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兰君垣说两件大事
周光祖和林孝珏一前一后进了前厅,兰君垣在右下首的位置上坐着,忙站起来跟周光祖行礼:“君垣见过伯父。”
他生的儒雅,跟长辈说话带着笑意,桃花眼弯弯的让人惊艳。
周光祖心道无事笑嘻嘻,不是好东西,叫的那么亲切干嘛?谁是你伯父。
但好歹没说出来,沉着一张脸坐到主位上,林孝珏陪着他坐在他的左下首,位置刚好跟兰君垣相对。
周光祖一坐下来就道:“你整日来找本官的侄女,到底是有什么重大的事?”
周光祖没让兰君垣落座,兰君垣不敢太随意,拱手道:“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关于交泰殿走水的事,三司会审之后一直没空与小姐相见,所以有些具体的事还没跟她说。”
周光祖心里哎呀一声,听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有正经事要说呢。
这时林孝珏道:“你先坐下来再说。”
周光祖目光挑向侄女,大小伙子站一会又累不到。
林孝珏仿佛没见到他的不高兴,直接问兰君垣:“我知道结果的,你就说你的事怎么样了?”
兰君垣看着她露出轻松的微笑:“你对我期望那么大,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长皇孙请皇上嘉奖我,方景隆带着那些文官百般不同意,他说火是我放的,我投机取巧,但最后皇上没有信他,还将他斥责一番,我就得偿所愿了。”
周光祖心中点头,对的,这小子跟方景隆不对付,不然他也早不容许他来府上了。
林孝珏的脸上写满掩饰不住的微笑:“那升到什么位置了?在哪一宫当差?”
兰君垣道:“我跟皇上说要去锦衣卫,他同意了,职务是四品的锦衣卫佥事。”
十二亲卫,几乎都是根红苗正的世家子弟在担任职务,为的是保证对皇室没有二心,兰君垣是凉国公的世子,功夫又很不错,他亲口提出要去锦衣卫当差,皇上于理就不应该拒绝。
而且他还曾收复江西,剿灭匪患,那时候皇上就想提拔他,但是方景隆找理由反对,现在他又救了大皇子,尽忠职守,于情皇上应该是很欣赏他的。
所以这一次他挑什么,皇上都会满足他。
林孝珏早有预感,她笑道:“比我伯父官职还高呢。”
兰君垣羞涩的点点头:“但论才华智谋,当然不及伯父半分,伯父这不是因为旁的事连累着吗。”
周光祖:“……”这是在跟他炫耀他官职比他高吗?
他咳嗽一声“你俩够了啊。”又瞪向林孝珏:“我是你伯父,我的职务你也要调侃?”
林孝珏笑道:“知道您不在意嘛,若是在意,我就不说了。”
兰君垣低着头憋着笑。
周光祖看了二人一眼,然后不高兴的对兰君垣道:“年轻人,升职是好事,但也不要就忘了东南西北。”
兰君垣抬起头指着他的方向:“记得呢,您那边是北。”
“……”周光祖:“我没有真的让你找北。”
林孝珏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还能听出她在哈哈哈。
气的周光祖鼻子都歪了,这真是生女外向啊。
周光祖感觉侄女和兰君垣合起火来在挑战他的家长权威,可二人说的确实是正事,而且他那个侄女说话总是让人好气又好笑,他又不好发脾气。
而且是涉及到交泰殿的事,交泰殿里面住的可是他的外甥,虽然侄女没有明说,但周光祖已经感觉到了这两个在谋划着什么,而且是跟皇储有关的。
他就忍气吞声下来,看你们还说什么。
林孝珏笑过之后对兰君垣道:“以后交泰殿和春熙宫不会消停了。你去锦衣卫也好、十二亲卫也好,反正就不要做文官,尤其是不要去交泰殿,不然别人都会以为你是大皇子的人。”
兰君垣现在的表现就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的,亲舅舅他都断绝了往来,而且他一直在交泰殿和景阳宫述职,两个地方一个是大皇子的宫殿,一个是大皇子儿子的宫殿,你说他不是大皇子的人,谁会相信啊。
他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虽然大家认为你是,可你只要远离交泰殿,就任谁说,你都只是一个侍卫,要把你打成皇子派,就要拿出证据。”
兰君垣似懂非懂的点头。
周光祖听得云里雾里,问兰君垣:“你听懂了吗?”
兰君垣笑道:“反正我会懂。”
周光祖:“……”不懂你点什么头。
他侧头问林孝珏:“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要远离大皇子吗?咱们可是他的亲人。”
林孝珏道:“咱们是大皇子的血亲,一旦……”她没说明,但后面的话大家都能听懂:“反正咱们家的人是一个也跑不了的,兰公子跟大皇子的交情其实外人也不知道,所以不必要表现的太明显,万不得已,他更没必要跟着咱们一起牺牲。”
上一世皇上直接立了朱高燧为太子,皇上死后,大皇子也不久于人世,中间发生什么事林孝珏不太清楚,因为她距离那个时代有一些年份。
但大皇子死的很突然,交泰殿的文官也都被朱高燧一网打尽。
这一世她押了大皇子的宝,即便押对了,想朱高燧也不会乖乖的当王爷,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等着,所以她希望,哪怕最后她们这一边真的失败了,兰君垣也能被摘除在外。
兰君垣上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大皇子太亲近了,所以才会被朱高燧斩首。
兰君垣听了林孝珏的解释,还是有一点不懂,但就像他想的,他以后会知道她的用意,便不再问。
周光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林孝珏。她这个意思不就是不想让这小子犯险吗?来不来就先护上了,真是生女外向啊。
说完了兰君垣升职的事。
周光祖又问兰君垣:“你的第二件大事呢?”
兰君垣目光看着林孝珏,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要小心,四皇子自打交泰殿失火之后,每日都要去探望大皇子,我听交泰殿传出来的消息,四皇子是想要表现出兄友弟恭,还说要与周家结亲,让大皇子妃做媒。”(未完待续。)
034 马屁拍的响
周光祖话语带着凛然:“我周家的女子,怎会跟方景隆的亲戚结亲?”
兰君垣:“……”他也是方景隆的亲戚啊。
他心虚问了一声:“伯父大人,您为何如此讨厌方景隆啊?”
周光祖下巴一抬,不屑道:“哪有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老早就不顺眼了,不行吗?”
兰君垣和林孝珏:“……”你任性你有理。
兰君垣正容看着周光祖:“那伯父你看着不顺眼的,我也不顺眼。”
林孝珏心道,这个马屁拍的好响亮。
周光祖听了提唇一笑:“算你小子有见识。”突然又变了脸:“他是你亲舅舅,你小子花言巧语的,还能反对你亲舅舅不成?你一定是来骗我侄女的,我才不信你。”
兰君垣急道:“我跟方景隆什么样大伯父您知道的啊,有伯父您这样风姿卓越的长辈,我还认什么亲舅舅?亲叔叔都不要了。”
林孝珏:“……”
周光祖:“……”
“你也够豁出去啊,让你叔叔听见了,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兰君垣道:“听见了他也不帮我讨媳妇,我当然最敬重的还是大伯父您,谁让您是小姐的亲伯父。”
林孝珏总感觉今天的兰君垣不一样了,好大胆。
周光祖眯起眼:“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我侄女图谋不轨。”
兰君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心道我今日不说明白,以后就得跳墙,这种相见见不到的滋味也太难受了,我二十好几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生命何其短暂我怕什么?
他挺直了身板道:“我就是喜欢小姐,我想娶她为妻。”
林孝珏一口茶水喷在地上:“我还在呢,你们两个就这么对我说来说去的真的好吗?”平时一点情话都不对她说,跟他大伯说是什么鬼?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周光祖也被兰君垣的直白吓了一跳:“你真的要娶清野?”
兰君垣脱口之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涨红了脸的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对周光祖点点头:“嗯!”回答的声音细若蚊喃。
周光祖哼道:“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啥样?”
兰君垣心道,我自出生以来,还没人说过我扭捏,脸色一沉,目视前方,大声道:“我想娶清野为妻,伯父您答不答应?”
周光祖抬起手,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啊,话道嘴巴卡住了。
林孝珏放下茶碗道:“真的,你们两个真的够了,还说不说正事了?我还不想嫁人。”
“啊?”周光祖诧异道:“你不喜欢兰君垣?”他一直以为侄女行为超出常人所料,跟兰君垣是相互爱慕的呢。
兰君垣没想到周光祖都快答应的事,林孝珏却变了卦。他白着一张脸道:“你不想嫁给我?”满脸的意外。
林孝珏重申道:“我说我现在不想嫁人,我没有说不想嫁给你,听懂了没?”
兰君垣啊了一声,懂了懂了,时机不到啊,脸色这才缓和了。
周光祖却急了:“你为何不想现在嫁给他?”
她为什么现在就要嫁给他?
“因为我还小。”林孝珏回答的脸不红气不喘。
周光祖手指不住的敲着桌子:“你过了年都十七了,还小?哪里小?”
“哪里都小。”
周光祖和兰君垣:“……”
周光祖一想这个侄女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说话也不分长辈晚辈,她很耿直,心肠不坏,但有些道理你得告诉她,却不能用强势的。
他忍着心急苦口婆心道:“你不知道啊,你大伯母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叹气,然后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四个,你知道什么意思嘛?”
“还有四个人没定亲。”
周光祖一脸苦闷:“可不是,四个啊。”他伸出四根手指头:“满京城想来也找不到咱们家这样的了,本来就只会生女孩,然后还都定不下亲。”
兰君垣看着二人好像完全忘了他在一旁的样子,低头算了算:“还真的是四个啊。”
周光祖又道:“我都在找风水先生看坟地了,是不是你祖父埋得地方不对,孩子都订不得亲。”
林孝珏:“……”有那么愁嫁吗?
她指了指兰君垣:“伯父你还要催促吗?还有外人在呢,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家的女孩都嫁不出一样,都是砸手的货,你不怕有些人轻视我?”
“我不是外人。”兰君垣不满道。
周光祖这才想起来兰君垣还在呢,他瞪着兰君垣:“他敢。”
兰君垣忙附和:“侄子当然不敢。”
周光祖满意的点点头,算你小子有眼力见。
然后他对林孝珏道:“你看吧,他说了不敢。”
林孝珏:“……”说了就能作数?好吧兰君垣应该能作数。
怕这两个男人再罗里吧嗦的,林孝珏赶紧转移话题,她问兰君垣:“那四皇子什么意思?大皇子就这么信任了他吗?”
兰君垣用“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目光看着林孝珏,道:“我看他是对你图谋不轨。”
林孝珏道:“我哪来那么大魅力,一个一个都对我图谋不轨,我看他是想拉拢周家是真的。”
周光祖摇头:“明知道他要跟大皇子争皇位,我们周家怎么会偏向他那一边?宁可再被抄家一次,也不能让大皇子孤立无援。”
他这些话林孝珏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她点点头:“自然是这样的。”
然后问兰君垣:“那皇上怎么说?”
能不能促成婚事,还是皇上说了算。
兰君垣用不容乐观的口吻道:“皇上自然乐于见他的孩子兄友弟恭,你别忘了,大皇子是他的儿子,四皇子也是啊,再有防备也架不住四皇子花言巧语呢,而且你细看一下,如果四皇子真的与周家人结了亲,将来无论立了谁,皇上都认为没有得到皇位的一方会有好的下场,大家都是亲戚,这周家好像要成为缔结两个皇子之间兄弟之情的纽带了。”
林孝珏冷笑:“上位者怎么会看重这些,到时候无论谁上位,我们周家都被被牵连才对。”
兰君垣点头:“这个也有可能,但皇上赌的一定是好的那一面,因为两个都是他的儿子。”
周光祖点点头,林孝珏陷入沉思。(未完待续。)
035 电灯泡
兰君垣沉吟一下问道:“要想个法子,不能让这门亲事促成。”
周光祖道:“我自然不会答应。”
可如果圣旨下来,周光祖也不见得就有能力反抗。
林孝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现在咱们想破脑袋也没用。”
也是,毕竟大皇子妃还没有真的来说亲。
兰君垣听了林孝珏的话就马上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四皇子身边来了一个人,叫做高耸的,我查不出他的背景,只知道他曾被一对夫妇领养过,那对夫妇是谁也查不到,这个人颇有些谋略,交泰殿失火这件事,若不是你早有防备,给我用了那么毒的药,怕我这次要难以脱身了,起码皇上会对我起疑心,就都是他给四皇子出的主意。”
上位者都好猜忌。
林孝珏道:“我当时候就是怕万一,也好在你肾有些阳虚,所以当时才会出现四肢厥冷的情况,让太医们误诊,可能这就是天不欺吧。”
“肾虚?”周光祖脸色一沉,看着兰君垣道:“你这年纪还很轻啊,后院都有什么人吗?”
林孝珏是大夫,兰君垣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兰君垣红着脸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林孝珏道:“伯父,引起肾虚的病因有很多,遗传,过度劳累,沾凉……具体病因要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周光祖一想“怎么当着侄女的面问这些。”他就是太不信任这个兰君垣啊,可侄女就是得意他,就得帮着多管管呗。
他闹了个大红脸:“你们继续说。”
继续林孝珏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兰君垣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个是宋刻的伤寒杂病论的孤本,不过是民刻版,你今日医馆开业,我没亲自道贺,这里是送你的礼物。”
宋刻孤本啊,还是伤寒杂病论,林孝珏前世当了贵妃,都没有看过的书,她看的眼睛放光,一下子就站起来走到兰君垣面前:“你给我的?”
兰君垣听她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欣然笑道:“当然是给你的,不然给谁。”
林孝珏接过书后手都不敢摩挲封面,深怕这孤本经不起她粗手的触摸,这么一碰就化了,她轻轻翻了一页,柔声道:“这已经很好了,伤寒杂病论宋刻版已经失传,我们现在看的排版跟原著的顺序都不一样,所以有的知识,可能都是错的,我都没有看过宋刻版,真不知道你哪里弄来的。”
兰君垣道:“就知道你会喜欢,其实我听说还有宋的官刻版存在,不过在脾气非常古怪的傅先生手中,想要买来,估计要费一些时力。”
宋朝的皇室非常注重医药,伤寒杂病论是汉代张仲景的书,但在宋朝才由官府刻印,之前的大夫是很难看到这本书的,孙思邈看这本书都是借来的,而且是几十岁的高龄才看到。
宋刻本最开始是非常精致的版本,字大,纸厚,印刷清晰,可因为成本贵,卖的就贵,很多人买不起,宋皇帝为了让普通老百姓也能看到这样的好书,就又拨款印了民刻版,字就小很多了。
可不管是大字的还是小字的,之后经历了金人入侵,蒙古崛起,这些书早都在战争和岁月的洗礼中绝本了,能看见小字的民刻版都是人生幸事,如果还有大字版存在,那真是死了都要看一看。
林孝珏抬起头欣喜若狂的看着兰君垣:“是山西的傅先生?”
“正是他呢。”与薛大人,许文馨并称三大儒师,就是王子悦不惜千里,也要去求学的傅先生。
林孝珏道:“他老先生还真有些脾气古怪,想看他的书,光花钱可不行,要用诚意求的。”
兰君垣道:“那等空闲下来,我就去山西,只要是你喜欢的,星星我都给你摘来,我去求他。”
他声音轻轻的,饱含着笃定,又极尽温柔,让人听起来,心里都软软的,林孝珏的笑容溢满整张脸,然后抿着嘴看着她,好像有些羞涩。
“……”这可把周光祖气坏了。
周光祖看着这两个小人旁若无人就在那里甜言蜜语,出声打断兰君垣:“那她就要星星,你去摘吧。”
二人同时一惊,侧头看这才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大伯父,以往二人可都是独自会面的。
兰君垣面红极耳:“伯父,我那不过是比喻,比喻。”
周光祖心中一哼,不就是花言巧语,当谁没说过?他道:“我看你们也没什么正经话要说了,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是赶兰君垣的。
兰君垣恋恋不舍站起来,他在林孝珏耳边道:“我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奈何伯父一直监视在一旁,我先走了,一有空我会去茶馆找你。”
林孝珏点头:“他就是担心我而已,不过他在一旁,我有想说的话也想不起来了。”
周光祖忍无可忍站起来:“你们还要嘀咕到什么时候?不然下次不让你再进门。”
兰君垣和林孝珏忙站好了,兰君垣对他行礼:“那小侄就告辞了。”然后还是跟林孝珏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
林孝珏一手将书贴在心口,一手挥着送他:“快走吧,不然又要挨骂了。”
站在二人身后看着的周光祖:“……”他都听见了,他们还在意他的骂吗?
送走了兰君垣,周光祖叫回林孝珏,他正色道:“以往你跟谁来往我没怎么管你,现在你要做的事,我听来好像很危险?”
林孝珏道:“不做更危险,您相信我吧。”上一世的周家可能没有满门获罪,但她长大时,听人说当年冠绝京师的周光祖,也是犯了罪下牢狱死的,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大皇子失势的关系。
上一世周家可能不会像她这么活跃与储君的事,但最后也亡了,那这一世,就不如听她的。
周光祖看着林孝珏笃定并很坚持的目光,抿了下嘴,最后沉重的点点头:“伯父选择相信你。”
林孝珏莞尔一笑,笑容深达眼底:“谢谢您。”(未完待续。)
036 四皇子的调戏
第二日一早周府的大门就被对面的冯大人给敲开了,冯大人说话算话,给林孝珏送来了赔偿的银子,还非常懂事的送来十个下人,是帮忙整理收拾医馆的。
林孝珏接了银子,人却没有留下,她医馆多少秘密呢,怎么会用外人插手。
可虽然得自己人收拾,也不算很吃亏,起码冯大人就觉得这周小姐还没有睚眦必报到万事不容的地步,只要你不惹她,跟她打交道还是很痛快的,不像普通的女子,甚至比一些男人行事还利落。
当然,这些感触只略表一二。
接下来林孝珏又带着陵南和周四等人去了医馆,医馆里周二已陆续派人送药材来,要整理这些药材,又要费工费时。
大家一时忙碌,也没什么好表示的。
且说当十多个药材归柜的时候,医馆的厚帘子突然从外被人掀开,伴随着一股袭人的冷气,一个眉眼狭长魅惑的男子带着一个劲装侍卫踏风而来。
在堂里忙碌的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林孝珏原本正踮着脚往高斗上面的缝隙中塞药材盒子,见是朱高燧来了,微微蹙眉。
心中不喜,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节,走到柜台后:“朱公子是求医问药来的吗?”
朱高燧心道,她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揭穿呢?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下人,顿时明白了,如果她喊四殿下,这些人就要给他行礼。
这丫头这点亏都不肯吃啊。
四皇子和七九这时已走到柜台前,四皇子勾唇一笑,无尽魅惑的看着林孝珏:“怎么,不求医问药,就不能来看看小姐?”
林孝珏抬手让王再生带人先下去,包括陵南和周四在内,七八个下人鱼贯入了后堂。
等人都走了,林孝珏嘴角带着轻视,就那么倔强的看着四皇子:“你有什么事?”
朱高燧看了身侧的七九一眼:“要不要我把人也支开,就留下我们两个人说话?”他似笑非笑的说着,浪荡公子调戏小娘子的姿态顿显。
林孝珏笑道:“我看您是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我的人看见您,万一知道你是皇子金枝,还要给您请安下跪。”
四皇子眯眼瞪着跟他一台之隔的女子,他就知道实情是这样。
七九忍不住道:“可小姐总知道我家殿下的身份吧?您怎么也假装不知的不行礼呢?”
林孝珏眼睛一斜瞥想他,那目光如凌厉明亮,如利剑一样,让七九忍不住一哆嗦。
七九心道,好生奇怪,她明明就是个小姐,怎么我见她比宫里的娘娘们还有气势。
林孝珏上一世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七九,他忠于朱高燧,忠于朱高燧的就是她的敌人。
她收起敌视的目光,不紧不慢道:“我知道的多了,我还知道九侍卫是带着品阶的官呢,难道我知道就要给你们行礼?跑到我的店铺来却让我行礼,你们算老几。”
七九:“……”
朱高燧看了看双手,突然伸出四根指头:“我是老四。”
七九差点绝倒:“……殿下……”
朱高燧见林孝珏脸上有了一点点笑模样,挥挥手让七九退下。
林孝珏道:“你就站到一旁听着吧,不要走远。“
朱高燧玩味的看着林孝珏:“你怕我?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怕跟我单独相处?怕坏了你的名声啊?没关系,你现在没什么好名声。”
林孝珏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你想多了,反正我名声也不好,能搭上四皇子是我的荣幸呢,可惜,我却不稀罕这荣幸,我不让他离去,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单独在一起,看着腻歪,心里烦。”
七九听得直蹙眉,朱高燧脸色也沉下来,目光变得阴鸷。
林孝珏仿佛未见,更加不甘示弱的回视着朱高燧。
最后朱高燧不知道如何想通的,他淡淡笑了笑,然后让七九就站在窗下:“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七九当即如松柏一样立在窗下,目光巡视着过往的行人。
这边朱高燧手已放在柜台上,对林孝珏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医馆你可以开,但是不准你坐馆,找些坐堂大夫来帮你打理吧。”
他声音清脆如云子落在檀木棋盘上,啪的一声,却还有些低沉的慵懒,就这么不淡不咸,发号着他属于皇子的霸道宣言。
林孝珏呵呵呵不停,无言以对的样子。
朱高燧抬起头不高兴的看着她:“怎么你不同意?”
林孝珏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发出脾气,她笑道:“我真不知殿下您何德何能,可以这么命令我,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四皇子眉毛一挑,后背依靠在柜台上,继而用斜睨的目光挑衅的看着她,浅浅一笑:“因为,我会成为你的……夫……君。”夫君二字他无声的演示着口型,故意不说出来,但却知道她能看得懂。
林孝珏心中大怒,从前他也总跟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像她求他,可不可以放过她的家人,他摇头说不行,然后就用这样的口吻和这样的姿态说,因为我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就得效忠,因为我是你的天,你的心里就只能有我,不能帮他们求情。
这一次,他说因为他会成为她的夫君。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面对四皇子的调戏,林孝珏暗暗吐了一口气,然后痞痞的挖挖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说因为什么?”
四皇子蹙眉:“你明明听见了。”
林孝珏心道,他不敢大声说,就是皇上还没同意这件事,没同意的事竟然来调戏她,真当她是情窦初开听了一个夫君就会联想无数深情款款誓言的小女孩吗?
她的目光挑衅的看着四皇子:“我没有听见,就算我听见,也当狗在放屁。”
粗鲁。
七九虽努力让自己在此刻成为一个不会呼吸的人,但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女人太粗鲁,第二个就是大胆,两个加一起就是她不配当四皇子妃。
四皇子神情变幻莫测,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咬牙道:“你最好是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
林孝珏道:“你少给老娘在这放屁了,你有本事,就来娶我试试,我会怕你说什么?当初你说不去少施晚晴呢,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当了你的侧妃,我会听你挑逗,你当我是十六七岁的孩子?”
“你本来就十六七岁。”四皇子怒道:“我就知道你会提少施晚晴,那并不是我的所愿。”
林孝珏唇角一勾:“那你说不要她了,你让她成为满朝文武、京城百姓的笑话,我就考虑考虑你刚才说的。”
四皇子回味一下她的话,神色一下子变得轻佻起来:“你是在吃醋吗?”
林孝珏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而你……”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再抬头起来时,神情说不出的傲慢,薄唇一翘,无尽的讽刺之语从她口中溢出:“当着明人不说暗语,你在谋划什么我也猜得出,想与我周家结亲,你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四皇子眼睛一转,笑了笑:“原来你知道,所以骂我?你是算准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林孝珏一挑眉毛,那意思就是你猜对了。
四皇子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就是看中了你。”他灼灼目光突然盯住她,变得深邃,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睛:“从第一眼,我就看中了你,就算你不是周家的女儿,我也会娶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身子前倾,右手扣住林孝珏的后脑勺,逼迫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林孝珏细看他的目光,还真看出了几许真心。
她摇头笑道:“你想我这样名声不好的女子,什么情话没听过,咱俩不用来虚的,你面相薄情,就算此事说的话是真的,但我也不会忘了,天下万物都会改变,尤其是四殿下的心,变得异常快。”
“你……”
林孝珏抬手打掉扣着自己的手,道:“殿下不必恼怒,我真的会看一点相,您就是这样的人。”
四皇子被气道嘴唇发紫。
七九在一旁腹诽,为什么话都说的这么绝,这两个人还没大打出手呢?
四皇子强忍着怒气笑道:“有时候话不要说的太明白,得罪人。”
林孝珏也笑了:“有时候必然会得罪的人,怎么讨好都会得罪,还不如让自己过得痛快,我跟殿下不同,最不擅长的就是虚情假意。
“有你吃亏的一天,古人云,听人劝,吃饱饭。”四皇子这句话说完,七九都能闻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味,难道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林孝珏这是呵呵一笑:“那你知道古人他爷爷活到了九十九吗?”
四皇子明显的一愣:“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林孝珏抬手敲敲他的胸口:“我说让你少管我的闲事,操心的人活不久。”
四皇子和七九:“……”
正当四皇子对林孝珏又怒可又觉得她很有趣,舍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死的时候,这时帘子再次被人掀开。(未完待续。)
037 闲事管的宽
林孝珏一看是曹管事派来的人,就知道是跟周氏父子有关,她连忙走出柜台,根本就无视了四皇子和七九,将下人带到偏僻的地方:“怎么了?”
那下人看了一眼远处的四皇子等人,低声道:“周老爷听闻陈大人在家,去了陈府了。”
“陈博彦他们家?”
下人点头,接着他又道:“小姐那日让问方老的事方老也说了,周老爷去他的药堂,确实是问关于五运六气的事,得到刘老的回答,他就走了。”
林孝珏听了眉心一沉。
祖父很擅长用五运六气计算天气,他一定也是推测出了有瘟疫,但又不能确定,所以那****在方老的药堂遇见他,他就是找祖父求证的。
她预料的一定不会错,祖父想要凭借这件事出入仕途。
心是好的,但找上陈大人可不行,现在有好事绝对不能让陈家人占了。
想及此,林孝珏干脆利落决定:“咱们也去陈府。”
明显是跟那下人说的,说完就急匆匆掀了帘子出去,下人紧随其后。
七九看看他们家四皇子:“殿下,周小姐怎么走了?”
四皇子道:“他们说什么,我也没听清。”
“那咱们怎么办?”
四皇子想了想道:“她一定有什么大事,跟着。”
车夫告诉了林孝珏后面有人跟着,她一想就想到了朱高燧,上一世祖父就是投靠了这个人,这一世她绝对不要让祖父再靠近这个人。
她道:“多绕几圈,把他甩了。”
车夫都是曹管事找的,曹管事对京城熟悉,也知道她们家小姐需要什么样的人,所以车夫车技很好,在小巷子里穿梭两圈,就把后面马车甩远了。
等确定跟不上了,他又快马加鞭,直奔首辅府。
林孝珏在车上时就决定了要把周若山跟陈大人划清界限,陈大人现在看好像不偏向于任何皇子,但上一世朱高燧登基,他还是辅助了朱高燧五年,最后当然也是不得善终,但这五年朱高燧对他是很器重的,是朱高燧的帝王心术让他猜忌任何一个身边的人,不是陈大人有忤逆之心。
所以这五年的恩宠说明在跟大皇子夺储君之位的时候,陈大人是朱高燧那一伙的,即便不是,他对大皇子上位,也是不报任何好感的,不然朱高燧登基以后不能还器重他五年。
跟朱高燧有关的人,无论他好与坏,就都是她林孝珏的敌人,不说拼的死去活来,也绝不能让自己人跟他为伍。
这样想着,她到了陈府就直截了当对门子道:“我知道你家大人在汇客,那客人是我的长辈,我的亲人,你速速叫你家大人把人放出来,不然我跟他没完。”
门子虽不认得这位小姐是谁,但听她语气不善,敢在首辅府门口颐指气使的人必定不是平庸之辈,门子当即就去通报了。
周若山此时还没离开,真的在跟陈大人说瘟疫的事,忽然他们的谈话就被下人打断了。
当然陈大人毕竟是首辅,他既然接见了周若山,就不会怠慢他,所以下人禀告事情的时候,他是告罪让下人到耳边低声说的,周若山并不能听见是什么事。
当下人将门子的话又转达到陈大人耳朵里的时候,陈大人当即就沉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问周若山:“先生可认得周光祖大人家的侄女,周清野小姐。”
周若山不知道陈大人为何听了周清野的名字会变脸,心中一突,笑道:“认得,小姐为人很热情。”具体非要认他做祖父这种事他没说出来。
陈大人用果真如此的表情道:“那先生应该知道,周小姐昨日已当众宣布,与我陈家恩断义绝,再无往来之事,现在小姐来找您,您还是跟他回去吧。”
周若山哪里知道林孝珏跟陈府恩断义绝的事,况且是她跟陈府恩断义绝,跟他什么事?他跟林孝珏只是远方亲戚而已啊。
他忙站起来请求:“大人,我所言之事是关系到京城百姓的大事,瘟疫真的快要来了,请您禀告皇上还有太医院的人,要未雨绸缪啊,不然瘟疫横行会措手不及,甚至百姓会家破人亡,您要三思啊。”
陈大人挥挥手:“您好走不送,顺便告诉那小结巴,我放人不是怕她,就是不与她的亲属往来。”拒绝的相当利落。
周若山半路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知道是哪个菩萨拜错了,但他也不能赖着不走啊,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不得已、不情愿的离开了他们说话的小花厅。
他一走,陈大人就对着下人冷哼起来:“都说了跟我陈家恩断义绝,她的亲戚怎可相信,小结巴诡计多端,一定是要陷害我的。”
当然周若山是听不见他的话的,这话只在花厅里响了一下,就随风消散了。
周若山在陈府门口对面的矮墙下看见了一辆马车,马车之前还有一脸肃然等着他的周家小姐。
他看着她蹙蹙眉,但之后还是客套的跟门子道别。
然后无奈走到马车之前:“小姐,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陈大人为什么会把他赶出来了,就是因为林孝珏跟陈家的矛盾。
所以周若山跟林孝珏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要用怒斥,还是要求饶,满脸的怒气却不得不用他认为是君子之风的和善语气说话。
林孝珏却极不客气,斩钉截铁的道:“祖父您以后不许再跟陈家人来往。”
周若山攥紧了拳头,心道我还没发火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却先不满意上了,他道:“是你叫我祖父。”又深呼一口气道:“周小姐啊,不管咱们是什么关系,您不应该阻碍我的事,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我的人生,您是不是闲事管的太宽了?”
林孝珏道:“如果您有本事杀了我,我就不影响你,否则,我说您不可以跟谁来往,您就不可以跟谁来往,再不然,我就破坏到底。”她举起拳头:“我不是在跟您讲道理,我是在用实力说话。”(未完待续。)
038 鬼魂归来
周若山:“……”真是见了鬼了,她还要无法无天?
但他也知道这女子在京城背景颇深,而且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把一肚子见了鬼的怒气压制了下来,缓和着声音道:“小姐啊,我们父子还要生活的,犬子还要娶亲,我家中田地屋舍全都卖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的易术,我现在算出了大事,如果可以,我将……算了,您是女孩子不跟你说这些,总之,您这样做令我非常为难。”
林孝珏心道,岂止为难,脾气不好的能动手打她。
她笑道:“这样吧,我知道您的心愿,您真相平步青云找他们不行,您看,我就一句话这陈大人就将您轰出来了,您能指望他以后对您信赖有加吗?”
周若山眉心一动:“小姐您什么意思?”
林孝珏一抬手道:“您上车,我带您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您去见他,然后说您算出来的事,他一定会禀告给朝廷,还不会抢占您的功劳。”
周若山道:“小姐知道我算出来的是什么?”
林孝珏笑道:“五运六气,时时变化,让人捉摸不定,但万物皆有秩序,万变不离其中,您能算到的,我也算到了。”
周若山面露惊讶。
林孝珏笑道:“不光如此,我还略懂相术,祖父您的所求无法实现,不仅如此,若您执迷不悟,还会祸及子孙,您一人死不足惜,若是周家自此之后就会断子绝孙,您还要这么做吗?”
周若山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用震惊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他回过神来眉心一怒:“我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林孝珏道:“祖父您入京不光是为了光耀门楣,攀权附贵,您就是想要证明您是人才嘛?可我告诉您,道衍法师是生在乱世,并且有一个明君可以辅佐,但您不同,如今国泰民安,您所期望的事不会发生,最多您就是用点权谋之术来辅佐一个皇子,可那跟一些老谋深算的朝臣有何不同?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为百姓做点事吧。”
提到道衍法师,就不得不说皇帝靖难谋反的事,如果没有道衍在一旁撺掇,皇上是不会起这个心思,就算起了,估计也无法成功。
所以道衍是皇上靖难第一功臣,可等攻进南京,皇上论功行赏的时候,道衍却不要高官,也不要美女,依然住在庙里,伴随青灯古佛,难道他造反不是为了权势财富吗?
是,他不是,他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
周若山也是道衍的心情,他对道衍既敬重又不服,很想跟道衍比试一下。
且不说他跟道衍之间的胸怀是有差距的,真的可以位极人臣的时候,他贪恋权势没有全身而退,这一比就完全说了。
再说他上一世押注的四皇子,他们出谋划策直接让皇上厌恶了大皇子,四皇子一下子就登上了皇位,哪里还需要谋反?
不用谋反,他那些策略才华就无处施展,还谈什么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
周若山听了林孝珏的话,身形明显的一震,他觉得林孝珏向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的想法,被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而且还批判的体无完肤。
他直接懵了,他的理想除了儿子略知一二而已,他根本就没对任何人说过。
那她怎么知道的?
他又惊又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对他一笑,那笑容有埋怨还有心疼,五味陈杂,她道:“这下您相信我是您的孙女了吧?我就是被祖父您害得惨死的宫中的周家女儿,现在我就是回来改变咱们周家的命运的,我们不要什么王权富贵,我们只要活着。”
周若山脸色变得非常不好:“那你岂不是鬼魂?”
林孝珏呵呵一笑,他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想到了她是鬼魂,她狠厉道:“不然您以为呢?”
周若山摇摇欲坠。
这时林孝珏突然双手扶上他的胳膊,周若山差点尖叫出声,他很想躲开她,但脚上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能动。
“你……你……”
林孝珏心道,一个鬼魂都吓成这样,还想学着人家谋反,她忽然又笑了:“害怕了吧?吓人吧?您若执迷不悟的话,您孙女真的会来找您。”
周若山反应过来,下一刻用“你是小孩子吗?”的表情看着林孝珏:“小姐是在恶作剧?”语气当然是非常不愉快的。
林孝珏也不管,笑道:“鬼魂是假的,但道理是真的,您信我,跟我走,当然您不信我也无妨,您知道的事,我也知道,您不与我一条心,您就休想凭借这件事跟任何官员搭上关系。”
“你……”周若山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他跟这人可没什么关系啊。
林孝珏吟吟一笑,美艳胜花:“我最喜欢的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到底上不上车?”
她这次不光是做了相请的动作,车帘都直接拉开了。
像周若山这种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能说什么?心中多不满,但车也得上,不然他真的没机会了。
“你要带我去找的人是谁?”
“吏部侍郎,陈大人的下属,但却是深得皇上信任的梁宇强、梁大人。”
原来是他,周如山这下想都没想就跟林孝珏上了马车。
林孝珏把周若山送到梁大人那里,然后就独自回到了医馆,剩下的事让他们二人商量去。
到医馆她以为可以安安心心整理医馆的事。
不想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找上门。
郑大人披着大披风,带着帽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来找林孝珏。
“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分明不想别人看到他来着。
林孝珏把他请到内堂小诊室里,然后打开单子一看,都是方君候找到的商家名称,都是她耳熟能详的铺子,看起来都是准备在东华大街开店的。
郑大人道:“都是各地出名的大商户,包括衣食住行什么特色都有,小姐您要跟这样的商家抢一席之地,恐怕要下血本啊。”
林孝珏缺的就是血本,方家经营几代人,又在海上有生意,金钱滚滚来,再加上这些有钱的大商户,她当然打不过。
那就只能出其不意了。
林孝珏将单子收好,然后谢过郑大人:“此事现在不急了。”
郑大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弄到了这份名单,他道:“小姐怎么又不急了?方家这是要置小姐与死地啊。”
林孝珏当然知道,但是瘟疫盛行,人们足不出户,任你卖什么都没人买,从现在到三月她都不用急了。
不过她没有对郑大人透露消息的义务,她笑道:“总之是谢过郑大人了。”
郑大人见她不说,识趣的不再问,不好意思的道:“那小姐拿我的东西……”
郑大人造假的文书还在林孝珏手里。
林孝珏道:“此时不在身上,我明日让人给大人送去。”
郑大人脸色变得不好看:“小姐,做人要讲信誉,我没辜负您的期望,您也不能摆我一刀啊。”
林孝珏道:“我真的没放在身边,现在那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郑大人您把这么重要的单子给了我,让我对方家可以有所防备,我真想害您,只要把这个单子往方景隆桌上一拍……”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大人您说是不是?我还留您那文书干嘛?真的不在手边嘛。”
这单子旁人自然拿不到,是郑大人从郑子刚那里偷来的,所以只有消息泄露出去,方家怀疑的第一人就是他的儿子。
郑大人脸上怒意和忍耐交加,也知道对面女子这分明是少了一个威胁又找一个把柄在手,不过最后他暗暗吞了一口气,道:“那有劳小姐明日归还了。”不得已要忍气吞声。
林孝珏微微颔首:“那都好说。”(未完待续。)
039 梁大人舌战百官
晚上陈博彦回来听说父亲在家发了一下午火,忙过来书房相问。
“爹,听闻周小姐来了?”
林孝珏在陈府门口说的话太猖狂了,门子不可能不告诉他们家少爷。
陈大人广袖一甩,抬手指着儿子:“这个女孩子猖狂至极,还好当初她没有嫁到我陈家来。”
这话陈博彦是极其不爱听的。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面带体贴问道:“小姐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父亲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还不是为了个山野村夫,我原本以为他是隐士奇人才会以礼相待,没想到是小结巴的亲人。”于是他将下午周若山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陈博彦一听是跟瘟疫有关的,之前林孝珏跟他提过的,他道:“爹,这件事我看不能有假,您是百官之首,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先做预防。”
陈大人目光冷冷的盯着儿子,继而一哼:“小结巴都已经说出跟我陈家断绝来往的话,若你还是我儿子,今后就不要帮着她说话。”
陈博彦道:“父亲,这件事跟小姐无关啊,瘟疫要来,您是朝中重臣,当有所决断才是,跟小姐好与坏什么关系呢?”
陈大人哼道:“我才不信有人能未卜先生,就算是真的,小结巴也不会让人来告诉我,这分明就是她的陷阱嘛,要陷害咱们家,你可知道瘟疫大事,如果我禀告了朝廷,最后弄得人心惶惶瘟疫却没有来,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就算皇上不说,我自己也得引咎归田,我岂能让小结巴得逞?”
陈博彦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信口雌黄,当时她让林孝珏不要跟别人说也是怕万一她算错了呢?
可现在她的亲人都开始到处宣扬了,如果他的父亲不管,别人也会接手,那万一真有瘟疫呢?
他沉吟一下道:“可若是真有瘟疫,让皇上知道父亲您之前听过风声,却没有及时禀告,这也是罪过啊。”
陈大人嘴唇抿成一个气愤的弧度,是啊,万一真的有呢?
都怪小结巴,如果不是她泄露天机,就算真的会有瘟疫,她不说出来,也没人知道,到时候就算京城尸首遍地,也赖不到他头上,可现在就不行了。
最后陈大人眼睛一狠:“她就是故意让我陷入这种选择之中,我还是不信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那个亲戚就是他找来狂骗我的,我不信他。”
陈博彦还要再劝,陈大人抬手打断他:“我见过的人比你多得多,这小结巴都喊口号跟咱们家绝交,她能想我好吗?你不用再劝,这件事我是不会带头禀告给皇上的。”
陈博彦见父亲心意已决,无法动摇,他心中一紧,希望林孝珏是故意耍戏父亲吧,不然这次父亲可要栽跟头。
陈大人不说,有人会说。
第二日早朝,五品以上官员在大殿上商讨国家大事的处理办法,吏部侍郎梁宇强突然有本要奏。
皇上目光浅垂看他一眼:“奏。”
梁宇强先口述奏折内容:“有一江湖隐士算到天气乍暖还寒时,京城附近要有瘟疫发生,请皇上定夺。”
他用沉重的语气说着石破天惊的话,文武百官哗的一声,像相约好了般整齐发出惊诧的声音。
一般早朝上要商议的事,在早朝之前鸿胪寺的官员会做统计,然后早朝的时候大家就围绕着这几件事发表自己的见解。
梁宇强的奏折不在今天的讨论之外,而且这个内容,太让人意外了。
有点危言耸听的感觉。
皇上目光沉着冷静,让太监把折子呈上来看,见梁宇强不仅说明了要行瘟疫这件事,而且把如何应对都写好了。
第一就是设置就医点,京城四面八方和附近村镇全部都考虑进去了,然后合剂局购入药材,等瘟疫盛行之时组织太医到个个就医点给百姓看病施药。
还要设置隔离区,把病人和健康人分流。
第二是五城兵马司清理城中垃圾,规划街道管理,病宣传瘟疫要如何预防。
第三是瘟疫之后死人和感染村屯的处理。
可谓是前中后都考虑到了。
皇上看罢让鸿胪寺官员宣读给百官听,然后问百官的意见。
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兵部侍郎,他问道:“大人可知道城中有多少条街道?垃圾要到哪去销毁,我五城兵马司是守城的保证,不是大人您打扫庭院的下人。”
可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就有城防建设,市内美观整洁这一块。
梁宇强道:“在百姓的生命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而且不然大人以为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的?只是欺凌在小商贩头上的恶棍地痞吗?他们要守护的也不是庭院,可是我京师千万百姓的性命。”
五城兵马司的人最长打交道的就是小商贩,如果不和他们的心意,这些小商贩的摊位就会被掀翻没收,甚至还要把小商贩暴打一顿。
兵侍郎见梁宇强揭他的短,气的面红耳赤,争辩道:“那是那些小商贩乱摆乱放,如果没有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大人您家门口,恐怕从早到晚都是叫卖声,您现在可以耳朵清静,全是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功劳。”
这时百官中有人窃窃私语,刚好是那种别人能听见,可还找不到是谁的私语声:“现在不是说瘟疫的事啊,怎么扯到了五城兵马司。”
皇上沉着脸道:“还有人有别的意见吗?”
百官带着犹豫不前的疑惑面面相觑。
陈大人心道,这梁宇强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一想,听闻梁宇强在许文馨家的门口还曾帮过林孝珏说话,八成就是林孝珏告诉他的。
那是不是说明林孝珏不是想害他?不然没有瘟疫的话,第一要被问责的就是梁宇强啊。
他心中不断的摇头,不对,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已经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说这件事了,不是出头鸟,后面的时候就好办了。
如果有瘟疫,是他吏部的人带的头,难道别人就不会想到是他主使的吗?如果没有,刚好就能把自己摘干净,而且这个梁宇强经常不跟他一条心,顺便还能除了眼中钉。
陈大人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就保持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未完待续。)
040 反对的声音
这时一个户部官员道:“皇上,梁大人说有瘟疫,他有什么凭证吗?如果这种旨意宣传下去,势必要造成百姓恐慌,到时候怎么办?”
梁宇强知道这人是方景隆那边的人,他自己曾在殿上表明过,立储君要里嫡不立长,所以自此后参议任何事,方景隆都要安排两个人跟他作对。
他心中了然,讲出的话就自信满满,道:“那隐士运用五运六气算出要行瘟疫,大人你非常问我有没有证据,那我只能拿出黄帝内经的医术给大人看。”他又拱手看向皇帝:“圣上,自古就有高人名医运用五运六气给人看病,如今我朝也有此等高人,这是幸事,面对瘟疫,咱们不得不防啊。”
那大人问道:“那隐士叫什么名字,大人可敢报出一二。”
梁宇强声音洪亮回答:“周若山。”
周若山?
朝堂上一时交头接耳:“没听过啊。”
“是啊,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大殿之上,禁止交头接耳。”
百官:“……”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议论声如被凌厉的刀锋一刀挥断,整齐的停止了。
那官员笑道:“大人也听见了,这人是什么隐士?大家都没听过嘛。”
梁宇强道:“既然是隐士,当然就不是如雷贯耳之人,不然还叫什么隐士。”
“强词夺理,诸葛亮也是隐士,要真的一点名气都没有,刘皇叔如何能请他?”
“诸葛亮是假隐士,真谋臣,这位隐士是真隐士,因为涉及百姓性命,才不得已出山的。”
就是说诸葛亮是为功名利禄,这位周隐士是胸怀百姓,那官员说不过梁大人,气的满脸通红:“我看有些人就是沽名钓誉之徒,而有些读圣贤书的朝中重臣,却痴迷这种虚无缥缈的玄学之事,真是枉费了朝廷的栽培。”
梁大人道:“您说的是谁?”
那官员道:“梁大人还非要下官指名道姓吗?就是你。”
梁宇强拱手向龙椅上的威严皇帝:“圣上,五运六气不是玄学之事,有些东西我们不会,并不代表它就是虚无缥缈的。”
皇上微微颔首。
这时身着太医官服的左判感受到了他前侧方景隆的目光。
他目光下垂,走出一步道:“圣上,臣有话要说。”
皇上抬手说了两个字:“准奏。”
左判大人道:“要说这五运六气,都是宋人留下来的腐朽之气,他们的大夫喜欢根据五运六气给人看病,可都是结合当时的天气时辰来诊断病情,治不治得好先不说,关键也没听说过谁因为五运六气,就预测出了瘟疫,梁大人的说辞,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老院丞是擅长外科,在众人的印象中,内科大夫才运用五运六气看病,而内科大夫当中,当然是以左判大人医术最为高明。
地位摆在那呢,不然他怎么是左判呢?
所以他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就多偏向与他这一边了,毕竟跟医有关的东西,人家大夫说的才对。
梁宇强见众人看他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不信任的样子,他道:“左判大人说本官一派胡言,那我问您,如果瘟疫真的盛行,您作为太医院的老二,您敢对今天的话负责吗?”
左判心中一颤,如果瘟疫真的来了,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且不是对众人宣告,他的医术还不如一个山野隐士?
他看向方景隆,见对方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在对他横眉冷对,忙对皇上拱手屈伸:“圣上,梁大人这样分明就是威胁,不信皇上可问众位同僚,到底有哪个人认为梁大人的说辞可信?”
六部加鸿胪寺众多官员都摇头表示不可信,连丹墀下的锦衣卫侍卫都跟着摇头。
皇上一见这么多官员反对,问几个三品以上大员:“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韩尚书道:“陛下,这瘟疫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真的有瘟疫,咱们一点防备都不做,到时候要百姓怎么办呢?”
户部尚书道:“可是韩大人,您看梁大人的举措,哪一条不是要钱的?眼下边关个个小国都对我国虎视眈眈,江西又得天灾,国库本就不够充裕,哪有那么多的闲钱是设置什么救助医点?若是没有瘟疫,那这些钱岂不是统统浪费了?”
兵部侍郎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也不够,还要巡防守卫,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是宣传这件事。”
左判道:“我太医院诸位同僚倒是不怕辛苦,可大家都是给皇上娘娘看病的,那些百姓的病,怎能让同僚们去看?那岂不是对皇上娘娘的不敬?”
工部的态度是怎么样都行,他听皇上的。
这话等于没说,反正大家知道这种事跟工部也没关系。
皇上看着百官之首:“陈大人,您的意见呢?”
陈大人见自己躲不过去,但他又不能像工部那样和稀泥,就按照原本的打算道:“臣的想法跟韩尚书相同,瘟疫之事兹事体大,不可忽视,可又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会来,如果不来,韩大人所列举的一些举措,无疑就是对人力财力的浪费,所以此事的关键是,那位周隐士所说的,到底准不准。”
左判道:“纯属无稽之谈,下官为医多年,从没听过五运六气可以预测瘟疫。”
陈大人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微臣的意见就是,让梁大人拿出一个省时省力的意见来。”
梁宇强看着陈大人:“大人您的意思是既不想动一兵一卒,不花一毫一分,还想要百姓安康?”
百官一听,那你这不是闹着玩呢吗?天下事哪有不出钱出力的。
陈大人面色微窘,道没敢直接回复梁大人的话。
皇上见官员虽多,竟没一个有担当的人,心中失望,又问了一句:“还有人有别的意见吗?”
百官都淡淡摇头,谁也不说话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相貌平常,二十五六岁,从没在大殿上发过言的官员从文官中最后一排走出来:“圣上,臣以为梁大人的奏事,极有可能发生。”
他身着灰色朝服,朝服还与别人不同,没有玉带锦衣,就是十分低调的袍子。(未完待续。)
041 逸风
声援梁宇强的人一出现,让百官都愣了,不是这个人很权威,是这个人太渺小了。因为不光是他从没在大殿上发过言,就连他所在的所属监司,也很少有人有机会发言。
他不属于六部,也不是大理寺鸿胪寺那样的实权部门,甚至地位连宫中侍卫都不如。
百官看这人的官服,是钦天监的一个监副,
他们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也就是说一个主管历法算命的部门,平时上殿都没地位说话的部门,现在这个部门却有一个人站出来对大家说,梁宇强的话,是真的。
皇上看着这个人走到殿下对他跪拜行礼,提唇笑道:“兵部和太医院说没人,户部说没钱,工部打太极,逸风爱卿,你这时候说梁大人所言非虚,你让朕如何做决定呢?”
百官心头一跳,这么不起眼的人,竟然皇上认识。
他们哪里知道,逸风是道士出身,是道衍曾经推荐到钦天监去的,每年宫中印刷的黄历,都是他编写的。
皇上跟道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超越君臣,所以对逸风有些印象。
逸风拱着纤细的手臂,道:“微臣夜观天象,东方将有大批星辰陨落,预示着活力和生命的丧失,这是凶兆啊。”
按照民间的说法,一颗星星就代表这一个人,那就是说会有很多人死。
百官再次哗然。
连那熟悉的“大殿之上,禁止交头接耳”的声音在等了一会之后都没有出现,可见那位维持秩序的大人也震惊了。
皇上脸色一沉:“此话当真?”这话由钦天监的人说出来,可比旁人有说服力的多。
逸风还是一脸肃然无情的样子,点点头:“正是。”
得到肯定答案,百官们的议论声就大了。
左判大人突然道:“圣上,这监副大人分明是怪力乱神,圣上乃得道明君,四海之内无不归降,如今是国泰民安啊,圣上您这样一位君主,怎么会出现监副大人所说的星象?”
众人听了心头一动,全都看着逸风,那意思就是难道你的意思我们的圣上是昏君吗?
皇上犯了什么错吗?
如果不是皇上犯了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星象?
这个时代,天上有任何不详的预兆,都被跟郡王的贤能联系在一起。
皇上听了左判大人的话,脸一下子就黑了,但他好歹没有直接责骂逸风,说他怪力乱神。
方景隆一看皇上是生气了,心中高兴,上前一步表明立场。
“圣上,这梁大人听了几句神怪之言,就拿上殿来欺辱皇上,若是真依照他的办法,势必会引起百官慌乱,京城慌乱,人心难安。以微臣之见,应该将梁大人脱去官府,廷仗一百棍。”
百官中大部分人都在点头。
梁大人眉心微蹙,然后就一脸坦然的直面着皇上:“圣上,微臣愿以项上人头做保,若到时没有瘟疫,皇上请斩了微臣,可现在务必要未雨绸缪,才能让百姓有所预防啊。”
他说完当殿一跪,膝盖磕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可强有力的撞击声。
这下轮到方景隆和百官蹙眉了,这也太拼了,怎么那么相信那个山野隐士呢?
兵部侍郎道:“韩大人您是被下了降头了吗?您要用性命作保?”
韩大人无所畏惧的道:“我到希望到时候我能被圣上下旨处死,那说明瘟疫就没有来,也不会有人百姓家破人亡。”
皇上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凌厉的弧度,看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会意,硬着头皮道:“圣上三思啊,才过完年,税粮要到秋末才能收上来,买药材组织人力,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兵部和太医院也是原来的观点,也就是说,就算是皇上同意,这些人也不愿意配合。
梁大人心中微冷。
逸风这时跪到他身边,他什么也没说,但跟他并肩在一起,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些。
起码还有一个人相信自己,韩大人心中好受些。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坚持着,大殿上的气氛有些沉重。
皇上看着殿下的臣子,心中也不知要相信哪一个,相信梁宇强和逸风,可他治理的天下,真的会出现这样的惨剧吗?
他心中一颤,忽然想到自己皇位是怎么来的。
是多了侄子的皇位啊,难道老天爷终于要找他算账来了?
皇上脸色一白。
韩刚尚书刚好在梁宇强身侧,偷偷踢了他的屁股一脚,梁宇强感受到屁股后的轻微力道,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静,他抬头看皇上的表情,皇上应该是非常排斥这件事的,如果真的发生了,好像是他为君无道一样,再说其他部门,如果这些人不愿意配合,到时候就算皇上下旨拨款拨人,也是造成了人力的浪费,银子也会收到贪官的口袋中。
他想通之后一拱手:“圣上,此事或可过后再看,但臣请圣上下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梁宇强道:“微臣今日之奏,下朝之后势必要被百官讨论,就会传到宫外,甚至大街小巷,乃至郊外。如果没有一点措施,就这么让人以讹传讹的话,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就会人心惶惶,所以请圣上下旨,这件事,任何人出了殿门不可讨论。”
户部尚书道:“梁大人您还知道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啊?”
梁宇强用倔强的目光看着他:“若有官府采取措施,并向百姓表明真相,不要夸大其词,只会引起百姓的谨慎,这叫预防。只有没有束缚的谣言,才会让百姓觉得恐慌,这个道理难道大人不懂吗?”
户部尚书脸上一臊,一甩袖子哼了一声。
梁宇强回过头来对皇上道:“圣上,请您定夺。”
韩刚也跪下来:“圣上,此事当从头再议,但民心必然要先稳住,这件事不可以传到殿外去。”
很多官员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纷纷跪倒:“请圣上下旨。”接着其他没有立场或者别的立场的官员也都跟着跪下来。
皇上面色沉重道:“今日韩爱卿所言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廷仗处死。”
百官喊着皇上圣明。
等这仪式完毕后,方景隆向皇上谏言:“圣上,这传播谣言的人是梁大人,不让外传的人也是他,可见他是左右摇摆,当朝堂为儿嬉之所,出尔反尔,藐视皇上您啊,这样的官员,皇上要给与惩罚,让百官引以为戒,不然以后这朝堂之上,岂不是人人可以信口雌黄?”
大多数官员都纷纷附和。
皇上目光一沉,看着梁宇强道:“梁爱卿还有何话要说?”
梁宇强道:“圣上,若三月过后没有瘟疫,微臣愿向圣上以死谢罪,但现在还没到三月,方大人就说微臣是信口雌黄,未免断言的太早。”
皇上微微颔首。
方景隆欲要再争:“皇上……”
皇上道:“好了,梁爱卿的人头就暂时寄存在他的项上。”看着梁宇强的目光又变得一冷:“若是三月没有瘟疫,朕定要取了爱卿的脑袋,治其妖言惑众欺君罔上之罪。”
他语气阴寒,别说梁宇强,就是无关的人都觉得背后一凉。
来不及反应,他又道:“此事虽做不得数,但也不要掉以轻心,户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近日要随时监控城中百姓的生活,若出现不妥的地方,立即上报。”
梁宇强心道,又不对百姓说明情况,但还派人监视着百姓的动向,那到时候不是更会引起慌乱猜忌?
他想再谏言,但看皇上已从龙椅上站起,神色沉重,太监此刻又高喊了一声退朝,他想说什么都没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042 开始打算盘
早朝完毕,百官出了大殿,梁宇强追上前面步履飘然行走无声的逸风:“逸大人。”
逸风回过头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大人忘了,除了殿门,不可议论此事。”
梁宇强听了脸色一愣,还没等他做出到底要不要问的选择,逸风又迈开步子走了。
就真的走了。
梁宇强心中疑惑,他对此事这么云淡风轻不想讨论,那为什么还会在殿上帮他呢?
正想着,他肩膀上搭上一个温热的东西。
梁宇强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熟悉的人,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他用眼珠子警觉四顾,见有人也真是远远的看着他们,没人跟在附近,放下心来。
对韩大人说“咱们便走边说。”
二人迈着频率一致的脚步往宫门方向走去,同时的,梁大人头凑向韩大人的耳边:“韩大人刚才为何要踢我一脚啊。”
来人正是礼部尚书韩刚,韩大人道:“户部和兵部的人,不到事情真发,是不会配合你任何事的,太医院更是,我想你固执下去也是没用,反而会引起皇上的反感,万一再被皇上治罪,就得不偿失了。”
梁宇强正是因为韩大人的提示才想通的,忙拱手道谢。
韩大人摆摆手:“这不算什么事,只是我很奇怪,梁大人为何这么确定瘟疫会要来啊?您还用人头作保,您知不知道,这老天爷的事,哪有那么一定啊,我真是担心大人啊。”
梁大人听到这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请嗨了一声:“我哪里是肯定啊,不过是受人之托,那人言之凿凿,让我一定要把事情说给皇上听,我受人之恩,若是不用心力,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韩大人脸色满是惊讶:“是什么样的恩人啊?竟然可以让大人将生死置之度外。”
梁大人道:“其实也没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此人我非常信任,她医术高明,还救过我的命,就是周小姐啊,大人您也认得的。”
原来是林孝珏。
韩大人会心一笑:“小姐若知大人如此相信她,一定会幸福的笑的。”
被人信任,是一种何其荣幸的事。
梁大人道:“大人过奖了,有这样一位可以信任的人,我也是非常幸运。”
信任就是要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上,只要一方心存歹意,另一方就会被害的死无葬生之地。
被信任的人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所以能信任一个人和别人信任,都是不容易的,也都是非常幸福荣幸的事。
韩大人深表赞同,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他又问:“可大人不是说是周若山的一位隐士告诉大人这件事的吗?”
梁大人哦了一声,笑道:“那是小姐的亲属,小姐叫他祖父。他的意思,不就是小姐的意思嘛?”
“祖父。”韩大人有些懵:“小姐的真正祖父不应该姓林的吗?不都过世了吗?”
梁大人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姐有时候这里有问题,这些不重要了。”
韩大人叹气道:“梁大人您也真是人才啊,这样的小姐,您也敢信。”
梁大人哈哈一笑:“对于医上的东西,小姐还是很清明的。”
韩大人想了想,可也是。
跟梁韩两个大人相反的方向,方景隆一处回廊的柱子下等着左判大人。
左判大人见四下无人,忙走过去:“方大人。”
方景隆声音很小,但开门见山:“让合剂局的人囤积药材。”
太医院采办药材都是通过合剂局的,合剂局还掌管着京城所有生药交易的指定权,它说你药材不行,不可以卖你就不能卖,所有合剂局总能购入最好的药材,用最低的价格。
左判一听之下就明白方景隆的意思了,他后面还应该接的话是“然后待奇货可居。”
就是准备等瘟疫的时候高抬药材价格,卖钱。
左判面露为难:“可消息万一是假的呢?”
“假的如何?合剂局够药材又不花你我的钱。”
那都是公家的钱,但低价买入之后,他们可以分配到他们的药馆里。
“消息是假的,药材就放在合剂局出售,不发到药馆就是了。”
这么一算,还真没什么损失。
左判还是觉得不安心。
方景隆脸色一沉道:“你若不相干,我再找别人,其实无论有没有瘟疫,只要咱们药材囤积好了,把消息放出去,那些百姓为了预防,不管需不需要,都会打量购入药材的,尤其是那几味,所以你选几味价格低的药材,到时候一宣扬,说这几位药材可以预防瘟疫,还不卖到库房亏货”
“可皇上说不准将消息放出去。”
方景隆冷笑一声:“百官都听见的话,是皇上一道圣旨就能锁住的吗?再说了,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就算放出风去,谁知道是谁放的,你怎么这么胆小?”
左判唯唯诺诺低下头:“是,下官知错。”
方景隆挥挥手:“去做事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左判应声而去。
待他走过,方景隆心情很好的将手边栏杆缝隙中没有打扫干净的积雪弹掉,看着它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久久不熔。
他轻声自喃,面带笑意:“这周若山可真是位财神爷啊。”
就像方景隆说的,百官都听到的事,消息不可能传不出去,尤其是那些整日派人监视着朝中大事的有心人,他们很快就会从自己人口中得到事情的经过。
四皇子这次都不用招文官商量,他知道消息后对七九兴奋的道:“林孝珏是大夫,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她算出来的,父皇虽没有下令采取任何措施,但我不信她会按兵不动,我猜想她开那个医馆可能就跟这次瘟疫有关,因为时间太巧合了。”
七九道:“如果真是如此,她会不会替大皇子办事,比如在民间捞什么美名?毕竟她是大皇子的表妹呢,虽然看周家表面跟大皇子没什么往来,但微臣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那么冷淡。”
“她本事就是大夫,还有些善名,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瘟疫当中随便救活几个人,然后再提一提大皇子的名号,这百姓就会对大皇子感恩戴德了。”
“可她会打着大皇子表妹的旗号吗?”四皇子自问:“周家跟大皇子并不是很热络。”
七九道:“可周家现在的落寞,除非大皇子继位,皇上恨极了周家,又是心疼着着皇后才留周家到现在,周家没有新皇助力,是永远翻不了身的,可看周光祖的样子,绝对不是甘于低伏之人。”
所以周家不会放弃大皇子这根救命稻草的,表面上没往来,那就是暗地里呗。
暗地里他们是如何接触的呢?
“兴许兰君垣就是他们中间联系的桥梁,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四皇子狭长的眼睛一亮,他脑中好多从前不明白的事,好像就豁然开朗了。
比如跟林孝珏接触以来,她并不是水性杨花的人啊,而且还有些刚烈,按道理,这样的人跟兰君垣有了暧昧传言,她应该阻止才对,可她没有,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之间是真暧昧,第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攥拳头,薄唇斜笑:“我不信她真的喜欢那个怪胎。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大皇子捞到美名。”
七九道:“那咱们怎么办?”
四皇子哼哼一声:“她不是神医吗?不是可以救死扶伤吗?那我就跟着她,她做什么,我就跟在左右,最后功劳有她的,苦劳也会有我的。”
七九蹙眉:“这样行吗?其实她不过也就是个大夫。”
四皇子摇头:“打第一眼看见她,本皇子可就没小瞧过她。”(未完待续。)
043 住嘴
月亮被云遮住,只在偶尔的时候可以在云角风端露出脸来,像一弯锋利的银钩。
周府前厅又来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府人人都熟悉的兰君垣。
周光祖去前庭巡视的路上遇到了给林孝珏送信的官家,听闻了此事,站在官家面前一冷哼:“这下子是以为我不管他了?怎么三天两头来一次。”
管家浅笑道:“那还要不要告诉小姐?”
周光祖蹙眉思量片刻,道:“你还是把小姐请过来吧。”
他说完就朝厅房的方向走去,管家以为他先去汇客,也没多想,就前去通知他们家小姐。
周光祖到了前厅透过珠帘缝隙看见那个对他侄女心怀不轨的小子正悠闲自在的坐在下首位置喝茶,心道:“我倒要听听你们在无人之时说什么。”就悄悄站到门口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林孝珏来时也没注意道自己越过的门后有人,她掀开帘子进到厅里,屏退厅里伺候的下人,并坐在兰君垣对面,道:“你今日有没有听说了什么大事?”
兰君垣放下茶碗道:“我急着来找你,正是要说这件事,梁大人以性命做担保,向皇上禀明了瘟疫之事,你到底算的有几成把握?会不会害了梁大人?”
周光祖心中一跳,瘟疫,什么时候的事?
林孝珏二人还不知道门口有人,林孝珏接过兰君垣的话道:“老天爷的事,当然不会百分之百,但我至今为止,算天气就出现过一次错误,所以我相信我自己,我觉得应该让皇上知道,才能未雨绸缪。”
兰君垣忙问:“是哪一次?”
“刚学的那一次。”
意思就是之后再没有错过了。
兰君垣疑惑的看着她。
林孝珏微微一笑,十分傲然:“没错,姐就是那般伶俐,学什么都认真,也学的快。”
门后的周光祖:“……”原来侄女跟谁都是这样的。
兰君垣一瞬间也是:“……”
继而解释:“我也是担心梁大人才会这样问你,若是我自己,我就不会有任何疑问了,无条件的相信你。”
林孝珏道:“我知,我当时想,除了梁大人之外,也不会有人有这份赤子之心了,当然别的有赤子之心的不在其位,咱们不说那些人。”
“我知道梁大人是能办事的人,但我虽知道他会据理力争将事情告诉皇上,可没想到他会以性命担保,那我对待这件事,就更应该谨慎了。”
周光祖今日没上殿,没听到关于梁宇强说瘟疫的事,但过后有同僚在衙门里窃窃私语,他再联想到二人方才的对话,就猜到了一些。
他此刻凝眉点头,很赞同林孝珏的话,是应该谨慎的。
兰君垣说完梁大人转了话题道:“你可认得一个叫逸风的人,当各部都不信梁大人的时候,只有礼部韩大人帮梁大人说话,不过这逸风是钦天监的人,也在一旁佐证了梁大人的预测。”
“逸风?”林孝珏脑中思索了一下,秀眉深蹙:“这个人我完全没听过,他如何佐证的。”
周光祖也独自摇头,好像别人能看见一样,当然他心里想的是没听说过。
兰君垣因为林孝珏的不认得,神色之间有些意外:“我以为是你安排的人,他是钦天监主管天文历法的,他说的是天象,会有打量星宿陨落。”
星宿陨落?林孝珏心道不是白羊座流星雨吧?她夜观星象,再加上历法计算,也预感到了,但家中条件有限,没有天文台可以准确预测流星雨的时间。
难道钦天监还有这样的高人?那她找机会要见一见。
她心想着,摇了摇头:“我不认得。”
听到这里,门后的周光祖心道,他们果然说的是正事,人就松了一口气。
兰君垣继续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看皇上暂时是不会拿出什么章法来的,毕竟瘟疫还没有人得病,这件事听着就玄乎,而且各部的人都不相信,什么事,哪怕是好事,只要没人执行,最后也将变成坏事啊。”
所以就是不能指望朝廷了。
林孝珏道:“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前面你借我的银子,去了买店铺和装修用,现在也就剩下十万两,本来是打算东华大街的铺子开张,用来作为流动资金的,可现在我准备拿出五万两来设置救助点,雇佣人员,购买药材和糖盐等物。”
兰君垣一笑,桃花眼勾人心脾:“都已经是你的了,还问我干什么?”
林孝珏不赞同的道:“说好了是借,你是债主,当然有权知道我这钱花在哪里,我这不是去赚钱,这些钱可能一分钱都不会回本,因为救助的可能是一些穷苦百姓,就不确定什么时候还你钱。”
周光祖听得咬指瞪眼:“侄女的钱不会都是借来的吧?这兰君垣怎么会这么有钱?”
兰君垣听林孝珏对金钱有些固执的见解,他没再跟她挣,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不是说那钱是留着当流动资金的吗?如果抽出来五万两,你剩下的钱还够吗?我再支些钱来给你用吧。”
周光祖再次瞪大了眼睛:“还有钱?”
林孝珏摇头道:“你拿出多少钱肯定也比不过方景隆了,东华大街的事我想到了别的点子,兴许能跟方家一比高下,但绝对不是拼钱。”
方家在海上是贩卖军火武器的,兰君垣是因为跟管海事的总督有些交情,所以贩卖茶叶和丝绸。
兰君垣虽然也赚钱,但还要上下打点,并且跟方家卖军火武器比起来,他的生意就是小打小闹了。
而且都给了她三十万两,估计他也没什么大钱了。
兰君垣还是那么宠溺人的笑着:“都听你的。”
周光祖听着两人说话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兰君垣这小子追求自己的侄女,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他心中一哼,继续偷听。
林孝珏和兰君垣说完钱财的事,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微笑着注视着对方,都不说话了,厅里莫名其妙就静下来了。
周光祖心头一跳,什么情况?看着不对啊。
接下来兰君垣打破沉寂,道:“我送你的戒指你为何不戴?不喜欢吗?”
听在周光祖耳朵里感觉兰君垣是羞答答的。
他心中一哼:“竟然私自送戒指,这不是私相授受吗?”
就听林孝珏道:“喜欢的,就是太抢眼了,怕惹人嫉妒。”
周光祖:“……”侄女还有怕惹人嫉妒的时候?真是……哈……
兰君垣笑道:“那下次我送你不抢眼的,你喜欢什么?”
林孝珏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怕抢眼,是我暂时的身份不配这戒指,它才会抢眼,等我身居高位,万众瞩目,我用钻石晃死他们。”
兰君垣哈哈笑。
门后的周光祖:“……”你是暴发户吗?
林孝珏也笑了一会,继而对兰君垣道:“我逗你玩呢,你不是一向很低调吗?为何突然间不隐藏自己了?你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兰君垣很兴奋的拍了一下椅子旁的扶手:“你也注意到我换了策略了吗?对,我现在是这样想的,如果我还如以前一样,我娘很顽固,等咱们说亲的时候,她一定会出面阻止的,以前我能忍受她对我的管制,是因为我没遇见你啊,但我发现我越后退,她就越步步紧逼,所以以后我决定寸土不让了,我要她知道,我是有实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娶我心爱的姑娘,不会一辈子听她的话。”
林孝珏听来听去总结了一句话,他是叛逆期来的晚了。
她看着兰君垣目含情谊,道:“很荣幸你把我当你心爱的姑娘,但我们前面的路,可能会有很多坎坷,不会那么好走。”
兰君垣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有一个不太慈祥的母亲,是非常不慈祥,你嫁给我,可能会受很多委屈,不过我能对你保证,遇到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林孝珏道:“不必承诺,人会改变,万物都会变,这是易经告诉我们的道理,我们前面还有很多阻碍,你若真能等我,那就五年之后再说吧。”
兰君垣眉心一凝,心中数着手指,再过五年我岂不是都近而立之年。
又一想,再过五年她也是老姑娘了。
笑了笑道:“行,不过你既已许诺五年,我就当你心里只有我了,以后若有别人来缠着你,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你以前客气过吗?
林孝珏道:“不过我也不保证我不会变心,当然也容许你变心,但你一定不要把我当傻子,告诉我。”
兰君垣目光中透着疑问,接着那疑问又变成了警惕,道:“那不行,我是不会变心的。”他说的斩钉截铁,继而道:“可你变心了,我怎么办?”
林孝珏摊摊手道:“那谁知道以后的事呢?我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很多人喜欢的。”其实她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
“不行不行。”可这时兰君垣突然站起身来,道:“我要把你印上我的记号。”说着也不知他怎么速度就那么快,一个大步就走到林孝珏面前,又一下子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按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就亲了下去。
“住嘴。”周光祖在门口气的眼皮子直跳,忙走门后抢出来,甩开帘子,大跨步迈进厅里:“兰君垣,你给我住嘴。”(未完待续。)
044 大伯父睡不着了
兰君垣第一次这么有勇气去亲吻林孝珏,才感觉碰到点嘴皮儿,就听见一腔怒意的吼声。
兰君垣吓的伏在林孝珏肩膀上的手一抖,跟林孝珏同时看向门口方向:“大伯父?”二人异口同声。
周光祖眼中怒火燎原:“兰君垣,兰君垣……”
林孝珏心中一跳,已经意识到了他们方才的动作,被人给逮着了,她恼怒到是没有,尴尬却是逃不过,忙推开兰君垣道:“你快跑,不然我伯父饶不了你。”
兰君垣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还被人家伯父抓了个正着,一听林孝珏这话,绕着椅子开始躲避周光祖。
周光祖一边去截他一边手指指着他:“你小子给我站住,你别跑。”
兰君垣用椅子做防守,跟周光祖绕着圈。
“伯父,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你别过来……”
这时林孝珏拦在周光祖面前:“伯父,你消消气,消消气。”
周光祖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她:“你啊你……”竟无语,推开她:“你快让开,让我抓到这小子。”
林孝珏怎么可能让,再次扑到周光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兰君垣相反的方向推:“伯父,您消消气,不能喊啊,喊了大家就都知道了。”
周光祖心中一惊,是啊,他若把那些下人引来,一问什么事,他怎么解释呢?岂不是坏了侄女和周家的名声。
压住怒火指着兰君垣,哑声道:“你小子,你小子要负责。”负责两个字说的不容置喙。
兰君垣透过林孝珏的脑袋看着他,不住的点头:“我负责,我负责。”是极其欣喜的语气。
“你娶她,娶她。”
“我娶,我娶,乐意之至。”
“明天就下聘,不得耽误。”
兰君垣眼睛都亮了:“行。”
林孝珏:“……”
行什么啊,怎么就行了?
她回头吼着兰君垣:“让你跑,别添乱。”
兰君垣咬咬牙,此时他跟周光祖已经隔着很远的距离了,但还是伶俐地绕过椅子,风一样的消失在门帘之后了。
周光祖一边跟侄女争执着,一边眼睁睁看着流氓小子跑了,最后狠狠的一跺脚:“哎!”
他推开侄女的钳制:“你这丫头是做什么?”
林孝珏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心中一动,然后去拉周光祖的衣袖:“伯父……”语气无尽的撒娇。
她很少有这样少女的样子,做起来还有些不擅长。
给周光祖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沉下脸:“你说让我怎么办好?你自己说。”
林孝珏心道,我想说下次你别看了,见他是真的生气,不敢插科打诨,认真的说:“我喜欢兰君垣,他对我也很好,我知道我所做的事很难让伯父接受,但我想自己找夫君。”
周光祖道:“我不是不同意你找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不能……”他有些说不出口。
林孝珏忙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次请您原谅我。”
周光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真的?”又摇摇头:“不行,反正你们两情相悦,为何不直接定亲成婚呢?我又不是老顽固。”
林孝珏道:“定亲倒是可以,但是他有一个那样的母亲,会引起很多麻烦,我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想被这些琐事拖累了精神,所以缓一缓吧。”
周光祖砸着手:“有什么事比婚姻大事还重要啊?”
“有,当然有。”林孝珏表情变得尤为正经:“那就是理想,男儿可以先立业后成家,我也想要过那样的日子。”
“可你是女孩子。”周光祖语气中满是无奈。
林孝珏知道如此下去跟他纷争会不断,她吐了口气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我身体有疾,可能无法生育后代,所以也不能逼兰君垣现在跟我定亲,否则会害了他。”
周光祖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你说什么?”显然是心里无法接受。
林孝珏道:“具体的等我有时间跟大伯母讲,这些事,您就由着我吧。我知道分寸的。”
周光祖本还要说什么,可看着侄女坚持的眼神,再想到她自小的遭遇,心中一叹,摆摆手:“好,但你要记得,不要做出给家族蒙羞的事。”
林孝珏郑重应允。
伯侄两说话到此为止,最后二人相顾了一眼,周光祖就欲言又止的走了,算是不欢而散吧。
但谁都没发现,就在林孝珏说她不能生育子嗣的时候,一个黑影本从门外来,听到这句话,忙躲在屋檐下没有动,直到二人都离开了,他才从屋檐下走出来了。
这一晚对于周光祖来说必然是煎熬的,好好的孩子不能生育,他就不能理直气壮去让流氓小子负责,而且这事除了妻子还不能告诉别人,心里憋屈的不行,一宿都没谁好,应该是在林孝珏出嫁之前,他想起这件事就会睡不着觉。
当然,林孝珏是没什么负担的,睡的很好,早上起得很早。
吃完早饭就带着陵南和周四去医馆。
到了医馆她却不进门,交代周四好好记药材,然后把二人放下,再让车夫赶车去广智街。
可她这边车轱辘刚转了一圈,马车立马又停下来了。
“小姐,前面有马车当道。”
林孝珏微微掀开车帘,透过缝隙见前面一辆华贵的黑色马车之上走下一个人来,那人长着狭长的眼睛,剑眉斜飞,总给人感觉邪魅狂狷的样子。
林孝珏放下帘子,冷声对车夫道:“绕过去。”
四皇子在车外都听见她这句话了,是极其不待见他的语气,他沉着脸走到她马车前,直接撩开帘子指着地上:“你下车。”
林孝珏感到一股冷风袭来,拢了拢领子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四皇子道:“一大早在这里等你,不是跟你说话我跟鬼说话?下车。”
林孝珏十分不耐烦:“我有事,没空陪你磨嘴皮子。”
四皇子道:“我知道你什么事,不下车我可就上车了。”
林孝珏目光看向前方街道,太早这条街上是少人行的,但过路的五六个都在往他们这边看,她心想这朱高燧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跟他一个车绝对会被占便宜,最关键的,她还不能杀了他更打不过他。
黑着一张脸下了马车。(未完待续。)
045 找毛晋
四皇子见她一副看了他就生气的样子,冷笑道:“不愿意见我啊?”
林孝珏脸转向侧面的方向,不去看他。
四皇子挪一步站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道:“你不愿意见我是吧?那我还非要让你看着我。”
林孝珏想了想没挣扎,抬头正视他:“这下行了么?”声音也没带着怨气,就是平常的询问一般。
四皇子知道她这叫冷对策,想了想,愤恨的放下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林孝珏没出声。
人和人之间交流,最可恨的不少争吵,是爱理不理。
四皇子被憋到双目冒火,林孝珏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时四皇子的马车车沿上传来一个声音:“殿下,正事。”
四皇子看了车上的四九一眼,回头再看林孝珏,还是那种淡淡的目光看着远方,心道,我现在拗不过你,你等着。
暗自运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太憋屈,继而低声道:“瘟疫的事,你准备做些什么?”
林孝珏这次看他了,用疑惑的目光。
四皇子勾唇一笑,脸上魅惑无限:“我知道你是干实事的人,父皇那里不帮忙,我帮你啊,我准备跟你入伙,你说说你要采取的措施吧。”
林孝珏声音冷冷道:“我不需要你入伙。”
四皇子还是贱贱的样子:“这由不得你,从今天起,你到哪,我就到哪,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别想着越过我,自己去当神医英雄。”
林孝珏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戏谑,上下打量四皇子:“你是想当狗皮膏药了?”
狗……皮膏药……
四皇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是很傲然的说着:“随你怎么说。”
林孝珏撇嘴一笑:“那随便你吧,有本事你就跟着吧。”
说着转身要上马车。
四皇子拉着她:“坐我的马车,去哪我送你。”
林孝珏就是不愿意跟他单独坐一起啊,眼珠一转,道:“反正不远,咱们走着走吧,你最好跟住了。”
说着朝左手边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四皇子眉心一蹙,亦步亦趋跟上。
而他们的方向正是四皇子马车车头相反的方向,七九扯着脖子回着头:“殿……公子,我怎么办啊?”
“呆着。”四皇子头也没回留着这句话。
七九:“……”他就这么被殿下抛弃了?
四皇子跟在林孝珏开始还要找一些话茬,最后见她真的对他冷冷冰冰,也生了气,二人就这么并肩无言来到广智街。
广智街还是从前的样子,街道两边都是书店,一些小商贩摆摊在书店前,也是买书的。
虽是冬季上午,但街上行人不仅不比夏日来时少,反而增加了很多。
多时穿着棉袍长褂的读书人。
四皇子问林孝珏:“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孝珏看着南北穿行的人们,心里想的是春闱将近,越来越多的考生赴京赶考,如果瘟疫爆发的话,贡院是最危险的地方,于是越往街道中间处走,人越多,脸色越沉。
四皇子见她还是不理他,剑眉一蹙,负气的闭了嘴。
林孝珏走到当年他选中的那个摊位前面,可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摊位了,她想起陆鸿的话,那个小贩应该没跑才对。
她仰头看看两边店铺,右手边有一家叫做毛文轩的店面,眼睛一转,侧身走过去。
四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他起早来找她,就是来赔她买书?
毛晋刚收拾好书架,听见有客人进门的声音忙转过身来招呼,一抬头却看见一张清理无双的脸,小眼睛顿时一亮:“是小姐,是小姐,我记得您呢,您终于来了?”语气带着说不尽的惊喜。
四皇子跟在林孝珏身后琢磨,为什么连个书商都认得她?又是病人?
林孝珏走到柜台前轻轻一礼:“半年不见,您变化很大啊。”
毛晋笑道:“多亏了您的福,您放在我这里的书啊,卖的太好了,还只有我有小姐的原本,就按照您那个字铸的字模,那些学子啊,就算不冲着书,也冲着字来买,那些别的版本的,根本抢不到我的生意。”
一本好书出版以后,就会有叨版书商印制成别的版本来卖,那比拼的就是谁的成本更低谁就赚钱,当然也有富贵人家,对书本要求高,就买字迹清晰无错的版本。
林孝珏看毛晋这样子是赚到了些钱,她笑着点头。
毛晋继续道:“小姐的书买了一些钱,我本打算等小姐来就把钱给您的,正巧赶上了吴老板要出兑店铺,我一想,小姐的书不能在小摊上出售啊,就把钱拿出来租了店铺,小姐您这来拿钱的吧?容我凑一凑,您先别着急。”
四皇子看他那样子是要出去借钱,也不知道林孝珏跟他什么来往,低声在林孝珏耳边道:“要不要截住他?”
林孝珏叫住毛晋:“我不是来拿钱的,你不用忙。”
不是拿钱?
那就是送书。
毛晋双眼都亮了:“小姐您还有书吧?是不是还有新书,您的书和字,可受欢迎呢。”
四皇子心中一动,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去周府的时候,就看过她的书。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她:“你还写书卖?”
林孝珏不咸不淡道:“业余爱好。”
四皇子:“……”作为一个女人,这个爱好志趣好高啊,真的不是为了生计而卖钱吗?
林孝珏还真的拿出一本书交给毛晋:“最近时间不多,只这一本,您收着吧。”
毛晋笑的只剩牙齿没有眼:“您放心,我一定收好了。”突然想起上次那十本,全都让陆宏给买走了。
他又开始哭丧着脸了,因为后来有人要出一千两银子买他那最后一本,当然他没有卖,可是如果陆鸿不买走,他还哪用租店面啊,直接就发了。
四皇子看着毛晋道:“您一会笑一会笑的比哭还难看,是这书咬手吗?”
毛晋这才注意林孝珏身边的这位公子,不看还看,细看之下目光凌厉,贵气逼人,他不自觉就往后退一步。
林孝珏道:“不用怕,他是人。”
四皇子:“……”
她这么一说,毛晋这胆子就回来了。(未完待续。)
046 印传单
林孝珏将写好的书交给毛晋寄卖,四皇子以为她只是来做这件小事的,之后他就问她:“回去?”
林孝珏没有走,而是对面前的毛晋深施一礼。
毛晋慌张道:“小姐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也。”
林孝珏道:“我现在有一件大事需要毛老板帮忙,这件事呢,若是不成可能会连累您,但您可以将一切都推在我身上,应该也不会过多的拖累您,当然这都是最坏的结果了,我相信结果是好的。”
跟在她身后四皇子眉心一动,重点来了。
毛晋神色变得又惊又惧:“小姐到底什么事,看您的样子好像非常严重。”
林孝珏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毛晋:“您先看了再说。”
毛晋将纸从头到尾看一遍,眼睛越睁越大,抬起头道:“小姐,这是……”
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林孝珏给打断了,她手指放在唇下嘘了声:“你只需帮我印刷出来,但这件事在我没来取单子之前,您谁都不能说,这样才能保住你我的性命,只要您谁也不告诉,到时候我把印制好的单子取走,以后就算是有事,也落不到您的头上。”
毛晋支支吾吾道:“可……”
林孝珏完全可以说写些动听或者冠冕堂皇的话来打动他,但她想了想,还是归于初心:“这件事我只能拜托您了,因为旁的人我也不认得,您无论如何,要给我印出来,这不是商量,是威胁,如果您不同意,今后我的书,就都不会在您这里出售,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拒绝的结果就是我会把书拿走,用这本书去找别人帮我印制。”
毛晋脸色一白:“小姐,我印便是了,您拿着这本书或许能找到人帮您印制,可他不一定不出卖您,还是我来帮您吧。”又道:“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这事是真的吗?有些怕人。”
林孝珏听他这么说,严肃的脸变得缓和下来,她真有点儿怕毛晋不帮忙啊。
她道:“方才多有得罪,这事是真的,其实我是个大夫,您先帮我印吧,过后的事您会亲眼验证的。”
毛晋脸色又害怕又尴尬,最后到:“我知道小姐的难处,您应该不认得别的书商老板,不然也不用把书放我这了,您放心吧,我能有今天,也是您赏了我一碗饭,我现在还欠着您的钱呢,您就说吧,要印多少份。”
林孝珏回头问四皇子:“京城有多少户人家?”
四皇子一直在静听她二人的对方,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单子上写的是什么。
“你得先告诉我,单子上写的是什么,不然我干嘛要帮你。”
林孝珏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是预防瘟疫病情的儿歌,我要印成传单,发到各家各户去。”
她热气吹到四皇子的脸颊,四皇子心中一痒,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可不行,还有人呢。
他强自忍住冲动,用一副果真如的表情看着林孝珏:“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林孝珏道:“那我也要看你称不称值,有多少户?”
四皇子剑眉一挑,将熟烂于胸的答案告诉她。
林孝珏知道朱高燧的人品不咋地,但挺勤奋的,记这些一定不在话下,就讲他说出的数字告诉了毛晋,然后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毛晋:“这些是费用,多退少补。对了,这次刻印别用我的字迹。”
毛晋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用她的笔迹,一边点头一边摆着手推辞:“我还欠小姐二百两银子呢,您这钱我怎么能要?”
林孝珏莞尔:“以后再给我吧,而且我以后还有很多用得到您的地方。”从方才毛晋的话语中她就听出来了,他现在手头没多少钱。
毛晋这才欣然接下银子,并道:“进来这么久,还没请您二位到后堂喝茶呢,我先去让师傅做刻板,保不齐就要怠慢您二位了。”
林孝珏道:“您忙吧,我还有别的事,您也把单子上的话记下来,保重身体,我们告辞了。”
毛晋是务实的人,有了活就不想其他,也没留林孝珏二人。
他二人出了毛文轩,林孝珏先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往来的行人。
这时四皇子用很轻蔑的口吻道:“看不出,你很会收买人心啊,欠你的钱还没收回来,又搭了钱出去,大方啊。”
林孝珏却之不恭的样子:“当然,我是干大事的人。”
四皇子:“……”
他看她傲娇的小脸,被朝阳笼上一层光晕,像他院子墙下,迎春花架前唯一植栽种的那一株白茶花,遗世独立,清冷无双。
讥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就笑得无尽温柔道:“这一次我承认你了。”
林孝珏的冰冷从鼻口中哼出来:“你承不承认,我都一样。”
四皇子:“……”说了不能给她好脸色吧。
四皇子看她要走,拉住她的衣袖道:“就这么走了?”目光向后瞟了瞟。
林孝珏挑眉,那意思就是你什么意思。
四皇子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话语:“不怕这老板出卖你吗?要知道,父皇说谁也不准传出风声,你那单子上分明写着如何防备瘟疫,若是他交到官府手上,你就麻烦了。”
这也是为何林孝珏不敢让别人印刷,还要威胁毛晋,又不让他说出去原因,因为只要是认字的,一看传单就明白那是跟瘟疫有关的预防儿歌。
林孝珏朝四皇子摇摇头:“不怕啊。”她一副认真脸:“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我一向如此。”
“那怎么行?人心隔肚皮,哪天你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林孝珏道:“我既然能让他卖,就是做好了被出卖的准备了,真被卖了,也得认,可万一他没出卖我呢?那我又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接着笑得有些诡异:“而且,你父皇说的是大殿之上,不准外传出去,我一个小老百姓,谁敢抓我,我就污蔑是谁告诉我的。”
四皇子一瞪眼睛,下一刻却笑了,伸手刮着她的鼻子:“小无赖。”
林孝珏:“……”
她看看左右,好在没人注视着她,黑了脸,转身离了毛文轩门口。
四皇子勾唇一笑,小跑两步追上她:“干嘛又生气啊?”
林孝珏不出声,四皇子眼睛一动问道:“你印这传单,就算毛晋不说,可你总要发出去吧,到时候被官府的人查到,你还是在散播谣言啊,那时候你怎么办?”
林孝珏侧头道:“再过两天我相信就会有人等不及,将消息传的满城风雨,到时候我才会发传单,这样消息不是我传的,我只是灭火的,官府要追究也是别人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四皇子一笑:“你说的有些道理,就怕到时候他们要找替死鬼,你说破天也没人信你。”
林孝珏突然回过头跟四皇子相视而立。
四皇子眼皮一跳:“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林孝珏道:“你想搭我的便车,最好就护着我,不然会死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救多半的人,你自己想吧。”
四皇子是想当皇帝的人,当然更希望百姓能活下来,他又抬起手。
林孝珏伸手一挡:“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四皇子看看左右,跟她在一起总是忘了场合,悻悻然放下手:“我尽我所能,站着你这一边就是,但你到时候可别摆我一刀。”
林孝珏点头:“面对天灾,我希望我们众志成城,在这件事上,我不跟你耍心计,只希望你也出一份力。”
四皇子被她说的有些动容,他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会的。”(未完待续。)
047 又被告
四皇子跟着林孝珏回到医馆,在门口,林孝珏见四皇子也要跟进去,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真要当狗皮膏药啊。”
四皇子不以为意挑挑眉:“反正就是跟定你了。”
林孝珏心中一哼,转过头去。
林孝珏先一步进了大厅,这时陵南已经扑过来,林孝珏脖子往后一躲,道:“我也才刚出去一下,你不用这么热情吧。”
陵南神色慌张跺着脚:“小姐你还有心情说笑,这下你成了被告了。”
“什么被告?”四皇子在林孝珏身后先行插嘴问道。
陵南也没多想这个人她家小姐是不是很待见,脱口道:“是林老夫人,她去大理寺告小姐不孝,大理寺卿方才派人送的消息,他让问小姐你,这堂您是去还是不去。”
林孝珏道:“陆大人还特意问我过不过堂?”说着走向柜台窗前椅子上坐下。
陵南跟四皇子都跟了过去。
陵南站在她身侧道:“想必陆大人是为了小姐好,这么告来告去,小姐您的名声都给毁了。”
四皇子此时已坐在林孝珏对面,自己动手倒着茶水,一边笑道:“你家小姐还有什么好名声。”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用利剑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四皇子撇撇嘴:“我听着就是。”
陵南这才肯罢休的回过头跟林孝珏说话:“小姐您看怎么办?”
林孝珏嘴角一撇,满脸的厌恶之色:“我还没跟她算账,她到找到我头上了。”
陵南道:“会不会是少施氏唆使的,老夫人还受过小姐的恩惠,怎突然的恩将仇报起来。”
林孝珏轻蔑笑道:“她哪里会记得什么恩惠,姓林的都是白眼狼,”
四皇子呵呵笑着抬起头:“你不也是姓林的。”
眯眼看着他的林孝珏:“……”
陵南心道:“难怪不招小姐喜欢,小姐讨厌什么他就偏说什么。”
主仆二人同时用不待见的眼神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抬起手臂:“行,我多嘴,你们继续说。”
林孝珏回头看着陵南:“你也不用担心了,一定是林孝瑜在陈府受了委屈,少施氏算在我头上,就怂恿那林家老妇来告我,我越是忙她们就越给我添乱,那就去衙门走一遭,我也不怕丢脸,要丢大家一起丢吧。”
陵南听她的意思就是要亲自去衙门口了,道:“要不奴婢替您去吧,这三天两头去大理寺,别,别的不出名,打官司成了名。”
四皇子这时认真道:“你就没想过釜底抽薪,直接让林大人下课算了,这些人就不会三天两头找你麻烦了。”
显然他是知道林孝珏跟林家不和的。
林孝珏心中一叹,可他不知道的,真正的林孝珏的记忆到现在还影响着她,一遇到跟林大人有关的,她就下不去手。
她想了想摇头道:“林大人要是能管住后宅,他早就不是今天这样了,就算把他弄死,他生命中那两个重要的女人也会想法设法拉我下水,解决的关键之道不是林大人,是这两个人。”
四皇子细想之下摇摇头:“难以理解,林大人连后院都管不住吗?”
林孝珏撇他一眼,心道,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般心狠手辣,不听话就杀了。
四皇子跟她说的好好的,霎时又感受到她恨极愤尽的目光,眉心一蹙:“我到底怎么你了?好歹我是皇子,就这么让你讽刺,让你骂,让你白眼还不够吗?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女。”
林孝珏心道,我也没求着你让我挤兑你。
冷着脸没说话。
倒是陵南见四皇子一脸不忿的样子,心中一颤,再不敢对他使脸色了。
少施晚晴的院子,少施行医脚步匆匆而来:“好啊,好啊,姑姑家的老太太要跟小结巴打官司了。”他不等通报径自进到屋里,言语极是兴奋。
少施晚晴正带着丫鬟刺绣,见他来屏退左右,并问道:“你怎么呆在家没去上学?”
少施行医一边落座一边道:“还不是因为小结巴?当天那么多同学都知道我被人追着打,我哪有脸去上学。”
少施晚晴黛眉一蹙,想了想转移了话题:“你说林老太太要跟小结巴打官司了。”
“正是呢,方才姑姑让人送信给七爷爷说的,孝瑜的丫鬟婆子都让陈家给送回来了,听那些人说,陈博彦经常去找小结巴,小结巴在就他们之间撺掇,让陈博彦不喜欢孝瑜,姑姑心中憋着气,正好她们家老太太找姑姑要钱,姑姑说没有,都让林孝珏要走了,林老太太一直受着姑父的供奉,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冷不丁愿望不成,就生了气,又听说周氏的嫁妆都让小结巴要回去了,就一气之下把小结巴告到大理寺了。”
少施晚晴道:“那老婆子也当真不是个东西,这些年她也没对姑姑哪里好了。”
少施行医不以为然道:“反正我知道她现在有用,这回是亲奶奶告她不孝,你要知道,这个罪名要是定来下,被侵猪笼都是行的,大理寺也应当判她的刑,看她还有什么道理讲。”
少施晚晴沉吟一下,很认真的对少施行医道:“姑父已经把她户名在林家除了,我怕她到时候狡辩,毕竟她也算不得林家人了。”
少施行医冷哼:“那又怎么样,反正世人只看她是谁生的,姑父向着她,不告她不孝,林老太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少施晚晴一想,少施行医说的极其有道理,林老太太这次是气急了,亲奶奶去告亲孙女,这是狠了心的要把孙女逼死了。
她心中一动,低声道:“别忘了还有大理寺卿,上次我看他就有些偏向于小结巴,这次怕他审判不公啊。”
少施行医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方才已派人让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很多人都记得周林两家刚打过官司呢,咱们趁热打铁,等开庭那天,想必会很多人关注,不信陆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袒小结巴。
少施晚晴听了大喜:“还是你想的周到。”
少施行医笑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得替你出气了,林孝珏那个医馆,四皇子这两天天天去呢。”
少施晚晴听得脸色一白:“天天去?”
少施行医也是愤恨的点点头:“小结巴先是要杀我,现在还抢你的夫君,我不会放过她的。”
少施晚晴听得心头一恨:“必然要除掉她,不然咱们少施家都被她侮辱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