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等待时机
王四峰接了单子，陈乔山算是暂时放下了一件心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四峰的业务水平丝毫不用担心，他也不缺助力，成天在这个圈子厮混，打交道的基本都是最顶尖的码农，即使遇到问题，也能第一时间找到可用的人帮忙，想来进展应该不会太慢。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把具体问题交待清楚，陈乔山就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王哥，政府的活以后还是别接了吧，不值当！”
王四峰面露犹疑，眼神飘忽地看了陈乔山一眼，没吱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
陈乔山可是知道，不管是工信部，还是其他部委，北大信科的各大实验室经常能拿到相关的分包合同。
可拿到合同不等于能拿到经费，研发资金肯定是没有的，至于出的成果就得另外计较了，这里面就是笔糊涂账，内里糟心事太多了。
陈乔山真心觉得，就王四峰这样的，沉迷于技术就挺好的，外面的事还是少掺和进去为妙。
离开研究生公寓，陈乔山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不过想到即将到来的新年，他又强迫自己紧张了起来。
互联网是一个排他性很强的行业，不站在行业的制高点，是很难掌握话语权的。
陈乔山是过来人，心里自然清楚，想在互联网某一领域做大做强，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还要有足够的技术支持。
而这两样，他眼下都是拿不出来的。
陈乔山知道，就他手里那八十多万，连个像样的服务器都买不回来。
就北大未名那台老掉牙的服务器，号称八百万美元，当然，这有点夸张，不过八十万还是值的，人民币。
他琢磨了下，最晚在四月份以前，要筹到足够的钱，不然就得错过机会。
想到钱，陈乔山只得把注意力又转到了德隆系身上，媒体报道，就在元旦那天，德隆系的实际控制人，德隆国际总裁唐万新回国了。
有消息称，唐是乘坐墨尔本直飞sh的航班入境的，随行人员未见其兄唐万川。
陈乔山知道，唐万新心里或许还是有几分侥幸的。
按照原本的轨迹，唐万新回国，并没有被控制起来，不过德隆系的情况继续恶化，各地债主上门追偿，各大商业银行纷纷提起诉讼请求，追讨各项贷款。
眼见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国内十多个省市开始查封德隆系资产，准备抓人。
就在这时候，唐万新再次出国了，这次去的是缅甸。
至于外逃为什么不选择欧洲或者北美，陈乔山也能猜到几分，从澳大利亚回来，唐万新或许就已经被限制出境了。
就中缅边境，即便在十几年后，有些地方还跟菜园子门似的，花十块二十块的，就能雇个当地人带你出趟国，唐万新选择去缅甸也就解释得清了。
陈乔山并不担心唐万新会对局势有什么影响，德隆系的结局已经注定了，除非大量注资，而且得是一百多个亿的巨款，否则就是个四分五裂的局面。
筹谋了小半年，眼见着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陈乔山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关键是时间很不凑巧，眼见着马上就是春节，事情陡然多了很多变数。
陈乔山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想趁着德隆系崩盘的机会捞一笔，准确地说是捞一大笔。
德隆系俨然就是个庞然大物，身形臃肿，虽说对外号称规模过千亿，其实真正的核心资产也就剩老三股。
这三家上市企业都有优质的业务支撑，当然，跟坐庄强撑起来的市值相比较，肯定是多有不及，不过打个四折五折还是可以接受的。
众多银行虽然握着老三股大量的质押股权，却不着急催缴追加保证金的原因，也就在于此，而德隆系旗下众多的信托、租赁、证券等金融公司，则是神憎鬼厌的负资产，结局只能兼停并转了。
对于市场而言，“老三股”这三家实体企业，其实是相当稳健的，也都是各行业内的龙头。
就拿湘火炬来说，就在03年，成为了国内最大，也是亚洲最大的火花塞生产企业，产品不仅占据了国内市场，还远销海外。
与此同时，湘火炬还整合了国内盈利能力最高的重卡整车及零部件资产，在业内很有核心竞争力，可以说，德隆系为了湘火炬的崛起，做出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这原本是一家默默无闻的地方性国有企业，在德隆系入主之后，斥巨资从国外引进顶尖设备，进行技术革新，几年时间里，一跃成了行业领导者。
可惜的是，在资本市场，湘火炬也被德隆系托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成了深市众所周知的“庄股”和“妖股”，谁都不敢碰，也不能碰。
在德隆系崩溃以后，湘火炬被众多车企虎视眈眈，遭到诸如一汽、sh大众、宇通汽车等二十多家企业的争抢，最终潍柴动力取胜，获得了湘火炬的控股权。
耗时8年，湘火炬走过了从国有控股，到民营企业，再回归国有，看起来很简单，内里的曲折，行外人很难看清楚。
陈乔山记得，湘火炬易主的交易曾经引起巨大的争议。
潍柴前后只掏了十个亿，就全面掌控了湘火炬，而仅仅湘火炬旗下的子公司法士特，在后来资产重估后，给出的估价就高达90亿元。
当然，陈乔山压根就没指望去碰湘火炬，他现在还没那个能力。
陈乔山一向谨慎，不过炮轰起德隆一点都没犹豫，就是因为他知道，德隆系早就被“三行一会”盯上了。
这在金融界不是什么秘密，后来也逐一被人证实了。
就在两个多月前，北疆银监会在乌市成立，这个时间点很敏感，恰逢央行公布收紧货币政策前后，而乌市，又是德隆系的老巢所在地。
陈乔山知道，德隆系的分崩近在咫尺，与此同时，他又遇到点糟心事。
就在几天前，央视公布了新一届年度经济人物，情景很唏嘘，原本严教授也进入了候选人名单，不过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没有当选。
就在去年，陈岱孙先生的女弟子，因为“蓝田”事件入选02年年度经济人物。
为此，金融界自然又是一片争论声。
“蓝田”事件本身，就是因为提供了虚假的财务信息，而德隆系的问题，则是极度冒进的“产融”结合，“类金融控股”，这些激进的措施导致资金链问题重重。
两家企业存在的问题都被揭露了出来，结局都濒临崩溃，两个发声的学者却都饱受批评。
陈乔山有点想不清白，如果遇到问题，说真话的代价是受到打压，那以后还能指望谁发声？
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在资本市场，除了眼珠子是红的，其他都是黑的。
陈乔山也没太纠结，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也够不上他去操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德隆系老三股的股价全线触底，啤酒花十四个跌停的记录早就不稀奇了。
现如今，也没人再去细数老三股到底会来多少个跌停，因为大盘还在蹿升，情势一片大好。
就在一片喧嚣之中，陈乔山一直紧盯着老三股，静静地等着时机的来临。
他的目标不是湘火炬，也不是合金控股，而是曾经死缠烂打过的屯河股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明珠蒙尘
随着最后一门考完，6号这天，寒假正式开始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春运一直都是个沉重的话题，好在这会儿还是03年，铁道部对大学生还是很友好，不用担心提前会买不到票，陈乔山的票早就买好了，是十号那天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得等着股市的动静，跟天一证券也得费一番手脚。陈乔山原本想多等几天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再晚估计陈妈就得唠叨了。
从德隆系问题爆发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老三股集体高台跳水，而且是直接沉入水底。
以屯河股份为例，事发时候，股价原本在十九块八，结果很快就直接腰斩了。
哪怕跌到九块八，这也算是正常价位，跟原本的历史差不多，不过很快，随着大盘强势上涨，呈现牛市的征兆，再加上唐万新兄弟出境的消息传来，屯河股份竟然直接跌到了谷底。
凡事就怕比较，投资者是最现实的，当他们意识到有更好的选择机会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抽身离开。
如今的股市，正在五朵金花引领的持续上涨中，上证指数短期内不可能见顶。
陈乔山知道，著名的“国九条”即将出台，而在这之前，大盘上升的势头是不会停下来的。
在一片欢腾声中，再也无人关注老三股的死活，原本腰斩以后还坚挺了大半年的屯河股份，顿时一泻千里，到现在已经跌到了两块多。
陈乔山丝毫不感到意外，随着他的提前介入，德隆系资金链危机爆发的节点，跟旗下金融机构集中兑付的时间凑到了一起，这无异于烈火烹油，转瞬就把德隆系烧得渣都不剩。
按照屯河股份的实际价值来计算，一股两块钱基本就是白捡，这未免有点太夸张了。
陈乔山知道，屯河股份不存在退市的风险，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德隆系持有的法人股早就全部质押给了各大银行。
如今的情况很复杂，不过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谁来接盘屯河股份的问题。
不光屯河股份，还有合金控股和湘火炬。
陈乔山心里清楚，不光老三股，凡是德隆系旗下的企业都面临这样的困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德隆系这么大的体量，除了国家，也没有哪家民企能出手接盘。
不过这里面也存在变数，陈乔山记得，有几家海外资本曾准备插手。
这其中就包括印尼华裔首富林绍良家族的三林集团，而他和北大体院馆的捐建者邱德拔是福健老乡。
不过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德隆系被全面托管，然后拆开零卖，唐万新耗时五六年打造的产融整合也彻底宣告破产。
拆开以后，湘火炬和合金控股先后很顺利地找到了下家，即使有竞争，也都是国内各大国企，而屯河股份遇到了不少问题，而这，也恰恰就是陈乔山的机会。
就在6号这天，陈乔山再次找到了天一证券，不过这次多了个人，孙光明也跟了过来。
陈乔山原本准备一个人多留几天的，让严小沁跟着王琳几人先走，路上有孙胖子帮着照应，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谁成想，几人一听他想晚几天走，也都跟着留了下来，票都是让孙胖子买的。
陈乔山这次过来，孙胖子也颠颠地跟过来见识见识。
这次很顺利，负责接待的客户经理知道他们的来意后，直接把两人领进了王总监的办公室。
“陈先生，又见面了，恭喜啊，上次的国投电力可是大赚一笔啊！”
两人刚进门，王巍就很热情地迎上前寒暄起来。
陈乔山笑道：“多亏了王总监帮忙，不然我也得抓瞎。”
两人虚头巴脑地聊了起来，好一会都没说到正题上，倒是边上的孙胖子有点坐不住了。
陈乔山没理会他，这些金融行当的老油条，眼光最是狠辣，孙光明算是粉嫩的新人，还有得历练。
陈乔山不动声色，陪着云遮雾绕地聊了老半天，王巍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很是诧异，这样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国投电力的股价他一直都有关注，如今已经涨到了27块了，这个小年轻在21块左右就选择清仓，要说他看不明白走势肯定是不可能的。
王巍从事证券业也十来年了，自然看得清楚，国投电力如今涨了三倍，里面水分很严重，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
他没再接着往下说，笑着聊起了正题，问道：“陈先生，不知道今天想办什么业务？”
陈乔山正了正身形，说道：“这次来还是想配资。”
“多少？”
“五十万。”陈乔山顿了顿，说道：“我还是想按老规矩来。”
陈乔山想一配五，凑三百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王巍神情丝毫看不出异样，笑着问道：“陈先生，不知道这次想买什么股票？”
陈乔山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年头的配资虽说是在监管之外，不过为了资金的安全，资金提供方反而会严管风险，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比如st中燕，陈乔山明知道股价会暴涨，可他压根都没寻思配资，因为他清楚，一支随时可能退市的股票，是没人愿意冒险的，稍不注意就有套牢的风险。
如果进了老三板，解套基本就不用指望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st中燕被德隆系完成绝对控股，股价刚爬升起来，德隆就崩溃了，原本预计中的资产重组自然就胎死腹中，被套的不是一个两个。
陈乔山斟酌了下，在脑子里组织好说辞，这才开口道：“屯河股份。”
王巍闻言一愣，脸上终于变了颜色，语气满是不可置信地问道：“屯河？德隆系的屯河？”
陈乔山心下很是无奈，看来问题比想象中来的严重。
他也没办法，实话实说道：“是的，就是那个屯河。”
王巍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才说道：“陈先生，这支股票恐怕很麻烦。”
他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却被陈乔山打断了：“我知道！”
“知道你还买？”王巍忍不住追问起来。
孙胖子在一边看着两人的对答，有点愕然，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陈乔山自然没工夫理会，他正色道：“王总监，你觉得屯河股份会退市吗？”
王巍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
“那会被特别处理吗？”
王巍愣了片刻，有些迟疑地说道：“应该也不会。”
陈乔山松了口气，看来市场上不缺明白人，屯河股份股价暴跌以后，董事局为了稳定，提前公布了03年的业绩。
屯河股份03年全年，光对外出口营收就达到8000万美元。
8000万美元意味着什么，陈乔山心里很清楚，可市场并不买账，股价还在一直往下跌。
股民不关心，不代表没人关心。
陈乔山知道，证券行当的肯定有人注意到了，与此同时，屯河股份的危机，也引起了万里之外的美国人的关注。
资本无国界，只要有利可图，没人会介意绕半个地球。
这就是近在眼前的机会。
德隆系的其他产业都是重工业，只有屯河是涉农产品，出口目的地是美国，市场占有率很高。
现在的屯河股份，基本就是金饭碗裹了层锅巴檐子，表面看起来黢黑一片，但金子毕竟还是金子，肯定会引人争抢，陈乔山不介意插上一脚。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资本
说起来很简单，做却是另外一回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清楚，想说服王巍接受自己的条件恐怕会很困难。
屯河的股价之所以跌到这个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市场失去了信心，即使对情况乐观的人，也不敢断言，股价最终的低点会着落在哪里。
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难题，对于陈乔山而言，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记得很清楚，屯河股份最终跌到每股一块五毛八，就再也没有继续跌下去。
陈乔山虽然清楚，可这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来当证据，想说服王巍，还得从其他方面着手。
“陈先生，虽然目前的股价看似已经触底，可谁也说不清楚市场到底会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入手，风险恐怕小不了。”王巍磨蹭了好一阵，这才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陈乔山也没感到失望，情形虽然不是很乐观，可也没直接拒绝，那就还有谈下去的余地。
他琢磨了下，这才说道：“王总监，风险肯定是有，不过还是值得赌一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屯河要是再跌下去，有些人会不高兴的。”
王巍一怔，不过稍一寻思，他就明白了陈乔山话里的意思。
如今的各大商业银行，才是屯河股份最大的债主，如果屯河真的完了，这个损失他们未必能担得起。
银行自然不会插手企业经营，他们却可以替企业去寻找下家接盘，不管是谁接手屯河股份，想来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想清楚里面的关节，王巍不禁笑道：“陈先生，没看出来，你的年纪不大，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陈乔山不禁有点啼笑皆非，他可是清楚，眼前这位可是号称“涨停板敢死队”的中坚力量，谁敢跟这帮人比胆大？
他无奈苦笑道：“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气氛稍微轻松了点，不过进展依然缓慢。
陈乔山心里有点着急，可他也知道，事情不是着急能解决的。
耽搁好一阵子，王巍才给出了句实在话，“这次风险太大，屯河股份随时有套牢的可能，一比三我可以做主答应下来。”
陈乔山心里计算了下，坚持道：“一比五，我可以签兜底协议。”
王巍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笑着接口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陈乔山确认道。
所谓兜底，就是当股票跌破平仓线，或者被套牢，天一证券由此产生的损失，将由陈乔山全额赔付。
如此一来，所有的风险都转嫁到陈乔山头上，将来要是出问题，天一证券不用承担一点损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后面处理起来自然快了很多。
办完手续，陈乔山额外插了一句：“既然协议都签了，平仓的事就该由我来拿主意吧？”
王巍打量了陈乔山一眼，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知道陈乔山在国投电力上挣了不少，不过却估不准对方的身家。
虽然签了兜底协议，可真要是赔了，赔偿额度也得有个限度。
王巍为难地说道：“这样做不合适吧？”
陈乔山笑道：“那这样，我们来个约定，在股价跌到一块五之前，天一证券不能强行平仓，你看这样行吗？”
“那你准备在什么价位吃进？”
陈乔山犹豫了下，这才给出个答案：“一块八。”
他这话有点不尽不实，对于如今的屯河股份来说，三百万差不多能买入一万多手，如果同时涌入市场，直接砸出一个涨停都不在话下，不过后市就难说了。
也就很短的时间，王巍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个区间在平仓线以上了，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一切手续办完，保证金也打进了天一证券的账上，眼见着资金划拨到位，陈乔山这才带着孙光明离开。
刚出证券交易所的大门，全程没开口的孙胖子忍不住抱怨道：“大山，这也太亏了，这股票还一毛都没买呢，就扣了五万块利息，如果亏钱了，还得我们赔，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陈乔山笑道：“怎么，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了，月息2%，年化率就24%了，这不就是高利贷吗？”
陈乔山自嘲地说道：“谁叫我们没钱呢。”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他这才补充道：“你要记住，在资本市场，钱就是最大的资本。话又说回来了，想在这行混下去，有几个没借过高利贷的。”
“高利贷不是违法的吗？”孙胖子明显有点接受不了。
“违法？”陈乔山不禁笑了，“不会违法的，你放心，证券公司有的是办法把名目弄清楚的。”
孙光明还是有点担心，问道：“大山，这么高的利息，咱们岂不是很吃亏？”
陈乔山颇为不屑地说道：“这才哪到哪，我们这也就是平均水平，有的同业拆借，只需要过账，你知道利息要多少吗？”
孙胖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追问道：“多少？”
“就我见过的，最高的接近3%，最低的也在千分之二以上，而且这个只是一天的利息。”
孙胖子被惊得目瞪口呆，这要是换算成年化率，完全就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陈乔却丝毫不感到奇怪，早就见怪不怪了，或许平常人很难理解，不过这才是真正的资本世界。
好一会，孙光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又担心地问道：“大山，咱们不会赔吧？”
“谁知道呢，股市就是赌场，输赢谁也说不准的。”陈乔山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孙光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要不，你上回说的分红就不用再给我了。”
“怎么了，怕了？”陈乔山忍不住侧头盯着孙胖子问道。
孙胖子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谁怕了，主要是上回我什么事也没做，不能白拿你的钱。”
陈乔山笑道：“怎么就什么事都没做？你不是出了七千块了吗？”
孙光明辩驳道：“可最后你分给我五万多啊，要早知道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当时肯定就只拿七千块回来。”
陈乔山不禁对孙胖子刮目相看，这家伙很有点义气，不过事情不能这么办。
他正色说道：“胖子，你记住，资本就是资本，不管七千还是七万，承担的风险都是一样的，搞金融的，图的就是资本回报率，投入就有产出，哪怕你只投了一毛钱，也会有相应的收益，赔了就要承担损失，这就是风险收益率。”
孙光明想了想，没再吭气，陈乔山以为他想通了，谁知道这家伙又嘟囔道：“那不是很没人情味？”
陈乔山差点被气笑了，这哥们的大脑回路跟一般人还真不一样。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兜里的人民币，哪张有人情味，哪张没有？”
孙胖子被噎得够呛，不过面上还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陈乔山只得说道：“胖子，想在金融界发展，不拼命是不行的，你赚的每一分都是人家赔的，拿了人家的钱，还想跟人讲人情，这个道理是讲不通的。”
孙光明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陈乔山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也怨不得别人，不经过一番血雨厮杀，是体会不到个中滋味的。
他正琢磨呢，孙胖子冷不丁又来了句，“对了，你刚说你见过同行业拆借，你在哪见的？”
陈乔山一个没注意，脚下拌蒜好悬没摔个大马趴，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很是心有余悸，他忍不住出言责怪道：“我说胖子，咱聊天能不大喘气吗？”
孙胖子乐了，笑道：“我就是比较奇怪，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
时间长了，对于别人的质疑，陈乔山应付起来自然很是熟练，他径自说道：“还能打哪学，自然是书本上。”
……
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天一证券，虽然是冬日，不过今天的太阳很足，日头下的一切都是一片光明。走到街口，陈乔山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眼，望着周围鳞次栉比的大厦，他心里忍不住有点蠢蠢欲动。
陈乔山知道，金融业就是现代国家的心脏。
这里是燕京金融街，是全中国资本和技术密集度最高的地方。
有人说，浦东是全国金融界的心脏，可陈乔山却认为，这里才是当之无愧的国之命脉。
望着周围钢铁浇筑的城市，陈乔山心里不禁产生许多期待。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也会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吧，他在心里如是想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家的路
天一证券的资金到账了，已经划进了双方的共管账户，二百九十五万，里面还有陈乔山的五十万保证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配资的时候，是一门心思想多弄点，可钱到手了，他又感觉有点烫手。
这也很正常，两辈子了，陈乔山这还是第一次借到这么多的钱，折算一下，每天的利息就得拿出去一千七，陈卫国以前在砖厂干三个月工资也就比这多点。
当然，账是不能这么算的，这是一个讲究资本运作的年代。
陈乔山没有一次性把钱全投进去，手里还留下三十多万，他心里清楚，配资炒股说到底还是不牢靠的，而且天一证券本身就存在问题，他可是记得，这家券商最终是被托管的命运，把希望全寄托在配资上，也存在一定的风险性。
剩下的钱陈乔山也没预备闲着，他准备投入自己开户的券商户头，也算是有了双保险。
钱弄到手了，陈乔山心里就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就轻松许多。
9号这天，本来已经渐渐平静的市场又起了波澜，上证冲到了1700点，虽然只是个简单的数字，可市场真实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就在这天，沪深两市的成交量达到了千亿元大关。
这要放到一年半以后，或许就根本不值一提，七八年后，两市日交易量如果不到一千亿，才会引发市场的恐慌，可在这档口，却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更为重要的是，这波从03年末持续到现在的上涨行情，看起来完全就是99年5.19行情的复制品，这无疑让很多股民倍感鼓舞。
要知道，就是因为5.19行情的刺激，才助推出我国股市的第六次熊市，如此情景，直接让很多股民已经失去了理智。
陈乔山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也有点没底，他也拿不准，在政策出台以前，大盘到底会涨到什么程度。
要知道，爬得越高，跌得也就越疼。
10号这天，一行人终于要踏上了归途。
陈乔山这两天一直关注着股市，严小沁倒是带着王琳和袁静四处跑，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不过出发的时候，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你这都装的什么？”陈乔山看着面前一摊子，很有点无语。
严小沁的行李有点多，除了一个拉杆箱和一个背包，还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她笑着说道：“没什么啊，都是这几天出去逛，买来的礼物。”
陈乔山有点头疼，他自己的东西很少，就一个双肩包，还没装满，里面就几件换洗的衣物，别的什么都没带，至于开学时那个山寨阿迪登上包，已经在严小沁的强烈建议下换成了双星。
这年头双星服贸的牌子还是挺吃香的，丝毫不逊于李宁，不过后来的发展就不行了，轮胎倒是卖得挺好。
陈乔山无奈了，忍不住问道：“我说，你知道什么是春运吗？”
严小沁丝毫没在意，笑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这个理由很强大，陈乔山也没辙了，他只得把东西都规整了下，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又四处寻摸了一个装氯化钠的蛇皮袋子，估计是食堂里流出来的，他也不嫌埋汰，把零碎的东西一股脑都塞了进去。
严小沁很是不满意，“拎手里不行吗，这么装多不好看。”
陈乔山主意正得很，“都这会儿了，就别讲究了，一会在火车站你别把自己丢了就成。”
“我又不是小孩儿！”严小沁很是不屑。
陈乔山没再说什么，都是温室里长大的，一会儿的现实就会教会她们做人的。
“哎，等等。”
陈乔山正忙活呢，却被严小沁拦住了，他问道：“怎么了？”
“这些放你包里。”严小沁说道。
陈乔山有点好奇，顺手就接了过来，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说完就想打开看看。
严小沁一把拍开他的手，嗔怪道：“女孩子的东西，你瞎看什么。”陈乔山笑笑，也没吭气，任凭她打开自己的包，把东西塞了进去。
两人没再耽搁，先去人大跟孙胖子几个汇合，这三人行李也是不老少，陈乔山没招了，只得再次规整起来。
众人都很不以为然，不过等到了北京西站，都直接傻了眼，大家哪见过这个。
人虽多，不过秩序还是不错了，得亏那么些穿制服的维持秩序，就这，等几人挤上车的时候，都跟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众人这才接受陈乔山原先的说辞。
这回是硬卧，有了钱，陈乔山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可也得体谅周围人的感受，这才做出个中不溜的选择。
马上就要回到阔别半年的家乡，几人都有点激动，陈乔山倒很是淡然，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鄂省的老家，还有家里的双亲，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转眼就是新年，陈乔山却再也找不到那条回家的路了，他不禁有点感伤。
好在人多，很是热闹，这阵情绪很快就过去了，孙胖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副扑克，时间倒是不难打发。
火车到邓州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严小沁的父母都来接站，陈乔山也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严文刚，一个颇有些大叔气质的中年男人，面相倒是不恶，不过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好在人多，也不好多聊，众人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严小沁一家就先离开了。
孙胖子提议道：“要不中午就别走了，去我家，回头我再送你们回去？”
陈乔山笑道：“算了吧，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回头再说吧。”
“就是，我们也着急想回家。”王琳插嘴道，袁静没吭声，不过面上的神情也是一般无二，孙胖子也没坚持，众人这才分开。
离开半年，县城还是老样子，从繁华的燕京回来，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不过很快，就被周围熟悉的乡音唤回了现实。
火车站门口，停满了等待拉客的三轮，陈乔山得带着两个女孩子去汽车站，三个人加上一堆行李，找了两辆三轮才装下。
先把王琳送走，陈乔山这才带着袁静上了回镇子的班车。
一路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到镇子口，班车却停在了下来，司机师傅竟然凑头看起了外面的热闹。
马上就是年节，路上人不少，陈乔山好奇地向外看去，却发现车头前面正围着一群人，打头几个正推搡着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
人太多，陈乔山也没看清楚，不大会，外面闹腾一片，好像是动手了。
陈乔山忍不住打开车窗，探出头去查看，这一看之下，他顿时就毛了，中间挨揍那个，分明就是大伯家的大军哥。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文明执法
看到堂哥跟人起冲突，陈乔山自然不能干看着，他连忙叫班车司机打开车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等他蹿下车的时候，事态已经暂时平息。
打眼一瞧，四个小年轻勒胳膊抱膀子，生生把人高马大的陈大军给架住了，可就这模样，堂哥还在挣扎着。
陈乔山也没吱声，走路边找了个石头蛋子，不大但是很趁手，攥手里刚好出溜个头，打架好使得很，挨着就是钻心的疼，却不会伤筋动骨。
跟人干仗陈乔山是惯熟的，这辈子虽然没什么经验，不过他以前高中那会儿可没少跟人动手。
都忘了多少年没跟人动手了，他心里很是有几分蠢蠢欲动。
陈乔山打量了下形势，制住堂哥的四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大冷的腊月天，恨不得把肋巴骨露外面，一看就是镇子上的青皮。
他心里琢磨了下，对方四个人，堂哥也就吃亏在没个帮手，加上自己，对付眼前这几个肯定不在话下。
想明白这些，陈乔山没再磨蹭，径直推开人群，挤过去嚷嚷道：“我说你们干嘛呢，赶快把人放开。”
一帮人本身就僵持着，听到动静不由都望了过来。
陈大军先瞅着他，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嚷嚷道：“山子，快回村喊人，这帮狗日的欺负到陈家人门上了。”
陈乔山很是无奈，都这会儿了，还回村叫人，等把人喊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就自己以前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堂哥自然不指望自己能跟人动手。
倒是几个青皮不乐意了，一听陈大军还在那叫嚣，扭胳膊搂膀子的明显加了几分力道，弄得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其中一个小青年嚷嚷道：“哪里来的小王八蛋，不想挨揍就趁早滚蛋。”
陈乔山没再言语，悄摸地又往前走了半步，猛地攥起石头就磕上了勒着大军脖子的胳膊肘。
他的动作很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见一个小青年托着自己的胳膊拐子在那跳脚。
陈乔山虽然多年没动过手，不过力道的拿捏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准，能让人感受到真切的疼，却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既然动手，他就不会停下，下一刻就冲着扭着陈大军胳膊的那个青皮，径直就往对方腹部猛地捅了一拳，这个部位的疼是最窝心的，那个青皮马上就弯下了腰。
陈大军顺势就挣脱了，局面成了二对四。
陈家兄弟虽然人数不占优，可剩在种好，个个人高马大的，两相依靠，形势立马就逆转了。
陈乔山是个心黑的，下手一点都不含糊，尽捡脆弱处招呼，只要挨上的无不惨叫连连，陈大军也不含糊，腿长脚长，动起手来也是熟练的很。
四个混混那是陈家兄弟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倒是让围观看热闹的有些傻眼。
这边正闹得热闹，从镇子方向奔过来几个人，很快就把打架的几人喝止住了。
“都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几个青皮本来就有点招架不住，见到来人，马上就迎过去，哭丧着脸喊道：“黄所，你得给我们做主，这两个王八羔子不交罚款，还动手打人。”
陈乔山一阵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忍不住拉着陈大军，小声问道：“大哥，你跟这几个人搞啥呢？”
“我哪知道，他们拦车收费，说是要查收六十块钱的养路费，我平时也不在家啊，上哪交去，结果拦住我就要罚一千，这我哪会给啊。”
陈乔山很是无语，拦路收费的戏码年年都有，尤其是年节前，设卡收费是常态，这也算是时代特色了。
养路费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是一个跟共和国同龄的税费，大到车船，小到两轮摩托，每年都得交，直到被燃油附加税取代，才最终退出历史舞台。
陈乔山知道，就镇上通往市里的这条老沥青路，年龄比他都大一旬，坑坑洼洼的，几十年如一日，始终也没见人修过，养路费倒是年年不拉。
“你们哪个村的，这么横，不交费还敢动手？”那个被称做黄所的中年男人开口质问道。
陈大军还没开口，陈乔山倒是抢先说道：“交费，交什么费？张口就罚一千，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黄所倒是一愣，他打量了陈乔山一眼，很是有点摸不准。
陈乔山出去半年，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原本黝黑的皮肤，如今也不见了往日的模样，穿着也是大变样。
过冬的衣服都是在严小沁的参谋下新买的，看起来俨然就是个城里人，要不是一口地道的乡音，谁也不会把他当做本地人看待。
要真论起来，陈大军的穿着还要光鲜些，他常年在南方打工，一件皮夹克，正是这年头流行的款式，很是时髦，不过这档口看起来有些凄惨，锃亮的皮子上几条印子，任谁看了都会侧目。
黄所迟疑了下，这才说道：“我们现在在征收道路养路费，逃费自然要交罚款了。”
陈乔山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年头正是乱收费的高峰期，国家也在想办法根治，正巧，元旦前后就有条新闻，涉及到设卡乱收费的事，闹出很大的乱子，他刚好有所了解。
他直接说道：“黄所是吧，按照国家现行的规定，养路费迟交，每天的滞纳金是千分之三，按一年算是1.08，两轮摩托每年的养路费是60，本金加滞纳金一共一百二十四块八，你罚一千是什么意思？”
黄所一听，心里顿时惊疑不定。
集中征收养路费，每年过年都会来一回，本就是局里的惯例，不过收费是假，罚款才是根本目的。
逮着逃费的，罚个一百二百是他，五百一千也是他，不交就扣车，大过年的，自然收益不菲，当然，地点一般都选在偏僻点的乡镇上。
虽然陈乔山看起来年轻，不过一开口就是国家规定，各种数据又是张口就来，还是很能糊弄人的。
黄所心里拿不定主意，前天局里刚通报过，今年的风头紧，千万不能惹出事端。
他犹豫着问道：“你是弄啥的？”
一听问这个，陈大军眉飞色舞地说道：“这是我弟，陈乔山，知道不，他是今年的省状元，现在在北大上学，今天刚回来。”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顿时就热闹起来。
陈乔山在邓州，不大不小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尤其是在镇子上，跟周家的恩怨更是广为人知，不过见过真人的很少，听到眼前这位就是状元郎，周围很快就围过来一群看西洋景的，一边瞅还一边品头论足，跟镇上的牲口贩子别无二致。
黄所松了口气，状元郎的名头他倒是知道，不过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大学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他也不准备追究了。
所里搞创收，四里八乡的都布置了人，人手严重不足，不得已找了很多社会闲散人员，真要把事情闹开了，也落不着什么好。
“行了，你们先走吧，记得回头去把养路费补上。”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黄所交待完，就准备走人，那四个青皮顿时不乐意了，叫道：“黄所，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还动手打人。”
打头那个青皮很是凄惨，脸上有道巴掌印，都肿了半边，这是陈大军的手笔。
陈乔山看着都有点牙疼，自己这堂哥人高马大的，很是魁梧，开始也就吃亏在势单力孤，真要论起来，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虽然前面凄惨了点，不过后面都找回来了，要不是陈乔山提醒了句，今天搞不好就会出乱子。
黄所瞪了那说话的青皮一眼，教训道：“以后给我注意点，文明执法，啥是文明？你们懂不？”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头疼
陈乔山今天的表现，让陈大军有点意外，这可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少言寡语的堂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笑着说道：“山子，没什么事吧？没看出来，几天不见，你倒是长进不少。”
陈乔山今天没吃什么亏，也就腿上挨了一脚，好在他当时反应够快，卸去了大半力道，基本没什么影响。
这还没到家呢，就先跟人动上手了，这事闹的，陈乔山心里很是有几分无奈。
能跟收养路费的动起手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印象里，大伯家这个堂哥就是个不省心的。
陈大军初中刚念了一年半，就死活不上了。
这怎么能行！
大伯就这么一个儿子，几次三番劝说无效，最后干脆动起了手，把陈大军狠狠捶了一顿，好悬没打出个好歹，人最后都送到村卫生室了。
让人无语的是，陈大军任打任骂，全程愣是一声不吭，咬着牙就是不松口。
大伯也没招了，没奈何，只得遂了儿子的意。
当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按照当村支书的本家兄弟陈老七的说法，大军这是生错了年代，要是搁抗战时期，铁定是一个坚贞不屈的地下党。
陈乔山正寻思呢，班车喇叭响了起来，动静很大，把他吓了一跳。
“山子，去车上把行李拿上，跟我走。”陈大军吩咐道。
“成，那你等我会儿。”陈乔山应了一声，就径直上了车，刚上车，就看袁静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袁静眉毛微蹙，担心地说道：“你怎么能跟人打架？”
“我怎么就不能跟人打架了？”
“你是学生啊。”
陈乔山笑笑，这还真是人民教师的女儿。
这才哪到哪，动手能解决的那都不算事，跟在市场上拼命比起来，这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也没解释，说道：“那我先下车了，就不送你了。”
袁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家就在镇初，班车就打门口过，哪里用得着他送。
陈乔山拿过行李架上的背包，正准备下车，看着袁静仍盯着自己，便笑着说道：“马上过年了，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
陈乔山攥着拳头把手伸了出去，“好好收着啊，这可是宝贝。”
袁静好奇地伸手接过，刚一入手，赫然看到是一个狭长的石子，她不禁笑骂道：“陈乔山，你太坏了。”
……
陈大军骑的是一辆大洋一二五，比二伯家那个小七零自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在前王村也算是比较时髦的了，当然，也就仅限于前王村。
半年没回来，陈乔山发现，家乡的变化很小，他心里有几分失落，相对于外面高楼大厦平地起，这里就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刚进村口，路边的一堵矮墙上严严实实地贴满了红纸，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村里提留款的收取明细。
年关，对于老少边穷的农村来说，或许真的就是道关。
陈乔山记得，以前过年，村干部每年都会登门，有时候还有镇里的干部，原因无他，催缴提留款。
陈家以前比较困难，四个娃读书，地里的嚼用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来，欠缴提存自然是常有的是。
说没变化也有点夸张，起码村里的人多了起来，男女老幼很是不少，热闹得紧。
路过医务室的时候，还碰到了胡长山。
这个本乡本土的乡村医生，倒是真没什么变化，远远的看到，就嚷嚷着回头找他下棋，陈乔山自然是一口应下。
刚到家门口，陈乔山有点惊讶，家里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很有历史气息的青砖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红砖砌成的新房，黑瓦的房顶也全部换成了红机瓦。
原本的厨房也推倒了，新建了几间平房，房顶的预制板上，还架着口大锅，陈乔山琢磨着，鑫诺三号还没上天，这信号也不知道从哪接收的。
陈大军在门口就停了一下，按了按喇叭，等陈乔山下了车，他交待道：“你先歇歇，晚上都去我家宵夜。”
说完，他也没停留，径直走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陈家的四个女人都迎了出来，看着眼前这阵势，陈乔山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二哥！”
看到是陈乔山回来了，小五马上惊喜地叫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家里的感觉，陈乔山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晚，下湾的刘老二家的都回来六七天了。”
刚一见面，陈妈就忍不住唠叨起来，陈乔山却一点都没在意，心里倒是舒坦得很。
“我知道，我知道，二哥没买到火车票。”小五抢着说道。
陈乔山心里暗笑，这是跟严小沁对好的口风，现在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谁送你回来的，怎么没见人？”
“大军。”陈乔山解释道，想了想他又说道：“妈，大军说晚上去他家吃饭。”
“不用你提醒，老早就说好了，你二伯三伯都过去。”
陈乔山一愣，这应该就是家族聚会了吧。
小五插话道：“二哥，包让我给你拿。”
陈乔山也没在意，随手把包递了过去，半年不见，小丫头个子蹿了不少，将将已经到了自己肩头，倒是老三老四没什么变化，不过就她俩这个头，也差不多了。
冷不丁地，他愕然发现小五出来，手里还攥着电视的遥控器，他忍不住问道：“哎，家里换电视了？小五，你拿着遥控器干嘛？”
陈妈不禁笑道：“这几个死妮子，在家一刻都不得消停，为了看电视，没少杠祸。”
陈乔山不禁哭笑不得，这几个妹妹没一个简单的，一个比一个有主见，就看小五能把着遥控器，就知道她今天肯定是赢家，能从老三老四手里抢过去，小丫头也不是简单人啊。
包刚递过去，小五就打开了，陈乔山不禁问道：“你干啥呢？”
“拿我的礼物啊。”小五头也没抬地说道。
陈乔山这段时间忙得要死要活的，哪里买什么礼物了，他说道“别翻了，没有。”
小五嗔道：“二哥，你又哄我，严妖精都说了，你给我买礼物了。”
末了，她又对陈夕跟陈婉说道：“二姐三姐，你们也有。”
陈乔山一阵懵逼，这是闹哪样，不过很快，他就想到离开时严小沁塞进包里的那包物事，心里不禁苦笑，原来是他相岔了，这就是所谓的“女孩子的东西”。
陈乔山随三个妹妹闹腾，他先进屋溜达了一圈，新盖的房子很宽敞，至少三个姑娘以后不用再挤一屋了。
他正逛着呢，就听几个妹妹又争了起来。
“姐，我要你这条围巾。”小五说道。
老三不忿地说道：“是我先拿到的好吧！”
“小五，你手里已经拿一条了，这条还是让我吧。”老四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二哥，你出来评评理……”
听着外面传来的叫唤声，陈乔山不禁很是头疼，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去躲躲清静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女儿奴
刚回来，陈乔山发现家里整个都不一样了，看得出来，陈家的日子的确是好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房子修的很漂亮，家用电器也新置办了不少，冰箱彩电什么的自然不会缺，洗衣机就算了，这时代的农村人，压根就不待见那玩意。
只要不是娶了个懒婆娘进家门，谁家衣服不是干干净净的。
房前屋后转悠了一圈，陈乔山发现，连猪圈都是推倒重建的，原先用石头堆砌的简陋得很，如今全换成了青砖，无形中猪的待遇也提高不少。
不管怎么看，就陈家如今的局面，在前王村也算是殷实人家了。
“爸呢，怎么没在家？”
“去市里考驾照去了，下晌就回来。”陈妈随口应道。
陈乔山一愣，还真没想到这茬，他不由问道：“咱家要买车？”
“买什么车！”陈妈嘀咕了一句，然后才解释道：“打井队现在接活都跑好远，国庆节那会儿，有人帮着在城里的罐头厂介绍个打井的活。”
“你爸跟你二伯他们就去了，结果市里搞什么整顿，说刘老三的三轮车没牌照，也没办驾驶证，直接就把车扣了，结果钱没挣着一分，反倒交了两千多的罚款，这才把车跟机器拉回来。”
听得出来，陈妈心里很有几分怨气。
“你爸说了，打井队想长久，得往外跑，他就准备考个证，以后再出门也方便。”
陈乔山心下了然，看起来家里是认准了打井这门生意。
打井这活倒是不累，就是很埋汰，整天跟泥巴打交道，也琐碎，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成天东跑西颠的很是辛苦。
陈乔山原本打算着，家里干两年就算了，也不缺那点钱，可看如今这架势，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妈，爸考的什么驾照？”陈乔山有点好奇地追问道，他还真不了解，农用三轮要用什么驾照。
“我也不晓得。”陈妈说了一句，又对着正在堂屋看电视的三个闺女问道：“老三，你爸考什么驾照来着？”
陈夕往这边这边看了一眼，随口应道：“c1，就小车那种。”
陈乔山心下一动，他琢磨了下，这农用三轮进趟城来回一百多里地，不是一般的折腾，倒不如直接买辆汽车来得划算。
想到这，他提议道道：“妈，你看爸连驾照都考了，要不咱家买辆车吧”
“你爸原本是想买辆二手的双排座的，打听了下，得好几万，咱家暂时也拿不出那么多，原本还想着去镇里的基金会贷款的，说好一年就还上，可人家要用房产证做抵押，还得是街上的房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妈话里很有几分不忿，刚盖的新房就被人嫌弃了，也难怪她着恼。
陈乔山丝毫不以为意，这也是规避风险的一种应有方式。他笑着说道：“基金会不是倒闭好多年了吗？”
陈妈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很是不屑地说道：“你当我不晓得啊，现在叫什么信用社，就换了个招牌，还不都是一样。”
陈乔山笑了笑，他压根就不指望能跟陈妈把里面的区别掰扯清楚。
“买车的钱也别贷款了，要不让你儿子帮你凑凑？”
陈妈又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讽刺道：“读了半年书，胆子都肥了，都敢耍起我了。”
陈乔山可不敢拿老妈开涮，他连忙解释道：“没跟你开玩笑，我在北大又拿了不少奖学金。”
“你莫哄我，以前怎么不见你吱声？”陈妈还是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陈乔山心里这叫一个冤枉。
陈妈心下信了几分，对这个儿子，她还是很有几分信任的，她好奇地问道：“这次学校奖了多少？”
陈乔山琢磨了下，就如今这市场，小排的双排座应该花不了多少，他便说道：“五万。”
陈妈不禁楞了，好一会才说道：“老二，你不是说胡话吧，学校能给你五万？”
陈乔山心里叹了口气，这谎连陈妈都不信，不过事已至此，他只得继续坚持道：“真的，不信回头你跟我去镇上，我把钱取回来。”
陈妈这下信了，不禁伸手在儿子肩膀上轻轻拍了一记，教训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兜里揣这么多钱，也不怕出事，都不晓得跟家里说一声……”
陈乔山很是无奈，要是这会儿告诉陈妈，自己卡里存着几十万，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下晌，陈卫国回来了。
时隔半年，陈乔山发现，陈爸看起来变化挺大的，也难怪，环境是最能改变人的，做生意就讲究个迎来送往，最是锻炼人。
虽然半年没回家，可对于家里的情况，陈乔山还是大概知道的，有小五这个传声筒，陈家稍微出点什么事，他前后脚就知道了。
父子两人原本都是沉默的性子，可再见面，却活泛了许多。
陈卫国询问起儿子在大学的情况，三个闺女也都围了过来，听着陈家两个男人聊天。
陈乔山把北大的情形讲了一遍，很详细，什么图书馆，未名湖，博雅塔，在他的嘴里，那都是高大上的存在。
老三老四听得最是认真，倒是小五，不知道啥时候拿出一沓明信片来，陈乔山很眼熟，分明是他上回邮寄回来的。
他忍不住笑着说道：“小五，你好好读书，将来就能去北大了。”
小五傲娇地说道：“爸说了，等回头有机会，就带我去北大玩。”
陈乔山很是无奈，有这么个老子拖后腿，激将法对小五看来是没什么用了。
老三插话道：“二哥，我们学校贴着告示，说什么北大夏令营招生，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陈乔山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想起来是怎么回事，这事跟后世北大清华官方组织的优秀中学生夏令营，一点关系都没有，前者完全就是骗钱，后者是两校争生源催生的新手段。
“要收钱吧？”陈乔山随口问道。
“四千七百块呢。”陈夕对钱很敏感，毕竟陈家以前不宽裕，她们也都明白，这些钱对家里意味着什么。
陈乔山还没说话呢，倒是陈卫国先开口了，他问道：“老三，你想去吗？”
陈婉一阵恍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说道：“还是不去了，这么些钱，都够二哥一年的学费了，太贵了。”
陈卫国沉吟了下，表态道：“你马上就高三了，去北大看看也好，钱的事你不用考虑。”
陈乔山很是无奈，他今天才发现，陈卫国明显就是个女儿奴，这才挣了几个钱，四五千块说掏就掏了。
陈乔山知道，这也怪不得陈卫国，都是那些钻钱眼里的教育机构惹出来的，他可是记得，那些所谓的夏令营，跟北大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用来圈钱的，专门忽悠陈卫国这样的家长。
最离谱的，有的夏令营动辄要价好几万，就是带孩子去北大吃顿食堂，再带着在学校林转一圈，拢共花不了几个钱，家长们还趋之若鹜，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当然，这也就糊弄不明真相的外地家长，稍微知道点的，就不会上这个当，可全国这么大，最好坑的就是望子成龙高中学生的父母，这也算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了。
老三明显有几分心动，娇声问道：“爸，我真能去？”
陈卫国笑着说道：“想去就去，回头我就带你去报名。”
老四不乐意了，说道：“爸，我也想去北大。”
陈卫国有点意外，问道：“高一也能去？”
“怎么不能，上面写了，高一高二年级的都可以报名。”
陈卫国这下犯了难，两个孩子一起去，这可不是笔小开销，小五也不消停，“爸，三姐四姐都去了，我也要去。”
陈乔山没吭气，乐得在边上看热闹。
倒是陈妈看不过眼了，训斥道：“去什么去，老二不也没去劳什子的夏令营吗，不一样考上北大了，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陈妈到底是有威势的，三个闺女马上就不吭气了，倒是陈卫国脸上有点不自在，毕竟话都说出口了，未免有点丢面子。
陈乔山笑着解围道：“那个夏令营就是圈钱的，想去北大还不简单，回头暑假我带你们去，吃住全在学校里，还花不了几个钱。”
陈卫国一听这个，马上赞同道：“这个可以，让你们二哥带你们去，再妥当不过了。”
三姐妹倒是连连点头，能去北大就成，最高兴的就是小五，原本就是个打酱油的，这下子完全是意外之喜。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陈妈倒是没再吭声，对这个二儿子，她还是放心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家宴
陈家人聊起了北大，倒是对一墙之隔的清华只字未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明白，张家的事在陈家不是秘密，或许连陈妈也是清楚的，他前段时间去过清华一趟，也就是简单逛了一圈，并没有去刻意去打听张子瑜父母的消息。
张老爷子本就不简单，是国内知名的学者，网上很轻易就能查到相关的信息。
陈乔山对张家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知道，陈家人对张家也不会有好感，唯一的牵绊也就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他其实也有几分好奇，看陈家老奶的样子，对当年的那段公案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老奶最关心的，还是那个遗落在燕京的孙女。
陈乔山理解老奶的心情，老一辈的最看重血脉，哪怕是个女娃，那也是陈家的骨血，断没有让外姓人带走的道理。
这当口，陈乔山自然不会说起这事，想到陈妈早前的话，他索性提起了买车的事，听到他又拿了五万块奖学金，陈家人反应各异，陈卫国倒是很高兴，也没想其他，儿子有出息了，他是真的很高兴。
倒是三个妹妹表情各有不同，陈夕陈婉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两人去北大的执念又深了几分。
倒是小五反应最平淡，没办法，陈家最艰难的时候，她就是个不大的孩子，对钱的概念，也就仅限于买点零嘴什么的，哪怕到现在，五万块这个数字还是太大，她可能还真没什么概念。
“你当初的奖金，买机器还剩下不少，再加上这半年赚的，基本上都用在盖房上了，家里如今还剩下万把块钱。”
说起钱的事，陈卫国有点不自然，真要计较起来，陈家如今的局面，九成九是沾了儿子的光，这让他这个做老子难免有点不得劲。
都是一家人，陈乔山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他想了想，问道：“爸，打井队你还想继续弄下去？”
陈卫国闻言一愣，不过马上就直起了身子，正色说道：“怎么不弄，别看现在没活，那是年节到了，忙了大半年，也就停下来了，你是不知道，打井这活很有前景……”
陈乔山有点惊讶，以前完全没看出来，陈卫国也是有事业心的，他这一番滔滔不绝，竟然还想着把业务扩展出去。
陈乔山看着兴致起来，正计划着来年安排的陈卫国，心里也有几分感叹，说不得，这也是个有梦想的男人，或许是前些年的那些糟心事，才让他消沉了这么些年。
陈乔山心里当然很清楚，打井这门活可以干。
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些年，豫省隔三差五地就会出现大旱，起码在十年内，这门生意还是很有市场保证的。
不过听着听着，陈乔山就听出来点问题，陈卫国的眼光很长远，竟然不满足于农村市场，还想着再发展发展，把陈家的打井队伍拉到城里去。
陈乔山很是有点无语，他知道，城里不缺打井的活，别的暂且不论，就那些盖楼的，光是挖基坑井就是个不小的市场。
可话又说回来，那些搞房地产的，可比乡下老百姓难缠百倍，就陈卫国这个大半辈子都窝在农村的汉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种环境。
知道归知道，陈乔山并不打算插手。
做人如果没点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话虽然很烂俗，可陈乔山以为，内里的意思却很实在。
陈卫国或许也是有梦想的，哪个男人不想封妻荫子？在陈乔山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这可是他亲爹，真要有问题，他肯定还是得提点一下。
“爸，干脆咱家也别买二手车了，等你拿到证，买辆新车得了，不管是保养维护，还是将来换新的打井机，都要少操不少心。”
陈卫国有点意动，不过想想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由拿眼角扫了边上的陶秀英一眼。
陈乔山自然注意到了，他差点没笑出声来，陈家以前可都是陈妈当家做主的，看如今这情势，好像也没什么改观。
陈妈眼神不差，瞪了明显想看笑话儿子一眼，这才说道：“钱都是你们爷俩挣的，你们爷俩做主。”
陈乔山讪笑道：“妈，看你这话说的，咱家一切都指着您拿主意呢。”
陈妈不禁笑骂道：“也不知道跟说学的，油嘴滑舌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到底还是同意了买辆新车，虽然花的是儿子的钱，可家里挣的，迟早还是留给几个小的，这钱花起来也没那么些讲究。
一听要买车，陈家人都挺高兴，在前王村，最好的四轮也就拖拉机，陈家这是走到了时代的前列。
按照陈乔山的意思，买车就得一步到位，可他也知道，就如今农村的情况，肯定是不现实的，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晚上大伯家开宴，陈家六口人都要过去，阵势不小。
这在农村也是寻常，陈家在前王村是大姓，陈老爷子这一支就有四儿一女，除了陈乔山的四姑，外嫁到邻镇，四个儿子都在眼巴前住着，孙子孙女很是不少。
不过这年月，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陈乔山大伯三伯一家全在外面打工，难得有回能聚齐的。
刚到大伯家，人已经来了不少，看到老幺一家到了，陈家老奶直接迎了出来，一把拉着陈乔山的手，就开始埋怨道：“一走半年，也不知道给这边打个电话，还是小夕跟小婉贴心，在高中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陈乔山很有点惭愧，到底是隔了一辈，又是这么个情况，平时还真没想着打个电话。
印象里，眼前这位就是个精明的小老太太，在陈家也是能当家做主的，不过这会儿，只是拽着孙子的手，浑看不出往昔的模样。
倒是小五帮着二哥解了围，挤上前娇嗔道：“老奶，你太偏心了，就记着三姐四姐，我还经常过来帮你干活呢。”
老奶笑着说道：“就你这个小丫头最会作怪。”
院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这顿村宴，陈老汉的子辈孙辈重孙辈难得地聚齐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小二十口人，两张大桌子愣是没坐下，也没外人，挤挤挨挨地再是热闹不过。
陈乔山很是有点新奇，终于见到了全部的陈家人，他还是头次参加这种家族聚会，光是陪聊就费了不少功夫。
吃饭分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当然，菜式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倒不是饭菜不合口味，看得出来，大伯家为了准备这顿饭，没少花费心思。
古语有兄弟阋墙这么一说，陈乔山以前是独生子，根本就没有兄弟姐妹，他很不理解，亲兄弟怎么就会打起来，后来见惯了此类新闻，也就习惯了，不外乎利益二字。
这顿饭原本的气氛很好，不过当大伯说出想出钱买打井机的时候，堂屋里顿时就静了几分。
倒是小五和几个小的，还在那吵吵闹闹的，一点都没觉察气氛的变化。
第一百八十九章 横插一脚
陈乔山的记忆里，对自家这个便宜大伯，他一直都没什么深刻的印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伯大号陈德贵，不过生活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小山村，名字虽然叫得敞亮，想来也贵气不到哪去。
陈家人里，大伯算是比较有闯劲的，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已经跟着乡里人出外讨生活。
那年月，打工的称呼还没有兴起，相对于在家务农，出外闯荡的人群有一个别称，搞副业的。
此副业不是出外经商，他们其实是国内最早的一批农民工。
先出去的那批人，多是些砌匠木匠之类的，大抵都有门手艺，长三角、珠三角、厦岛、琼省等沿海经济开发区，基本上都留下了这批早期农村流动劳动力的身影。
陈乔山记忆里，这个比共和国还大两岁的大伯，每年也就过年能见上一回。
也正是从大伯的那里，年幼的他第一次知道了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汽车洋房……
这在见辆拉粮的一四零都能跟在车屁股后头跑半天的村里娃眼里，外面的世界无疑是不可想象的。
在村里人的眼里，陈德贵是个能人，可陈乔山知道，大伯这就是千万普通农民工中的一员，这么些年下来，也就挣了个辛苦钱。
……
自从大伯说了想掺和打井的事，堂屋里就安静了几分。
陈老爷子没吭气，不过脸上到底有点不自然，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幺儿子打井挣了些钱，这在村里不是秘密，不然光凭孙子那点奖金，新房肯定是盖不起来的，可老大突然想掺和进去，这事就有了许多说道。
陈德贵看气氛不太对，便对着陈卫国说道：“老幺，我年纪不小了，外头的苦我是吃够了，实在不想大军走我的老路，你当叔叔的，这行当我也摸不准，以后只能指望你帮着带带大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卫国心里纵使有别的想法，这当口也不会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应了下来。
这顿饭最终是不欢而散，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打井这门生意，市场就那么大，将来的竞争是肯定的，最关键两家还是亲叔侄，这事说出去未免就是个笑话。
回家的路上，晚上一直没吭气地陈妈忍不住了。
“他大伯怎么能这样，我们家这刚有点起色，他就想着把大军推进来，还让你先带带，那以后这营生还怎么弄。”
陈家的三个丫头都是有眼色的，她们谁也没吱声，只是好奇地听着陈妈的抱怨。
陈乔山也没开口，他看得明白，不管干哪个行当，竞争肯定是在所难免，即使不是陈家自家人进来，也会有张家的或者王家的，这在国内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再世为人，陈乔山明白国人的秉性，哪怕一粒纽扣只能挣一分钱，也能让国人做得只能挣原本的十分之一，这倒怨不得别人，关键还是本钱跟技术的制约。
都知道高精尖挣钱，可民营企业总得有积累，万丈高楼平地起，现阶段也只能先在低端产业里厮杀。
话又说回来，对于大伯想横插一脚的想法，陈乔山倒是没什么意见。
陈乔山不想陈爸陈妈太辛苦，就打井挣的那点钱，他还真不怎么看在眼里，不过陈卫国正在兴头上，当儿子的也不好上去拖后腿。
陈卫国明显有点郁闷，那毕竟是他亲兄弟。
他沉声说道：“大军毕竟是我侄子，再说，以前老大帮了咱家不少，小五超生罚款那回，大头都是老大垫上的，多少年才还清……”
陈爸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陈妈也是明理的，到底没再开口，不过看样子还是有几分郁结。
也难怪，家里刚有点起色，就被自己人扯一下子，搁谁家都不会多高兴。
陈乔山笑着劝道：“妈，你就别生气了，咱家不是马上就买车了吗，大不了以后接活跑远一点，来去也方便，也不耽误多少工夫，你就放心吧。”
说到这茬，陈妈也来了精神，问道：“你们爷俩准备什么时候去买车？”
陈乔山一愣，心里不禁哭笑不得，这买车又不是打酱油，哪能说买就买，他对如今的车市还真不了解，怎么也得打听清楚再过去。
再说了，陈卫国刚考完驾照，父子俩都没证呢，车买了未必能开回来。
想到驾照，他不由问道：“爸，你驾照什么时候能拿到？”
陈卫国想了想，说道：“驾校也没细说，只说年前等通知。”
陈乔山琢磨了下，按照后世的经验，考完科目四，最快三四天时间就能拿到手，想来如今也不会慢很多，毕竟这会儿学车的远不如后世那么多。
“要不待会你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把证先拿了。”
所谓办法，肯定是有的，这年头驾校猫腻多，只要交钱，没有办不成的事。
至于无证先把车开回来，陈乔山压根就不会去想。
就他遇到的那帮收养路费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路卡肯定不会少，就如今这架势，被抓到无证驾驶，不罚个一两千这事了不了。
事情很顺利，驾校直接给了回应，交二百加急的费用，小年前就能拿到。
陈乔山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点不得劲，事能办，钱也没少收，满打满算，再有两天就是小年了，这效率还真是不慢。
有了准信，陈家父子俩自然不能闲着，第二天一早，两人就直奔市里，开始选车。
陈乔山原本想着，有他赞助的五万块，加上家里的一万多，怎么也都够了。
现如今，一辆两厢三缸的夏利新车，也才四万多，五万就能办下全套，一辆双排座想来也贵不到哪去。
可事实却给了陈家父子一个下马威，就如今这车市，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期。
邓州虽说不大，可车市却明显兴旺起来，如今这年月，配套的汽配城也建起来了，虽然看不到什么豪车，不过各类经济适用型的车型还真不少，就是价格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父子俩转悠半天，也没挑到款合适的，便宜的车有，不过大多不合用，打井机倒是不重，个头倒不小，一般的皮卡肯定是装不下的，怎么也得上个双排座。
中兴、江铃、日产、庆铃、扬子、阳光……一圈转下来，陈乔山差点没看花了眼，就如今这汽车市场，妥妥的朝气蓬勃。
虽说价格超出了预期，可陈乔山并不怎么担心，钱他有，贴补给家里也是应当应分的，可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
那五万块好歹用奖金糊弄过去了，这多出来的，可怎么跟陈妈解释呢，他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第一百九十章 买车
陈乔山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他知道，要想跟陈妈把钱的来路解释清楚，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陈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不管什么样的妈，面对儿子的时候，往往是没多少道理好讲的。
父子俩看了半天，也没拿出个准主意。
“爸，怎么样，看中那一辆？”陈乔山问道。
陈卫国皱着眉头，说道：“合用的倒是不少，就是价钱不合适。”
都到这会儿了，陈乔山索性摊开了说，毕竟车肯定是要买的，他也想过车贷，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
时下，银行对车贷的态度是很谨慎的，陈乔山就是学金融的，他心里自然一清二楚。
在国内，车贷违约率是所有贷款中最高的，就在前不久，保险业全面叫停了汽车贷款保证保险，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这也很好解释，车贷和房贷虽然同属于个人贷款，不过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
相对于汽车，房子是固定的，前者却能四处跑，这就有了逃贷的风险。
再者，房子是不断升值的，车却是不断贬值。
车贷最长的还款年限是五年，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不难看出，在银行的眼里，汽车以每年20%的速度在快速贬值。
如此一来，车贷就有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陈家如今想要从银行里贷到款，难度很大，即使是乡里的信用社，还得拿镇上的房子做抵押，可以想见，如今的资本对车贷是恶意满满。
“爸，你不用担心价钱，只要车合适，钱不够我给你补上。”
听到儿子的话，陈卫国先是一阵愕然，不过很快就笑道：“得好几万呢，你开什么玩笑，我看还是算了，再将就半年，怎么也够了。”
陈乔山不禁苦笑，这事闹的，他想解释下，不过想想也说不清楚，索性拉着陈卫国走到一旁的一台自助提款机前，把随身带着的银行卡插了进去。
“多少？”陈卫国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眼睛瞪得老大。
陈乔山轻描淡写地说道：“三十万出头。”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差点吐槽起来，他在心里拿定了注意，自己的事迟早要让家里人知晓，索性趁着这次机会一并解决，免得将来再遮遮掩掩的。
好一会，陈卫国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又凑到显示屏前仔细数了好几遍，生怕这是儿子在晃点自己。
陈乔山很是无奈，这年头atm机在燕京倒是挺多的，邓州倒还没全面普及开，镇子上也就那么一两台，陈卫国自然没接触过，有这个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钱你哪来的？”
陈卫国声音有几分颤抖，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是不平静。
这也难怪，年初，他还在砖厂干活，每月拿着六百块钱的工钱，那是全家仅有的依靠。
谁成想，到了年尾，自己儿子竟然揣着三十多万回来，抵得上他不吃不喝干四十多年，这让年近五旬的陈卫国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乔山说道：“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我挣的，炒股挣的。”
“炒股？”陈卫国对这个词倒不陌生，不过对炒股还真是一窍不通。
晚间新闻过后，省台总会不时地推出些炒股的节目，最是烦人不过，即使是农村人，对炒股也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可也仅限于知道，至于炒股是干什么的，却时不懂的。
陈乔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爸，我你还不放心吗，肯定不能在学校里干什么违法的勾当，再说了，我就是学金融的，炒股就是学习的一个方面。”
陈卫国心里的担心消减了不少，不过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有点看不透的。
儿子原本一直本本分分的，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成了省状元，如今又拿着三十多万回家，让他这个做老子的，脸上未免无光，辛苦半年的收入，还抵不上儿子赚的一个零头，想到这里，陈卫国脸上又多了几分苦涩。
陈乔山看出了老爹的不得劲，他笑着说道：“爸，你就别多想了，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先挑辆合适的车要紧。”
陈卫国心里稍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儿子，老子花儿子的钱，想来也没什么好说嘴的。
没钱的时候，为钱头疼，如今有了钱，父子二人又为车头疼。
对于车，陈卫国自然是个外行人，陈乔山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这年头人还是比较实在的，几家车行的老板在了解了父子俩的需求以后，推荐了几款差不多的车型，都是销量不错的双排座。
即使是这样，陈家父子还是犯了难，可供挑选的还是有好几款，价格也高低不一。
最终还是陈乔山拿的主意，敲定了一款02年产的庆铃五十铃。
虽然是儿子负责掏钱，不过陈卫国还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成，这车太贵了，比那辆长城贵了有一万多。”
陈乔山坚持道：“爸，就这辆吧，一分钱一分货，这发动机还是进口的，而且还带空调，以后你们再出去接活，好歹有个歇脚的地方了。”
他倒不是崇洋媚外，关键这台车用的是rb原装的4j*b1的发动机。
对于4j*b1，陈乔山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款发动机是rb五十铃的招牌，从被引进国内，就成了各类轻卡的标配。
刚才转了一圈，陈乔山发现大多数轻卡都装的此类发动机，唯有庆铃的是原装进口的，不管怎么说，这年月，原装的发动机不管是动力还是耐磨度，国产的暂时还是比不了。
虽然贵了不少，不过话都说道这份了，陈卫国也没再矫情。
父子俩也没再耽搁，付了定金，敲定的接车日期，说好了手续什么的由车行帮着跑，两人这才离开。
这辆车确实不便宜，陈乔山在心里估算了下，等交完购置税和保险，没有十万肯定拿不下来。
或许在后世，十万块钱不值一提，不过这年头，这还真不是个小数字。
陈卫国的驾驶证还没到手，今天提不了车，不过看得出来，他整个人很有种神采焕发的感觉。
陈乔山虽然早就想给家里买辆车，可车买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陈妈可不是好糊弄的，奖金那套说辞进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回头把炒股拿出来说事，即使是真的，自己恐怕也说不清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好时机
在陈家，买车是大事，而对于陈家人而言，汽车原本是难以触及的物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父子俩刚回家，就被陈家几个女人围了起来。
“二哥，车买了吗？”
最积极的就是小五，陈乔山刚进陈家院子的大门，小丫头就跑出屋迎了过来，想来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陈乔山笑着说道：“买了，定钱都交了。”
小五往院子外头四处张望一阵子，结果什么都没看着，她追问道：“车呢，我怎么没见着？”
看着小五这急切劲，陈乔山感觉有些好笑，“车还没提呢，这么着急干嘛？”
“钱都交了，怎么不把车开回咱家来，害人家白高兴了。”小丫头小声嘟囔着，语气里明显有些失望。
陈乔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听着“咱家”这个词，他心里很是熨帖，哪怕就为了小丫头这句话，这车钱他也掏得心甘情愿。
提到车，自然避不开价钱，炒股的事就这么被捅了出来，事情有点出乎意料，陈妈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看，也不说什么，倒是三个妹妹很是好奇，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陈乔山被陈妈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也没底，他试探着问道：“妈，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你是我儿子，我看下你都不行？”陈妈的语气很是奇怪。
陈乔山闹了个没脸，讪讪地说道：“哪能呢，随便看。”
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止住了，她伸出手摸了摸陈乔山的脑门，嘴里自言自语道：“这也没什么变化啊，怎么感觉就突然就开窍了，这一出出的，你还是我那个傻儿子吗？”
听到陈妈这么说，陈乔山顿时就是一阵肝儿颤。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当妈的更了解自己儿女的。
陈乔山心里很忐忑，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倒是三个妹妹听到陈妈这样说，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陈夕笑着问道：“妈，二哥哪变了？”
陈妈说道：“具体的也说不上来，模样倒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性子却变了不少。“顿了顿，她又叹道：”你二哥以前多老实啊，从来不跟家里说瞎话的。”
话音刚落，几个闺女是笑成一堆，陈乔山很是无语，陈妈这吐槽够犀利的，他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心里又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苦涩。
陈婉笑着插话道：“二哥变化是挺大的，不说别的，以前的成绩就比不上三姐。”
陈乔山有些尴尬，想了想便反驳道：“你直接说我不如你就行，扯上老三干什么？”
陈婉傲娇地说道：“我是实话实说，二哥，你也就高考考得好，中考也就那样。”
陈夕也笑着插嘴道：“就是，二哥，不是我说你，你以前可老实了，还傻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突然就变了。”
陈乔山心下很是无奈，到底还是一家人，有什么变化自然瞒不过。
倒是小五很是不服气，起来仗义执言，卫护起陈乔山，“二哥才不傻呢，你们不知道，连北大的教授都说不过他，最后都气住院了。”
陈乔山一愣，不过马上就是一阵挠头，小丫头这是在添乱呢，陈家人都是一阵愕然，这事还是头回听说。
“老二，你在学校又闯祸了？”毕竟是自己儿子，陈妈到底还是不放心，马上就追问起来。
陈乔山很是头疼，没想到严小沁把这事都告诉小五了，也难得这小丫头能忍到今天才露出口风。
没奈何，陈乔山只得把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不过关键的地方提也没提，只说张副院长是突然发病云云，总算是把家里人糊弄了过去。
……
临近年节，陈家也开始为过年忙碌起来。
提车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四，阳历1月15号，星期四，之所以把日子定在这天，是因为在陈家所在的地区，二十三这天过小年，当然，各地有各地的民俗，北方很多地方的小年在二十四这天。
人虽然回了家，可陈乔山却歇不下来，因为股市会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八才休市。
12号这天，陈乔山陪着陈卫国跑了一天，不过股市的事情并没有耽搁，他早就跟孙光明打过招呼，让他盯着屯河股份。
在下午收盘以后，他就接到了孙胖子的电话，屯河股份的股价已经跌到了一块八毛二。
陈乔山有点无奈，回了家就远离了网络，了解信息的渠道就不是那么通畅，好在这会儿买卖股票可以电话委托，不然他还真是得抓瞎。
当然，既然准备进入这个行当，陈乔山也早就有了全年无休的准备，虽然人已经回家了，可该做的事他早就计划周全，不可能遗漏一件。
孙胖子是上心的，一直关注着屯河股份的事情，不过临近年关，德隆系方面的消息好像少了不少，已经到了建仓的最关键期，陈乔山总有点不放心，凡事还是亲眼看着比较让人放心。
第二天上午，陈乔山早早地就到了镇上，半年没回来，镇子的变化不大，倒是网吧多了好几家，就这还人满为患，刚巧赶上寒假，上网的基本全是打游戏的半大的学生娃。
陈乔山四处瞅了下，红警、传奇、泡泡堂……这时代该有的，镇上的网吧基本都能看到，跟城里头也没多大区别。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台空闲的电脑，陈乔山这才有机会了解下这两天的行业新闻。
也就三天没上网，陈乔山就觉得跟世界脱节了。
就在他登上火车那天，证监会又出招了。
某位李姓副主席在一个对外的研讨会上公开指出，04年国内经济和股市投资理念都在向好，他强调，今年是解决国有股股权全流通问题的最好时机。
不得不说，如今的证监会官员，最出名的就是那张嘴。
这番话刚讲完，一天半之后，上证指数和深证成指，紧接着就在周一争相跳水，04年中国股市的第一次暴跌就这以这种方式走上了舞台。
陈乔山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股权分置就是架在沪深两市脖子上的一柄钢刀，问题一天得不到解决，就走不出如今的大熊市。
受此拖累，市场惨绿一片，老三股也早就失去了德隆系的护盘，股价应声而落。
陈乔山知道，现在就是建仓屯河股份的最好时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波跌幅持续不了几天，在年前，市场肯定还有一波大的反弹行情，而现在，就是酝酿期。
陈乔山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清楚，在“国九条”公布之前，哪怕是政府，也不愿意看到因为股权分置问题，两市又走上01年的老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太不厚道了
在13号这天，陈乔山开始了缓慢的建仓过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一证券的三百万，加上卡上买车剩下的二十多万，他准备全部投进股市。
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如今的德隆系已经日薄西山，屯河股份也跟着前途莫测，被套的不是一个两个。
有些股民不想割肉，等着有朝一日能解套，有的股民想离场，却苦于没人接盘，兜兜转转到现在。
买股票远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三百多万，折算下来合计能买一万六七千手屯河股份的股票，这对二级市场是个不小的冲击。
如果放在后世，会有专门的交易渠道，说不定还会拿到不小的折扣。
当然，渠道如今也有，不过完全就是个摆设，一直得等到08年，证监会出台了一个逗逼政策，大宗交易才最终被激活。
股改以后，股权有了限售期，也就是所谓的“锁一爬二”。
证监会规定，大股东在两年的禁售期满以后，每个月在二级市场减持最多不能超过1%，但是大宗交易渠道不受限制。
这条政策方便了企业大股东的减持，由此带来的问题远比想像的多，搞内幕交易、利益输送的不在少数，大股东高位套现的更是所在多有。
为了少一些麻烦，陈乔山跟天一证券达成了协议，他动用了很多早就准备好的证券账户。
如今是一人一户，证券户头也是资源。
就在不久前，啤酒花崩盘以后，啤酒花的实际控制人，通过几家金融公司掌控的一万九千多个证券户头被曝光，引发市场的巨大震动，也带来了一波监管潮。
为了规避不必要的风险，陈乔山这次都是拿自家准备的证券户头买入，中间也有很多问题，他为此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说服天一证券那帮人。
建仓很缓慢，一万多手买盘，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市场的波动，陈乔山很有耐性，这些都是真金白银的投入，他可不想玩砸了。
如今德隆系老三股最是敏感不过，要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稍微在市场上散播点风声，搞不好就得赔得倾家荡产。
好在一切顺利，陈乔山也不着急，只要在节前完成建仓就算成功。
……
小年这天很热闹，这是陈家人在新房过的第一个节日，虽说是新房，不过按照乡里的习惯，陈家四兄妹跟着陈妈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该有习俗一样不少。
今天原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不过因为几个电话，陈乔山又被拉进了风波之中。
刚吃完晚饭，陈乔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孙胖子的来电，他顺手就接了起来。
他这边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的孙胖子就嚷嚷开了：“大山，这么多同学，我就服气你，中国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简直太能折腾了！”
孙光明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陈乔山很是纳闷，他问道：“胖子，能好好说话吗，你说什么呢？”
“还跟我装！”孙光明很是不屑，“你这回算是真出名了，我给你算算啊，啤酒花、德隆、南方证券，这都三家大企业了，你还真是不消停啊……”
陈乔山很是无奈，孙胖子这嘴实在是太零碎了，他打断道：“孙光明，直接说重点，你找我到底什么事，网上又怎么了？”
孙胖子有点诧异地问道：“你真不知道？”
陈乔山不禁哭笑不得，忍不住骂道：“我知道什么？有话你就说，磨叽个什么劲！”
“联想的事不是你弄的？网上这会儿可都闹开了，说北大乔山把联想从互联网开除了，难道有人栽赃陷害不成？”孙胖子语气很是怪异，他明显想不通里面的关节。
陈乔山一愣，不过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由问道：“是fm365的事？”
“我就知道，一准儿就是你小子干的好事，我说大山，你小子行啊，悄没声地就坑了联想一把，你要是早告诉我，我怎么也得跟着出出风头……”
孙胖子又在电话那头叨叨起来，可陈乔山压根就没听进去，他没想到，早就埋伏好的一招闲棋，会在小年这天引爆了。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就在前不久，陈乔山让王四峰帮着注册了不少域名，钱花了不老少，其中有两个域名很奇葩，一个一个，都是联想公司的。
在互联网，丢域名的事很常见，这也不算什么奇葩的新闻，不过对于一个投入亿万打造的网站，域名莫名其妙地丢了，这未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事情就是这么离奇，为了打造fm365，联想投入了上亿元，却忘了掏几十块钱的域名费，就这样让陈乔山捡了个便宜。
fm365这个域名创立于99年，适逢中国互联网兴起第一波创业浪潮，很快，依托联想的资源，fm365不久就成了红极一时的门户网站，最辉煌的时候，和新浪搜狐网易并立，号称国内的四大门户。
在99年底，联想推出了“天禧”互联网电脑，这款电脑键盘上多了几个互联网按键，可以一键登录fm365，借助互联网这股东风，联想不光赚足了眼球，钱也没少挣。
联想，在国内的互联网界，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可面对汹涌的互联网浪潮，不是凭借着体格大就能对抗潮流的，由于接连几次压宝失败，fm365很快就从巅峰走向了落寞，就在03年初，网站基本就无人打理了，10月份，续租到期，被陈乔山抢注成功。
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个网站是被美国一家公司抢注，后来又辗转卖到香港一家公司，最终又被联想以未知的价格收了回去。
如今有陈乔山横插一脚，事情自然就有了很多变数，当然，他并不是想借这个域名敲联想一笔，钱他自己就能挣。
他想得到更多，最起码一点，那些买了联想互联网电脑的用户，再一键上网的时候，登上的网站，就得看陈乔山安排的导向了，这可不是一个小群体。
陈乔山知道，联想如今号称互联网领域的旗手，自然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不过这个域名他是堂堂正正弄到的，大不了就是个怼。
如果闹起来，他还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把fm365导向ibm的官网，或者索尼、三星、明基，哪怕神船也成啊，到那时，联想的电脑用户一键上网，登录的却是对手的网站，面对这个局面，柳董杨总的表情恐怕不太好看。
很快，陈乔山就开始了自我检讨，这样下去可不成，简直太不厚道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麻烦
王四峰曾经质疑过陈乔山，他难道就不怕被大公司告上法庭吗？
实话实说，经过半年多的尝试，陈乔山看得很明白，现如今想要迅速崛起，要么有名声，要么有本钱，不管哪一样，你总得占一个，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从头干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什么都没有，又没多少时间让他浪费，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想其他的办法了。
他原本还想着做人要低调点，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陈乔山发现，那些新兴领域的大佬，从创业开始就没一个低调的，尤其是搞it的。
如今的互联网人，没有老干部，全都是些小年轻，马淘宝算是年龄比较大的，也才四十不到。
其中最典型的当属搜狐的张总，他算是最会出风头的互联网大佬，在陈乔山看来，如今的张总就是十足的浪荡子，成天四处蹦迪作秀，整个就一半拉子互联网界的偶像明星。
虽然老总如此不着调，不过效果却出人意料地好。
在张总的带领下，搜狐也跟着混得风生水起，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国内最知名的门户之一，连带着，也为国内互联网的兴起培养了一大批后备人才，成为继微软和ibm研究院之外，国内最大的互联网人才基地。
说到门户，在近些年，国内的门户站点层出不穷，不过能坚持到现在的也就那么几个，中途倒掉的为数众多，其中就包括联想斥巨资打造的fm365。
就在不久前，fm365的域名到期，按照一般的章程，联想拥有40天的优先续约权，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联想并没有什么后续动作，这就给了陈乔山机会，他率先抢注成功。
原本的轨迹里，按照市面上流行的说法，fm365被美国人抢注，然后就被蔡文胜花10万美元买了过来，蔡总就是美图秀秀和4399的投资人，他也是国内域名投资第一人。
当然，蔡文胜花钱买域名这个说法，陈乔山压根就不信。
事情太巧合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完成了从注册到交易的全过程，而且还是跨国交易，这效率也未免太高了点。
在陈乔山看来，这应该是为了规避后续风险。
毕竟，蔡文胜也是吃过大亏的。
就在去年，蔡总以同样的方式，抢注了一家法国公司的网站域名。
法国人发现以后，想要找回去，蔡总开价3000美元，谁知道法国人一根筋，宁愿跑到瑞士打官司也不愿拿这份钱。
结果，事情直接闹到了wipo仲裁与调解中心，该机构最终裁定蔡老板不当得利，域名抢注无效。
为了3000美元，就闹出了国际商务争端，想来蔡文胜如今也不宽裕，所谓的十万美元买域名，或许就是个噱头，好方便蔡老板回头跟联想要个好价钱。
陈乔山知道，蔡老板事业的起步，根源就在fm365这个域名上面，他拿到这个域名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域名解析跳转到265这个网站上面。
有了fm365的助力，仅仅半个月时间，就让265，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址导航网站，直接进入alexa全球排名前100名，引得idg和谷歌争相投资入股。
最终，在07年，谷歌斥资千万美元把265收入囊中，蔡文胜也顺利完成了资本积累。
虽然陈乔山抢先拿到了fm365，不过他并不准备复制蔡文胜的老路，做网址导航类网站。
一个是这类网站没有核心竞争力，没有好的平台做依托，注定没有什么前途，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被大公司收购，hao123就是前车之鉴，做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二一个，他完全就是个互联网新人，一旦扎进去，就将牵扯他全部的精力，而他的兴趣又不在于此，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者之前，他不会贸然进入互联网领域。
当然，陈乔山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fm365就是个巨大的网络流量端口，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蔡文胜前后只持有了fm365五个月时间，就以一个未知的价格把域名卖回给了联想，陈乔山可不会为了钱轻易舍弃这个域名，相对于资本来说，用户才是互联网最重要的组成因素。
……
陈乔山完全没想到，fm365的事情，会这么早就被媒体曝光出来。
原本，在03年年底，蔡文胜把fm365导向了265，事情踩闹起来，这才引起媒体的关注。
陈乔山注册完以后，并没有进行域名解析，也没有进行定向跳转，域名现在还处在未启用状态，他原本计划着，在四月份能派上大用场，结果被提前捅出来了。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
对于互联网企业来说，用户就是最大的价值，而fm365关联着将近四十万个互联网接入。
在99年底，联想推出了互联网电脑，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据对外公布的数据，互联网电脑一年时间为联想创造了四十个亿的营收，哪怕按一台一万来算，01年联想最起码卖出去了四十万台，后续的两年还没计算在内。
最关键的是，这些电脑键盘是联想特别定制的，都能一键登录fm365。
陈乔山心里清楚，如今事情闹大了，联想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他也有点头疼，如今在家待着，获取信息实在太不方便，孙光明电话里也没说清楚，还不知道网上是个什么情形，也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不过着急也没用，这件事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个了局的，现在也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来应对了。
腊月二十四，对于陈家而言，是不同寻常的一天，陈家人早早就起来了，准备送陈家父子进城里提车。
陈乔山事情一大堆，原本是不想去的，不过在陈妈的要求下，他也只得老实地跟着，毕竟陈家就这么两个男人。
刚吃完早饭，陈家就来了个不速之客，一辆桑塔纳2000直接停在了陈家院子外面。
陈乔山听到外面有动静，跑出来一瞅，打眼就发现孙光明从桑塔纳里钻了出来。
他心里很是纳闷，问道：“胖子，这大早上的，你跑来干嘛？”
孙胖子嚷嚷道：“过来看看你不成。”
顿了顿，他又一惊一乍地说道：“大山，这回的事是真闹大了，网上把你的个人信息全扒出来了。”
陈乔山心里一惊，他急忙追问道：“怎么回事？”
也由不得陈乔山着急，虽说在网上，北大乔山的名声很响亮，不过除了光华的一些人，并没有多少人知悉他的真实身份，充其量就知道这人是北大的。
“还不是因为网站的事，网上把fm365的域名查询截图给贴出来了，你的姓名还有在北大的地址都在上面写着。”
陈乔山很是无语，这些记者还真是无孔不入，这么点小细节都不放过，以后有得麻烦。
不过事情都到这了，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正琢磨着想个对策，孙胖子却凑过来，小声说道：“大山，这回咱们麻烦不小，联想今天早上在网上发了个声明，说是咨询过律师，联想公司仍拥有fm365域名的所有权。”
陈乔山也没在意，这些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孙胖子看他无动于衷，不由着急地说道：“我说大山，网上可说了，你是合法注册的，联想如果想拿回域名的所有权，要么找你买，不过最大的可能是跟你打官司。”
陈乔山心里冷笑，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这是自己花真金白银买来的，联想就别指望能轻巧地拿回去。
两人正小声嘀咕呢，冷不丁有人插话道：“什么打官司？”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陈乔山回头一看，发然小五正站在自己身边，好奇地盯着两人。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跟谁学的，偷听别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你知道吗？”
小五明显很不服气，“谁想偷听了，我就是顺便过来看看，你们声气这么大，我恰好听到的。”
听着她的辩驳，陈乔山忍不住打量了小五一眼。
这小丫头眼珠子里透出的满满都是狡黠，他忍不住感到很是头疼，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妹妹，这往后的日子肯定消停不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挡人财路
有小五在旁边盯着，两人也不好再说网上的事情，孙光明来得正好，刚好可以把陈家父子捎进城，年节前，坐车最是麻烦不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弄了半天，我这是跑来给你当车夫来了。”孙光明唉声叹气道。
“你这是赶巧，省得我跟我爸还得去挤班车。”
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孙胖子最是能说会道，很是自来熟地跟陈爸陈妈挨个问好。
陈乔山知道今天事多，想早点出发，不过他还没起身，就被小五拉住了。
“你干嘛呢？”
小五笑呵呵地凑过来，小声央求道：“二哥，要不带上我吧，我还没去过城里呢。”
陈乔山想了想，今天事情不少，到时候肯定乱糟糟的，她是个活泼的性子，再加上又是年节，市面上的人少不了，带上小五肯定麻烦不少。
“今天事情多，街面上人也多，下回再带你去吧。”
小五自然是不乐意的，见他不答应，走哪跟哪，就是不依。
陈妈看着两兄妹在那闹腾，不由问道：“你俩闹什么呢？”
陈乔山无奈解释道：“妈，小五想跟着去城里，今天这乱糟糟的，你说能带她吗？”
小五嘟囔道：“我还没去过城里呢，燕子姐和陈玲她们都去过了。”
陈乔山知道，小五说的都是村里陈姓本家的女娃，他笑着说道：“你这还攀比上了！”
陈妈说道：“就是，今天你哥跟你爸去城里是办正事，带着你算怎么回事，等下回再带你去。”
小五还是有点不乐意，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陈卫国心疼小闺女，不由说道：“要不就带着吧，都这么大闺女了，去城里转转也好。”
小五原本还苦着脸，听到陈爸的话，马上就露出了笑模样，那兴奋劲就别提了，陈乔山拿她一点辙没有，陈卫国对几个闺女完全属于溺爱了，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有车，自然是方便的，邓州城不大，有孙胖子带路，几人先去驾校领了驾照，这才去交余款提车。
年节前虽然不能跟金九银十相比，不过也算是汽车销售的旺季，尤其是刚加入wto不久，汽车价格突然放开，市场被刺激得厉害，购车的人数激增。
小五头次进城，哪哪都是好奇，不过车市的人流量不小，她还是有点放不开，一路都拉着陈乔山的袖子不撒手，倒也还算安生。
提车的过程很顺利，商家正在搞促销，满一万能领一张奖券，陈乔山交了钱，拿了一把奖券回来，几人分着刮开了，陈家父子俩啥也没刮着，孙光明也刮了两张，也是什么都没有，倒是小五攥着奖券，眼睛却瞅着摆在前面临时搭起的台上的奖品。
陈乔山好奇地问道：“你看什么呢，咋不刮开看看？”
小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先看看哪个奖品最好，我就刮哪个。”
陈乔山差点没笑岔了气，孙胖子也乐得不行，问道：“小五，一等奖一万，这个最好，你刮开看看是不是吗！”
“我再看看吧。”小五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语气很是平淡地说道。
众人再次被逗笑了，陈乔山无奈了，这个妹妹还真是小孩性子。
孙胖子这会儿却说道：“大山，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这么多奖券，连个安慰奖都没摸到。”
陈乔山打量了台上的奖品一眼，头奖一万，电视空调冰箱什么的这会儿还一样没动，他明白，这就是个炒作的噱头，今天肯定有人中奖，不过中奖的是谁就不一定了。
“哎，你说这奖券合法吗？”孙光明又问道。
陈乔山随口应付道：“怎么就不合法了？”
“这要是真中了一万，商家要是不给怎么办，毕竟奖券又没掏钱。”
陈乔山想了想，便问道：“我让你看的《长期股票投资》你看了吗？”
孙胖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已经看了大半，不过有好多地方还是不太明白。”
陈乔山了然，这本书就是讲金融市场的，其实没什么难度，尤其是对于金融专业的学生，只不过孙胖子刚入门，也不知道他读懂了多少。
想到这，陈乔山问道：“胖子，你看到期货投资了吗？”
孙光明点了点头，“看过了，里面讲的挺深，不过也就是大概了解。”
“期货交易属于哪一种交易合同？”
孙胖子琢磨了下，说道：“应该是射幸合同。”
陈乔山笑了笑，看来孙胖子是真下了工夫，他问道：“那你说说，射幸合同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具有极强的风险性和偶然性，而且交易的标的物都不实际存在。”
陈乔山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下了不少功夫啊。”
孙胖子得意地说道：“那是，你都挣了这么些钱了，我怎么也不能落后太多不是？”
“你既然知道射幸合同，为什么还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这奖券不就是射幸合同吗，投入产出不对等，风险不可控，奖品看得见摸不着，说白了，商家不就是勾引人来买车吗，这你都看不明白？”
孙胖子有点愣神，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大山，我发现你的思维方式跟平常人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孙胖子嘀咕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这人考虑问题角度跟一般人真不一样。”
陈乔山一愣，他明白，这应该是多出来的十多年的经历造成的。
两人正聊着，小五突然兴奋地叫道：“二哥，我中奖了。”
陈乔山一愣，心道不可能吧，难道商家真的这么良心？，
他凑上前接过奖券看了看，不禁哭笑不得，也就是个末奖，比安慰奖稍微强点，奖品是一个电饭锅。
不过终归是中了奖，几人高高兴兴地把奖品拿到手，经销商还趁机放了一挂鞭，效果很是不错，马上就聚拢了一批人气。
陈乔山感觉有点怪异，豫省这个地方，拿个电饭锅回家算怎么回事。
提车很顺利，不过后面的手续就麻烦了，如今还没有代理上牌业务，流程走起来异常繁琐。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买车的人越来越多，车管所这会儿已经人满为患，幸好经销商帮着办了购置税完税证明，不然更是麻烦。
陈乔山一看这样，便提议道：“爸，要不你先在这排着，我出去转转，一会我回来替你。”
陈卫国说道：“行，你在外头小心着点，别到处乱跑。”
小五问道：“二哥，你去哪？”
陈乔山生怕她要跟过来，连忙说道：“你跟爸在这等着，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
一听这个，小五哪有不应之理，脑瓜连连点了好几下，看得陈乔山只想笑。
出了车管所，陈乔山径直找了家网吧。
在网上仔细看了全过程，他才发现，fm365事件之所以提前爆发，原来是被人举报了。
陈乔山心里琢磨了下，虽然网上没有明说是谁，不过他心里也大概有数，挡人财路入如杀人父母，有动机这么做，而且能熟练查出万维网域名注册信息的，除了蔡老板，恐怕也没别人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闲散时节
有人的地儿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存在就会起纷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知道，自己搅了蔡老板的局，他把事情捅出来也算理所应当的。
fm365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联想前期投入巨资进行宣传，又有硬件的支持，只要应用得宜，能迅速创造出巨大的网络流量导向。
265的迅速崛起就是最好的佐证，蔡文胜只是把fm365做了个简单的302重定向，就让265从默默无闻变成了尽人皆知，从而创造了一个商业奇迹。
陈乔山明白，这里面有联想那几十万电脑用户的功劳，不过最大的功劳，得算在不断推波助澜的媒体身上。
花了过亿资金打造的门户网站莫名其妙地丢了，直接让联想颜面尽失，这在新闻人眼里，无疑是一个爆点，必然会引起全民的关注，265借势而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其中，媒体是最大的赢家，攫取了巨大的商业价值，也满足了民众的八卦心里，原本的265也是大赢家，不过如今被陈乔山搅局，想来265也只能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导航网站了。
或者按照现在的说法，做一个不入流的网络书签。
陈乔山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蔡老板也不是一般人，自己前面拆了他的桥，他后手就断了自己的路，这还真是十月的债，还的快。
陈乔山知道，四月份的事不能再指望用fm365起到什么作用了，到那时候，媒体关注度肯定早就没了。
或许都等不到四月份，域名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他心里多少有点没底，跟上市公司闹纠纷，这不是第一回，不过联想到底是不同的。
在国内产业界，联想是无法忽视的存在，他们想拿回的东西，还真费不了多少力气。
当然，陈乔山也不是一点后手都没有。
就在几年前，国内一家很著名的网站，注册资料被篡改，域名被跳转到一家色情网站。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因为域名管理权不在国内，最后只能由nic，也就是那个前段时间被周红衣骂得很是狼狈，被指责为刻萝卜章的私人机构的互联网信息中心，出面跟美国进行交涉，最终事情才得以解决。
联想想拿回的域名，恐怕也得费一番不小的功夫。
蔡文胜虽然把事情提前捅出来了，让陈乔山失去了炒作的余地，不过他手里拿着的把柄可不止这么一个。
联想这些年在互联网投的钱不少，干过的蠢事也不少，只是一直没被人关注到而已，事情真要闹出来，又是一个大的新闻爆点。
事情已经出了，而且正被媒体广泛关注，陈乔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琢磨着，怎么也得好好利用一下，不然钱真就白花了。
对于跟联想的纠葛，陈乔山也就大概关注下，他如今的重点还是在股市上。
随着证监会高官的一句话，大盘应声而落。
而事情并没有就此止住，就在昨天，全国人大也发声了，某成姓副委员长强调，要在04年解决股市问题，也就是所谓的股权分置问题。
陈乔山知道，04年的国内股市就此被定下了基调。
网上的坏消息不少，好消息也挺多，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广大股民也需要点心理调剂。
就在两天前，在气候宜人的海南三亚，百余名经济专家齐聚一堂，讨论国内股市明年的走向。
在各大财经网站，“众多专家学者一致对04年国内的证券市场表示乐观”的结论，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陈乔山暗自苦笑，这么多专家教授对国内股市的研判，就没一个靠谱的，都是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他心里忍不住琢磨着，或许专家教授的话本就该反着听，这差不多都成了国内经济学界历来的传统了。
对于市场上的纷扰，陈乔山也无心关注。
今明两天是今年股市的最后两个交易日，虽说腊月二十八才休市，不过按照惯例来算，今年证券公司的员工可以休息十二天，相对来讲，算是比较短了。
陈乔山有点头疼，想要在年假前满仓，基本不可能了，现在才完成一半，市场就有了反应，屯河股份已经止跌，股价涨到了一块九毛二，他也小有盈余。
如果按照这个节奏继续买进，到时候行情跌到一块五，陈乔山就得血本无归，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做出应对。
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只得暂时停下，先看看市场的反应，实在不行，只能等过完年再想办法。
这年头办证很麻烦，在车管所等到下午下班，手续也没全部跑下来。
对于如今的办事效率，陈乔山实在是不敢恭维，倒是陈卫国跟小五一直乐呵呵的，一听说让明天再来，几人也没耽搁，直接就开着车回家了。
一路上，都是陈卫国在开，小五抢着要坐副驾，陈乔山自然不会遂了她的愿，老爹今天刚拿到驾照，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好在一切顺利，陈卫国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想想也是，经常跟刘老三换着开那辆三轮出外跑活，折腾这辆双排座还真没什么难度。
一进村口，簇新的汽车就引来极大的关注。
看得出来，陈卫国也是有几分虚荣的，他特意把车停在村委会门口，下车去边上的小卖部买了包烟，不大会儿功夫，周围就聚拢了一帮人。
陈乔山感觉很是可乐，他可是知道，就在储物格里，就塞着好几包烟，那是他中午特意买给陈卫国的。
这年头公共场所也没禁烟这一说，排队办手续的司机基本都是老烟枪，聚拢了日白不散一圈烟，总觉得不大对味。
陈卫国明显意气风发，半年时间，搞了个打井队，又买了辆新车，对于一个农村男人来讲，这也算是熬出头了。
看着原本老实木讷的父亲，周旋在一大群熟悉的乡亲里，拿着那本刚到手的驾驶证，指东画西有说有笑的，笑得嘴都合不拢，陈乔山很是感慨，或许，这才真正的陈卫国吧。
陈乔山正感慨呢，却发现小五正从后排推着自己的肩膀，他吓了一跳，问道：“你干嘛呢？”
“二哥，你就让我坐前面吧。”小五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陈乔山不禁笑了，这都央求了一路了，到家也没几步了，他也没说什么，直接挪到了驾驶位上，小丫头很兴奋，径自从后边钻了过来。
“哎，你有点女孩样行吗？”
陈乔山嘴里这么说着，不过也没怎么制止，庆铃五十铃很宽敞，双排的间隔除了前边的两个椅背，中间只有一个铁制扶手，小个很容易就能到前排来。
等了好一会，陈卫国还没尽兴的样子，看得出来，他的谈性很浓，陈乔山知道，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回来，他索性对着外面打了个招呼：“爸，我们先回了啊！”
陈卫国明显听到了，不过没应声，只是对着这边摆摆手。
陈乔山知道，这帮老爷们还有得聊，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我说卫国，你家老二也会开车？”村会计王老五看着汽车开走，他不禁好奇地追问起来。
陈卫国笑骂道：“那小兔崽子就会折腾，说是跟着高中同学学的，车开得比我都顺畅。”
“五哥，你这话说的，人家乔山是文曲星下凡，开车算么事，搞不好将来还会开飞机。”
也不知道谁凑了个趣，村里的一帮闲汉顿时笑声一片。
田间地头忙活一年的人们，熬到闲散时节，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