼睛说道，“死神负责带走人的灵魂，而你们负责送回人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我甚至觉得地府世界和天界是在为人类世界服务，而并非反其道而行之。”
“区区人类，居然敢对天神说教，你们啊，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太以个人为中心，觉得自己最厉害，能够改天换地。事实上，你们永远也无法改变规律。而我们却能够做到。我们拥有着天地之间最强大的能力，甚至连地府世界那些灵魂体都比不上。我们本应该掌控着一切，用我们的规则去改造这个世界。”情绪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奈良，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些怒色，但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你也只不过是被死神抽走了灵魂，然后被天使带回人间的不断轮回而已，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的对话结束了。”王鸽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子转身就想走。
“兰欣的灵魂，哦不，死神兰欣，在我的手里。”奈良没有进行任何动作，甚至没去拉王鸽一把。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王鸽这一点，而且他断定，只要王鸽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不会结束跟自己的对话。
果然，王鸽停止了脚步，慢慢转过身子，欲言又止。
“放心，那个灵魂体好好的，处于休眠状态。”奈良自信满满，“我有办法将她的灵魂重新注入身体之中，恢复她的记忆，并且延长她的寿命，能够做到阎王曾经跟你承诺的一切。”
“我拒绝。”王鸽毫不犹豫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根据虚紫和阎王大人之前所告诉他的消息，虽然死神们被禁锢在某个地方，在此期间只要不移动，不进行能量消耗，那么他们的能量体在短时间内就不会消失，甚至不需要补充血色芦苇药丸。
而且，只要王鸽赢得了赌约，那么无论兰欣的灵魂在什么地方，都会立即魂归原位，再经由阎王大人的操作，便可以恢复记忆，根本用不着天使把灵魂送回来。这是强制规律，什么样的禁锢都无法抵抗。
因此王鸽只要老老实实的完成赌约，兰欣自然而然会复活，压根用不着天使去特别做什么事情。已经等了一年半还要多了，剩下的时间王鸽还是等得起的。
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得到的这种结果，总比收到天使的威胁要好的多。
“我还没说你要做什么，你就拒绝啦？别那么着急嘛！”奈良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剪刀，“不用你做什么，只需要你放弃赌约，用这把剪刀剪断赌约绳，并且把镇魂牌交给我，我就将兰欣的灵魂还给你。当然，赌约绳一断，赌约自然失效，也就不存在一年多之后你的赌约失败，灵魂被收取的情况了。在以后，你可以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跟天界地府再无任何瓜葛！”奈良把剪刀递给了王鸽。
剪刀只有手指那么长，像是以前那种折叠式的小剪刀，看起来像是金属材质，但剪刀的全身都混合着让人看不懂的花纹和神秘的印迹，完全不会给人产生威胁的感觉，王鸽甚至在怀疑用这把剪刀能不能剪得动略显粗壮的赌约绳。
但王鸽知道，从死神或者天使身上拿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一定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王鸽并没有伸手去接，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考虑着这件事的后果。
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搞阎王大人的继承候选人？顾雪若那边也有天使去找他吗？她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赌约解除之后，以后的生活真的会像奈良说的那样，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毫无瓜葛吗？
在一瞬间，王鸽真的很想要拿过那把剪刀，解除这个该死的赌约，让自己生活的一切恢复正常。
可是王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天界在改造了整个世界之后，自己的生活虽然不再受到赌约上的限制，但所有人类的生活必定会受到天界的影响。
人类和地府按照天界所指定的规则，像是奴隶一样的小心翼翼，再也没有自由发展的权力，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这是人类想要的生活吗？
人类能够存在到现在，就是凭着一股子改天造地的劲头，努力的让整个人类社会变得更好，让自己能够生存下去。
牺牲尊严，苟且存活，真的是七十亿人想要的吗？
天使在骗人。虽然王鸽不知道剪断赌约绳和得到镇魂牌对于奈良和天界到底有什么好处，但是敌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去阻挠，因为这对自己一定有益！有可能自己放弃了阎王大人继承人的这个位置，放弃了赌约，将镇魂牌交出去之后，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反而会加速天界对于地府的蚕食，从而使人类世界被完全控制的节奏加速。
不能顺从，绝对不能。
“你在思考？要是换了我，想都不要想，你只是个普通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那不是你应该承受的，结束这一切吧。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好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奈良看着王鸽闪烁不定的眼神，趁热打铁，语言十分具有诱惑力。
“你们在害怕。”王鸽坚定了眼神，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那把精致小巧的剪刀。
奈良愣了一下，没明白王鸽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
“恐怕，我身上的这条赌约绳，只能由我亲自动手，在清醒的状态下由我自己剪断，才能代表放弃赌约，才能把镇魂牌取下来吧。除了我之外，什么人都做不到，包括你。否则你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跟我在这里画大饼了。每个死神身上都有镇魂牌，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死神会把镇魂牌主动交给你，你也拿不到。否则禁锢了那么多死神的你，早就拿到这个东西了，来忽悠我一个普通人类干什么。”王鸽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奈良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我想这个东西对你们而言应该有很大的作用。甚至是反向定位每一个死神的位置，或者通过这个东西进入地府世界！”
“你很聪明，但是那又怎样。这对于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这只是天界和地府之间的事情而已。”奈良明显有点慌了。
“你们还是在害怕，否则我活不到现在。”王鸽说道。“你们声称可以无视造物主所制定的神的规律，但你们还是在害怕这个规律。否则，那些消失的死神也不会继续存在到现在，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们也不会费尽心思来找我谈话，直接粉碎掉那些死神的能量体，然后顺便干掉不听话的我，灭掉我的灵魂，以你的能力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你们还是受制于神的规律，不能对死神能量体或者正常人类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王鸽说的越多，奈良的眼神就越是不够稳定。眼神能够表达一个人的情绪，对于一个能量体来说也是如此。他们也许能够控制灵魂体的所有外显，包括表情，但绝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
从王鸽与虚紫和阎王大人以及众多灵魂、死神能量体打交道观察的过程中，他便能够得出这个结论。
想要知道奈良现在的情绪，只需要看着他的眼睛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被表情所欺骗。
王鸽已经看透了奈良的把戏，在短时间内也找到了天界这样做的根本原因，“你们怕事情操之过急，受到造物主的惩罚，因此一步一步的进行试探，慢慢破坏规律，或者是在一边进行着前期计划，一边寻找破解神之规律的方法，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再收到约束和惩罚。到了连造物主都没办法管束你们的时候，不论我当时是否已经放弃了赌约，是否把镇魂牌交给了你，恐怕我和兰欣会变成被你们灭掉的第一轮人类。你们绝对不会允许像我这样知道所以秘密的人继续活在世界上，这对你们来说是一种威胁。”
奈良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但眼神却充满了错愕，他没有给王鸽一个准确的答案，也没说王鸽的猜想到底正确与否。“看来……你今天是不会使用它了。”他把剪刀收了起来。
“我是不聪明，但不代表我傻。这是两回事。你也别把人类都当成傻子，任由你们这些能量体摆布！”王鸽冷笑了一声，奈良自觉情绪的掩饰完美无瑕，可眼神出卖了他，看来自己的猜想，一定有一部分是正确的。要去跟顾雪若分享这一切，待会儿就打电话！不能让顾雪若陷入这个圈套。
“在你灭亡的那一天，你会后悔曾经放弃了今天的这个宝贵机会。这个机会也许……会让你快乐的生活下去，这份快乐至少持续十年。”奈良转过身，叹了口气，“愚蠢的人类啊，总是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若是答应了你，我从今天开始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活在被奴役的阴影之下，根本毫无幸福快乐可言！我害怕死亡，但至少……我坚持过，为自己所坚持的每一天，都是值得的！人是会做后悔的事情，因而被称之为人。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曾经是个人类。”王鸽说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捍卫的权力
这回是奈良急于结束对话了，王鸽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毫无空子可钻，根本不可能答应他所说的任何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表面上没有挑明，但是一人一天使自从今天开始，就相当于完全站在了对立面，永远也无法调和。
而且，奈良还急着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玉皇大帝，看看能否将王鸽秘密处理掉，或者是对他的灵魂记忆做点手脚。
死神是有这个权限和能力的，他们可以湮灭灵魂，消除记忆，消除记忆，甚至强行搜索一个人的灵魂记忆，并且在灵魂上做很大的手脚。
不论是虚紫还是阎王大人，都曾经或多或少的给王鸽“表演”过这些场景。而王鸽从来没见过天使有这样的能力。
排除王鸽看到天使比较少的原因之外，天界的存在应该是没有这种能力的，按照道理来说，天使和死神之间如果进行正面对抗，互相伤害，甚至是发生战争，天使可能只会借助于一些道具来对死神的能量体造成伤害，而死神则用不着那么麻烦，随随便便一个法印捏出来那就是致命的！
死神甚至还略占上风呢！
怪不得天界如此忌惮地府世界中的死神，要提前一步将他们都解决掉，尽可能的削弱战斗力。双方一旦硬钢起来，谁赢谁输还真不一定呢！
只是地府世界相比于天界来说，更加的守规矩，不想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更不想控制整个三界，所以处于了被动的状态。
在奈良离开后，王鸽马上给顾雪若打去了电话，天使秒天秒地秒空气，什么阴谋诡计都有，但是总不至于能够厉害到监听人类世界中的通话吧！以王鸽的理解，能量体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顾雪若电话接听的很快。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联系我了。”顾雪若说道，只是还没等王鸽开口，她就继续说道，“我猜，肯定也有天使来找你了吧。”
“他要求我放弃赌约，把镇魂牌交给他。”王鸽捏着手机，躲到了急诊大厅的角落里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
“也有天使来找过我了。我们的身份都已经暴露。镇魂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别人的。这东西是进入地府世界的凭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你我二人肯定不会随便把这个东西交出去……可是别人……”顾雪若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担忧。
“不会的。”王鸽断然说道。“阎王大人的继承者候选人虽然可能会很多，但是我估计在人类世界里面能拿到这个镇魂牌的普通人类，肯定不会是个傻子。阎王大人也不瞎，找候选人毕竟要找智商正常的吧……天使再怎么忽悠，我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的。除非其他人所能得到的信息与我们不对等，比我们还要少……”
“你这么一说的话……”顾雪若略作思考，“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之前我们也不认识，但是我们所获得的信息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她总算稍微有些安心了，“下一步，怎么办？”
“你拉我入伙的，你问我怎么办？”王鸽更是苦笑了一声。
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其实没有一点进展，他知道天界将要对地府和人类世界不利，甚至知道天界的步骤和规划，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更是想不出一点能够组织天界蚕食地府的办法！
“我们得挑个时间见一面。今天周六，你什么时候有空？”顾雪若问道。
“我这种工作，什么时候都没空，说不准。下个礼拜换夜班调休的时候，我再跟你联系。”王鸽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
“诶，等会儿！”顾雪若赶紧把王鸽拦下了。
“怎么？”王鸽奇怪的问道。
“你哪个小女朋友……没多问什么东西吧？”顾雪若的语气有点暧昧，“看着她挺敏感的，中午看见我的时候，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事儿，都糊弄过去了。以后你来找我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别再发生这种事儿了。下次可就不好骗了。”王鸽心有余悸，抱怨了一句，“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儿跟我吵架的。”
“对人家好点吧，天天骗来骗去的，良心不安啊。再过个几年，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活。”顾雪若的声音越来越小，“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得回去看看我母亲。有时间就通知我，随时都可以。”
“知道了。自己注意安全。”王鸽挂掉了电话，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
是啊，再过个几年，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活下去。现在的事情连一点头绪都理不清，自己也是没有什么能力，就更别说跟天界的人去对抗了。
王鸽拍了拍脑门，在这里也转悠够了，打算回办公室待命。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就下班了。如果林颜悟今天复习的比较晚的话，那肯定是要住在自己的公寓里的。
晚上的事情，让王鸽免不了脸红心跳。
性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就会渴求第二次。女孩子食髓知味，更是比男人更加热衷。
王鸽才刚走到急诊大厅的门口，低着头想事情，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到……”王鸽赶紧抬起头来道歉，可对方也是低着头，并未怪罪。
等到王鸽看到她手里的那把长柄雨伞的时候马上回过神来。
外面的确在下雨，闷热的气息降低了不少，按理说有女孩子带着一把长柄雨伞来到医院并不算稀奇。但是人类带雨伞是要用的，刚刚用完的雨伞上是应该有水珠的。这个女孩的雨伞上，没有任何水渍。
“大庭广众的来找我，不怕被天使抓了去？”王鸽马上认出了对方。按照道理来说，虚紫身上的能力，其他死神都有。而王鸽更是亲眼见过虚紫使用拘神术想要干掉奈良，要不是怕起争端留了一手，奈良恐怕早就身形俱灭了。
“我大概比其他死神……跟活跃一些吧。所以还没有天界的那些东西敢动我。”虚紫说道。
的确，在死神之中，虚紫算是比较特殊了的。首先她是阎王大人的传令官，并且是涉及到阎王大人候选人相关事项的，权限更大，地位似乎也更加重要。其次，虚紫跟其他死神的区别之处在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算是侧面的恢复了生前为人的记忆，这种情绪的转换是其他被抹掉记忆的死神所不具备的。
当然，第二件事情连阎王大人都不知道。王鸽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地府里面有什么消息或者动作？”王鸽赶紧问道，“你来晚了一步，奈良刚才……”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虚紫点了点头，“怕你出事我才来的，但是天界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太过分，所以短时间内你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最近死神的数量大幅减少，阎王大人逼不得已，只能将执法者破格提升为死神，弥补空缺。可是……执法者数量变少，游魂就变得多了起来。天界最近甚至在打游魂的注意，有很多执法者上报，在发现游魂准备捉拿回地府的时候，居然被天使劫走了！”虚紫小声而快速的说道，“我们正在秘密探访死神被拘禁的空间位置，阎王大人也在寻找古籍之中能够联络到造物主的方法了。不用太过于担心。”
命都快没了，整个世界都快要大变样了，还不担心？十年，奈良曾经说过，若是王鸽肯把镇魂牌交给天界，他至少能够安稳的生存十年。在那种情况下，奈良应该不是在忽悠他的。
那么这个时间节点，看起来就是在十年之后了。十年之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王鸽不敢想象。十年可能在普通人类看来，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而过起来又很短暂，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情。
而对于天界和地府这种时间概念比较淡薄，动不动就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法计算，恐怕十年只是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阎王大人已经存在了五千多年，想来玉皇大帝也是如此，那么十年对他们来说，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了。
“还好，你足够信任我。”虚紫说道，“没把镇魂牌交给他们。否则的话，地府遭殃的时间恐怕还要再提前一些，想想看，他们那群人直接进入地府世界，伪装成死神，对毫无防备的死神和灵魂下手，是一种什么后果。”
“我没办法信任别人了，只能信任你。”王鸽这说的可是实话，“毕竟是你让我发现了另外的世界……”
尽管地府世界的反制措施听起来软弱无力，对天界毫无威胁，甚至无法暂时阻止天界的计划，但王鸽还是略感欣慰，做这些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很多。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见过面了？”虚紫没头没脑的问题让王鸽有点慌神。
你们？指的是谁？自己和顾雪若吗？
就那么短短的两次会面，都能被发现？
王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在等着虚紫解释。要是虚紫指的并不是这件事情，那他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嘛！
“别装了，别以为阎王大人不知道。你俩身上的镇魂牌都被设置了特殊的气息，只要相互靠近，阎王大人和相应的死神都会察觉到的。只是这几天太忙，没空理你们而已。”虚紫也是得到了阎王大人的授意，他们两个就算是见了面经过交谈，对地府世界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他们都是站在地府世界阵营的人。
“我和顾雪若……互通了一下自己所得到的信息，大部分都是重叠的，本来想组个自救小队，抵抗天界。可是……”王鸽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办法。”
“这真的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事情。”虚紫说道，“放弃吧，阎王大人就算是不得善终，也不会让天界的阴谋得逞。”
“我说，你们这些神怎么都一个样子？”王鸽皱着眉头，盯着虚紫的眼睛问道。
虚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奇怪的看着王鸽，“什么样子？”
“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能力无穷，看不起人类，觉得人类什么都做不了，在超自然能力的情况下只能任人宰割。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把信息共享给我们呢，为什么你们就不肯让普通的人类参与进来呢？或许我们能找出你们想不到的办法，使用你们无法使用的方法，来捍卫自己的世界！”王鸽有点着急，但还是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
“我们必须从长远考虑，你们是阎王大人的候选人，是不能有任何危险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阎王大人。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甚至要大于我。而且这是神之间的斗争，本就不应该让人类参与。”虚紫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这是地府与天界之间的斗争，但是你们也明白，最终结果是直接影响到人类世界的！人类还没参与进来，那是因为天界并未在人间显露神迹，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个空间世界的存在！我觉得作为人类，我们应该有保护自己世界的权力吧！尽管没有你们那些超能力，尽管脆弱……哪怕只有一点点帮助也作用也好，人类向来不怕牺牲，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软弱。”王鸽说道。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代表世界上所有人的立场和观点，但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人性光辉的伟大早已经在这小小医院里面得以体现，这也是他最大的收获。
“救护车队请注意，接雨花（和谐）区公安分局通知，湘沙市稻田中学中有一学生企图跳楼，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这里是车队王鸽，收到任务，马上出车。”王鸽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没空跟你继续说下去了。”
虚紫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壁，虽然这并不会让她有任何省力的感觉，但是这种动作更加像是人类。“我要告诉你的也说完了。”
王鸽点头，马上转过身子，准备跑着去停车场。
“王鸽。”虚紫突然抬起头喊了一声。
王鸽停住了脚步，“怎么？”
“我会去跟阎王大人尽量争取的。只要……你不害怕死亡。在这场斗争中，你的灵魂可能会被湮灭，再也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了，你懂吗？”虚紫说道。
王鸽没说话，点了点头。“比起死，我更害怕活的不像一个人类。”
“还有……注意安全，祝你好运。”虚紫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即便是不睁开眼睛，她也能看到王鸽出了急诊室的大门，在雨中越跑越远。
第四百二十二章 性本善 上
外面的雨下的忽大忽小，王鸽也来不及拿冲锋衣了，直直拎着钥匙和水杯跑到了停车场，火速把救护车给开了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跟随救护车一起出诊的是大夫金晶和护士田雨晴，两个人身上都穿了厚厚的冲锋衣用来防水，但是跑了几步却发现天气仍旧闷热，脑袋上的汗都流下来了。
“这雨下完了就凉快了。”金晶一边说着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尴尬场面作出解释，一上车就有点头晕，扶着额头揉了几下，又有点恶心的感觉，捂住了嘴。
“哟，金大夫，你这造孩子的计划进行的有点快啊。”王鸽笑道，“这算是孕吐吗？怀孕第五周就开始了。”
“去你的，刚才吃东西吃顶了而已。”金晶白了王鸽一眼，心里想的却是真的要找个验孕棒看看了。她自己就是个急诊大夫，有没有怀孕，心里其实还是有底的。
王鸽说的不假，从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备孕了，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效果，也以为是自己太忙，影响了排卵周期什么的，一直没怀上，也就没往心里去了。没想到今天突然来了反映，搞不好还真的是有情况呢！只是别人孕吐都是闻到饭菜的味道才会犯恶心，怎么到了自己这边就变成闻到车上消毒水的味道恶心了？
“我就等着喝满月酒了啊！”王鸽笑着说道，一只手拿起通话器，另一只手放下手刹挂挡起步。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正在前往稻田中学。”汇报完毕之后，车辆已经来到了医院外面的主干道上。“不过，今天是休息日啊，这高中又不上课，大晚上的哪来什么学生跳楼啊。”
“补习班的呗。还能有啥。”田雨晴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现在高三生可都不舍得回家，留在学校里面继续的上课，复习。该学的都学完了，就是在那边做卷子，然后讲题，压力可大的很。明说了要减负减负，不让补课，可是架不住人家是自愿的啊！”
田雨晴这么一说，王鸽也想起了自己高考的时候。那会儿他也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学习成绩不好，不在重点班，也不是什么学习好的学生，只是听话不惹事儿而已，大家学习，他也学，努力是努力，至于学不学得会，就全都靠天了。
因此在考试的时候，王鸽也没有太大的压力，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压力比其他学生倒是大了不少，反正包括父母和老师在内，没什么人对他有太大的希望，考成什么样子全凭运气。可就是这样，还是打着擦边球进了个三本，好歹算是运气不错。
“估计又是压力太大了想不开，才想要跳楼的吧。”金晶摇了摇头。当年她的情况也跟王鸽差不多，考成什么样子全靠运气，不过人家的自信和没有压力是来源于有底气。学习好，什么都不愁，什么东西一看就会，全校前十名，什么985啊211啊随便选，更是去大洋彼岸的美和谐国专修医学，学完了才回来报效祖国的。
不得不说，学习这个东西真的是有天赋的，有的人随随便便一学就什么都懂，有的人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做不出题来，这就是差距。
改得了的叫缺点，改不了的叫弱点，自己有弱点，看清事实承认就是了。学习虽然是改变人生的方法，但不代表这是改变人生的唯一方法。人生大路千千万，怎么走都行，在一件事情上钻了牛角尖，未免也太过于激进了一些。
这会儿雨又下的有点大，王鸽在车里实现并不好，只能降低了车速，好在学校距离医院并不是太远，路上也并不堵车，也不知道这些司机是不是有毛病，越是天气差的时候越是开得快，王鸽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一点点事情。
好在一路平安，车辆在抵达学校的时候，校门大开着，两个保安身穿雨衣站在学校门口，看到救护车的到来并没有阻拦，直接放行，还用手中的手电筒给王鸽指明了方向。
还有不少学生打着雨伞陆陆续续的从校门口出来，两三个人结伴好像是在互相讨论着什么。高中的晚自习是要上到晚上九点多的，现在还没到时间，看来是事情发生之后校方进行了疏散，不想要扩大影响。
有没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该不该隐瞒，这个王鸽都不管，他只希望现场的那个孩子还没跳下来，还有得救。
警察和消防人员已经提前来到了现场，两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停在了主教学楼的下面。警察在楼下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线，不让任何人靠近，而消防队员已经在准备救生气垫了。
王鸽也下了车，把推车给抬了下来，迎着下落的雨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主教学楼的楼上。这栋楼大概有六七层高，上面没有什么光亮，但是消防车的探照灯照射上去，可以看到几名消防队员和警察站在楼的里面，而一个身穿校服的学生则是站在楼顶边缘，面向那些消防队员和警察，只要稍微往后一倒，人肯定就会从楼上掉下来。
这样的高度，就算是有救生气垫也不能保证跳楼人员的人身安全，砸在救生气垫上至少要断点骨头，内脏受点伤。而且救生气垫的充气过程十分缓慢，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而看着上面那个孩子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样子。
“警察同志，什么情况啊？”王鸽擦了擦脑门上的雨水，看起来不带冲锋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回去就又要换一套衣服了。
“高三的，父母都没在湘沙市区内工作，不在身边，正在往回赶的路上。这孩子怕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听班主任说模拟考试比上一次退步了五十多分，趁着下课的功夫一个不留神就爬上楼顶了，还是楼下的同学发现的，找了老师，赶紧报了警。劝了二十多分钟了，好像一点都没效果。”警察叹了口气说道，“还只是个孩子啊，父母又没在身边，天天住在学校里，听说跟宿舍里的同学们关系也很一般，经常不说话，恐怕是有抑郁症什么的，高三这个环境，又是尖子班，几乎每个人都处于高压的状态，讨论的都是题和学习什么的内容，连点娱乐活动都没有，难受了也不能跟父母面对面的交流，心里怎么会不出问题呢！”
平时王鸽在电视上看那些跳楼的人，都是面向地面，救援人员趁着那些寻思之人不注意，一把将人搂过来，一堆人一起上前把人给按住，就算救过来了。可是这个孩子明显是想死的感情更加多一些，居然选择了背对地面，跳的时候就直接往后一仰，谁也来不及反应，救援成功率很小。除非说上面的人找借口接近那个孩子，然后把人给拉下来，或者有消防队员从下面的窗户上去把人给控制住，悬挂在半空中，然后一点一点拉到室内，不过这两种救援方法还是太过于危险了，弄不好人救不下来，救援人员也要跟着一起出事儿。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给那个孩子做心理工作，让他主动放弃，离开楼顶边缘，然后该进行什么治疗就赶紧去治疗，搞不好还能正常的参加高考。
好在民警们这种情况见的也不算少了，处置起来有一定的经验，而且对方是一个心智并不是很成熟的孩子，只要能够抓住其心理弱点，劝说起来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等什么。上面的人可能作用不大。”金晶咬碎了自己嘴里的棒棒糖，脱下了冲锋衣的帽子，把头发绑了起来，做好了抢救受伤人员的准备。她也学习过心理学方面的理论，在国外的时候甚至在精神内科轮转过，接诊了不少有心理疾病的病人。
“等什么？”王鸽转过头去问道。
在一旁的田雨晴也点了点头，“一般来说跳楼自杀的人很少会采用背对地面的这种姿势，人在背对危险的时候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他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向前还是向后。所以……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这个孩子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就算是待会儿来了一阵风，意外的把他吹下去，就这么死了，他也认为无所谓。他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了。”
“那既然如此……他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就跳下去了啊，怎么还等这么长时间啊！”王鸽又问道。
“所以我说，他好像是在等什么。等到他想要做的那件事情完成了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做自由落体运动了。”金晶说道，“不过这个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在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完成之前，我们还有点时间去规划部署救援计划，希望那个时候的救生气垫也能够到能救命的状态吧。”金晶的悲观态度让在一旁的警察有点不屑一顾。
“催一下，看看孩子的父母什么时候到。这个孩子一直在问这个问题。是否收到，完毕。”警察的对讲机之中传来了在楼顶同事的声音，他看了一眼金晶，为刚才的不屑一顾而感到一丝后悔。
“收到，刚才打电话问过他的父母了。他们都在望城那边，过来可能需要一个小时。”警察回答道。
还没等警察说完，王鸽一把就抢过了对讲机，“警察同志，我是雅湘附二医院的工作人员，请问你现在说话是否方便，完毕。”
回复的声音明显慢了一会儿，对面正感觉到奇怪，不过一听是医院的人，还是回答了问题。“孩子现在听不到对讲机的声音，我与他距离很远。有什么问题请说，完毕。”警察十分聪明，瞬间明白了王鸽所说的是否方便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那个孩子，他的父母还有半个小时就能抵达学校，让他耐心等待，不要做傻事。天已经完全黑了，楼上没有任何时间参照物，他不会知道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能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楼下的充气救生垫好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准备完毕。我们要最大限度的保证这个孩子还活着。完毕！”王鸽十分聪明，虽然他是在让警察撒谎，但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收到。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对讲机那边的警察认定了王鸽是个有主意的人，居然主动询问王鸽怎么办。
“还有，给他拿把伞，弄点吃的喝的，如果他不愿意让人近身，就把东西扔到他的脚下，不要扔的太用力，慢慢把他引入安全一些的地方。完毕。”王鸽想了一下，又说道。
“收到，谢谢了。”
王鸽得到了楼上警察的回复，然后才把对讲机还给了身边的警察。“不好意思了。”
警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想着怎么这雅湘附二医院这么厉害的吗？连一个救护车司机都有救援经验。
金晶冲着王鸽笑了笑，而田雨晴则是低调的竖起了大拇指。
“你回车上吧，这么淋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这身体刚刚恢复没几天，吃不消的。出了事儿再来也来得及，反正车就在警戒线外面。”田雨晴说道。
“那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儿，等会儿吧，淋不坏，都淋了多少次了。”王鸽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
“车上还有多余的警用雨衣，我去给你拿一件，先穿上，也不碍事。”一旁的警察明显是对王鸽有了认同的感觉，居然肯主动跑一趟给他那雨衣去了，话刚说完他就快步走开。
“这个孩子……搞不好是想要见父母的最后一面啊。”金晶说道，“这件事情还真的是有点危险了，做好一切抢救准备吧。”
警察的雨衣刚刚拿来，瓢泼大雨几乎是在一瞬间停止，不过王鸽还是没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老老实实的穿上了雨衣，说不定待会儿还要再下雨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性本善 中
如同王鸽所预料的那样，雨只停了一会儿，雨又继续稀里哗啦的下了起来，甚至比刚才那一段时间还要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鸽本身就已经是湿透了，雨衣也只是防止后续的雨水再带走他身上的热量，尽可能降低感冒的风险。
在现场等待的时候，王鸽还是到救护车的副驾驶座前面的储藏格之中找了一包板蓝根，撕开包装袋全部倒进了嘴里，用自己带的大水杯中茶水送服，然后飞速的回到了现场，仿佛自己这一时不在现场，那孩子就要马上跳下来一样。
上面的警察也按照王鸽先前的建议，给孩子拿了雨伞，食物和水，给那孩子远远的丢了过去。也可以明显的看到，孩子撑起了雨伞，所站的位置距离楼顶边缘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近了。只是两者之间的细微差别意义不大，进行强行救援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而且现在下这么大的雨，什么东西都很湿滑，救援不容易实施，难度大，警察们还是在尽可能的去拖时间，没准能够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像这种情况，死神肯定是不会在现场的。死神那些存在没有办法预测未来，更不会知道孩子的真实意图，只有等到这个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之后他们才会收到感应，前来收取灵魂。这样一来，王鸽似乎就有了掌握先机的优势了。
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消防队员那边的救生气垫也已经完全充气完毕，充气完毕的救生气垫十分柔软，人掉在上面之后会陷下去，而不是硬邦邦有弹性的，那就跟直接落在地面上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
只是这五六层楼的高度也有接近接近三十米了，救生气垫所能起到的效果有限，保命可能还好说，但是要求不受一点伤，那真的希望不大。
而且保不齐这孩子会不会选择没有求生气垫的地方跳下去。由于他一直背对着楼下，甚至都没有观察过楼下是什么情况。
有很多人说，五六层楼高摔不死人，真想死的话还不如去直接找个二十多层的高楼，还能保证死亡效率。可话说回来，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跳楼之后后悔了，挣扎着调整一下姿势，摔着肩膀或者腿，没有磕到内脏脑袋，基本上也死不了人。可是这人是真的想死，在空中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去挣扎，基本上脑袋先着地或者脑袋和身体一起落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死亡率也更高一些。
这孩子是真的想死，只不过暂时找不到那么高的楼罢了。而且这孩子也想要见自己父母最后一面，一直等到了现在。
其实死神来不来现场，对于王鸽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数字而已，没了再赚嘛，现在人命关天，而且这孩子正值青春年华，王鸽宁愿不冒那个风险，千万别让孩子处于濒死的状态，少拿一个数字也就罢了。
自从王鸽的救护车抵达这里以来，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分钟。楼下除了学校的领导，部分老师，就是警察，消防队员和医院的人，学生们比较容易管理，没有围观群众也就少了那些在楼底下起哄的人，情况当然会更好一些。
那个孩子的意志算是比较坚强的了，淋了好一会儿雨才拿到了雨伞，身上早就湿透了。而且楼顶的风比下面更大，风里雨里站了大概一个小时，居然还能硬撑在上面纹丝不动，就连风都吹不动他，看来在父母没来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跳下去的了。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从先前王鸽来的那个路口拐了进来，增援人员半小时前已经来过了，这辆车上坐着的，弄不好就是孩子的父母。
金晶也紧张了起来，抖了抖冲锋衣上面的雨水，“大家注意，密切观察病人动态，看到父母之后，他很有可能马上开始动作。”
田雨晴也严阵以待，眼神在那辆警车和那个孩子之间不断的转移闪烁。
警车在警戒线外面停了下来，一对中年夫妇从车上下来，也顾不上打伞穿雨衣，刚一下来就冲着主教学楼的楼顶张望，一边寻找着自己儿子的身影，一边跟随者民警的引导，进入了警戒圈。
原本在湘沙市外的这对中年夫妻已经下班，在租住的房子里面做饭吃，接到电话的时候二人还有点不太相信，觉得对面是诈骗的，直到对面说可以直接打110核实身份的时候，他们这才相信是自己的儿子出了事。
意外事故，交通事故，其实他们都能够理解，天底下哪有一生平安都不出点事儿的？可真正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去跳楼！
孩子品学兼优，从不惹是生非，知道努力学习，积极向上，平时可让人省心了，根本就不像是会想不开的样子啊！父母总以为自己很了解孩子，其实并不是这样。
十六七岁的孩子正值叛逆期，就算是再乖的孩子心理也总归有点小秘密，这是不可避免的。家长不能放任自流，更不能完全管制，应该在一点点引导下让孩子自己走出这个时间之中的躁动。
在这一点上，王鸽的父母算是做的比较不错的了，而现在抵达现场的这对父母很明显是在孩子身上没舍得花足够的时间，也没付出足够的关心。
看到了孩子的父母抵达现场之后，警戒圈里的学校领导和班主任老师赶紧走上前来，想要握手慰问，说几句话，可没想到那手伸出去，却被孩子的父母直接无视掉了，孩子父母直勾勾的看着楼顶，对于学校方面人说的话几乎是充耳不闻。
“段志毅！傻孩子，你下来，你这样让妈妈怎么活啊？”孩子的母亲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大声的喊出这样的话。
“儿子，千万别做傻事，爹妈不求你清华北大，只求你过的好，好好的活着。”孩子的父亲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着楼顶大喊。
“二位还是跟我们爬到楼顶，然后跟孩子好好说说，谈谈话吧。孩子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我们都换了好几个民警了，其中不乏有专供心理学，劝人放弃自杀的，可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将他们带来的那个民警说道，“我们得赶紧把人劝下来，这孩子从刚上楼顶就开始，问你们两个人在哪里了。”
孩子的父母答应了，可还没等动身上楼，楼顶上的那名高中生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父母的喊话，知道他们来到了现场，但仍旧没有转过身，“爸，妈，儿子我没脸见你们，考不好了，没用了，辜负你们的辛苦了，没有我，你们可能活的更加舒服一些，下辈子我再做你们的儿子，一定加倍努力。这辈子，先走了。”
说完，那高中生就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向后仰，角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从楼上坠落。高中生知道，如果按照这个姿势坠落下去，先落地的肯定是自己的后脑勺，脑干的位置，只需要一下就可以马上造成死亡，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痛苦。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孩子油盐不进，一直在说一定要等自己的父母过来。在现场拖了一个多小时，没想到他的父母来了，却根本就没看上一眼，只是亲口来了一次对话，留下了像是遗言之类的话，居然如此果断的就跳下去了，没有一丁点犹豫！
王鸽三人这边虽然早就已经猜到，那高中生在父母到场之后一定会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想不到居然如此果断，甚至是让他们都来不及反应。
在一刹那间，金晶的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人一定一定一定要落在消防队的救生气垫上！孩子站在楼顶的时候是全程背对着地面方向的，环境本身就比较嘈杂，充气泵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且，在楼下的消防车以聚光灯往楼上照明，并非只是为了提供光源，更是为了让那高中生在偶尔看到地面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强逆光，根本没办法看真实情况，像是开车的时候对面的车辆开了远光灯，不知道地面上的消防队员们正在准备充气救生垫。保不齐这孩子看到了地面的景象后，会选择其他的跳楼位置，避开充气救生垫。
消防队员布置救生气垫，那肯定是粗略的计算过这孩子跳下来的位置是在哪里，仰着倒下来的位置是在哪里，找到安放求生气垫最合适的位置，总不可能把整个区域都用气垫围起来吧。
要是这高中生自己避开了气垫，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全部都白费了。夜晚使用这招，比白天其实更加有优势。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人人影从楼顶做自由落体运动，砸落了下来。王鸽听着这声音，觉得问题不大，先前他也去过不少跳楼自杀的现场，跳之前的，正在跳的，还有跳了之后的基本上都有。从现场的声音来看，人从楼上跳下来的动静还是挺大的，基本上是一声闷响，跟体型和高度相关，近距离情况下闷响巨大，而且能够感觉到地面明显的震动，那份抖动甚至能够顺着脚底板传入心脏。
这种情概况，是人实打实落在水泥或者柏油地面的声音。而人要是落在草地上，震动感就比较小，声音更加沉闷一些。
可是刚才的那一个声音，虽然听起来也不小，但根据王鸽的判断，这声音就像是在阳台上晾着的床单，被子，使劲的打上一拳的那种声音感觉，只不过是被放大了而已。
自杀者落在了救生气垫上！
救生气垫不会把自杀者弹开，而只是将自杀者下坠的力量，利用弹性布料和填充的空气给完全卸掉，然后空气在人的中立作用下被挤压，人慢慢的落在地面上，将对人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这个东西也是有局限性的，如果跳楼的人楼层太高，下来的第一时间跟布料接触，可能会受伤，而气垫中的空气不能够安全卸力，人还是在有加速度的情况下与地面直接接触，那可就完蛋了。而且气垫越是中间的位置，效果就越是好，跳楼的人能否直接跳到中间，还是得看运气。
可有总比没有好，能够保命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上，上，上！”金晶拍了一下周围的两个人，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提前一步回过神来。
王鸽看了一眼周围，似乎身边的人没有增加，也没有出现举着长柄雨伞的人，一同跟着金晶冲到了救生气垫的旁边。
“人在哪呢？”金晶对着身旁的消防队员喊道。
“我看着是落在最中间了！”年轻的消防队员显得有些兴奋。他并不是第一次操作这个东西了，不论是有人跳楼自杀，还是发生火灾有人要从楼上往下跳，人正儿八经落在最中央的，今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正在跟战友们努力的把那失去了空气支撑的布给撩开。
“情况会怎么样？”王鸽又问道。
“他保持了后仰的姿势，应该是后背先接触，然后是头部。如果身体素质够好的话，最多肌肉挫伤，脑震荡，也有可能骨折，生存几率在八成以上！”话正说着，那消防队员扯开了一块被雨水沾湿的白布，发现了孩子的身影。“大夫，在这呢！”
金晶听到了喊声，连忙跑了过去。地面上那救生气垫的布阻隔了推车轮子的前行，王鸽只能把推车丢在了一旁，跟金晶和田雨晴一起进入了救生气垫最中央的位置，他往后看了一眼，孩子的父母和学校的领导也在往这里跑了。
“昏迷状态，有可能是头部受到了撞击。颈动脉搏动有力，心跳呼吸平稳有力，未见体表明显外伤，人好像没事儿？”金晶说道，“血压？”
“一百一十，九十毫米汞柱，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田雨晴说道。
金晶叹了口气，可忧愁又爬上心头，人身体是没事儿了，可待会儿人醒了，心理因素应该怎么处理呢？
第四百二十四章 性本善 下
在金晶和田雨晴检查完毕后，发现这高中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脑袋的后面有一个血肿，应该只是磕了一下，问题不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脑袋没事儿，颅骨应该是没有骨折，好像也没有出现颅内出血的情况。血肿也很小。”金晶说道。
“上车，上车，快走，雨要越下越大了。”王鸽催促着，然后跟现场的警察和消防员一起把人给抬出了已经完全被放出空气的充气救生垫，路上有点湿滑，一个民警还差点摔了一跤。
好在王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摔着孩子。
“人没事儿，咱们别急。”王鸽叮嘱了一声，推车就在不远处，孩子的体重也不大，几个大男人把人给搬运到这里来，倒也没费太大功夫。
孩子的父母这个时候赶到了，二话没说就扑在了自己儿子身上，看着昏迷不醒的男孩放声大哭。
“儿子啊，你怎么了儿子，你可别死啊！”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大哭大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都混在一起都分不清楚了。她一抬头，又看到了王鸽，赶紧拽着王鸽的手，“大夫，你快救救我儿子，花多少钱都行，他才十七岁啊！不能就这么没了啊，下个月就高考了，求求你，他不能死啊！”
这孩子母亲的表现倒是很让王鸽觉得意外。
原本刚才孩子的父母来了，在孩子从楼上跳下来之前，孩子的父母曾经说过，不要求孩子成龙成风，只要好好活就行。王鸽还以为这孩子的自杀倾向跟家庭压力没有太大的关系呢！
可是现在孩子都在昏迷状态了，大夫也没跟孩子的父母说孩子其实没事儿，孩子母亲还以为这高中生昏迷不醒快不行了呢，就在这种时候，孩子的母亲居然还能说出下个月高考这种话来？
表面上是一回事儿，而实际上则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孩子的的心理可能受到了父母很大的影响，压力也不小。金晶其实也看出来了，她很想在这种时候隐瞒真相，吓唬一下孩子的父母，让他们涨点记性，知道这人命要比什么高考重要多了，别一边冠冕堂皇的在那里不给孩子压力，一边又要说高考是重中之重。
可是金晶作为一个大夫，向家属隐瞒病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权衡了一下，还是说道，“现在孩子的情况比较稳定，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明显能够导致昏迷的致命伤，昏迷的原因应该是脑震荡，回到医院我们会进行详细的检查，目前来说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你再这样摇晃下去，耽误时间，那可就不一定了。”
一般要参加高考的学生，家长都拿着跟宝贝似的，要啥买啥，吃啥做啥，尽可能满足一切合理要求，并对其寄予很大的期望。一味的期望，只知道在孩子的耳旁念叨，一定要好好考，考不好就谁也对不起，那肯定会对孩子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在王鸽和金晶看来也是个孩子。而孩子的抗压能力是没办法去跟成年人比的，在青少年时期形成心理阴影或者心理疾病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这种情况，家长要承担很大一部分那责任。
那孩子的母亲听了金晶的话，赶紧松开了手，“啊，大夫，你说他没事啊？那……去医院要多长时间啊，要不要住院？钱没事儿，多少钱都行，赶紧把孩子的病给治好，这个复习的进度可不能耽误啊……”
金晶叹了口气，“待会去了医院再说。现在雨下的太大了，别让孩子淋雨。”
其实早在王鸽搬运病人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身上的警用雨衣给盖在了病人的身上，尽可能少的让雨水带走孩子的体温。
王鸽把推车推到了救护车旁边，先把病人给送上了车，在得到了金晶的眼神授意之后，回过头对孩子的父母说道，“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警察同志也要在场，而且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有可能有脑震荡，需要一个比较安静和没有刺激的环境，所以希望你们能够自行前往雅湘附二医院。”
金晶的考虑是，那个叫段志毅的高中生很有可能会在车上醒过来，在醒来的时候的第一眼是给了自己巨大压力的父母，心理状态可能不是很平稳，容易造成刺激。对于一个刚刚有过自杀行为的病人来说，这种刺激能避免还是要去避免的。而且金晶也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去跟段志毅沟通一下，尽可能的减少他的心理压力，阻断他自杀的念头，这事儿不能拖，正儿八经的心理诊断还是要在第二天的门诊那边才能看，现在门诊都下班了，在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急诊的干预就变得尤为重要。
而且就算是到了医院之后什么都没检查出来，金晶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段志毅回家的，必须要在急诊观察是住上一个晚上，第二天的时候开个门诊的精神科，彻底解决问题，让精神科的大夫，让心理医生来进行干预。
这孩子的父母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难免会出什么纰漏，甚至是要产生反效果，那可就真的麻烦了。今天晚上金晶要是让段志毅出了院，让他回了家，这孩子二次自杀真的出了事儿，那金晶这辈子可都活不好了。
而且撞到了脑袋的话，至少要观察四十八小时，确定颅内没有出血，颅压没有变化，才能把人给放走。
在医院至少还有大夫和护士看着点，孩子在一个受约束的环境之中比较不容易放得开，紧张的情绪反而不会让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金晶也知道，这孩子是压力太大，太过于紧张，可是这一切都不应该用死亡来解决。
听了王鸽的话之后，那对夫妻看了看旁边的民警，民警也是个明白人，一听王鸽说话就知道这是大夫的意思，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的这位民警更是大概知道孩子父母是个什么样子，暂时让孩子跟父母分开一会儿还是必要的，就对着那对夫妻点了点头。
孩子的爹妈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答应。“那就拜托你们了。”
这时候在旁边的民警又说道，“我让我同事开车，送你们去医院，我跟车，你们放心。雅湘府二医院的大夫和救护车司机的水平，我是见识过的。”
一行人话不多说，即便是病人现在还没什么生命危险，王鸽也不敢多耽误一点时间，在金晶和田雨晴还有那民警都上车之后，王鸽这才把后车厢的门关上，跳入驾驶室，拧动钥匙打着了发动机，一边起步一边拿起了通话器。
“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正在从稻田中学返回雅湘府二医院急诊部，可能只需要一个头部ct。”王鸽说道。
“病人情况如何？”指挥中心那边知道现场是个跳楼的，又多问了一句。
“人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详细检查，没有需要特殊注意的地方。”王鸽回答道。
“以防万一，还是上点甘露醇吧，给吸氧，心电监护，看着点颅压。”金晶还是有点不放心，说了一句。“人挺瘦的，少给点药。”
其实金晶虽然不太在乎孩子父母要求让孩子尽快恢复学习的诉求，但也还是尽可能的让孩子少受一些疾病影响。万一这孩子真的要执意参加今年的高考呢，药物的影像和疾病的影像必须都要得到控制，仍旧十分谨慎。
田雨晴答应了医生，按照金晶的吩咐照做。
“大夫，别……别用药。”那孩子突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其实我没事儿，就是脑袋撞到那个步，现在还有点疼……”段志毅说道。
“原来你早就醒了啊。”金晶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似的，但是并没有让田雨晴停下动作。
“这个药物是保护颅内的，万一有出血的情况，它会尽可能的保护你的大脑不受到水肿的损害，对血管可能会有刺激，有点疼痛，男孩子忍着点。你可能会有一些脑震荡的症状，头疼，头晕，恶心，呕吐，都是正常的。待会儿回了医院，直接给我去做ct，必须确定你的颅脑是没有内出血的，明白了吗？”田雨晴看着段志毅的眼睛说道。
段志毅点了点头，但是表情很暗淡。“这些药，很贵吧。家里没什么钱。”
“我会尽可能的给你开a类药物，能够报销的，你这个也花不了多少钱，也就是救护车出来一次要不少钱。至少要给家里省钱，还敢玩的这么刺激？”金晶说道。
王鸽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倒后镜，又说道，“好在消防队出动是不花钱呢。”王鸽也在说反话，这孩子似乎还能比较顺畅的沟通。
跟青少年说话，不能用一般的思维。
“要是死了，那就只是收尸的钱了。一开始就没打算活。”段志毅低下了头，看着地板，跟随着车辆的摇摆，身体无力的摆动着。“他们其实也听不容易的，我总让他们失望。”
“是他们在你身上的希望太多！”金晶十分迅速的更正了这一点，“那些东西是原本你不需要去承担的。”
“这位大夫特意没让你父母上车，就是想让你轻松一点儿，孩子，路还长，你不是给别人活的，是给自己活的。高考也只是改变人生的一种方式，活着却有很多种方式，照样可以活得很精彩。你的父母会理解这一点的。”民警也说道。
“医生姐姐，你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高考考了多少分？”段志毅坐在病床上，金晶也没有强行让他躺下。
“我那会儿的政策跟你都不一样，少说得有……十年之前了吧？不能比的。”金晶十分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小子，你可真是问对了人了。”王鸽的谈话方式比金晶更为激进，“你面前的这位，可是从美和谐国华盛顿大学医学院攻读了博士学位回来的，你说她当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段志毅惊的目瞪口呆，可能对于别人来说，听到一个考学历只会说，哇塞好厉害啊好厉害，可是对于一个即将高考的人，特别关注学历和学校这方面的人来说，遇到了金晶一样的存在，简直就是遇到了大神一样。
“姐……你怎么厉害啊。”段志毅说道。“我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你了！”
金晶似乎有点生气，王鸽这话说的，那不就是在刺激这孩子吗。
“赶上她干什么。你看看她现在，干什么呢？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主治医生。累死累活，薪水还少。你再看看你老哥我，你看我是个开救护车的，你猜猜我高考多少分？”王鸽笑着问道。
“再怎么说……也得是个一本吧？”段志毅说道、
“老哥我三本毕业，救护车开了一年半，等过段日子考了证，一个月六七千块钱，虽然苦点累点，也还算活得滋润。活着舒服就行了呗。这金大夫有金大夫的烦恼，但是她救死扶伤，每救一个人都功德无量。我呢，虽然苦点累点，好歹开车敢随心所欲，只要保证安全就行。老弟啊，别想那么多。你这一辈子不可能对得起每一个人，但最起码要尽可能的对得起自己，然后再去想每一个人的事儿。”王鸽一遍开车，一遍侃侃而谈，同时还通过后视镜不断的去观察段志毅的动作，段志毅是背对着他的，王鸽看不到他的表情。
金晶可算是明白过来了，王鸽是在用别的方式，让段志毅明白点儿什么东西。
段志毅眼神闪烁，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坚决的想要死的那种念头似乎是没有了。青少年做出什么事情，大都数都是在荷尔蒙的刺激下，血液涌向大脑，一激动就做了。
其实要是回过神来想想，还是能够想得明白的。只可惜有些时候，没有第二次机会让他们去反悔。
而金晶和王鸽还有田雨晴在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给这些懵懂的孩子，第二次机会。
还没等段志毅想明白呢，突然一阵恶心袭来，捂着嘴就想吐，田雨晴赶紧伸手递给他一个垃圾桶，段志毅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东西来。
只是他的行为倒是让有孕吐现象的金晶看着一阵恶心，金晶也马上开始干呕，而段志毅又赶紧把自己手中的垃圾桶塞到了金晶手里。“姐，你先吐，你先吐。”
金晶可来不及感动了，更是毫不客气，这下子可真的是吐出了不少晚饭，就算是车里开了空调，阵阵酸腐的味道也弥漫在空气之中，有点难闻。
王鸽破天荒的打开了窗子，好让这里透透气，反正病人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也不在乎感冒发烧了。
“你也脑震荡了啊？”段志毅看着金晶问道。
金晶看了田雨晴一眼，满脸的无奈，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解释。
第四百二十五章 触电般的感觉 上
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同的事情，每一天都会有人受到不同的伤害，遭遇不同的疾病侵扰而住进医院，他们的伤病或轻或重，有的只是疼一会儿，而有的则是直接危及到生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有的人只是因为倒霉。
而归根结底，总结到王鸽这里，事情反而会变得简单起来。
他只需要把医生尽可能快的送到病人的身边，然后把病人安全的带回医院即可。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有的时候会因为现场的某些因素而变得十分“不简单”。
一辆小小的救护车，永远都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它的现场是个什么样子。而现场的种种情况，更是让简单的旅途变得无比复杂。
医生大夫和救护车司机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把人救活，把人带回医院。这不仅要求基本功扎实，更要求现场人员随机应变的能力非常强。
王鸽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从一个木讷的呆子，变成了一个几乎无所不会的万能司机，从一个瘦弱的学生宅男，变成了一个强壮而又精明的医疗工作人员。
这份工作是很锻炼人的。
而这份工作，也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得下来的。
身上的雨衣早已经还给了那个民警同志，可在穿上雨衣之前，王鸽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他只能从车队办公室中自己的储物柜里找出另外一套制服，将湿了的衣服换了下来，丢进塑料袋里，祈祷着今天晚上的雨千万别下太久，否则这套衣服是干不了了。
距离下班还有三四个小时呢，新换的这套衣服必须也要保护好才行，弄上血或者呕吐物，明天就没衣服穿了，只能借别人的，这种情况偶有发生，只是王鸽每次都不太好意思开口。
跳楼自杀的高中生最终还是没能去到地府世界，拖延时间的战术和消防队员们及时支起来的救生气垫救了他的命，甚至没让他受太过于严重的伤。
而那个孩子清醒过来之后的状态，看起来也并非是会去做二次自杀这样的事情。毕竟沟通和交流还是比较顺畅的，无论是民警，金晶，还是王鸽说的话，孩子多多少少都听得进去。放弃自杀心态转好的根本原因，其实是他已经跳过一次了。
死过一次的人，都知道死亡有多么的可怕。
那种无法自我控制，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切的感觉，后悔，遗憾，不甘，在一瞬间会占据一个人的大脑，然后让他完全无法思考。王鸽是知道这种感觉的。
他也不想让别人体验这种感觉，虽然这完全无法避免。
“那孩子怎么样了，没太大问题吧。”铁大致看着王鸽问道。
王鸽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可是身上的水擦干，脑袋上的汗又流下来，他只能接了盆冷水，把毛巾浸湿，然后再擦一遍。“没事，道理讲得通，搞不好还能赶上今年的高考。这大概是最牛逼的一种宣泄方式了，跳楼，没安全绳，还没死成，有点厉害的。”
“这要是管用，学校应该跟蹦极那些极限运动的人联合一下，所有高考的学生免费蹦极一次，血液涌向大脑，激素涌向全身，想怎么考就怎么考！”何盛在一旁说道。“那孩子的父母呢？”
“金大夫跟孩子的父母特别交代过了，不要再给太大的压力，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听得进去。不过……现在孩子自己也应该想明白了。死亡可能不会解决什么问题。”王鸽把毛巾洗干净，晾在了屋子里。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死亡可能会解决任何问题。
王鸽并没有告诉车队的这些同事们他在现场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听到桌上手机震动的声音之后翻看了一眼微信消息。
“你这个手机还……挺耐操的啊！这么大的雨，衣都湿透了，口袋里的手机还没事儿。”何盛看了一眼王鸽的手机，“该换了。”
“嘿，等资格证书考试下来，涨了工资，我第一时间就把这手机给换掉。”王鸽笑了一声说道。
看着王鸽的眼神和笑容，大家就都知道发来信息的只会是林颜悟。这对小情侣最近腻歪的要死，尤其是在王鸽受伤之后，天天给众人撒狗粮，大家刚开始还调侃两句，说来说去才发现其实受伤的是自己，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
王鸽干脆利落的换好了衣服，刚才的动作又让刚擦掉的汗水重新冒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头，反正今晚回家肯定免不了是一身臭汗了，索性用胳膊抹了一把，回去洗澡就是了。
“下了雨还没热，这天气……”他念叨了一句。
“这雨还没下够，过几天高考的时候那就凉快了。”铁大致也抹了一把汗，看了一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对了说起高考，我还忘了跟你们说一件事情。虽然还没开会确定……但是今年芙和谐蓉区的高考考点待命的轮转任务，好像到了咱们这边来了。”
“高考待命？”王鸽加入车队一年多了，去年高考的时候怎么没这么个事儿啊？
在一旁的何盛点了点头，“一般都是各大急救中心轮转执行任务的，基本上没什么事，天下太平。就算是有事儿也不用我们靠前。只是考场上可能会有中暑的，太过于紧张晕厥的，早晨没吃饭低血糖的，还是要照顾一下的。这个月一个考核，下个月一个高考，工作压力都有点大，不允许临时请假啊，你们有什么事儿，都给我安排好了。”铁大致说道。
“好像平时请假给通过了一样。”杜伟平小声的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窗外的雨下下停停，又时大时小，这种老天爷尿不干净的感觉免不了让人有些烦躁，几个烟灰又成群结队的打着雨伞去外面抽烟了，仿佛多大的雨都比不了他们那烟瘾厉害。
雨水的不断下落并未带走空气中的温度和水汽。按理说下完雨应该是凉快的，可是现在这不下雨还好，下雨反而更加的闷热，汗水更是稀里哗啦的往下流。
湘沙市的天气要是热起来，不分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一样受罪。王鸽这种在南北方都呆的时间不短的人，自然也是受不住的。
空调加风扇，在拥挤的小屋里似乎不起一点作用。王鸽身上那套刚刚换上去还没十分钟的短袖制服，又被汗水给浸透了。
“怪不得印和谐度每年热死那么多人呢，卫生条件差，人家那边温度比咱们这还高，还时常停电停水。我现在都感觉快被热死了。”何盛抽完了烟，从门口回来，“不行，我得来一瓶藿香正气水，这没有太阳的晚上也要中暑！”说完他就拉开了自己的储物柜，取了一盒出来。
这个东西可不算太好喝，但是对于中暑的治疗和预防中暑有奇效，一瓶下去提神醒脑，神清气爽。
王鸽也是头晕脑胀，伸出手来要了一瓶，还没来得及拧开小瓶子喝呢，耳机里就又传来了任务出车的声音。
“救护车队请注意，橘子洲大桥西南侧，靠近湘江边缘步行街道旁边发现有一女孩晕倒，情况不明，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得，这中暑的让你给念叨来了。”王鸽拧开瓶盖，仰着脖子把十毫升的药剂倒进嘴里，一口咽了下去，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我去吧。”
这玩意喝的太快，满嘴都是中药味，还有点苦。吃药的时候，尤其是吃中药的时候，绝对不能相信说明书上面写的味道描述，说味甘，那就绝对不是甜，而是先苦再甜。说味道微酸，那就一定是酸到要命了。
王鸽把救护车开到了急诊大厅的门口，等着医生和护士上车，这才拿出了自己的大水杯，灌了几口水漱漱口，然后一口吞下。
上了车的宋平安也是满脸通红，毫无疑问这是热出来的。
“急诊大厅的冷气那么足，怎么还热成这个样子？”王鸽问道。要不是这通出车的任务通知，他就算是冒着再遇到奈良的危险，肯定也要去急诊大厅转悠一圈消消暑。
“人一多，空调就跟没效果一样。咱医院倡导节能减排，空调一直开二十六度，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后面上车的孟娜说道。
“二十六度只是一个数字，并不是说人体在二十六度的温度范围内就是最舒适的，估计只是某个学者一时兴起，搞了个二十六度出来而已，科学上是站不住脚的。”宋平安说道。“不过你说，节能减排图了个什么劲啊，现在中国电力也并不短缺，节能了，减排了，人死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节约资源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人不能这么自私，还高学历呢！”孟娜白了宋平安一眼。
宋平安在工作上稳重，可私下里最爱开玩笑，不论是跟哪个护士搭配干活，基本上都要对着怼上几句才行，久而久之就在护士们的口中混了个老不正经的名号。
只是这宋平安也没恶意，他年纪也不小了，老光棍一个，讨不到老婆，也不知道那么聪明的脑袋是不是只用在了学习考试上了，急救方面还真是个人才，王鸽就见证过不少骚操作，硬生生把人从死神手里给拉回来的。
可是商场得意情场失意，这个宋大夫在男女谈恋爱的方面就没有那么拿手了，不是人家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人家，都快四十了，也就只能停留在调戏一下小护士的层面上，其他的更是毫无进展。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节约资源的确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地球才他妈不需要人类保护呢。地球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情是，你们人类快他娘的死光吧，死光了老子就舒坦了，至少在坠落进太阳之前还能舒舒服服的活上一段时间。我们保护生态，只是为了人类能够继续繁衍下去而已，从广义角度上来讲，那是为了人类自己，是自私的一种最大的表现！”宋平安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藿香正气水，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下去。
孟娜听着宋平安侃侃而谈，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说不过人家，只好撇撇嘴放弃。
王鸽对着指挥中心汇报完毕，车辆早就已经汇入了医院外面的主路，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也是有意思。居然能从天气热开空调这件事情上升到哲学角度，而且压根没说几句话，高材生的思维逻辑还真是自己比不上的啊，他呵呵笑道，“别扯别的了，蒙娜丽莎，现场什么情况？”
“说是一个女孩在江边跑步，晕倒了，浑身发烫，呼吸急促，皮肤很红，符合中暑的表现。”孟娜说道。
“还真是中暑啊……”王鸽小声念叨了一句。
“中暑叫个鬼救护车啊，浪费医疗资源，喝点冰水吃点糖休息一下不就完了，再不行就去社区诊所挂个输液，用不着明天太阳升起来就痊愈了。”宋平安有些吃惊，自己居然连这种病都要出诊了吗？雅湘附二医院这么缺钱的吗？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完。”孟娜赶紧解释道，“人醒了，但是失忆了。”
“失忆？”宋平安顿时来了兴趣，这些疑难杂症对他的吸引力仿佛更胜于找老婆。
“路人报警的时候声称，这个女孩子在经过冰敷和降温之后清醒了过来，喝了点水，但是记不起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联系方式一概不知。她身上只有随身听和一部手机，还有点零钱，也没有任何证件。有意思的是……她的手机有指纹解锁，但是用她的手指打不开，自己的密码也不记得了！”孟娜说道。
“那打110啊，找医院干嘛？”王鸽又问。
“准是怕脑袋里面有什么病呢。你想啊，人好好的跑在路上，突然就晕了，醒了什么都不记得，总要有一个原因的……”宋平安摸了摸下巴，略有所思得说道。“不过现在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路人也不会跟急救中心的人说这么多详细情况了。”
“看你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到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孟娜拍了拍宋平安的肩膀笑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触电般的感觉 下
几乎所有高智商人群都会对于自己的专业有所执念，有的时候更会钻牛角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宋平安就是这种人。
遇到疑难杂症虽然会对诊断和治疗带来很大的困难，甚至是让人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但是一旦将谜题解开，通过自己的方法来让病人的病情得到缓解，甚至是治愈，抢救了一条生命，那种成功的喜悦感是什么事情都比不了的。
与之相反，当遇到疑难杂症又没能及时的找到方法去拯救病人的时候，大夫们的失落肯定是有的，但是病人的死亡也并不能成为整件事情与这个病症的结束，几乎所有人都会像曹山一样，找一个小本本，把在自己手上所有死掉的病人记录下来，只要一有空闲时间，马上开始自己的研究，找到能够快速解决这个病症的方法，等到下次再遇到同样症状、同样情况的时候，也许就能把下一个病人救下来。
在自己找不到方法的情况下，大夫们还会选择去跟同伴们交流，甚至是跨医院、跨地区、跨省和跨国交流，互通有无。
这些东西，一般被称为医生的经验。可是经验二字，完全无法表现出整个事情和过程背后的辛酸、苦痛与泪水。
在急诊过程中所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成功，还有更多次数的失败。
急诊的名医，是用血与泪一点一滴铸造的。
虽然事发地点不属于任何建筑物，也没有标识，但是定位信息十分准确。当王鸽所驾驶的救护车在湘江中路上靠边停车，几个人抬着推车拎着急救箱出现在湘江边的步行街道上的时候，现场的情况远没有车上三个人想的那么复杂。
湘江贯穿了整个湘沙市，由南到北汇入长江，将湘沙市分成了东西两岸。事发的地点在湘江西岸靠近橘子洲大桥的地方，每逢节假日，在橘子洲头都会燃放烟火，这里变成了河西观赏烟花的绝佳位置。
而在炎炎夏季，经历了白天的日照炎热，在傍晚湘江微风徐徐而来，就算是没有烟花的日子，这里同样能够获得许多湘沙市民的青睐。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情侣们热衷于在这里散散步，谈谈情，附近的居民们也会在饭后在这里散步遛弯，带着孩子来玩耍，更多运动爱好者们或者减肥，或者只是为了锻炼身体，也会沿着江边跑步。
哪怕是空中还下着小雨，江边的人也绝对不算少。很多跑步的人都是趁着雨小了以后才出来跑的。
看着湘江对岸河东地区的高楼耸立，灯光璀璨，又倒映在波光澜澜的江水之中，整个人都会平静下来，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而今天的这个晕倒的女孩儿，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心如止水一般，空灵，懵懂，平静，不吵不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于别人的问话也只是尽可能的回答尽管她所能说出来的话只是不记得或者不知道这类的词语。
按照道理来讲，这个地方应该归第四医院管理，出车也肯定是四医院的救护车，也有可能是四医院实在是忙不过来，只好将出车任务派发给了相对位置最近的雅湘附二医院。反正都已经到了，王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晕倒的女孩儿并不是像王鸽所想的那样是中暑，也不像宋平安预料的那样严重。女孩儿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路旁的休息长椅上，手里拎着一瓶好心人买给她的水，手里还握着手机。
女孩面目清秀，一条顺滑的马尾辫绑在脑袋后面，脖子白皙，双腿修长，身上的紧身运动背心和短裤勾勒出了完美的线条，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宋平安这个老光棍一看这女孩儿就两眼发直，要知道这个货可不是看到了漂亮女孩儿就走不动道的，急诊部可爱漂亮的小护士们多的是，宋平安根本就瞧不上，可是这个女孩子就不一样了。
感情这种事情是很奇怪的，有的时候缘分到了，不服都不行。
王鸽和孟娜看着宋平安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个单身狗发情了。喜欢上一个病人，还是一见钟情，不得不说高智商人群还真是有点奇怪。
只是宋平安仍旧保持了一个医疗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根本用不着别人提醒，几乎在一瞬间就恢复了理智，进入工作状态。
“额……怎么称呼？”宋平安有点手足无措。出了这么多年的急诊，看到神志清醒，具备交互能力，看起来完完全全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病人这种情况，还是十分少见的。
“我也不知道。”女孩儿似乎没有太多的焦虑，只是抱歉的笑笑，“我也是搞不清楚的那个人啊。”
宋平安挠了挠头，掏出了听诊器和手电筒“好吧，我会先对你进行一些基础检查，希望你能够配合。”
“美女，能说说吗，什么情况？”在一旁的王鸽问道。从表面上来看，这个病人是不存在什么生命危险的，死神现在并不会抵达现场。
“我能告诉你的还是不知道。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女孩儿说道，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连这部手机是不是自己的都记不得了。”
“我是跟在她后面跑步的，跑着跑着就看到她摔了一跤，本来我还没在意，可是看她摔倒了就没爬起来，我就又赶紧跑回来查看情况，看着她皮肤发红，身上又很热，还以为是中暑了呢，就跟我几个经常一起跑步的朋友把人扶到了这里。没一会儿人就醒了，可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放心，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他的脸上都是汗水，看起来比这个女孩子还要着急。
“多亏了你了。”王鸽诚恳的对着这个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还是好人多。可好人归好人，却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
“打电话通知110了吗？”王鸽又问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女孩子的身份。报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警察也不能从那么多人的户籍信息里面去检索这个女孩儿的身份，但至少可能通过某种技术手段解开女孩儿的手机，手机里面的电话联系人，微信记录都可以证实一个人的身份，没准还能帮上什么忙。
在搞清楚女孩儿的身份之后，甚至可以查到这个女孩儿的病例和治疗记录，对于现在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宋平安，有很大的帮助。
“已经打过电话了，派出所的人还在路上。”
孟娜在一旁为女孩儿量完了血压，“一百一十，九十毫米汞柱，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她向宋平安汇报道，然后又转过头对女孩说道，“你就一点都不困扰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女孩儿倒是很乐观，“困扰又有什么用呢，反正都想不起来了。也许我之前烦恼的事情太多了吧，现在想不起来反倒觉得很轻松。这都是命，要是缘分到了，自然会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宋平安对着女孩儿笑了笑，算是安慰，在刚才的检查之中，女孩儿的瞳孔正常，心跳呼吸正常，体表没有十分明显的外伤，只是膝盖和胳膊在摔倒的时候磕碰到了地面，有点红肿，不过这都是小事，他没有检查出任何有关于突然晕倒和失忆的病因。
失忆是分很多种的。有的人会记不起以前的事情，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有的人会记不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是以前的事情却记得十分清楚。造成失忆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有的可能是外力导致的头部撞击，或者是脑部肿瘤，甚至是脑神经细胞老化，例如老年痴呆症，或者是某些精神疾病等等。
然而这个女孩儿的头部没有受到任何的外力打击，目击者声称她是突然晕倒的，完全没有征兆，而这个年纪患老年痴呆症的几率也很小，而且老年痴呆症的表现也并非突然失去全部记忆。精神疾病就更不可能了，一般精神疾病通常会伴随着精神状态不稳定，胡言乱语，不能与人长时间的正常交流，或者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宋平安甚至怀疑，这个女孩儿甚至连自己以前是什么性格都忘记了，所以现在才会变得如此平淡。
在常人看来这种情况可能没什么，只要知道了自己是谁，重新去认识自己以前认识的人，学习以前会做的事情，都没什么。可是对于失忆的人来说，他几乎可以说是失去了二十几年人生的全部。
就好像是突然用了几年的手机，突然点击了恢复出厂设置的确定按钮，一切宛如白纸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简直太可怕了。
宋平安唯一能考虑的，敢考虑的，就是这个女孩子的脑补真的有什么内部病变了。
“你要跟我们回医院了，要针对头部进行一个深层次的检查，运气好的话可以确定你失忆的原因。”宋平安叹了口气说道。“站起来慢慢躺在推车上。”
“我还能走呢，不用了吧？”女孩儿奇怪的问道。
“还是要的。你现在的情况不稳定，造成失忆的原因有很多，过度的移动可能会使你的脑部病变加剧，从而危及生命。”宋平安的态度还是很强硬的。
“你是说……我是有脑部肿瘤？”女孩儿的智力并没有因为失忆而受到影响，看来她丢失的只有记忆，学识还是得到了保留的，人类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
“我只是在怀疑……”宋平安尽管觉得这个女孩儿说话痛快，不饶那么多弯子，甚至是对于自己的病症都没有太多的担心。，可宋平安还是尽可能的在安慰这个女孩儿，而且并非只是出于私心。“所以还会需要详细检查。”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附近派出所的警察也赶了过来，看着现场的情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鸽简单的跟两个民警解释了一番，这才说得清楚。
“这个情况……我们以前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如果是失忆找不到家了，可以现在派出所里备案，留下照片，指纹信息，等到有人来报失踪才能找得到。破解手机的话需要向上级申请，可能要点时间，而且也不能保证手机里的资料不被损坏。”民警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医院吧。”
王鸽点头同意，将女病人扶上了推车，又跟宋平安小心翼翼的把人抬到了救护车上。病人上救护车，没吸氧，也没给上心电监护，王鸽这还是头一次见。
“其实……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情的话，这样也还好。忘掉过去，重新来过，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呢。”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儿说道。
“人虽然不能活在过去，但以前有点什么东西去回忆也还蛮重要的。你丢失的不仅仅是难过的回忆，不好的回忆，同时也有很多特别美好的回忆啊，我想……那些东西是每个人都不愿意丢弃的东西吧。”王鸽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现在这个女孩儿，不就跟死过一次重新轮回一样吗？记忆完全消失，只不过她还是比死过一次强不少，最起码她现在还是自己，还生活在以前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环境之中。
女孩儿似乎觉得王鸽说的有点道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小王师傅，你也变成哲学家了啊。”孟娜看了宋平安一眼。
宋平安笑了笑，看着女孩儿说道，“你放心，只要找到了原因，我一定想办法把你的记忆给找回来，让你知道自己是谁。我们这司机师傅说的对，有些美好的回忆，是一辈子都不能丢掉的。”
就算是想追人家，也得先把人家的病给治好了再说啊，宋平安心里想着，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就麻烦你了，大夫。”女孩儿嫣然一笑，那个笑容让宋平安顿时失了神。
话正说着，女孩儿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屏幕上显示的那个昵称到底是谁了。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你怎么还不回家啊，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呢！今晚这个雨可能不会停，而且会越下越大，早点回来吧，别感冒了，减肥也得注意身体啊，再说了你本来就那么瘦……”电话那头的女孩儿喋喋不休，说话语气十分随意，听得出来这个人跟失忆的女孩子关系比较亲近。
“你是谁，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女孩儿并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人的任何问题，反而问道。
第四百二十七章 承诺
所谓急诊，讲求的就是一个急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病人的情况急，大夫们的抢救和治疗就更急。
也正是因为抢救治疗比较急，在检查方面的速度必须是整个医院最快的。小医院中可能急诊科室的检查项目要到门诊去做，可是像雅湘附二医院这样的大型医院，一些急诊常用的检查科室却是单独设置的，例如血常规、血型、心脑血管造影等，病人根本无需排队等待，在第一时间医生们就能够看到检查报告。另外ct、x光等大型放射科目的检查，虽然由于设备的限制无法单独为急诊开辟房间，但却设置了急诊通道，急诊病人可以优先普通门诊病人进行检查，而急诊病人的检查结果也要比普通病人快一些。
例如普通的病人拍一个胸部ct，拿到结果需要三个小时左右，而急诊病人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就算是一些非常规检查，如果急诊有需要，那么在门诊的检查部门是要预留人员值夜班的，不对普通病人开放，只对急诊的病人开放。
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几乎每个人在医院门诊检查身体，特别是拍片子的时候，都会遇到急诊的病人插队，除了少部分人要钻牛角尖之外，大多数人还是能够理解这种特殊情况的。
毕竟人家生命危在旦夕，自己多等那么几分钟估计没什么事情，急诊病人多等几分钟没准就要送命。
凡事如果牵扯到人命上，人们就会显得特别宽容。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王鸽早就已经返回了医院。车上的那个电话，是与失忆女孩儿一起合租的室友打来的。
这女孩儿原本每天晚上都会出来跑步，风雨无阻，平时在那个时间早就已经回家洗澡了，室友看她那个时候还没回来，就赶紧打电话询问情况。
没想到这一个电话打过来，居然破解了女孩儿的身份之谜！
女孩儿名字叫做徐倩，今年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一个人在湘沙市独居，其实却并非是南湖省本省的人。她的舍友兼好友还在来医院的路上，王鸽便帮忙东跑西跑，忙着办理手续，协助检查。
然而在进行检查的时候，宋平安居然破天荒的主动跟徐倩一起去检查，虽然有一定的私心，但是宋平安着实放心不下，生怕检查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是颅脑之中有疾病的话，那么在路上跑步的时候晕倒过一次，就可能会产生第二次。
第一次是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第二次失去的会是什么，生命吗？宋平安可不敢保证。
然而在王鸽陪同进行检查的过程中，徐倩的情况并没有任何的恶化，整个人显得十分正常，可是她的手机在挂掉了那个电话之后还是解不开密码锁，也就没办法联系自己的家里人了。
更何况，她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脸自己的名字还是室友告诉她的，更不可能记住自己自己老家在的在哪里，还有父母亲人的电话号码了。
警察也是一脸的无奈，仅仅是通过徐倩这个名字估计是查不到什么东西的，他们只好联系了所里，要求技术支援，找人带着电脑来破解密码，也许这种方式比大海捞针的去查找姓名，查找家人要快上不少。
放射科晚上没人，而且门诊早就下班了，这里的检查科室只留了值夜班的人员，专门为急诊病人服务。
而宋平安给徐倩开出的检查并不仅仅是颅脑ct，他把所有可能造成失忆的病因都考虑了一遍，颅脑ct等级为最优先，后面还有血常规，血分析，激素项检查，以及心肺和肝肾功能的检查。
徐倩被要求坐在轮椅上，但是手脚还是在不断的乱动，要是她的手机解的开，早就开始玩手机了，无聊的要命。这让推着轮椅的王鸽手里的力度不断加大，控制着轮椅的方向。
“我说美女，麻烦你老实一点好不好，我很费力的。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确定是什么疾病，过度的运动可能会让你的潜在疾病恶化，危及到生命，请你配合一下。”王鸽皱着眉头说道。
而徐倩好像已经过了刚刚失忆的那种困惑期，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毕竟她刚刚醒来，认识的人不多，那路人不想搀和麻烦事，早就离开了现场，孟娜也有别的事情去忙，从刚才到现在还一直陪着她的就只剩下两个民警，还有王鸽和宋平安了。
两个民警又不怎么说话，一脸正派的样子，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剩下王鸽和宋平安二人。按理说在熟悉的人面前撒撒欢也没什么，可宋平安是何等人物，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现在徐倩已经沉不住气了，情绪开始慢慢变的急躁，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而且有可能恢复，这听起来似乎不会对一个人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是个人心理上的压力是谁都无法理解的。
徐倩正在用小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内心的不安。
“你别急，可能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基本上就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如果没办法确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一件坏事。”宋平安按着徐倩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安慰道。
不知道为什么，徐倩在看到宋平安那坚定而又略带光彩的眼神的时候，居然真的安稳了下来，十分信任的点了点头。
抽血完成之后，徐倩就要开始做心脏彩超的检查了，这个环节原则上是要脱掉内衣检查的，哪怕是徐倩今天出来跑步，穿的是个运动内衣，那也会影响彩超造影的效果。检查过程中左胸口要露出一个三角区域，而且徐倩需要人协助，王鸽和宋平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靠前。
好在今晚彩超这里的检查大夫是个女的，“你们两个大男人，留在外面吧。我去找护士帮忙去。”女大夫白了王鸽和宋平安一眼。
普通人在大夫的眼里都是器官组成的躯体，在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不会带什么有色眼镜去看。很多人都在羡慕妇科或者肛肠科的男大夫，觉得他们阅尽天下深渊，什么好处都得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有很多妇科的男大夫正是看过了太多不同种类不同花样、得了不同病症的深渊，产生了不同的症状和外部表现，例如流着绿水的，长着疮的，长着连成一片的皮疹的，甚至因此患上了心理疾病，精神性阳痿。
可徐倩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再怎么解释心理上那一关也过不去，王鸽和宋平安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了女大夫的建议，留在了原地。
还没等女大夫挪开步子，从走廊拐角就传来了十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微胖的女孩儿披头散发的拎着包，找到了徐倩之后马上疯狂的跑了过来。
“小倩，你怎么了。”女孩儿跑到轮椅旁边蹲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而徐倩则是以一种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你的室友啊，我是周雨娟啊！给你打过电话的！”周雨娟十分着急的说道。
徐倩这才回过神来，怯生生的说道，“麻……麻烦你了……”
周雨娟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堆东西，看着宋平安，“大夫，我把东西都带来了。”
宋平安看了一眼周雨娟手中的东西，都是徐倩的身份证，银行卡，医保卡什么的。好在徐倩和周雨娟平时关系很好，互相之间比较了解，东西也都知道放在哪。先前在救护车上，周雨娟给徐倩打电话的时候，宋平安就接过了电话，把该交代的东西都说清楚了。
“这些你先保管好，不要弄丢了，我帮她办理了绿色通道，还是在欠费的状态，待会儿会有护士跟你要这个东西的，先把检查做完吧。”王鸽点了点头说道，心里还是觉得徐倩有这么个好朋友真的是太幸运了。
“家属是吧？”负责检查的女大夫一看周雨娟来了，也就知道用不着跑一趟了。就算跑过去找了人，护士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不一定有时间帮她。“跟我一起进来吧，推着轮椅，需要你的协助。”
王鸽和宋平安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王，你去忙你的吧，她室友都到了，这边有我呢。”宋平安拍了拍王鸽的肩膀，“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也辛苦你了。”
“应该的，早习惯了。”王鸽顿了一下，在迈开步子之前说道，“宋大夫，喜欢就上啊，看来这妹子似乎是没男朋友的……别错过机会。虽然你年纪比她大不少……但是爱情这个东西，是不分年龄的啊。而且我看她现在也挺依赖你的啊。”
“你小子倒还说教起我来了！要不是林妹妹瞎了眼，你运气好，你现在还跟我一样呢！”宋平安笑道，“她现在还是病人。等到记忆恢复了之后，可能现在的这段记忆就不会再有了，到时候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的确是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有感觉，还没说话就有感觉。”
宋平安感受着徐倩的洒脱，也能够体会到她现在所承受着的压力和负担。“一切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再说吧。”
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从走廊的拐角处传来，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却发现是身穿白大褂的大夫。这个大夫正是刚才为徐倩做脑部ct的大夫。他手里拎着ct片子的袋子，还拿着一份报告书，脑袋上已经有汗珠了。
“宋大夫，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着急要检查结果呢，就没找护士叫你，直接送过来了。”那医生喘着粗气说道。
负责检查的大夫并不只是拍个片子就完事儿的，而是要将结果形成书面的报告直接打印出来，他并不会直接下诊断，只会描述他在片子上所看到的事实，以及合理猜想。
宋平安看着这位大夫如此急切，就知道肯定有事儿发生，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战战兢兢的问道，“结果怎么样？”
负责拍片检查的大夫并不了解宋平安对这个女孩子有意思，直接递上了ct片子和检查报告，“你自己看吧。”
宋平安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报告，皱着眉头举起片子，对着日光灯。
那名大夫指着片子上的某个部位，“就是这里，体积不算小，三厘米乘四厘米，估计是造成昏迷和失忆的最主要的原因。无法判断性质。”
王鸽看不懂片子，但是刚才的ct只照射了徐倩的颅脑部分，片子出了问题，那肯定是颅脑有病变了。“什么情况？”
“颅内肿瘤。”宋平安咽了口唾沫，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这种最坏的结果还是宋平安最不想接受的。“你有什么建议？”他又转头看看向了那名大夫。
“补一个核磁共振吧，脑外科，神经外科，精神内科大夫会诊，如果没有急性症状发作，不危及生命的话，还是先考虑保守治疗，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后续治疗肿瘤一直增大，是肯定会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必须必须手术保命了。这个位置的手术难度很大，距离脑干比较近，而且不保证肿瘤细胞不会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还需要更详细的检查……”大夫说道，“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居然要遭这种罪！”
“你的想法跟我的差不多。这个事儿不能拖。”宋平安掏出了手机，准备给护士站那边打电话，让护士去叫大夫参与会诊，他只能盼望着今天晚上值班的有相关科室的专家。
周雨娟推着徐倩的轮椅从检查室里出来，看着面前三个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似乎有所察觉。
“宋大夫，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徐倩看着宋平安手里的片子。
宋平安也看着徐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徐倩吞了口唾沫，话虽这样说，但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在脸上的表现是没办法完全掩盖的。
“你会活下去的。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宋平安握着拳头说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朋友的请求 上
当王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给林颜悟听的时候，林颜悟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想到这宋大夫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现在怎么跟演韩剧似的了。”林颜悟说道。
“动了真情了呗，平时谁也看不上，这回算遇到对的人了。可是……居然是这种结果。宋大夫也是挺惨得了。”王鸽把自己原本身上的那套衣服和带回来的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里，按下了自动开始洗涤的按钮。就算是外面下雨，到明天下午上班前那衣服挂在室内肯定也是可以干了，只是没有太阳的阴干，味道不太好闻罢了。
这间公寓虽然面积没有多大，但是功能还算齐全，住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刚刚回到家的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由于别人请假，所以他的这个班次持续了十二个小时。在刚刚上班的时候也是十二个小时，只不过有四个小时是学习状态，说是学习，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出车的，是在忙不过来。
而在那个时候，王鸽还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
人的衰老速度还是很快的。二十四二十五岁跟十**岁的时候还是比不了。
“身上都臭了，赶紧洗澡，我们……睡觉吧。”林颜悟躺在床上，用毯子盖着身体，她的身上没穿内衣内裤，只穿了王鸽穿过的一件t恤，尽管王鸽并不算很高大很壮实，可毕竟是个男的，衣服还是十分宽大的。
今晚她特意留在了这里，反正之前已经这样做过了，只是想想待会儿王鸽和自己可能做的事情，初经人事的她不免还是有些害羞。
王鸽则是没想那么多，满脑子只想着上床睡觉，由于这种念头的驱动，连洗澡的速度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平时可能需要二十分钟，今天则是只用了十分钟，反正也不是很脏，冲个凉就是了。
可这种快速的动作却让林颜悟以为王鸽急着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人整个都躲进了毯子里，蒙着脑袋。
“躲起来干嘛，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王鸽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换上了新内衣，毛巾挂好又关了灯，插上电蚊香的插头，给手机充上电，设置好闹钟，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取出来晾在屋子里，将窗户只打开了一条缝，环视了一圈公寓室内的情况之后，才掀开毯子上床，钻进了被窝。
林颜悟正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这种习惯他早已经养成，在上床睡觉之前，检查一下周围的环境是否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例如说有没有什么插头没拔掉啊，有没有火没有灭掉啊之类的。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死。
上一次没死成其实已经是很幸运了。而自己的运气并不会一直好下去。人太脆弱，就算是阎王大人的继承者都不行。
王鸽轻轻的把手放在了林颜悟的腰上，滑腻软嫩的触感从手指和掌心传入大脑，背后汗毛直立，顿时睡意全无，本来刚才没什么意思，现在却变得非常有意思了。
林颜悟也是十分敏感的颤抖了一下，“别摸那，痒。”
“这里，不痒了吧。”王鸽在林颜悟的耳边轻声说说着，带着坏笑把手继续往前伸，放到了林颜悟的胸口，轻轻的抓了一把，下体的血液正疯狂的涌入某个部位。
林颜悟嘤咛一声，还没说出什么话，一双甜软的嫩唇便被王鸽十分霸道的堵住了。
一男一女在床上翻滚交缠，热情似火，接受着激素分泌所带来的快感，这大概是情侣之间最美好的时刻。不需要对方任何的心理活动，也无需什么互相的关心和理解，更用不着语言和行动上的附加作用。
在这种时候，只需要尽情的释放自己，跟随身体的感受，用自己的行动满足着对方，同时也取悦着自己，一切便已经足够，这也正是性被称为最原始**的原因。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能体验到这种感觉。正如同以前的王鸽。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能够接触到这件事的人，又怂又不会撩妹，而兰欣更是女神版的存在，能够接触交往就算不错了，更别说跟她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而林颜悟的出现，却改变了王鸽的生活。这个主动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企图，有的也只是对于王鸽的爱情，她只想对王鸽好，而且她知道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王鸽感恩，感谢，也愧疚着。就想顾雪若说的那样，他的确有点不负责任，只能尽可能的对林颜悟好。
事情结束之后，本来就劳累不看的王鸽更是显得筋疲力尽，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就算是林颜悟精力充沛，现在是困的不行了。这种事情对于体力的消耗还是很大的。
一般在一些影视作品里，办完事儿都是女的躺在男的胸口上，可现实其实是两码事，林颜悟蜷缩在毯子里，手放在了王鸽的胸口上，轻轻地抚摸着王鸽胸口上的伤疤，虽然只有短短六七厘米的刀伤伤口，但是那次却差点要了王鸽的命。
“你说，能治得好吗？”林颜悟突然问道。
王鸽知道她值得是那个徐倩的事情，他想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脑部肿瘤也分不同的情况，情况好的话微创手术就能解决问题，从鼻子进入大脑，如果手术顺利的话预后情况很好，平时甚至连药都不用吃，跟正常人一样。如果情况不好，化学治疗和放射治疗肯定是少不了的，过程比较痛苦，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到了需要手术的地步，风险还是很大，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手术后还要看人能不能醒过来。而且组织切片之后一旦确定为恶性肿瘤。那么转移的概率很大，进入其他器官，可能就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由于脑部肿瘤所导致的失忆，在很大程度上也不会因为手术而恢复。到头来是一场空，直到死也找不回自己以前的生活。一切都要看后续检查和会诊的情况。”
“听你这么说，怪吓人的……可是宋大夫好不容易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而且还要亲手去治疗她。而且我觉得，那个女孩儿似乎也很信任宋大夫。”林颜悟抬起头，在黑暗之中接着外面黯淡的光，看着王鸽的脸庞。
“转到住院部肿瘤科的话，宋大夫估计就不会怎么接触到她了，当然，他也可以时常去看看……”王鸽说道。
“有些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反而会让人觉得，这才是现实。”他苦笑了一声，“宋大夫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对他太差，睡吧。”
林颜悟没再说话，紧紧的抱住了王鸽，两人相拥入睡。
在这寂静的夜晚，并非每个人都在休息。明明是凌晨时分，却总有人要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他们可能跟王鸽是同样的工作，但也可能是做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能够见证并守护着这座城市日出的存在。他们也守护者很多的人的睡眠。
包括此时王鸽和林颜悟的睡眠。
付出与回报是相互的，王鸽在守护着别人，就有别人在守护着他，这个世界一定是这样。
王鸽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昨天设置的闹钟将他吵醒，但是他却忘了今天是下午四点才上班，本身是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可是大中午的起来了那就又睡不着了，休息了其实大概也有那么十个小时左右，也算还好了。林颜悟已经早起离开，王鸽发现了自己手机上的语音留言，今天是周日，林颜悟的毕业汇演下午排练，中午就要去化妆走位，这让王鸽不得不感叹好学生，而且是艺术类学生麻烦就是多。
他毕业的时候，只需要随便写个论文答辩通过就行，学校在毕业典礼上都没怎么跟毕业生好好说几句话，就赶紧把学生们一脚踢入了社会里。口干舌燥的他给自己灌了几大口水，然后回复了林颜悟的微信，让她好好吃完午饭，收拾了一下屋子，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什么菜了，今天中午自己做饭怕是吃不饱了。
他没什么厨艺，但至少毒不死自己，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奈之下他只能换上了早已经被晾干的衣服，打算到医院附近的餐馆里随便吃点什么，然后直接去车队办公室呆着算了。
下午也睡不着，本身就只剩下了三四个小时，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办公室蹭个网，玩个手机，王鸽还特意把充电器装进了放衣服的塑料袋里，一起拎走。
医院旁边自然会生成很多业态，药店是为很多不想在医院里开药的人设立的，花店水果店是为了来探望病人又没准备礼物的人所开，而在餐馆中吃饭的人，不少的是无法忍受医院饭菜的病人和家属，不少小家庭旅馆也是为外地来陪床又不能一直住在医院里的家属而打造，附近小区和公寓楼里的短租楼房更是如此，例如王鸽所住的那栋高层公寓，一部分是医院的职工，另一部分就全都是病人家属了。
这里的便利店和小超市所卖的东西，种类比其他地方的更多一些，主要是像尿壶这种东西，在普通小区楼下的超市里鲜有见到，在这里却是必须要摆在显眼位置的，甚至连便宜的被褥都有这是医院附近才有的特有产品。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医院自然也要吃医院，这边儿小店的生意都还算不错。而跟其他商业区别最明显的，则是这里拥有着平时很多人非常忌讳，走路不小心碰到都不想去看一眼，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又不得不去的店铺香烛寿衣店。
医院周边的所有行业基本上到了晚上十一二点钟就关门了，唯独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其实这也是方便了所有人。
谁也不知道病人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世界，而中国人则是非常尊重逝者的，按照规矩必须擦洗身体换上寿衣。一般老人感觉自己这几年快不行的时候，都会瞒着儿女偷偷准备下自己的寿衣，放在柜子里，到了医院人快死了，就把后事都交代一下，银行卡在哪，多少钱，密码是多少，顺便把寿衣一起从家里带过来，待会儿好换上。
可如果事发突然，或者家里人找不到的话，就只能临时去买了。医院旁边肯定是要有这种地方的。
王鸽早已经见怪不怪，他也没有任何忌讳，本着就近原则，他懒得多走几步，便直接来到了寿衣店隔壁的一家粉面馆，要了个牛杂面加鸡蛋。
这可是饭点儿，比起其他粉面店，这里倒是显得十分冷清，偶尔的几个顾客王鸽也都觉得面熟，怕是医院里的大夫、护士或者是护工，吃腻了食堂来这里吃个粉，吃个面，还是能换换口味的，距离医院也足够近，有事儿可以一个电话就叫回去。趁着中午能出医院的大门吃顿饭，而不是躲在医生休息室里一边讨论事情一边吃盒饭，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这边冷清的原因，也就真的是靠着寿衣店而已。不论是病人、病人家属还是普通的顾客，都想要尽量的远离这里，生怕身上沾染上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带来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医院的工作人员们，几乎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根本没这个机会，自然而然会找距离医院最近的地方吃饭，更加方便。而店老板也没有因为店面冷清而换铺子租的想法，相反他十分享受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反正有这些医院工作人员们在这里消费吃饭，赚的也算是不少了。
王鸽就坐在门口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医院的大门，偶有举着雨伞或者拎着雨伞的死神从这里路过，也会有执法者从这里经过。比较少见的是头顶光环的天使，他们的路径一般都是直接去门诊，找妇产科。
工作性质让王鸽养成了吃饭极快的习惯，等面的时间比吃面的时间还长，吃完了付钱，一抹嘴迈开步子就向医院大门那边走。
虽然中午没下雨，但是天空还是阴着的，而且空气湿度比较大，昨天的那场雨并没有让人舒服多少，今天下午这场雨，还是接着得下。
王鸽刚掏出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陶米的名字，王鸽毫不犹豫的接了起来。
“兄弟，醒了？”陶米说道。
王鸽跟沈慧是一个班次，都是下午四点钟，陶米知道王鸽的作息时间那也是正常的，“闲的我都到医院来玩了。”王鸽自嘲的笑道，陶米可有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了，上次还是自己住院的时候来看他的。
“王佳欣的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陶米问道。
“您这大老板可别跟我扯别的。王佳欣那边儿你放心，舒舒服服的，我前天打电话回家，她还说好着呢。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吧！”王鸽觉着陶米的语气不对劲，心里有事儿，“你跟沈慧吵架了？”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陶米赶紧解释，“我们俩感情好着呢。只不过……我得找你帮个忙，是我家里人的事儿。”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朋友的请求 下
王鸽一听，心里顿时就开始打鼓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陶米身份地位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现在拉下脸来找他帮忙，事情肯定是比较紧急了。
而且王鸽没什么能耐，也就在急诊方面还算是有点能耐，凡是想要找王鸽帮忙，八成是陶米的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儿的。
“兄弟，咱俩谁跟谁，有事儿直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王鸽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从认识陶米开始，除了先前王鸽帮陶米追沈慧，后续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陶米在帮王鸽的忙。
不论是寻找虚紫的真实身份，还是帮王鸽解决领养王佳欣的麻烦，以及给王佳欣寻找适合的学校，陶米都帮了大忙，给王鸽解决了超级多的问题。虽然这些在陶米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举手之劳，可对王鸽来说意义重大。
王鸽从来都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陶米也从来也没惦记过从王鸽那里会获得什么，而在平时，王鸽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去补偿陶米。
可是现在，机会来了。
“那我就不怕麻烦你了。我爷爷，到十月份就九十周岁了，老爷子平时身体还是挺好的，这些日子一直胸口发闷，我问了问沈慧，说怕是心血管疾病，老年人多发。也叫了我们的私人医生，诊断了一下，怀疑是心绞痛，只不过发作的不算太严重，吃了点药但是也没有缓解，我们的私人医生还是建议，去医院进行系统治疗。”陶米有些郁闷的说道。
“那私人医生说的没错啊，中国这个家庭医疗条件还是比不了国外，有些药片和设备，还有治疗手法，也只能在医院里才能实施。那赶紧让老爷子来啊，我们医院条件还算可以，搞个单人病房以你们的经济实力应该是轻轻松松的。”王鸽回答道。
“可问题是，老爷子怎么劝都不听，愣是不肯来医院，我和我爸想把他强行从家里带走，他就大吼大叫，我们怕他情绪太过于激动，病情恶化，就又不敢动了。老爷子以前当过兵，打过日本鬼子，脾气撅的很。”陶米越说越无奈，在电话的那头摇头叹气，“讳疾忌医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谁劝都不听。”
“那……我能做什么？”王鸽也是哭笑不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陶米家里再有钱，那也总是会有普通人家有的烦恼。
“搞个救护车，直接把老爷子给拉走。”陶米坚定的说道。“家里人说话他从来不听，但是对外人还算尊敬，你们救护车一来，直接搞到急诊，让急诊的大夫告诉他有多危险。”
“就这个啊。”王鸽这回算是明白了，帮个忙而已，这也不算违规，只是老爷子不想进行治疗，要强行把人带到医院而已。事实上陶米自己打120报警电话都行，但是到那时候急救中心所派出来的车辆，很大概率就不是王鸽的这辆车了，有些事儿还是不太好处理。
想要安安稳稳的把自己家的老爷子给搞到医院里，让他老老实实的接受治疗，还是有自己人比较方便一些。
王鸽当然也理解了，“你找小沈啊！”
“她天天忙的要死，我怕麻烦她……再给累着。”陶米贱兮兮的说道。
王鸽的嘴都差点给气歪了，沈慧这个人他还能不知道？天天活力四射，几乎看不到什么劳累疲倦的时候，再说了，你陶米怕把媳妇给累着，就不怕把兄弟给累着？得，反正兄弟就是用来坑的，坑就坑了，互相坑还不埋怨才是真兄弟呢。
“着急吗？我正打算去医院呢，还有四个小时才上班，但是我现在可以用备用车辆，直接在医院报告急诊出车，领导们会理解的，你直接把地址用微信发给我就是了。”王鸽没有任何推脱，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提什么费用的事儿。就算出车再远，那点儿钱对于陶米来说根本也不算什么，老爷子的健康要紧。
距离远也无所谓，反正现在的病人并非急症状态，只是不肯来医院而已。
“当然是越快越好，事情已经拖了几天了，虽然老爷子嘴上说是没事儿……但是我总觉得他情况越来越差。”陶米说道，“兄弟，那这事儿我就麻烦你了。”
“放心，给我地址，出发的时候给你发微信，你最好能够在现场，我也会跟跟车的大夫说一声，保准让老爷子乖乖进医院接受治疗。”王鸽说完就挂了电话，原本还想坐在办公室里玩会儿手机，可现在却着急起来，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
上白班的同事看到王鸽这个点儿来，还以为是他记错了时间，不过仍旧十分热情的跟王鸽打招呼。铁大致并未在这里，他跟王鸽一样是下午班，还有三四个小时才会过来，王鸽直接给铁大致打了电话，说明了这个情况。
铁大致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情是不涉及违规的，让王鸽马上去护士站报告院内急救，通知急救中心备用车辆触动，然后自己拿钥匙。
王鸽马上照做，在期间还收到了陶米发来的定位。位置是在东郊的一个别墅区，虽然还没出市区，但是在南湖省农业大学附近，也算是比较远的了。有钱人住房子，肯定是选择风景优美自然风光好的，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什么交通是否便利、买东西是否方便的事情。
平时出门都开车，也不靠公共交通，买东西也不会亲自去超市，这不应该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
王鸽在报告急救之后，马上取了钥匙，去停车场把备用车辆开了出来。院里上次是用备用车辆还是过年期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四五个月了，但是车辆的情况仍旧不错。
换了普通人家里，一辆车四五个月不挪窝，别的硬件先不说，那电瓶有没有电，能不能打着火还是个问题呢。可医院的车就不同了，铁大致会安排手下的队员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次车况，确保车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在不忙的时候，他们还会开着备用的车辆取出溜一圈，保持车况的良好，给电瓶充电，也算是二次检测，当然，在溜车的过程中肯定不会接取任何任务，完全是空车状态运行，而且也必须要遵守交通规则了。
相比于车辆坏掉之后的维修，铁大致宁愿车队的支出多加一些油钱。
经历过大修的发动机发出了阵阵悦耳的轰鸣声，但是在声音之中王鸽还是能听出一丝不和谐。对于学过专业汽修并且学有所成的王鸽来说，这种声音听着总有点儿难受，可他知道这并不影响这辆的正常运作只要他不作死。而这辆救护车是王鸽之前开过的，也算是比较熟悉，这辆车上面的设备还是更偏向于监护，而不是抢救，时常被用来进行病人的转运任务。
当然，在拧动钥匙点燃发动机之后，王鸽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仪表盘上的参数，然后离开座位，绕着车辆走了一圈，最后还打开了前发动机舱盖，看了一眼机油和水箱没问题，液面正常，这才肯放心回到了车上。
上次这辆车经历大修，就是王鸽搞出来的，当时的他没有注意水箱之中的水量，结果在长时间的高强度运转下，水箱里的水烧干，发动机过热，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这辆车，正是湘a3l64。王鸽刚刚来到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车队开始工作的时候，驾驶着这辆车执行病人转运任务，但中途不仅病人出现急症，连家属也出现急症。当时的王鸽屁股后面有两个死神一同追着，就是这样他还把两个人同时救了下来。代价就是王鸽差点没赔维修发动机的钱。
这辆车帮助过王鸽，也差点坑了王鸽，虽然比不上湘agz689陪伴王鸽的时间长，但是感情总归是有些特殊的。
“这回可千万别出事儿了。”王鸽上车之后轻轻地抚摸着方向盘，好像这车能听得懂人话一样。他挂挡起步，当车辆稳稳当当的停在急诊大厅门口的时候，李文广大夫已经带着一个上中班的实习护士站在大门口了。
护士小妹妹嫩的很，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看着比王鸽年轻多了，鼻梁上顶着瓶底一样厚的眼镜，身材娇娇小小的，一个南湖省妹子典型的身材，整个人还有些紧张，瞅着也不是太脸熟，估计是那个学校里刚出来的专业学生过来实习的“补充兵员”，没怎么出过车，浑身上下都带着一副怯生生的气息。
不过能到雅湘附二医院的急诊科来实习，不是专业素质极高，那就是家里的实力比较深厚了。
“小王，什么情况，怎么听说还是你报的警啊。”李文广一上车就问道。
“李大夫，好久不见。病人其实没什么急症，就是不肯来医院。说来跟咱们也有那么点关系。沈慧她男朋友正好也是我的好哥们，他爷爷可能有心血管疾病，死活不肯来医院看，只好找我搞个救护车把人带回来了。李大夫，听闻那老爷子比较倔，不听家里人说话，但是大夫的话还是很容易听的，到了那边儿您可得多劝一下他啊。”王鸽回过头笑道，说完了就赶紧起步开车。
“行，放心吧。”李文广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出车应该并不是很麻烦。“对了，这是咱部里刚分配来的实习护士，小张。现在上中班呢，估计你这班次是不经常能碰到了，还是认识认识吧。”
“您就是传说中的王师傅吧。护士组里面有关于您的事迹那可是多了去了，今天我可算是见着真人了！叫张小溪，就是小溪流水那个小溪。”这位张护士遇见了王鸽可是满怀崇拜之情，眼睛里冒星星，没想到一个救护车司机居然能活出这么精彩的事情来，什么高楼飞身破窗，什么歹徒手里夺刀，什么协助警察办案之类的事儿多了去了，这完全改变了她心目之中救护车司机的形象。
要知道在以前，她还以为救护车司机都是一些中年大叔呢。
“事迹就免了吧，听着不太吉利。”王鸽呵呵笑了一声，以前遇到新人他还比较腼腆，也不知道是医院里工作时间长了，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老资格，还是跟车队的那几个人混的时间太长沾染上了什么习性，整个人也变得油了起来，居然开始开新人的玩笑了，当然这也是能够快速跟人打成一片的最好的方式。“实习还这么想不开啊，来急诊。”
“嘿，我那些在门诊的同学都是放射科，妇产科，心血管科，虽然也辛苦但至少加班加点的时间比较少，我自己选了急诊，他们都笑我傻。他们才傻呢，一个门诊科室能学到多少东西，一个急诊能学到多少东西？虽然累点，那我也愿意呢。”张小溪其实跟沈慧有点儿像，满脑子的冲劲。
但是沈慧比她更加的成熟稳重，身上精神活力尽管充足，但眉目之间总透露着一丝睿智，这是年龄和工作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小张这孩子的确不错，理论知识过硬，学习能力也挺强的。护士长还直夸呢。”李文广其实也高兴，虽然说劝人学医等人杀人全家，但是这个坑爹的行业总要有人去做，反正不是你就是他。自己这一行的专业人才多，人员队伍越来越壮大，自然是一件好事。
王鸽在向指挥中心回报之后，车辆慢慢开始加速，反正是任务状态，陶米都说了越快越好，他自然也就不敢怠慢了。在出发之前他就给陶米发了自己出发的消息。
中午这个时间，天气意外的闷热，王鸽打开了空调，才不至于汗流浃背。而车厢之中适宜的温度和长时间的行车，让李文广和张小溪昏昏欲睡，而王鸽则是必须保持清醒，二十分钟的快速行车过后，别墅区终于出现在王鸽的视野之中。
第四百三十章 合理要求
其实在出车的过程中，王鸽已经见过了不少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雅湘附二医院的出车覆盖面积极大，超过大半个湘沙市，有的时候还要到非本医院管辖范围内的地方出急诊。而在整个过程中，富的瞎人眼的地方王鸽也见过，穷的叮当响的更是不在少数，一年多的出诊经验之后，王鸽再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早已经，心中早已经没了波澜。
救护车的涂装和警笛就像是通行证一样，无论到了哪里都是畅通无阻，似乎永远都不会受到拦截。
如此高档的别墅区，服务人员的素质也是很高的，门卫看到救护车之后马上开门予以放行，甚至上前询问王鸽想要去的房号，并且指明了位置，连登记都用不着做。
王鸽赶紧道谢，驱车绕开了大门后面的人工湖，按照保安的指示顺着行车道开始前进。别墅区里空荡荡的，也十分的安静，在入口保安的提醒下，王鸽关掉了警笛，毕竟已经进入住宅区了，道路并不拥堵，也不需要什么人让路，人家也是怕吵到这里的住户，大家互相尊重互相帮助，也还是应该的。
这救护车还没开到目的地，王鸽就已经看到前面别墅房子前面有一个人正在东张西望，除了陶米还能有谁？
陶米计算着时间，在王鸽抵达之前就来门口等着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叮嘱一下比较好。
“就是那家吧？”李文广在车厢中站了起来，透过前挡风玻璃也看到了陶米的身影。其实他也是感觉有点熟悉的，毕竟陶米也经常来急诊部找沈慧。
甚至连车上的张小溪都认出来了，她也曾跟陶米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是跟沈慧在同一个班次，但是交接班的时候却经常能看到陶米来接送沈慧。
王鸽把车停在了陶米的身边，开门就跳下车，还来不及跟好兄弟寒暄，就赶紧帮李文广把推车给抬了出来。
“人在里面呢？”王鸽抬头问道。
“一楼卧室，心绞痛还是没有任何缓解。”陶米愁眉苦脸，又转向了李文广，“这是李大夫吧，听沈慧提过。待会儿您可得把情况说的稍微严重一点儿，不然这老爷子撅起来，可是不肯跟你们走的。病人拒绝治疗的话，医院也没办法强行把人带回去治病吧？”
“大部分病人不肯接受治疗，是因为没有了解到疾病的重要性。持续几天的严重心绞痛必须要去医院检查治疗的。只是……我并不能夸大病情，到时候真的把老人家给吓着了，病情加重，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是不能让病人的情绪过于激动，我只能站在专业的角度说实话。”李文广也有点头大，这个忙还不太好帮。
“那就行，比我们专业就行，进去吧，跟我来。”陶米点头答应。
别墅的门虚掩着，众人跟在了陶米身后从大门进入，客厅装修富丽堂皇，看来是请了专门的设计师进行设计，有那么点中国古代传统豪门的感觉，十分考究，但是又融入了现代的感觉，王鸽在墙壁上看到了不少自动化控制的按钮。
陶米的富裕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客厅中没人，从其中穿过然后右转，来到了南边的主卧室，推开门王鸽才发现这里面人不少。
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床前，皱着眉头，跟床上的老人正在说着什么，而他的身后则是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身穿白大褂的那个似乎是家庭私人医生，而另外一个中年女人还穿着围裙，似乎是家里的保姆。
让王鸽有些吃惊的是，沈慧居然在这里，她站在众人的后面，看到了王鸽和李文广之后使了个眼色，但是并没有说话，没有打断那中年男人与老人之间的交谈。
“来了，请你们……看看我的父亲。”中年男人注意到了门边的动静，直起腰转过头来，眉宇之间跟陶米有那么几分想像，从称呼上来看，这个人应该就是陶米的父亲了。
看来陶米的这次行动居然还是得到了自己父亲的首肯的。陶米的父亲稳重大气，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丝威严。事实上他出了是陶米的父亲之外，还是陶米的顶头上司。沈慧和陶米都曾经跟王鸽说过，陶米的公司只是父亲家政集团公司旗下的一个企业，而陶米的父亲则是集团的董事长，陶米只是一个小鱼小虾。
这个巨大的家族企业似乎从陶米的爷爷辈开始创立，还没改革开放的年代，陶米的爷爷就白手起家，瞄准了巨大的市场空白，闯出一片天地来，才有了现在的陶氏企业。
除了陶米本人之外，他的父辈们几乎都有过从军的经历，甚至现在都看得出来，陶米的父亲和爷爷身上都有军人的影子，甚至上过战场，那种气质是一辈子都无法抹杀掉的。
有钱归有钱，人总有老的那么一天，也总有生病的那一天。就算是再有钱，也买不到健康，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可真正理解的人却不多，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既生了病也没钱，无法感受到这种奇怪的烦恼。
可是再有钱，也不能用人民币去买通死神让他不要带走自己的灵魂吧？别说人民币了，冥币都没用，地府的存在是不认这些东西的。
而李文广和张小溪却注意到，老人家的床并非普通的床，而是类似于医院的那种可升降可调整角度的病床，只是比雅湘附二医院住院部单间病房的床还要大一些，升降都可以使用遥控器进行操作。
病床的上面还悬挂了很多输液瓶和输液袋，老人还处于吸氧状态，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老人的身上是连接了心电监护的设备的，周围的桌子上摆满了液晶显示屏，心跳次数，波形，血压，脉搏，呼吸频率，血氧浓度之类的数据显示的非常清楚。
李文广仔细的看着那些数据，心想着血压和心电图算是用不着再做了，监护设备显示的比他们做的还要齐全。他掏出了听诊器，还是亲自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然而除了确定是冠心病引起的心绞痛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而且病人现在神志清醒，还能跟人交流，说话语言逻辑清晰，手也可以动，脑血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爷子，您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李文广收起了听诊器问道。
“大夫，您这么说话，怕是我父亲听不到。”陶米的父亲陶文斌十分礼貌的提醒道，“早些年打仗，机枪班的，总是挨炮弹啊飞机啊什么的轰炸，耳膜有点问题，中年的时候还好，也就这两年，不跟他喊着说话，他就听不见，看电视都要把声音开到最大。”
李文广一愣，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听诊器倒了过来，听筒戴在了老爷子的耳朵上，自己则是对着收音器说话，既然是耳膜问题而不是神经问题，骨传导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这样说话的声音也用不着太大。
李文广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
这回老爷子总算是听见了。“大夫你好，麻烦你们过来一趟了。老头子我叫陶清风，两袖清风那个清风。今年八十八还是八十九来着，我还真不记得了。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这胸口疼的厉害，后背也疼，有点喘不过气，以前从来没有这种事儿的，挺挺就过去啦，我知道的。”
他自己听不到东西，就以为别人也听不到，跟人说话几乎都是用喊的，老人家都这样。
众人一听就乐了，按照时间算下来，老爷子出生那会儿还是民国时期，那时候起名可是很有韵味的，跟现在不一样。
“老爷子，不论多大的病，咱也得去医院看啊，健康最要紧不是。”李文广笑着说道。
陶清风只是举起扎着滞留针的左手在空中摆了摆手，便不再说话了。
“我爷爷平时身体确实好，退休了以后去乡下住，我十几岁的时候，他还能种地劈柴呢。耳朵聋，身体变差也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你说这人老的确实快啊。在我的记忆力，他从来没有住过院，不吃药不打针，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没有。”陶米这时候已经凑到了沈慧旁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心情十分复杂，难过居多。
想到了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亲人得病，甚至是会在某一天离开这个世界，谁又能不难受呢？
王鸽凑了过来，三个人用极低的声音交流。
“爷爷真的算是硬朗了。年近九十心绞痛初犯，而且不是很严重，你也别太担心了。到了医院，医生们会有办法的。”沈慧主动的拉起了陶米的手，似乎是看出了陶米难过的心情，轻声安慰着。
王鸽浑身鸡皮疙瘩，浑身鸡皮疙瘩，他还没见过沈慧对除了病人之外的其他人这样过，平时这丫头都是大大咧咧的，这狗粮王鸽是拒绝的。
李文广转过头，问着那名家庭医生，“症状？”
“跟你看到的一样，心绞痛，放射性疼痛，牵连到腹部和背部了，吃东西偶尔会呕吐，呼吸也不好，憋气，指尖血氧浓度百分之八十七，仅仅是勉强维持，要是不吸氧根本不行。偶发心律失常，波形s-t段异常压低，持续了大概三到四天。基本符合冠心病的临床表现和监护数值了。我跟着这老爷子也有四五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抗凝的，阻断的都用了，没有任何改善，心血管造影都没做过，还是要到医院去啊。”那个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病历本。“这是我的私人记录，应该有点用处。”
“看着血压有点不太正常啊，高血压？”李文广又问道。
“老年人通病，情况没那么糟糕，口服降压药就能维持正常水平。颅内应该是正常的，之前从来没有发过病。不过要是去了医院，脑血管也要造影，另外颈部血管也需要超声检查。”大夫补充了一句，似乎也有点难过。他以前也是在医院干过，但是私人医生远远要比医院的大夫更加赚钱，在哪都是治病救人，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只是追求不一样而已。并不能说做私人医生就不高尚，也不能说医院里的医生就是傻。
虽然作为医生他的病人有很多，但是陪同了一个病人那么多年的情况还是少见，而且老爷子算是一个有趣的人，平易近人，为人正直更没什么坏心眼，谦逊有礼貌，难免会产生点儿感情，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老爷子出事儿的。
“谢谢，帮了大忙了。辛苦你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吧。”李文广点了点头。他马上做出了判断，病人现在的这个情况绝对不适合继续保守治疗了。
一般心绞痛初犯住院输液一周左右就会有改善，可是现在陶米家里的情况跟住院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都没有任何改善，甚至一点迹象都没有。在保守治疗无效的情况下，医院更偏向于进行心血管造影，查看心血管堵塞情况，然后根据检查结果当场决定是否进行介入治疗。
老人这么大的岁数，怕是撑不过冠状动脉旁路移植这种大手术了。
以李文广多年来接诊老年人冠心病急性发作的急诊来看，通常六七十岁的老年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对不适合心脏搭桥的，搭桥手术有可能会借助于体外循环机，让机器在手术的过程中暂时替代心脏的功能，老人的心脏太过于脆弱，在恢复体内血液循环的时候可能会产生问题，而在不借助体外循环的情况下，则是会对肾脏、肝脏、肺脏等多个脏器造成巨大的压力和负担，能不能下来手术台还不好说。
介入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可就算是介入治疗，也要看冠状动脉硬化或者堵塞的情况，如果血管过于脆弱，哪怕是几个毫米直径的支架放进血管里，也有可能造成血管破裂，心脏血管大出血，那可是救都来不及救的。
这些六七十岁的病人，通常都挺不过第三次心绞痛发作，就因为心肌梗塞而死亡。
这样看来，虽然心绞痛疾病是初犯，但是老人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危险性还是不小。具体怎么办，必须去医院才能决定！
就算是陶米不要求，遇到这样的病人，李文广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让他住进医院，以保证生命安全。
第四百三十一章 转移 上
李文广再次利用听诊器跟陶米的爷爷陶清风进行对话，把收音器靠在了嘴边，“老爷子，现在情况是这样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跟您的私人医生讨论过，您年纪也不小了，冠心病心绞痛通过保守治疗没有得到缓解，必须跟我们去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深层次的治疗。”
“不去不去，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给我开点药，撑一撑就过去了。”陶清风仍旧摆手，“你们这些医生啊，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真不是我小题大做。”李文广哭笑不得，这老人家果然是跟陶米说的那样很倔。倔归倔，明事理的老人总不会油盐不进吧，李文广还是保留了一个医疗工作人员对待病人应有的耐心，老人和小孩还是要靠哄的。
“老人家，您的这个病不是撑一撑就能好的。如果不去医院进行系统治疗，您的疼痛不仅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还要危及到生命，到那时候别说下床走路了，在床上躺着都是一种痛苦。在医院顶多半个月一个月，出院之后人好好的，想做什么做什么，花点时间把身体养好，挺值得的。”其实李文广是不太理解陶清风的心理状态的。
按照道理来说，老人家通常都比较惜命，不想死，只要身体出一点点问题肯定是要去医院检查的，而且现在社会保障日渐齐全，一般人家的老人都有养老保险，去一趟医院检查治疗也花不了几个钱，更别说还有报销了。
陶老爷子再怎么说也是个退伍军人，老战士了，优待政策应该更多一些。陶老爷子白手起家本身钱就不少，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想象得到的，不去医院肯定不是钱的问题。
陶清风听了李文广的话，又跟自己的儿子说道，“说好了，最多半个月，不答应我就不去。”
陶米的父亲哭笑不得，见自己的父亲松口，赶紧点头答应，“行，说好了，就半个月，调理好了身体咱们就出院，绝对不多住一天。”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答应归答应，先把人骗到医院里再说，等到了医院，怎么治疗，住多长时间，可就不是这老爷子说的算了的。
“好，那就别耽误了，张小溪，监护设备撤掉，药可以接着用，用车上的氧气和监护设备。”李文广可算松了口气。
护士张小溪答应了一声，赶紧开始动作，私人医生也上前来帮忙。现场人手多，也就用不着王鸽去抬病人了。
“还是大夫亲自过来靠谱啊，这回麻烦你了。”陶米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跟王鸽说道。
“没什么麻烦的，正常出车而已。老爷子这状态也必须要去医院了。”王鸽摆摆手，“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老婆，我待会儿要回一趟公司，估计我父亲也没空了，你下午四点上班，还有点时间，这几个小时就麻烦你照顾一下爷爷，我会让家里的保姆收拾一下，下午带着东西过去接你的班，不会耗费太长时间。”陶米又拉着沈慧的手说道。
“放心吧，交给我。”沈慧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她本身就是个急诊护士，伺候人肯定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众人已经把老爷子搬上了推车，王鸽也不管这两个人怎么腻歪了，赶紧上前帮忙推车，等到一行人出了门外，陶米和他的父亲果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商量着什么，然后跟保姆交代事情。
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烦恼，可是看着陶老爷子却并没有生气，好像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发生一样。
不只是王鸽，李文广和张小溪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
“他家里就这样，先前老爷子感冒，爷俩都在病床前守了两天，结果被老爷子给骂走了，非要让他们回去干活，差点儿就上手打了。”沈慧赶紧解释道，“就是这种性格，没办法的。”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老爷子抬上了车。张小溪又开始链接车上的监护设备。
“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检查过程中可能会帮上什么忙，这边有带有设备的车辆，我让司机开出来，跟在你们后面。”私人医生对众人说道。
李文广点头同意，“王鸽，走吧。”
等到所有人上车之后王鸽关上了车厢门，又跟陶米打了个招呼，赶紧跳进了驾驶室。
拧动钥匙，放下手刹，挂档起步。车轱辘一转，救护车出了别墅区，王鸽就打开了警笛和警灯，并且马上向指挥中心进行汇报。
中午十二点半，湘沙市东部郊区，路上基本没什么车，但是王鸽驾驶的速度也并不是很快，病人没有出现危及生命的情况，还是以安全和稳定为主。
老爷子精神状态倒是很好的，一直在跟沈慧聊天，看来跟自己的孙媳妇感情也不错。
这也是必然的事情，陶米的母亲这种商业女强人肯定是不顾家的，常年在国外，就更不用说能不能照顾家里的老人了。
保姆素质高，细致入微，可跟亲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沈慧和陶米只是订婚，但两个人的事情也早已经得到了双方家属的认可，去对方的家就跟回自己的家一样。沈慧护士的工作让她对人的照顾细致入微，在家里照顾爷爷，总归是比保姆还要更亲近一些的，陶清风自然高兴，甚至连去医院这件事情都不抵触了。
“爷爷，您心绞痛就别说太多话了，保持体力。我下午会先照顾您，反正我就在医院工作，您住院的时候我会时常去陪您聊天的。”沈慧也是在安慰老爷子。平时她的工作忙起来根本就是脚不沾地，工作时间是完全不能脱离岗位的。所谓的陪着老爷子聊天，估计也就只是上班之前下班之后的事情了。
陶清风居然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孙媳妇十分满意。“你忙你的就是了，我这老头子没事儿。看来还真是我给陶米那混小子积了福分，我先前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娶老婆了，天天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是敢但回家来我把他腿打断！还好遇上了你，到哪找这么好的孙媳妇去啊。小沈，要是那个臭小子对你不好，你随时告诉我，我保准让那小子吃吃苦头！”
沈慧哭笑不得，赶紧说道，“爷爷，我们挺好的，没事儿，您休息吧。”
车厢里气氛融洽，话正说着，就突然感觉到车身一阵晃动，李文广一个没坐稳，差点被晃倒在地上，幸亏抓住了被固定在地上的病床扶手，才定住了身子。
“王鸽，什么情况？”沈慧最了解王鸽的驾驶技术，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这种情况绝对不应该在他开车的时候出现。
“不好意思，你们都没事儿吧。”在几秒钟之内，王鸽脑袋上的汗就流下来了，车里的空调很足，十分舒适，所以这汗绝对不是热的，而是吓的。能把王鸽吓出冷汗来的，除了车出问题，其他的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现在的车速是八十公里每小时，整条路只有南北两条车道，中间是黄线，而就在几秒钟前，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快速的掠过救护车的旁边，直接超车之后绕到了王鸽的车前，由于超车速度太快，驾驶员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与救护车的车距，王鸽眼瞅着那轿车的屁股就要蹭到救护车前面了，王鸽连忙往右边打了一把方向，这才躲了过去。
根据王鸽目测，那辆银灰色轿车的速度起码在一百公里每小时以上。这边是湘沙市的东部郊区，除了进出市区有一个测速监控摄像头之外，整条路是没有测速点的设置的，连交警都懒得管这个地方。
再加上本来这个时间段道路上的车就少，很多车辆都会选择开快车，少的六十八十，多的一百一百二，在省道上开到了高速公路的速度。
在这种车速情况下，如果出现一丁点事故，不论是那辆银灰色轿车还是自己的救护车，必定酿成大祸。更不用说车上还有一个大夫，两个护士，以及自己好兄弟的爷爷。要是除了事儿，王鸽也跟着死了算了，或者反而要承受更大程度的煎熬。
“狗和谐日的，这驾驶员疯了吧！这个开法早晚要出事儿。”王鸽暗骂了一句，自己的这辆救护车还是鸣着警笛闪着警灯的，在这种道路上遇到救护车一定是要减速让行，甚至不能超车，这个货是一点儿都没遵守。
王鸽话音刚落，前面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就已经超出了五十米远，前方右转弯的地方还有别的车辆，这轿车又想要超车，直接跑到了对面的车道打算加速，可没想到弯道有遮挡，视线不好，根本没有看到对面车道上也有一辆车，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在整个区域内，紧接而来的就是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迎面相撞，直接怼到了左侧车道的护栏上，玻璃和车辆的碎片散落一地，水箱里的水也流了出来，灰色的气体不知道是燃烧的浓烟还是水箱的蒸汽。
“操蛋，说来事儿就来事儿啊。”王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减慢了车速。
“这事故，肯定伤的不轻了！”李文广见过不少车祸现场，但是他所看到的车祸现场都是在车祸发生之后去抢救的，车祸发生的一瞬间还只是在交通教育纪录片里面，通过摄像头看到的。
“走吧，咱们也没办法，跟指挥中心说一声。”张小溪说道。
王鸽点了点头，拿起了通话器准备照做。“指挥中心请注意，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任务过程中目睹一场严重车祸，受伤人员情况不明，我的车上有病人……”
陶清风耳朵不太好使，但这个时候居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通过几个人的对话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停车，先救人。”
“爷爷，按照规定，我们的车上已经有了一位病人，再遇到任何情况都不应该停车参与救援，而是以车上病人的生命安全为主。”沈慧直接趴在陶老爷子的耳朵旁边喊道。
“你们的规定也应该有救急救重一说吧！”陶清风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你看我现在是急还是重？没有生命危险！再说了，我的私人医生就在后面，那辆商务车是经过改造的，上面的那些设备不比你们车上的差。车上有大夫，你还是护士，就算是怕出事，你们两个的水平也足以照顾我了。这辆车上你的两位同事，可以下去抢救危重病人。”
“可是……”李文广犹豫了一下，他也在考虑陶老爷子的意见。作为一个大夫来说，见死不救是很难受的，可是现在这个状态，即便是陶老爷子现在没有危及到生命的情况，救了也算是违规的。
“这里是指挥中心，收到你的消息。请你车继续执行任务，我将会标记你的地点，马上派救护车抵达现场。”王鸽从通话器里得到了回复。可是王鸽知道，距离这里医院就算全速前进，到这边估计也要十五分钟左右。来回就是三十分钟。
如果病人情况紧急，这三十分钟完全能够要人命。如果自己停车，那么就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哪怕是病人很多，把受伤最严重的那个人接走也是好的。
“你们要是不答应，那就别带我去医院了，我到了医院以后绝对拒绝签字住院！”众人正考虑着，陶清风的倔脾气就又上来了。
沈慧看想了李文广，“李大夫，你决定吧。”
李文广点了点头，“按照老爷子说的做！如果除了事儿，我承担全部责任。王鸽，你马上靠边停车，先跟指挥中心说明情况，下车查看之后再跟指挥中心说有几个人受伤。沈慧，你要跟后面那辆车上的大夫好好照看老爷子，你们的车先走，无务必安全抵达医院。马上转移病人，张小溪，开始行动吧！”
他仔细的分析了现在的局势，陶老爷子说的的确没错。急救是分轻重缓急的，陶老爷子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事儿，后面那辆车他也是见过的，那名私人医生水平足够，而沈慧的资历更是不必说。他们现在相当于有两辆救护车，两套抢救班子。只是后面的那辆车是民用车辆，没有交通特权而已。
王鸽的车一停，后面那辆商务车的司机也大概理解了他们想要做什么，直接在靠近王鸽停车的地方也停了下来。私人医生从车厢中下来，跑到前面去，王鸽与指挥中心再次通话之后，跳出了驾驶座。
“要转移？”同为大夫，私人医生是理解李文广的决定的，有些事情用不着去解释，大家都心有灵犀。他一开口就直接询问王鸽。
“时间有限，这里你和沈慧负责，我跟医院的同事去前面事故现场看看！”王鸽点头说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转移 下
事不宜迟，在花费了几秒钟进行短暂分工之后，现场的所有人都开始了自己的动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私人医生和沈慧上了救护车，将陶老爷子身上的监护设备撤下，小心翼翼的进行转移，把老人送到了后面那辆商务车上，重新连接监护设备和氧气。
而李文广、张小溪和王鸽则是跑到了事发地点，开始检查病人的伤势。从事故的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分多钟的时间，按照道理来讲，出了车祸的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只要还能移动，出于恐惧的心理肯定是要离开事发地点的，可是现在两辆车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让三个医疗工作人员十分担心了。
“你们两个银灰色轿车，我去看另外一辆车上的人。”李文广说道。
银色轿车的前脸已经完全被摧毁，挡风玻璃已经粉碎，血迹斑斑。里面的驾驶员居然没有绑安全带，明显是脑袋磕在了挡风玻璃上，胸口撞在了方向盘上。刚才那种车速的碰撞，人是完全可以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去的，要不是这方向盘挡一下，李文广连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李文广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基本没戏了，脑袋顶部凹陷进去，颅骨必然有骨折，颅内损伤，伤口的表面还带着玻璃碎渣，李文广喊了两声，这人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又马上把手指按在了那驾驶员的颈动脉上，发现没有任何搏动，翻开眼皮使用手电筒照射，瞳孔对光的反射已经十分微弱，掏出听诊器，撩开衣服把收音器往病人的胸口上一方，左右挪动听了十几秒钟，心跳呼吸就都已经停止了。
按照伤势和生命体征状态，这个人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了。
王鸽和张小溪这边的情况更加困难一些，被那辆违规超车的银灰色轿车迎面撞上的那辆车，从道路左侧的护栏翻了出去，四脚朝天，前保险杠保险杠粉碎，还在发动机盖子完全变形，还冒着浓烟。
王鸽闻到了汽油味，大概判断了一下，不仅是水箱爆了，可能发动机也受到了影响，油路破裂，造成汽油泄漏。
“小心点，可能随时会起火或者爆炸，咱们先把人给弄出来。”王鸽对张小溪说道。
“可是……这要怎么把人救出来啊！”张小溪才来医院急诊部没有多久，出诊次数也少，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尽管整个人的情绪比较稳定，但表情动作之中透露出来的不知所措在王鸽这种老鸟的面前，基本上是掩饰不住的。
当然，王鸽也理解这个状态，他刚进来的时候跟张小溪差不多，甚至表现比张小溪还要差，遇到事情就是一脸懵逼，只知道发愣，更何况是在刚刚进入医院急诊部进行工作的时候就遇到了一系列高强度、高精神压力的出车任务。
这些东西都是锻炼出来的，王鸽肯定不会去怪张小溪。
翻车的车辆前挡风玻璃只是有裂痕，没有完全破碎，似乎是贴了防爆膜之类的东西，很不利于救援，而驾驶座的车门则是已经完全变形，王鸽尝试拉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根本拉不动。车门的玻璃看着那个颜色，肯定也贴了膜的，从外面砸碎应该是不可能了。
他敲了敲车窗玻璃，里面的人并没有做出太多回应，但好像手抬了一下，神智并不是很清楚。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伤员满脸是血，胸口仍有起伏，呼吸应该还是有的。
“李大夫，这个人还活着，不过我可能需要帮助！”王鸽看了一下车内，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驾驶员一人受伤。这辆车翻越护栏，停留在了公路之外的斜坡上，副驾驶的车门似乎并没有变形，但是王鸽想要进去把人给拉出来，还是需要一个男性来帮忙，张小溪毕竟是个女孩子，也没有经验，在救援方面可能帮不上忙。
现在这种情况，等不了消防队的人来进行救援了，顶多打个电话给交管部门报警，让他们来负责勘察清理和收尾的工作。人必须要先去医院。
“我这边的这个人不行了，优先你那里的！”李文广一边说着，一边从被破坏的护栏处来到了第二辆车的附近。“什么情况？”
“还喘气呢，应该能活，我要打开副驾驶的门，解开安全带，把人给拉出来，需要你的协助。”王鸽看了一下周围，只有几辆车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减速慢行，拍照录像，由于现场已经有一辆救护车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里不需要帮忙。而载有陶老爷子的那辆改装商务车已经出发，渐行渐远。
沈慧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比较顺利，王鸽的这颗心脏也可以搁在肚子里了，更加专注于现在的事情。
李文广点头同意，王鸽来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同时动作又不敢太大，害怕翻车的车辆由于重心不稳从土坡上滑下去。
他弯下身子爬了进去，躲避着车辆内部的碎片。病人整个是被倒吊在上面的，解开安全带，人就会摔下来。而病人意识尚存，胸口
“我是雅湘附二医院的救援人员，你不要乱动，别害怕，我们马上把你就出去，立即去医院！”王鸽也不管病人现在能不能听得到，
好在王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身上还是有点力气的，他用左手和肩膀顶住了病人的身体，然后伸出右手解开了安全带，病人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重量全部都压在了王鸽的肩膀上。
王鸽咬了咬牙，还好这病人不是个胖子，提醒只能说一般，在空间狭小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区域范围内，慢慢的把病人放了下来，然后拽住看起来没有受伤的两条胳膊，把病人拉了出来，现在救命要紧，也顾不上可能会有剐蹭伤了。
“这边地形不好，抬到上面去！”李文广凑过来，拉住了病人的两条腿，跟王鸽一起把病人抬了起来，越过护栏，直接放到了推车上。
张小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打开了急救箱。
“血压，体温，赶紧告诉我数值。”李文广身上的家伙事儿还没收起来，就又派上了用场。
这个病人的颈动脉仍旧在跳动，心跳和呼吸虽然比较微弱，但现在还能够保持稳定。他脸上的血迹让李文广没办法分辨伤口到底在哪里，只能暂时用大量的盐水冲洗，这才发现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应该是在撞击的瞬间磕碰到的，看起来比较恐怖，但是应该没有那么致命。李文广也无法判断病人现在是否有颅脑损伤，至少瞳孔是正常的，也没有呕吐。
只不过病人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不知是否是在有意识状态下，手脚一直在乱动，王鸽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尽量的冷静，可这病人似乎完全听不进去。
“额头开放性伤口，颅内损伤情况不明，肋骨有骨折，胸部腹部遭到挤压，无法判断是否内出血，未见其他明显外伤，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应该是……”李文广说道。
“湘沙市第一医院，过去也要十五分钟了。”王鸽补充了一句。
“李大夫，血压八十、六十毫米汞柱，耳道温度三十六点一。”张小溪收拾着东西说道。
“胸腔腹腔可能会有内出血，失血过多导致血压和体温降低，给病人保暖，上车之后心电监护，吸氧，五百毫升复方氯化钠快速静滴，去甲肾上腺素两毫克入二十毫升生理盐水静脉推注！”李文广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检查病人的胸腹部，还是摸不出来到底是哪个地方有内出血。
但不论出血点在哪里，不及时送到医院肯定是要送命的。这事故才刚刚发生十分钟不到，人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对于失血过多的病人最要紧的就是时间，在抵达医院之后大量输血以挽救生命。在平时王鸽出诊有失血过多的病人大都是能够在十分钟内抵达医院的，甚至如果指挥中心那边给的任务比较明确，医生和护士在出诊的时候都会带上代血浆和血浆，因此存活率比较高。可是现在荒郊野外的，什么都没有，距离医院还那么远。
十五分钟可是王鸽用自己的最快速度来计算出来的，如果路上再有点什么事耽搁一下，时间比测算的肯定还要长不少。
这意味着病人在上了车之后，情况只会越来越差，而且很有可能王鸽会在路上遇到死神，死神的追击速度也会越来越快，这对王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他想要这个数字，他更想要拯救这个无辜的人。其实说的残忍点，那个逆行超车的银灰色轿车驾驶员死了就死了，这属于他自己找死，那么快的速度还不绑安全带，如果他的情况比较现在这个病人重，那么整个医疗小组只能选择把现在的这个病人丢在现场，优先去抢救他，这种情况良心上绝对是过不去的。
现在的这个病人没有任何过错，甚至事发当时他的车速也不快，否则被撞出护栏的就不是他的车了。无缘无故的飞来横祸，简直是太冤了！
王鸽将载有病人的推车抬到了救护车上，也不等李文广和张小溪上车，直接跳上了驾驶座，二人上车关门之后便赶紧发动车辆挂档起步，车轮一转一抬头，就看到事故现场的地方站了一个死神。
这个死神身穿黑色西装，举着一把长柄雨伞，先是往救护车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那辆银灰色轿车。
王鸽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死神不是冲着别上的病人来的，他的目标是银灰色轿车的驾驶员，根据死神到来的速度来看，那个驾驶员已经完完全全没救了。李文广的判断无比准确。
救护车的速度在三分钟之内提升到了一百公里每小时，码速表的指针还在不断的往右侧弹跳。王鸽挂上了五档狠踩油门，在路上连续超车，并且期待着不会再遇上危险驾驶的车辆。
“给点安定，尼可刹米零点五克，让他安静点，把呼吸和血压吊住，还有希望。王鸽，联系指挥中心！”李文广看着仍旧在乱动的病人，再次下了医嘱。
张小溪虽然紧张，但是在李文广的指挥下动作十分麻利，根本没有任何失误。
王鸽也是拿起了通话器，“指挥中心请注意，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大概十三分钟前汇报过一起交通事故，先已经将车上原本的病人安全转移，车祸现场死亡一人，重伤人员已经在我的车上了，我们将在大约十分钟后抵达湘沙市第一医院，请求医院做好准备！”
情况紧急，王鸽也来不及详细的去说转移病人的事情了，而指挥中心那边也充分理解，没问细节。
“中心收到，请汇报病人现在状态。”
王鸽直接把通话器递给了身后的李文广。
“我是跟车大夫，现在病人头部外伤，肋骨骨折，大量出血怀疑是内出血，出血情况与位置不明，病人情绪不稳定，无法确定是否存在颅内出血的情况，请医院方面准备抽血验血，血常规，配型，头部ct，胸腔腹腔x光，ct成像，等级为最优先。请向交警部门报警，我们没有时间说明情况。”李文广语速很快，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生命体征监控系统的屏幕，说完就把通话器还给了王鸽。
王鸽眼神一动，挂断通话器，就在他准备再次超车，看了一眼后视镜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距离救护车四十米左右的后面，出现了一名若隐若现的死神。
死神每次凭空踏出一步，便会原地显示，再次闪烁出现的时候，距离就与救护车拉进了一大截。
“心跳和血压都维持不主了，李大夫！”张小溪惊呼到。
“别慌，给肾上腺素，气管插管随时准备心肺复苏，王鸽会把我们及时送到医院的。”李文广也有些急，但是声音还算平稳。
“可算来了。”王鸽脱了口唾沫，对他来说，死神没来没来还总想着，提心挑担，来了反而更舒坦了。
“只要比你更快就可以了吧！”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种循环
王鸽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死神的速度如此之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上一个瞬间的距离还是四十米，下一秒的距离就变成了三十米。他不得不再次继续加速，以抗衡这种毫无道理的加速度。
而李文广在第一次检查没有收获之后并未放弃，每隔几分钟就用手去按压病人的胸腔和腹部，也在用听诊器去听。果然，在刚刚受伤的时候虽然已经有内出血的情况，但是没有办法确定是什么位置，时间太短了，而到了现在，随着内出血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出血量也越来越大，李文广终于敢确定，病人的确是胸腔出血，而且有血气胸的症状。
胸腔内的血液正在挤压着病人的肺脏和心脏，让他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心跳也受到了影响。尽管王鸽之前说用不了八分钟就能够抵达医院，李文广还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胸腔穿刺，把血给引出来。”他甚至怀疑，严重骨折的肋骨形成的断刺刺入了肺脏，造成了肺部破裂。
张小溪马上应声，两个人在三分钟之内就准备完毕，当针头顺着病人胸腔右侧第三与第四根肋骨扎下去，并且连接了导管之后，病人的呼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得顺畅起来，导管之中全是红色的血沫。
“稳定了一些，固定针头和导管，到了医院直接让他们插个管子引流算了，一时半会儿不会痊愈。”李文广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
医生的治疗手段更与死神的速度息息相关，当病人的情况得到缓解甚至是稳定的时候，死神追击病人的速度也会相应变慢，直到抵达医院进行全面治疗，病人生命体增稳定，暂时脱离危险的时候，死神就会选择离开。
因而王鸽现在的压力更是减轻了不小，救护车的速度已经到了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死神的速度又进一步下降，距离在逐渐拉开。
话说回来，也正是王鸽驾驶的救护车速度足够快，在一开始就不让死神接近病人，为抢救手段争取时间和机会，也才能让大夫们有施展抢救的空间。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等过几分钟救护车抵达医院的时候，死神肯定还要几分钟才能追上来，到了那个时候代血浆早就用上了，说不定验血的速度快一点的话，血浆都快给病人用上了呢！对于这个数字，王鸽那可是十拿九稳，基本上已经收入囊中。
李文广摘下了橡胶手套，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先前的陶老爷子，掏出手机拨打了急诊部副主任张正的电话，由于白天行政事务比较多，是他在值班，在电话中李文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陶老爷子的检查给做全，派一个资深一点的急诊大夫，经验丰富一些，能应对老爷子那种倔脾气的。
他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堆，说到张副主任唉声叹气觉得烦，来回来去的答应，最后的语气都变成了敷衍，承诺绝对不会怠慢，这才肯善罢甘休。
“一分钟，你们做好转移病人的准备。”前方就是湘沙市第一医院的大门，已经能够看到医院的大牌子了，王鸽按了几下喇叭，再加上警笛的声音，医院门卫在救护车抵达这里之前就打开了栅栏门，王鸽的车在减速之后完全没有停顿，直接进入医院范围内，然后把车停在了急诊部的大门口。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车辆在刚挺稳，王鸽还没来得及下车的时候，李文广和张小溪就已经打开了车厢后门。二人提前切断了病人的生命体征监护，撤掉了机械呼吸机，改用手动的气囊，留下了必备的导管和药物，而在开门的一瞬间，在就已经在大门口准备好了的大夫和护士就凑了上来，帮忙把病人抬下车，一路小跑往抢救室里送。
而等到王鸽真正熄火打开车门，来到车厢后面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已经进去了。王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由于太过于紧张，导致刚才开车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尤其是脖子和肩膀这两个位置更是没怎么动过，现在病人到了医院，人放松下来，才觉得酸痛不已。
王鸽没有进入第一医院的急诊大厅，反而是把救护车挪了个地方，给别的车辆让出空间，然后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刚才的那个死神还是来到了医院的大门口，但并未转弯进入医院，只是举着长柄雨伞远远的看了王鸽医院，便径直向前走去，从医院的大门口路过。
与此同时，王鸽脖子上所悬挂的镇魂牌再次传出阵阵凉意，一个新的数字重新幻化在上面。王鸽把镇魂牌掏了出来，上面的数字是“壹仟柒佰伍拾肆。”而距离赌约正式结束，还有不到一年零三个月左右。
王鸽已经很久没关注过镇魂牌上面的数字了，哪怕是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这几天疯狂的出车也让他弥补了一些损失，只是在遇到顾雪若这种同类的时候，他才会想起这要命的数字。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不再去盯着了。
只要够努力，还是有很大的概率可以赢的。对于兰欣，到现在为止，已经很难去说他亏欠了什么，只能说他正在付出着什么。
看开了也好，看开了才能开始新的感情。至于一时冲动什么的，过去就过去吧，冲动的后果总是要自己承担，而这份后果王鸽甚至觉得，是利大于弊的。如果不是当初的那种冲动，他不会接触到另一个世界，也不会遇到这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他有可能在悔恨之中草草结束自己的一生，甚至会在将来天界入侵对人类世界进行统治的时候，拜倒在那些虚伪的存在脚下，虔诚的舔着他们的脚趾头。这是他所完全无法容忍的。
现在的状态，不得不重复那句话，王鸽就像是跟前女友分手了以后，给她买的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还分了十二期一样，这种感觉一直伴随在王鸽的身边。
可事实上王鸽的故事比这个分手了还要还贷款的悲惨故事有意思的多，也残酷的多。有些事，不坚持去做，那兰欣的命可就没了。
退一万步讲，兰欣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虽然王鸽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王鸽，但是兰欣有自己的选择，她并没有做错事。
并不是每一份感情的付出都有回报的，因为这份感情是心甘情愿的。也没有谁规定了王鸽喜欢谁，谁就一定要喜欢王鸽，把这份感情还回来。谁让王鸽有本事喜欢人家，却没本事被人家喜欢呢。
想了这么多，王鸽早就已经看得很开了。他永远不会告诉兰欣，他曾经疯狂的做过什么事情。他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阻止天界的入侵，完成自己的赌约，然后好好工作，努力养家，跟林颜悟结婚，然后生个小王鸽，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又不平凡的过完。
至于阳寿结束之后能不能成为阎王那些事情，去他妈和谐的吧，现在还用不着考虑。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文广和张小溪从急诊大厅走了出来，王鸽还觉得有些震惊，一般大夫去了别的医院，交接完成之后还要参与会诊，如果病人情况紧急的话，很有可能是要进行现场手术的。那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王鸽可以先行返回医院，大夫忙完了自然会回去。
可没想到今天大夫和护士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没参与会诊，交接完了直接走，咱们那边也还忙呢，我主要是放心不下陶老爷子，怕他跟别的大夫不对脾气，闹起来情绪激动，身体上再出什么毛病，还不肯住院。”李文广看出了王鸽的疑惑，解释了一句。“他们这边的专家都在，正在会诊，病人现在情况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初步确定了手术治疗的手段，交通部门也联系了医院的急诊部，待会儿会有警察过来取证，联系家人什么的，不用咱们管了。”李文广拍了拍王鸽的肩膀，松了口气。
张小溪跟在他们二人的后面，“小王师傅，你真是厉害。那会儿要不是你把人从车里弄出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这个病人的这条命，可是你一手救下来的！”
“都是工作，你们也很厉害啊。”王鸽赶紧推脱，他虽然性格脾气有所改变，办事说话有所改变，甚至是身体上的肌肉也有所改变，但是仍旧不善于接受任何夸奖。整个人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没有出车任务的情况下还是比较怂的。要是有人陷入了生命危险，他自然也就顾不上这些东西了。
“咱们医院的这位小王师傅啊，身上的故事可多了去了。刚才那种情况都是小意思，你听说过么，这哥们居然被荷枪实弹的手枪顶着脑袋！居然还能活着。休了两个月假为什么啊，胸口让持刀歹徒戳了个窟窿，这死里逃生都两次了，十几米高的楼房跳来跳去，砸门破窗救人。不光是他，咱们医院急诊部里面，大夫，护士，救护车司机，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故事，只是……王鸽拼命的故事多一些而已。护士组里面刚巧都是喜欢八卦的小姑娘，你啊闲着没事儿多打听打听。”李文广笑着说道，“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成为那种充满故事的人。”
张小溪听着李文广诉说着王鸽身上的传奇，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听着就觉得刺激，这救护车司机当的像消防员，像警察，也像医生。“你们这也太刺激了吧！美和谐国大片，超级英雄啊！”
超级英雄其实还算不上，用平民英雄来形容这帮人，绰绰有余了。
“别把人家新来的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特种部队的呢。”王鸽转过头去对张小溪说道，“我大多数都是违规操作，在现场最重要的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可是……脑袋一热，谁能把持得住啊。连很多大夫，甚至是余主任都做不到。化工厂爆炸那会儿，谁不是带着头往上冲，哪还管什么剧毒不剧毒。我们平时接触的细菌病毒，有毒物质和辐射，运气不好的话每个人都够死几百次了。”李文广说道。“运气好了，那就是屁事儿没有！这都是命。”李文广上了车，然后把张小溪拉了上来，关闭了车厢后门。
王鸽也坐上了驾驶座，在发动引擎之前关掉了警笛和警灯，他们是非任务状态，不能开这个东西的。
“小溪，学着点儿，可别光看这行刺激，在山体滑坡或者抗洪现场待四十八小时累得要死，在群死群伤事故现场看到的尸横遍野，车祸现场，脑子肠子混在一起，胳膊腿相隔十米。有的时候还要面对各种现实的悲哀和无奈。你可得挺住了啊。”王鸽刚说不让李文广吓人，自己却不由自主的用老一辈的语气说话了！他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摇了摇头，好好开车了。
“小王说的没错。保证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能挺住是更加重要的。刚才小王钻进车里救人的时候，你闻到汽油味了吧，车在漏油，弄不好就要起火爆炸，而且已经翻车的情况下，车辆顶部是在公路外面的泥地上，受力不均车辆很有可能会向下滑动，甚至再次翻转，如果小王还在车里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咱们的抢救对象就要换个人了。病人遭受二次伤害很有可能活不下去，而小王必定受伤严重。”李文广敲了一下王鸽的驾驶座椅。“这事儿我今天给你瞒着了，不告诉你们铁队长，下次注意啊！”李文广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谁说王鸽都不听，然而王鸽心里其实还是有数的。
王鸽憨笑一声，不置可否。
医院急诊就是这样，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走，不断有怀揣着梦想的医疗工作者们加入，新人历经时间磨练变成老人，老人再慢慢教育新人。
有的人在这里成就人生，有的人在这里牺牲生命。而有的人则仅仅是为了某种信仰，选择停留在这个地方，救赎着什么东西。
他们可能不再抱有梦想和期待，他们可能会变成老油条，但是他们仍旧在履行这自己的职责，有可能直到干不动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