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剑断灯灭之时TXT下载剑断灯灭之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断灯灭之时全文阅读

作者:楚梦梦寻     剑断灯灭之时txt下载     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无风自动 旧识有遇

    汉中以东,官道上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走来,正值夏日,却丝毫不畏惧高暑。

    “慕缘师兄,我们二人不是要往终南山吗?怎么往西来了?”这二人正是一路往终南山而来的慕缘和商芊。

    慕缘抽了抽鼻子,嘿嘿一笑:“我们先去汉中,汉中的天台山和开明寺,有些旧友,去拜访一下。”

    商芊轻轻一笑,自顾自的数起手指头:“我记得汉中有画皮、菜豆腐、浆水面、粉皮子、米糕馍等等等等,好多好多……”

    慕缘脸一红,连忙叫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商芊师妹,别说了,别说了……”

    商芊咯咯笑道:“师兄还是爱好这一口啊。”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朝着汉中走去。

    西北,玉门关外的天空中……

    望尘紧紧的盯着那个黑衣人,说道:“前辈,今天,留下来吧。”

    黑衣人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感觉远方赶来的这些人,已经近在天边,肉眼可辨了。暗自一想,当下就明白了厉害关系。这些来的人中虽然没有修为超过他的,但要是联合起来,共同御敌,自己肯定讨不了好;更何况这些老家伙无一不是桃李满天下,一生大都收徒传道无数,要是万一伤了他们,就更不得了了,估计整个师门都要倾巢而出,那就真的是与天下人作对。算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想罢,便恼怒了的说道:“算了,今天到此为止,不想捅这个马蜂窝。”

    说完,便朝望尘一指,一道莫大的气压迎面压来,逼的望尘连连后退,狼狈之极。而自己迅速的掏出一个竹简,凭空打开,只见得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篆体文字,然后迎风举手,大喝一声道:“开!”一巴掌拍在上面。

    顿时,竹简无火自燃,道道白火,烧过的地方逐渐拉开一条空间裂缝,黑衣人回头看了望尘一眼,反而笑起起来:“刚才说过了,你在说失心疯的话。”转身一跳,跳进空间裂缝,再无痕迹了。

    望尘有些气急的赶了回来,凭空左顾右盼,不察一丝气息,便双手连掐,妙指连用,用查天观地之术,希望找到他,可是根本就毫无反应。望尘恼怒的一摆手,看来这人已经发现了,用大神通颠倒了阴阳。

    这时候,远方各处的高人都已经陆续赶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是看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那黑衣人用了一种莫名的空间术逃走,便走过来向望尘问明原因,大都是望尘以前的旧识,望尘便告诉了诸位发生的一切,当然,隐瞒了和楚寻语有关的消息,只说是路上遇见的,被自己撞破了隐藏术。

    这时候一位蜀山长老说道:“诸位道友,这贼人往西北而来,现在消失不见。西北之地向来隶属蛮荒,又是当年那些元蒙残党的老巢,我猜此事十有**和他们分不开关系。”

    “不错,道友所言极是。”一位茅山的老者表示同意:“很有可能是他们当年失了天下,心中怨愤,一时间丧心病狂,想要刺杀当下天子,乱我天道。”

    蜀山的人是以武入道,向来脾气耿直,嫉恶如仇。先前那位长老朗声提议:“还请各位道友一起,我们一同深入南荒,仔细搜寻,务必找出此人。”

    深入南荒,免不了要和元蒙的法师遭遇,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所以当下就有些人推辞要走,可是还有些人为了以后渡劫,需得积累功德,所以同意前往。于是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自然可以自由离去。

    望尘心中挂念此人与魔劫有关系,便也同意一同深入探寻,当下,空中人群四散,走了一半人。望尘刚想出发,忽然有一人来到身边,小声说道:“望尘道友,还请借一步说话。”

    望尘回头一看,只见此人中年模样,但是白衣白褂,左边胸口赫然刻着一个篆体“药”字,原来是药王府的人。

    望尘点头应允,当即远离人群,那药王府的来人一挥手,布了一道隔音的结界,施一礼说道:“药王府华罗。”

    望尘还了一礼:“天机阁望尘见过道友。”

    华罗也不含糊,直接切入正题:“望尘道友这一路之上多多麻烦了,思奕那孩子全靠道友照顾了。”

    望尘也不奇怪,说道:“道友严重了。不过既然你们知道他回来了,还不如早日相认。”

    华罗内疚的笑笑:“当年的事情,实属无奈,相信他自己也对我们失去了信心,说起来,我还是思奕的四叔。我此来,是为了带家主表示谢意的,多谢这些天来帮思奕打掩护。我们可以在暗地中照顾,但是明面上的事情,还要道友多多费心。”

    “哪里话,应该的。只不过当年的事情,对他造成的心魔太大,若是不留意,易成大患。”

    华罗也叹息一声:“此事干系重大,我们已经私下查得了一些线索,改日再详细说明,眼下只好去西荒一趟,若是寻得了刚才那人,说不得还有些眉目。”

    望尘点头同意道:“正有此意。”

    说罢,便随众人一起,深入南荒了。

    海外,一处无名岛屿上……

    一阵空间波动,突然打开一道裂缝,刚才那个黑衣人从里面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满身灰尘。

    “哎呦,每次都这样,也不知道轻点。”那黑衣人满口埋怨的站了起来,一把扯掉身上的黑衣斗篷,露出了本来面目,居然看起来像是个年轻清爽的年轻人,不过修真者大凡修为有成,永驻容颜不过举手之劳,也不知他真实年龄为多大。

    这年轻人一路手拿斗篷,拍着身上的灰,一边走进了一个小村落中。在看这个村落,当真是“渔郎漾舟迷远近,花间相见警相问”。只看见这村落中还有几人,有的在打渔,有的在修房,忙的不亦乐乎,好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房前有一棋盘,有一老和尚,着黑衣,和一个小丫头模样的女娃娃正在下棋,那可爱的女娃娃看见年轻人满嘴抱怨的回来了,便嘻哈一笑,叫道:“哎呀,九哥,你回来了,怎么样,外面有啥稀奇的事情?”

    年轻人扔了斗篷在一边,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有啥好事,差点就回不来了,捅了马蜂窝了都。”

    一个中年男子,面目沉稳,穿着一身粗糙的衣服,卷着裤腿,从一所木屋中走了出来,说道:“老九,到底怎么回事,说来给大家听听。”

    这时候,立刻周围的数人都停下了手中农活,聚拢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左手手背上都刻有一个倒三角的眼睛。

    那个被称为九哥的年轻人便说出了刚才的一段经过,说的众人议论纷纷,中年人问道:“你没留下什么踪迹吧。”

    “不会。”老九想了想,“虽然那个白衣小家伙追踪之术玄妙,不过我可是动用了那个竹简回来的,而且还特地从西北绕过来,估计他们这时候还在西北蛮荒瞎转悠呢,不过可惜了,又用了一个那竹简,花了血本。”

    中年人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不远处的一个木屋里传来一阵非男非女的惨叫声,叫的让人毛骨悚然。先前那个小丫头不满的一撅嘴,埋怨起来:“吵死了,又在发失心疯了。”

    一个中年妇人模样的女子,正在一边听人说话一边做着手中的针线活,听到了小丫头的抱怨,笑了笑:“小妹,你还没习惯吗?二哥从来都时不时的犯病,早就习以为常了。”

    带头的那个中年男子听了,皱着眉头说道:“早知道上次就不派他出门了,在外面犯了失心疯,居然搞出了一个什么刺杀天子的举动,真的是昏了头脑,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了。”

    说罢,不满的看了那木屋一眼,继续又说:“现在不同与往常了,不过事情还是要做的,这次轮到谁出门了?”

    小丫头高兴的从木墩上跳了下来,叫道:“是我啊,终于轮到我出去玩了,这么多年了,闷死了,要出去咯。”

    然后也不管众人,对着后面的一个老者说道:“四爷爷,麻烦你送我到海边的那个出口哈。”

    被称为四爷爷的老者慈祥的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别急,先听听老一给你的任务。”

    中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一指:“看这里。”

    便大手一挥,地上出现了一副画面,正是一个妙龄女子在亭台上读书的画面,又道:“小妹,这就是你的人,当今中原八俊之一,是峨嵋派的,交给你了,第一要务是做好事情,别出岔子,上次老二已经搞了出了一个思奕,幸好修为不高,给送到两极之地去了,估计也是有去无回,后来老六也是缺心眼,给另一个中原八俊的人发现了端倪,幸好下手快,灭了口,这些人都是未来的希望,自家师门极为看重,千万要留心,以大局为重。”

    这时候,村子门口正好有一个挑着水的农夫进来,一摘斗笠,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大哥怎么这么多心,我上次给发现了,也没想到那小家伙这么聪明,不过也没什么,一挥手就解决了,出不了多大事情,什么中原八俊,不过是一群毛头小孩,别这么在意。”

    中年男子眉头紧锁,说道:“就是这样我才担心,总感觉出了什么遗漏。”

    在看那小丫头,已经不知所踪,缠着四爷爷,已经摇着小船跑到天边去了。中年妇女叹一声:“小妹这一去,也不知道能否找到下落。”

    中年男子无奈的苦笑一声:“小丫头这一去,不玩够百年,是不会回来的,希望她能找到那灯就好了,千万不能再出事,我们还是准备送下一人出去吧。当年老十一拐了那灯,偷跑出去,居然创了个什么门,真是乱弹琴。”

    挑水回来的农夫连忙过来打圆场:“大家都别绷着脸了,下一次出门还在一年之后,今天小十妹不在,没人胡闹,我挑了些泉水,晚上和面吃饺子。”

    众人这时候心情倒是好了些,一哄而散,只有那前面下棋的黑衣老和尚还在倚树而立,看向远方。这时候,一个满身泥土,看似水泥工的少年郎笑道:“五爷爷,还是放心不下啊,那八思巴又在跪求见面了,还是去见一面吧。”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落寞的说道:“有什么好见的,当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都守不住,真是废物,不见也罢。”说罢,便转身进了门。

    戮梦山,戮梦门,子夜,山顶上……

    一名老人家正在抬头望天,此人乃是当今魔道四门之一戮梦门掌门的父亲,恍梦老人。

    这恍梦老人一身修为已达顶峰,可是这些天却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便在此夜观天象,期盼天道有示。许久,还是无果,长叹一声,自语起来:“也许是人老了,有些疑心了。”

    然后又想到自己的孙儿,老怀宽慰,舒展一笑,要说这孙儿,可是老人家的一块心头宝,不负众望。当年玉虚宫一战,名扬四海,乃是当今中原八俊之一呢,天资聪慧,现在正在密室闭关,出关之日就在今晚,修为必定又精进一步,看来后继有人了,自己也可以安心踏破虚空,升入魔界。

    忽然,山门的警钟大作,恍梦老人心头一惊,暗道一声:“来了。”便身形一闪,出现在山下,山下弟子大乱,恍梦老人随手拉住一名弟子问道:“何事惊慌?是否正道攻我山门?”

    那弟子一看,大惊之下,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回、回老祖的话,不是正道,是、是……”

    老者大怒,喝道:“快说!”

    弟子吓的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回答:“是、是少主他……”

    “什么?”恍梦老人大惊,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孙儿闭关的密室之中。只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老人拨开众人,一看情景,饶是心境沉稳,也差点晕倒,只见自己的孙儿,一位年轻人,倒在血泊中,血迹早已褪色,不知怎样了。

    老人一把提起孙儿身体,下一刻,出现在了一处隐秘的室内,细细查探起来,这一查,顿时大惊失色,这身上痕迹早就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孙儿还安得有命在?

    当下老泪纵横,抱着一丝侥幸,继续往下查看,忽然,心中一惊,连忙双手连掐,年轻人身体一阵闪动,老人家长叹一声:“万幸、万幸,天道有幸啊。”

    于此同时,汉中城外,梅晚和观月、高威扶着楚寻语刚进去没多久,慕缘和商芊也就前后脚进了城门,忽然,慕缘眉头一皱,眯起眼睛,盯着前方楚寻语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久久不语,商芊等了半晌,便摇了摇慕缘的手臂,问道:“慕缘师兄,怎么了?”

    慕缘一回神,笑了起来:“没什么,好像看见一个故人的身影了,不过应该是看错了”说罢便又向前走去,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他居然出来了,居然出来了,来这汉中城又是作甚?”

    这正是:幡,无风自动;人,旧识相遇……

第十五章 逆流之地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那一击到现在还使体内灵气不稳,来回激荡,时不时的头也会痛一阵,楚寻语痛苦的表情在脸上时隐时现,但是与心中的痛苦相比,却逊色了许多。

    仅仅是一击,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自己就变成了这番摸样,如何才能为萧萧报仇,这是自从出了那里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复仇之路感到怀疑。顿时间,仿佛看到了悲伤,有如一道鬼魅的黑影,狞笑着爬上了自己的额头;痛苦,也不甘其后,化作一阵浓烟,环绕在自己的周围。

    楚寻语翻了一个身,这下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几乎要呕吐出来,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酸的东西已经涌到了自己的嗓子眼。可是却又怎么呕也呕不出来,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如何能吐的出来。

    楚寻语带着深深的自责,昏昏的睡去。不多时,在梦中,又梦见了当年萧萧扑到自己剑上的那一幕,痛苦、辛酸、耻辱全都涌上心来,这明明是梦,自己知道,但却不想醒来。在梦中哭泣,总比醒着流泪要强,这些年来,已经无数次这样了。

    渐渐的昏睡了过去,不多时,却又发现自己梦中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到处是严寒酷暑,荆棘丛生,野兽狰狞,不分昼夜的那里。被推进去的那一霎那,自己的心情和现在又何其相似,楚寻语在梦中又叹了一口气。

    忽然间,朦胧之中,抬起头来,在远方,一个瘦弱的身影孤绰的站在高山之上,一袭长衫,如同傲雪中的劲松,疾风下的孤草,回过头来,平静的看着自己,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狂野扭曲的微笑,平静的说出了当年无数次出现在耳边的话语;“你痛苦吗?是因为你还没有痛够,你悲伤吗?是因为你还没有伤到极限。只有当你痛的痛彻心扉,伤的撕心裂肺之时,你才能看清你所追寻的一切。”

    这句话,一直伴随自己出了两极之地到今天,却因为在和平年代之下,过了许久的正常生活,而逐渐淡忘了。现如今,这句话又重新萦绕在耳边,是那么的熟悉,也是那么的陌生。是啊,这一切,还不够、不够……

    “咳!”梦中睡着的楚寻语咳出一口黑色,翻了个身,却又昏昏睡去,和刚才相比,却是气息平和了许多,脸色红润了一些,带着均匀的呼吸,眠眠的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寻语醒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看周围的情景,在一张床上,身边靠着自己的长剑,楚寻语低下头,看见自己枕巾上一摊黑血,却平静了许多。慢慢的移动了腿脚,走下了床铺,摸过自己的长剑,慢慢的杵着,一步一摇的走出向了房门。

    推开了木门,看见一缕清新的阳光照耀在自己的脸上,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楚寻语坦然的笑了起来。将身体倚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感受到了些许凉意,自己的身体看来还是有些虚啊,没有恢复彻底。

    “恩,思奕兄恢复的真快啊。”耳边传来了观月小生的声音。

    楚寻语一回头,平和的笑答出现在脸上:“是啊,好多了身体。”

    观月小生心中一凌,这笑容,为何如此的平静?

    这时候,不远的楼道上,也上来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笑着打起了招呼:“思奕师兄恢复了?”

    楚寻语答道“恩?你幻化了身形?不错嘛,很像样。”

    那女子答道:“没办法,小妹我原貌出现在这汉中城里,太引人注意了。”这正是幻化身形的梅晚。

    “第几天了?”楚寻语问道。

    “第三天了,”观月说道:“望尘前辈还没有回来,高威那小子这几天忙着给你找医生去了,不过过一会就回来,看不出来,这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楚寻语笑着点了点头,又平静的看向了远方。

    楼梯上真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说话声老远就能听见:“郎中,快来看看我的兄弟,情况不好啊。”这还有谁,正是高威。

    当上了楼,当看见楚寻语瘦弱的身影倚栏而立,笑看着自己的时候,高威愣了一下,哈哈的笑着过来,拍着楚寻语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就知道。”

    楚寻语给他拍的一阵难受,无奈下,只好笑着对身后的郎中说道:“不好意思,害您白跑一趟了,我好多了。”说罢,递过去一些银子,送他远去。

    高威大大咧咧的拉着楚寻语进屋坐下,说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就知道神仙兄弟,不会死的,这样,我去镖局报个到,晚上回来吃顿好的。”

    楚寻语笑着答应了一声,看他走出了房门,转身又问:“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观月手拿折扇,摇了摇头:“自从那日进了汉中城以来,就找了这家客栈,一连三日,毫无异常情况,也不知道那厮说的什么‘逆流之地’,到底是何用意。”

    楚寻语点了点头:“这样吧,我们在等几日,我也再恢复下元气,顺便等望尘前辈过来,在看看,还有什么异动没有。”

    “恩。”观月梅晚二人点头应道。

    又是两天时间,楚寻语从床上打坐中醒来,看看窗外,已经是日落的黄昏了,轻轻的舒出一口气,疑惑的自语起来:“还是没有事情,那人到底做了什么。”

    高威这时候已经提着一坛子老酒,和一挑子野味进来了,丢给小二,喊道:“让厨子给做了,别耽误了新鲜。”小二忙点头应允,进厨房去好一阵忙活。

    一连几天,知道楚寻语好了,高威出城打了好多野味,希望补补身子,不过楚寻语乃是一修真者,哪能用的上寻常的食补,但是,又不能辜负了别人的好心,只好笑着喝了些汤,酒是不能喝了。不过观月倒是一反常态,和高威喝的天翻地覆,原来观月虽然是修魔者,不过两朝战争期间,在军中也落下了喝酒的毛病,喝的不亦乐乎,看的梅晚直皱眉头。

    今晚,还是一样,喝的昏天黑地,别说,这观月小生,看似手拿折扇,文弱不堪。但是喝起酒来也是毫不含糊,直把高威喝的节节败退,两人又大谈当年军中之事,相谈甚欢。

    楚寻语在一边笑而不语,喝了几口鲜汤,便听着他们胡吹乱侃,这时候梅晚实在忍不住了,便说道:“楚师兄,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楚寻语笑着说道:“好吧,留他们两个在这里继续。”

    说罢,二人便回去了,留下他们两个继续侃天侃地。又过不了一会,高威还是按照管理,酒力不支,躺下了,观月哈哈一笑,逼退自身酒力,倒提着高威,上了楼上房间,扔在了床上,自己在回房休息。

    楚寻语坐在床上,默默调理自己的身体气息,外面寻街的梆子慢慢敲到了子夜。这时候,空气中,逐渐的飘来一阵杀伐之气。楚寻语心中一惊,这杀伐气实在是最熟悉不过了,乃是当年元蒙鞑子的骑兵气息。当下,楚寻语毫不犹豫的摸出长剑,打开房门,凭栏远望。只见得远处喊杀声由远及近,无数的黑衣黑甲元蒙骑兵,一路冲杀过来,整个汉中城火光冲天,大人哭,小孩闹,到处都是人间地狱的惨象。

    这时候,旁边房子里的观月小生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叫道:“什么?元蒙鞑子?当年不是已经打退了他们了吗?怎么会出现坐在这里?”

    楚寻语说道:“这恐怕就要问那日的那个黑衣人了,现在也别管这么多,先救人要紧。”

    观月小生本来不欲救人,他可是魔道的人,行的就是杀伐气,血腥路,与救世救人毫无瓜葛,但是心中也疑惑甚多,便随口答应了一声,一转身,和楚寻语一起,跳出了客栈,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梅晚没有他们的修为高,而且也不想出去救人,于是两手一掐,布置了一层简单的阵法,将这客栈笼罩住了,抵挡大神通者不行,但是防御这些凡人元兵,确实绰绰有余了。再回头看看高威的房间,这家伙睡的倒是叫一个香,看的梅晚一阵无语,真乃是无知者无畏。

    楚寻语跳入人群中的那一刻,立刻就心头沉重了起来,开始,他以为这些元兵是幻化出来的幻象,没想到跳入其中一看,这些元兵居然是当年汉中一战,已经阵亡的那些元蒙将士的躯体,被人用“茅山活尸术”这一内的法术给唤醒了,带着生前浓浓的杀意和眷念,卷土重来,这些家伙现在毫无意识,根本不再像当年一样畏惧疼痛和死亡了,只知道无休止的杀人和征战。

    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一个高大的元蒙残躯骑在上面,身形之上还挂着无数的腐肉和腐蛆,手中拿着一柄缺了口的长刀,对着路边的平民就是一刀砍过,地上的老妇已经绝望的抱紧了怀中小孩。忽然,凌空一道剑气飞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击碎了手中的长刀,紧跟着又是数道剑气飞来,将这元蒙鞑子的残躯绞了个粉碎。

    不远处站着的就是楚寻语,刚才的剑气自然是他所发,已经绞杀了好多副元蒙残党的遗骸了,这些残骸必须要绞杀殆尽,否则,光凭着打断手脚,根本毫无意义,他们已经没有生前的知觉,对付起来极为麻烦,只有将它们全身绞为齑粉。

    本来楚寻语出身于上古世家,掌握了很多种秘术,完全可以一次性毁灭它们,可是这里大多是凡人,手脚必然受限,岂可滥杀无辜?无奈之下,只好一路慢慢杀过来了。

    这时候,和楚寻语一同跳下去的观月却不慌不忙,救人的事情本来与他无关,他要追寻的是这些怪异尸体复活的源头,他早就发现了,这些东西是从城门外涌进来的,便赶往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南城门,想要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南城门的人群之中,折扇一摇,将身边这些无脑的残骸全部逼开,一抬脚,走出了南城门。

    下一刻,轮到观月吃惊了,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北城门中,也就是说,这里的四个城门都是不可能逃出去的,被人用大神通的空间术划开了空间断层,在复始连接。

    此时观月的脸色开始阴沉了下来,折扇一摇,感觉到城中楚寻语的气息,便飞身赶了回去,看来,这事情有些蹊跷。

    楚寻语自己也有些微怒,这些东西数量太多,一个一个绞杀救人,不知道要坚持到何时才是了断,大脑中也再飞速的寻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忽然,“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彻夜空,一个身影窜入视野,佛光如同清空朗日,照亮了整个大地,所照之处,各种残骸如遇克星,嚎叫着化为尘土。

    是慕缘出手了,慕缘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楚寻语的身后,嘿嘿一笑,说道:“就知道你没死,不仅出来了,而且修为更加精进了,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的对手了。”

    楚寻语淡淡一笑,转过身来:“你这些年来,过的也很好嘛。”

    这时候观月也赶到现场,看见慕缘,倒是吃了一惊,不过随后就恢复正常,开口见礼:“原来是当年的中原八俊之一的慕缘道友,许久不见了……”

第十六章 相遇 等待

    回到了客栈,看着这个仅存的客栈,楚寻语和观月一阵叹息,一抬腿,便跨了进去,这时候,看见了守在客栈中的梅晚。

    梅晚用手指了指桌子,说道:“坐下说话吧。”二人便坐了下来,观月小生这时候试探性的问道:“思奕兄,真是有先见之明,先把慕缘道友给约到此地了。”

    梅晚奇道:“慕缘?哪个慕缘?不会是当年的……”

    楚寻语平静的说道:“正是他,不过不是我事先约好的,确实是很巧合,我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等会他来了,一问便知。”

    观月点了点,便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假信。这时,店里的凡人逐渐的起床了,越来越多的聚集起来,当看见外面的景象,无一不是瞠目结舌,顿时,大堂内是一片混乱,有的走上大街举目四望,有的在店里窃窃私语。

    这时候高威也起床了,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窗外的一切后,大呼小叫的跑了下来,当看见楚寻语他们安然的坐在楼下大堂中时,便松了一口气,然后拿着刀,走过来问道:“这外面的事情……”

    楚寻语说道:“等会吧,我们在等一个朋友,等他来了再说。”

    高威“哦”了一声,便坐在桌子边,看着周围一片混乱的人群。

    不多时,慕缘便带着商芊进来了,一进门,就笑着说道:“这家店真显眼,老远就看见了。”

    楚寻语笑着应道:“在这一片残砖败瓦之中,这家客栈确实鹤立鸡群,显目之极。”

    慕缘哈哈一笑,便带着商芊走了过来,慕缘双手合十,对众人施礼,:“天界寺慕缘见过各位道友。”

    商芊也是乖巧的紧随其后:“法家商芊见过各位师兄。”

    这一声倒是惊了众人,楚寻语忍着笑说道:“楚寻语。”

    观月小生似笑非笑的答了一声:“宏道门观月小生。”

    梅晚施一礼,轻道:“宏道门梅晚。”

    这时候在看高威,早就大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原来这一路上,先是看见了梅晚真容,又是看见了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商芊,早就不好意思了。

    慕缘心中也是暗暗奇怪,众人为何如此表情,不过这时候注意到了观月和梅晚两人,楚寻语当年的事情自己是最为清楚不过了,怎么会和宏道门的人搞到了一起,不过这时候又看见了高威,则更加惊奇,怎么还有一个凡人?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高威也发现众人注意到自己,当下不好意思的一抱拳,粗声对着慕缘说道:“高威见过、见过、花大师!”

    “哈哈哈……”楚寻语和观月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梅晚也是轻轻笑着。只有慕缘甚是费解,便开口问道:“这位朋友,你如何知道我姓花?”

    高威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商芊,吞吞吐吐的开口道:“这个……所以是花和尚、花大师了。”

    慕缘一听顿时气结,难怪刚才众人那副表情,原来是在误会这个,还冒出来个什么花大师。这时候商芊倒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当下慕缘没好气一拉商芊坐下,抬手,抢过高威的茶,喝上一口,清了清嗓子,便开口将与商芊的这一段经历说出来了,听的诸位倒也是一阵惊奇。

    楚寻语听完,笑着打趣道:“慕缘兄何必如此解释,就是不说,我们自己心里也自然省的。”观月小生此时也是摇头晃脑,纸扇轻摇,一副笑咪咪的表情。

    慕缘没好气翻翻眼睛:“是啊,你们自然知道,要是不说出来,我怕你们知道的不够详细。”

    忽然,心念一动,抬头对着梅晚问道:“不知道这位师妹可是江湖上传闻的‘梅兰竹菊’四位美女之一,素有‘傲雪映梅’之称的梅晚小姐?”

    梅晚轻声答道:“正是,倒是让师兄见笑了。”

    商芊这时候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梅晚已经幻化过的面容,奇道:“不是吧,这也是传说中四位姐姐之一?”似有不信之言。

    众人一看商芊,就知道她江湖阅历尚浅,也不追究。

    商芊自己也知失言,便低头一吐舌头,不在言语。楚寻语正色开口道:“言归正传,还是说说这次汉中城的看法吧。”

    慕缘先开口道:“我们也是几日前来的汉中城,不过就在昨夜发现了此番情景,我自己也是甚为费解,不得其所。”

    楚寻语点了点头,便将进城前的一幕说了出来,自然省略了自己与那黑衣人有关系的一段,慕缘听了沉默不语,这时候观月倒是一摇扇子,讲出了他在城门外发现的一幕,楚寻语听了也沉默起来,一时间,都不说话,似有心中所想。

    良久,楚寻语开口道:“这似乎不是什么活尸之术,在我药王府一脉的藏书中,介绍过的一个推演之术,不过只是我一人推断,不可盖全,在看过这几天便知了。”

    观月也是点头:“恩,来日方长。”这句话说的,似有所指。

    楚寻语平静的笑了笑:“劳碌了一夜,大家都累了,还是上楼休息吧,晚上在出门看看。”

    大家点头应允,便上楼去了,慕缘和商芊自然也住了下了,原来的那家客栈,早就毁了。

    楼上,楚寻语背着自己的剑,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屋以后,关上了门,头也不回的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身后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慕缘。慕缘一扬手,一道隔音结界出现在了四周,严肃的看着楚寻语,问道:“你真的出来了?”

    楚寻语倒了一杯茶,默默的坐了下来,将长剑靠在右边的墙上,默默的笑了笑,答道:“是啊,我出来了。”

    慕缘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你却也因祸得福,修为精进了不少。”

    楚寻语站了起来了,平静的看着窗外,说道:“一切,我也没想到。”停了停,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慕缘认真的回答:“这么说就重了,多年的交情了,不过你现在的名字是?”

    “楚寻语。”轻轻的答道。

    慕缘听了,心中一凌:“还是忘不了吗?”

    楚寻语回过头来,惨然一笑:“我会一直等下去,不离不弃。”

    慕缘点点头,感叹道:“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楚寻语转过身来:“还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助。”

    不远的房间中,梅晚和观月小生也是在暗自私语道:“观月师兄,那慕缘怎么会来的?还有那个商芊,法家也要参与进来?”

    观月小生摇着头回道:“说是偶遇,但是看其中,必大有文章,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

    “可是门中弟子,并未有此二人相遇的消息。”

    观月皱着眉头说道:“这一路上遇到的意外情况数不胜数,门下弟子,早就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梅晚忽然想起一事:“还有一事,那思奕的态度,自从前几日与那黑衣人相遇以后,为何如此大变,平和而又恬静起来,心魔看似全无了。”

    “哼,依在下看,不过是心魔深藏罢了。”

    不多时,慕缘走出门外,楚寻语送到门口,说道:“有劳慕缘兄了。”慕缘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到了晚上,几人聚集了起来,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远方,静静的等待子夜的到来,高威也在其中,不过却内心焦急,昨晚的事情,只是听说,并无亲身参与。

    果然,到了子夜交替之时,远方的城门处开始火光四起,喊杀声由远及近,人影已经肉眼可辨了。楚寻语果断的说道:“我和观月还有慕缘兄下去救人,梅小姐和商芊师妹留下照顾这里,高兄也不要下去了,下面的事情并非人力所能为。”

    高威无奈,也只好点了点头。说罢,楚寻语一纵身,便翻身下了楼,慕缘和观月紧随其后,也跳入人群中去,迎向了那茫茫的人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楚寻语,慕缘和观月又再一次碰面了,相遇在无边无际的元蒙残骸中,慕缘皱着眉头说道:“发现了没有?我的佛光已经没有昨晚那么有用了,似乎有些奇怪。”

    观月答道:“我也发现了,这些残骸今晚的似乎变得有些神智。”楚寻语随手一道剑气,打碎了不远处的一副骸骨,拿出了两柄长刀,问道:“你们看看,有什么区别没有。”

    二人接过一看,只见这两把刀一摸一样,只不过其中有一把似乎铁锈少了一些,观月指出了这一点,楚寻语也点点头:“不错,这两把刀,想必两位都看出来了,都是元蒙鞑子的军刀,都是我从同一副残骸上缴获的,昨晚我打碎了一副元蒙骑兵的残骸,拿了刀,今晚他又复活了,只不过今晚这把刀,锈斑要少了点,缺口也少了点。”

    慕缘说道:“怎么说呢,今晚的感觉,我的佛光明显对他们的作用减弱了不少,别人没感觉,可是我这个使用者却心中自知的清楚,我看这两者也有免不了的关系。”

    “咦?”观月折扇一摇,打碎了冲着自己而来的又一副骸骨,捡起了其中一段遗骨,对二人说道:“上面的蛆虫没有了,似乎有些新肉,这……”

    楚寻语和慕缘看了这一举动,不禁一皱眉,这当真是魔道中人,天天和这些血流尸骨打交道,毫不避讳的捡起了尸骨。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看,正是如此,楚寻语心中一紧:“果然,这是一个时间推演的术,并非是活尸一类的法术。”

    二人自然一眼望来,希望继续说下去,楚寻语一扬手,又毁去了身边一副骑马而来的骑兵残骸,叫道:“先上去,这里人多。”

    三人同时一跃而起,飞上了个角落里的屋顶,楚寻语继续说道:“这个术我曾经在家中典籍中看过,是一个时间推演之术,是用大神通手段将这里的时间逆流化,刚才发现的这些遗骸也是如此,它会让时间倒流,这些遗骸也就一天天的在自我恢复身体和意识。一般是用来重演当年的某个历史片段,查询某个瞬间,我看先前那个黑衣人所说的逆流之地,含义恐怕就是如此。”

    观月问道:“那如何能破去?”

    楚寻语答道:“除非以力破力,否则,只有等到时间回归到施法者要找的那个瞬间,到那时,这个术也就自然破去了。”

    观月听了,惊问一句:“玩笑了,莫非每天晚上我们都要下来对付这些东西?”

    慕缘接过话题:“很有可能,不过我想让我们最麻烦的还不是这点,而是,我们也在这个范围之中,而我们自身,恐怕也有影响。”

    楚寻语点头道:“确实如此,从昨天开始,恐怕随着每一天的时间倒退,我们自身的修为也在逐渐流失,一直将回归到这个术要追溯的那一天。”

    这下,情况真的严重了,观月和慕缘的脸色都不大好,但是楚寻语却一直保持平静,观月注意到了,便开口问道:“莫非思奕兄已经有了破术之法?”

    楚寻语平静的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了夜空:“没有,不过,我倒是很有想看看,那个黑衣人到底想找些什么,我愿意留在这里,等待他要查询的那一幕出现。”

    说罢,三人又看向了楼下,漫天遍地的元蒙残骸……

第十七章 风欲停 幡却动

    午夜子时,楚寻语和慕缘还有观月小生站在一处楼房屋顶之上,看着下面满目的元兵。慕缘叹了一口气道:“好几天了,似乎还远远没有尽头。”观月小生的眼神中有了一丝阴霾,楚寻语还是依然那么平静的看着楼下的一切。

    一连五天,每天到午夜之时都会出现元蒙残骸,楚寻语一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骸骨的肢体之上,新增的骨肉已经肉眼可辨,模样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是依然凶猛,慕缘此时的佛光威力大减,对着活人威力是越来越小了。

    楚寻语一行人在城中一连设置了十五处小型的防御阵法,保护了十五处面积较大的建筑,收容了大量的平民,对于这些每天都会出现的元蒙残骸,楚寻语他们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抵抗与杀戮,不过是徒劳,因为这些东西每天都会复活一次的。

    当第六天的黎明到来之时,这些残骸又依然回归了故土,楚寻语三人便回到了客栈之中,刚进大门,梅晚就迎了上来,问道:“还是没有结果吗?”观月摇了摇头,梅晚也没有在言语了。

    三人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慕缘问道:“商芊师妹呢?”

    “她去城中照顾那些受伤的百姓了,要过一会才能回来。”梅晚提了一壶茶过来近前回答。

    “恩,我们先去休息吧,等商芊师妹回来再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当午时的阳光照到了屋顶之时,商芊回来了,不同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一行还有几人,楚寻语他们都感觉到了气息便同时下楼来,看见了商芊背后的几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明显的表明了是修士,不过修为不高,最高的不过是开光筑基而已。

    都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了商芊,商芊解释到,原来这些人是这几天在城里医治凡人时所遇见的,是汉中城外天台山和开明寺的修士,因为是低阶弟子,所以被打发出来,到城中与平常百姓做一些交往,换取一些生活物品。现在城中空间和时间颠倒,出不去了,只好待在城里救人。被商芊遇见了,就带了回来,毕竟在目前的局势看来,将人集中在一起,获得的帮助更大一些。

    为首的年轻人一稽首,道:“天台山赵文,见过各位师兄。”

    众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的意思,见此情景,楚寻语开口接道:“有劳诸位了,现在城中这番局面,诸位想出去也是暂时不可能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打算?”

    那个为首的赵文答道:“不瞒诸位,我们自己也是走投无路,想要联系师门汇报情况,也是无法传出消息,只有待在城中救治百姓,没想到今日遇见了诸位师兄前辈,修为高深,可曾查到有什么端倪?”

    楚寻语摇了摇头:“目前也是毫无线索,不过根据现状来看,这样的局面是按照时间来是持续的,有可能就是今晚结束,也有可能是很多年以后才能有结果,总之是有大神通者逆推了时间,在找些什么,大家只需照顾好自己和众凡人,毕竟这些元蒙残党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此话一出,那些低阶弟子全都议论纷纷,什么表情都有,几人看了一阵摇头,慕缘朗声说道:“这样吧,既然诸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便在城中配合商芊师妹一同救治众人,同时每晚也要暗自留心有何特殊情况,若是有什么意外事件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尽可以来找我们。”

    说完,慕缘便静静的的等着这些人的答复了。还能有什么答复?这些人不过是低阶弟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听得这么说,只好答应下来,盼望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

    众人看到他们答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又开始继续这样的日子了。一连又过去了十余天,情况丝毫没有好转。第十六天的夜晚,大堂中的桌前,众人还是坐在这里,要知道,一连十六天,天天看同样的画面,任谁都会烦的。众人一筹莫展,唯独楚寻语还是那么平静的等待着,但是商芊已经按耐不住了,当先说道:“诸位师兄,过去了这么多天了,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说罢,用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了慕缘,希望慕缘能有些办法。

    慕缘暗自一阵苦笑:“诸位,各自的身体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商芊奇怪的问道:“察觉什么?”

    “灵气流失,修为退化。”楚寻语平静的说道。

    商芊听了一阵惊骇,似有不信之言,这时候,梅晚伸出了手臂,挽起了衣袖,说道:“不错,诸位请看。”

    众人一眼望去,只见得梅晚手臂上灵气不规律波动。原来,当日,因为梅晚的容貌过于惊骇俗人,于是,进城之前,便幻化了身形,化作寻常农家妇女摸样,眼下修为倒退,这个金丹期的幻化之术已经支持不了了,手臂上的灵气不稳,梅晚自己本体那白皙秀美的肤色已经若隐若现了。

    商芊看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前还以为这就是传闻中的四大美人,不过是浮夸之谈,仗着出身名门而已,现在看出了端倪,才知道此女或许真的有天人之姿。想到这里,心中居然有了一阵莫名的攀比后的失落之心,全然没想到梅晚给大家看手臂的真正意图,这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观月小生也道:“我体内灵气也已经在流逝了,修为明显有倒退之嫌,这几天一直在压着,可是每过一天,都艰难一分,也撑不过几日就要退下来了。”

    楚寻语道:“不用做抵抗了,只是徒劳,现在强行稳定自身根本就毫无效果,这是以一人之力,在和整个时间大潮作对抗,更本是螳臂当车,还是省点力气,对付随时出现的意外情况吧。”

    “可是,”慕缘道,“这样的情况不能一直持续吧,一定要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结束这一切才行。”

    楚寻语又问:“这几天外面如何?”

    商芊回过神来作答:“这几天凡人大都情绪已经稳定了,知道了我们布下结界的建筑是安全的,都躲了进去,在那些低阶弟子的帮助下,已经没有太大的伤亡了。”

    楚寻语点点头,继续说道:“不可掉以轻心,随着时间的倒退,我们的布下的结界也是不会稳定了,这几天我们三人会再出手加固它们,好在只是很简单的阵法,对抗的是凡人元兵罢了,就算我们修为倒退了一点,也足以应付。”

    慕缘补充起来:“还有一点,外面的那些残骸这些天已经可以说出一些简单的语言了,虽然是只是只言片语,但是离恢复神智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

    这个消息但倒是想楚寻语听得一阵高兴,看来要不了多久了,就能知道答案了,忽然环顾四周,问道:“咦?高威呢?”

    慕缘笑了起来:“这些天他插不上手,闷坏了,这不,听说外面的元兵有些神智,看是恢复正常了,便抢着出去救人了。”

    观月也笑道:“救人是假,憋不住了要砍人才是真的吧。”

    楚寻语皱着眉头说道:“他可是凡人之身,外面的元兵对我们没有威胁,可是人太多,对他可是有大麻烦的。”

    慕缘哈哈一笑:“不必担心,走之前,我对他施展了一遍金刚咒,加护了他全身,对修真者没用,可是防御这些普通的刀枪棍棒,那是绰绰有余的。”

    正说着,客栈的大门就被一道人影撞开了,带着一身浓浓的血腥气,高威手持大刀,冲了进来,叫嚷着:“好痛快,当真好痛快。”

    一身的血色,染红了大半个身躯,毫无顾忌的坐了下来,抢过一壶茶,灌入口中。这一身血色倒是把商芊给吓到了,但是梅晚和观月二人倒是用很欣赏的眼光看着他。

    楚寻语连忙询问:“高兄可有受伤?”

    高威摇了摇蒲扇似的大手:“没有,没有,多亏花大、哦,不,慕缘大师的咒语,金刚不坏呢。这几天憋坏我了,好生的痛快。咦?对了,当年打仗的时候,要是慕缘大师你们也给我们每人来一道这个什么咒,我们不早就横扫天下了嘛,还打什么啊。”

    慕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有自己的规定,不能插手人间事务的,否则必乱天道。今天外面这些元兵,看似凡人,不过都是已死之人,被别人唤醒的,所以我们出了手,也算不得干扰人间规矩了。”

    高威哪里听得懂这些天道不天道的,不过也知道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便不再提这件事了。但是忽然想起来,开口道:“不过今天这些人,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我砍他们,他们自己也会躲闪,受了伤,也会喊叫了。”

    “恩?”三人一听,倒是心中有了计较,逐渐的开始复原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尽头了。便再次商议,这几天还是按部就班,静待事情发展。

    于此同时,西蜀峨眉山中,峨嵋派的大殿中央,一个老者不怒自威,面孔消瘦,但是双目却有着一份独有的清秀之色,身着素色道袍,坐在大殿正中,乃是当今峨嵋派的掌门“平风道人”。

    今天大殿议事,平风道人首先开口对诸位长老道:“近日来,吾心有所感,似有灾劫之事发生,不知道是否真要降临在吾峨眉山上,不知道诸位近日来可有发现什么蹊跷之事。”

    在座的诸位纷纷摇头,并未感到有何奇怪之事。掌门叹道:“莫不是我多心了?”

    这时候左手坐下一名道姑站起来,正是掌门的师妹,道号“平兰”,施上一礼,缓缓道来:“眼下四海升平,天下大定,不会有什么大劫难现世的,否则天机阁必有所警示,不过掌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建议眼下封山百年,休养生息,以避劫难,百年时间,在我们修道之人眼中,不过如同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同时右手的一位道人却提出反对意见:“平兰师姐话虽然有理,不过眼下大开山门,一甲子一次的收徒大典在即,怎可轻易闭关?”

    平风掌门这时候决断道:“平兰师妹的话有道理,不过,每甲子一次的收徒大典也不可错过,这样,收徒大典,还有三天就要举行,此事过后,就立即闭关封山,百年以后,在行面世。”

    “遵掌门法旨。”坐下诸人齐声应道。

    “恩。”掌门继续说道:“既如此,大家便回去吧,做好收徒大典的准备,不过封山的消息不要走漏了,免得招来非议。”

    “是。”众人再次说道,便施礼告辞下去。

    忽然平风道人叫道:“师妹,等等。”

    平兰回身问道:“师兄还有何事吩咐?”

    “近日来,雨默可好?”

    “她这几日正在清音阁读书呢,怎么?掌门师兄何故有此一问?”平兰奇怪的应道。

    掌门摇了摇头,暗自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近日来心神不宁,雨默是当年的中原八俊之一,乃我门中希望,不可出事。”

    平兰点了点头说道:“恩,这几日我会留心的。不过这丫头就是太沉默了一点,不喜说话,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一定会说。”

    平风叹息起来:“就因为如此,才要更加留心。”

    平兰点头应完,便和掌门施礼告辞了。

    这时候,峨眉山脚下的山村里,出现了一位老人,身披斗笠,手中牵着一个粉嘟嘟,极为可爱的小丫头。老人家抬头看着那不知道高几许的峨眉山,好奇的问道:“这就是峨眉山了吗?说起来,我还没有来过呢,气势倒也是巍峨啊。”

    小丫头嘻哈一笑,说道:“没记错的话,过几天就是每甲子一次的收徒大典了,很久了,我也没回来过了。”

    巍峨的峨眉山如同老人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老一少,久久无音……

第十八章 峨眉天下秀

    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

    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泠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

    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

    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

    唐代诗仙李太白一首“登峨眉山”不仅说出了峨眉山的高耸巍峨,还道出了多少求仙问道之人的心声。

    峨眉山,在那西蜀盆地的边缘,自古以来,有山峰如峨眉,故此得名。高不知几许,纵不知几何,一眼望去,大有延绵不绝,奔腾而去的山势,让人望而叹止。后人赞道:“峨眉山,其山雄伟,其谷幽邃,其瀑如帘,其云如海。”

    相传,每当日出之时,万千白云自山谷之中慢慢升腾入空,漫天云海,如雪如绒,无边无际,若以人眼观之,有感于天人合一,似有飘飘欲仙之境。所以自古以来,这里便是天下求仙问道之人的集中地,千百年来,道门佛教并立于此山之中。香火繁荣昌盛,经久不衰。

    西蜀之地,向来名山大川不绝,仙道名门众多,人才辈出。其中以蜀山,青城,峨眉等道门并立,由此可见,这峨眉一脉,素有威名。

    峨眉山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道门峨嵋派和佛宗的伏虎寺了。今天,便是峨眉山每甲子一次的收徒大典,在这个时候,所有求仙问道之人,都会聚会于此,不论年龄多大,都希望自己被前辈看中,带入这浩荡无涯的群山之中,百年以后,位列仙班,跳出红尘。

    不出一时半会,吉时已到,这守山门的童子,立于山门之外,清声高喊:“甲子已过,岁月无偿。天道无言,有缘可证。开山门咯——”这一声清脆的童声,却浩浩荡荡,回响在这群山之中,不知道连绵多久,回荡于天地之间。

    听到此声的人群,精神振奋,纷纷在山路之上,加快了脚步,希望快点进到山门之中,被仙家看中。顿时,这峨眉山的羊肠小道之上,人流涌动,列成长龙,鱼贯而入峨嵋派大门。

    此时峨眉山的后山脚下,有一老者和一个粉嘟嘟的小丫头,正在交谈之中。老者问道:“小十妹,不用穿上斗篷吗?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只见得对面有一个小丫头,粉嘟嘟的脸庞,小巧的五官,身穿素色小衣,光着脚丫,一眼望去,甚是惹人怜爱。这个小丫头嘻嘻哈哈的说道:“不用了,四爷爷,那黑色斗篷就一件,还是留给他们穿吧,再说了,现在我这番摸样,当世之上,又有几人认得?”

    老者想想也对,便不再提此事了,转而又说:“你这次要找的是个丫头,没有弄错吧,当年的中原八俊之中只有两个女子啊。”

    小丫头嘻嘻回答:“没有,当年的中原八俊之中,一共有三个女儿家,还有一个是女扮男装,师门用大神通幻化了身形罢了。”

    “恩。”老者了然的说道:“小妹这一去,务必注意正事,要找到那灯才是关键,切莫贪玩忘事。”

    小丫头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不必过于担心,玩耍之余也不要紧,毕竟那灯还没被点亮呢,再说了,这世上能点亮那灯的也没几人。”

    老者摇头道:“这世上能人异士无数,能点亮此灯的,大有人在,可是点亮了到也不怕,就怕那灯万一给点亮了,可就不能灭了,一旦灭了,就必要出大事。”

    小丫头蹦上蹦下的摇摇手:“放心吧,四爷爷,这灯不是大神通者点不亮,至于能灭这灯的人,估计这凡间已经没有了,不必过于担心。”

    老者听了,也只好道:“好吧,一切你小心,我也要回去了,不能久待的。”

    小丫头哈哈一笑,说道:“四爷爷走好。”

    老者摇了摇手,便消失在人群之中。看见老者走了,小丫头想了想,看着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眼睛,便自言自语道:“要进山门,你这也太惹眼了,还是闭起来吧,平时也没那么多事情看。”说来也神奇,这左手手背上刻着的倒三角眼睛,竟然慢慢的闭合了起来,只留下一道细不可查的疤缝。小丫头很满意,一蹦一跳的走进了后山之中。顺着山路,一路弯弯曲曲顺延而上,小丫头的速度极快,但是却毫无疲劳之感,不多时,便来到了半山腰,这半山腰之上,有个去处,名唤“清音阁”,是个绝妙的美境,位处黑白二水的交汇处,晋代左思有诗曰:“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故而得名。

    小丫头身形一跃,跳入草丛其中,藏了气息,再老远望去,只见得一女子,穿青色纱衣,虽然面容冷峻,五官倒也精致,一身英气,立于水中亭台楼阁之上。

    身边有一案几,案几之上,轻轻摊开一本书,这女子立于案几之边,右手执一剑,起舞与水面之上,青丝飘扬,朱口轻开,唱到:“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乘鄂渚而反顾兮,欸秋冬之绪风。步余马兮山皋,邸余车兮方林。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其剑舞动如风,来去灵动;其剑境如梦,如同九天之上银河幻境,似梦似真,大声若稀,虽是女儿家舞动,却英姿勃发,不少好儿郎的英雄气概。

    看到这里,小丫头情不自禁的喝道一个“好”字,那舞剑的女子心生一紧,喝道:“谁?”

    小丫头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出来了,那舞剑的女子一看,只见得草丛中走出了一个裸足大眼的粉嘟嘟小丫头,口气便平和了不少,问道:“小妹妹,你是何人?”

    小丫头眨着眼睛回答:“我是跟随父母前来峨眉山求仙的人,来到这里,我看见姐姐舞剑,好生漂亮,便喝彩了。”

    女子听了微微一怔,说道:“收徒在前门,小妹妹你们怎么来到这后山之中了?”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路,就在这山中四处走走,不想打扰到姐姐了,我这就走吧。”说罢一脸失落,转身欲走。

    大凡这世上女子,无论是何种心性,对于这可爱美丽的事物总是心中无限怜爱,这舞剑女子莫过如此,看见这小丫头欲走,忍不住叫道:“小妹慢走,你也是来拜师的?”

    小丫头转身小声道:“是的,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我呢。”

    舞剑女子想了一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歪着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名字?不记得了,人家都叫我十妹。”

    女子惊呼:“十妹?莫非你还有九个兄弟姐妹?”

    小丫头连忙摆摆手,摇着大头说道:“不不不,是石头的石,石妹。”

    那女子一听,暗然叹了口气,看来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儿,不曾有得姓名,和自己当年一样,走近过来问她:“你可想拜入我峨嵋派?”

    小丫头叫道:“当然想?姐姐是峨眉的人?”

    那女子轻笑一声:“正是,你伸出手来,我看看你的根骨如何?”

    女娃娃便侧身伸出了右臂,那女子轻舒兰指,搭在女娃娃的手腕之上,一道灵气寻入进去,环绕身体一周,出来收回以后,只见那女子暗自点了点头,倒是个不错的根骨,开口说道:“这样吧,你自身根骨条件不错,你不必在前门排队了,你叫上父母来此,我问过话以后,便带你进山门如何?”

    小丫头听得此言破涕为笑:“好,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叫。”

    说罢,高兴的蹦蹦跳跳,跑入了草丛之中,那女子收起长剑,叹上一口气,走到了水边,想起自己的当年。

    再说那女娃娃跑入草丛中没多久,便回过头来四望,确定无人之后,便一手指向左边的两棵树,喝道一声:“化!”

    只见得一阵轻松飘过,那两颗槐树身形一变,化作了两位老人,一老者,一老妇。

    女娃娃歪着头说道:“你们二人,从现在开始,便是我的父母,待会随我去山门拜师,拜完之后你们便可随意离去,这五百年道行算是送与你们,如何?”

    那夫妇二老一鞠躬:“遵命。”

    “恩。”小丫头点了点头,背着手,继续说道:“且附耳过来,我教你们如何说。”……

    不多时,那女子一回头,看见先前那个小丫头领着二老走了过来,那二位老人一眼望去,貌似有过修行,不过只有筑基期都不到的修为。走了过来,翻身拜倒:“见过仙子。”

    女子点点头:“二位请起,你们要送这孩子入我山门,且与我将来历说明,我听听怎样。”

    老者当先说道:“我二人原是福建泉州花石村海边的渔民,多年以前,幸蒙仙长不弃,交给了我二人一些强身健体的身法,便远去了。我二人修行较晚,根骨也有限,所以难成大器,后来膝下得有一女,我们不想让其碌碌无为一生,听得这峨眉山中有仙门收徒,便带女儿来一试,还望仙子成全。”说完再拜。

    这样的来历简单明了,看似真实,而又清清白白。女子看着小丫头眨着大眼睛,心生怜爱,不忍让她失望。当下点头道:“好吧,既如此,我便收纳此女进我山门,满足二位的心愿。”

    二老一听,慌忙拜倒连谢。小丫头一声欢呼,跳将过来,扑入二老怀中,与二老道别。不多时,那女子说道:“既如此,二老可自行离去,我便带这小妹妹走了。”说罢,也不多留,抱起女娃娃,轻身一跃,来到水面之上,玉足一点,留下阵阵涟漪,当下飞入空中,顺山势而上,划过了无数青山绿松,飞向了峨眉大殿。

    途中,怀里的小丫头仰起脸,问道:“姐姐,你叫什么?”

    那女子看着高处的山巅之上的白云,轻吐幽芳:“语默。”

    不多时,就到了峨眉派大门,守山门弟子一看,是雨默,纷纷让出道路,雨默也不多话,一路上直接来到正中大殿,说道:“求见掌门人。”

    当下就有一道童出来,稽首回答:“雨默师姐,掌门让你在大殿中央等候。”

    雨默点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抱着小丫头进去了。进得这大殿中央,看见中堂之上挂着一副画,上画有一男一女,携手而游,恰似神仙中人,便开口问道:“雨默姐姐,他们是谁啊?”

    雨默答道:“那女子是‘秦桑真人’,是峨眉的开山师祖,男的叫‘临天子’,是她的爱人,也是一对神仙爱侣。”

    丫头皱着眉头道:“师祖她获得了幸福吗?”

    “那是自然,他们可是人人都传诵的一对神仙眷侣啊。”

    “不是,”小丫头忽然很忧伤,紧紧的盯着画卷:“也许她当时很痛苦,别人不知道而已。”

    雨默听到这里诧异的看着小丫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有弟子唱到:“掌门到。”

    当下雨幕也顾不得说话,便放下丫头,双手施礼:“见过掌门。”

    平风真人这时候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小丫头骨骼清奇,资质上佳,便暗中连连点头,坐于大殿之上,又看向了雨默,问其来历,雨默也不隐瞒,便说出刚才后山中的事情。

    平风真人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既如此,来我峨眉,便是有缘,好吧,丫头,你可有姓名?”

    小丫头连忙说道:“有,刚才我问爹娘了,我的名字原来叫‘燕枝’。”

    “恩。”平风点头道:“好吧,燕枝,你便和雨默一同,在平兰师妹坐下修行,和雨默一起住在‘引春坪’吧。”

    这时候,门下弟子来报,收徒之事,已然完毕。平风掌门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如此,传我法令,封山百年。”

    “封山?”丫头眨了眨眼睛。

    雨默一看,知道丫头不理解,便解释起来:“封山是封闭山门,修养生息,在这期间,外界是无法干扰到我们的。”

    “哦。”燕枝丫头点了点头,悄然说道“那么,山门里发生了什么,外界想必也不会知道了……”

第十九章 音分止争

    日落的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之上,一道消瘦的身影站立在屋顶之上.楚寻语站在傍晚的屋顶上,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已经是三十多天了,还没有任何迹象。在这样下去,莫非真的要等够百年,才能知晓背后原因?

    正在沉思着,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飘入耳中,使得楚寻语回过神来,侧过头,眯着眼睛,细细的听着这一阵古老的琴声,一阵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古琴之声,飘飘荡荡,轻轻的回响在空中,充斥在这夕阳的余晖之下。

    古琴在历来的乐器中,最为特别,素有:“众器之中,琴德最优”的美誉,千百年来,一直被有德者赏析,楚寻语出身上古世家,自幼便深得琴音熏陶,但是这些年来四处流浪,早已逐渐的淡忘了,没想到,今日,这一阵不知名的琴音,又让自己这久违的感觉寻找了回来。

    琴音奏响,清乐,宫、商、角、清角、徵、羽、变宫,抚琴者右手一托,“咚——”,楚寻语闭着眼睛一笑,轻道:“并里”,轻轻扬,在落。顿时间,楚寻语的心境一阵牵扯,自己的心头一颤,弦外之音拉着自己走到了一处农家田地之中,琴音扬,抬头一见,百鸟起飞,望向高空,蓝天白云,此为“清”。

    心头叹息,楚寻语身体依然站在屋顶之上,双眼闭目,喝道:“落!”,琴音煞那间落下,荡与耳边,心境之中,视角变化,看向漫天遍地之青草树木,一直延伸到了天地相交之处。此为“奇”。

    琴音在起,后又落下,楚寻语心境视野忽升忽降,心飘意荡,正乃空飘云,鸟飞扬,风轻语,百草荡。楚寻语一直沉静在这空灵的境界之中,忘乎所以.忽然,琴音顿时一停,楚寻语心中一落,静静等待片刻,还未续音,便睁开双眼,心中已然知晓是何人所奏了,笑着自语道:“广陵散,能弹到正声第二段,已经很不错了。”

    翻身下楼,落于院落之中,走进门里。果然,看见众人围着商芊在说话,便笑着走了进来。众人看见楚寻语也来了,纷纷笑着点头致意,这些天来的烦躁、厌恶、麻木,都已经不见了,楚寻语也笑着回应,对着商芊道:“商芊师妹,你的琴技不弱,广陵散,正声二段,何不继续?”

    商芊淡淡的笑着,摇头说道:“未得知者,心境已凉,难以再续。”

    楚寻语暗暗点头,叹道:“知音未得,不可轻弹。”

    众人听闻,甚是不解,梅晚问道:“为何不得知音难续?”

    商芊答曰:“此为六忌,七不弹,八绝之说法。刚才已到七不弹之处,故而难以维持。”

    众人依然不解,楚寻语笑道:“所谓七不弹,为闻丧、为乐、事冗、不净身、衣冠不整、不焚香、不遇知音之七不弹。方才商芊师妹琴意用尽,未得知音在旁,故不弹也。”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暗自明了,忽然心头一转,好嘛,分明是说我等俗人,闻不得琴音曼妙。想到这里,众人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楚寻语,楚寻语一愣,然后微微一想,也明白过来,不禁一阵莞尔。

    言归正传,楚寻语问道:“诸位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我们自身的修为都已经严重退化了,元婴在体内退化为金丹,不可再拖了”

    在场众人顿时都神色黯淡了下来,每一个人的修为都在不同程度的退化了,这是事实,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以一人之力,与整个历史大潮作对。这时候反而是高威,粗声说道:“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外面的元蒙鞑子五六天前彻底恢复了,不过这几天却又再无其他动静了。”

    楚寻语听到这里,倒是心中一动:“哦?在无动静?看来就是这两天了。”

    慕缘问道:“怎么说?”

    楚寻语解释起来:“再无动静,说明这时间大潮逆推到这一步就不在动了,看来就在几天要结束,也同样说明,这两天结果就要知晓了,大家这两天可以四处走动,多多观察周边的变化,不可错过了。”

    众人听到此话,便豁然开朗了,此话有理,观月纸扇一摇,道:“既如此,今晚大家就全都散开,细细观察。”

    听到此,诸人也都赞同。不多时,到了子夜交替之时,城外的火光千年如一日的又闪动起来,众人见此,便纷纷出门四探,楚寻语让高威与自己同行,毕竟一个凡人,容易出事。走在路上,楚寻语问道:“高兄,这几日你出门杀敌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怎么回事?”

    高威抽了抽鼻子,摇起大手叹道:“若换成你,你每天都过着这样的重复生活,你感觉怎样?同样一个元兵,我连杀了六次,每天晚上又都活过来了,真的是……唉……”

    楚寻语笑了笑,心道,确实很烦心。正说着,忽然问道:“高兄,今天是几月几日?”

    高威抓着脑袋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这里每天都是同一天,谁晓得今天是几月几了。”然后一拍脑袋:“不过也不怕,过了前面这个街角,有一堆箩筐,里面肯定躲着一个元兵,准备偷袭我们,我们抓过来,一问便知。”

    楚寻语听了点头:“好主意。”

    不多时,转过街角,果然看见一堆箩筐高高的垒起来,高威大刀一抖,对着里面就是侧身一刀,落了下去,忽然从里面窜出来个铁衣铁甲的元兵,对着街口就跑,楚寻语手指一点,那人便吃的痛处,当即捂着腿,倒在了地上。高威那高大的身躯赶了过去,一手提起此人,毫不费力,丢了过来,喝道:“你小子还想跑?”

    那人捂着腿直哼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躲在里面的?”

    高威翻了翻白眼:“都十八天了,你哪天不躲在里面?”

    楚寻语一听,不禁笑了起来,也不多话,一剑抵在此人颈脖之上,冷声问道:“我问你,今天是什么年月?”

    那人听了一头雾水,难道抓自己就是为了这个?高威大刀一抖,喝道:“说。”

    那人吓着了,连忙作答:“今天、今天是惠宗九年,八月。”

    楚寻语一听,算了算,自语道:“恩?惠宗九年?十一年刘通福才起义,现如今,我才刚下山游历没多久呢。”

    然后便对高威说道:“算了,放他走吧。”

    高威大刀一收,牛眼一瞪,喝道:“快滚!”

    那人吓的连滚带爬,夺路而去。这时候楚寻语一边走一边又自语道:“奇怪了,这时候天下将乱而又未乱,那人到这个时代找什么呢?”

    高威倒也不关心这些,一路走一路看天,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段日子,忽然奇道:“楚家兄弟,你看那上面是有个人吗?”

    楚寻语漫不经心抬头顺指一望,霎那间全身犹如中了定身术,目不转睛的看着愣住了,原来那高处城楼之上,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在悄然的看着下面,左手手背上,刻有一个倒三角的眼睛,右手,正提着那黑色宫灯,身边,站着一个秀色女子,看那装束,不是别人,正是萧萧。

    那一刻,楚寻语盯着这一幕,动也不动,往前挪动了一小步,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威此刻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楚寻语发现了什么,摇着楚寻语喝道:“楚家小弟,楚家小弟?”

    楚寻语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再也按耐不住,大吼一声,拔出长剑,跃然而起,扑了上去,吼道:“老贼,往哪里走!”

    那黑色斗篷之下的脸庞微微转动,发出了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轻咦一声,问道:“小家伙,你是何人?”

    楚寻语懒得啰嗦,直接灵气激荡,剑化长虹,一剑照着黑衣人面庞而来,黑衣人随意的对着楚寻语一摇手,楚寻语空中顿时感觉一阵莫名的压力,自己的身形一歪,再也控制不住,跌落在了尘埃。黑衣人也紧随其后,降了下来,不阴不阳的说道:“你这后生倒也奇怪,好重的杀气,不过你太无礼,免不得要取你性命了。”说罢,手一抬,就要下杀手。楚寻语这时候跌落在地,留下了一滴眼泪,看着不远处的萧萧,准备等死。

    忽然,不远处的萧萧,心念一动,心中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当下身形一闪,挡在黑衣人面前,说道:“算了,一个金丹期的小娃娃,你为难他干什么,别耽误了正事,灵宗一约,别误了日期。”

    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也是,我们已经迟到了,不能在耽误了,不过这家伙疯的很,我看他眼中心魔甚重,也罢,免不了要惩罚你一下了。”说罢,手一指,一阵魔气当场迸发了过去,钻入绝望的楚寻语体内,此时的楚寻语已经望得萧萧痴了,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黑衣人嘎嘎一笑,拉着萧萧就远去了。萧萧走前一转身,用着莫名的眼神,望了楚寻语一眼,总感觉似曾相识,但却又不认识,也罢,转身便走了。

    此时,周边的慕缘观月几人赶来,只看得,楚寻语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恍恍惚惚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缘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好,当下闪了过去,一搭楚寻语的脉门,叫道:“不好,楚兄要被心魔入侵了。”

    这时候在看楚寻语面门,双目紧闭,留下一行眼泪,数年的等待,换来了什么?楚寻语心中默默的问自己,却又毫无答案,心中一冷,紧接着心魔上涌,楚寻语心中一阵绞痛,大脑顿时混乱了起来,怒拔长剑,推开了慕缘,冲进了迎面而来的元军中,只看得卷起了漫天血雨,神智疯癫。

    众人当场也愣住了,观月皱眉道:“慕缘道友,我们是否要联手出手,制住思奕?”

    慕缘看了观月一眼:“我们现在出手,恐怕不是制他,是要伤他吧。”

    观月讪讪一笑,说道:“慕缘兄说笑了,在下并无他心。”说罢,也不再言语,静静的看在一旁,慕缘此刻心中也极为矛盾,现在务必要提防这宏道门二人作乱,自己一旦出手,留下商芊高威,根本就不是观月的对手,而和观月一起上的话,观月出身魔门,肯定要乘机在楚寻语的心魔上火上浇油,这时候真是矛盾之极,进退两难。

    商芊这时候席地而坐,从背后取下古琴,说道:“诸位不必再想,小妹有一法,愿意一试。”众人看向这时候的商芊,商芊此时小巧的身形,却显得那么坚决。

    商芊西小口轻开,道:“楚师兄,琴为知音者弹,且听小妹一曲。”一语言完,兰指轻挑,宫音轻起,听的“咚”的一声,楚寻语身形微微一顿,商芊一笑,继续在手腕一转,拇指一托,琴音再起,声音再扬,楚寻语紧闭双眼,手中长剑一扬,血花一路带起,划过了发梢。慕缘问道:“商芊师妹,此曲何名?”

    商芊答:“酒狂。”

    慕缘鼻子一嗅,借着火光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酒楼,慕缘飞身而起,拿过了一坛酒,扔了过去,叫道:“楚兄,有剑无酒怎可?”楚寻语依然闭着眼睛,左手一扬,接过酒坛,猛灌一口,右手继续舞动长剑,在元兵之中,杀入无人之境。

    商芊右手水袖一挥,小手指连挑带勾,宫,商,角,清角,徵,羽,闰,燕月奏响。火光烧于茅草之上,吱吱作响,一个火星溅跳出来,“啪”的一声响。这时,楚寻语长剑向后递出,透入一元兵胸口,商芊左手连按,吟音不绝,楚寻语慢慢抽出长剑,饶过胸前,慢慢滑向身前一周。商芊食指一剔,琴音再扬,楚寻语侧身前躬,右手长剑剑尖向下一落,倒扣入元兵胸膛。商芊右手急抚,左手连猱,身边的茅草火花四溅,火光映射之下,楚寻语左右手同时一松,身形一转,酒坛长剑煞那间交替换手,在倒转一圈,顿时掀起朵朵血花。

    商芊右手在加速急打,左手快撞,琴音铿锵有力,楚寻语身形也随之一同加快,加大力量,重剑拉出,连续削落三颗元兵项上人头,在茅草的火光之中,跌落尘埃。

    商芊手形一顿,只留余音阵阵,飘荡于空中,不远处一面番旗燃烧着慢慢落在了道路之上。楚寻语流下两行血泪,仰头望天,在灌一口水酒。酒水顺着散落的头头发慢慢滴下。商芊右手落下一摘,楚寻语倒转一剑;商芊左手再绰,楚寻语连刺剑花,挽向四周;商芊右手一轮,左手一个进复,楚寻语手腕一抖,挺向面前一个惊恐连连的元兵,眼看性命不保,这时商芊左手及时的一个退复,香汗落于琴面之上,楚寻语一剑刺出,堪堪的停在了那元兵的双眼之间,就差一步,那元兵当场白眼一翻,吓得晕死过去。

    楚寻语身形当下停滞,不在动弹,四周的元兵,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惊恐连连,慢慢退去。商芊双手一按琴面,全身香汗淋漓,勉强一笑,说道:“楚师兄,小妹这曲‘酒狂’奏的如何?”说罢,往后跌落,众人连忙伸手,忽然有人影一闪,伸手挽过商芊,轻道一声:“幽怨迷离,古雅脱俗。”这人,正是楚寻语。

    这时候,楚寻语已经心魔醒悟,知道是商芊从魔化边缘,拉回了他,轻轻扶起她,道:“商芊师妹弦外之音有音,心境之高更高,多谢。”

    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商芊嘴中,便将她交给了梅晚,对着众人说道:“音分止争,此事已完。”说罢抬头看向了天际。

    众人抬头仰望,此时已经离黎明时分,天边已经有了一抹阳光,远方,有一袭白衣慢慢飞来,不是别人,正是望尘……

    正所谓:音分止争,金石发音,弦外有声,定魔洗心。

第二十章 一路向北

    众器之中,琴德最优。

    古琴,分五弦,映衬了金,木,水,火,土,天地五行之理,奏五音,宫,商,角,徵,羽。后来,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是为文弦;武王伐纣,加弦一根,是为武弦。合称文武七弦琴。

    自古以来,这古琴在历代文人墨客中都享有很高的美誉,古有伯牙子期知音摔琴的故事,后又有嵇康刑前,弹奏广陵散,流传千古的佳话,是所以,这琴,在中古千百年流传中从未失传。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都爱琴,所以琴,棋,书,画,中,必以琴为先,琴音有清、奇、幽、雅、悲、壮、悠、长之八绝。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抚琴吹xiao,吟诗作画,一直被认为是修养心性的不二首选。

    商芊一首酒狂古曲,抚动心弦,从魔化的边缘拉回了楚寻语,但是自己却因为精力透支而晕厥,幸亏楚寻语及时扶住,以药王府秘药放入其口中,恢复元气,这时候,天也已经亮了,天边一抹白影,正是望尘。

    楚寻语一袭身影,血染长襟,立于损毁的道路之上,迎着朝阳而望,这时候,随着太阳的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到的地方,逐渐恢复了原样,那些凡人百姓也纷纷的恢复了过来,这些日子以来,受损的房屋也纷纷恢复了原状,这时候楚寻语一身血衣,倒是显得甚是吓人,幸亏是清晨,街道上人少之又少,否则必然吓到路上百姓。

    不多时,望尘就已经来到面前,看见楚寻语这个样子,大吃一惊,好在并未受伤,倒也送口气,这时候一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楚寻语双眼平和,看似平稳,望尘的心也为之一沉:虚抑实扬,好重的心魔,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楚寻语犹如不知,说道:“回客栈换了衣服在说。”

    望尘轻叹一声,一挥手,众人慢慢的走向了客栈,一进客栈大门,一身血色吓得的睡眼朦胧的小二心惊肉跳,不过好在观月把小二拉到一边,给消除了记忆,不会有什么麻烦。楚寻语上楼换衣服,众人便坐在大堂之中,静静的等待着,这时候的气氛有些尴尬,慕缘首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商芊师妹,你没事吧,要不你也回去休息一下。”

    商芊摇摇头:“昨晚只不过是心情紧张,疲劳过度而已,不必如此担心,有楚师兄的药,一会就好了,说来也奇怪,他的药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灵验?”

    话虽然问出来了,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接着回答。商芊也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过不多时,楚寻语一袭青衫慢慢的走下了楼,看见众人都在等他,便加快脚步,来到桌前,轻笑道:“让诸位挂心了。”

    忽然,语气一转,看着商芊谢道:“商芊师妹,昨晚谢你施以援手,否则我神智必失。”

    商芊可爱一笑,答道:“这琴艺自古相传,只为知音者弹,楚师兄确实为我知音,弹奏一曲又何妨。”

    众人一听笑着说:“看来我等确实庸俗之人,不懂琴音啊。”

    商芊这时候才意识道言语有失,不好意思的和大家一同笑了起来,这一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望尘轻笑道:“那么,有谁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众人便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听的望尘惊讶连连,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过眉头一皱,不信的问道:“诸位莫要玩笑,我这一去,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才过五六天而已,哪里来的一月事情?”

    众人一听,不禁哑然,如何才五天?慕缘一把拉过身边路过的小二,问道:“小二,我且问你,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可记得?”

    小二奇怪的看着他:“事情?哪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寻常百姓过日子罢了。”

    众人大惊,观月带头,走到了店门口,四下张望,只见得周围一片叫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人人脸上都充斥着丰衣足食的满足之情,丝毫没有了前些日子那些绝望恐惧之感,众人当场就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站在市井之间,酷暑的阳光照耀了下来,众人却感觉着背后发凉,这是怎么了大家。高威当场就要拉着百姓询问,慕缘一挥手,将他拉了回来。楚寻语皱着眉头说道:“大星辰蜕变之术。”

    望尘听了,这才点点头:“如果是此术,倒也有可能,不过,能施展此秘术者,天地间寥寥无几,莫非那人有如此大的神通?”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楚寻语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缓缓的解说了此术的妙用,众人也随之一同坐下,细细听来。

    这“大星辰蜕变之术”,顾名思义,功用效果就是利用星辰演变之理,划分空间,逆转时间,推演历史。这个术的发明者已经不可考证,上古时期就有,不过流传下来的只有只言片语,存在于各种典籍之中,因为此术施展起来法力庞大,需要领悟天道演变的大悟性,不是顶级强者,绝无此神通。在施展此术的空间之内,时差颠倒,与外界完全并立在两个空间。

    同时,此术一旦退去,那么当初划定的空间,也将回归原貌,其中不管是人或物,都将回到当初施术之日,这种术根本因为只是用来查询历史,并无其他价值,而且要修为深厚才能施展,所以在日后的传承当中,早就断绝了,最近一次施术者,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当时的一代智圣,阴阳家的诸葛孔明,在五丈原的时候,为了逆天改命,曾经施展过莫大的神通,其中就有这“大星辰蜕变之术”,后来被手下叛将魏延打断,自己最后也身陨当场了,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有文字记载的施展历史了,后来再用此术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已经明了的一些,忽然,观月又问:“那我等的记忆为何没有消失?”

    楚寻语淡淡笑笑:“因为我,昨天已经改变了一小段历史了,我们的记忆已经作为历史存在了,已经回归不了了。”

    众人想起昨晚楚寻语入魔的那一段,心中明了,原来,我们都成为了历史的记忆了。

    这时候,望尘笑着看向了慕缘:“刚才回来的匆忙,这位小友就是慕缘吧。”

    慕缘嘿嘿一笑,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小僧正是慕缘,见过前辈。”

    “恩。”望尘笑着点点头,忽然看见慕缘身后站着的商芊,不由为之一愣。

    慕缘当下翻了翻白眼,连忙说出了南阳一行的经过,免得在让望尘误会,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众人看此窘状,不免轻笑。

    楚寻语这时候问道:“前辈此去西北,有何发现?”

    望尘摇了摇头:“我们一行大概有二十余人,进了西北没多久,就碰上了元蒙的法师,我们强行施压,让他们让出了一处灵脉聚集之地,我们这边正好有一位龙虎山的长老,会天视地听的秘术,我们二十余人联手施法,可是一无所获,看来这些元蒙残党隐之甚深。”

    诸人听了不禁一阵黯然,看来毫无收获,这时候,楚寻语忽然想到,那黑衣人临走之前说过,要去灵宗,便说道:“此去终南一行,完结之后,我要去一趟灵宗,查明真相。”

    慕缘想了想,便道:“灵宗一脉一向深藏不露,两朝战争时期,也没怎么出手,具体山门位置无人知晓,你知往何处去?”

    楚寻语摇了摇头,说道:“位置我也不知,可是观月与梅晚二位道友,你们同属魔门,可曾知晓位置?”

    梅晚也是摇头道:“实乃不知,灵宗之人向来隐晦无比,在我们魔门之中也属于及其神秘的地方,不过我倒是听家父说过,两朝战争期间,我门下有弟子误入过他们的领地,现在的具体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

    楚寻语问道:“哦?你父亲可曾说过在什么位置?”

    “长白山。”

    “既如此。”楚寻语站起来决然说道:“我们就往长白山一行。”

    这时候,楚寻语看向了高威,问道:“高兄,此行危险甚多,你还是留下吧。”

    高威憨憨一笑:“恩,这我知道,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我将留在汉中这里继续押镖,有空我们在聚。”

    “那好吧,我们向北前往终南山,然后一路继续往北,去长白山,大家收拾东西,事不宜迟。”

    众人应允,便四散回去收拾东西了。这时候望尘悄悄的拉住楚寻语说道:“其实,这次并非没有收获。”

    “哦?”楚寻语奇道。

    望尘低声说道:“查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那盏灯,不能被点亮,更不能被灭。”

    “哦?”楚寻语这时候听到这件事便原地沉默了许久。

    不多时,大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众人在客栈门口便和高威告辞了,一路往北城门走去。路上,慕缘忽然说道:“楚兄,当年你和灵宗的一位老朋友交过手,怎么忘记了?”

    “恩?”楚寻语听了奇怪的问道:“我何时与灵宗的人交过手?”

    “哈哈,数年以前,玉虚宫论剑之时,你的最后一位对手,还记得吗?”慕缘一边吃着米糕馍一边提醒他。

    楚寻语仔细一想,恍然大悟的叫道:“是他?”

    周围人看向了楚寻语,楚寻语笑着将当年的往事道来了。原来当年玉虚宫论剑的时候,楚寻语只不过是一个刚结金丹的小修士,性格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是一个及其懒散的人,和今天的慕缘有点像,当年迫于家族中的压力,便和另一位年轻的族人一同参加了五百年一次的盛会玉虚宫论剑,按照楚寻语当时的想法,随便混混便可以了,可是家里人定下了规定,让他务必拿到前八,楚寻语碍于家人,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一路过关斩将,从数千人中脱颖而出,击败了当时很多久负盛名的年轻才俊,名扬天下。

    这时候,到了入围的八强战了,当时楚寻语的对手就是后来的中原八俊之一的“铮”,铮这个人向来神秘,只知道他是灵宗掌门的大公子,刚刚结成的元婴,冷峻的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在鼻梁附近,为人沉默,话不多,一路上走来和他交手的对手非死即伤,下手凶狠,整天背着一把很大的武器,用黑布蒙着,八强战以前从未用过,可见其实力有多强。

    当时的楚寻语来自于药王府,药王府也是一个上古的神秘家族,在很早的时候便开始研究关于医学上的东西,楚寻语出身于这样的家庭,自然深受熏陶,自己最擅长使用的也是名为“四秀倩影”的活人傀儡之术。就是靠着这个绝招,当年才一举击败了夺冠的热门人选,龙虎山的一名未来之星,进了前八名。八强战那天,铮很早就在台上等着了,而楚寻语则是穿着拖鞋,紧赶慢赶的走上了擂台,一上擂台,楚寻语就直接举手喊弃权,当时台下数万名观众全部嘘声一片,家族的带队长老这时候气急败坏的质问原因,当时楚寻语的答案几乎让人气结,他哈哈的说道:“我干嘛要和这么强的家伙交手?已经进了前八了,目标达到,没什么打的了。”说罢,便主动跳下擂台,转身欲走。

    忽然,那个叫铮的人,叫住了他,语气让人冷的发寒,盯着楚寻语说道:“你这是看不起我吗?今天穿成这样,来了直接放弃,你莫非是在天下人面前羞辱我?”

    楚寻语一阵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懒得理他,直接转身走了,留下了铮一个人在台上和数万名的观众面面相觑。当天夜晚,铮就来到了楚寻语驻地的门口,找了楚寻语出来,要和他重新交手。楚寻语自然不会答应,这样行为根本就不符合他本意。气的铮咬牙切齿,气势大盛,这一释放了气势,自然引的周围巡山的修士赶了过来,这时候铮只好收敛了气息,转身离去,走之前,铮转过头来,那消瘦的脸上,那道疤痕在月光之下更加显得狰狞恐怖,冷漠的说道:“思奕,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战,记住我的脸,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这句话说的当时的楚寻语一阵无语,真乃是个犯了失心疯的家伙,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就离去了。现在一想,要去灵宗,说不定还真的要和那家伙见上一面,只不过现在的楚寻语和以前的性格不同了,知道不动手,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当下说的众人一脸惊叹,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一出。望尘叹道:“因果终有报啊。”

    街市上的人极多,商贩也多,这时候回头一看,慕缘又在买小吃了,钱不够,便厚着脸皮过来找商芊借。商芊又好气又好笑的掏出了钱,这时候,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慕缘师兄,你当年的玉虚宫论剑最后的对手是谁啊?”

    这时候慕缘端着一碗浆水面,吃的满嘴热乎,头也不抬的说道:“没谁,没谁,就那么个普通人。”

    “不对吧,”这时候楚寻语笑着回过头来:“你这位慕缘师兄,当年可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人哦!”

    商芊一听,顿时大感兴趣,追问具体事情,慕缘吃的满嘴留香,无奈,只好告诉她,当年他的对手,是“净水寒月宫”的得意弟子,后来人称“梅兰竹菊”四美女之一的“临水青竹”,此女道号就叫“清竹”

    “哇”听得商芊大感兴趣,急忙问道:“那你们谁赢了?”

    慕缘一边吃一边道:“当然是她赢了,人家可是门中的得意弟子呢,最后用了净水寒月宫三大绝技之一的‘冰封北国’,我也只好认输了。”

    “不尽其然吧。”望尘高深莫测的说道:“当年我在看台上看的清清楚楚,那清竹最后确实用了净水寒月宫的冰封北国,可是你的绝招呢?已经蓄势待发,捏在手心里了,怎么忽然放弃不打了?”

    慕缘嘿嘿一笑,从面碗中抬起头来,说道:“那一招威力太大,佛家有好生之德,不可乱伤无辜。”

    楚寻语道:“听说后来人家竹仙子还专门登门道谢的。”

    观月忽然摇头晃脑的插上一句:“是不舍得伤吧。”

    众人哈哈大笑,说的慕缘一阵脸红,道:“一派胡言,分明是我心存仁德,尔等一届俗人,岂能懂我佛门至理?”

    众人看慕缘这番摸样,愈发笑的响亮了。这时候梅晚也说道:“这个嘛,我知道竹姐姐的净水寒月宫就在北方,比长白山还要更北边更寒冷的地方,慕缘师兄此去,也能见着了。”

    此话一出,大家意味深长的看着慕缘,这时候慕缘尴尬摇摇头:“没事做跑那么远的地方干嘛,不去,不去。”忽然一想,说道:“不对啊,我何时说过要随你们去北方?我只是要去终南山而已。”此话一出,就知道上当了。

    众人全都一脸得逞的笑容,向前走去,只留下慕缘一人悻悻的留在原地。

    不多时,便走出了城门,这时候,忽然看见城门不远处有一座庙宇,有些百姓在上香,走近一看,神台上的雕塑有些面熟,观月好奇的拉住一位路人,问道:“老乡,这里面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那老乡说道:“这啊,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这里供奉的是当年打仗的时候,在汉中城保护我们的六位神仙。”

    众人抬头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那台上供的当中一人,身负长剑,剑挂铃铛。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子,一持佛珠,一拿纸扇,身后两名女子,一拿药膏,另一个身背长琴,最后一个大汉,扛着大刀。这不是我们自己吗?众人惊了。望尘哈哈一笑,道:“因果,因果,种了因,必有果。”

    楚寻语轻轻一叹:“看来,我们真的成为历史中人了。”

    那问话的老乡,这时候抬头,看着几人,猛的一惊,回头看看庙宇中的神像,在一转头,几人已经走远了,当场就愣住了,这时候,旁边一个提着菜篮的农妇说道:“当家的,看啥呢?”

    那乡人用着难以置信的话说道:“那几人、那几人……”

    官道上,只留下众人远行的背影了,以及楚寻语背后剑护上的铃音叮当响……

    海的深处,不知名的一座岛屿之上,几人看着面前石桌上的一盘水,水中倒影的正式这些天来汉中的情景,一个中年人皱着眉头道:“是灵宗吗?奇怪,他们还能出世吗?大家都准备一下,在过几个月,送老七出去。”这时候,一个黑衣老和尚道:“那个背剑的年轻人呢?要处理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一个小家伙,心魔已经入心了,我们不用管他,他也没多少希望了,还是正事重要,那灯希望还没被点燃。”

    众人点头应允而去。

    于此同时,蜀山剑门中,一位低阶弟子的房内,一名看似扫地的小道士手中摆弄的,赫然正是那黑色宫灯,一边摆弄,一边奇怪的自语道:“这灯好生的奇怪,今天下山花了我五十文钱,怎么点不亮?”

    忽然门口有人叫道:“师弟,师傅问你怎么还不去打扫大殿?”

    小道士一听,慌忙将灯放在桌上,喊道:“来了,来了。”说罢,便拿了扫把,急着出门了。

    “吱呀”一声,关上了门,随着房门缓缓的关上,那放在桌上的黑色宫灯,忽然缓缓睁开了一只倒三角状的眼睛,彷佛是刻画在灯体上的,四下打量了一下房内,又默默的闭上了……

第二十一章 说经台论道(上)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终南山,又称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陕西宝鸡眉县,东至陕西蓝田。层峦叠嶂,其景幽静,素有“天下第一福地”之称。终南山青羊宫乃是天下道教的发源地之一。

    相传在楚康王的时候,天文星象学家尹喜在终南山结草为楼,每日登高观星辰之象,忽有一日,心有所感,见那紫气东来,便推算星辰之语,得知不日将有圣人来此路过,尹喜当下沐浴更衣,焚香以待,过不了多久,果然见老子西游,身着五彩云衣,骑青牛而至,尹喜大喜,忙把老子请入楼内,执弟子礼,请教经文。老子欣然传授其《道德经》五千余言,后飘然而去。而尹喜听之,如痴如醉,夜夜观摩星象,不久获得天道有召,便白日飞升而去,留下了这终南山的青羊宫教化世人。时至今日,这楼观台的说经台便是天下道门的重要象征,每隔百余年,便会云集天下修士聚会于此,讲经说理,交流天道感悟心得,这里,也成了修真界的心目当中的一处圣地。

    终南山脚下,楚寻语一行六人正站在山路之上,仰望高空,发现这天高之处,云淡之上,有很多修士来来往往,聚集于终南山顶,商芊奇道:“奇怪了,今日为何有这么多修士聚集于此?”

    观月笑道:“机缘不如巧合,今天我们来,正好撞上了百年一次的说经台交流之会,得此良机,岂能错过?”

    梅晚抬头望天,便问道:“这里我听闻确实是当年老子传道授业之所,设立交流会也无不可,不过我刚才看见了也有不少修佛者,往山顶上去,怎么,他们也可以参加道家的交流会吗?”

    望尘哈哈一笑,说道:“佛如何?道如何?最终都是追求天地至理,求解脱与天地之外,得天命无上大道,何来两家一说?梅晚小友如此说,太着相了。”

    此话一出,梅晚听了心生愧疚之感,当下施一礼:“谢过前辈赐教。”

    望尘笑着点点头:“既如此,大家看看,要前往山顶一观,这天下盛事吗?”

    众人自然愿意前往,大家只看慕缘,慕缘笑着说道:“我自然愿往一观,这等盛事,岂能错过?”

    楚寻语也笑着说道:“既如此,大家不必再徒步而行了,直接御空而至山顶,不要错过了时间。”说罢,带头御剑而行,飞向了高处。

    众人点点头,纷纷起身而飞,不多时,便来至山顶人流密集之处。

    众人来到山顶的说经台一看,果然是个妙处。只见得,这里地处高地,周生云海,在远处观望,彷佛是凭空升起的一座仙境之岛。空中各色光华闪动,不断的有修士前来于此,已经来到说经台上的修士,纷纷随意席地而坐,或在打坐小修,或是三五人相谈大笑,又或者数人坐于此地,低头闭目不语,作沉思状。

    众人降落在中间的一块空地之上,便缓缓徐步四下走看,忽然,商芊拉着慕缘的衣角问道:“慕缘师兄,我看这里并不都是交流心得啊,怎么还有些人在面前摆放一些物品,有做买卖的模样啊。”

    慕缘笑着回答:“这里既然人多,就免不了有些人想要以物易物,换取需要的,不过今天这里既然是交流会,这里的东西,就不会和寻常贸易一般买进卖出,不信的话,你可以在一旁仔细观看。”

    商芊乖巧的点了点头,随着众人往前走去,四下观看,忽然,见到前面有一道人,中年大汉模样,身边放有一座琴,独自一人坐于人群之中,面前摆放了一块半摊开的竹简,闭目休息。商芊走过之时,无意中看到上面刻画着的正是曲谱,便高兴的走了过去,蹲下仔细一看,高兴的对着楚寻语招招小手,喊道:“楚大哥,快过来看,这里有广陵散后面的乱声十段呢。”

    众人听了此话,便聚集围拢过去,楚寻语也奇道:“真的是广陵散的乱声十段,早已失传很久的绝版了,没想到今日也能碰上。”

    商芊笑嘻嘻的对着眼前这位大汉问道:“这位前辈,请问这曲谱如何卖?”

    大汉这时候才睁开眼睛,与外貌不同的是,此人的眼中却透露出一股清秀之色,书生之气。大汉平静的看着商芊问道:“小妹也知道‘琴’?”

    商芊点点头,便从背上摘取了自己的古琴放在面前,说道:“你看,我这不正背着呢。”

    大汉摇头道:“背琴不一定懂琴,姑娘想要这曲谱?”

    商芊赶紧点点头:“恩,此曲我一直想要,还望前辈割爱。”

    “你先别急,我且来问问你,你若是回答的上来,我在告诉你换取之法。”

    商芊懂事的点点头:“前辈,请出题。”

    大汉微微一笑,问道:“我且问你,这琴长几何?又宽几许?这琴身又是怎样?”

    商芊作答:“琴,长约三尺六寸五,乃对应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宽六寸,厚两寸,上部扁平,下部弧凸,看似天地之状,琴身依照凤身而制,有头、颈、肩、腰、尾、足之分。”

    大汉再问:“这琴身琴弦如何摸样?”

    商芊再答:“这琴身最高之处架有硬木,称为‘岳山’,琴底有两个音槽,大为‘龙池’,小为‘凤沼’,上山下泽,有龙有风。岳山边镶有硬木条,唤‘承露’,凿有七眼,可穿琴弦,下有‘琴轸’,可调曲音。头有‘凤眼’、‘护轸’,琴尾刻有‘龙龈’架弦。七根琴弦起承露,经岳山,转琴底,至雁尾,可证七星。”

    “琴有八绝,敢问为何?”

    商芊一字一顿的说道:“清、奇、幽、雅、悲、壮、悠、长。”

    大汉这时候笑而不语,闭目沉思。慕缘忍不住问道:“既然都答对了,可能换之?”

    大汉忽然睁开眼睛,问道:“琴,可证道否?”

    此话一出,诸人皆愣。这时候,周围听到此话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向了这边,更有甚者,就近席地而坐,原来今天是论道之日,众人见有人辩道,连忙停下手中的其他俗务,赶紧围观了过来,希望能听之有所启发。这时候商芊看周围,什么样的人都有,或男或女,修为或高或低,纷纷注视自己,不禁面上有些发红,这大汉也是,出的题目有些大了,自己修为又不是很高,如何能回答好?

    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只听得铃声一响,忽然有一人挡在自己身前,商芊抬头一看,正是楚寻语,楚寻语平静的答道:“可证。”

    大汉紧问:“如何证?”

    楚寻语答曰:“琴者,禁也,弦外之音。”

    “音如何证”大汉紧追不舍。

    “味外之旨、韵外之致、弦外之音”

    “弦外之音?”大汉笑而不语。

    “不错。”楚寻语侃侃而谈:“琴之音,清、奇、幽、雅、悲、壮、悠、长,寻常人只知琴乃乐器,能发音,却不知古琴之音,虚静高雅,能得此境界者,须得心境平和,弹奏之时,与周身万物以合一,身琴合一,方可得无上妙音。”

    “此音如何能得?”

    楚寻语笑道:“道友岂不闻,古有伯牙学琴的故事?当年伯牙学琴不精,其师成连带其前往蓬莱仙境,留其一人,而自己独走,后伯牙独自一人,看岛上,惊涛拍石,空谷鸟翔,于是触动心弦,抚琴高歌,终究体会天人合一的境界,成就无上大道。”顿了顿,继续说道:“琴可养性,音可修心,而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大汉皱着眉头问道:“琴音曼妙,道友体会非常,可是天道浩渺,音奈何寻。”

    楚寻语摆摆手,又道:“天道确实难寻,可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琴也是万物中的一物。”

    大汉摇头道:“天道难测,这以琴证道,是否妥当?”

    楚寻语疑道:“莫非道友对自己的道有所怀疑?”

    大汉长叹一声,沉默不语。这时候,楚寻语释然说道:“大道五十,演化四九,而最终归一,不论是琴,还是其他,终究最终的目的是得无上大道,只要心坚,虽然有所瓶颈,但最终必能得愿。”

    大汉黯然说道:“此话有理,但是以琴入道,终究离不开一个琴字,身边必须有琴,何时才能超脱弦外,品无上妙音?”

    “这……”楚寻语迟疑了。

    这时候,身边的慕缘高颂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往前一步,神色正然说道:“道友岂不闻唐代诗仙李白曾道‘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大音希声,无音有音,何必在乎形式门派,如此着相?此为下乘,怎能得道?”

    慕缘此话一出,周围围观众人皆低头沉思,良久无语。或做沉思状,或有领悟一二惊喜者。

    “大音希声?无音有音?”大汉这时候闻言也在喃喃自语。半晌,忽然大汉站起身来,将自己身边的那副古琴,拿起来猛的一摔,这副绝世好琴就这样化为了齑粉,大汉哈哈大笑,高声说道:“妙,妙,此乃大妙。”顿时,只见得他头顶上出现五道清气上扬,冲破云霄,天地间灵气激荡涌动,环绕身边,不辨身形。五气朝元?合体渡劫?

    待灵气散尽,只见得一个俊美书生,身着锦缎立于众人眼前,喜笑颜开,对着楚寻语和慕缘道:“多谢二位,实乃妙不可言。”

    众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人乃是分神期的大神通者,刚刚步入合体期,故意幻化了自己修为,这才是他本来面目。这俊美书生对着望尘笑道:“望尘道友,应缘正道,虽为喜事,不过奈何天劫将至,我要回去准备一二,不可久留,他日渡劫之后,我们老友再聚。”

    望尘笑着点点头:“道友福缘深厚,实乃大幸。”

    这俊美书生又拿着地上的竹简对着商芊说道:“小妹琴艺精湛,此乃广陵散后续乱声,只有五段,其它我也不得,今日赠与小友,愿他日早证大道。诸位,多谢了。”说罢,对着众人一拱手,身形一闪,消失于天地之间,在无丝毫痕迹。在众人惊讶羡慕的眼光中走了。

    这时候楚寻语众人忽然想起,一起回头看着望尘:“莫非前辈早就认出此人,故不点破?”

    望尘点头笑道:“却是我旧友,方才论道,故不点破。”

    慕缘问道:“方才那位前辈是何人?”

    “乱曲宗,舞音上人。”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纷纷震惊不止,暗自议论开来。原来这乱曲宗为魔道四门四宗之一,据说全派上下,以音入道,可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之中,让人防不胜防,历朝历代,都有大神通者莫名其妙命丧他们之手,实乃一等一的魔道宗门。但是话又说回来,这舞音上人也算是个异数,据传闻,这个舞音上人原本出身正道,但是天**琴成痴,对什么正魔相争,天地浩劫,从不在意,听闻乱曲宗在音律上功法独特,便毅然决然的转投魔道,一心研究琴艺,很少出手,不过一出手,必然血流成河。

    众人惊看望尘,他怎么会认识舞音上人?望尘也不在意,便说出来当年与舞音上人相识的经过:话说当年,在两朝战争时期,那个不辨终日的年代,衢州一战,不败将军常遇春率兵攻打衢州,没想到衢州守将乃是元朝著名将领“伯颜不花的斤”,此人虽是元人,却善音律,晓诗歌,联合元蒙二十五位**师,在衢州城内摆下了“百魂悲哭大阵”,一手惊魂琵琶弹奏起来,当场折损明军两万余人。衢州乃浙江最后的军事要塞,常遇春久攻不下,只好和刘伯温一同,来天机阁问询求助,望尘当年一看局势,也百思不得其解,破不了此阵。无奈之下,只好再同朱元璋一起,去乱曲宗,请音律高人出面。当时乱曲宗共有五位长老成名于世,并称“音绝五痴”,无奈天子天命所请,乱曲宗只好派了“琴痴”舞音上人和“箫痴”鬼萧老妇一起,下山对敌。

    对战当日,鬼萧老妇在衢州东门,吹奏一曲“泛沧浪”分散了伯颜不花的斤的注意力,而舞音上人则在西门,席地而坐,一曲“梧叶舞秋风”,当场趁其不备,千里之外,取下了十一位元蒙**师的首级,以及凡人元兵三千余,破了此阵。常遇春见此,当下挥动三军攻杀过去,取得了衢州大捷,一举收复了浙江全省。而舞音上人当年一出手,杀戮太多,也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个“一曲肝肠断,三千人头落”的名声。所以,望尘和舞音上人也因此相识。

    听到这里,大家才释然,原来如此。这时候,望尘笑道:“慕缘道友也是福缘深厚,虽是修佛,不同宗,但是对天命领悟甚深啊,刚才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听到此,在场的周围修士纷纷向慕缘谢过,慕缘自己也应接不暇,忽然,人群中有一声音响起:“对于僧友的说法,在下却不敢苟同……”

第二十二章 说经台论道(下)

    这一声高喝,犹如冷水滴进了滚油,一下子引起了众人侧目。诸人一眼望去,原来是一个相貌消瘦,相貌苦行的僧人,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的佛家弟子。这时候,说话的这位僧人在原地庄严肃穆的合十双手,道:“僧友的话,我不敢苟同。”

    这时候周围所有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因为众人知道,似乎又要发生辩经论道的场面了,大家又抱着希望,看着慕缘,希望慕缘能与之一辩。

    大家早就看出来,慕缘乃是一个佛家修士,而对面这人也是个修佛者,要知道,修佛一脉,历来都是能言善辩,口若悬河之辈。这两个人要是今天当众理论起来,说不得又是一场听觉盛宴,大家肯定受益颇多。

    若要说是这谈道门琴艺的事情,慕缘自然不是很擅长,可是这对面的几位,同样是佛家弟子,在看众人,大家都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尤其是商芊,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角,明显能感觉到她也是这么希望的。看来,今天这一场论辩,是一定逃不了了,要接下来了。

    当下,慕缘也不含糊,席地而坐,左手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右手一抬,礼貌的说道:“僧友先请。”周围的楚寻语等人一听,立刻往后退一步,也一同坐下,看着对面的那几位僧人。

    苦行貌僧人双掌合十,高颂一声佛号,然后带领身边的众僧人坐了下来,慢慢的说将起来:“方才僧友所说,不分门派,不看重形式,那么,我问一句,既然不分宗派形式,那为何有佛?为何有道?”

    慕缘不答反问:“僧友认为何谓佛?”

    苦行僧答:“佛,乃大觉大悟之人;佛,乃大慈大悲者;佛,乃是有大勇气,可探寻追求一切者;佛,乃应缘而成,度化世人者。”

    慕缘在问:“那何谓修佛?”

    苦行僧摇头再答:“不敢言修,只能说试。”

    “那这‘试’字何解?”

    “阿弥陀佛”苦行僧高颂一声佛号,道:“佛家位于西方极乐世界,乃是有大机缘大悟性者可往。看这大千世界,敢说修佛之人无数,又有几人能渡?所以,佛道浩渺,不敢言修,只能说试,我等心中有佛,而崇尚西方极乐世界,在这尘世历练苦修,锻炼己身。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我佛慈悲,得以升入西方世界。”此话说完,身边周围众僧一起神情肃穆,同时高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响彻云霄。

    慕缘手中掐下一粒念珠,道:“僧友此话偏颇。”

    “哦?还请赐教。”

    “佛为何?为大彻大悟者,为大慈大悲者,为缘度化世人者。”慕缘轻轻说道:“既如此,佛深知红尘疾苦,便度化这世人,僧友为何认为自己无此机缘?既然苦修一生,不敢说修,何以言升入西方极乐?须知,三千世界,且可谓佛。”

    “若是皆为佛,那么世间众人皆可为佛,何来西方极乐世界,何以苦修成佛?”这时候苦行僧身边又有一为僧人插话问道。

    “那么,”慕缘又掐下一粒念珠,看向那个僧人:“僧友以为这红尘中有不可成佛者?”

    “有。”

    “为何?”

    苦行僧人答道:“世间疾苦,世间多难,人身心杂,人生多坎,世间离苦悲深,多灾多难,性格怯懦之人,大多为世间疾苦所累,这样的人,何敢言佛?”

    “因材施教,见性成佛。”慕缘笑道。

    “还请僧友言明。”苦行僧人一抬手。

    慕缘轻轻掐下一粒念珠,解释道:“佛,乃是大觉大悟者,如同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对于天道领悟,世间,有先觉者,便可教化后觉者,后觉者再教化不觉者,以此循环,那么处处皆有觉悟者,那么处处皆为佛。佛为自然,自然就是佛,人在佛中,自然成佛,我佛广大,化身千万,深处我们周身世界,那么,欲成佛者,破除贪,嗔,痴三毒,自我觉悟者,便可成佛。”

    慕缘这时候顿了顿了,继续掐下一粒念珠,说道:“方才僧友所言,人心多变,良莠不齐,却为事实。不过,佛语有云,人性本善,人心有佛。那么,世间有那大奸大恶之人,纵然犯下滔天罪孽,却不是自己人心生来就恶,而是因为无明,无明就是无知,不明所以,不明天道。那么,在这大奸大恶之人面前,难道我佛就要放弃他们?其实不然,我佛慈悲,苦口婆心,日夜不停的开导他们,孜孜不倦的教化他们,只要他们自己本心彻悟,纵然犯下十恶不赦之人,当下也即便可成佛。想我佛门广大,地藏王菩萨曾经深入阿鼻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发下这样的三千宏愿,正好证明了我佛慈悲,只要因材施教,我佛无不可渡之人,更加证明了,这世间人人可谓佛,人人也成佛。如果只求自己成佛,那么只是自己的佛,己佛。未见他人之佛。”

    此话说完,周围的众人虽然不是修佛者,但是听此妙言,无不纷纷拍手叫好,大都有所领悟。

    这时候,慕缘又说道:“至于刚才僧友说佛道之分,实为狭隘。佛道不分你我,只因共同的目标皆是追求天道领悟,超脱生死,不在为凡人疾苦所累。佛说:‘尊重他教即为尊重我教,细细聆听他人教义,所谓谛听即留心听’,佛道看似不同,实为追寻天地真理,真理是不分疆界,不分国土的。所以,佛道并无排斥,世间皆为可渡之人,僧友刚才一番话,只看见己佛,未见他佛,故而不敢言修,只敢说试。”

    一席话说的对面众苦行僧当场汗如雨下,众僧闭目不语,暗自动摇,这时候,慕缘继续按下一粒佛珠,问道:“阿弥陀佛,何为佛?”

    对面众僧一起对着西方膜拜,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慕缘急扣念珠,在追问一声,说道:“阿弥陀佛,何为佛?”

    众僧在拜:“阿弥陀佛,我佛广大。”

    慕缘念珠一掐,高声喝道:“阿弥陀佛,何为佛?”

    众僧顿时汗如雨下,深深一拜,齐声诵道:“阿弥陀佛,我佛,乃大彻大悟,大智大德之人格。”

    这时候慕缘才不再说话,闭目继续转动念珠,低声吟唱《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不多时,对面的众僧随之一同吟唱,整个山顶顿时佛光闪动,清音曼妙。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闭目,席地而坐,领悟着这一刻玄而又玄的境界。虽是佛理,却暗含着对天命理解的大智慧。

    没多远,山群之中一处不大的寺庙中,有一群僧人坐在蒲团之上,当中有一个白眉老僧睁开双眼,点头笑道:“惠昙师弟真的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悟性颇高。”

    这时候身边有一僧人睁开双眼,皱眉道:“身边那人,心魔深种,恐怕……”在没说下去了。

    这时候白眉老僧说道:“我佛广大,无不可渡之人,我佛慈悲,亦不可放任不管,海清,到时候,你带他们来此。”

    一僧人施礼道:“尊方丈法旨,现在就去吗?”

    “不,”白眉老僧摇头道:“青羊宫已经派人出来了,我们稍候几日。”

    正当山顶说经台众人体悟完毕的时候,一行几个修士来到了楚寻语和慕缘面前,为先的一人稽首道:“青羊宫宫主有请几位到宫中一叙。”

    楚寻语和慕缘互相看了看,望尘这时候上前一步,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前去打扰一番吧。”

    听到望尘这么说,楚寻语与慕缘也就不好反对了,当下跟上了那几人。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青羊宫前,望着这青色的山门,楚寻语忽然上前一步,看着望尘说道:“前辈在这青羊宫也有旧友吧。”

    “恩?”望尘微微一怔,然后笑道:“看出来了吗。”

    “哼,”楚寻语撇了撇嘴,道:“刚才看你答应的那么爽快,就知道前辈在这青羊宫中有旧了。”

    望尘哈哈笑道:“这青羊宫的创派祖师尹喜,乃是对星辰变数领悟极深的人,他们对于天道领悟有着自己的独到看法,所以此次前来,未必没有收获。”

    “我刚才问前辈认识旧友是谁。”楚寻语看着望尘,毫不为之所动。

    “一位神秘的长老,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们自己也能看见呢。”

    楚寻语听了撇了撇嘴,问道:“就不能说出具体的情况吗?这样猜不好玩。”

    望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人的来历我也不清楚,当年只是见上了一面,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一无所知?”楚寻语奇道。

    “不错,”望尘笑道;“不过不必担心,这人对天道星辰演变之理领悟甚深,如果这个人能见你们,肯定会有所启发。”

    “擅于推演?那此人比之前辈如何?”梅晚侧目问道。

    “不敢仰望。”望尘轻叹一声说道。

    听到望尘这么说,倒是让众人一阵感慨,望尘的天机阁对于天道变化已经领悟的颇为透彻了,这是江湖上人所共知的。这个人居然连望尘都自叹不如,实在让人大感震惊。

    正当各位回味在望尘话中的时候,通报的童子已经回来了,对着诸位说道:“我家掌门在里面等候各位。”

    众人点点头,便随之一同进入。来到大殿之后,看那大殿之中,站着一位老着,背对众人。众人对着大殿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得大殿之中放有各种浑天仪,浑象仪;日晷、极限大仪摆满了整个屋子。中堂之上,挂有一横匾,匾额之上有两个大字,“星辰”。

    星辰大匾之下,那个素衣老者,慢慢的转过头来,只见得这老人面容平常,但是看的越多,则越发的模糊,似乎感觉老者就像那无边的宇宙一样,不可探寻。

    正当众人迷失在老者境界之中时,楚寻语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环绕,把自己惊醒,当下疑惑的四下张望。这时候星辰匾额下那个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这位小友就是有缘之人吗?”

    此声一现,众人当下醒悟过来,只有望尘笑而不语,似乎这一切,他自己早已知道,老者和蔼的对着楚寻语说道:“这位背剑的小友,请随道童往门中一行。”楚寻语眉头一皱,想了想,便坦然道:“如此,请带路。”

    当下侧门中走出一个童子,领着楚寻语往里面走去。这个时候,老者对着其他众人笑道:“老朽青羊宫宫主‘晨台’在此迎候诸位多时了”

    楚寻语随着小道童出了大殿后门,沿着山间小径向西而去。小路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久。本来山顶众人论法辩道之时,天色渐晚,现在楚寻语估计跟着道童到目的地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

    果然,二人行至黄昏,才看见了远处有一处不大的水池,水池边有一小筑。这时候道童说道:“请自行进去,山门规定,我等不可随意进入。”

    楚寻语点点头,便一整衣冠,迈步走向了那水池。走到近前,发现水池边理由一块石碑,石碑上书写了三个大字“上善池”,再看池中水,此时天色已晚,池中水泛着点点波澜,倒映着各处景物,池边的花草树木,已经可以肉眼看见有少许萤火虫在泛光了。一切显得那么静谧幽邃。在这个时候,池边的小筑中门帘掀开,楚寻语看见小筑之中坐有一个秀色女子,盘束头发,头带面纱,感觉端庄清雅。楚寻语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和修为。

    这时候,那女子开口道:“就是你吗?”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看似年轻的女子,声音却显得甚是苍老,彷佛是一位老人。

    这时候,楚寻语点头回答:“是前辈叫我吗?”

    女子点了点头,伸出两手,慢慢的摸着周围的墙根站立起来,又摸着小筑的门框一步一小心的走了出来。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楚寻语有些不解,这时候,这女子不好意思的一笑,彷佛知道楚寻语心中所想,直接说道:“婆婆我是天生双目失明。”

    楚寻语微微一怔,随后,就立刻上前扶住她,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如此。”那女子被楚寻语搀扶着,走到了水池边,坐在池边的乱石上,摆摆手道:“没关系,这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

    楚寻语站在池边,看着池水,说道:“敢问前辈姓名。”

    这时候,女子伸出一只左手,轻轻俯下身荡漾池中一丝水波,右手拢起山风吹落的一缕发丝,用着苍老的声音开口道:“名字嘛,婆婆已经忘记了,不过,大家都叫我‘星语者’。”

    ……

第二十三章 星语辰说

    “星语者?”楚寻语暗自一惊,想到了以前家中典籍有过记载:青羊宫,自尹喜飞升之后,每隔五百年,会选出一位天资卓越之人,继承星语者的位置,此人无论修为高低,却是天赋异禀,面对日月星辰有着自己独到的感悟,彷佛可以和星辰对话一般,故而,江湖上人们都称他们为“星语者”。

    那女子轻轻一笑,拂动水面,带起阵阵涟漪,然后直起了身子,说道:“思奕,我叫你来,是因为你自己的星辰闪烁着光芒,需要我来转达星星的意愿。”

    楚寻语很奇怪的说道:“我自己的星辰?前辈莫要开玩笑,我哪里来的什么星辰。”

    隔着面纱,但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女子闪过一丝嘲讽的微笑,彷佛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女子摇头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宿命和因果,星辰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代表星辰。”

    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前不久,我梦中,看见了你的星辰之光闪烁,告诉我一些有关你的消息,所以,今日,我便让你来到此地。”

    楚寻语这时候倒是有了一些兴趣,说道:“那么,它们都说什么了?”

    女子却没有直接回答,抬头仰望天空:“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天就要全黑了,那时候,就能看见你自己的宿命了。”

    楚寻语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马上就要天黑了,当下也不说话,便走到了山崖边,看着群山中的景色。这时候,那女子忽然问道:“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你的追寻,万一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呢?”

    “那我也要弄个清楚,不能一辈子带着这样的包袱。”

    女子轻叹一声,道:“万一最后的结果让你感觉到很失望,甚至会很痛苦呢?”

    楚寻语低着头,惨然的一笑:“那我也一定不会放弃,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女子一声叹息,自言自语道:“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不多时,这天就黑了,这时候,看那夜空之上,点点星辰调皮的眨着眼睛,彷佛在对着众人诉说些什么。女子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吧,随意坐在这石头之上就行了。”

    楚寻语将身上的长剑摘了下来,随意挑了一块石头坐下,将剑靠在身边,看着这池塘的周围,茂密的花草矮木之中,点点萤火虫光芒闪动,池中水就着月光,倒映着这一副恬静的画面。

    那女子看着天空,就这样一直默默的看着,楚寻语也没有打扰她,就这样一直等待着。良久以后,女子低下头,对着楚寻语道:“你的星辰在闪动,告诉我,你不久将要完成宿命中的第一战,你有心里准备了吗?是以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的,你可有勇气面对?”

    “无妨,”楚寻语坦然的笑道:“很多年以前,在我进两极之地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这残躯了,这样的战斗,又能如何呢?”

    “不,”星语者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是你解开谜题的关键,你此去,不仅仅要面对这一战,你还将得到一位终生的对手。但是,你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你要明白。”

    “如果是这样,”楚寻语肃穆的说道:“那我就更要勇敢的面对了,我不会逃避的。”

    星语者奇怪的问道:“你就没想过,万一要是失败了,你自己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吗?”

    “失败了?”楚寻语倒是奇怪的一笑:“那么,我的生命也没有意义了。”看着这漫天的星斗,楚寻语嘴角漏出了一丝平静的笑容。

    “是这样吗,”星语者在面纱之下,暗自叹了一口气,轻语道:“往北。”

    “什么?”

    “往北,”星语者说道,“在遥远的极寒之北,你的宿命一战在那里,你将得到星辰的指引,得胜之后,就可以获得关于那黑灯的重要启示。”

    “谢谢。”楚寻语施了一礼,转身欲走。

    “等等。”这时候,星语者叫住了他。从长袖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俯下身,轻轻的接了一瓶池中水,递给了楚寻语,问道:“你可知,这水池为何叫‘上善池’?”

    楚寻语点点头,道:“家中有典籍记载过,当年这附近发生瘟疫,死者无数,无药可医,后来,太上老君托梦给当年的青羊宫执法长老张志坚,说这里的泉水能治病,后来,周围的百姓纷纷来此取水,不久,疾病就被治愈了。三年后,当时儒家一代大儒,也是当时翰林院的赵孟瞓,来此,以儒家浩然之气,亲自手书‘上善池’三字,意为道德经中‘上善若水’的含义。”

    “不错,”星语者点点头,说道:“你了解的很全面,这瓶水,你拿上,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所说的,上善若水这四个字,以后尽量避免少造杀劫。”

    楚寻语疑惑的接过瓶子,看着星语者,似有不解之色,刚要开口想问。这时星语者摇摇头道:“去吧,不必再问,此为星语辰说,不会再告诉你更多的了,一路向北,夜晚的星辰之光会为你指明方向。”

    说完,便起身,摸着石头,慢慢的回到了小筑之中。楚寻语思量了一下,将瓶子放入袖中,一转身,背上长剑,向山下走去。

    山路只有一条,顺道而行就可以了,楚寻语索性也不在步行,直接御剑飞回。不多时,就来到了开始的青羊宫正殿侧门。侧门一旁有一道童正在等待,看见楚寻语到来,便上前施礼说道:“请往这边来,掌门正在等你。”

    楚寻语一看,正是白天给自己带路的小童,就直接点点头,更上前去,便回到白天的大殿之中。看见了白天那老者,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一个日晷面前,默默的推算着什么。当小童退下去之后,老者转过身来,笑着开口道:“老朽乃是青羊宫现任掌门,‘晨台’。”

    楚寻语当下施了一礼,道“楚寻语见过掌门。”

    掌门点点头,道:“小友这一去,想必见到星语者了吧。”

    楚寻语点点头,道:“见到了,方才多受其指点,领悟颇深。”

    “恩。”晨台掌门点点头,继续说道:“莫怪老朽冒昧,今日一早,星语者传下话来,说是星语之人到了,让门下弟子引你们前来,于是,我便猜测,有可能是你。”

    “前辈严重了,”楚寻语道:“此次一行,感受颇受,哪里敢说‘怪’字。”

    老者点点头,继续说道:“慕缘他们,就在客房休息,出门以后,自会有人带前去。”楚寻语听了也不在多说,轻轻一礼,转身出了门。老者默默的看着他远去身影,并没有说话。直到楚寻语走出大殿,这时候,一个浑天仪旁边的侧门中,望尘走了出来,来到了老者身边,并肩而立,也看着大门,说道:“还是心魔颇重,星语者为何不为他解开心魔?”

    晨台呵呵笑道:“自己的心魔,只有自己才能解开,旁人无法代劳。当年望尘你不也是这样吗。”

    望尘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语道:“是啊,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青羊宫的厢房之中,观月小生正和梅晚在商议着什么。

    “小姐,明天估计就要前往至相寺了,我们要避讳一下吗?”观月小生摇着折扇问道。

    “为什么要避讳?”梅晚奇怪的问道。

    “因为我们魔道和佛家历来隔阂甚深,明日一见,难免多生事端。”观月小生皱着眉头解释道。

    “不用了,”梅晚摇头说道:“刚才父亲传了话来,明日至相寺一行,自有方法。”

    “哦?”听到此,观月小生若有所思,就不在言语了。

    在楚寻语走后不久,星语者的上善池边,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只见山路蜿蜒之上,有一个女孩,怀里抱着琴,慢慢往这里飞来。老远看见了上善池,惊喜的说了一声:“正是个妙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芊。

    没多久,商芊就来了池边,看着周围的环境,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发现了池边不远,有一小筑,当下吃了一惊,弱弱的问了一声:“请问有人吗?”

    “咦?”小筑中正是星语者,听到有人来到这里,不禁的感到奇怪,这里寻常人等是不能来的。于是,挑开门帘,轻轻问道:“是谁?”

    商芊一看果真有人,吐了吐舌头,上前一看,这声音像个老人,但是外貌却是个年轻女子,便不好意思的说道:“前辈,不好意思,冒昧的打扰您了。我是来这里练琴的。”

    “恩?”星语者奇怪的问道:“你不是我门中弟子吧。”

    “不是,”商芊摇摇头,红着脸,将过程说了出来。原来,商芊白天得到了舞音上人的广陵散后续的一段,喜不自禁,想要立刻习奏,可是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便想起来了白天,楚寻语好像来的是这后山,便估计这里应该是个安静的地方,于是晚上便抱着琴来了。

    星语者点点头,说道:“不错,你没有撒谎。”

    商芊奇怪的说道:“前辈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假话?”

    “呵呵,这是星星告诉我的。”星语者笑了起来。

    “星星?星星会说话?”商芊好奇的看着天空上漫天的星斗。

    这时候,星语者站起身来,摸着墙角往外走来,商芊赶紧上前扶住,说道:“前辈,您该不会是?”

    “是的,我天生双目失明。”星语者回答道。

    “不好意思。”商芊吐了下舌头,“我不该问的。”

    “呵呵,没有关系,我习惯了。”星语者摇摇头,来到了池边石头坐下,问道:“你是法家的人?”

    商芊奇道:“前辈如何知晓?”

    “呵呵。”星语者笑答:“婆婆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星星却能看见所有的东西,你的手上带着一条法家的度量衡手链,正是法家商鞅的后人吧。”

    商芊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晚辈法家商芊。”

    星语者继续问道:“你刚才你说是来这里是弹琴的?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啊?”商芊惊讶的说道:“前辈不怪我?”

    “没有,婆婆这里很久没人来了,你能为我弹奏一曲吗?”

    商芊听了,当下高兴的说道:“那好,那我就献丑了。”

    星语者点了点头,商芊也不多话,当下坐在石头之上,撩动琴弦,弹奏了一曲白天刚刚领悟的广陵散乱声前五段。星语者这时候一直一边仰头看着天空,一边静静的听着。

    一曲终了,星语者低下头,轻轻的说道:“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便说明了我们有缘,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些关于你自己的星辰之语吧。”

    “什么?我的星辰?”商芊奇道。

    星语者却不管这么多,继续道:“在很久很久以后,你将面临一次重大的抉择,会牵扯到很多人,包括你的慕缘师兄和楚寻语,还有其他的几位。”

    “什么?这么重要?是什么抉择?”商芊惊问道。

    “是你最终感情的归宿。”星语者面纱之下,浅笑道。

    商芊一听,顿时小脸一红,道:“婆婆莫要说笑。”

    星语者摇头道:“你也不必难为情,这可是自然规律,你逃避不了的。你的心,犹如这池中水一样清明透彻,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你将会面对这必然的一次抉择,这可是能关乎众人生死的问题,不要逃避。”

    “什么?”商芊惊讶的说道:“婆婆如何知晓?”

    “因为,”一阵山风吹过,池中水泛起阵阵涟漪,撩动面纱。轻轻的答道:“我是‘星语者’。”……

    星语辰说,姻缘因果。

    浩瀚星斗,宿命抉择。

第二十四章 至相有戏(上)

    第二天一大早,楚寻语一行人就和晨台掌门告辞了。出了青羊宫的山门没多久,慕缘就发现商芊有点怪怪的,似乎她心有所思,便小声的问道:“商芊师妹,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似乎心有所想。”

    “没有,没有。”商芊正在想昨晚星语者对她说的一番话,忽然被慕缘给惊醒了,马上就笑着摇摇手说道:“我正在想昨晚的广陵散曲谱,似乎有些地方还有些生疏。”

    “哦?”楚寻语听了倒是惊奇回过头道:“商芊师妹居然已经领悟了广陵散的后续乱声五段了?这真是始料未及的速度,果然琴艺非凡。”

    “没有,没有。”商芊哭笑不得的摇摇手,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其实生涩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一直在想。”

    “这样,没关系。”慕缘笑道:“等会去了至相寺,那里的禅房很安静,你可以好好的练习。”

    商芊“恩”的一声答道,其实心中一直在挂念昨晚的事情。那婆婆说的是真的吗,不像有假啊,不会骗我吧,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袖中的小白瓷瓶。星语者昨晚也给了她一瓶上善水,不知道有何作用,她只说以后能用的上。

    望尘倒是一直看在眼中,商芊昨晚往哪里去了,他是最清楚的。毕竟境界是明摆着的,她一个小小金丹期丫头往哪里去,岂能瞒的过望尘的神识?当望尘发现商芊抱着琴,偷出了房门,居然溜到了西山的上善池,当真是吓了自己一跳,正要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拉她回来,忽然想到这晨台掌门岂能不知?他既然暗自不动,就说明了是故意让商芊上去的。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多事了。

    看着商芊一副心神不宁,但是小脸阵红的样子,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望尘心道,这星语者也是,怎么什么话都对她说,明知道这小丫头涉世不深,就说出了这样的话题。

    当下,就下意识的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商芊并肩之时,就轻轻的传音道:“心静止水,波澜不惊。星语者的星辰之语虽然准确,但是并非不可变通,心中放宽。”

    商芊正在回忆昨晚,忽然听见望尘的话在耳边,心中猛的一惊,不好意思看了下望尘,心中道:这话也对,婆婆昨晚不是也说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吗。

    想到这里,商芊自己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便把此事埋在心间了。一路上,经过了山顶的说经台,只见得说经台上,比之昨天更加的热闹了,修士们络绎不绝的来往于山顶之上,并且也有很多人拿出了一些物品做话题,辩经论道,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看得望尘心中一阵暖意,叹道:“比之从前,这修真界真是越发的欣欣向荣了。”

    众人沿着山路一路向下行,一直快来到长安县附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华严宗的发源地之一,大乘佛教发源地,至相寺。

    来到山门前,看到这寺院的敞开的大门,陆陆续续有些凡人来上香,寺内小和尚也在门外附近打扫尘埃,或洒水,或清扫,好一派闲逸的感觉。

    这时候众人看向了观月和梅晚,他二人是否要决定进去,毕竟魔道与佛道可是天生相克。这时候,梅晚轻轻笑道:“诸位不必犹豫,我们虽然是属于魔道一派,但是多年以前,可是相传于道家正统,手段虽然不同,但是也是出身名门,比一般的邪道宗门要清白了很多。诸位不必担心,见到方丈,我们自有说法。”

    众人听此一说,便在无多话了,当下梅晚长袖一挥,恢复了本来面貌,不在有任何掩饰,只见得那拥有着天人相貌的姿色一旦亮出来,顿时给惊的众人纷纷侧目,连商芊都盯住不动了,喃喃自语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外界的传闻是真的。”

    梅晚侧目一笑,对着众人道:“我们走吧。”当下,率先走了出去。来到了大门前,就连那些小和尚也都在低头默默的口诵佛号,不敢抬头多看一眼。这时候,梅晚带着一阵淡淡的清香,来到了门前,轻开朱口说道:“烦劳小师傅通报一声,想必住持都已经知晓了。”

    中间的一个小和尚当下应了,匆匆忙忙的进去了,不敢在多说一句。这时候,楚寻语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对着望尘说道:“前辈,看来这四大美女的名头比你这一派长老还要好使呢。”

    望尘感慨的看着众人,无话可说……

    不多时,刚才那个通禀的小师傅回来了,低着头,颂了一声佛号,说道:“住持请你们进去。”说罢,便在一旁不敢言语,等待答复。

    众人也无法,只好就直接走了进去,跟随小师傅一路来到了寺后的一座偏殿。打开房门,就看见早就已经有五位僧人,等在里面了。当中一位白眉老僧,身披袈裟,开口颂道:“阿弥陀佛,老衲海博。”

    众人不敢失礼,连忙开口自报家门,慕缘当先道:“天界寺受罚小僧慕缘,前来向师叔报道。”说完赶紧将师门书信递了上去。

    “天机阁望尘,见过住持。”

    “法家商芊,打扰了。”

    楚寻语面色不变,道:“中原散修楚寻语,拜见住持。“

    这时候轮到梅晚了,众人也很好奇她如何说。这时候只见得梅晚轻轻一笑,施礼道:“宏道门掌门之女梅晚,与师兄观月,代我父,宏道门当今掌门梅广林,前来拜会海博掌门。”说罢,观月也上前施了一礼。

    “哦?”海博住持听到此,面容终于一动,看着梅晚的天人之资,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身边一位僧人怒道:“妖女,你居然还敢来此,莫非欺我至相寺无人?”双手一抬,一手大光明佛印蓄势待发。

    “退下,”海博大师面容不变的威严喝道:“明渊,你过于愤怒了。”

    明渊神色变了变,然后放下手,转过头去,不在言语。

    这时候海博住持开口对着梅晚道:“阿弥陀佛,不必放在心上,当年的事情与小辈们无关,更何况现在又非浩劫时代,更加不用在意这些,我佛门广大,无不可渡之人,虽然魔道,也一样可入我门。”

    梅晚笑着摇摇头,说道:“自不会放在心上,家父要我问大师好呢。”

    “呵呵,”海博平静笑道:“一切都好,梅掌门风采更甚当年了吧。”

    “哪里,家父可是经常提起海博大师的。称赞大师胸径宽广,为人和蔼呢。”

    众人看着这一老一少的相互寒暄,都暗自有些惊讶,未曾想,这宏道门与这海博住持还有关系。就连观月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从未听闻自己的师门还与至相寺有联系。

    这时候海博大师点点头,对着众人道:“一路远道而来,诸位都辛苦了,尤其是我这慕缘师侄一行,能够结识这么多的朋友,当真是福缘甚深,一路上,为我这师侄受累了,老衲谢过。”说话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看望尘。

    众人哪里敢当此话,连道不敢。慕缘倒是一脸悻悻的站在一旁,也不好插话。海博掌门继续说道:“这样,诸位这几日便留在这里休息一二,这几天是说经台的集会之日,后面的几天,还将有着精彩之极的论道,到时候也能收益颇多。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倒也不急,尤其是楚寻语,正寻思着,是不是要借着慕缘的事情找个理由留下来,毕竟还想潜入藏经阁,查询吐火罗文的记载典籍呢。没想到海博方丈有邀,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望尘也没想到,自己早就有所准备了,没想到今天全无用处,当真是因缘巧合,天道难测。

    这时候,外面走进一个小僧人,进了房门,无意中看见了梅晚,吓的赶紧低着头不敢再望,径直来到海博住持身边,侧耳低语了几句。海博大师听了似乎有些惊奇。然后对着诸位带着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诸位远道而来,本应接待,可惜宗门内似乎有些俗务要处理,还请诸位原谅。”

    大家纷纷表示无妨,这时候海博大师点点头,道:“既如此,我须得前往一看,不过我早已命人将禅房收拾干净,各位可以先去休息,下午老衲在来与诸位见礼。”

    此话一出,当下就有一瘦脸僧人伸出手,道:“众位施主,这边请。”众人点头谢过,与大师见了一礼,转身便去了。这时候,慕缘倒是没溜,静静的待在一旁,海博大师看了手中的书信,便对慕缘说道:“慕缘师侄,你的事情惠昙师弟在信中已然言明,那么,这几日,你便在藏经阁内将《楞伽经》、《华严经》与《摄大乘论》各抄袭三遍,以正心性,如何?”

    慕缘低头双手合十,道:“弟子受罚。”

    海博大师点点头对着周围的几位说道:“既如此,我们走吧。”

    到了下午,在正殿,海博大师命人将楚寻语一行人请了过来,纷纷与其他僧人见礼,尤其是知道望尘的身份以后,海博住持还颇有兴趣的打听起了望尘的大师兄,天机七星之一的望衡道长近来的情况。真是没想到,这至相寺虽小,可毕竟是华严宗的发源地,这海博住持看来年轻的时候交友甚广啊,望尘暗暗心道。

    忽然,没有看见慕缘,楚寻语尤其奇怪,便开口相问道:“海博大师,为何没见到慕缘兄?”

    海博开口应道:“慕缘因为在天界寺的过失,我已经让他去思过了,这也是惠昙师弟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至相有戏(中)

    在傍晚肃穆的钟声里,夕阳缓缓落下,终于进入了夜幕。晚上至相寺的后院,依然保持着安静和庄严。看着这千年的古刹,楚寻语面目不变的站在禅房门口,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白天的时候,很轻松的从一个打扫院落的小僧人嘴里套出了藏经阁的所在地,这根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楚寻语摸了摸背后的长剑,慢慢走向了一座小楼,那里就是今晚的目标了。

    “正法如空。”楚寻语看着这眼前的藏经楼,右眼露出妖异的紫色,轻轻的道了一声,看来白天那个小僧人并没有说谎。眼前这三层小楼周围布置了下了“正法如空”的佛门净心法阵。佛家有好生之德,所以此阵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可辨心神,可抵制一切心怀异念,杀戮魔心者。楚寻语暗自一思量,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棕色小绳,上面挂着一小截兽骨。楚寻语带在手腕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语道:“每次用他的东西,都有一种厌恶感。”说归说,但是楚寻语还是带着它,也不敢漏出气息,就这么一迈腿,平静的走进了阵中。这个法阵居然毫无反应,就这么一路平安的走进了这黑漆漆的楼里。

    慕缘摸了摸肚子,撇了撇嘴巴,然后继续伏案抄写者经文,一边抄一边自语道:“明天去问问这里的管事人,都说佛门朴素,可是这也太简朴了,连盏灯都不给我,真不知道师叔的家门怎么这么清贫。”

    慕缘摇了摇头,停下笔,想着肚子中空空如也,不禁有了一丝不满,埋怨道:“师叔也是,不让人送灯,也不说让人送顿斋饭。这可好,没灯问题不大,修行者不分白天昼夜,双目一样视物,可是这没饭吃,我这肚子空空如也,心中饥饿的难受啊。”正想着,忽然一拍手道:“有了,有了。”想到这里,连忙起身下楼寻了自己的包裹,里面有路上买的小吃,还是找商芊师妹借的钱……

    慕缘在二楼的蒲团上摸索了半天,嘿嘿一笑,拿出了一个纸包的东西,捏捏闻闻,看样子冷是冷了,但是总比没的吃好,其他的也没什么多想,只好将就这眼前了。慕缘拿着这一包小吃,喜滋滋的称赞自己有先见之明,慢慢的走上楼去。

    忽然,眼角人影一闪,“有人”,慕缘心中一凛,连忙收敛身形,轻声回到了三楼,躲在门口的书架旁,慢慢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影在不远方的几座书架旁站立着,似乎在看些什么。

    “胆子不小。”慕缘冷笑一声,这贼人胆子也太大了,敢明目张胆的摸进来,看来必是有所依仗啊。慕缘不敢大意,轻吸一口气,然后身形一闪,来到了黑影背后不远处,“菩提无相”,身子一递,一掌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飘了过去。

    楚寻语正好站在这书阁下四下张望,静静的看着这一排排的经书上的书名,忽然心生警觉,也不多想,转身一让,正对着一只手掌,回首就是一指,正中掌心。不想,那掌力浑厚,却又了无声息,迎面继续撞了过来。楚寻语心中暗道一声:“居然是个立见期的高手。”和自己差不多相同的元婴境界,不可大意。

    身影一飘,架子上的书页随风一动,楚寻语绕道东南角,左右手连射八道剑气,笼罩住来人周身上下八处死角。没想到那人避也不避,双手一合,将这所有的剑气全部抓入双手,黑暗中身影一阵抖动,居然将这八处的剑气全部接下,以大佛力强行震散了。楚寻语点点头,果然不可小窥,身形再动,正要再施手段,忽然那身影“咦”的一声,说道:“乙木剑气?你不会是?”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楚寻语也停了下来,惊问道:“慕缘兄?”

    黑影中的人摇了摇头,发出一阵淡淡的佛光,笼罩着自己,只见慕缘撇着嘴角,道:“不是我,还是哪个?”

    楚寻语赶紧摘下了手中的兽骨,藏入了袖中,说道:“那就别打了,我说来人怎么有些熟悉。”

    慕缘这时候才看清了楚寻语的样子,说道:“呦,看来这些年你也收集不少好东西,居然能将自己的身形气息掩藏的如此深入,我的佛眼都看不穿。”

    楚寻语讪讪的笑笑:“慕缘兄的菩提无相之法不也是隐晦无比,身影不显吗。”话锋一转,反问道:“慕缘兄半夜怎么跑藏经阁来了?这里可没吃的”

    慕缘听此差点气晕过去,说道:“这话应该是问你吧,你大半夜的跑到我佛门中的藏经阁干什么?”

    “借阅一些典籍。”楚寻语面色不变的答道。

    “啊?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个?偷看我佛门经书”慕缘哭笑不得的问。

    “是啊,藏经阁嘛,不是看书,来这里作甚?再说了,慕缘兄不也是偷偷的摸进来翻书的嘛,大家彼此彼此,就不要伸张了”楚寻语露出了一脸了然于心的笑容。

    慕缘奇道:“你如何知晓我就是来这里偷看经书的?”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偷来,为何不点灯,此乃人之常情,黑灯瞎火的。”楚寻语轻松的应道。

    “胡说,”慕缘一听,顿时头晕:“我是来……恩?灯?等等……不好,其中有诈,快走。”慕缘当下醒悟,也来不及解释了,上前拉着楚寻语就要走。

    楚寻语一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知道有问题,转身就要跟着一起走。忽然,身后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

    惊的二人一转头,发现墙角的阴影中站着一个白眉老僧,手持念珠,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海博大师?”楚寻语眉头一皱,慕缘也是一脸愕然。

    这时候海博大师从阴影中笑眯眯的走出来,大大方方的朗声说道:“慕缘师侄,你何故在这受罚思过期间,私会朋友,这可是错上加错。”转头对着楚寻语说道:“至于小施主你,明知如此,还闯入我佛门重地呢?”

    “不是,师叔,不是这样的……”慕缘慌忙解释道,忽然楚寻语一拉他的衣袖,打断了他的说话,平静的说道:“我不是慕缘兄约来的。”

    “哦?”海博大师颇有兴致的问道:“那为何要来?”

    “因为我是来见海博大师你的。”楚寻语笑着说道。

    “咦?”此话一出,慕缘和海博都有些惊奇。海博笑道:“小施主如何这么说?”

    楚寻语摆摆手,道:“慕缘在这里受罚是大师安排的,虽然我们修真者双目清明,不分昼夜,但是晚上亮灯却是人之常情,大师却又故意不给慕缘油灯在先,而后开启法阵护楼,自己躲在其中于后,拿我们个现行,看来大师是早有此意,要在这楼里见我一面了。”

    “阿弥陀佛,思奕小施主真是天资聪慧,老衲正有此意。”海博大师面露满意之色,继续道:“白天外面多有不便,虎狼之人一旁有耳,是以晚上,约施主一见。”

    慕缘白了白眼睛,叹声道:“大师真不亏是和我师父是同门师兄弟啊,弟子受教了。”

    “这怎么说?”海博倒是奇了。

    楚寻语一笑,摆摆手,对着海博大师说道:“此事不提,先说说在下既然已到大师面前,大师有何指教?”

    海博手一指楼道,道:“随我来,慕缘你留下,继续抄经书。”

    慕缘一撇嘴角,无奈的只好回去抄经文了。这时候。楚寻语随着海博大师来到房间外的楼道口,海博大师手一指,顿时无声无息的显现出一段向上的楼梯,通向了第四层,楚寻语一惊,道:“三千世界?”看来这海博大师最少也有正觉期的修为了。

    海博大师平静的说道:“随我来。”便上了四楼,楚寻语也跟了上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禅房之中,房内倒也朴素,昏暗的灯光下,除了一些明台净几,也就没什么其它东西了。海波大师坦然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说道:“小施主请坐。”

    禅房内灯光摇曳,院落下倒是有两人正在谈话,梅晚问道:“观月师兄,那思奕没有外出?”

    月光下,观月小生摇着折扇,说道:“并未出门,我用秘法感觉到了房间里,他正在打坐休息。”

    梅晚轻声说道:“他真是好耐心,我们便继续等他出手吧,看看他能等到几时。”

    “刚才掌门来了消息,说是不可轻举妄动,在海博大师面前我们不可轻易出手。”

    “恩,父亲所说有理,那海博大师修为高深,不可轻易露相。”

    “小姐,白天那僧人说的话似乎有些玄机啊。”观月皱眉说道。

    “没什么,既然不管我们的事情,我们不要去管它,毕竟眼下的首要大事是那黑灯,其它的一切与我们无关。”梅晚轻声应道。

    方才楚寻语的房间里,正有一人在床上闭目打坐休息,仔细一看,面目虽然平凡,但是发髻高束,眉宇间似有剑气凌厉之感,不是楚寻语又是谁?

第二十六章 至相有戏(下)

    禅房内油灯慢慢燃烧,昏暗的灯光下,海博大师坐在桌前的蒲团之上,开口说道:“思奕小施主,你此来的目的我已经知晓。”

    “哦?”楚寻语有些惊讶:“大师已经知道了?”

    “是的”海博大师看着他,轻轻的掐下念珠,道:“为那吐火罗文的典籍而来,对否?”

    楚寻语奇道:“是望尘前辈告诉你的?”

    “不是,”海波大师摇了摇头,道:“我与望尘道友并不相识,你也不必问,我也不会说,只是受朋友所托,将有关文献给你借阅,同时,也不可引起外面宏道门的两位小友注意。”

    楚寻语听到此话,倒是思考了起来,这是何故?此事只有望尘一人知晓,连慕缘都瞒住了,这海博大师如何知道的?但是,当看见海博大师将一堆文书用袖里乾坤的法术拿出来,堆在桌上时,楚寻语有些动心了,这个时候,似乎那些题外话都不重要了。

    看着桌上那一堆书籍,楚寻语皱着眉头问道:“大师有何要求?”

    摇摇头,海博大师笑道:“受朋友所托而已,何谈要求?”

    “看来大师是执意不肯说出姓名了。”

    “受人承诺,不可透露其它只言片语。”海博大师依然是那样平静的说道。

    “好吧,”楚寻语知道,海博大师不想说,自己无论用什么手段,也问不出来。便施礼道:“那这里,先谢过大师了。”

    海博点点头,便说道:“这些虽然借阅于你,但是毕竟为我佛门重要典籍,只有一晚,明日一早,我来此收回,小施主可同意?”

    楚寻语答应了,一晚,应该可以了。待海博大师走后,楚寻语拿过桌子上的典籍,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吐火罗文,认真的看了起来。修真者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年楚寻语回家中第一次查询典籍之时,早就已经将那些汉字译本强行记了下来,这些是普通的书籍文献资料,并无什么功术道法,所以做到这些并不困难。

    一夜的时间,转眼即逝,当黎明到来之时,海博大师准时来到房中,收回了典籍,楚寻语道谢以后,便带着沉甸甸的心思欲走。忽然,海博大师叫住了他,问道:“思奕小施主,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可知道?”

    “知道。”楚寻语面容不变。

    “若有一天,你心神失守,心魔扰心,那时候你可想好了怎么办?”海博大师盯着楚寻语的双眼问道。

    “大师尽管放心,在下不会在报仇之前,就被心魔所乘的,我一定会坚强的活下来,等到那一天。”楚寻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是这样吗?”海博大师心中叹了一口气,道:“我佛慈悲,无不可渡之人,我大乘佛教教义,要自觉,也要觉他人,今天你我一见,既是因果,又是缘分,也罢,我这里有一部《楞伽经》,相赠与你,也不指望施主能融会贯通,只愿能在平时闲暇之余,可以翻读一二。”说罢,递过一本《楞伽经》。

    楚寻语接过,默默的施礼道:“谢过大师,虽然不知大师是受何人所托,但是这两日,多谢大师了。”

    海博大师点点头,道:“当年小施主你的事情我也曾听闻,心有不忍,这两天,你的事情,我问过慕缘了,根据他的描述,你也并非真的如同传闻中是杀伐叛道之人,今日,我赠你一本《楞伽经》,你可知用意?”

    楚寻语点点头:“《楞伽经》乃是大乘教义的一部典范,三界唯心,说真妄因缘,谈正邪因果,阐五法、三性、八识、二无我之理。大师希望我明净八识,不受心魔干扰,不做无畏杀戮。”

    “阿弥陀佛。”海波大师高颂一声佛号,“小施主当真天资聪慧,老衲正是此意,小施主虽然出身药王府,但是现在一身修为却是剑修,免不了和人斗狠杀伐,今日,我授你此经,希望小施主明我深意,日后少造杀戮,须知这少杀一分,这心魔便弱上一弱,若多杀一人,心魔便更进一层,我佛慈悲,不可多造杀孽,牵扯无辜之人。希望小施主好自为之。”

    楚寻语点了点头,将经书收入袖中,便道:“既如此,晚辈便去了。”海博大师点头应允之后,便退出了经楼。

    看着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楚寻语将那一小截兽骨戴在了手上,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看见了床上坐着的另一个自己,并未感到有丝毫惊奇,长袖一挥,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床上的人听到此话,便睁开眼睛,点点头,身形化作了一股轻烟,逐渐的消失不见,只留下床上放着的一个竹简。楚寻语走过来,拿起竹简收入袖中,自己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看着窗外的朝阳,默默的回想起昨夜所看的典籍。

    不多时,窗外便响起了清晨扫地退尘的声音,新的一天又到了。这时候院落里开始有人走动,楚寻语也不犹豫,便面色平常的走了出去。看见望尘等人已经在院落中互相问候了,楚寻语也笑着走了过去,和众人问早。

    观月和梅晚依然一脸平常的对着楚寻语拱拱手,示意了一下,楚寻语笑着点头道:“诸位,今天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观月小生依然摇着折扇,笑着说道:“这几日可是辩经论道的日子,听说还有几位重要宗门的朋友前来,我们怎可错过,当然留下一观了。”

    望尘笑道:“观月和梅晚两位小友虽然出身魔门,但是宏道一脉传承于广成子,在道法的心得上必然有自己的独特感悟,何不出门,与众人辩道一番?也可增进修为。”

    “呵呵,晚辈这点东西,哪敢在前辈面前献丑。倒是前辈,出身于天机阁,早就听闻天机阁对天道演变,知之甚深,若是前辈能当中说法,我们定能受益匪浅。”梅晚天人一笑,婉婉道来。

    “哪里哪里,”望尘摇头道:“道无分大小,不能以修为高低论之,各人有各人的领悟,前几日,慕缘小友一席话,拨云见日般点醒了舞音上人,这就说明,这天道不可以修为高低论之,全在各人理解。”

    “大家都别谦虚了,既然都不愿讲道,小妹这里倒是听闻了一件奇事,这几日无聊,倒是说出来,大家决定要不要去看看。”这时候商芊忽然插话,笑着说道。

    “咦?”这回倒是众人有些惊讶,看向了商芊,商芊倒是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诸位可曾记得,昨日见海博大师的时候,有一小僧进来,说过什么事情,让海博大师为之一惊?小妹昨天问得了原因,却也是个奇事,不如今天大家一起去看看。”

    众人听了,都露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问起仔细原因,但是梅晚和观月二人心中倒是苦笑一声:“来了,怎么忘记这个小丫头也是个好奇精。”

    商芊得意的说道:“昨天听那个小师傅说,这终南山脚下的官道边,几亩田地之中,忽然开出了一片红色花朵,相貌虽丑,但是其香无比,惹得众人连连侧目,大家要不要去看看?”

    楚寻语和望尘互相看了一眼,奇道:“世间还有如此奇花异草?当真是要一观。梅晚和观月道友要不要同去看看?”商芊的提议,她肯定要去,楚寻语和望尘既然说要去,那么就剩下梅晚和观月了,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只好笑着应了,其实心中暗责商芊多事。

    众人出了门,便往山下飞去,展开神识,自然轻易知道了在何处,但是同时也发现了,海博大师的师弟,海清大师也带领着一群僧人在那里,还有一些青羊宫和其他门派的修士。不过一会,便来了官道上,只看见一众凡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低头轻语。众人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围观之中,看见一众修士纷纷在注视那土坡背后,一片妖异的红色。

    嗅了嗅鼻子,可以轻易的问到有一股黏稠不断的香味,甜甜腻腻的,众人都感好奇,别走进了众修士,还没来的及见礼,楚寻语就已经心头一惊,看清楚那花朵模样了。

    只见得众人眼前,那片红花,个个都是花骨朵儿,但是仔细一看,只见得此花个个生有三叶,紧紧的抓住花蕾,那花蕾的花瓣紧凑的包在一起,顶端的褶皱,像极了五官,一阵风吹过来,似乎在对着众人挤眉弄眼,笑语什么,随风飘散着一阵阵的甜腻香味。

    楚寻语赶紧屏住呼吸,对着望尘说道:“这里,终南山脚下,名门大派门口,怎么会有这‘听怨蕾’?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片?”

    望尘也皱着眉头,说道:“想必他们也不知道,这青羊宫和至相寺的人都在,估计也忙的是不可开交。”

    楚寻语说道:“我们先远远退开,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在来看此地不迟。”

    “恩。”望尘说道:“海清僧友在那边,我们去问问看。”说罢,众人赶紧捂着鼻子出来了……

第二十七章 听怨见因

    当楚寻语和望尘众人走到海清等修士面前的时候,就看见了众修士正在忙着布置结界,极力的抵挡着这些人面丑花的香味。须知,在这五感之中,最让人难以言喻的就是这嗅觉,针对嗅觉的结界是少之又少。修真之人,辟谷以后,可以不吃不喝,靠天地灵气给养自己,这呼吸也是如此,就算屏住了呼吸,也能正常生活,所以,针对嗅觉的阵法基本上没有什么研究。而嗅觉上的侵害,对凡人却是无限制的破坏,眼下这个情况,倒是让众人破费手脚。

    楚寻语皱着眉头问道:“海清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海清就是前面那个瘦脸的僧人,这时候,海清转过头来,皱着本来就枯瘦的面孔上两条瘦眉,说道:“这种情况也是始料未及的,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自己现在也不好妄下评论。”

    看着海清大师那枯瘦的脸上那枯瘦的表情,连楚寻语自己都不好再问什么了,便到了外面,望尘悄悄的说道:“此事确实离奇的很,看来这附近必定大有文章。”

    商芊初入江湖,对于各种事物都不甚了解,也很好奇,便问道:“什么是‘听怨蕾’?很奇怪吗?”

    楚寻语看着这一切,平静的解释道:“‘听怨蕾’,顾名思义,是一种靠怨气而生的花朵,只要有怨气和流血的地方,必然会生出此物,此花由怨愤而生,所以相貌丑陋,散发出来的香味甜美腻人,闻嗅此味,可以让普通人昏昏欲睡,若是闻的多了,必然失去精血,窒息而亡。一般有重大怨气的地方,会生出一两朵,但是这一片有这么多,倒是不能不说离奇二字了。”

    望尘点点头,应道:“这里在终南山脚下,名门大派的祥和之地,怎么会有如此污秽之花,果有蹊跷。”

    商芊笑道:“这还不好办,问问这附近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离奇的传闻,不就一切迎刃而解了。”

    望尘随手拉住一个老乡,问道:“老乡,这里可有什么蹊跷的传说?这里又是哪家的田地?”

    那乡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哪家的田地,原本就是荒的,大伙儿也都在说这个事情呢,估计是当年的神仙显灵了。”

    “神仙显灵?”楚寻语不屑的一笑,暗道一声昏话,便继续问道:“老乡你可说说是什么,又是哪家的神仙显灵?”

    那乡人便将本地的一个故事说了出来:话说在很久以前,这里的田地原本是住着一户老实人家,夫妻两个,还有两个孩子。原来是大户人家的第三个儿子,天性本分,后来被两个兄长联手赶出了家门,霸占了家业,只好落魄到了这里,后来两个兄长还不放心,又雇了人来抓他们,把他们关进了地牢,后来终南山上有神仙知道了,便来搭救了他们。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方,因为一家三口当时失踪的诡异,周围邻家也不敢占用他们的田地,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废了,今天这百花吐芳,估计是救他们的神仙又来了。

    正说着,忽然发现这一处花卉的不远处,有一口老井,楚寻语一看地形,顿时心中一惊,说道:“那井好生诡异,必然有问题。”

    梅晚奇道:“普通一口农家井,有何诡异?”

    楚寻语摇摇头:“有所不知,这水井虽然看似平常,但是你看的地理位置,却是居南占度三十三,这正好上应天宿之位,‘井’乃是星宿之名,井八宿乃是南方七宿之首,地理位置有自己的讲究。这口井不仅仅位置相符,更重要的是,此井周围地势西低东高,逆走阴阳,井中有水,其水最阴,下通阴曹,结合地势,最容易生此邪秽之物。”

    说罢,便屏住呼吸,走到了井边,向下一看,这井已经干枯,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年代看样子已久,但是此井中阴气盎然,冷风阵阵。

    望尘看见了皱眉道:“这井内阴风哭嚎,必然阴煞成风,我等下去,看个明白。”

    观月一听,连忙说道:“些许小事,还是我下去,我们魔道之人,与这些阴晦之物打交道甚多,还是交给我们吧。”

    梅晚也道:“合该如此,我和观月师兄一同下去。”说罢,也不管其他,身形一闪,二人就跳入了井洞之中。

    楚寻语和望尘互相看了一眼,这真是怪了,这魔道中人怎么忽然对拯救百姓这么热情?看来这里面的文章不少啊。楚寻语一思量,开口道:“既如此,我和他们一起下去看看,前辈你留在上面以防万一。”

    望尘拉住他,道:“此事蹊跷连连,我与你一同下去。”

    楚寻语一摇手,低声说道:“前辈你留在上面,此时慕缘不在,前辈务必照顾好商芊师妹,更重要的是身边宏道门之人在暗处窥视已久,不知有何居心,还是前辈留下,以防宏道门有高手突施冷箭。”

    望尘看看身边的商芊,只好点头答应:“这一去务必小心,这二人居心叵测,我这里有一条佛门念珠,最克阴邪。你拿上,万事小心。”说罢,便将当年默崖大师送给他的手链递了过去。

    楚寻语接了过去,道了声谢,转身一跃,便跳下井洞。只留下上面望尘商芊二人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井洞不过几十丈深,楚寻语顷刻之间就落了地,一落地,就发现了端倪,这井壁一侧,有个一人高的瘦窄小洞,看来梅晚和观月二人已经进去了,当下也不犹豫,一抬腿走了进去。

    刚进洞没多远,楚寻语就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这洞内红雾弥漫,尽是那“听怨蕾”的香气弥漫,甜腻之味充斥眼耳口鼻,直让人昏昏欲睡。楚寻语面色不变,当下,拿出来一颗青色小药放入嘴中,顿时一股草木清新之气上涌,脑中紫府一片清明。楚寻语继续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雾气中有二人席地而坐,正在调理气息,不是别人,正是梅晚和观月。

    楚寻语走近一看,只见得二人估计是下来急了,没有准备,被花香钻了空子,二人都在就地暗自调理。楚寻语想了一下,最终还是递过去两粒药丸。二人坐在地上一心抵抗花香,不好言语,看见楚寻语递过药丸,观月感激的看了一眼,便接过来一口吞下,梅晚稍稍犹豫,但是看见观月吃了,自己也只好跟着一起吃了下去。

    不过多时,二人长舒一口,站了起来,观月施礼谢道:“思奕兄不愧是出身药王府世家,这恐怕就是江湖上传闻的药王府秘药‘五清丹’吧。”

    楚寻语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现在叫楚寻语。”转身便走进了雾气深处。

    梅晚眉头一皱,但是观月却毫不在意,拉着梅晚跟了上去。在这红色雾气中,楚寻语问道:“二位道友先来一步,可曾发现什么?”

    观月摇头道:“只发现了在这洞里,不可施展神识而已。”

    楚寻语奇道:“什么?神识不展?”

    “恩。”梅晚点头道:“我和师兄刚才就是施展了神识,结果一阵女人哭嚎之声钻入耳中,扰了心神,才被这听怨蕾的毒气所乘。”

    “什么?”楚寻语一惊,当下施放出一缕神识,果然,没飘多远,耳边就听得一阵女子哭嚎之声,顿时头痛欲裂,好在已经服下了五清丹,没有被花香所趁,只是脑中单纯的晕了晕,并没有什么大碍。

    楚寻语这下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妙,神识不展,莫非要靠五官来辨认周围环境?还没有查处事情原因,就先废了修真者自己的一项神通手段。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不好退出去,只好慢慢的走向了深处。大约走了四五十丈,便来到了尽头。三人出了红雾,看见眼前情景,全都大吃一惊。只见得众人眼前,是一块石壁,石壁之上,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鬼头上刻着一只倒三角的眼睛,鬼头两侧,由两边石壁上角,拖下来数个铁环,铁环首尾相连,挂有两个铁钩,深入那鬼头的嘴中,将那鬼头的两边嘴角向上拉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嘴中叼着一个石梁。那鬼头倒睁着三角眼,阴测测的看着三人。似乎在笑些什么。

    虽然石像,但是这样盯着三人,三人也感觉背上一片悚然。梅晚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楚寻语冷声说道:“双冲钉鬼锁。”

    观月奇道:“这是锁?”

    “不错,”楚寻语点头道:“我在家中典籍上看过,这叫‘双冲钉鬼锁’,汉代的王充,在其著作《论衡》的钉鬼篇中也有云:若见鬼把椎锁绳纆,立守其旁。”

    观月点点头,问道:“那楚兄可有方法破解?”

    楚寻语并没有回答,而是慢慢的转过身来,手摸长剑,冷冷的问道:“你二人,到底和这个鬼东西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八章 归藏

    在黑暗中,楚寻语转过脸来,冷冷的问道:“你二人,到底和这个鬼东西有什么关系?”

    “什么?”观月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楚寻语忽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但是还是笑着回答:“楚兄怎么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们并无他意。”

    “无他意?”楚寻语冷笑道:“那我倒要请问了,什么时候魔门中人对拯救凡人这么感兴趣了?你们两人先行下来的举动,真是欲盖弥彰。”

    梅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观月师兄,我们还是把实话说了吧,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免得引起误会。”

    观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楚兄真的误会了,我们并无他意,原本我们昨天,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事情,知道了这附近有听怨蕾,我们知道以楚兄和望尘前辈的性格,必然会来此查个仔细,我们不想多事,毕竟找到那盏灯才是首要目标,所以就一直瞒着没说。今天商芊说到这个事情,大家都来了,我和师妹就知道这个事情不能这么了断。开始我们认为不过是几个魔门小人在这里施法,于是我们想先行下来,直接收拾了这些人,不要耽误了我们的目标,谁知道下来一看,事情估计不想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反而引起了楚兄的误会,这就是原本的始末,希望不要给我们之间带来什么隔阂。”

    “就这么简单的原因?”楚寻语有些不信的问道。

    “确实如此。”观月点点头,道“若是楚兄不信,我们二人可以为此事立下心魔誓言,以证清白。”

    “好吧,那就立誓吧。”楚寻语面色不变的答道。

    “什么?思奕道友,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是不信我们吗?你明知道心魔誓言不可轻立”梅晚有些怒道,婉转的声音在黑暗的通道里回响良久。

    “既然你们说的是实话,为何不敢立?”楚寻语在黑暗中看着梅晚,忽然脸色一变,说道:“除非,你们此话有假。”

    “并无作假。”观月苦一声笑着说道:“我们句句属实,下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快速的解决这里,没想到此事大有蹊跷。还望楚兄相信我们。”

    “相信你们?是在玩笑吗?”楚寻语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轻笑,反问道:“这一路上,你们宏道门的人,始终在跟着我们吧,这样的举动,现在与我说信任?玩笑了吧”

    梅晚听了,不禁怒了,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候观月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但是现在看起来,眼下的事情,确实与我们又有了关系。”

    “哦,这时候说实话了吗?”

    “不是,”观月摇头道:“楚兄请看,这鬼头石像上所刻画的眼睛,不正是那黑灯上的图案吗?也是我们宏道门的前辈中才通用的标志,现在看来,这里确实与我们宏道门有些关系了。”

    顿了顿,观月继续说道:“眼下的问题在于楚兄想不想进去看看,看看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如果不想,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在作计较。如果想要进去看看的话,那我们就别在这里讨论什么信用的问题了,先想办法进去才为上策。”

    楚寻语回头,在黑暗中,看了看那鬼头,那东西仿佛在用三角眼盯着自己,讥笑些什么,自己早就想进去一看了,但是眼前这二人也是个麻烦,不能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转过头来,说道:“那么,现在你二人对于这个标记有什么说法?”

    “目前还不清楚。”梅晚说道:“父亲从未跟我提到有关这个石像的含义,刚才我二人乍一看见这个石像心中的惊讶恐怕并不亚于楚师兄,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联手进去看看,如果想起什么线索,我们会告诉楚师兄你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不错,”观月也赞同的点点头:“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恐怕楚兄比我们谁都着急,所以不能在其他问题上拖延,如果我们现在起了矛盾,免不了大打出手,到时候两败俱伤,这样的局面对于我们双方都是不愿意看见的,还请楚兄务必相信我们。”

    楚寻语看了看那石像,在这不大的黑暗通道里,这石像始终在盯着众人。犹豫良久,最后还是一咬牙说道:“好吧,姑且信任你们,但是要是有什么线索,务必要说出来。倘若还有什么其他心思被我发现了,莫怪楚某翻脸不认人。”

    “不会的,我们还是看眼前吧。”观月点点头道。

    这时候众人在看这鬼头的锁链,仔细了许多,黑暗中两边的锁链上分别刻有乾、兑、离、震、坤、艮、坎、巽汉字,这时候梅晚轻笑道:“这不就是周易八卦吗,很是简单,转动对了方向,便能打开了。”

    楚寻语摇头道:“虽有八卦,但是并非周易,依我看,可能是归藏易。”

    “归藏易?”

    “不错,”楚寻语继续说道:“周易的八卦顺序就是这乾、兑、离、震、坤、艮、坎、巽,但是这里刻着的却是相反的,以我看来,可能是归藏易。”

    “人人都说易分有三,乃是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前两种还没到汉朝就已经失传了,这里怎么会有,恐怕此锁不易打开。”观月惊奇的说道。

    “那这样,我们直接用道法轰开这锁不就行了。”梅晚提议道。

    “愚蠢的办法,”楚寻语轻蔑的回道:“我们在这里神识不展,所以这墙壁的背后有什么尚不得而知,直接轰开,谁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如何?”梅晚反问一句:“这如果是归藏易,早就失传的东西,如何能打开?”

    “我相信楚兄出身上古世家,恐怕早就有办法了吧。”观月这时候轻松的笑道。

    “不错,”楚寻语面色平静回答:“家中典籍有过记载,虽然失传很久了,不太详细,但是解开这道锁,还是绰绰有余。”

    “哦?”观月点点头,“那我们就有幸一观楚兄的手段了。”

    楚寻语什么都没说,走近到石像前,伸出双手,摸到了两侧铁环,忽然转过头来,冷声的说道:“最后在多说一句,这门后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是自己要进去的,这里面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就怪不得别人了。”

    “自是不会。”梅晚轻道。

    楚寻语点点头,转身在看那圆环,暗自说道:“这归藏易卦象相反,乃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分别对应归,藏,生,动,长,育,止,杀八门,这里有听怨蕾,说明杀戮众多,应该是左边金气杀,对应兑,右边杀归尸,象征屡,杀生无忍、杀动干戈,开。”

    随着声音的落下,楚寻语将两边最大的铁环同时转动了方向,只听得咔嚓一声,石像两边嘴角的铁钩应声松开,嘴中叼着的石梁也同时松开,掉在了地上,来回跳动了几下,没了声息。

    “这就没了?”观月四处看看,毫无变化,问道:“就这样?”

    这时候楚寻语自己也在疑惑的打量周围,按理来说,这锁开了,没问题啊,应该方法是对的,可是周围丝毫没有动静。

    正在众人四下张望的时候,一阵稀稀落落的落土声传入耳中,众人在黑暗中看向了那声音的源头,原来是那鬼头石像后面封土在慢慢掉落,忽然,那鬼头一松,带着一声闷响,就掉落在了地上。那原来的镶嵌处,多出了一个黑洞。沿着上下两端,这面石壁开始慢慢松动,掉落下无尽的灰尘,带着吱吱呀呀的喘息声,在黑暗中逐渐打开了。

    石壁分两边,越开越大,带着无尽的尘埃四处飘散,一阵腥臭气迎面扑来,三人连忙捂住鼻子,往后站了站,待尘埃散尽,众人仔细的向里面张望,里面却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好像里面摆了很多东西。

    楚寻语一摸长剑,说道:“走吧。”转身便进去了,观月和梅晚立刻跟了进来。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不大,但是里面摆满了东西,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梅晚在黑暗中似乎看见身边有一把椅子,上面摆放了一个圆环状的物品,好奇心起,便拿了起来,就着黑暗,仔细一看,是个不大的铁环,上面还有许多木钉插在上面。有些奇怪,开口便问:“这是什么?”

    观月听到声音,转身侧目一看,吃了一惊,道:“这是‘楔脑箍’吗?”

    楚寻语也惊奇的回过头,看了看,奇道:“真的是楔脑箍。”

    梅晚好奇的问道:“什么叫楔脑箍?”

    观月回答:“古时候的一种刑罚,将这铁环套在人的头上,然后在这铁环与头皮之间的空隙插入木楔与木钉,再拿铁锤用力敲打,受刑者头痛欲裂,直至最后脑浆四溢而亡。这是一种唐朝时候对犯人用的刑具。”

    梅晚一听,不觉的一阵恶心,赶紧将这圆环放回了原位,暗自搓了搓小手,忽然觉得不对,一低头,惊叫一声,在这黑暗之中显得尤为刺耳,只见手上沾上了点点腥红之血,还似新鲜。观月和楚寻语大吃一惊,赶紧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吹亮了起来。小小的如同黄豆大的火苗跃然而起,散发出点点昏暗之光,能够勉强看清楚四周了。

    众人一见周围,无不一阵恶寒,原来这不大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刑具,有大有小,上面带着的点点血迹尚未干枯,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是昨天之事,凿颠、抽肋、镬亨、眼矛,舌钩等等一应俱全,一眼望去,似乎那受刑之人的声声惨叫还萦绕在耳边。观月折扇一合,弯下腰,聚精会神的看了看墙上的一对足勾,钩尖上还有一缕新鲜的碎肉摇摇欲断。

    观月感叹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正要说话,忽然楚寻语手中的火折一闪而灭,房间里重新回归到了一片黑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楚寻语心中一紧,暗道一声:“来了。”

    观月感觉到火光一灭,也是心生警觉,一转头,大惊失色,黑暗中问道:“梅晚师妹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098/ 第一时间欣赏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 作者:楚梦梦寻所写的《剑断灯灭之时》为转载作品,剑断灯灭之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断灯灭之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断灯灭之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断灯灭之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断灯灭之时介绍:
一盏灯一段缘 一把剑一场梦 故事,描写的是元明战乱年间,一名下山历练的年轻人,无意中卷入一场纷争,因为一盏灯,爱人死于己手,无奈天道难测,寻找背后种种原因…… 正是伤心总在断情际,剑断必是灯灭时剑断灯灭之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断灯灭之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