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陈乔山对证券投资学很感兴趣，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学习的知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一门跟金融衍生工具搭配的课程，主要讲授金融衍生品的实际应用，说白了就是教你怎么投资理财，涵盖的内容包括股票、期货、期权、基金、权证、可转换债券等等。
当然，这么说也不尽然，证券投资学还包含财务报表分析、资产组合以及市场理论，这是一门实用性很强的金融学课程，知识面很宽泛。
一个美食家未必是一个好厨子，反之亦然，陈乔山之前来听过一次，感觉这门课严教授来讲未必合适。
严教授是著名的经济学家，这是确凿无疑的，但他并不一定精通投资学，这就好比一个成功的建筑设计师未必会砌墙一样，同样的道理，一个经济学家未必会炒股。
陈乔山曾了解过，严教授研究的是古典经济学和边际主义，在专业领域他绝对是大拿，不过这些知识都太高深，对于本科生而言还太遥远。
当然，严教授也不能算误人子弟，起码的知识点他还是能讲清楚的，自从卸任经济学院院长一职，他其实就已经算是退休了，出来教书或许就是个习惯。
这样的老教授其实有很多，其中的典范当属陈岱孙先生，八十多了还站在讲台上，老先生曾自我评价：我这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教书。
陈先生是位学贯中西的经济学家，解放前曾任清华经济系主任二十多年，后又转任北大经济系主任三十载，他终生未娶、独善其身，是一位纯粹的学者。
随着时代的更迭，这样的学者会日渐稀少。
搞经济研究的，需要有独立精神，可随着社会的日渐浮躁，更多的专家教授站讲台的时间少了，替利益集团站台的时间多了。
陈乔山知道，他无法改变什么，不过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将来怼上几个不务正业的专家教授是难免的了。
……
严教授主讲的证券投资学，更多的是介绍经济学理论，实用投资技巧涉及的不多，不过陈乔山还是听了进去。
今天课上讲的是有效市场假说，这是当前研究金融资产定价和股票市场波动的代表性理论。
“所谓有效市场假说，就是指信息不受扭曲且在证券价格中得到充分反映，市场就是有效的，……”
……
随着严教授逐渐深入的讲述，陈乔山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有效市场假说是当今主流的经济学理论，尤金法马更是借此获颁2013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可这并不能证明他的理论就是正确的，相反，这套学说存在致命的缺陷，在经济界也是争论声不断。
巧合的是，陈乔山刚从图书馆借的英文原版的《非理性繁荣》，就是一本持相反论点的著作。
这本书的作者是罗伯特希勒，他极力主张行为经济学，与有效市场假说针锋相对，他与尤金法马一同分享了2013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两位经济学家，两种对立的经济学理论，一同获奖，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在当下，行为经济学是一种非主流学说，并不被学界所认可，这种理论甚至都没有被引入国内，可作为过来人，陈乔山知道，行为经济学比有效市场假说更适合国内经济界。
想到这，他忍不住拿出那本《非理性繁荣》翻了起来。
陈乔山的英文水平本就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填鸭式地恶补了大量的专业词汇，啃起这本经济学专著倒也不是很吃力。
这堂课还在继续，不过没多大会儿，教室里的气氛就有点异样。
陈乔山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胳膊，他知道应该是严小沁，侧头一看，发现她脸色很是古怪，他往台上看了眼，发现严教授正盯着自己，脸色颇有点不好看。
陈乔山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在教授眼皮底下开小差，这无异于当面给他难堪，严教授无疑很看重他，陈乔山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过了，不由讪讪地楞在当场。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都眼带好奇地盯着前边的动静。
严教授还是很有涵养的，沉吟了一会，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问道：“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不认同我讲的观点？”
陈乔山感觉很是尴尬，一个做了十年北大经济学院院长的著名学者，一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这让他怎么说？
陈乔山对严教授自然是不敢有意见，不过对他讲的观点倒是不太赞同，想到这他硬着头皮说道：“严教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对有效市场假说持怀疑态度。”
陈乔山声音不大，不过语气很是肯定，话里没留一丝余地，他的话说完，台下的学生顿时都被惊住了。
证券投资学是应用类课程，和衍生工具、实证金融一起，是金融学系最后的三门专业课，也是整个金融学最重要的三门课程。
教室里的都是经院的大四学生，经过上回那件事，都知道陈乔山是光华实验班的新生。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一个大一新生竟然质疑主流经济学观点，这简直太可笑了，台下众人都露出了嘲笑的眼神，很多人甚至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丝毫不介意当事人的感受。
陈乔山感觉自己很糗，可是他也毫无办法。
当年罗伯特希勒公开发表行为经济学论文的时候，被主流学界排斥，甚至丢掉了即将到手的一所一流大学的终身教职，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陈乔山知道，跟罗伯特希勒的遭遇比起来，他面对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严教授并没有制止台下的喧闹，他好奇地盯着陈乔山，心里的探究又多了几分，待台下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问道：“陈乔山，你有什么理论依据吗？”
陈乔山稍微定了定神，他最不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严教授，请问有效市场假说的理论前提是什么？”
严教授笑着摇摇头，说道：“王峰，你起来回答陈乔山的问题。”
陈乔山一愣，这名字很耳熟，跟王四峰就差一个字，他也摸不准严教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台下的学生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们都知道王峰是严教授最得意的弟子，被保研的消息也早就在院里传开了，他的专业知识自然不用怀疑。
一屋子人都眼含期待地盯着前边，都想看看王峰是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一新生。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车轮战
陈乔山不了解王峰的底细，也并不关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这会儿正在心里琢磨严教授的意图，不过一时半刻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个叫王峰的应声站了起来，倒把陈乔山吓一跳，谁能想到那家伙竟然就在附近，就坐在他后面一排。
陈乔山回头打量了一眼，挺高的一小伙，模样也就那样，当然，这是他评价长得比他帅的男同胞惯常的说法，经常引起严小沁的嘲笑。
王峰不愧为经院的学霸，随口就给出标准答案：“有效市场假说的前提是投资人是理性的，能迅速对信息作出合理的判断，并随之调整投资结构。”
陈乔山笑了笑，对王峰的答案不予置评，而是直接问道：“严教授，请问如何才能确定投资者是否理性？”
严教授还是没开口，只是对王峰点了下头，示意还是由他来回答。
陈乔山总算是明白了，感情严教授是不想以大欺小，干脆指派个学生来跟他辩论。
事即如此，陈乔山也没再客气。
他干脆离开座位背对讲台，跟台下的学生来了个面对面，弄得坐他边上的严小沁忍不住掩面叹气。
这光景太熟悉了，跟上次光华讲座的情形一般无二，严小沁知道，陈乔山这明显是又跟人怼上了，她只得在心里暗暗埋怨，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低调点！
“王师兄，请问你怎么判定投资人一定是理性的？”陈乔山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王峰已经经过三四年的系统学习，自然不会被轻易晃点了，很轻松就识破了他话里的陷阱。
“理性是相对了，不能要求所有投资人都是理性的，只有经过系统的理论学习，才能做出理性的判断。”
陈乔山心里很是感叹，这位大四学长还真是单纯，难道不系统学习经济学就不能炒股了？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怪不得王峰，或许只有真正领教过资本的残酷，才能彻底成熟起来。
“原来投资者的理性是要经过后天培养的，那王师兄，你看我理性吗？”陈乔山戏谑地问道。
王峰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
陈乔山也没等他回答，自嘲地说道：“我自然是不理性的，一个大一新生，竟然敢质疑严教授，这也太自不量力了。”
他的自嘲引得台下笑声一片，严小沁忍不住对他连翻了几个白眼，这货又瑟上了，脸皮也太厚了。
陈乔山毫不在意，等笑声平息了，他才提议道：“这样，光说不练假把式，王师兄，咱们弄一个简单的金融模型，来场面对面的比试，你看怎么样？”
台下的众人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陈乔山会提出这么一个提议，不过谁也没把一个大一新生看在眼里，纷纷起哄道：“王峰，磨蹭什么呢，答应他，可别给我们丢人啊！”
严教授有点意外，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过他并没有反对，只是沉默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严小沁倒是有点担心，她不知道陈乔山到底要干什么，反正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大庭广众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愁眉不展地盯着他。
王峰对各种金融模型自然不陌生，丝毫不怵陈乔山的挑战，自信地说道：“没问题，你尽管出题！”
陈乔山又征询下严教授的意见，在他同意之后，在讲台上的教学电脑里打开自己的校内邮箱，从中下载了一个附件。
这是st中燕截止到目前的全部资料，里面有最近一年的走势图，有过去两年的财报，有各大媒体相关新闻的简报，还有历年来法人股股权交易的记录。
众人都不知道陈乔山要干嘛，只是盯着大屏幕上零散的信息发愣。
陈乔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st中燕，然后把st中燕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没有任何保留，最后又介绍了st中燕目前面临的实际局面。
等一切讲完，下课铃响了，陈乔山不禁一愣。
严教授说道：“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你俩要是没事就继续你们的比试，不用管其他。”说完，他径自走下讲台，在下面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台下众人一看这情形，除了个别急匆匆跑出去的，剩下的就没一个吭声的，都安静地关注着台上的两人。
陈乔山问道：“王师兄，st中燕的情况就是这样，它已经连续亏损两年，今年的亏损已成定局，强制退市近在眼前。”
说罢，陈乔山又拿鼠标点开一张图，他指着幕布解释道：“这是最近一个月st中燕的k线图和股价走势，可以看到，最近股价暴跌，不巧的是，我不是一个理性的投资者，在上周三以六块一的单价买入了五万块的st中燕股票。”
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大哗，陈乔山花了五万块买股票？这消息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证券投资学包括股票投资，k线图是必学内容，他们自然清楚陈乔山话里的意思。
王峰很是意外地问道：“你真买了五万块的st中燕？”
陈乔山笑着点点头，“这自然是真的，我很不理性对吧？”
众人很是无语，连续跌停面临强制退市的股票也敢去买，这已经不是不理性了，这是傻好吗？
连严教授也跟着皱了皱眉，唯独严小沁不明所以，只是愣愣地看着台上的两人。
王峰说道：“上周最后两个交易日都是跌停板，这么说你岂不是已经损失了一万块？”
教室里瞬间又静了三分，这年头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众人都好奇地等着台上的回答。
严小沁的心却猛地揪了起来，她虽然不懂股票，可对陈乔山却是知之甚深，他说买了肯定就不是开玩笑，看样子是真赔钱了，想到这，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的。
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继续愁眉苦脸地盯着陈乔山，一个人在那干着急。
陈乔山纠正道：“王师兄，st中燕是带帽股票，涨跌幅每天只有5%，准确地说，我的损失不到五千块。”
王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过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显摆，再不清仓你连五毛都不剩了。
陈乔山继续说道：“我们没必要讨论已经过去的事情，今天是本周的第一个交易日，王师兄，你理性地分析下，我如今该怎么操作？”
“清仓啊。”王峰的回答简单直接。
“那好，现在有个新问题，今天早上新浪财经登了条新闻，st中燕的股权发生了变动，屯河股份成了绝对控股股东，你再理性地分析下，面对这个消息，我现在又该如何操作？”
众人均是一愣，案例大家分析过无数次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接触真实的股票操作，众人不由都思考起来，不过所有人都没弄清楚，一个即将被强制退市的上市公司，股权转让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效应呢？
过了良久，王峰才说道：“我还是选择清仓，即使完成了资产重组，st中燕已经连续亏损几年了，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投资的价值。”
陈乔山感觉有点失望，到底还是象牙塔里的学生，资本的运作哪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也有点意兴阑珊，拿着已知的结果来考验这些未出校门的学生，未免有点欺负人，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得有个了断。
“小沁，你拿我手机拨个电话，备注叫客户经理的，问下st中燕现在的股价，开免提。”陈乔山交待道。
严小沁依言行事，电话很快拨通，还没等这边开口，话筒里就传来个惊喜的声音：“陈先生，恭喜你啊，如今德隆系已经掌控局面，st中燕开盘直接涨停，你赌赢了……”
诺基亚的质量就是好，开了免提语音清晰，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通话内容，顿时都陷入了沉寂，众人脑子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陈乔山对严小沁使了个眼色，她马上明白过来，关掉免提道了声谢就挂断了，不过脸上的神情已不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早就已经笑逐颜开了，她可是听得真真的，这支股票会大涨！
王峰很是沮丧，仔细衡量给出的结论竟然是错的，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几年的苦读难道白费了？他不禁楞在那里半天没动静。
严教授走了上来，拍了拍王峰的肩膀说道：“别沮丧，你还在学习阶段，一次的对错说明不了什么。”
王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还是很不得劲。
陈乔山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严教授干笑两声。
严教授不动声色地说道：“陈乔山，你这个案例并不能说明什么。”
“王峰所说的理性只是狭义的概念，真正的理性是指投资人对损失的容忍程度，比如你上周炒股损失了五千块无动于衷，本质上说明你就是个理性投资者。”
陈乔山感觉很是无奈，严教授这明显就是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技术也太熟练了，不愧当过这么多年的经院院长。
顿了顿，严教授接着说道：“不如这样，既然王峰都输了，干脆我们俩交流一下，你试试推翻我的论点，你看怎么样？”
陈乔山被惊得目瞪口到，心里忍不住暗暗骂娘，刚打跑了徒弟，师父亲自上来找场子了，这也太不要脸了！
严教授都开口了，他也没办法反驳，只得静下心来，暗暗想着对策。
稍一琢磨，陈乔山竟然有点兴奋起来，笑着点头应下了。
论专业水平他比不过严教授，可要驳倒有效市场假说，简直不要太容易，因为他手里就握着一个大杀器。
于是00级金融学专业的学生，在这个周一的上午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光华管理学院的新生，竟然笑容满面的接下了北大经济学院老院长的挑战。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学者的良心
陈乔山心里其实也没底，严教授可是货真价实的经济学专家，不是外面那专职忽悠人的砖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陈乔山也有优势，输赢并不重要，即使输得一败涂地，也没什么损失，他想得明白，反正严教授早就有怀疑，索性火力全开，或许还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乔山正在那琢磨呢，严教授突然开口问道：“你不认同有效市场假说，那你支持什么观点？”
“行为经济学，我觉得这套理论更能贴合实际。”陈乔山一点磕巴没打，直接给出了答案。
严教授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知道行为经济学，这就是一个非主流的经济学观点，根本就没有获得学界的认可。
这种学说之所以不被接受，是因为过度强化了投机理论，认为投资者的行为并不总是理性、可预测和公正的，这就扭曲了经济学的认知概念。
严教授忍不住问道：“你跟谁学来的，难道你们光华的教授有人研究过这门不入流的学说？”
陈乔山不禁脑门冒汗，这严教授也真敢说，不过从话里也不难听出，严教授对光华是真的不怎么待见。
对于严教授的态度，陈乔山一点也不奇怪。
行为经济学虽然已经问世超过二十年，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学界的重视跟认可。
直到《非理性繁荣》的出版，在互联网股票正值高点的时候，它正确的预言并解释了第一次互联网泡沫的破灭，行为经济学这才正式进入学者的视线。
当然，一次成功并不能说明什么。
几年后，罗伯特希勒在次贷危机发生前，又一次准确地提前发出预警。
经过两次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的验证，行为经济学才开始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
……
陈乔山知道，行为经济学目前根本就没有传入国内，许多学者或者有所耳闻，不过也肯定不会深入研究这套不入流的理论。
这也怪不得国内学界，说起来也是讽刺，不论在什么地方，不同的学术理论造就了各种相互对立的圈子。
罗伯特希勒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因为主张行为经济学，不容于主流学界。
他接连丢掉了工作，最终被耶鲁大学接纳，却又招不到几个学生，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只能潜心著书立说。
结果两次严重的经济危机过后，罗伯特希勒迅速成名，他的待遇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就是追随者众，然后名下的经济学专著竟然成了畅销书，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陈乔山感觉有点无奈，美国次贷危机爆发还有三年多时间，短时期内行为经济学在国内是没有市场的。
这也就是在北大，换成别的图书馆估计连本英文原版的《非理性繁荣》都找不到，
陈乔山从北大图书馆借出的时候，书本还是簇新的，他八成就是这本书在国内的第一个读者了。
要是等到08年，不说中译本，估计英文原版书都卖得满天飞了。
面对严教授的询问，陈乔山也不敢胡说八道，虽然经院跟光华私下可能不对付，可以严老的资历，去了光华估计也就李股份能怼一怼。
陈乔山挤出个很假的笑容，讪讪地说道：“我不是跟光华的老师学的，我是私下接触的。”
末了，他又添了句俏皮话，顺便活跃下气氛，“我这属于自学成才！”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学生笑倒一片。
严小沁坐下边差点没被气死，有这么个不着调的男朋友，连带着她也感觉很是难堪。
她暗暗拿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跟着陈乔山来经院蹭课了，简直太丢人了。
严教授眉头又皱了几分，他问道：“据我所知，这套理论很早就存在了吧？”
陈乔山知道老爷子想岔了，连忙解释道：“我是从书上学来的。”
“那你知道这两套理论的区别吗？”严教授问道。
陈乔山仔细想了想，说道：“行为经济学更强调人的作用，而有效市场假说更注重经济规律。”
严教授很是惊讶，没想到陈乔山竟然分得很清楚。
行为经济学之所以不被学界接受，是因为它融合了金融学、心理学、行为学、社会学等学科，本质上是各学说相交叉的边缘学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学。
“我们是学经济的，所有的经济活动都是严格按照经济规律运行的。”严教授劝说道。
陈乔山不为所动，他反问道：“严教授，您认为国内的证券市场都是按照经济规律运行的吗？”
严教授默然，作为一个经济学者，身边的经济情况自然再熟悉不过，面对学生的质疑，他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一时有点气闷。
沉默片刻，他开口说道：“我国是新兴经济体，发展相对滞后，只能一步步来。”
陈乔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是不能深究的，也是说不清楚的。
严教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刚才你说起st中燕的问题，我们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陈乔山一愣，没想到严教授不准备跟他论“道”，而是跟他讨论案例，倒是让他准备的杀手锏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教授跟学生辩论，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严教授开口吩咐道：“来，把你准备的st中燕的股票走势图打开。”
陈乔山闹不明白严教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老实地依言行事。
严教授指着投影仪大屏幕问道：“st中燕没有止跌的趋势，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买入，还有，买入后连续跌停，你又为什么没有清仓？”
陈乔山琢磨了下，说道：“因为st中燕的大股东是屯河股份。”他的回答很简单，不过意思说得很明白。
台下的学生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明显是没听明白。
严教授开口解释道：“屯河股份控股股东是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德隆系，所以陈乔山选择持有而不是清仓。”
顿了顿，他又追问道：“如今即将退市，德隆系不是控股股东，你怎么就确定st中燕一定会完成资产重组？”
这么简单的问题，经济学教授怎么会不明白，这明显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陈乔山知道自己被坑了，竟然成了严教授教学的模板，
他很是无奈，只得硬着头解释道：“虽然德隆系只持有部分股权，不过以他们一贯强势的行事风格，资产重组是势在必行的。”
严教授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这是理性分析得出的结论吧？”
陈乔山也笑了，到底还是来了，他问道：“严教授，那你看德隆系完成对st中燕的绝对控股是理性的投资吗？”
严教授楞了楞，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谁也不能肯定st中燕的资产重组能不能获得证监会的批准。
陈乔山却没有那么多疑虑，又说道：“严教授，st中燕开盘涨停，这是市场最真实的反应，你能说所有买盘都是理性的吗，这里面有多少人是跟风买进，又有多少是机构炒作？”
严教授沉吟片刻，反问道：“这就是你坚持行为经济学的理论支撑？”
陈乔山想早点结束目前的状况，不想一直被当做教具使唤。
“是的，投资者从来都不是理性的，不管德隆集团能不能顺利完成资产重组，st中燕的股价近期都会上涨。”
“这么说来，你也不确定st中燕能不能完成资产重组？”
陈乔山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不，st中燕不会退市，肯定能完成资产重组。”
想了想他又说道：“投资不光要考虑市场背景，还要考虑到决策规律，股票价值的高低不光取决于企业的实际效益，还要取决于投资者的行为因素。”
严教授问道：“这么说来，以行为投资学的理论，普通的股民能决定股价的高低？”
台下的学生听到严教授的问题，顿时哄笑起来，小散决定股价？这无异于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乔山听着台下的笑声，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
严教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一时也有点着恼，这是很严肃的理论交锋，有什么可笑的？
他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不过从陈乔山的解释中不难看出，行为经济学理论无疑更契合国内证券市场的价格波动。
严教授很想听听陈乔山的解释。
“大部分股票价格跟实际价值不匹配，就是因为普通小股民有明显的从众心理，真正决定股市起伏的不是机构投资者。”
陈乔山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一般法人和机构投资者持有的股票价值超过股市总市值的三分之二，不过流动性很差，散户的交易额占比超过总成交量的80%。”
陈乔山很有点心虚，为了论证行为经济学，一不小心又把散户驱动说提前拿了出来。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不过还没人研究罢了。
“在证券市场里，散户普遍有跟风的心里，用经济学术语解释就是“风险厌恶”，这也证明了有效市场假说是无效的。”
严教授突然插嘴问道：“你还研究过延迟行为和公平理论？”
陈乔山一阵懵逼，装逼装过头了。
他哪知道什么延迟行为和公平理论啊，不过想来应该是“风险厌恶”惹的锅。
陈乔山有点心虚，这词是从金融学专业英语里学的。
他开始也不明白，后来才弄清楚，“风险厌恶”差不多就是股民跟风的起因。
他一时兴起就拿出来充充门脸，没想到竟引起严教授的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乔山讪笑道：“我就略知皮毛，谈不上研究。”他还真怕严教授突然抛出个相关的问题，那就正的要露馅了。
想到这，他抢先说道：“a股的交易量基本都由散户支撑，而散户又不可能做到理性投资，所以股票市场很难套用有效市场假说。”
陈乔山很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可不想再继续了，搞不好就会掉链子，那可就糗大了。
严教授琢磨了下，问道：“这些都是你私下自学的？”
陈乔山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他可不想被当做怪胎，干脆把那本《非理性繁荣》拿了过来，“很多观点就是从这本书里看来的。”
严教授接过来看了看，轻声念叨道：“无理性的繁荣。”
陈乔山强迫症发作，忍不住纠正道：“我觉得还是翻译成非理性繁荣好点。”
严教授点了点头，“对，非理性繁荣，这个翻译很贴切。”
沉吟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词是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96年的一次演讲中最先提出的。”
陈乔山暗暗啧舌，果然不愧是教授，连偶然遇到的一个经济学名词的出处都知道，他不禁很是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学者。
严教授一时陷入了沉默，好半晌才问道：“我现在不奇怪你能发现德隆系的问题，关键是你为什么要公开你的发现？”
陈乔山顿时感觉天雷滚滚，这什么情况？
他知道，上次燕南园里，严教授就对自己抱有怀疑，没想到会在这个公开场合问出来。
虽然严教授认可了他的经济学水平，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可陈乔山总不能坦陈自己是在投机赚钱吧。
他一时也想不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正发愁呢，突然看到那本《非理性繁荣》。
他心头一动，直接拿过来翻开找了找。
很快，陈乔山就在序言部分找到一个段落，他指着那处序言把书递了过去。
严教授盯着那处英文段落看了起来，一直沉默不语。
台下众人都很诧异，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气氛一时有点压抑。
台上的两人谁也没说话，过了好半晌，严教授才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德隆系看来是不理性的。”
说完，他眼神怪异地盯着陈乔山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陈乔山，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希望你能把心思都用在正途。”
陈乔山很是尴尬，他能感觉出来，严教授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或者说，这老头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台下众人都被惊住了，根本不清楚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眼神诡异地盯着陈乔山，琢磨着他到底有什么天赋值得严教授如此看重。
……
教授和学生的问答没有再继续下去，这堂课也没有结束，不过大家感觉都很难捱。
好在剩下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下课了，严教授没有多待，拿起教案径自走了。
陈乔山也准备开溜，刚收拾好，就被人叫住了。
“陈乔山，你刚才给严教授看的什么？”声音很熟悉，就是刚败下阵来的王峰。
陈乔山转身看着他，把手里的《非理性繁荣》扬了扬，说道：“王师兄，答案就在这本书上。”
他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想着经济学院的学生也能提前接触下行为经济学，这对他们的将来有好处。
可惜，大多数人都对此不屑一顾，陈乔山也没在意，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得，他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严小沁快步离开了。
走到无人处，严小沁好奇地问道：“你到底给严教授看了什么，他好像很不高兴？”
陈乔山笑道：“他不是不高兴，只是在拷问学者的良心！”
严小沁翻了个白眼，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你给严教授看了什么？”
陈乔山也没言语，找到那处序言指给她看。
严小沁顺手接了过去，盯着那处段落，断断续续地念道：“非理性的投资会引起很严重的社会问题，经济专家和公共学者要时刻警惕。”
“哎，这个insiders怎么翻译？”
“知情者们，也可以翻译成了解内幕的人！”
“哦！”严小沁顿了顿，继续念道：“发现问题的知情者们，有责任提前告知公众，以避免引起更大的社会问题……”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觊觎
陈乔山感觉这次是不虚此行，差不多应该能打消严教授的疑虑了，他心里如是想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严小沁突然好奇地开口问道：“我感觉很平常啊，为什么严教授当时的表情那么奇怪呢？”
陈乔山笑道：“这不奇怪，这段话就是强调经济学家的社会责任问题。”
“这跟严教授有什么关系？”
“他也是经济学家，也应该承担一份相应的责任，可人天生是社会动物，很多事是不能超越社会的，所以严教授就很纠结。”
严小沁摇了摇头，咕哝道：“弄不懂你们，不知道你们学经济学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想你！”陈乔山腆着脸说道。
严小沁被他的话弄得很不自在，稍微走了下神，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没摔倒，好在陈乔山在身边反应够快，一把就扶住了。
“陈乔山！”严小沁嗔道：“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陈乔山浑没在意，笑着说道：“我这是肺腑之言好吧！”
“信你才有鬼！”严小沁白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感叹道：“我发现自己好没用，一起进的北大，你都能跟教授当堂辩论了，我却什么都不懂。”
陈乔山有点愣神，没想到跟严教授的一番较量，倒引起了严小沁的失落感，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哎，你也不用这样吧。”陈乔山想了想，劝道：“其实我就是个样子货，现学现卖而已，真计较起来，严教授一根小拇指就能挑翻了我。”
严小沁看了他一眼，有点沮丧地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那么多经济学术语，你张口就来，总不能是现学现卖吧？”
“我当你说什么呢。”陈乔山把那本专业英语直接塞给严小沁，笑着说道：“翻翻看吧，你突击一个月，估计跟我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
严小沁惊讶地问道：“你不会真是拿这个在糊弄严教授吧？”
“也不全是，你没听严教授说吗，我这人天赋出众，大部分水平属于自学成才，你就不用跟我比了！”
严小沁不禁啼笑皆非，忍不住讥讽道：“是啊，你不仅很有天赋，最关键的是你脸皮也够厚。”
陈乔山笑了笑，总算是岔过去了，他可不想打击到严小沁的信心。
严小沁突然又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发现你英语水平提高很多啊，也没见你平时有多用功啊？”
陈乔山感觉有点心虚，两人成天朝夕相处的，还真不好解释。
他想了想说道：“这没什么的，你刚才翻译的那段也挺不错的。”
严小沁忍不住又给了他个白眼，埋怨道：“没你这样夸人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连单词都认不全，你也好意思！”
陈乔山笑了笑，想了想突然心头一动，“哎，你说咱们把这本书翻译出来怎么样？”
“哪本书？”严小沁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乔山拿着那本《非理性繁荣》说道：“就这本。”
严小沁这次是真被吓到了，“你没发烧吧，这么厚一本书，还是经济类的专著，就咱俩这点水平能成吗？”
陈乔山把手里的书随便翻了翻，是挺厚的，三百多页，心里也有点拿不定注意。
他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手里这本《非理性繁荣》是第一版，五年之内，是不会被国内翻译出来的。
他知道，这本书将来会经过好几次修改增减，出版过很多种版本，虽然行为经济学本身也不是完美的理论，可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陈乔山琢磨了下，现在是03年，次贷危机爆发的时候刚好毕业。
只要在07年之前完成出版，背后的隐性价值自然不言而喻，而他还可以在书里添点私货，说不定还能搭上一趟顺风车。
想清楚里面的关节，陈乔山拿定了主意。
“不用担心，我们俩一起翻译。”
陈乔山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是专业书，翻译只要求准确无误，能让人清楚了解这套理论就行，而且不用赶时间，哪怕花个一两年也无所谓。”
严小沁一想也很是心动，两人一起翻译一本书，想想就觉得很新奇，可随即，她又有几分沮丧，“我英语水平一般，经济学更是一窍不通，这可怎么办？”
陈乔山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俩一起，而且还有专业的参考书，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老师请教。”
严小沁这才回嗔作喜，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定要把这本书翻译出来。”
“错了，是出版出来。”陈乔山纠正道。
“还要出版？能行吗？”严小沁有点怀疑。
陈乔山不禁哭笑不得，“不出版我们翻译它干嘛？”
严小沁讪讪地说道：“你说真的可以吗，还有，版权怎么办，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吗？”
陈乔山一愣，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仔细想想他又释然了。
版权的事估计不成问题，希勒教授如今不被主流学界接受，行为经济学完全没有市场，他肯定会很愿意自己的理论在中国出版。
至于出版社的问题，陈乔山一点都不担心，哪怕自掏腰包倒贴钱他也是愿意的。
只要《非理性繁荣》提前在国内出版，虽然暂时可能乏人问津，不过将来肯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带来的社会效应明显不是钱能衡量的，而这也正是陈乔山所看重的。
……
虽然各种事情都没个头绪，可陈乔山竟然莫名其妙地闲下来了，虽然金融界从来都没个平静的时候，不过这些暂时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南方证券总裁阚志东的辞职申请获批了，陈乔山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很有点意外，没想到时间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不过他心里清楚，辞职未必就能逃脱干系，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总需要一个背黑锅的，而阚志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德隆系裁员的消息也传开了，现在是谣言满天飞，真的假的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在拿北大乔山说事，在网上鼓动他站出来继续揭露真相。
陈乔山是哭笑不得，他知道，在挤兑潮爆发之前，德隆系还是安全无虞的。
他也不希望这会儿出什么意外，不然st中燕的重组难保会出什么问题，要是中间真出了麻烦，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新浪财经上的一条消息引起了陈乔山的注意，3721跟雅虎私下接触的消息被媒体曝光了。
一家国际互联网巨头，一家国内的互联网小公司，是并购还是注资，引起很多人的猜疑。
周红衣的名声在互联网界不太好，一年之内惹下了六个官司。
原告有自然人，有百度这样的互联网企业，还有中科院这样的国有科研院所。
周红衣如今麻烦缠身，前两天刚有个官司败诉，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却突然杀出个雅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作为过来人，陈乔山只有羡慕的份，周老板虽然树敌无数，很不得正统互联网人的待见。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公司，竟然扛过了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寒冬，又在国内互联网公司普遍亏损的情况下，率先实现了赢利，最终引起了雅虎的关注。
成功跟道德无关，跟名声也没有关系，只看重能力。
陈乔山感觉很苦逼，互联网风起云涌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他却还在为钱发愁。
他很是不忿，暗自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偷偷烧上一把火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考试
如今的3721是内忧外患，而雅虎中国也好不到哪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3721有野心的不光雅虎一家，某个刚拿了日本的孙老板8000万美元的家伙，这会儿也是虎视眈眈。
陈乔山想趁机放一把火，搅和一下，或许能起到点意想不到的作用，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他知道，想在互联网领域发展，首先就是要懂得市场营销，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蹭热度。
周红衣就深得其中的精髓，他本来就已经官司缠身了，还在四处点火开炮，生怕自己的名声不够大。
不久前，周红衣竟然说中科院网络信息中心是私刻公章的“非法机构”，这份胆子也是没谁了，愣是逼着中科院跟他打名誉权官司。
这场官司在几天前刚结案，3721不出意外地败诉了，被判在官网道歉十天，并承担80元诉讼费用。
陈乔山确实知道，撇开两者背后的商业利益之争不说，官司本身就有炒作的嫌疑。
这场被媒体称作最不经济的官司，3721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花80元钱了结了一桩耗时半年的官司，换来媒体铺天盖地的热炒，这无异于做了一次免费的推广，周老板的算盘珠子拨的溜得很。
陈乔山心下感叹，成功从来都不是侥幸的。
他知道，虽然周红衣被媒体轮番骂了一遍，不过等到下个月，3721就会被雅虎以天价收购了。
一时的毁誉换来1。2亿美金，仔细想想，很容易做出选择，最为关键的是，在金钱面前，媒体从来都是健忘的。
……
陈乔山没工夫关心外边的事了，专业英语认证考试已经近在眼前。
他倒不怎么担心，严小沁倒是很紧张，弄得他也跟着有点紧张了。
“还有两三天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陈乔山有点郁闷，这样下去可不行。
严小沁露出个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她才郑重嘱咐道：“你这次要加油啊，一定要通过考试。”
陈乔山随口说道：“你放轻松点，我都不紧张，考不过也没事，不是还有两次机会吗？”
“瞎说什么呢！”严小沁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一定考过了，不然有你好看！”
陈乔山有点奇怪，这可不是严小沁一贯的风格，
“好吧，我一定过，你放轻松点，别弄得我也跟着紧张了！”
严小沁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是无奈，不过考试在即，她到底还是没再吱声。
……
专业英语证书考试由央行牵头组织，是国内第一个国家级专业外语水平证书考试，证书的含金量很不一般，考试的难度自然也很大。
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可陈乔山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赚钱是最大的源动力，好吧，这可能有点俗气，不过确实管用。
陈乔山就用了一个月时间，把手里那本专业英语翻烂了，又顺便把一本《保险与证券业务》吃透了。
这也就是他，换个学生估计真够呛。
陈乔山上辈子为了糊口，大学毕业了又补习商务英语，也算是下足了工夫，如今再恶补金融学英语就简单多了。
考试在周末进行，考点安排在人大，大部分报考者都是金融从业者，在校生只是极少数。
也就实验班强制性要求，不然陈乔山也不会去找罪受，不过既然报了，他就力争做到最好，也顺便检查下自己的真正能力。
周末一大早，陈乔山早早的就起来了，接上严小沁去吃早饭。
校园里没有往常的喧闹，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北大学生早上的起床率本就很低，又逢周末，人自然就更少了，后来有人还专门组织了个起床协会，简称“床协”，这也算是比较奇葩的社团了。
两人在松林餐厅买好早点，刚坐下还没吃上呢，陈乔山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顺手就接通了，然后哼哼哈哈几句，很快就挂断了。
严小沁好奇地问道：“这么早，谁给你打的电话？”
陈乔山笑了笑，也没说话，把屏幕给她看了眼。
“是孙光明？你俩刚才嘀咕什么呢？”严小沁问道，周围有点杂，在加上陈乔山样子鬼鬼祟祟的，她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孙胖子说现在就帮我去看考场，他一会去东门等着我们。”
严小沁心下有点狐疑，不过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正琢磨着呢，电话又响了，她不禁盯着陈乔山，眼神很是怀疑。
陈乔山瞟了眼屏幕，干脆把手机递了过去，“要不你接！”严小沁也没客气，顺手就拿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陈乔山傻眼了，傻愣愣地问道：“你还真接啊？”严小沁露出个得意的神情。
好在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是个陌生来电，谁接都无所谓。
打过来的明显是认识的人，严小沁跟着聊了起来，说了几句就挂了。
“谁找我？”
“李晓-琳！”
陈乔山有点奇怪，问道：“她找我干嘛？”
“她不是也参加这次考试吗，想跟我们一起过去。”
陈乔山嘀咕道：“我跟她也不熟啊。”
“知道你们不熟，竟然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存，你这同学当的，也太没人情味了。”严小沁忍不住抢白道。
陈乔山也没在意，他心里对李晓-琳一直都有疑虑，平时接触很少。
……
两人也没等多大会儿，李晓-琳很快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陈乔山扫了眼，发现她骑过来的是辆美利达，他不禁暗暗啧舌，这车在如今可不便宜。
严小沁买了辆崭新的永久，他就就感觉很奢侈了，没想到这位更张扬，一辆车都够他半年的生活费了。
陈乔山简单打了个招呼，倒是两个女生聊得很热闹，好在也没多耽误，很快就出发了。
从北大西门到人大东门不到五里地，路上也没用多少时间，很快就到了，孙胖子正等在那。
“大山，考个试竟然还带着两个美女，还有没有天理了？”刚一见面，孙胖子那张碎嘴就又开始吐槽了。
陈乔山笑骂道：“别臭贫了啊，快点带路。”
众人打了个招呼，也没多待，很快就跟着孙光明找到了考点。
“这是外语学院，是我们学校漂亮妹子最多的地方，大山，下次找个时间过来，我带你逛逛，保管让你满意。”
孙胖子一路瑟，却没发现严小沁正冷眼盯着他，眼神很是不善。
陈乔山也很是无语，孙光明这毛病一时半会看来是改不掉了。
“考点在哪？”
“你们这波人很少，被安排在隔壁楼的电教。”
李晓-琳问道：“我怎么看他们都往前边走啊？”
孙光明解释道：“我都打听清楚了，那边是主教学楼，综合考试人比较多，就被安排在那边。”
李晓-琳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脱口问道：“什么？陈乔山，你报的是高级证考试？”
陈乔山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这次考试有三个等级。
一个是综合考试，只考一门，按成绩划档次，难度稍低，发给初级证和中级证，一个是高级证考试，除了考专业英语，还要从《银行业务与管理》、《保险与证券业务》，两科任选一科，只有两科同时合格才能获得高级证书，通过率极低。
陈乔山这也算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了，要么不考，要考干脆来个狠的，也算是彻底检验下自己的能力。
严小沁早就知道了，她看出了李晓-琳的疑惑，解释道：“他就是喜欢逞能，非要选个最难考的，都拿他没办法。”话虽如此说，不过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满意。
李晓-琳是彻底无语了，好半晌才说道：“我报的综合考试。”
孙光明突然冷不丁地插话道：“你这才是聪明人！”
顿了顿，他又说道：“大山，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我可是打听过了，高级证全国每年就那么几十个人能通过。”
陈乔山沉声说道：“不是还有几十个名额吗，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众人都是一愣，这话说得很有点没底气。
严小沁眼里确实异彩连连，因为她很确信，从陈乔山眼里看到的不是怀疑，而是强烈的自信。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必有来因
这次考试挺严格，一整栋楼都封了，外面还安排有专人值守，动静不小，好在安排在周末，不然麻烦肯定不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进考场的时候，陈乔山引起了全场人的关注，一个是因为他看起来太年轻了，二一个是穿着太随意。
参加高级证考试的人不是很多，只安排了一个考点，就这人还没坐满。
陈乔山知道，这也就是在海淀，估计西城区那边参加考试的人数肯定得几倍有余。
毕竟沪市的陆家嘴、燕京的金融街，可是国内最大的金融中心，里面聚集的金融人才肯定不少。
陈乔山随意打量了几眼，整个考场，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个人的样子。
看得出来，除了他自己，剩下这些考生都是金融界的精英人士，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职场的成功人士还是很好分辨的。
秋老虎的余威还在，陈乔山穿得很简单，灰色t恤配了条卡其色休闲短裤，在一群职业正装里不免显得很是另类，引得一同参加考试的纷纷侧目。
陈乔山丝毫没在意，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何必约束自己，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
考试很快就开始了，时长两个半小时，如今还是笔试，跟高考英语考试差不多。
不过跟高考比起来，这份试卷难度无疑大很多，而且题目也很怪异，一半考语言能力，一半是考核金融学理论。
先是听力，陈乔山做起来没什么难度，不过后面就有些棘手了，他做起来也不是很轻松。
好在这段日子的突击还是有效果的，很是费了点功夫，还是顺利地做了下去。
弄得陈乔山很是有点怀疑，今年这份考卷跟往年比起来，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他越做越放松，同时心里也暗暗警觉，难道后面的题目比较难不成？
认证考试不需要写作文，不过有实证分析题，这是最后一道压轴题。
陈乔山看到题目的时候，原本还有点揪着的心，突然就轻松下来了。
他知道，这次考试是稳过了。
考前，陈乔山就看过历年的考题，这门考试难点就在实证题上，分数占比高，而且出题范围广，所以难度也最大。
跟综合考试不一样，高级证考试只给分数，优秀以上才发给认证，所谓优秀就是90分以上。
满分100分，所以考90分以下基本就白来了。
最后这道实证分析题20分，意思很明白，你外语水平再好，还得通晓金融知识。
碰到不懂行的实证分析题目，第一时间就被淘汰了，所以通过率很低。
这次的实证分析题目很偏，是关于贸易结算中的信用证问题，难度不小。
陈乔山却眉开眼笑的，他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
信用证是国际贸易的主要结算方式，恰好，他以前就是搞外销的，经常接触。
陈乔山心里不禁有点小得意。
信用证在一般只涉及进出口贸易，今年这些考生接触过国际金融的肯定不多，估计很多人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话又说回来了，搞外贸的估计也没人会来考这个高级证。
专业英语高级认证含金量很高，对职业履历是一个补充，考生主要是银行业或者大型金融机构的员工。
陈乔山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今年的题目也够奇葩的。
参加考试的都是些金融界的精英人士，又不是外贸公司的业务员，谁会研究这个。
即使是银行内的，也只会检查信用证的背书，至于风险评估，肯定是嘛也不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银行对任何单据，以及对单据所载的或附加的一般或特殊条件，概不负责，所以即使是银行职员，对信用证的了解也仅限于表面上的。
……
陈乔山也就在心里腹诽看一阵，很快就把心思放下，琢磨起考题。
看得出来，出题人是花了不少的心思，题目也是陷阱连陷阱，弄得他是连连摇头。
题目很简单，加入wto以后，国际贸易量猛增。
国内贸易公司跟印度一家公司达成了一项出口协议，采用信用证假远期结算，由开证人贴息，请考生结合印度的国际贸易信誉等级，分析里面存在的问题跟风险，以及给出相应的对策。
陈乔山看完题目，心里感觉很搞笑，这出题人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是要把考生往死里坑的节奏啊。
国内搞出口贸易的企业，跟两个国家交易最谨慎，一个是印度，一个是伊朗。
伊朗经常被老美制裁，所以美元结算很麻烦。
跟伊朗人做生意，经常是通过迪拜、新西兰或者澳大利亚等第三方机构付款。
不过伊朗人还是很讲信用的，他们很注重合同，只要严格按照合同办，肯定会付款。
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也不少。
资金的结算周期超长，让人很是无奈，海运的时候还得额外买份战争险，交易过程很是新奇。
提起跟伊朗的贸易，就不得不提国内一家比较奇葩的银行，昆仑银行。
这是国内最特别的一家国际化银行，专门跟世界上最敏感的地区进行外汇结算交易，以至于有段时间，国内的很多公司都拒绝接收由昆仑银行打来的款子，以避免被某些国际反洗钱机构盯上。
当然，昆仑银行还有个很好的福利，电汇手续费超便宜，在国内跨行跨区域存取款免手续费，开户无工本费，也不收信息费。
……
跟伊朗人做生意得担心钱是否干净，和印度却是另外一种体验。
跟印度人做生意，需要耐心加小心，否则就要做好被坑的准备。
搞外贸的都知道，新手短时间内是不能接单的。
业界流行一句话，半年内出单是天才，一年内出单是人才，两年内出单才是正常的，当然，这里面有夸大的成分。
陈乔山刚进这个行业的时候，就偏偏不信邪。
他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外贸单子，可惜的是，这单生意是跟印度人谈成的。
陈乔山以为自己是个天才了，兴冲冲跑去跟老板表功，谁能想到，第一时间就被否决的。
他为此还挨了一顿训，什么年轻人要多学习，要踏踏实实积累经验，多跟前辈请教什么的。
反正经此一役，陈乔山是受益匪浅。
从此，他就知道了，跟印度人做生意，贸易结算最优是电汇，最次是信用证即期付款，除此之外的任何方式一概谢绝。
哪怕生意黄了，也不能去冒险，这是国内出口商跟印度做生意的基本准则。
从国际贸易信誉等级来看，印度好像没什么问题，只比中国低两个级别，比泰国还高一个等级，看样子还是挺信誉的。
不过没有哪家贸易商会信这个，同样的生意对象，外贸公司更愿意选择泰国人而不是印度人。
国际贸易结算主要有信用证交易、电汇、托收等几种方式。
陈乔山以前入行的时候，公司规模不大，一般都是用电汇，即所谓的t/t，这种交易方式对卖家的安全性最高。
其次是采用信用证交易，根据付款方式不同又分即期、远期、假远期三种。
信用证即期的风险性最低，货到5天内开证行必须打款。
信用证远期基本上就是分期付款，假远期也是分期，不过买家还要承担额外的利息以及汇率损失。
印度人口众多，国土面积广阔，市场前景很好，也是贸易大国。
由于印度商人的信誉问题，严重印象了对印的出口贸易增长，有很多公司也为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陈乔山以前在外贸圈摸爬滚打好些年，也算是个老手了，里面的问题自然是一清二楚。
印度的国民生产总值不高，消费水平也有限。
印度人做生意喜欢砍价，买东西重外表轻质量，当然，这也跟价格有关。
印度人跟人做生意，第一件事就是问价，第二件事就是砍价，至于产品质量之类的，只要档次看起来过得去，他们一般是不怎么计较的。
久而久之，询价和砍价就成了谈生意的第一要务。
跟印度人谈生意，得先把售价提高30%以上，再让他们砍回去，这样生意比较容易谈成，买卖双方也都很满意。
不管怎么看，这手段都跟某些电商搞促销的手段很相似。
当然，印度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也知道比价。
不过赔本的买卖没人会做，为此，国内搞出口的，面对印度人的询价，就有了一条约定俗成的提价传统。
再一个，印度人的阶层观念严很重，这跟国内很不同，一家印度的贸易公司，只有老板的话才管用。
所以跟印度人谈生意，不要把询价的业务员太当回事。
他们大多就是个询价的，也有很多趁机骗点回扣，其实他们对生意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很多不明真相送钱送物的公司，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最重要的一点，跟印度商人做生意，谈成买卖很简单，收款最麻烦。
比如信用证交易，印度很多银行出具的信用证国内是不收的。
只有极个别信誉良好的，跟国内的银行有密押关系的印度银行，或者由国际性大银行开具的信用证才被接受。
信用证结算隐藏着很多风险，除非是即付型的，否则风险倍增。
即使是即期信用证交易，也存在被坑的可能。
比如国内的出口商已经按合同发货了，结果印度的进口商随便找个理由不提货，开证银行自然也不会兑付。
这时候，印度商人也不给你打退货单，逼着你降价，你降是不降呢？
要是降价，本来国内出口的就不是高附加值产品，根本就没多少利润，靠走量赚点微薄的利润，降价肯定亏钱。
不降，退货的运费保险费加清关费用，还有10%到20%的关税损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自从入世开始，在对印贸易中吃亏的公司不在少数，即使是十年后，这种情形依然存在。
作为摸爬滚打好些年的行内人，陈乔山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应对方法也是了然于胸。
……
最后这道关于信用证的实证分析题，对陈乔山自然一点难度都没有，作答是得心应手。
洋洋洒洒的一篇分析报告，答得有理有据，各种问题条分缕析，估计就是找个专家过来也未必能比他解答的清楚明了。
答完题，他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神清气爽地提前交了卷。
陈乔山自然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一屋子人这会儿正绞尽脑汁想对策呢，结果他又跑出来拉仇恨，难免受到很多人的怒视。
出了考场，不仅严小沁在，孙光明和王琳也在门口等着。
时间也十一点了，众人也没多耽搁，直接去食堂吃饭。
下午考的是《保险与证券业务》，陈乔山突击的时间不长，说实话心里也没多大把握。
好在难度也不是很大，做起来虽然吃力，却还勉强能应付。
最关键的是，试卷的压轴题竟然是南方证券的问题，这不禁让陈乔山是目瞪口呆。
陈乔山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原因，阚志东会在昨天正式提出辞职。
也正是由于阚志东的突然辞职，引发了南方证券内部隐藏的问题，挪用客户保证金的事才被捅了出来，而完全暴露出来，已经很久以后的事了。
试卷的考题变了！
陈乔山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他上辈子没参加过这次认证考试，自然不知道考题。
可他能百分百确定，要不是因为他，南方证券肯定不会出现在试卷上面。
陈乔山忍不住想到了上午的考试，他甚至怀疑，对印出口信用证结算的实证题，莫非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出现在考卷上的？
想到这，他心里也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觉。
陈乔山知道，因为他，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前段时间跟德隆系的纠纷，是他主动引发，而考题的变化，就却不在他的预料中。
陈乔山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他知道，未来肯定会多了很多变数，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想到这，他一时也有些迟疑，竟在考场上开起了小差，直愣愣盯着前面发呆。
陈乔山的异样举动，很快就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监考老师盯了他好一会，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不禁有点奇怪，忍不住巡视了一圈。
陈乔山到底还是回过了神，强制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了考卷上。
最后这道压轴题，要求考生对南方证券挪用保证金的问题给出判断，依照给出的数据，估算出保证金的挪用规模，并结合南方证券的案列，对券商保证金制度的完善，给出合理的建议。
陈乔山心下暗叹，这题目明显刁钻，一半考的是财会知识，一半考的是经济管理。
如果是半个月前的他，只能给出一半的正确答案，对于如何计算挪用保证金的公式，他无论如何是记不住的。
不过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他曾在北大图书馆待了三天，别的什么都没干，就是为了计算南方证券挪用保证金的规模。
陈乔山很是无语，虽然题目中给的数据已经改过，不过也就是简单的加减，再简单不过了。
至于建议，自然是有的，照搬以前证监会的整改措施，不仅政治正确，而且危险性还小。
他很快完成了作答，再次提前交卷了，不出意外，又引来很多很不友善的目光。
……
陈乔山走出考场，一群鸽子刚好从天上飞过，伴随着悠扬的鸽哨声划破天际。
蓦地，他的脑子一阵清明。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陈乔山知道，这次考试肯定是没问题了，不过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
凡事必有因果，他的因果在什么地方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孙胖子的心思
陈乔山出来的时候，严小沁她们早就等在外边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刚走出考场范围，几人就迎了过来。
陈乔山还没开口呢，严小沁就嗔怪道：“怎么又提前出来了，中午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多检查几遍的？”
这也怪不得她埋怨，周围愣是看不到一个提交卷的。
这次考试的难度确实不小，别说高级证这边了，上午综合卷考场那边也没人提前出来。
也就陈乔山是个异类，每次都早早的出来了。
“严小沁，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大山这是心有旁骛，在考场里哪能闲得住啊！”孙胖子在边上挤眉弄眼地，样子很是怪异。
陈乔山没好气地瞪了孙光明一眼，这才说道：“没事，这次我肯定能拿到高级证，搞不好还能混个好名次，拿笔奖金回来也说不定。”
孙胖子鄙夷地说道：“你小子越来越能吹了，还想着拿奖金，你还是先担心能不能拿到证吧！”
王琳不乐意了，在边上插话道：“孙胖子，人家陈乔山好歹是北大的高材生，考个证有什么难的。”
孙光明很是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这个证没那么简单，网上可说了，没个三两年的积累，根本不用想，不说高级证了，中级的a证每年也就不到一百个名额。”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是我说丧气话啊，关键大山这才突击两个月，高级证肯定没戏。”
孙胖子言之凿凿，倒把两个女生都唬住了，严小沁忍不住盯着陈乔山，脸上浮现出很是忧心的神色。
陈乔山不禁气结，这孙胖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对着严小沁安慰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等回头奖金发下来，我们见天地去吃四宝饭。”
严小沁本来心里很有点担心，结果让陈乔山这么一说，不禁啼笑皆非。
她不禁白了眼陈乔山，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等成绩出来再吹牛吧！”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拿到奖金也不许乱花。”
孙光明明显是看不过眼了，很是不忿地说道：“大山，我怎么就成胡说八道了，我这是实话实说好吧！”
陈乔山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那我要是这次考过了怎么办？”
“你要是没拿到证怎么办？”孙胖子毫不示弱。
王琳在边上看得热闹，提议道：“你俩也别掐了，干脆打个赌得了。”
严小沁也凑起了热闹，问道：“赌什么？”
陈乔山很是无语，他跟孙光明还没吱声呢，这就赌上了，“随便吧，胖子，你选吧。”
孙光明立马就同意了，他也是学金融学的，又私下查过相关的信息，自然清楚这次考试的难度。
他贼笑道：“大山，这样，西门外有家维兰餐馆，谁输了谁掏钱，请咱四个人去吃顿好的，你看怎么样？”
陈乔山心里很是好笑，这死胖子看起来挺厚道的，心思蔫坏。
维兰哪是什么餐馆啊，明明是家俄式西餐厅，胖子这妥妥的是想宰一顿的节奏。
陈乔山虽然没去过，不过他知道，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西餐厅。
几年后，人大校园里开了家俄式西餐厅，装修豪华，收费也贵，不是一般学生消费得起的，为此还上了新闻版面，这家餐厅就是维兰的分店。
看着孙光明在那瑟，陈乔山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许多。
他佯装很不情愿地说道:“要不咱们换一样吧，就赌顿烧烤吧，这个便宜！”
孙胖子不乐意了，“就去维兰，烧烤早就吃腻了，咱得换个口味。”
陈乔山爽快的答应了，吃货是不能得罪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把孙胖子弄得有点愣神。
……
几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王琳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陈乔山想了想说道：“我跟胖子有点事，要不你俩先四处转转，一会回来再去找你们。”
严小沁急道：“你们干什么去？”
陈乔山看了下表，说道：“现在才四点，我们得去趟西门外的银行，咱们今天在人大吃完饭再回学校。”
严小沁神情有点郁郁的，明显是有心思的，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倒是王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被严小沁的眼神制止住了。
等陈乔山两人走远，王琳问道：“这陈乔山怎么这样，没心没肺的，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这段时间天天忙考试的事，可能忘了吧。”话虽这样说，可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
陈乔山跟着孙光明也没耽搁，直接骑车出了西门。
“你都弄好了吗？”陈乔山问道。
孙胖子说道：“你放心，都准备好了，蛋糕也订好了，只等过去取。”
今天11月2号，农历十月初九，严小沁的生日，陈乔山自然是不会忘的。
他这段时间虽然忙着复习，可也琢磨着给严小沁一个惊喜。
就是时间有点不凑巧，刚好赶上来人大考试。
陈乔山干脆就准备在人大这边庆祝了，不过他事先也没时间过来，只能让孙光明帮着先期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准备，过生日，几个朋友简简单单地庆祝下，聚一起乐呵乐呵，就挺好的。
可惜，孙胖子就是个不省心的，不管什么事，指望他准保出事。
“我说胖子，让你定个蛋糕，你丫给弄个这么大分量的，咱就几个人，吃得完吗？”
孙胖子不屑地说道：“瞧你那样，蛋糕又不是只能用来吃的，放心吧，不会浪费。”
陈乔山很是无语，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都已经付了钱了，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没过多大会儿，又出毛病了。
“孙胖子，你也太不靠谱了吧，我让你预备点吃的，你就准备吃烤串喝啤酒？”
陈乔山差点没被孙光明气死，他也是懂得生活的人。
以前虽然收入不高，不过跟女朋友一起，生活质量还是挺不错，虽然结余不多，不过两人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说矫情点，陈乔山也是个懂得浪漫的人。
这次严小沁生日，他也是费了一番思量的，就准备在人大校园找个角落来次野餐。
为此，陈乔山还专门嘱咐过孙胖子，准备点合适的冷餐，点心什么的。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孙胖子太不靠谱。
这家伙竟然找了家烤肉店，让老板提前烤好了一堆成品，末了他竟然还想着提溜一提啤酒。
“你也没说准备啥啊，我看这烧烤就挺好的。”孙胖子不乐意了。
陈乔山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就准备拎着啤酒进人大？你就不怕学校的保安找你麻烦。”
“学校里也没说禁酒啊，超市里就有卖的。”
陈乔山彻底无语了，他算是明白了，跟孙胖子实在是没办法计较。
啤酒肯定是没拿，陈乔山又径直去了不远处的维兰西餐厅，点了两份俄式烤羊腿，两份厨师沙拉，又打包两份黄油鸡卷，这才离开。
“大山，你不过了，这么贵你也买？”孙光明惊讶地问道。
陈乔山很是无语，“你不是正准备来这敲我一顿的吗？”
孙胖子浑没当回事，笑着说道：“你好歹拿了那么多奖学金，请哥们吃顿大餐总是应该的吧？”
“请你们吃顿好的自然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你怎么就确定我输定了？”
“那还用说吗！”孙胖子信心满满，又莫名其妙地问道：“大sx餐竟然还能外带？”
“你这话问得，我这不都拿出来了吗？”
孙光明摸了摸脑门，神情很是茫然。
沉默了一会，他突发感慨道：“我发现一上大学，咱们都变了。”
陈乔山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孙光明又哪根筋搭错了，便问道：“怎么了这是，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孙光明没回答，反而问道：“大山，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吗？”
“记得啊，不就是我脚上受伤，你和小沁送我回家那次吗？”
孙光明沉吟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大山，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啊。”
陈乔山笑骂道：“我跟你生什么气，要生气我早气死八百回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们村的样子，就很庆幸住在邓州城里。”
陈乔山默然，他家地处两省交界，交通不便，除了一条机耕道跟外界勾连，剩下的除了山，就是田，贫穷落后是难免的，最现代化的或许就是那条穿山越岭的电线杆了。
城里人很难想象闭塞的农村，是个什么样子，孙胖子产生那种念头一点都不奇怪。
“可来燕京两个月，我又看不上邓州了。”顿了顿，孙光明又说道：“大山，你知道吗，我将来毕业了，不准备回邓州了！”
孙胖子的声音不大，可陈乔山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很坚决。
陈乔山轻笑了下，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孙胖子这种想法也没什么错，但想留在燕京，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山，你将来会回去吗？”孙胖子问道。
陈乔山想了想，“或许吧，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那是我妈
陈乔山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孙光明怎么会突然提起这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在两人都没有往下聊的意思，毕竟这才大一，离毕业还很遥远。
人大虽然不大，不过也有四五十年的历史，校园里也不乏闹中取静的地方。
孙光明是地头蛇，陈乔山跟着他，在一个草坪边找到个幽静的角落，倒也少有人过来打扰。
等布置好一切，两人这才打电话把人叫了过来。
严小沁跟王琳本来还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两人的布置，哪里还不知道陈乔山的用意。
“老同学，我刚才还骂你没心没肺呢，看来是错怪你了！”刚一上来，王琳就挤兑起来。
陈乔山很是无奈，只能苦笑着摇头。
场面看起来有点糙，两个老爷们，实在不擅长布置，铺了个塑料垫布，打包的回来的食物也没打开，就这么堆在上面，看起来乱糟糟的。
严小沁却是一点都没介意，看的出来，她很高兴。
王琳却不乐意了，说道：“我说陈乔山，你们这弄的什么啊，也太敷衍了吧，去个小饭店也比在这强吧！”
孙光明说道：“跟我没关系啊，都是大山的主意，楞是要弄什么野餐，钱倒是花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严小沁却是眉眼含笑，兴致很高。
高考之前她跟陈乔山提过一嘴，想试试出去野餐，没想到他倒是记在心里了，她这会儿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我还以你忘了呢！”严小沁笑着说道。
陈乔山笑道：“放心吧，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大的优点，不过你的生日我肯定是不会忘的。”
严小沁娇俏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喂，别聊了，咱们开吃吧，我都饿半天了。”孙胖子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严小沁突然间想起了点什么，问道：“你们没叫上袁静吗？”
陈乔山一愣，摸着脑门说道：“我给忘了。”
严小沁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她对袁静有点小心思，这自然瞒不过他的，想来是他顾忌到自己，所以才没通知。
“还是喊下袁静吧，都是同学，大家都等等吧。”严小沁说道。
陈乔山自无不可，说道：“今天你是主人，都听你的。”
他打了个电话，好在袁静周末也没出去，很快就赶过来了。
趁着这功夫，几人又重新布置了一番，别说，有严小沁跟王琳两人拿主意，马上就变了一番模样。
这顿聚餐很是热闹，五个来自邓州的同学，在燕京聚首，又恰逢严小沁的生日，自然是融洽得很。
半途，王琳突然问道：“陈乔山，你没给小沁准备礼物吗？”
众人一愣，都好奇地盯着陈乔山。
“礼物自然是有的。”陈乔山卖着关子。
“什么礼物，让我们见识下！”袁静好奇地问道。
“就是，大山，我跟你忙活半天，也没见你准备什么啊？”孙胖子起哄道。
陈乔山随手拿起严小沁放在边上的背包，从侧兜拿出个黑色的绒布袋子，递了过去。
严小沁接过去打开一看，惊讶地说道：“mp3？你什么时候放我包里的？”
陈乔山笑道：“早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顺手放进去的。”
严小沁佯装气恼地看了他一眼，又喜滋滋地把玩起手里的小物件。
“三星yp55！”孙胖子冷不丁来了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未几，他又说道：“大山，你够舍得花钱啊！”
袁静好奇地问道：“这个很贵吗？”
“也不贵，上市没几天，也就一千三四吧！”孙胖子揶揄道。
“这么贵？”严小沁很是吃惊，又连忙对着陈乔山追问道：“真的这么贵吗？”
陈乔山无奈了，这孙胖子跟个万金油似的，哪里都少不了他的参与，关键还尽裹乱。
这年头的mp3内存都不大，而且就没个便宜的，主流的机型一般都是64mb或者128mb，前者七八百，后者基本就一千二往上了。
陈乔山也是挑选好久，才选中这款。
倒不是三星的这款机子有多好，他主要看中了它的造型，在如今的主流机型中也算是精致许多。
外表是银色的材质，圆柱形机身，蓝色的按键，方形的小屏幕，有点像《星球大战》里的r2-d2的身子，很有科幻的味道。
看得出来，严小沁应该是很喜欢的，可又对价钱很是犹豫。
陈乔山忍不住瞪了孙胖子一眼，这才对着严小沁说道：“不用担心，这是用我挣的第一笔钱买的，你就安心拿着吧。”
王琳不禁啧啧连声，“没看出来啊，陈乔山，你现在倒是开窍了，跟高中那会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让这一打岔，严小沁倒是没再纠结，跟着王琳和袁静开始研究起这新入手的mp3来。
孙光明倒是找到了新的话头，他凑到陈乔山边上，笑着问道：“大山，看你花钱大手大脚的，这是又挣了不少吧？”
“有话就直说，绕什么弯子。”陈乔山不搭他的茬。
孙胖子嘿嘿笑道：“咱们的股票怎么样了，你前几天不是说，准备入手新股吗？”
不出意外，两人的对话引起了王琳跟袁静的注意，毕竟几人都是投了钱的。
陈乔山还没说话呢，严小沁倒先开口了，“放心吧，股票没问题，我前天看过了，股价已经涨了一成多了。”
“那岂不是说我已经挣了七百多了？”孙胖子莫名地说道，完事又来一句：“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陈乔山心下一惊，这种念头可要不得。
“哎，你可别瞎琢磨了，股票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你这不挺简单的吗？”孙光明有点不服气。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支股票我刚买的时候可是连续两个跌停，两天时间赔出去五千多。”
孙光明看样子是不信的，“真的假的，有那么玄乎吗？”
这回陈乔山没开口，看着严小沁，意思很明白。
严小沁会意地说道：“是真的，头两天赔了不少钱，接连两个跌停，好在这周又涨了回来。”
众人的话题不禁转到了炒股上，陈乔山有点无奈，好好的一顿生日宴就这么变了味道。
……
陈乔山很是郁闷，他原本还有点别的打算，可到底还是被搅和了。
等他骑着自行车载着严小沁离开人大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刚出校门没多大会儿，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乔山靠边停下，摸出手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便顺手接了起来。
“你是陈乔山吗？”
他还没开口呢，话筒里就传来个清晰的女声，语气貌似不大好。
陈乔山有点懵，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他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便随口问道：“你谁啊？”
对面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苏琼！“
陈乔山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他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叫苏琼的女人，他回头对着严小沁问道：“你知道谁是苏琼吗？”
严小沁一惊，一下子就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去，把陈乔山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叮嘱道：“你小心点！怎么了这是？”
严小沁涨红着脸，嗫嚅着说道：“那是我妈！”
陈乔山彻底懵逼了，这是啥情况，未来丈母娘的电话怎么打他这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点奢侈
陈乔山见过苏琼，还不止一回，可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陈乔山感觉很有点尴尬，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会儿苏琼打电话来的意图。
他感觉有点冤枉，虽说心里是有点不轨的心思，可私下琢磨下又不犯法。
再说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点心思也再正常不过了。
最郁闷的就是，他这还没把严小沁怎么着呢，丈母娘就杀过来了，要是两人真有点什么，那还得了？
听到是她妈，严小沁有点放不开，特意走到一旁接电话。
陈乔山只能推着自行车在稍远处巴巴地看着，严小沁刻意压低了声音，也听不清这母女俩在电话里聊了点什么。
燕京的街头灯火通明，马路中间车来车往，跟白天也没什么区别。
陈乔山却感受得到，初秋的夜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他知道，这段时间邓州乡下正是农忙，这是花生收获的时节，陈家也种花生，种的还不少。
在农村，薅花生不是个轻散活，完全是枯燥的体力劳动，当然，辛苦肯定是有收获的。
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新鲜花生，淘洗干净，放锅里拿白水一煮，妥妥地就是人间美味，远不是那些加了料的干货可比。
前两天，小五还在电话里炫耀，家里收花生了，她可劲地吃了不老少，陈爸还专门跑了趟市里，给在一高念书的三姐四姐送了不少，弄得陈乔山很是垂涎欲滴。
陈家现在是彻底安稳了，虽说旱季已经过了，灌溉井的活少了不少，不过吃水井的市场也不小，打井队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虽然已经夜里九点多了，可路面上照旧热闹得很，置身其中，陈乔山突然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不觉，他莫名地也有点想家了。
燕京确实是繁华的所在，很多人为了留在这费尽了心思，可在陈乔山的心里，入眼的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还没土气的前王村来得亲切。
“喂，你想什么呢？”
严小沁这通电话打的有点长，等挂断，却发现陈乔山在边上发呆，再想到妈妈在电话里的嘱咐，不禁有点闷气。
陈乔山有点恍神，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问道：“电话打完了？”
这话问的，严小沁忍不住翻瞪了他一眼，
陈乔山也没在意，笑着问道：“跟咱妈都聊了点什么？”
严小沁很是无语，忍不住纠正道：“什么咱妈，注意点啊，那是我妈，别瞎喊！”
陈乔山厚着脸皮说道：“咱俩啥关系，我这不是提前适应吗！”
严小沁被他弄得无可奈何，她也拿陈乔山没办法，只得含羞带嗔地瞪着他。
“行了，不让喊就不喊吧，跟我说说，你俩在电话里都聊了些什么，一通电话打这么长时间！”
严小沁看了陈乔山一眼，傲娇地说道：“就不告诉你！”
陈乔山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严小沁一愣，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你妈是不是担心你吃亏啊？”
严小沁不禁羞得俏脸绯红，又恨恨地瞪了胡言论语的陈乔山一眼。
陈乔山装作很是委屈地样子说道：“我这真是比窦娥还冤，便宜还一点没占到呢，就先背了口黑锅。”
严小沁闻言不禁被逗笑了，说道：“我妈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然有坏心思！”
“没有，绝对没有，我跟**保证，我绝对没对你动一点歪心思。”陈乔山梗着脖子保证道。
严小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真的，你得相信我，我对你一点心思都没动。”他信口敷衍道。
刚说完，陈乔山就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味，心想要歇菜。
果然，严小沁先是一愣，转瞬脸色就板了起来，竟然扭头就走了。
陈乔山很是无语，不禁暗骂，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他连忙追上去道：“喂，我这就是胡说八道，你别跟我计较啊？”
不说还好，一说严小沁又加快了步伐。
没奈何，陈乔山只得连忙推着自行车跟了上去，不住地跟着严小沁套近乎，可惜都是白费，人家压根就不理他。
陈乔山无奈了，只得说道：“好吧，我承认，让咱妈说着了，我确实对你存了点坏心思，这样总成了吧？”
严小沁还是没说话，不过好歹有了点反应，扭头又白了他一眼。
“哎，你不是准备就这样走回北大吧？”顿了顿，陈乔山又说道：“这还有四五里地呢，走回去你不得累个好歹啊？”
严小沁还是没搭理他，陈乔山彻底没辙了。
他想了想，干脆骑上了自行车，在严小沁身边晃晃悠悠地提议道：“快上来吧，我一个人骑车怪没意思的。”
陈乔山絮絮叨叨的，“要不你骑车带我？”
还是没回音，陈乔山没辙了，提议道：“要不这样，你来骑车，我走回去，这总成了吧？”
严小沁“噗嗤”一声笑了，又瞪了他一眼，傲娇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骑车，你走回去！”
总算是过去了，陈乔山也没犹豫，把车子让给了严小沁，自己跟在边上。
严小沁笑呵呵地骑在车上，不停地挤兑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了！”
陈乔山央求道：“还是让我骑车带你吧，这大晚上的，走回去不得十点多了啊？”
“想得美，这次就该惩罚下你！”严小沁傲娇地说道。
“那好吧。”
陈乔山看样子是任命了，不过却突然疾走两步，就蹿上了车后座，一把揽着严小沁的腰说道：“还是你骑车载我吧！”
自行车摇晃了下，严小沁吓得连声惊呼，好在很快就稳住了。
她不禁连声娇斥，可陈乔山就是不下车，严小沁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不住地数落他。
两人笑闹着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繁华的燕京街头。
……
第二天一早，陈乔山接到了王四峰的电话，说是域名的事已经办好了，让他上午抽空去一趟。
陈乔山心里一喜，时间不短了，他正惦记着找王四峰打听打听呢，没想到他倒先找来了。
两人约的还是老地方，王四峰的宿舍，这也没办法，码农一般跟宅男是同义词。
刚一见面，陈乔山就说道：“我说王哥，你这怎么老是大上午的睡觉啊？”
王四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习惯了，晚上精神。”
说罢，他随手翻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陈乔山，说道：“都在上面了，看看吧，我朋友帮着办的，你可以在我的电脑上查查看。”
陈乔山连忙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不多不少，跟他当初拿来的一样。
他连忙道谢道：“谢谢王哥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自己还真有点抓瞎。”
王四峰随意地说道：“没事，我这也就随手的事，不值当你谢。”
说罢，他又递过来一沓钱说道：“只剩下四百多了，每个都是一年期的，国际域名现在可以免费办，不过以后续费需要美元，很麻烦，所以就直接花钱办了。”
陈乔山没接，说道：“王哥，你拿着吧，回头帮着请你那位朋友撸个串啥的。”
“用不着，一码归一码。”
陈乔山也没矫情，直接接了过来，以后打交道肯定不会少，总有机会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会，陈乔山特意把话题往工作上扯。
看得出来，谈起工作，王四峰明显就有点不在状态，想来情形不太好。
陈乔山也没再提，他知道，王四峰这次创业注定是失败的，他最终只能选择去搜狐安心做了几年码农。
国内的互联网市场，经过六七年的培育，码农再也不是稀缺资源了，不说别的，就北大和清华的计算机专业，合格的码农一抓一大把。
可这些并不是陈乔山需要的，他要的不是一个程序员，而是想找一个合格的产品经理。
这样的人才现在还很稀缺，而王四峰无疑是最合适的，让他做码农完全是屈才了。
陈乔山想起了传说中的一个逸闻，他脑子一抽，问道：“王哥，你写程序有写诗一样的感觉吗？”
王四峰一阵懵逼，问道：“什么意思？”
陈乔山一愣，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就是你享受写程序的过程吗？”
王四峰用一种看白痴地眼睛盯着陈乔山道：“你看我这样的，像很享受的样吗？”
陈乔山打量了王四峰一眼，心里很是怜悯，就他目前这状态，妥妥的就一科研民工，谈享受确实有点奢侈了。
第一百六十章 搞砸了
王四峰现在混得确实有点惨，陈乔山都有点看不过眼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和他同期的码农要么出国留学，要么已经功成名就了，还有许多人早几年就开始创业了，最不济的也能谋一份薪水丰厚的差事。
人们都说金融资管类的是金领中的金领，可跟现如今的程序员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不少。
别的暂且不提，就拿如今陷入困境的南方证券来说，员工工资就是一项不小的负担，每个月的工资开支就要支出近三千万上下。
在03年，燕京的公务员平均月工资也就两千出头。
而南方证券旗下的员工，平均工资超过八千，是燕京普通公务员的四倍以上，但是跟搞互联网的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四年前，还是清华学生的周枫，课余时间兼职打工，月工资就是八千块，更遑论四年后的现在了。
陈乔山心里其实很有点佩服王四峰，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奔，愣是老老实实在学校待了这么多年。
可惜的是，他错过了第一批互联网创业潮，想创业的时候，却又碰到互联网泡沫破灭。
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老天爷的造物弄人。
陈乔山很想把王四峰忽悠过来，可他刚才的一番话，貌似一点效果都没有。
如今的互联网界，还不流行产品经理这一说，而陈乔山问的那句写程序跟写诗的问题，就是雷军在金山时期，忽悠王欣的话。
当然，此王欣是个成功的产品经理，不是那个宅男之友、开发快播的王欣。
王欣是个女程序员，大学毕业找了家台资企业做码农，收入颇丰。
一次偶然的机会，出差来燕京，结果来了就不想回去了，刚好金山在燕京招人，她就投了份简历。
雷布斯亲自面试，王欣的目标是程序员，雷军想要产品经理，可她连产品经理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自然是不愿意的。
雷布斯就问了一句，“你写程序有写诗的感觉吗？”
王欣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说服了，或许是因为他是女人吧，可能比较感性。
自此，王欣以产品经理的身份加入了金山。
她牵头开发了词霸、快译、游侠等一系列成功的产品，成了国内第一批产品经理的代表。
陈乔山知道，王四峰也是个优秀的产品经理，可惜他是个糙老爷们，压根就不跟着套路走。
当然，也不用着急，他从闲聊中得知，王四峰的项目起码得坚持到年底，时间足够了。
……
从王四峰那离开，陈乔山心下稍定，不过赚钱的心思愈发急切了。
他知道，如果手里有钱，就有足够的信心说服王四峰跟他一起创业。
好在计划一切顺利，自从德隆系完成对st中燕的绝对控股，st中燕的股价就如同坐了直升机一般，连续攀升。
这没不奇怪，德隆系号称国内“第一猛庄”，不是凭空得来的。
虽然这次可能并不是德隆系在背后推手，可股市里的聪明人又不止陈乔山一个。
都到这份上了，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德隆系肯定是不会允许st中燕退市的，要是真退市去了“老三板”，几乎就等于一钱不值了。
如今的“老三板”，也就是所谓的股权代办转让系统。
这也就是个名头，压根就没匹配成交，也不公开交易，一点用都不顶。
跟陈乔山预期的一样，st中燕的走势延续了上周的行情，已经走出了8个涨停了，眼看着前不久的连续9个跌停就要被抹平了。
陈乔山清楚地记得，st中燕从面临退市的五块多，一直涨到了十四块多，在很短的时间内股价直接翻了一倍多。
他知道，股票这样暴涨的机会很少，只恨手里的本钱不够多，不然一把就捞足了。
陈乔山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一口吞个胖子，梦想着一朝暴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st中燕的股价要涨到目标价位，需要不短的时间，看起来觉得慢，其实涨幅已经很惊人了。
st中燕流通盘很小，德隆控股的消息一出，市场迅速做出反应。
每天的换手率极低，基本上只有买盘，刺激得股价直线蹿升。
陈乔山不怎么担心，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等到证监会批准德隆系的重组方案曝光的时候，就是他离场的时候。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意外还真就发生了。
11月14号上午，德隆集团对外发布公告，将其持有的湘火炬10020万股法人股股权，质押给了招商银行sh分行。
消息一出，金融界一片哗然。
陈乔山中午才看到这条消息，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提前了整整一个月。
德隆的危机提前爆发了。
陈乔山心里些微有些得意，这或许就是因为他提前介入的原因。
对于德隆系而言，陈乔山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他也没指望凭借一点线索就能绊倒一个民营巨无霸，结果也确实如此，他的爆料很快就被唐万新连消带打地消弭掉了。
可陈乔山知道，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
说一次没人信，说两次，还是没人信，可露出的迹象多了，最终还是会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随着消息被传开，网上起了很多质疑的声音。
这也难怪，德隆系一贯给人强势的感觉。
强力坐庄，连环并购，海外投资，哪个都需要大笔的资金，德隆系从来都不像为钱发愁的样子，居然突然质押股权，难免引起金融界的猜疑。
陈乔山对此并不意外，德隆系在03年中走到巅峰，却在03年底濒临死亡。
谁能想到，一个如日中天的企业，崩溃起来会如此之快。
陈乔山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德隆系就会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把老三股的法人股股权悉数质押，然后就是彻底崩溃。
他其实也有点担心，事情发展太快，会影响到st中燕进行资产重组。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11月17号，《财新》刊登了一条题为《德隆资金链紧绷》的预测性文章，随后各大媒体也纷纷转载。
陈乔山这次是欲哭无泪了，他知道，事情很有可能搞砸了，而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他清楚地记得，正是因为这篇文章，摧毁了德隆系羸弱的资金链，最终导致德隆系的全盘崩溃，可悲催的是，文章面世的时间提前了三个多月。
而这篇报道的作者，正是北大经济管理学院的前院长，严智杰教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德隆危局
陈乔山有个习惯，只要是股票交易日，他每天中午都会去学校里的电子阅览室上会儿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每次待的时间一般都不长，短则十几分钟，最长也不过半小时。
严小沁开始还有点担心，怕陈乔山跟她表弟一样，沉迷网络游戏，她自觉有义务监督，所以每次都跟过来。
陈乔山知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还是得买台电脑。
不过目前也只能想想，他现在手头也不宽裕，一台笔记本动辄上万，配置还不咋地，只能过段时间再说。
陈乔山直到18号中午，才看到严教授的文章，时间晚了一天多。
没办法，如今的主流新闻媒体还是电视、报纸、收音机，网络媒体还没完全发展起来，滞后也在所难免。
无一例外的，几大网络门户都在首页头版头条的位置，全文转载了严教授署名的《德隆资金链紧绷》，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陈乔山心里很是苦涩，这回是真出岔子了。
他以前没看过具体的内容，可这个标题却是清楚地记得，没办法，严教授的这篇文章后续的影响太大了。
……
03年，对唐万新来说，无疑是他人生的分水岭。
短短几个月时间，德隆旗下的所有企业，先是被银行断贷，接着又是强制催收，唐万新辛苦建立的融资渠道直接被斩断了一大半。
更严重地是，德隆系旗下的金融公司，四季度有一大批理财产品需要兑付，面临的资金缺口是一个天文数字。
陈乔山知道，如果还是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德隆系最终熬过了当前这道坎。
当然，唐万新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德隆集团也是费尽了心思，先是接着悉数抵押了老三股的法人股，然后又把完成资产重组的st中燕出售套现，最后甚至卖掉了位于沪市的总部大楼，这才勉强把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应付过去。
可这也仅是解了燃眉之急，德隆系资金链的危机并没有丝毫减轻。
相反，随着一连串不寻常的举动，德隆系的资金问题逐渐暴露于人前，旗下的融资渠道逐渐枯竭。
陈乔山以前看过一篇报道，德隆系最困难的时候，唐万新甚至还从南方拆借过高利贷，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结局可以想见。
最终，在04年3月份，严教授发表了一篇题为《德隆资金链紧绷》的预测性文章，一举让早已病入膏肓的民营巨无霸德隆系彻底崩溃。
可惜，这次危机提前到来了。
陈乔山心里清楚，由于他的提前介入，德隆系这次铁定是在劫难逃了。
德隆的问题其实很简单，追根究底，问题就出在资金链上。
唐万新太膨胀了，短短五六年年时间，德隆系的规模扩充了近千倍，步子迈得太大，资金难免会出现问题。
陈乔山检索过德隆系的资料，得到的结果有点惊人。
德隆系擅长“短融长投”，通过旗下控股的金融公司，以高收益为代价，募集了大量的短期融资，用来进行企业并购，连环投资。
这种操作，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而且这些投资，短时间内肯定不会产生足够的利润来补贴利息损失。
为此，德隆系是想尽了办法。
他们不断地抽调并购企业的自有资金，或者抵押贷款，或者违规担保套取资金，来补贴融资的损失，这才勉强维持资金链的正常运转。
这么做无疑是很危险的，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问题，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果不其然，由于银行全面断贷，德隆系的资金来源被切断，头寸吃紧，挤兑风潮近在眼前。
陈乔山知道，因为提早发动，唐万新原本的应对策略，现在肯定是行不通了。
德隆系的旗下上市公司的股票质押才刚刚开始，st中燕的重组方案还没获批，沪市的总部大楼的出售计划又被陈乔山捅了出来，想来短时间内肯定是卖不出去了。
陈乔山可以确定，德隆系这次肯定是熬不过去了。正是由于他的介入，严教授才提前放出了那篇文章。
他仔细读着《德隆资金链紧绷》，边看边琢磨，越读越是心惊。
严教授毕竟是专家，写出来的文章论据充分，自不是陈乔山这个新手可比的。
在文章里面，严教授从学术角度，仔细剖析了德隆系“产融结合”的优点和弊端。
他在文章里提到，德隆系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盲目扩张，完全无视了自身发展的需要，也刻意忽视了自身的造血能力，违背了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
严教授同时直言不讳地指出，如今的证券市场存在重发展轻监管的问题。
企业忙于制造题材在股市“圈钱“，就不会深化产业改革，也没有动力去改进生产技术和企业管理。
长期下来，就造成了实业产业逆向淘汰的怪现象。
专心搞实业的被玩金融的并购，大量民间融资进入实业领域，进行大规模的产能扩张，短时间内催生了大量的重复建设。
这就必然会催生大量经济泡沫的产生，而德隆系近三年的发展，无疑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
陈乔山心里有点感叹，严教授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也就是他，换个人未必有勇气把文章发出来。
他同时也有点头疼，问题提前爆发，德隆系面对资金困局，st中燕的重组肯定会增添很多变数。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市场已经第一时间给出了反应。
德隆系旗下的老三股，在17号当天股价就有了轻微波动。
屯河股份17号收盘小幅下跌0.2个百分点，合金控股下跌0.5%，湘火炬暂时还维持稳定。
陈乔山清楚，市场如今还处在观望期，毕竟德隆系也不是好惹的，即使以严教授在经济界的名望，市场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认同他的观点。
陈乔山有点庆幸，st中燕暂时受到的影响不大，不过股价的飙涨已经停止了。
17号全天，st中燕股价上涨了2.7%。
这个涨幅涨幅其实也很惊人，不过跟连续18个涨停板比起来，却显得很不尽如人意。
当然，这种想法可能很不理性，不过这就是国内的a股市场。
st中燕的前景一下子变得很不明朗，陈乔山心里也有点犹豫。
他心里清楚，德隆系之所以花费巨大的代价控股st中燕，是为了尽快完成资产重组，然后出售套现。
可就目前这种情况，st中燕重组方案获得证监会批准的可能性，已经变得不是那么乐观了。
陈乔山最终还是做出了清仓的决定，当然，这个决定无疑很是让他肉疼。
他打了个电话，等电话挂断，严小沁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真准备卖掉st中燕吗，今天股价不是还在涨吗？”
“是还在上涨，不过德隆系遇到了麻烦，上涨的势头可能持续不了几天了。”
“那为什么不等几天再卖啊？”严小沁又追问道。
陈乔山很是无语，这问题问得就有点业余了，不过也怪不得严小沁，她本就是个外行人。
他耐心解释了一遍，不过看情形，严小沁未必认同他的解释，毕竟st中燕如今情势一片大好，就这样卖掉未免很是可惜。
陈乔山心里苦笑，这就是国内大部分股民的通病。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控制风险远比赚钱更为重要，这是沃顿商学院教授杰里米-西格尔，给投资者最严正的告诫。
对应国内的股市来讲，因为卖空受到限制，那么卖出远比买进重要。
股市里有句话，市场上最厉害的，不是每次都能抓住上涨行情的，而是每次暴跌都能躲掉的人。
金融市场中，无论你以前赚了多少钱，都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不懂得控制风险，那么，只需要一次大的失误，就足以让你前功尽弃。
……
经过二十多天，陈乔山手里的股票差不多已经翻了一番，虽然远达不到他的预期，不过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心里清楚，德隆系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st中燕的股价或许还会来一波涨停板的行情，可他不准备继续冒险。
陈乔山想得很明白，这笔钱是他唯一的资本，未来全在里面了，来不得半点大意。
仔细算算，他手里也攥着小十万块了。
这笔钱不少了，相当于一个燕京公务员不吃不喝三四年的收入，不过对于互联网创业基本就是杯水车薪，陈乔山还得想其他办法。
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人意料，德隆系的反击比预计的晚了很多，不过阵势却是凌厉无比。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找骂
严教授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国内著名的经济学者，影响力不小，他的话语权自然非同一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自从严教授的文章见报，短短几天之内，相继被一百多家媒体转载，影响不可谓不大。
可奇怪的是，德隆集团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媒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派出各路记者找到德隆系总部，希望进行专访，可均以失败告终。
三天后，在德隆集团董事局的驻地，燕京建国门的国贸大厦，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
这次出面的是德隆系董事局主席，集团名义上的领头人唐万里。
发布会没有任何意外，记者关心的重点，全部集中在严教授的预测性文章上面。
德隆方面也不含糊，唐万里语气很是坚决地回应：“德隆系目前虽然遇到点麻烦，可资金链没有任何问题！”
媒体记者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自然不是好糊弄的。
全程的提问，大部分是围绕德隆资金问题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对德隆系质押股权的质疑。
关于德隆系近期的股权质押，唐万里也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股权质押并非新增贷款，也不是德隆系资金链紧张的征兆。”
……
当陈乔山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德隆系智囊团的能力。
因为他竟然成了德隆集团质押股权的借口之一，这也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按照唐万里的说法，德隆集团之所以质押股权，是因为银根趋紧、监管加强。
这是大环境所致，并不是德隆系一家面临的问题，再就是有人刻意抹黑的原因。
先有北大乔山，后有北大教授，先后在新闻媒体上发表不切实际的指责，造成负面的舆论导向。
最终导致很多和德隆合作的金融机构，要求将原先贷款的信誉担保，转换成资产或者股权质押。
唐万里还特别强调，外界的质疑给德隆集团造成严重的后果，致使企业的信用受到极大的影响，从而导致银行贷、融资客户挤兑，这才是问题所在。
信誉担保贷款转换股权质押，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陈乔山不得不佩服，德隆集团里的能人不少，这借口搞得他都差点信以为真。
当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紧接着，德隆系实际掌舵人唐万新，又在沪市集团总部召开了一次媒体说明会。
这次其实跟燕京的记者招待会是一样的性质，只不过是换了个人来唱主角。
果然，一切还是老样子。
一句话概括起来，唐万新的意思很明白：“我们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
陈乔山没理会外面的纷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这场刚刚开演的大戏。
现在还没到摘桃子的时候，而且他本身本钱不足，st中燕已经清仓，他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陈乔山抽空给孙光明打了个电话，让他找相熟的同学再开几个证券户头。
“大山，我的账户不是已经给你了吗？还弄那么些干嘛？”孙光明有点奇怪，在电话里询问起来。
“这事回头再给你解释，记住啊，每个账户绑一张手机卡，钱你先垫上，回头给你报销。”
“绑一个卡上不就行了，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孙胖子有点不乐意。
“可千万别，你就照着我的话去弄。”
犹豫了一下，陈乔山又吐槽道：“别绑移动的卡，我们这一移动就没信号了。”
孙光明乐了，难得找个机会，他不禁在电话里调侃起来。
陈乔山没跟他客气，直接把电话挂了，弄得孙胖子是满腹怨言。
虽然st中燕的事半途而废，不过陈乔山还有替代方案，不过难度有点大，他准备尝试着真正炒一次股。
事情很顺利，孙光明很快就弄来了四个户头。
陈乔山就佩服他这点，孙胖子这人虽然嘴碎点，可是为人处世还是很强的，别看他整天聒噪，搞人际关系还是很有一套的。
“大山，你要这么多账户干嘛？”
“炒股。”陈乔山的回答很简洁明了。
孙胖子对他的敷衍很不满意，“炒股咱俩的账户不够吗，实在不行还可以让王琳严小沁开户吗，何必非得找不相干的人，很麻烦的你知道吗？”
陈乔山没理会他的抱怨，问道：“你都跟人家说清楚了吗，别到时候出什么问题？”
“你放心吧，我都交待了，回头弄完，每人给一百块钱的报酬。”
“你倒是大方！”陈乔山埋汰道。
孙胖子贼笑道：“你不是说报销吗，又不是花我的钱，自然不能太小气了。”
“你也别高兴太早，回头这钱从你那份里扣啊！”
孙胖子这下不乐意了，连连埋怨，又开始聒噪起来。
……
陈乔山不是真的想炒股，他是想尝试炒作一支股票。
当然，他也清楚，以他的话语权，成功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
他需要借势，而目前正好有这样的机会。
德隆系的反击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很快，各大媒体就相继出现了跟严教授的观点截然相反的声音。
这也很正常，在商业领域，新闻媒体的舆论导向从来都不是以对错来衡量的。
德隆系财雄势大，旗下研究性企业众多，自然不缺笔杆子。
再加上又私下勾连了一批所谓的经济学家，一时各大媒体到处都是帮德隆张目的声音。
《民营企业需要更宽松的市场环境》、《理性看待德隆困境》……
诸如此类的新闻，不时见诸报端。
反观严教授这边，声势就弱了不少。
自从文章见报，严教授就再没发表过任何评论。
其实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媒体已经热炒过一轮，而且他的观点在文章中表达得很明确，没必要再说什么。
陈乔山感觉有点悲催，帮德隆系“义务”站台的专家很多，却没一个经济领域的学者愿意站出来，支持严教授的观点。
德隆系的问题到现在为止，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不管是牵连进啤酒花担保的丑闻，贱卖汇源股份，还是最近大量质押老三股股权，还有自七月份至今的大规模裁员，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德隆系资金链出了问题。
可迄今为止，除了严教授，楞是没一个人发声。
陈乔山心里清楚，这就是社会现实。
当然，他对这种情形也早有预料，陈乔山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借势的机会。
都这阶段了，他自然不会去招惹德隆系。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初德隆资金链断裂，唐万新第一时间跑到国外躲了起来，如果真要是把他惹急了，谁知道会不会干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来。
很快，陈乔山就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
最近的媒体上，各种专家纷纷登场，其中就有这么一位，竟然把炮轰的目标对准了北大乔山。
这个专家叫李素，是国内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板，曾为德隆集团提供专业的管理咨询服务长达五年时间。
李素公开炮轰，指责北大乔山才是德隆系风波的始作俑者，正是因为他的造谣诽谤，才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至于严教授，李素是半点也没提。
这就有点尴尬了，陈乔山见过捡钱的，这还是第一次碰到送上门找骂的专家，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乎，03年年底，国内最大规模的一次媒体骂战自此拉开序幕。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入陷阱
怼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李素深谙此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德隆集团是大客户，也是最重要的客户。
现在德隆系遇到麻烦，于情于理，李素都应该出面力挺。
李素也确实挺身而出了，可笑的是，他的支持方式很特别，很有点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
李素在媒体上的发声很有意思，对北大的严教授是只字不提，反而盯着北大乔山这个无名小卒狠打猛批。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严教授在北大教书育人一辈子，门生弟子不知凡几，成为封疆大吏主政一方的更是不在少数。
李素表面看起来是个经济专家，可从根本上看，他其实还是个商人，自然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
可惜，他这次注定是选错了目标。
陈乔山很高兴，终于找到个合适的出手机会。
他想借机炒作，自然得有借口。
德隆系现如今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严教授的助力，自然不需要陈乔山再上去推波助澜。
可李素就不同了，送上门的靶子，自然用不着客气。
陈乔山不认识李素，不过如今是信息时代，各种专家学者的身份背景还是很容易查到的。
他忙活一通，得出的结论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陈乔山惊讶地发现，李素压根就不是经济学出身，也查不出有过高等教育背景，这就有点意思了。
李素的学者之路很有意思，在八十年代，他本来是燕京本地的公务员。
后来去美国转了一圈，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不满一年，回国后就来了个华丽转身，成了著名的经济学家。
媒体上对李素的报道中，都称他为国内最知名的管理咨询专家，其余的则没有过多提及。
陈乔山有点诧异，没想到对手会是这么个货色。
他也没大意，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李素一个行外人，能在业界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李素名下有一家公司，名字叫君合创业，号称国内最早的管理咨询公司。
跟君合有业务往来的企业不少，有国企也有民营企业，德隆系便是其中之一。
陈乔山心里明白，李素应该有点背景，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很扎手，不然也不会干这行了。
现如今，世界知名的咨询管理公司都已经进入国内市场。
他们有着成熟的市场运作机制，基本垄断了国内的市场。
如此以来，本土咨询企业就很难有长足发展，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李素的君合创业就能看出来，与之有业务往来的基本上都是些小企业，不过德隆系是个例外。
这也不难解释，五六年前，德隆集团还是一家窝在西北边陲的小公司，想要谋求发展，找上君合也不奇怪。
现在很难辨别清楚，君合创业和德隆系的合作，到底是谁成就了谁，不过在陈乔山看来，肯定是李素占了大便宜。
德隆系现如今想完善企业管理，都是花大价钱请的诸如麦肯锡、埃森哲和ibm这样的咨询公司，跟君合的关系自然是结束了。
可从李素的角度考虑，能继续扯上德隆系的虎皮，对君合创业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他才会选择抨击陈乔山。
……
想清楚里面的门道，陈乔山心里有了底。
他先联系了相熟的搜狐财经的编辑，得到的反馈很好，对方立马就答应了他发文的要求。
这也难怪马，搜狐财经这段日子很不好过，被新浪财经死死地压住了一头。
话说03年以前，搜狐的财经频道在国内互联网界，绝对是一枝独秀，不仅创立时间早，而且有一批精品栏目很受欢迎。
其中的重头戏，就是每年的福布斯富豪榜。
福布斯榜单创立至今已经4年了，从过去的无人问津，到现在影响力巨大，其中也有搜狐的功劳。
搜狐财经去年跟福布斯达成合作，在十月底重点推介年度福布斯富豪榜，结果大获成功。
谁曾想，今天年初，福布斯突然和胡润闹掰了，后者竟然自立门户。
结果很让人无语，新浪财经很快就和胡润达成了合作。
让人着恼的是，他们在十月初抢先公布了胡润百富榜，直接占尽了先机，让十月底才公布的福布斯榜单成了鸡肋。
因为这件事，搜狐财经上上下下这段时间是备受煎熬，由于新闻效果没达到预期，引得很多广告商纷纷投诉，弄得财经频道屡遭质疑。
而今听到北大乔山又要开炮，自无不允之理。
要知道，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等，不管是骂人还是被骂，都是闹得不可开交。
……
这几天的舆论焦点都集中在德隆系身上，陈乔山并没有贸然行动。
经过媒体接连的热炒，德隆系资金链的问题已经尽人皆知。
不过事情总有消停的时候，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事情就慢慢平息了，只剩下零星的报道。
表面看来，德隆集团一切如常。
他们并没有因为严教授的文章而土崩瓦解，不过内里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11月21号，搜狐财经上刊载了北大乔山的署名文章：《三答李素》。
文章中，他逐条批驳了李素的炮轰，言辞很是激烈。
在文章末了，陈乔山又对李素的专业性提出质疑，指责他完全不懂行，纯粹就是瞎搅和。
这个指控就有点重了，几乎就相当于打脸的行径。
新闻发出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毕竟很多人压根就不认识李素，也不知道两人因何结怨。
不过后续的发展就超出了人们的预计，搜狐财经生怕事情闹不大，很快又转载了李素几天前炮轰陈乔山的文章。
普通民众对李素很陌生，陈乔山在网上却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
前后不过两个多月时间，炮轰啤酒花，炮轰德隆系，炮轰南方证券，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不过前几次都是怼上企业，怼上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很多人感觉很是很惊讶的。
在如今这个敏感时刻，德隆系无疑牵动着很多人的注意力。
陈乔山沉寂了一个多月，再次出手，也让很多人悬起了心。
好在他很有分寸，这次的目标是对准李素，完全成了坐而论道，丝毫没有质证德隆系的意思。
当然，反击的言辞一如既往的激烈。
李素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搜狐财经很快就刊发了李素的反击，《企业到底该谁监管？》
李素说得很明白，北大乔山没有真凭实据，靠凭空想象，捏造事实污蔑德隆系，是不道德的。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资格提出质疑。
德隆系是民营企业的标杆，应该给予扶持，而不是无端猜忌。
即使需要监管，行使权利的也应该是证监会，而不是某个莫名其妙的自然人。
最后，李素又旧话重提。
他指责陈乔山目的不纯，质疑他恶意做空德隆系股票，背后藏有险恶用心。
看着搜狐上的报道，陈乔山直乐，这家伙果然掉进了陷阱里。
“你乐个什么劲，人家都指名道姓的骂你了，你还高兴得起来！”
严小沁也看到了网上的争端，她很是不理解，事情都这样了，陈乔山竟然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对于她的质疑，陈乔山丝毫没放在心上，“我这是高兴啊，咱们马上就挣钱了！”
严小沁很是不屑，“还挣钱呢，你刚才不是看新闻了吗，st中燕的重组获批了，我们这回少赚了不少钱！”
陈乔山很是无奈，严小沁对股市是一知半解，他实在没法跟她解释清楚，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她的抱怨。
当然，他也没闲着，把早就准备好的炸弹扔了出去。
严小沁看他又忙碌起来，问道：“你又在干嘛？”
“再发个稿子！”
严小沁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a股是个名利场》”
顿了顿，她又追问道：“你这里面都写的什么？”
陈乔山笑着答道：“李素不是说我恶意做空德隆系股票吗，这是我准备送给他的大礼。”
严小沁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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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发家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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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财经的编辑，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陈乔山的新文章。
严小沁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可金融界人士却能轻易看穿文章的用意。
“《a股是个名利场》，这标题倒是很猎奇，可内容就有点敏感了！”搜狐财经的总编陈杰喃喃自语道。
“我不这样看。”财经总监方刚提出了相反的论调，“我不关心股票市场有没有问题。”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如今李素指责北大乔山做空股市，北大乔山指责李素不懂经济规律，他俩的骂战就很有意思了。”
在一旁等着拿主意的值班编辑无奈了，他是第一个看到这篇文章的，一时拿不定注意，只能拿来请两位大老板定夺。
可看这意思，两个大佬也意见不一。
他在心里腹诽着，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哪哪都是对掐的，就没个消停。
总编辑陈杰稍微考虑了下，说道：“我看这样吧，内容就不改了，把标题稍微修改下。”
方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值班编辑问道：“总编，您看标题怎么改合适？”
陈杰思量了一会，说道：“我们不能有明确的偏向，这样吧，把答案让受众却选择，改成《股市是名利场吗？》”
“我看可行，就这么办！”方刚一锤定音。
值班编辑走了，可话题并没有就此结束。
“你说，这两人不是因为德隆的事惹起来的吗，怎么闹着闹着，就扯到股市里去了？”
“谁知道呢，本来还等着看北大乔山炮轰德隆的，看来是没戏了。”
……
稿子发出去，陈乔山并没有耽搁，直接离开了学校。
他最近很老实，从不逃课，让很多熟悉他的人很是惊讶。
陈乔山人虽在，心思却未必留在课堂上。
德隆系的事情很快就能见分晓，投机的时机稍纵即逝，他知道，必须加快节奏了。
陈乔山这次出来，特意打扮了下，穿了件很老气的衬衫，连带西裤、皮鞋都是特意准备的，别说，效果还真不错，这么一番饬，对着镜子愣是看不出半点学生的样子。
“大山，你今天这打扮怎么怪怪的？”刘洋好奇地问道。
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不过一个宿舍住着，早晚都能碰到，刘洋对他平时的喜好自然清楚，今天看他这样子，感觉很奇怪。
“没事，今天换个造型。”陈乔山笑着敷衍了一句。
刘洋撇了撇嘴，明显是不相信的。
陈乔山也没理会，又打理了一番，麻溜的离开了宿舍。
他这回没瞪自行车，没办法，目的地太远，再者也不合适。
燕京这年头出租车不少，型号也五花八门。
就在03年初，燕京出租车新政出台，规定必须使用本地自产车型，以前的那些逐渐被淘汰出局。
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是伊兰特和索纳塔，另外还有大量的捷达和富康。
陈乔山这是第一次在燕京坐出租，很有点新奇。
结局有点悲剧，从北大东门到金融街，车却莫名其妙地从中青政绕道白云观，兜了一大圈才到目的地。
付钱的时候，陈乔山眼里满是怨念，这司机看着挺老诚，这一路侃的也挺好，没想到宰人也丝毫不手软。
陈乔山也没墨迹，十年后都没治的事，现在更是别较真。
今天的目的地是天一证券，这是一家南方起家的券商，去年才走出浙地，获得综合类券商的营业资格。
陈乔山却知道，天一证券就是个悲剧。
02年开始扩张，04年就惹上大麻烦。
天一证券因为挪用客户保证金，还有违规提供配资炒股，直接被证监会盯上，最终被托管。
陈乔山这是第一次来燕京金融街，心里很有点感慨。
如今的金融街还没完全建成，地标性建筑，雕塑家郝重海的“金融街”雕塑还没有立起来。
进到天一证券的时候，陈乔山感觉有点奇怪，能把网点设在金融街附近，自然是不差钱的，可这营业厅未免有点小。
他也就私下叨咕两句，也就在这年头，营业大厅还有点作用，放在后世，基本可以忽略了。
地方随不大，不过服务很不错，陈乔山刚进门，就有专人接待。
他没多耽搁，出发前就联系过了，直接找上了孙胖子的客户经理。
客户经理是个精瘦的高个，叫王展，普通话夹杂着点南方口音。
“陈先生，不知道你今天想办什么业务？”
陈乔山说道：“炒股！”
王展一愣，说道：“炒股的话，不需要过来的，电话联系就行，我都可以帮您办。”
陈乔山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想获得配资！”
王展有点迟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地说道：“陈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这项业务。”
听到这个答案，陈乔山一点都不意外。
这年头，配资就是所谓的杠杆炒股，是违法的，不过屡禁不绝。
在金融学理，杠杆就是放大的意思，相当于数学里的乘法。
金融杠杆很普遍，不过如今还没流行起来，或者说是民众没有接受杠杆这个概念。
其实金融杠杆在居民生活中很普遍，房贷其实就是一种金融杠杆，不过这年头，房贷还没大规模流行起来。
在国内，房贷从九十年代中期就开始了，不过推进速度缓慢。
这也跟国内的消费习惯有关系，为了推广房贷，如今流行着这么一种说法：
一个美国老太太说：“我辛苦了30年，终于把房贷还清了”。
一个中国老太太说：“我辛苦了30年，终于攒够钱买房了”。
陈乔山知道，这其实是银行推广房贷的营销广告，可也正说明了金融杠杆的优越性和必要性。
当然，金融杠杆也不是总是好的，里面潜藏着未知的风险。
……
“王经理，你可以看看这个。”陈乔山递上一个折起来的小纸条，还有一张银行卡。
王展顺手接过，发现是一张银行打印凭条，卡号跟银行卡一致，金额显示是十万块。
他有点吃惊，十万块可不是一笔小钱。
陈乔山虽然打扮很老成，不过年龄应该不大。
王展一时拿不定注意，天一证券自然是有配资服务的，不过一般的对象都是老客户。
陈乔山是新面孔，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他又有点犹豫。
“你稍等下，我去帮你问问。”王展到底还是没忍住，把手里的卡还给陈乔山，急匆匆走了。
这也难怪，这年头大盘走势低迷，散户都跑了，整个营业大厅空荡荡的。
业务不好干，钱不好挣，眼看来个新散户，王展自然不想放过。
很快，王展就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精明干练的男人走了过来。
“陈先生，这位是我们王总监，事情你可以跟他谈。”王展介绍道。
几人寒暄了下，陈乔山手里多了张名片，王巍，天一证券金融街营业部客户总监。
看到这个名字，陈乔山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问道：“王总监，你是宁波人吧？”
王巍一愣，很是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陈乔山发愣了，他总不能说，我看你印堂发黑，十几年后会有牢狱之灾吧？
想了想，他笑着说道：“我听你是南方口音，再加上又是在这里，所以才试着问问。”
王巍这才释然，天一证券原本就是在宁波起家，去年才把总部迁到沪市，稍微熟悉的人都知道。
“陈先生，听说你想配资，我能问下，你准备出资多少，准备配多少钱？”
陈乔山一愣，没想到这个王巍这么直接，他佯装随意地说道：“我准备拿十万块先试试手。”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陈乔山拢共就这么些钱。
可钱少也不能露底，配资炒股经常需要追加保证金，如果让人摸到虚实，配资比例肯定会缩小。
王巍笑了笑，也不置可否，十万块对普通人是笔不小钱，在他眼里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散户。
他接着问道：“那你准备配多少呢？”
陈乔山想了想，问道：“1:5，你看行吗？”
这是陈乔山的期望值，可他知道，这个目标很难实现。
别看平时牛逼吹得大，经常见到1:10，1:20的，融资的话还可能，炒股那就是扯淡。
中国股市实行t+1，即当日买进的股票，要到下一个交易日才能卖出。
而且有10%的涨跌幅限制，配资提供者，为了保证本金的安全，理论上最大能提供1:10的配资比例。
当然，也有极端个例，不过那都是机构投资者或者信誉有保证的大客户，陈乔山自然是不奢望的。
其实一比五也是奢望，一般券商为了保障本金的安全性，会提高平仓线。
打个比方，100块钱1：5，加保证金一共600块钱。
券商为了保证这500块钱本金的安全，最低会设置为10%的平仓线。
也就是说，在股票跌倒550块的时候，券商会要求你追加保证金，否则就会平仓。
这时候平仓虽然拿回来550块，不过刨去本金，还要计算利息，交易佣金，印花税，乱码七糟的一计算，客户很可能还得赔钱。
王巍说道：“陈先生，我能看下你的身份证吗？”
陈乔山一愣，不过还是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王巍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两眼，说道：“陈先生很年轻有为啊！”
陈乔山明白，这可不是在夸人。
他微微一笑，说道：“王总监，你们宁波涨停板敢死队的队长，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陈乔山说的是徐相，宁波人，十五岁就拿着几万块进了股市，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王巍先是一愣，不过神情马上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小兄弟也是行内人，这个都知道。”
陈乔山面上不显，心里却稍微松了口气，今天运气好，碰到个熟人，看来有可能争取到一个好价码。
他也不禁在心里感叹，巧合还真是无处不在，徐相的跟班如今竟然在天一证券。
不过这也难怪，徐相如今还窝在宁波，是个彻彻底底的小散户。
陈乔山心里一哂，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如今这个世道，发家致富，全靠炒股，还是有些依据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赌
陈乔山有点庆幸，这次的路子看来是选对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漫长的熊市里，作为股市中的新面孔，想玩配资炒股不是那么容易的。
配资炒股其实一直都存在，不过没有走到明面上来，一直都在私底下默默发展。
当然，证监会肯定是知道的，也曾发文明令禁止。
配资分两种，场外配资和券商配资。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因为券商一般不参与配资，就跟商业银行不放高利贷一样。
众所周知，高利贷的本金，大部分都是从银行贷出来的。
券商配资也一样，虽然条例条令是禁止的，不过规条是死的，有的是办法绕过去。
不让配资，券商可以套用诸如资管计划、自营接盘或者市值管理的名义做，合规合法，找不出一点毛病。
至于场外配资，风险很高，这中间牵涉到民间借贷，高收益的同时也是高风险。
所谓牛市赚翻天，熊市死一片。
场外配资对股市大盘的依赖程度很高，稍不注意就是血本无归。
风控做得好，起码不会赔钱，风控没弄好，牛市里照样赔得底儿掉。
陈乔山是新手，又恰逢大熊市，想从场外借钱炒股明显是不可能的。
在牛市里，想配资很容易，一个新手股民都能拆借到资金。
而在熊市行情里，能拿到配资的大部分都是股市老鸟。
陈乔山这次是有备而来，天一证券日后被托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给客户违规提供配资炒股。
他也知道，券商配资有最低保证金额度。
陈乔山只知道，后世的保证金门槛是五十万起配，如今是多少他还真拿不准，不过十万块也差不多了。
要知道，在现如今，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坚挺的。
十万块钱，在通州差不多点就可以买一个小一居，十年后，五十万估计也就只够买个卫生间。
陈乔山想以1:5的比例，从天一证券拆借五十万，客户总监王巍有点犹豫。
“陈先生，是这样的，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能提供的融资比例，一般都控制在1:4以下。”
陈乔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王巍的意思很明白，配资可以，不过比例还得接着谈。
陈乔山说道：“王总监，你看这样可以吗，还是1:5的比例，我们把平仓线设在115%。”
王巍一愣，直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陈乔山给出了十分肯定的答案。
实话实说，如果按照这个平仓线操作，券商的风险几乎为零。
如此一来，陈乔山的压力就很大了，只要所买股票跌破4.17%，他就必须追加保证金，否则就会被强制平仓。
无形中，陈乔山背负了巨大的风险。
或许用不了一天，十万块钱就会赔得一干二净。
王巍好心地提醒道：“陈先生，你要考虑清楚，就如今大盘的走势，你这样做风险很大的。”
陈乔山何尝不知道，可他也实在是拿不出办法。
高风险高回报，如今德隆系崩溃在即，留给他准备本金的时间不多了。
“谢谢提醒，中间如果出现问题，我会及时追加保证金的。”陈乔山的话是这么说，追加保证金的钱他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王巍很是疑惑，这个新客户也未免太自信了。
熊市配资炒股，输赢往往就在一线之间，拿个股跟大盘较劲，肯定是不明智的。
他狐疑地打量了陈乔山一会，心里暗自琢磨，这人难道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不成？
王巍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年头，这想法未免有点不知所谓，就陈乔山的样子，也不像是有背景的人。
他好奇地问道：“我能问一下，你准备买进哪只股票吗？”
“国投电力！”陈乔山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
……
手续办得很顺利，陈乔山把十万块钱划拨过去，拿到了一个券商共管账户，里面一共有五十九万的资金余额。
这还没进场，就先少了一万块钱。
这是正常的流程，扣掉的钱是第一个月的利息。
利息高得离谱，月息两分，年利率已经顶天了，跟高利贷也差不了多少。
陈乔山知道，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就没多计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光利息贵，佣金也是按最高的标准来。
千分之三的佣金，算上印花税和手续费，每次交易的费用也不是笔小数字。
钱到手了，陈乔山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他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钱是弄到了，可是大部分不是他的，还承担着高额的利息，一个不好，剩下的九万块就血本无归，他不得不小心。
陈乔山并没有第一时间满仓，他也没说谎，确实是准备买进国投电力，不过进场的时机还得仔细挑选。
与此同时，经过一番波折，陈乔山的文章终于在搜狐财经上登载了。
这次与以往有点不同，文中大篇幅的笔墨都着落在股市上。
陈乔山这次照例是在炮轰李素，不过辐射面扩大了。
他在文中写道：牛市，各路股神纷纷现身，为广大股民指点迷津，一时间引得无数人跟风。
待到股票下跌，股神消失无踪，某些专家却粉墨登场，针砭时弊，帮着推卸责任，充当合格的马后炮。
很多上市公司，不注重企业实际效益，各种炒作概念推高股价，某些经济专家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帮着推波助澜。
陈乔山直接指出，股市就是个名利场，而李素就是典型的名利场中人。
他直言不讳地指责李素，明明就是个九流的专家，却偏偏喜欢冒充专家，对经济规律没有起码的了解，却喜欢四处兜售管理咨询业务。
在文章结尾处，陈乔山直接写道：
“敢问李素，你读得懂上市公司的财报吗？”
实话实说，这篇文章打脸的意味十足。
当然，这不是陈乔山的原创，他借鉴了北大邹姓教授的文章。
他可是记得，在当年，邹教授炮轰光华的张副院长，就说后者是九流经济学家。
在陈乔山看来，李素或许连九流专家都算不上，整个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搜狐财经的新闻刚一登出，就引起了轰动。
这也难怪，从01年年中开始，国内股市进入漫漫的熊市，普通股民损失惨重。
正如陈乔山文章中所言，很多股民之所以损失巨大，是受了各路股评人或者是专家的忽悠，很有切身体会。
经过陈乔山这么一撩拨，股民心中原本就满是怨气，顿时就爆发了。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李素，他算是遭了殃了，陈乔山前些日子的待遇，这次着落在他头上了。
李素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很快就回击了。
陈乔山也没闲着，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起了嘴官司。
你说我不会看年报，我说你太小儿科，在网上吵得不亦乐乎。
两人骂来骂去，就没个消停，网民倒是看了场大戏。
不过时间长了，热度总有过去的时候。
陈乔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
经过几天的准备，陈乔山建仓完毕。
他花了三天时间，全仓买进了国投电力的股票，均价不超过九块。
同一时间，网上却炸了锅，北大乔山又作妖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跟李素都闹了好几天了，不闹才不正常。
不过这回的乐子明显有点大，两人要打赌，这原本也没什么，关键是赌资有点辣眼睛。
试问，你见过打赌输了，在长安街裸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