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小事大事
林孝珏和林世泽后面的路再没遇到什么阻碍,行车小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在贤王府也耗掉了大半天,时值冬初,天黑的快,到家之时门口已经亮了灯笼。
林孝珏先跳下马车,与跟车的两个丫鬟汇合,林世泽也下了车,忙有守门的过来禀告:“老爷,老夫人叫您回来之后先去她那里。”
林世泽面露不愉,守门的又忙加了一句:“已经备好了老爷的碗筷。”
林世泽点点头,交代车夫和下人各主其事,然后看向女儿,女儿已带着她的两个丫鬟进了大门。
林世泽想了想,任她去吧,叫来一个贴身管事小声交代:“小姐那边的门窗不要解禁,再多派下人守着院子。”
管事会意,立即着手去办。
林世泽心中依然忍不住要担忧,就怕她再发疯出来杀人,尤其是孝瑜已经回来了,暗叹一口气,抬步进了大门。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才一进正房的门,铁链子哗啦的声音就传来了。
林孝珏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走向盥洗的地方,陵南深呼一口气,进卧房给小姐准备舒适的衣服。
周四对这一切很陌生,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两个人忙进忙出。
林孝珏洗掉脸上的灰尘,招手叫呆立在门口的周四过去。
“洗一洗。”
周四犹豫片刻,最后咬着嘴唇,还是过去了。
林孝珏不由分说拉过她的小手。道:“一会吃饭,先把手洗了。”
小心翼翼的沾水在她手上,然后涂皂角,温柔的揉搓,一切利落却很轻柔。
周四感觉整个手滑滑的很舒服,咯咯笑了一声。
林孝珏笑着看她一眼,周四忙又低下头。
林孝珏什么话都没说,给她洗好了手,拿软布擦干,交代道:“以后回来。先洗尘埃。人就不疲惫了。”
周四似懂非懂的点头。
忙完这一切,软布搭在架子上,林孝玨拍拍她的头就走开了。
周四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心里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情油然而生。回忆她的家里。爹爹并不总在家。娘亲软弱好欺、还要依靠着哥哥,很少注意过她,好似也没给她洗过手。
哥哥一个男子。就更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并且现在,家已经没了。
周四还在反复的看着自己瘦弱透明的小手,慢慢就笑了。
林孝珏和陵南都收拾好了,下人刚好也在窗口往里传菜,陵南将饭菜摆好,三个人依然不分主次一起用餐。
林孝珏吃的很投入,不一会的功夫,一碗粟米饭就没了。
陵南忙给她添饭。
“小姐今日胃口好。”
“耗了力气,饿了。”
若说周一贪吃,小姐其实也比较上食,许是从前饿着了吧?可如今吃的都是什么啊?
陵南将饭碗递还过去,坐下道:“现在外人都知道了小姐的身份,还有贤王的帮衬,不如小姐就此求求王爷,咱们就离开林家吧。”
林孝珏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她:“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强迫林世泽,把我放出去,名义上,我始终是,他的女儿。还有,我们可以,请人帮忙,但这并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是强人所难。”
陵南一声叹息:“奴婢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老爷这么对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万一他要关小姐一生,那小姐就得忍一生吗?”
林孝珏笑道:“我非常不喜,两个人,一个刘邦,一个刘备,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们两个。先看高祖,从失去丰邑,到被贬巴蜀,又惨败彭城,他都没气馁过,依然调兵遣将,继续讨伐之徒,最后建立汉室,统一华夏,大耳贼更是,入荆州以前,他五易其主,四失妻子,一共二十六年,颠沛流离,四十七岁,土埋半截,却依然痛哭髀肉复生,而不是意志消沉,最后他得了蜀中。我们与他们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小姐爱读书,引经据典的,陵南虽然不知详情,但只需细听 ,就能积累一股向上的力量。
笑道:“听小姐这么说,好似被关着、被提防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林孝珏目光中含着坚定,如果这她都承受不住,那她的人要怎么度过?淡淡一笑:“人生除死无大事,反正我是这样的人,除非不能动,否则,我绝不会失去,对生活的渴望。”
“都听小姐的。”
陵南看着周四靓丽一笑,小家伙早慧,能听懂她们说的是什么,露出可爱的门牙,也笑了。
这笑容天真无邪,林孝珏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丫鬟,心中柔软眸子却黯了下去。
陵南没注意到小姐的失落,端起碗咽了一口饭,突然想起要问的事,忙道:“对了小姐,今日那方小姐找你什么事啊?我听到啪的一声响,还以为你们起了争执,后来一看没事。”
林孝珏坏坏的转了转眼珠,神秘一笑。
陵南立即放下碗:“小姐,你又做坏事了。”
林孝珏端起碗笑道:“非常人,非常对待,不是做坏事。”
小姐没否认,陵南心道:“不用怀疑了,一定是起了争执,可方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见谁都客客气气的,小姐怎么会跟人家起争执。”
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方小姐是江西那个太守的家人,我想起来了。”
林孝珏点点头。
陵南忙道:“他们已经知道小姐的身份,怕是要找麻烦了。”
林孝珏摇摇头:“小事,都是小事。”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是大事?陵南不解:“二老爷怕是靠不住了,小姐又不想靠人帮忙,这虽愚钝,可也看出这方家有权有势,咱们家在无锡还好,在京城好似不够瞧的,他们要难为小姐,怎么会是小事呢?”
林孝珏低头吃饭:“就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
“人生啊,除死无大事。”
“……”还是那句话,陵南见小姐吃的认真,又不谈了,端起碗想了想,小姐说除死无大事,这件事是小事,那就是没有性命之忧,可对方是方家啊,真的没有吗?(未完待续。。)
039 孙女是用来出嫁的
林老太太很少跟儿孙一起吃饭,她嫌人多嘈杂,今日给二儿子预备碗筷,实属难得。
母子二人在暖阁里用餐,四个丫鬟伺候左右。
用餐之时,秉承食不言寝不语,老太太吃了一小碗,就不吃了。
林世泽还碗里还剩半碗饭,忙放下筷子问道:“母亲胃口不好?”
老太太烦腻的蹙眉:“厨娘的手艺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林世泽是个孝子,深怕老太太数落他,特意请的北方厨娘给她做饭,那厨娘善做肉食,这样丰盛的饭菜还嫌弃,也是无法了。
林世泽笑着让下人将碗筷撤去,再让人上茶。
茶水上来,老太太也不喝,只看着儿子。
林世泽也只是赔笑,并不多言。
林老太太心里有怨气,让人退下,只留了心腹的一个婆子在身后。
林世泽知道母亲叫他来的重点来了,更不多言,只静静等待。
林老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将茶碗往桌上一顿,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听下人说你那个哑巴姑娘不是哑巴,今日还与你去了贤王府。”
林世泽点头:“正是。”
林老太太眼睛一眯道:“她何德何能?去贤王府这么荣耀的事你却要带着她?小三小五哪里不比她强?”
林世泽气恼又无奈,上午的事他还没追究呢,道:“是贤王要请孝珏去,咱们说了并不算。贤王来时母亲让三小姐过去,可知儿子有多丢脸。”
老太太老脸一红,嘴上可不饶人:“你不是说找哑巴吗?那怎么开始叫小五过去?现在说我老婆子给你丢脸,你自己就不丢脸?”
那个误会已经非常让他丢脸了。林世泽道:“我们不提这个,总之贤王府的事,娘以后不要再插手了。”
老太太心中愤怒,转念一想,又将怒气压下去,又问道:“可真如人所说的,贤王请她是为了给郡主治病?”
“正是。”
“她会医术?”
“正是。”
老太太听来的所有传闻都得到证实。想了想又很怀疑:“在无锡家庙。她哪里学的医术?别是你骗我。”
林世泽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这个母亲放心,孝珏的医术如今在几位贵人府上都传开了,儿子也亲眼所见,郡主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这个错不了。”
“当真学了那营生?”老太太神情错愕。又问道:“那贤王是怎么说的?可青睐她?我总觉得一个乡下丫头不顶用。不然你就还带着小三小五去,等治好了就说是小三小五的功劳,也总比山野村姑让人看着顺眼。”
竟是让他欺上瞒下。为的是掩藏自己女儿的光辉。
林世泽心中不平,他的女儿不知有多出色,谁会看她不顺眼。
“这事就不用母亲管了。”
又强调一遍,话里话外透着不满。
林老太太怒了,一拍桌子:“怎么?这时候嫌我老婆子不中用了?当年为难周氏……”
“当年的事,是周氏善妒,娘还有再提吗?”
林世泽突然冷了声音,林老太太身子一震,老嬷嬷忙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
林老太太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事是不能提的,再一想这个女儿再怎么不好,可她受了贤王的待见,好似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挤出个笑容道:“咱们不提这个,找老爷来是为了一件事,你那哑巴闺女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女吧?怎么攀上贤王府就连我这老婆子都不认了?自从她回府,从没给老婆子请过一回安,亏我这些年时时刻刻惦记她。”说着捶胸顿足,伤心欲泣。
身后的老嬷嬷也忙作证:“老太太每日都在佛祖前给五小姐上一炷香,求她平安康乐呢。”
林老太太有了帮手,顿时委屈的放声大哭。
林世泽心中膈应,她女儿活的好好的,上什么香?这老婆子是老太太的陪房,也就懒得追究她说错话,商量着对老太太道:“母亲不就是想见孙女吗?明日便让她来请安。”
林老太太的哭诉立刻就停了,拉着儿子的手道:“我这要见阎王的人了,还能盼着什么?还不是盼望你们平安和顺,若是孙女能嫁入贤王府,那我这老婆子也知足了。”
这一点与林世泽倒是不谋而合。
林世泽恭敬对老太太道:“孝珏是个孝顺人,到时候忘不了老太太。”
老太太就等着听这句话呢,笑的十分开怀,拉着身后的老嬷嬷以求认同:“我就说吧,我这孙女八字富贵,她出生,皇上登基,这是应运而生的富贵命。”
这话林世泽好似在哪听过,心中一疼,愣愣抬起头看着母亲。(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想留存稿的,怕亲们着急,还是更了吧,我每日要上班,还是个手残党,所以总很少加更,现在想来,既然要选择吃这碗饭,就不能怕累,有亲担心这是个坑,放心,这里承诺,除非遇到大事,否则不会断更。“我说的大事亲们都懂的。”
这本书马上要到一百万了,很坦诚的说,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有读者觉得啰嗦,看不懂,我心里是很抱歉的,谁都想写一部大家都喜欢的书,可众口难调,还有我真的水平有限,我能做到的,就是不断的不断的充实我自己,尽量的尽量的去写我要表达的东西,我希望大家看到我的进步,给予我肯定,当然,给予批评的我也欣然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今天感慨很多,说人物吧,这里每一个出现的人我心里都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故事,有好的,有坏的,我知道我是个网络写手,应该写一些爽快的东西给大家看,写到这里只能尽量吧,有时候要是哪里三观不正也请指正,不说了。
最后一句……咱们虐照哥好不好?
040 抢来品
天黑之后辅宛一直很清醒,再没胡言乱语,神医小姐的医术再次得到印证。
贤王只留个两个煎药的太医,其余人就都放走了。
少施氏祖孙二人心有牵挂,马不停蹄赶回家,少施岚云也醒了,少施晚晴也早已在家中等候,四人碰头在少施岚凤的书房,刚好商量事。
尊长有序坐好,少施岚云忙将搜罗的宝贝都拿出来。
“这一本就是敖氏伤寒金镜录了,是我从张岳敬那里得到的。”
他与大哥比邻,一本书交到少施岚云手上,接着便是几张纸。
“这其中有如何医治外伤的方子,我看是张岳敬的笔记,定是他用功之时抄录下来的,是补中益气丸,还有什么缝合术,这个我就看不懂了。还有一个方子,是我抄录的,当时这女子刚回无锡的府上,家里就香气冲天,好在丽姨娘留了心眼,将她所烹饪的食材都记录了下来,我看了一遍,海鲜居多,还有补物,那时候不知道她的底细,也就不知道针对什么病症。”想到什么:“对了,她入府之后林府的三太太就有了身孕,想是和她有关,这方子说不定是可以让女子怀孕的方子。”
少施岚凤都一一看过,不做评价,只是微微点头。
最后少施岚云又拿出一个纸包。
这纸包包裹的严实,里三层外三层,他一层层剥开,少施名医忍不住问道:“七爷爷这是什么?这么秘密的。”
少施岚云眼中大放光彩:“这个东西。你一辈子都想不到,这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我怕人发现了,一直藏在身上的。”
剥到最后竟然只是一张纸。
少施岚云将它又递给大哥,少施岚凤也是好奇的打开看,满脸惊诧。
“这是……”
“是张岳敬的手稿,他儿子亲自交给我的,错不了。”
到底是写了什么?少施两个小辈仰着脖子。
少施岚风一脸兴奋的拿给大孙子看:“是麻沸散的配方。”
麻沸散相传是华佗的方子,已经失传,怎么那什么张岳敬的会知道?
原来在无锡的时候。林孝珏将方子抄给了张岳敬。张岳敬平时背诵,又抄了许多副本 ,后来被张麒麟拿到,卖给了少施岚云。至于原稿。少施岚云也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他猜测的是小结巴只是口述,是张岳敬偷偷背下来的,毕竟他的思想高度是永远想不到小结巴会将这么宝贝的东西传给外人。
少施名医拿到方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质疑:“这方子是真是假?”
少施岚云忙点头:“你以为七爷爷是傻瓜吗?这方子是真的。这曼陀罗生在滇地,很少有人知道,别家没有,咱家是有的,我配好了方子虽没用在人身上,但那鸡仔最后是昏死过去了。”
那就是真的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又看向爷爷:“可这方子有什么用?咱们家又不是盗贼,下蒙汗药做什么?”
少施岚风摇头笑道:“我的孙儿不知,麻沸散是华佗给人开肠破肚用的,咱们开肠破肚是不敢,可刮骨疗毒总能碰见,有了这个,那些娇气的王公大臣哪个受了伤不得找咱家。”
少施名医心道:“也就是个止痛的方子,其实没多大用。”
少施岚云见大孙子一脸懵懂,摇摇头:“名医啊,你还得多学,这东西在小结巴手上可有大用处的。”
说着指着前面的缝合术:“虽然我不懂她这是什么东西,但从张麒麟的描述中,张岳敬是学会了,当时小结巴用到此方,是因为一个外伤病人,内脏受伤极重,当时我断言那个病患活不成,小结巴却救活了他。”说来惭愧,声音越来越感慨:“也就是因此,跟她结了仇。”
少施岚凤听着弟弟的话,将那缝合之术展开,是一副简单的画,细看之下是什么针法。
他传给大孙子看,少施名医摇摇头:“我也看不懂。”说着传给妹妹:“你们女儿家会针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少施晚晴仔细端详一下,不太肯定的说:“我看是很简单的针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少施岚凤似感慨的说道:“难道她已学成了华佗之术,可以将人劈开再缝起来?”
少施岚云也是如此想到,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若论医术她确实高明,连瘟疫都治得好,让你乍一看都以为她是巫术。”
听他话里话外,南方的瘟疫她也参与过了。
少施晚晴眨眨眼睛,突然道:“七爷爷也不必长她的志气,兴许她就学的邪门歪道,跟别人解释就说一些上古医书的话,为的是掩人耳目,我看她结结巴巴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少施岚凤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不可轻敌了,这书和方子,都作不得假。”说着又看向大孙子:“不管她如何有能耐,好在是你姑姑的续闺女,林世泽这些年总算干了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明日你就去林府,让她把这缝合术什么的教给你听,你仔细听,认真记,若她不肯,就让你姑姑给她找个下三滥的嫁了威胁她,若她老实相告,就等学完了她的技能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有这样的人才在,对他少施家始终是个危险。
少施名医很乖从的点头:“孙儿记住了。”
少施兰凤又看向弟弟:“你再把她别的事也都讲讲,看有什么漏洞。”
少施岚云忙又将他在无锡和林孝玨的接触讲了一遍,包括他毁了少施家很多方子的事。这许多方子中,其他都来源与她,只那紫雪丹是他少施家的,少施岚凤听了尤其心疼,沉着声问着弟弟:“照你这么说,这女子行事恨戾,好似不留余地。”
少施岚云忙补充:“还狂妄至极。”
少施晚晴想到那人就恼怒,接过话来:“处处与我少施家作对,那以后就怪不得咱家对她无情,这样的人,就得让姑姑将她随便打发了卖掉。”
“你当姑父会坐视不管?”少施名医听着他们的话,兀地想起弟弟的剑伤,别人没有包扎不知详情,那伤口薄而细,却异常深刻,可以想象使剑之人个性是多么无情,接着道:“你跟行医最近都不要去姑姑家,免得她偷袭你们。”(未完待续。。)
041 蛰伏
少施岚云是见过那女子的狠毒的,有些担忧大孙子,对大哥道:“明日名医过去,大哥多派几个人跟着。”
少施岚凤淡淡一笑:“你们也不必草木皆兵,再厉害也是小孩,也是女子,只是年轻气盛罢了,别的事她不怕,我就不信她连自己的婚事都不担心。”又看向孙子:“名医也不必太过担忧,你姑父那个人只要给他钱财,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管逼她教你医术 ,其余的不用管。”
少施名医忙点头:“孙儿知道了。”
少施岚凤又道:“我还听说行医在她那弄了一个丫鬟回来 ,一会带来我见见,这女子身怀绝技,已经满城风雨,这事本应该咱们府最先知道,为何从没听她传出过,提过来问问。”
少施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了,那丫鬟是她贴身丫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却从未说过,可见是不忠。
少施名医忙答应。
少施岚云又想起一件事:“若说她的底细在我没回来之前文娴就该知道,她派人到无锡接人,那个管事却帮她隐瞒,那人也是不忠,他还故意带她从我门前招摇走过,我想来就气,名医你明日告诉文娴,不严刑拷问他我这怒气难消。”
少施名医一边答应一边惊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如此多的人护着她,对她死心塌地呢?”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事,大多围绕着林府的那个结巴。
忽然有下人敲门:“大人。有人偷听。”
少施名医让人进来,下人拎过一个小厮,小厮高头不矮,五官端正,少施名医认得他,是他给弟弟新派去的人,也是管家刚买来的下人。
少施名医一瞪眼睛:“你为了什么鬼鬼祟祟。”
何天归不慌不忙跪下:“回老爷少爷小姐,小的没有偷听,小的是奉二少爷之命过来的,小的在无锡和江西时都见过那结巴医女。还曾见过二少爷的婢女一同与她行医。小的告知了二少爷,二少爷让小的回禀给大少爷,看这人是如何打发。”
少施几个人见这下人临危不惧,答问得体。一口南方清淡口音。斯斯文文的都不由得添了一丝好感。
自然也会相信他。
也不用再审问。已经有证人证实了那婢女的不忠诚。
少施岚凤听了大怒:“她是看行医性子好,所以就敢欺上瞒下,这样的贱人就算投靠咱们家也不要。谁知道她是不是那女子派来的细作,将她提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老爷子最恨有人摆布他的孙子。
少施名医一见爷爷动了怒,忙道:“也不早了,爷爷当早些安歇,这事不如交给孙儿,行医那个性,怕他到时候又作怪,惹爷爷生气。”丫鬟长得如何他见过,万一处置了弟弟再哭闹,全府还有叔叔一些人,就不好看了。
少施岚凤看着大孙子:“我孙儿上孝父母,下疼兄妹,是老夫的骄傲。”开怀一笑,也就没了方才的怒气。
少施名医挥挥手让那小厮下去:“你先回去伺候二少爷,我稍后就过去。”
何天归不由得拭去额头的冷汗,其实少施行医只让他看着少施家这些人回来与否,状告路遥是他自己的主意,跟那贱医女有瓜葛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心带恨意,卑微有礼的退了出去。
何天归回到少施行医的院子,正屋房门紧闭,屋内已经熄了灯。
这个纨绔子弟不出门就会睡得很早。
何天归心想着少施名医说要过来,不知要不要叫醒他。
正犹豫间见门旁立着一个人影,遮雨檐下,灯光昏暗,那人影穿着暗色衣衫,不细看还以为是门框旁边的装饰。
何天归想了想走过去。
路遥已在此地等他多时,知道他是从前院过来的,看他身后并无人凶神恶煞的下人,心中忐忑之情稍稍安定,强挤出一抹笑容走过去。
“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此次能否放我一马?”开门见山,声音极轻。
何天归一声冷笑:“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
路遥顺手拉了他的衣角一下:“咱们借一步说话。”二人躲到正屋之后的一颗大树下。
新月正浓,星光闪耀,路遥表情带着讨好,在模糊光晕中显得妖娆娇媚,她声音依旧轻柔:“何家弟弟,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在江西时便全部都告知与你了,此时我已离了那女子,与林府也再无瓜葛,你不如放过我,我们一同在少施府过活,不是血亲,可总是老乡,还能相互照应扶持,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归笑容阴冷:“你以为你说我父亲是那贱人杀死的我就会信?离无锡之前,我可打听的清清楚楚,你也是在山庙服侍过的丫鬟,我父亲的死定与你有关。”
路遥急道:“何三爷临死之前确实去过我的房间,可我是个丫鬟,他去那也是找林孝玨,他要侮辱林孝玨,林孝玨什么样的人何家弟弟想必这一路也该清楚了,杀人不眨眼。”换口气:“杀人灭口,又放火杀了庙宇的都是她,我亲眼所见她杀死何三爷,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惊,原来何天归是被林林孝玨杀死的何三的儿子。
何天归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美人,父亲的所做作为他早有耳闻,怎么会放过这样妖艳的可人儿?
摇头道:“在江西那次我信了你的话,放过你,可今日见你敢在少施府装无辜,我就不信你了,你这样一个尤物,我父亲怎知不是因你送了性命?”
江西攻城之后,她曾被人劫持,就是这个何天归,那时他只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又不敢杀人,当她说出林孝玨之后他就把她放了,今天好似没那么好骗了。
路遥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何家弟弟,你说你亲眼见过林孝玨,那你就该知道,我的容貌,在她面前不值一提,这世上有她那样的人在我面前,谁又看得见我呢?”
何天归眼珠动了动。
路遥忙笑道:“好巧我与弟弟有这缘分,咱们现在都是少施府的下人,我在少施行医面前颇为得宠,待以后发达了绝对不会忘了弟弟今日的恩情,咱们相互照应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何天归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齿,包含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为,我好好的人不做,自卖身躯给人做奴才,是为了要与你相互扶持的吗?”
路遥心头一怔,她一直是卖身为奴的末等人,按理说不能明白何天归的感受,可回忆起在林孝珏身边的时候,除了害怕以外,其他一切都很自由,没人无故责骂,没人苛打,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伺候人,更不必等主子休息才能休息……过得更像小姐的生活。
何天归原本过的是那样的生活吧?(未完待续。。)
042 奸事重提
何天归冷冷的看着路遥:“要不是你们,我爹就不会死,我娘也不用带着我们背井离乡,投靠亲戚。最后娘亲病死,妹妹也走丢了,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们造成的。”
路遥心道他恨意深种,不能激将,柔声安慰道:“此事真与我无关,都是林孝珏一人所为,再者,无锡也是瘟疫横行,即便何三爷没出事故,何家嫂子也不一定不会染病……”
“你闭嘴。”何天归一下子捏住路遥的下巴:“我爹娘都是被你们害死的。”
路遥忍住痛,哀声求饶:“真的不关我的事……”声音含糊不清。
何天归眯起眼睛,路遥忙道:“何家弟弟,这里是少施府。”
何天归回过神来,慢慢笑了笑:“你说的对,在江西我都没有杀你,此时也不能脏了我的手。”放开了手。
恰此时,院门口传来动静,有人给大少爷请安的声音。
何天归笑着看向路遥:“大少爷过来了,这下你跑不成了。”
路遥还不知道何天归已经把她卖了,刚要问,何天归已转身走了。路遥心中琢磨着他说妹妹也丢了那句话,他的妹妹……咬咬唇整理好衣衫,去迎接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没想到弟弟已经睡了,站在弟弟房门口,找来何天归问道:“二少爷的那个丫鬟是不是在他房里?”
好似若是在,就不忍心打扰弟弟。何天归摇摇头。
这时屋里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
大家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不一会就有一个丫鬟穿戴整齐来开门。
“大少爷,二少爷已经醒了。”
少施名医看了一眼何天归,抬步进了房屋。
何天归忙跟进去。
少施行医派去的小厮久等不回,就和衣而睡。此时刚醒,看着大哥进来,打了个哈欠道:“说好了等大哥回来,却睡觉了,那桌子也不叫我,险些耽误了大事。”
少施名医找座位坐下来。想了想问道:“什么桌子?”
何天归忙从下人队里抢出来。躬身在他面前,道:“是二少爷赐给奴才的名字。”
少施名医了然点头。
这时少施行医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何天归,他一屁股坐在大哥对面。小声问道:“今日那医女可曾出现了。”
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少施名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然后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娶姑姑家了。免得节外生枝。”
少施行医心道:“原来真是她,杀人不眨眼的,我的确得躲着她。”嘴上却不服:“我还偏在她面前晃。大哥不是说有治她的法子,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少施名医知道他嘴硬,一抬手道:“这个稍后再说,我记得你从姑姑那边带回一个丫鬟,就是结巴的丫鬟,她隐瞒大事不报,对主不忠,怕是结巴派来的卧底。”
少施行医也不细追究,只当大哥已经查证了,怒道:“我就知道这贱人能一次易主,就有第二次,原来她是要害我少施家的。”
少施名医没想到弟弟这次这么通情达理,愣了一下。
少施行医嗷的一声:“路遥贱婢,你死哪里去了 ?”
路遥一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跟她一起伺候少施行医的还有其他三个丫鬟,都在门口候着,听少爷怒喊路遥,三人脸上带着微微痛快。
路遥哪里还顾得上争宠,快步进了屋。
“大少爷,二少爷。……”
少施行医对她的卑微身躯一点也不减怒意,一斜眼睛,像蛇一样盯着她:“跪下。”
路遥慌忙跪下来。
没等少施行医再发怒,少施名医问道:“小结巴派你来是为了什么?你老实招来,不然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路遥不知他问的是哪一茬,眼睛扫向何天归,那阴人低头敛吸,看不到脸。
路遥眼珠一转,忙给少施名医磕个头:“奴婢不知大少爷这话从何说起,奴婢害死了小结巴情同姐妹的丫鬟,她恨不得杀我吃我,怎么会重用奴婢?”
少施名医一愣,看向少施行医,少施行医早就听过这番话,本已经没那么怀疑路遥,是大哥的话才让他动了怒,现在看,好像大哥也不确定呢?
他小声道:“大哥?”
何天归一见路遥巧言善变,怕她脱了罪,忙跪倒在地:“大少爷,二少爷,容小的说一句话。”
两个少爷都点头看着他。
路遥藏在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了。
何天归道:“小的曾亲眼见过路遥帮小结巴给百姓施药,从无锡山脚,到江西残街,攻下城池后小结巴不肯行医,路遥和她另外俩个丫鬟则一同帮助城里的大夫给病患熬药,她早就知道小结巴医术高明。”
少施名医点点头,看向路遥道:“你跟小结巴本是主仆,她一直带着你 ,从南到北,她的异样你不可能不知道。”
路遥急急解释:“小结巴有时是可疑,但奴婢心思愚钝,她自小在山上长大,从未跟外界接触过,奴婢怎么会因她格格不入就怀疑她医术高明?”
何天归道:“两位少爷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她心思比谁都转的快。”前面还说父亲是小结巴杀死,此时又说小结巴从不与外界接触,定然是在撒谎。
路遥怒视着他:“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说看见我与小结巴一同施药,这些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在江西时我曾被人打劫两次,根本不在小结巴身边,在无锡更是,三太太因我打碎一个花瓶关了我近一个月,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施药,是小结巴要回京城时,三太太才让我跟在她身边的,这些事一问她身边的人都便知,不知你又为何在这里挑拨是非。”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就是不承认。
少施家两个少爷并没有亲自见证小结巴的行医路程,不知二人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可有一点少施名医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有些渊源。
少施名医先问小厮:“她说你诬陷她,我见你对她关注也是颇多,你们同来自无锡,难道有什么过节?”
何天归心知要置路遥与死地就瞒不住,一脸愤恨回道:“禀大少爷,这女子和小结巴害死了我的父亲。”
路遥一脸委屈:“禀大少爷,何家弟弟的父亲在无锡镇小有名气,奸淫妇女,欺善怕恶,我曾跟小结巴在山庙中住过一月,何三觊觎小结巴的美色,上山意图侮辱,后背庙中人制服打死,他偏偏要赖到我的头上。”
叹息,那不堪的画面就全转到别人的头上。(未完待续。。)
042 命之伊始
少施两位公子没想到能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
少施行医所有困意全无,一脸兴奋问路遥:“你说他爹要侮辱小结巴?成了吗?”
路遥心中七上八下,目光闪烁的看着少施行医。
少施名医眼睛一瞪:“二少爷问你话呢。”
何天归羞愤的目光也投过来。
路遥心中一咬牙:“没有,后来庙中人发现了。”
少施行医兴趣全无:“那这何三可死的冤枉,事又没办成,还搭了一条命。”
何天归被他说的心头酸楚,忽放悲声:“大少爷二少爷给小人做主啊,我爹爹虽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敢去她林家家庙行凶,二位少爷有所不知,路遥口中的庙里其他人,最后也死的干净,只活了三个人,其中就有路遥和小结巴。”
两位少爷自然而然想到庙中许多人死于非命。
少施名医忽地想起什么,厉声问着路遥:“你当真是庙中人杀死的何三?是你亲见的吗?”
路遥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孝珏在林家后院杀了许多人,少施家的人对她的狠厉早就领教过了,根本隐瞒不过去。
路遥心中凄苦,真是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谎,早知道她就该一早就说出林孝珏的底细,又或者,她根本不应该出卖她,可不管怎样,都回不去了。
磕着头装作震惊无辜:“大少爷明鉴,奴婢并没有亲见。都是后来回府,府中有少许消息透露。”
何天归道:“林府收买了县官,封锁了消息,我父亲死不瞑目,你怎么会听见?”
路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外面自然不知道林府中的传闻。”
又各说各的了。
少施名医眼珠一动,又想起弟弟的剑伤,或许这些人就都是小结巴杀得,无锡林府掩盖了这一切,所以他们才一直被蒙在鼓里。
又问道:“你二人还知道关于小结巴的什么事?全都一并说来。”
何天归只道:“她害死奴才的父亲。奴才想请二位少爷替奴才做主。”
路遥同时也道:“小结巴一直提防奴婢。奴婢根本不能近她的身,她什么事都是瞒着奴婢的。”
好似再也问不出别的事了。
少施名医突然淡淡一笑,看向路遥:“从你心狠害死同伴看,你是真的恨极了小结巴。可如今有人证实你心有异样对我少施家。我也不好留你……”
路遥一路跪过去在他脚边磕头:“大少爷请明察啊。奴婢是冤枉的。”
少施名医无动于衷,她又忙跪倒少施行医脚下,攀附着少施行医的小腿。仰着下巴,泪如雨下:“二少爷,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您是知道奴婢的。”
她本长得好,哭起来楚楚动人,少施行医又不确定她真有异心,支吾踌躇。
何天归想了想突然给少施名医磕了个头:“大少爷,小结巴心狠手辣,若是大少爷听过她的传闻就会知道,此女最善谋略,一个丫鬟而已,性命丢了可以再买一个,难保她这次不是用的苦肉计,串通路遥害死自己的丫鬟,让路遥收买二少爷的心。”
“本少爷的心岂是那么好收买的?”
少施行医一怒,少施名医转着眼珠抬手打断弟弟,他看着何天归细细回味他的话,何天归也一脸肃然的看着他。
路遥心头打颤,气他信口雌黄,小结巴拿那个丫鬟不知多宝贝,又惧少施名医真信了他。
屈声更甚道:“二少爷,奴婢有十个心眼也瞒不过您啊,这生死之事,还能做戏吗?”
少施行医看着大哥,又看看这丫鬟,他还没新鲜够,面露犹豫。
少施名医最疼爱弟弟妹妹,若不是顾忌到弟弟,他才不管谁对谁错,直接打死算了。
“行医,小结巴什么样你也见识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家得提防着她啊。”虽然语重心长,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少施行医看着路遥道:“我也是少施家的人,不能让你毁了我家,万一你是细作呢?”
若连少施行医都不护她,那她可真就完了。
路遥心中感慨时运不济,本想着就算不再招惹林孝珏,不将她的从前说出去,哪怕少施家有人怀疑,她也可以死不承认,就此躲过,没想到会遇到何天归,这个跟林孝珏仇深似海的人。
越想越绝望,热泪簌簌留下,用目光哀求着少施行医,好不可怜。
少施行医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少施名医看着弟弟蹙眉头。
少施行医想想道:“你先别哭了,大哥不让留你是怕你经常给小结巴通风报信,我送你到一处地方,到了那里,你就再也来不了少施府,若我来了兴致,还可以去找你,极好极好。”
何天归和路遥都以为他要养外室,路遥破涕为笑,咚咚给他磕头,何天归心有不甘,还想火上浇油,可该说的都说了,正犹豫间,少施名医已经站起来,对弟弟道:“那就如此安排吧,以后这么来路不明的人,再不要带回府中。”
少施行医忙站起来:“我知道了,大哥别总以为我不懂事,若是真有人要打我少施家的主意,任凭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这话少施名医相信,若不是如此,凭着弟弟的懒散,也不会特意让人守着他来了。
笑呵呵拍拍弟弟的肩膀,行医长大了。
路遥和何天归看着兄弟情深的二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路遥心道:“少施家虽然无耻,但兄友弟恭,一家人一条心,想不成大事都难,小结巴却得凭一己之力在林府挣扎,真是螳臂当车啊。
这一日林府尤为热闹,一大早就有各路亲戚赶来拜访,都是跟林老太太十分亲近的人。
林老太太自是红光满面,一身华贵出来接待客人。
老太太的老姐们郭老太太,是兵部尚书的婶娘,她还要一个身份,她的女儿喂过四皇子,因此是拜访人中地位最高的,当然林老太太与她亲近是因为二人从前就感情好,绝对不是因为她是尚书的婶娘,四皇子奶娘的娘。(未完待续。。)
043 好与坏
两个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中间摆个小桌,四周有小辈零散围着。
开始是嘘寒问暖,说着说着便说道今日的正事上。
林老太太道:“你们不都想见见我那神医孙女吗?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郭老太太笑道:“早听说有这么一位小姐,我这老寒腿年年入秋就犯,还寻思请来给我瞧一瞧,可是到韩大人府上打听,陈大人府上打听都不知小姐踪迹,就这次王府里也没传出什么消息,要不是你老婆子告诉我,我还得好找上一番。”
原来贤王答应过林世泽不将林孝玨的身份透露出去,所以特别嘱咐了相关的人,可谁曾想,林府一边说医者丢人,一边自己散播消息。
当然也没人追查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只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话说回来林老太太很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孙女受贤王抬举,一个劲的跟亲朋炫耀。
亲朋不知真假,有猜测有嫉妒,表面上却听得欢喜,郭老太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核桃仁,笑问道:“你这老婆子说的热闹,快把小姐请出来让我们见一见啊。”
林老太太说着:“就来了就来了,我那孙女孝顺,早九晚五,每日都给我请安问脉,深怕老婆子哪里不好了。”
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好福气,只林家内部人觉得十分可笑。
林老太太与众人说笑着,暗暗给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趁人不备忙溜出去。去请林孝玨。
再说林孝玨,林世泽也早早过来叮嘱她,让她给祖母去请安。
又怕她不去,林世泽在厅外等着,陵南在屋里给她梳头。
陵南低声道:“小姐,咱们要过去吗?”
林孝玨看着镜中的自己,眉成一字,眼眸漆黑,悬鼻直挺,薄唇无情。除了嘴。其余都像周氏。淡淡一笑:“我很好说话,她非要见我,我就去见她。”
陵南叹了一口气:“自打回来,就像被一张网套住了。孝道。名声。律法一顶顶帽子扣上来,压得让你喘不过气。当年是老太太厌恶小姐,硬把小姐送到山林庙宇。如今小姐凭本事挣了一点荣耀,她就巴巴凑上来,林家嘴里一直说着有德之家 ,有德之家,还什么诗书传世,我就不明白,读书人的家里都如此吗?”双手无力搭在小姐肩上。
林孝玨回手拍拍她的手背:“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陵南点点头:“这样看,确实还不如下九流。”
林孝玨摇摇头:“上九流,下九流,无论什么人,都有败类,也都有好人。有的人读书,读成了圣人,也有的人读书,读成了小人。而白丁,也有偷鸡摸狗之辈。就像有钱人,有为富不仁的,也有散财积德的,穷人,吃不上饭,也可以卖儿卖女,可是,穷人卖儿卖女,还会有许多人同情他。我又想到林世泽,林世泽有抱负,抛弃妻子,我们却都看不起他,可追究起来 ,他与穷人,不是一样吗?”
路遥想了想:“不一样。”摇头道:“穷人不卖儿卖女就会饿死,二老爷不抛弃妻女又不会死。”
“穷人卖儿女,也没见富贵,林世泽也可以说,不达理想,形同裹尸,人们常常,能看见别人,身体上的痛苦,却看不见,别人心中的痛苦。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难以抉择,卖儿卖女,是抉择,抛弃妻女也是抉择。”
陵南揪着嘴看着她。
林孝玨道:“不卖儿卖女,后果可能是饿死,在亲人,与死亡之间,抉择,不抛妻弃女,后果可能是,碌碌无为,在理想,与情爱之间抉择。舍弃亲人,人们尤可恕,为何舍弃情爱,人们不可活呢?”
陵南点头又摇头,又点点头,最后道:“小姐我被您说的乱了,您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林孝玨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日有感悟,人们一定想,他儿女都卖了,多可怜,同情他吧,却不会想,他爱人都不要,更可怜。”
“难道您还认为二老爷做的是对的?”
林孝玨被她逗笑了:“站在他们的立场,都可怜,都是对的,没有更对之分,我想说,谁做什么事,与我们无关的,我们都不要随意指责 ,也不要无故同情。”
陵南转着眼珠:“那小姐岂不是有些是非不分了?”
林孝玨摇头:“我之所以感慨,是因为他们任何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换做是我,我不会那么做,所以,我不会原谅林家的人。”
陵南安静的眨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小姐您看似善恶不分,可细追求起来,您不会高高在上认为自己就是对的,好像这才是所谓的善良。”
林孝玨道:“我在参悟一本书,叫做心学,它教给人的道理是——知行合一。”
光听后四个字就觉得很了不起了。
陵南翻着眼睛皱着眉头想小姐方才的话。
林孝玨笑呵呵的站起来:“好了,咱们该见,林老太太去了。”
陵南跟着她走,走了一步突然问道:“小姐,您有痛苦吗?”
林孝玨回头淡笑着看她:“七情六欲,世人有的,我都有,可我总会告诉自己,一件事,当你给自己找了借口,就是要变成伪君子了。”
陵南忙道:“难怪奴婢看不出,原来小姐都憋在心里,小姐您是好人。”
林孝玨笑了:“我对你好,你说我是好人,可有很多人说我是坏人。一件事,要有两个以上的人,才能分出,好与坏,阴阳本互生,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有善良的时候 ,万事万物,不可一语盖过。”
陵南又糊涂了:“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林孝玨又笑:“既然分不清好坏,那就对我们好的,我们就回之与好,无论他为人多坏,对我们不好的,我们就回之与恶,无论他如何善良。”
“可一个大好人,即便他伤害了我,我也下不去手啊。”
这时屋外林世泽传来声音:“孝玨,出来吧,老太太等着你呢。”很和煦 ,带着商量。
林孝玨走回两步拉起丫鬟的手:“不必想那么多,能伤害你的人,多半好不了,好人若是伤害了人,自责也自责死了,还用你回报什么恶?”
陵南恬然一笑:“小姐说到最后,好人还是好人,坏人还是坏人,又回去了。”
二人再不会停下来说话,牵着手一前一后 迈出门槛。
林孝玨随意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都是例外,不能以点概面,以偏概全,所以,道理到了最后,你会发现,就是你儿时,父母交给你的,善于恶。”
“常常听小姐这么说话,奴婢都能变成大儒了。”
“还差得远呢……”(未完待续。。)
043 遇见又遇见
林世泽看着女儿跟丫鬟没大没小的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还聊着天,一点都没把他的等待当做一回事。
心中气恼,可又无计可施,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孝玨,今日可不能任性,你可以不顾爹的面子,也可以不要林家的名声,但你总得替你自己想一想,若是落了个不敬长辈的名声,最后被人嫌弃的还是你。”
林孝玨笑着让陵南去另个房间把小的领出来,然后才走向父亲:“林大人放心,我暂时还不想,鱼死网破,就看老太太这件事,她不值得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世泽终于安心了,笑容灿烂:“我就说我儿像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理得轻轻重就好,别跟那些后院没见识的女子一样,什么事就知道打滚撒泼,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
林孝玨此时正好到了他面前,他一转身抬脚迈开门槛:“走吧。”
听后面没动静,忙又回头看:“怎么不走?”蹙起眉头。
林孝玨肃然看着他:“我要明白告诉你,我说了,是此时不值得,待到值得时,我就是那样的人 ,我过不好,害我的人,也别想过好了。”
林世泽一愣,屋里两个丫鬟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林孝玨忽然变得笑呵呵,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台阶。
林老太太的院子离南院颇远,需经过一个池塘,池塘边林世泽等人刚好碰见林大夫人带着儿女往老太太那边走。
两伙人在岸边小道上堵上了。
林世泽拉着女儿给大嫂让路。恭敬揖礼:“大嫂请。”
长嫂如母嘛,林大夫人笑意盈盈的从他身边走过,不紧不慢道:“谢过二叔。”
林三小姐跟母亲一样趾高气昂,也不跟叔父打招呼,斜着眼看叔父手牵的女子,她应该就是那个结巴吧?
心里问着,目光定格在那女子脸上,脸色倏然便白了。
“娘。”
“怎么了?”林大夫人听女儿声带惊愤,忙转过头来,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也看到一脸的震惊。
相比较女儿。她更应该尖叫才对。
林世泽带着笑意又给嫂子行了一个礼。
林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支吾看着小叔子:“她……她……周氏。”
林世泽忙将林孝玨拉到人前:“孝玨,快见过你大伯母。”
林孝玨笑了笑没做任何动作。
林大夫人一把手拉过女儿,哪里还用她请安。立即回身走人。
陵南手牵着周四。跃过林世泽肩头。垫脚看着离去的那队人物,心道:“她们是见鬼了吗?”
林三小姐被母亲攥的手疼,见叔父几人赶不上了。忙甩开母亲的手:“娘,你怎么了?见鬼了?”
林大夫人手心全是汗,根本不愿意提起那个人,挤出一抹笑道:“别胡说,那是你二叔的大女儿。”
母亲提起二叔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这么温和。
林三小姐嗤了一声鼻子:“二叔长得神仙般的人物,他这个女儿怎么像妖精一样,丑死了。”
“别说了,快去给祖母请安。”没空附和女儿的嫉妒,大夫人心中感叹,那周氏当年风华绝代,她的女儿怎么会丑死了。
老太太今日要让林孝玨出风头,有客人到,少施氏跟女儿也要来撑场面,这是躲避不了的。
两个人带着丫鬟来到老太太的院子,回廊下,远远看见林世泽跟一个女孩并肩而行,二人说着什么话,林世泽嘴角带着笑意,偶尔还会低下头去看女孩的头顶,满眼溺爱。
那女孩长得与周氏一般模样,少施氏不由自主就会想起曾经看过的场景,周家花园,男子一身儒雅,坐在湖边作画,时不时的他会回头看身后荡秋千的女子,女子笑声轻快,像银铃一般。
那画纸上,最后也将留下女子荡起的那一刻。
那时的林世泽和周安宝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现在的林世泽容颜未改,只是多了几分稳重,与身边的女孩在一起,若不知他们是父女,就跟当年一样。
林孝瑜也是看的眼热,拉了拉母亲衣袖,负气道:“娘,爹从来都没跟我这样笑过。”
少施氏这才想起来,林世泽也没跟她这么笑过,心底苦涩,拉着女儿迎上去。
“老爷。”离老远就行礼喊人。
林孝瑜也不愿父亲与那女子再亲近,撒娇似的喊了一声爹,故意破坏那份美好。
林世泽听见声音心头一阵失落,安慰似的朝林孝玨笑了笑,道:“孝玨,跟我去见少施氏,按理说她是你的娘亲,但你绝对不可伤害孝瑜。”
陵南心中顿时膈应无比,小姐的娘亲怎会让女儿和侄子害死小姐的丫鬟?
林孝玨则看不出悲喜的走过去。
双方一碰头,林世泽就给少施氏介绍:“这个就是孝玨,孝玨,这是娘亲,想必一直以来,你们没见过。”
少施氏眉眼含笑道:“五小姐真是出落的标致动人。”
林孝玨如看陌生人一样,微微颔首:“夫人过奖,爹娘给的,我也很意外。”
意外长得好看?
少施氏早见识过这女子心狠手辣,却不知她气人不吐脏字,嘴角抽了抽。
林孝瑜听着生气,同样的爹,她怎么就长得不如她?就因为她娘吗?
一脸不满道:“孝玨姐姐,你在山林庙宇长大,不知家中规矩,爹爹常说,见到长辈要见人行礼,你要给母亲行大礼才是,不然让外人看了,还以为爹爹没教好我们。”
林世泽微微点头。
林孝玨笑道:“你爹,没教好你,管我什么事?”
众人一愣,陵南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林孝瑜看了一眼父亲,委屈的道:“爹,女儿哪里说得不对了?”
林世泽刚要安慰女儿,林孝玨抢他一步走近林孝瑜:“你爹教你,借刀杀人,其实你学的很好。”
林孝瑜肩膀一抖,惊吓之下忙推倒母亲身后。
少施氏也是脸色泛白,护着女儿道:“孝玨,那件事是误会,孝瑜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远近不分啊。”
林世泽也忙站到那边去:“孝玨,咱们说好的,今日给老太太请安,你不可造次。”
林孝玨冷眼看着这一家人,突然不屑一哼,淡淡道:“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还巴巴凑上来,我也是,不好评价你们,你们且记住,我今日受制于人,暂不追究,但也别惹急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们可明白,我是狼。”(未完待续。。)
044 吓过去了
林家另外三口人目光一惊,林孝瑜像猫一样缩在父母身后,小声叫了一声爹。
林世泽对眼前这个女儿的脾气也算了解几分,她说暂不追究,今日就不会将事情闹大,至于以后的事,她能不能翻身再说,若她真的翻了身,他是她爹,看她此时的样子也不会忤逆他。
心中稍安,上前一步道:“都是一家人,我儿也别说负气话了,走,咱们见老太太去。”
林孝玨嘴角提了提,好似再没继续的样子。
林世泽忙在前面带路。
少施氏怕她伤害女儿,将女儿护在身后给她让出一条路。
林孝玨冷眼打她们身边走过,她的丫鬟亦挺胸抬头。
见她们走远了,林孝瑜悄悄拉着母亲衣角:“娘,咱们就这么怕了她?”
少施氏摇摇头:“今天怕她伤害你,现在这样子暂时又不能把她送走,还是明日你去外祖父家里,我就不信,咱们府上几百人,还压制不过她一介女流。”
林孝瑜恨不得马上就离开家,不做支持,也不做反对,只是担心着自己的小心思。
母亲二人再没交流,保持一定距离,静静跟在前面人身后。
林孝玨到了老太太正屋门口,门前冷然站着一个老婆子,老婆子五六十岁的样子,四方脸,嘴叉有点大,看见她先是脸色变白,继而肤色好转,上下打量她一番。
林孝玨就要横冲直撞进屋去。
这老婆子突然展开双臂。横挡住门:“老爷,老奴有几句话要跟小姐交代。”
她是老太太的心腹,自然是老太太跟女儿有话要交代。
林世泽在林孝玨身后点点头。
林孝玨很耐心的看着那老婆子。
老婆子道:“小姐跟我来。”说着沿着屋檐,往西厢房那边走。
林孝玨站着不动。
老婆子走几步回过头来,蹙眉道:“小姐怎么不动。”
林孝玨抬手欲去推门。
“住手,哎呦住手。”那老婆子忙小跑过来,屋里这时有人道:“什么事 ?”声音就在门口。
老婆子忙小声回道:“不要开门,无大事。”
屋里再没动静。
林孝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老婆子气喘吁吁站定了,还是一开始的位置,怒道:“小姐怎听不懂老奴的话?”
林孝玨道:“既然是老奴。我听你话。作甚?”
意思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老婆子听说她是结巴,果真如此,结巴嘴还这么厉,怒向林世泽。
林世泽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个女儿。他都得半哄半敬着。怎么这些人都分不清状况呢?
那老婆子一见他也为难,心道老太太的期望可能达不到,忙缓和了语气:“其实也没别的。屋里客人多,老太太不想小姐给林府丢脸,让奴婢告诫小姐一番禁忌,见到老太太要下跪磕头,届时老奴会上茶,小姐第一次见老太太,自然要敬茶,客人中郭老夫人德高望重,小姐行礼可与对老太太的一样,其余人大礼就行,不必下跪。”
林世泽听完脸都吓青了,偷偷看向女儿,怕女儿就此掉头就走。
林孝玨却面带笑意:“行啊。”她干脆答道:“只要,老太太能挺到,我怎么都成。”
老婆子不解的看着这对父女:这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也不解。
林孝玨道:“开门吧,人都等急了。”
老婆子见少施氏和五小姐也在不远处等着呢,侧身轻轻敲了一下门:“开门。”
老太太正屋的房门霍然就打开了。
屋里一众亲朋有说有笑,小丫头迈着兴奋地碎步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夫人,五小姐他们来了。”
众人都停止了闲聊,林老太太道:“来了就让进屋里,刚好大家都没见过她。”说着看向郭老太太:“来了,一会让她给你磕头。”
郭老太太笑的和煦:“哪能劳烦小姐呢?”
“没事,孩子孝顺。”
二人说的亲密,老婆子虽在丫鬟身后,想告诉老太太什么事,好似已不容空了,就听暖阁门口有人议论:“来了,来了……”
老婆子知道林家二房的人就在她身后,林老太太嫌她挡了视线摆摆手让她躲开。
老婆子只得站到下人位置,离老太太挺远的地方。
林大夫人比林孝珏早一步进屋,现在坐在林老太太左下首,听见声音,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门口,她已见过人,想了想,又悄悄去盯着林老夫人。
林老太太没见过这人呢,听着传闻,心里若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仰着下巴朝门口张望。
林孝珏随林世泽一同走入人们视线。
“这就是神医小姐啊。”郭老太太端详着越来越近的女子,感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么标志的孙女,你老婆子真是好福气啊。”
其他亲朋也都暗暗心惊 ,没想到养在庙里的女子竟也是落落大方。
林老太太眼珠不错的盯着儿子身边的女子,眉目清澈,个蛋脸,悬鼻挺直,这人实在眼熟,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不是死的的周氏吗?
老太太忽然瞠目,额头冒汗。
郭老太太离她最近,看出异样,忙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老太太万般惊诧回不过神来。
林孝珏这时已经走到她眼前,林世泽只给提示:“孝珏,给老祖母磕头。”
林孝珏乖巧的点头,闲杂人等就都让出空位。附近只有郭老太太一人与林老太太隔桌而坐。
没等小丫鬟端茶来,林孝珏得空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深深一福礼,众人都看着她的背影笑。
少施氏心也放回去,心道:“再执拗的人,也不得不对长辈低头。”
老婆子的视线完全被那背影挡住了,根本没看见老太太,见这小姐还算给脸,就没了方才的担心,暗暗点头。
林孝珏对身后的声音不理。微微抬起头。目光一凝 ,盯着老太太的眼睛。
林老太太伸出食指:“你是……”声音颤抖。
林孝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眯眼一笑,低声道:“林老太太,您别老无恙。我的脖子好紧。透不过气来。这些年,我过的好苦……”
声音太小,郭老太太倾倾身子想要听她说什么。却在身侧听到一声怒吼:“贱婢,打出去,打出去。”
林老太太双手胡乱在空中抓圈,身往后移。
众人一阵惊呼:“老太太。”
老婆子心惊:“果真老太太受不住了。”
郭老太太侧头一看,林老太太翻着白眼,双手抓着脖子,忽地就说不上话,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了一样,呼啦呼啦的抽着。
“哎呀。”郭老太太一声高呵:“快来人啊,你家老夫人不行了。”隔着桌子跃跃欲起,却不知道手往哪放。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林世泽心中大惊,老太太要是去了,他是要丁忧的,慌忙上前去扶住母亲:“娘,娘你怎么样?”同样担心的还有少施氏,家里就她们家老爷官职大,也顾不得女儿,围了上去。
丫鬟婆子也是一阵慌乱,在众多主子的主意下,一会跑出一个请大夫,一个上去一个掐人中。
林孝珏倒是被挤到一边。刚好站到了大夫人身侧。
林大夫人至始至终没有动,林三小姐坐在母亲身边也没有显孝心,母女两个都看着同样没事人一样的林孝珏。
林三小姐突然眯起眼睛:“是你,你搞的鬼,你对祖母做了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基本都能听得见,也都知道她的意图,直指林孝珏。
老婆子回想起她在门口说的话:“只要老夫人能挺到,我怎么都成。”她用了什么手段,就知道老太太挺不到时候?
目光紧闭林孝玨。
其他围着老太太的人也全都投来目光,或不解,或怀疑,或惊讶……
林大夫人瞪了一眼女儿:“小孩子别乱说话。”林孝珏长得像死去的周氏,她看了尤觉不安,何况老太太逼死了人,做贼心虚,不吓病了才怪呢。
林三小姐哼了一声,因为众人都看来,大夫人再坐下去不好,拉着她站起去看老夫人。
林孝珏一脸淡然还站在那里,无嗔无怒也不辩解。
气氛有些僵硬。
郭老太太还是极透彻的一个人,知道这林家两房不太和睦,忙打圆场,隔着许多人看向林孝珏:“小姐不是大夫吗?快来看看老夫人如何了。”
这一声一下子提醒了大家。
林世泽一边抱着昏迷的母亲一边看着女儿说:“孝珏,快来看看祖母。”
老婆子也道:“小姐到底用什么法子使老太太昏迷呢?还请小姐救救老太太。”
陵南和周四站在门口,听老爷喊小姐,又听见有人诬赖小姐,心中担忧,老爷不怕损面子不要紧,小姐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不给老太太医病,那真会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声,可若是医治,又不甘心。
周四明显感觉到姐姐的手攥的太紧,抬头紧张的看着她。
自然的,门口这一幕是没人会注意的。
林孝珏回答林世泽摇摇头:“我不能。”
众人皆惊,有听过周氏传闻的人看了一眼少施氏,这孩子带着恨,不肯医治。
林世泽又羞又恼,气林孝珏不会看场景,强忍着怒气道:“郡主的病你都能治好,祖母这怎么就不能了?”
林孝珏还是摇头:“医不自医,既然是祖母,就是自家人,我都不会医。”
众人又是一愣,这意思是祖母是自己人,所以看不准。
少施氏心道:“她都从没见过老太太,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因为跟老太太是血亲就不会医?就是找借口。”看向自家老爷。
林世泽何尝不知道女儿小肚鸡肠,不过她这样说总比直接说厌恶老太太、就是不治要好得多。无声叹口气,喊着下人的名字:“赶紧去请大夫来。”
郭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地中间的女子,对其他人道:“我们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小姐连脉都没看一眼,就断定治不好,是不是有推诿之嫌?是不是小姐根本就不会医术?”
林世泽顿时暗骂这个老婆子,还逼她做什么?再强迫下去,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了。心中更是后悔,明知女儿不受管制,为何还要听信母亲的话,驳了母亲,只能是母亲当时没面子,不驳,现在整个林家都要没面子了。
林孝珏却是淡淡一笑:“我只知道,你们这样围着,老夫人喘不上气,更危险。”
竟然没骂客人。
林世泽忙将母亲抱起,少施氏指挥着:“放到床上去。”
林世泽抱起母亲开始小跑,其他孝子贤孙追过去。
老婆子虽是下人,但地位几重,一边跟着跑一边阻止人靠近老太太:“都靠后着点,别堵了喘气的地儿。”
又有人让地方。
闹哄哄的最后都进了老太太卧房。
林孝珏淡淡一笑,对还没来得及下地的郭老太太一行礼,无言语的告辞。
感情这伙人光顾着林老太太,把这么一个人物给忘了,郭老太太脚刚好落地,一见附近没什么人,招着手喊她的背影:“林家小姐,你来扶我一把。”一点也不客气。
林孝珏淡淡转过头去,冷眼看她。
郭老太太一愣,下一刻反而不高兴了。。
陵南从门口站出来:“奴婢来扶老夫人吧。”说着走过去。
郭老太太在陵南的搀扶下路过林孝珏,嗤了一声:“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老婆子腿脚不好,这要是我家孙女,早过来扶我了。”
陵南蹙起眉头想要撒手,见小姐没任何表示,暗暗有憋回怒气,将郭老太太送到老太太卧房里。
不一会陵南退出来,卧房里的热闹就再也听不见了。
林孝珏走向她:“咱们走吧。”
陵南转转眼珠,拉起周四忙跟上小姐。
老太太病了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院子,这时候下人都在忙碌,没空顾及她们三个静悄悄的人,直道走到池塘边,池风冰冷,夹着清水,碰在人脸上汗毛都会立起来。
陵南快走两步赶上小姐,见左右无人,小声问道:“小姐,老太太是不是……”
林孝珏摇头:“她是惊吓过度,一会便好。”
陵南声音透着失望:“只是惊吓而已。”想说恨不得人去了,又觉得心胸太狭窄。
林孝珏捡起一颗小石子投到池塘里,池面激起三朵浪花,她笑了笑,又复前行。
陵南觉得有一肚子话要问,又不知哪里起头。
身侧突然传来小姐淡淡但很轻快的声音:“病的好,病的好,我们快要出头了。”
“嗯?”陵南看向小姐。
林孝珏又看见一个石子,这一次投的很用心。
小小的周四拍着巴掌:“这次有七个圈。”
“嗯。”林孝珏看着迎着涟漪吹起的水花,溅到脸上从未有过的清醒,倏然笑了。
两个丫鬟看着她,也笑了。(未完待续。。)
054 待客之道
少施名医还不知道林老太太出事了,在姑姑的院里等姑姑,下人很快将少施氏叫回来。
林孝瑜也跟着一起过来的。
少施名医见姑姑和表妹都是板着脸,一脸担忧,忙迎上去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孝瑜,是不是谁欺负你娘了。”
林孝瑜摇头:“是祖母病了。”少施名医目光带着追问。
少施氏忙让大侄子坐下,然后打发女儿回屋去,不要出来。
都打发干净后,才跟大侄子将事情讲述了一便。
“我想老太太是惊吓过度,也不知道当年做了多少对不起周氏的事。”
少施名医道:“用不用我过去看一看,若是姑父知道我来了,却没去探望老太太一下,会挑理。”
少施氏一哼:“不用。”又无奈道:“探望了他也不见得放在心上,现在她女儿受贤王青睐,眼里只有那个结巴,暂时还容不下别的人。”话锋又一转:“老太太已经醒了,你现在去免不了有人要拉着你给她看病,就算是要看,也要他林家去请,总不能咱们自己上门去。”
上赶着没生意,少施名医点点头。
少施氏又问道:“你今日来可是因为那结巴?”
少施名医忙将昨晚家人合计出来的结果告之与姑姑,并道:“这次需要姑姑硬气些,爷爷说了,要是姑父从中作梗,姑姑就不要给他钱财。”
少施氏目光冷淡:“这次不用你爷爷叮嘱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在林府十几年。近日方才知晓,林世泽真是冷酷无情,因家中有你们,他还能顾忌着我点,若是咱家不行了,第一个踩我的就是他,所以我不会再傻了。”
少施名医听的心中有气,但又不想给姑姑添堵,半日无语。
少施文娴自言自语着忽然一笑:“对了,跟你说这些别跟爷爷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或者再记恨你姑父。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我毕竟是主持中馈的夫人,他利用结巴,待发迹了诰命夫人也是我。只求咱家总能压得住他。那他升官了。对咱家也有好处。”
少施名医点头:“姑姑你放心,咱家必然是蒸蒸日上的,我这就去找小结巴。”
少施家有这么出色的子孙。少施氏自然是与有荣焉,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那人冷酷无情,老爷也没收了她的兵刃,我怕她心有记恨,还得多带些人去。”
少施名医忙劝着姑姑:“老太太那边姑姑能离开吗?别到时候落了话柄,我自己带人跟她去谈就行,当日行医也说了,不是她多厉害,就是心狠手辣罢了,我有防备,不会被她得逞。”
少施氏摇头:“老太太那边任她们去评说吧,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在她哪里也是落不下什么好。”定要陪着大侄子。
少施名医最后妥协,姑侄二人心有担忧的去了南院。
南院的大门依然紧闭,守门的下人多增至了八个。
少施氏与侄子立在门前,轻声道:“这就是你姑父,一面跟小结巴讲亲情,一面将她防的严严实实的,其他他还不是担心孝瑜,所以有时候我想一想,就不那么生气了。”
在儿女上,林世泽要比别的事负责很多。
少施名医揽住姑姑肩膀,拍了拍。
姑侄相视一笑,然后少施氏让下人开门。
这院子从前是周氏住的,少施氏进门时她已经上吊死了,大家都忌讳这里,少施氏也从未进来过。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空旷,即便现在住了人,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任何摆设,你看不出主人的性格和喜好,只能通过正屋修葺的台阶看出,这里曾经阔气过。
少施氏姑侄两个上了台阶,少施氏指着东厢房的屋檐下道:“听老太太说过,那里曾经有个青藤架子,没事下人们都喜欢在地下乘凉,现在估计是让老爷拆了。”
少施名医听姑姑有感而发,再次拍拍姑姑的肩膀:“当年周氏再性格好,下人再尊敬她,人也是没了,现在这里包括林府都是姑姑的地方,姑姑想搭什么就答什么。”
少施氏心中的自卑被大孙子看出来,眼睛一湿,忙眨眼回去。
少施名医携着她走上最后一个台阶。
正屋的房门近在咫尺,下人拿着铜钥匙开门,少施氏道:“到了,小心,这女子好似会什么绝技。”
哗啦啦,房门打来了,少施名医没回答姑姑的话,一个手势,就有四个护卫抢进门里,将二位主子掩藏在身后。
少施名医这才抢在姑姑之前进门。
“名医……”
少施氏小声叫了一声,看看身后的护卫点点头,后也提步跟进去了。
屋里林孝珏又在炉旁放上了接待周敬之的那张矮桌,四个蒲团分社四边,她跪坐在上首,宝剑为出鞘,横在腿上,呼环上茶。面对呼啦闯进的一群人,只抬头笑了笑,复就去拿丫鬟托盘里的茶碗,拿到手示意丫鬟退下,就独自喝起来。
少施名医在下人之后看愣了,不是没见过她的容貌,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自有另外一种舒服。心道:“难道她知道他会来,故意做出这一派悠闲的样子?”
少施氏看那女子蹙眉,拉了拉身边呆愣住的侄子:“名医。”
少施名医尬尴红了脸,想了想走向林孝珏。
跟随而来的护卫一共八个,全部手执钢刀,待他一动,立即将桌子围住。
林孝珏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也不起身,也不恼怒,跪坐在那里吹着茶,待他走近,抬起头笑盈盈看他一眼,又去吹茶。
跟他很相熟的样子,可正式相见,他们这才是第一次。
少施名医眉心一动,径自坐下去。
少施氏忙去拉他,心道:“这女子的地方还能坐人吗?”
少施名医反而让姑姑也坐:“小姐知道我们会来,特意煮好了茶水,姑姑怎么不坐?”
“这……”少施氏心有忐忑。
林孝珏就一直看着她二人笑。
少施氏心里发毛,更不敢坐了。
少施名医道:“小姐聪慧过人,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更知道跟我少施家作对没有好处,所以才有此一局,对不对?”先是跟少施氏说,坐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不置可否。
少施氏想了想,最后还是坐下去。
林孝珏捧着茶水淡淡喝着,就是不说话。
少施名医心思一转,知道她在等他先开口,笑道:“小生家中有位七爷爷,想必小姐应该记得,与小姐在无锡时多有合作,七爷爷一直夸奖小姐机智,饱读诗书,七爷爷很少有欣赏的人……”
“直说吧,听的烦。”林孝珏放下茶碗打断他:“什么事?”
少施名医一愣,下一刻一下子笑了:“小姐果真真性情,那好小生也不拐弯抹角,七爷爷赏识小姐,小姐需认七爷爷做徒孙,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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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人不要脸
林孝珏想了想问道:“你果真想知道,我的意下,如何?”
少施名医见他这么久没翻脸,也很和煦,点点头。
林孝珏道:“若是我的意见,自然是,不行。”
少施氏左眼抖了抖。
少施名医笑道:“其实也不是要征求小姐的意见,小姐如此聪慧,当该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事好似由不得小姐选择。”
林孝珏淡淡一笑,不嗔不恼道:“那你方才,不是,放屁吗?”
八个护卫立即手摸刀柄,林孝珏动都没动一下。
少施名医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也算不上骂,骂人的没有这么心平气和。
他不知道该恼还是该……
示意护卫不要动,继续声音和煦:“只是我少施家虽然是医学传家,但也严修礼数,自然与小姐在山林长大的不同,要先询问一二。”
林孝珏笑着点头:“好,那我还是,不同意。”
少施名医笑道:“小姐就不怕吗?”将围着的护卫扫视了一周。
少施氏也道:“小姐虽然不叫我一声娘亲,但我不能不把小姐当女儿,小姐以后的婚姻大事,我还要多操心才是。”
林孝珏面对少施氏的威胁只是一笑,看向少施名医道:“我还是不同意,第一,少施岚云无才无德,我跟他,能学什么?若说学好,那是不可能了,学坏?还坏不到严密处,第二。我的医术,放眼你,整个少施家,无人能及,你们何德何能,做我的师父?”
她如此侮辱少施家,尤其是少施岚云,好似比好比坏都不不上她,少施氏冷眼一凝,欲要发怒。
少施名医却哈哈大笑:“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可七爷爷就是想收小姐做徒孙。还不止,小姐也说,放眼我整个少施家,小姐医术无人能及。那么小姐就该将学问倾囊相授。总得让七爷爷盖过小姐的医术。不然小姐这个徒孙岂不是惹人笑话?”
林孝珏呵呵呵。
“有人说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今日送给,少施大公子了,就凭你这个,不要脸的劲,我相信,少施家会,天下无敌的。”
少施名医对她的挖苦全然不在意,淡笑如故:“如何?小姐的意思是同意了。”
林孝珏摇摇头:“你当我这,山野村姑,是那么好,妥协的吗?”
少施氏吞了一口气,还要威胁。
少施名医一把手按住姑姑桌上的手,笑道:“小姐就不怕吗?”
林孝珏道:“说怕也怕,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们用婚姻大事,要挟我,小心肝有点,受不住。”唇角一勾,又道:“可说不怕,也不怕,我才华横溢,医术过人,嫁做谁家,都能活的起,更何况,我长得,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不得宠我?想想也都,是好日子,至于嫁作谁,好似就,无所谓了。”梗着脖子看人,洋洋得意。
不光少施姑侄傻了眼,八个护卫都有些撑不住了。
少施氏心中疑惑:“她真如此自信又置任何事都不顾?”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道:“小姐还是别说气话了,以小姐的才华,自然要配个子都公子,总不能找个山野且狂。”
林孝珏垂着漆黑的眼眸扫过她,低头去喝茶。
少施名医正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垂在茶碗边,一动一动。
心中一动,声音温和:“小姐该知道,小生家和小生都不会轻易放过小姐,小姐还是别做她想,您要何如才肯答应,不如直接说来,咱们也别猜来猜去了。”
林孝珏抬起头来道:“我要少施氏,写下罪己状,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她与林世泽,未婚苟且,还生下野种,逼死原配周氏,鸠占鹊巢,奸淫无耻……”
少施氏岂能还听下去,大声怒斥:“你胡说,你闭嘴。”
八个护卫全部亮出兵器 ,林孝珏手中白刃出鞘一般,寒光照人,但她没有继续,而是仰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前面的二人。
少施名医青了脸,沉声道:“小姐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林孝珏冷冷一笑:“你们敢做,不敢承认啊?”
少施名医道:“小姐好似还拎不清状况,我今带有八人,小姐只有一双手,还敌得过我吗?若是小姐想要硬碰硬,好似占不到便宜。”
林孝珏道:“八个,你是不是忘了,我曾杀过,多少人?这几个,还不够我,洗刃的。”少施氏姑侄立即想起林府后院那些不瞑目的亡魂,少施氏防备的看着她,少施名医沉下脸道:“小生与姑姑可都不是下人,由不得小姐喊打喊杀的,小姐真想同归于尽吗?”
林孝珏看他微微一笑,下一刻宝剑归鞘:“既然你,都明白,还叫这些人来,挡我视线,不觉得自己,没种吗?”
少施氏没想到此女江湖浑话如此之多,一点也称不上大家闺秀。
少施名医想了想微微一笑:“确实显得小生小气。”说着挥挥手示意侍卫退出去。
“名医。”少施氏按住侄子的手,少施名医朝姑姑笑了笑,还是对侍卫道:“都出去。”
八个侍卫钢刀归位,整齐退了出去。
本来屋子挺大,走了黑压压的人,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了。
不亲近的阳光从门缝里投入进来,光影下,尘埃纷飞可见,桌旁的炉火通红,烤的人暖洋洋的。
林孝珏又捧起茶杯,吸溜一口茶水。
少施名医见她神态天真烂漫,如不是早就了解,肯然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的无情难以接近。少施氏见林孝珏脸上映着炉火,红嫩嫩的,心中不愉,偷偷碰了碰看呆了的大侄子。
少施名医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小姐到底有没有商量。”言归正传了。
林孝珏放下茶碗:“那好吧,不提方才那个,还有得商量。”
“……”
少施氏脸色这才好转。
少施名医蹙起眉头:“小姐这是为何?小生今日前来,可是非常有诚意的,小姐方才是戏耍小生吗?”
“不不不。”林孝珏道:“不是戏耍,是侮辱。”(未完待续。。)
056 交换
“……”少施氏姑侄又都怒了脸色。
林孝珏道:“你们不必,横眉冷对,我也不怕,侮辱你们,没有原因,纯粹为了,痛快痛快嘴,我娘都死了,那么久,难道还不许,我骂一声?反正林府和少施府,没有道理,没有道德。骂了你们,还依然有求于我。”
少施氏气的喘息粗犷。
少施名医看一眼姑姑,压了压怒气,道:“好,从此刻起,咱们也别再做那些无聊的争执,小姐就直言,你到底怎样才肯教小生医术,只要无伤大雅的,小生都答应你 ,这样也免得小姐嫁错他人,我们双赢,何乐而不为。”
林孝珏一副可以考虑的表情,慢慢的喝着茶水。
很快一碗水就见了底,她小声嘀咕:“说了这么久,口渴了,不够。”然后叫来一个丫鬟:“在给我斟茶。”
陵南款步从炉后走出来,拎着茶壶到小姐面前,微微一弯腰,淡绿色的液体就从茶壶嘴里溢出,落到差碗里,清香阵阵,热气袅袅。
少施名医喉咙动了动。
陵南知趣告退。
林孝珏瘦小的手再次捧起茶碗,细细的品着。
屋内突然寂静下来,炉火的噼啪声细听可闻。
少施名医道:“小姐想好了没有?”打破了沉静。
林孝珏抬起头吹吹茶碗:“二位是不是,也口渴了?”
就东扯西扯不说正题,少施氏道:“你不要拖三拖四的。你的茶谁敢喝,怕你心毒下药。”
林孝珏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也如此想吗?”
少施名医道:“自进屋我便说,小姐最知杀人偿命,不会这么鲁莽。”
林孝珏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然少施行医,和林孝瑜,坟头都长草了。”
少施氏冷哼:“少说大话,说正事。”
林孝珏咕嘟嘟灌下一碗茶水,茶杯往桌上一撂。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忽然变得肃然:“我要一个人,去无锡接我的管事,我要他一家人的卖身契,如果给我。大公子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若是不给,你们也知,我的倔强。半个字,我都不会说的。”
昨夜七爷爷还提到那管事,要好好教训他,原来他真的是她的人。
少施名医看向姑姑。
少施氏道:“那不成,他是我林府的奴才,背叛主子,我饶不了他。”
林孝珏道:“话,我只说,这一遍,你大可以,不给我,可我,也不会教你们,任何东西,至于什么,拿婚事来要挟我,你们觉得,林世泽会同意吗?他指望我,飞上枝头攀高枝呢,即便他同意,我也说了,我根本不在意,嫁与什么人,不是因为他是子都,我嫁给他,是我嫁给谁,谁就是子都。”
这话好狂妄,少施氏转着眼珠看向大侄子。
少施名医道:“我不信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林孝珏摇头:“实话告诉你们,此时你们手上,只要那管事的,能要挟我,其他,想都别想,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
少施氏心有不甘,不肯松口。
少施名医沉吟一笑道:“小姐能否给小生一杯茶水,容我喝完再告诉小姐。”
少施氏费目光变得费解。
少施名医心中无奈,他说的口干舌燥,真的好喝。
林孝珏很好说话的让陵南上茶,自然少施氏没要,陵南就只给了少施名医一人。
少施名医端过茶水当到姑姑面前,侧头又对丫鬟道:“再给我一碗。”
陵南看一下小姐,施施然绕到炉后,不一会的功夫又端上一碗,这下直接当道少施名医面前,然后走到小姐身后,规矩以立。
少施名医轻轻嗅了嗅,看向林孝珏道:“小姐这茶很清香,小姐的丫鬟也很端庄大方。”
林孝珏一双眼睛斜睨着他:“你们少动歪心思,这丫鬟,卖身契在我手,你们谁动她一下,官司吃定了。”
少施名医但笑不语。
林孝珏接着道:“别以为上次的事,还会发生,自此,我将不离开,她们半步,你们再也不会得逞,换句话,再有一次,我拼了性命,也要你少施家,死绝。”
少施氏目光冷鸷。
林孝珏不畏不缩,依然斜睨着他们。
少施名医见她大眼红唇,一脸娇俏,微微一笑道:“小姐果真爱下人如命,看来小生若是不交出那人,小姐是真不会教我任何东西了。”
“不错。”
少施名医忽然提起碗,咕咚咚饮掉一碗茶水,空碗也往桌子上一方,赞道:“好茶.。”
他喝的痛快淋漓,少施氏也喉头发干,端起碗小心啜了一口。
少施名医道:“我答应放入,并将卖身契交到你手中,可万一交给你了,你又不教我医术怎么办?毕竟你这个人,狡猾多端。”
林孝珏一脸认真:“我周氏医女,说话一言九鼎,区区医术,有什么好藏?”话锋一转又道:“大公子十足小人,比那些伪君子,强百倍,若你肯放入,我此刻便将,舌诊主旨,告诉你,多说一项,少说一样,又有何妨?”
少施氏思量着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少施名医这是哈哈笑道:“既然小姐都说我是十足小人,那我自然不见兔子不撒鹰,小姐先讲来,若我听得好了,就放人,若我听得不好,咱们再议。”
陵南心中急切,若是小姐真讲了,少施氏又不放入,那不是白白被占了便宜?
林孝珏目光深远的看着少施名医的眼睛,知道她不讲来,他一定不会放人。当即也不再讨价划价,张口就来:“舌诊,首先,舌分三部,舌尖倒舌根,分别反射上焦,中焦,下焦,上焦心肺,中间脾胃,下焦肾脏,两边肝胆,望舌又包括四部,一神、二色、三形、四状。”喝口茶她接着道“舌红活荣润为有舌神,呈病也是善候,若干枯死板,失去光泽,谓之无神,乃是恶侯;望舌色,淡白舌主寒虚,虚多为阳虚血虚,红舌热证,实热虚热,绛舌内热深重,紫舌主寒,也可是热,紫润则寒凝血瘀,紫干枯少津则热盛伤津……”
她虽然结巴,但只是讲的慢而已,该听清的,都能听清,还十分有条理。
少施氏心中妒忌,可不得不佩服这死丫头学识广博。(未完待续。。)
057 思念成疾
少施名医更是听的心驰神往,见她停下来,问道:“何为上焦中焦下焦?”
林孝珏摇摇头:“暂时便讲,这么多,大公子,若想知道其他,明日带我的人来,你看如何?”
就没了。
少施名医意犹未尽,可也知道勉强她不得,笑容兴奋带着猜忌:“可我还不知道小姐说的是真是假。”
林孝珏冷笑:“这个你回医馆,用脉相对比即可,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少施名医道:“好,那我回到医馆之后再来告诉小姐真假。”
显然是耍赖要不放入。
林孝珏不屑一笑:“我敬大公子,也是个刻苦努力之人,我腹中医术千万,拿手的绝技,你少施家也得了,缝合之术,这些你都不想学了吗?别以为今日我好说话,明日还会告之与你,在同一个地方跌倒,那不是我的个性,所以,大公子也不必拖延,也不必威胁,若真想学,即可放入,不想学,你就杀了那管事,我眼不见心不痛,送客。”说着撑桌站起,裙摆飘飘垂下,笔挺挺就转了身。
少施氏忙看向大侄子,目光带着商量。
少施名医见她背影倔强,已走至卧房门口,转转眼珠叫住她:“小姐留步,我答应你。”
林孝珏转过身来,脸色微僵:“我也懒得跟你们,演戏,明日你来,将人和卖身契,一起带来,否认。别费事来我院中。”
少施名医和少施氏一同站起,少施名医笑着应允:“定然不会失约。”
少施氏好似对侄子的做法不认同,目露凶光,却没反对。
林孝珏又看向少施氏:“我要人,自然手足齐全,能走、能笑、能说话,好端端的人,你休要伤他一分,不然的话,你扯掉他一根头发。我所教医术。就少一个注意,到时候你们出了人命,别怪我。”
心事被她戳穿,少施氏愤愤然怒视着她。
少施名医侧头看向姑姑。
林孝珏再不理二人。回头回了房里。刷拉拉上门。
陵南开始收拾桌上的残液。示意驱客。
这比骂人还让人尴尬,少施氏姑侄心中虽气,但再留下来就是自讨没趣了。动静很大的带人离开。
入夜,林孝珏听着房顶熟悉的声音,忙站起来:“兰公子,我有事相求。”
兰君垣脚才落下,小声道:“看来小姐等我多时了,小姐想要在下如何帮忙。”
“是。”林孝珏也不避讳,直接道:“替我买,这些。”说着手指一弹,一个白团就从房顶的空洞射出去。
兰君垣耳朵机灵,听着嗖嗖而来的风声,准确接住“是什么?”打开一看,愣了愣:“这是什么方子,怎么还有番椒。”上面写着桂皮 ,胡椒,香叶,八角,小茴香,海带……
林孝珏道:“这番椒是海上来的,集市定然没有,此时又已入冬,更不好找,不知公子可否找到?”番椒正是辣椒,这时还没被人认识,她记忆中,皇宫里有几株,放在御花园里当观赏。
林君垣细细琢磨一番,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头很尖,熟了的是红色?”
还很辣,林孝珏道:“或许是,我心中想它是,只是不知公子所说,是不是。”
“少羽家中有那么一盆,是皇贵妃赐给少羽玩的,我这就去给你要来,明日给你送来。”
这大黑天去要?
林孝珏道:“风公子不是去了江西,你此刻去,定要麻烦陈国公,明日再去不急。”
兰君垣已然要离去:“无妨,不必经过国公,我进少羽的院子如无人之境,你明日等我就是。”细碎的声音渐行渐远。
林孝珏看着头顶小孔投下来的尘埃,笑了笑。
注定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陈博彦自从贤王府回来,就开始睡不着觉了。
他捧着书卷,却全然看不进去,只呆呆望着窗口一盆盆兰叶发呆。
侍女桃花端来热茶而来:“公子,您看累了,要不去歇息吧?”
陈博彦指着桌案一角让她将茶杯放下,就是不言语。
桃花乖巧的忙完手中事,就悄悄迈开步子,欲要离去。
陈博彦突然道:“桃花,你可知道兰花为何开花千奇百怪吗?”
桃花是从正规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本是官家小姐,识文断字,又因相貌端正不妖魅,所以被陈夫人派到儿子房中伺候,桃花桃花,取名诗经,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公子这难题把会讼文背诗的她难住了。
桃花笑看那些兰花道:“这还有为什么吗?”
陈博彦心中更加愁苦,看看,同样识文断字,就只有她知道,轻轻一叹:“万事万物,自然都是有为什么的。”
桃花来了兴致,走到公子身旁问道:“那公子到要跟奴婢讲一讲,为何兰花开花,千奇百怪?”
陈博彦的目光终于看向她,也是鹅蛋脸,就是大了点,眼睛细长温婉却不水灵动人,鼻子也挺拔,但不娇俏怎么办?嘴也太大了,再看向眉毛,描过,跟她的一点也不同,心中又一叹息,这世上恐怕再没哪个女子有那么英气的眉毛了。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姐什么都好看,别的女人自然什么都不如她。
陈博彦又是一阵叹息。
桃花与公子相处的也算随意,好端端的,公子看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太息,以为做错了什么,忙道:“奴婢是不是哪里让公子不高兴了?”
陈博彦心道:“若是她,她会这么问吗?定然不会,她一定娇俏的斜睨着他,淡淡问着,你看我不顺眼?霸道蛮横,却无比挠人心肝,痒痒的。”
桃花看着公子叹息更厉害了,伸手扶上公子额头:“也不热啊。”
陈博彦放开她的手,声音弱弱的:“我想我是病了,你快去找爹娘来看我。”
桃花又不是大夫,见公子如此说,哪里还会怀疑,慌忙一声:“公子你忍着点。”小跑就出去了。
陈博彦放下书本温吞走到自己床前,看了看床铺,锦被泛蓝,早有丫鬟暖热,可就是少个人,她。直愣愣往床上一趟,四仰八叉的,望着头上的虚空不眨眼。
陈家二老来时看儿子像死了一般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床顶,三魂顿时吓掉了七魄。
陈夫人摇着儿子手臂:“六郎,六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泫然欲泣。
陈大人俯下身去看儿子的瞳眸,还是直勾勾的:“博彦,你到底怎么了?”
久久得不到回答。
陈夫人道:“是不是又犯病了?”
陈大人脸色变得青白,桃花在他们身后擦眼泪:“公子自昨天起就不对劲,好像失了神,不知是怎么了?”
陈夫人道:“那怎么才来回我?”
“公子前面不让去。”
陈大人劝住妻子:“这时候你对她吼有什么用,等着,我去找大夫。”
陈夫人急忙点头。
床上公子突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大夫,找小姐。”
陈夫人惊讶的看看儿子又看向丈夫。
陈大人眉头紧蹙,想了想赶紧出去了。(未完待续。。)
058 鼓励
第二日一早,天好似骤冷起来,陵南穿好衣服忙在地龙里加了炭,周四小小一个还睡得很沉,她确保炭火一定会着,这才推门出去。
厅中竟然有热气扑鼻,陵南听炉火噼啪声,忙走向炉子那边。
“小姐,您这得多早起来的?我怎么睡得一天比一天沉。”
“等人,睡不着了。”
林孝珏又添了几块炭,通红火苗就被压下去了。
她又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冬日天亮的晚,黑的早,主藏,你睡不醒,这是自然规律,不要违背它。”
陵南刚好走到炉旁,烧水的壶挨着炉子放在地上,壶嘴冒着热气。
“那小姐的意思冬天睡到三竿太阳落也成了?”她提起来,到盥洗的地方。
小姐都是用冷水洗脸,这水是特意给她和周四烧的,兑好温水洗了脸,就听小姐道:“抬杠的人,总是忘了一句话,过犹不及。”
陵南一边擦脸一边笑,洗簌完毕,她又回到炉火旁边,跟小姐并肩站着。见小姐玩着炉钩子,她问道:“小姐,少施氏今日会放入吗?”
林孝珏手烤着火,目光发呆:“若是我,会放人,不知他们。”
陵南急道:“若是不放人怎么办啊?”
“只能走,下下策。”
“没听过小姐说这下下策。”
林孝珏见炉中被压制的火苗慢慢窜上来了,木炭噼里啪啦发着清脆的响声。
“下下策。就是劫府救人,然后逃走,浪迹天涯。”
“小姐不是要留在京城吗?又常听人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咱们就算远走天涯又能去哪里呢?还有,就算救出了管事的,他一个奴才身份,若是被抓到,定要处死,小姐一介女流。没有家族亲友。就算是以行医为生,也过的辛苦啊。还要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若想不被抓大,只能心存侥幸。还要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生活。那日子怎么过?”
是啊。有钱有权的仗剑天涯叫潇洒不羁,哪天行侠仗义被写成书,那叫侠客行。也可以是神雕侠侣,可没钱没权到处走,不只能是流浪的人在外想念家吗?
林孝珏道:“虽不至于,如此沮丧,到底是下下策,所以,只能等到最后。”
小姐的所有隐忍都因为她们,陵南心中的烦闷有添加一层。
火苗更大了,林孝珏缩回手,看着陵南道:“我们还是做好,他们放人的打算吧,一会我教他缝合术,你在一旁好好看。”
陵南眉心轻拢道:“小姐真的要教少施名医?都说同行是冤家,他学会了,反过来要对付的就是小姐。”
林孝珏点头:“他若放人,我不会出尔反尔。”
“小姐要讲信用,看来这事难办了。”
林孝珏听她口气认命,笑道:“讲什么信用?跟他少施家,我还讲什么信用。”
“可小姐不是说不会出尔反尔吗?”
林孝珏搓搓手道:“我们先收拾,差不多开饭,我再慢慢跟你说。”
陵南只好答应。
二人洒水扫地擦拭桌案摆设。
边忙碌林孝珏边道:“你可听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我每日督促你背书,你又记得多少?”
陵南说来惭愧:“好多句子奴婢都看不懂,有的连字都不认得,更别谈什么兴趣了,看的只想睡觉。”
“是,不了解的,一定学不会,所以,就算我手把手的,教少施名医,他也不见得,学得好。”
陵南不敢苟同,道:“奴婢学不会,是因为奴婢愚钝,可奴婢也曾听三太太说话,秀才学医,如笼中捉鸡。少施名医自小学医,定然学的快了。”
“你懂得还不少。”林孝珏道:“孔子尊老子,一声师父,老子参易经入道,诸子百家,万般学问,都出自易经,医术更是易经的分支,秀才熟读,四书五经,再读医术,自然易懂,可难道你忘了,不管你读不读,黄帝内经,就在那里,不管你学不学,伤寒杂论,千古流传,可有几个人,成了名医?我教给他的,也都出自医书,他若有心,其实不必求我教他,自学便成,可有些人就是愿意,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总以为别人的东西,高深莫测,是好的,舍本逐末。这样的人,我不信他能学好,你记住我的话,世间任何学问,都是要下,苦功的,没人能随便就成功。”
陵南恍然大悟,再一想又问道:“可总有些人,天资聪慧,好像学什么都快,什么都难不倒他们。”
林孝珏摇头:“这样的人极少,大部分还是,日积月累来的,比如,我们一起读书,从四书开始,我无日夜的研读,总算门清,你想起来刻苦,更多时候玩耍,过了几天,师父开始授论语了,我又日以继夜,你又三天两头,再到五经的时候,有的道理,我在四书的时候,就都懂了,自然一点就透,你先前的债还欠着,这里自然更加艰难,等学问到了一定高度,好多道理,是想通的。学的越多的,学的越快,懂得越多,这距离就拉开了。过后你却对人说,这学问好难,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不如她,我想,你一辈子,也就只能活在抱怨和艳羡之中了。”
陵南面红极耳:“给小姐这么一说,奴婢都没脸活了,可奴婢只是个下人,学那么多学问做什么?”
林孝珏道:“从前,你是个下人,这不怪你,如今,我从不当你是下人,你再不好好学,就怪你了,当人有了条件,就该努力,即便是下人,也一样,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意思是做官有能力的时候,要学习,做学问有能力了,可以做官。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活得更好。”
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活得更好,是责任,陵南反复咀嚼着小姐的话,眸子从清澈变得迷茫。
林孝珏将扫成堆的灰尘收到篓子里,洗把手道:“去叫人吧,吃饭。”
陵南还在琢磨她的话,可过一会才应该过来:“啊,对了,我去叫小家伙起床。”(未完待续。。)
059 授业
吃过早饭,少施氏和少施名医就带了管事的来了。
林孝珏急,他们也不清闲。
林孝珏独坐厅中高椅,旁边有案,管事的被两个下人押着,单衣破碎,遍体鳞伤,见了她,目光茫然,久久不做任何举动。
少施氏和少施名医与他并排而立,全部挡在林孝珏的案前。
少施氏表情肃然,少施名医背着手,但笑不语。
林孝珏看向少施氏。
少施氏道:“这伤是以前打的,他不肯承认吃里扒外 ,我治好对他用刑,不然这家如何操持。”
林孝珏让陵南去扶过管事的,陵南心领神会,走过去扫视一番,见只是外伤,没有残疾,朝小姐点点头。
林孝珏道:“卖身契呢?他一家人的,卖身契。”
少施氏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并没立即交出去:“我们尊约定而来,那小姐的诚意呢?”
林孝珏目光扫向路旁,那个矮桌上,放着一些用具:“我已准备好,你们不必,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少施氏姑侄见那些东西奇奇怪怪的,从前没见过,料她所言非虚,少施氏将卖身契递过去。
林孝珏仔细看了一遍,有四张,抬头问管事的:“你家中,只有四人在府上吗?”
少施氏冷哼:“这个我还无需作假。”
管事的呆滞的点头。
林孝珏又问:“可是田贵春,贾氏。田露、田卫国两姐弟?”
管事的依然点头。
陵南也不知道他这个状态能不能相信,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要人可难了,小声又问一遍。
管事的一个劲的点头,陵南蹙起眉头。
林孝珏将卖身契全部收起,放回到怀中,朝管事的招招手:“过来吧,从此后,你再也不用受,林府胁迫。除了我。没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少施氏姑侄听着心中不爽,管事的突然跪下去,一下子抱住她的小腿:“小姐。我可算得救了。”嚎啕大哭。
哪里还有方才的老实呆滞。陵南和少施氏姑侄看的目瞪口呆。
林孝珏低头笑道:“你此刻便带着家人出府。外面有人接你,以后我的事,全部由你打理了。过些日子,我再替你接风,好好谢过你。”
这份自由得的太不容易,管事的哭的不能自已。
少施氏姑侄相顾一眼,心里都在琢磨她方才的话,有人接应是什么人?过些日子她又有什么能耐了。
管事的还在抱着小姐大腿痛哭,四十多岁的人了,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陵南看不下去了,扶起他,在他耳边道:“还不走?”
管事的忙擦干眼泪。
林孝珏让陵南给他拿件披风披上,外面天寒地冷,管事的感激连连,陵南脸色为难,小声问小姐:“咱们的都是女子用的。”
林孝珏声音自然:“去我屋里,有合适他的。”
陵南福身去了里屋,不多时果真拿出一件黑色披风,陵南抖开给管事的披上,他身高六尺半寸的人啊,还显得有些长。
管事的破涕为笑给林孝珏道别,陵南去送他,却也只能道门口。
少施姑侄这时候的主意全都被他的披风吸引,这女子小小的个头,这披风分明是男子的,她哪来的?
林孝珏刻意咳嗽一声,闻到:“大公子,要不要学了。”
少施氏姑侄忙转回头来。
少施名医面露兴奋之色:“小生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孝珏站起来:“过来吧。”他将少施氏二人引到矮桌前,手指着桌上的工具道:“这个是镊子,这个叫止血钳,这个是手术刀……你要想学缝合术,这套工具,自行准备一套。”
少施名医拿起钳子仔细观看,这东西材料考究,制作繁琐,再做一套,能不能找到手艺好的工匠且不说,就算找到了,也得十天半月,那这十天半月他怎么办?
少施氏也看出了名堂,怒道:“你这是戏耍我们?”
林孝珏笑道:“何出此言?难道你们想占我的工具?”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小姐可暂时借我,待我找到能工巧匠,做下另一套时再还小姐。”
“行,那你尽快去找,不然我教你,也要用,一套用具,终归不方便。”
少施氏姑侄想想这才想起来,她要教人,也需要工具,少施名医当下下了决定,离开这就去做一套,免得耽误学习。
林孝珏很快便教少施名医针法,她拿着猪皮演示:“好的大夫,尽量做到,切口越小越好,都是为了不留疤,缝线紧了松了,都不行,伤口会崩开,还有这打结,异常重要……”
少施姑侄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见她穿针引线,手法熟练,像是织女修好一样。
少施名医问道:“这个先不急,我想问的是,何时要用到,缝合术?”
林孝珏放下手中活计,抬起头看看他。
少施名医被她看的心慌:“怎么,我问错了?”
林孝珏肃然道:“学以致用,你学一门学问,一开始不知道它的用处,那你当该思考,为什么学?学来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想,为学而学,怎么能学会呢?”
少施名医这些年学医都是祖父和父亲传授,谁不夸他天资聪颖,一学就会,还真没人训斥过他,还当着姑姑的面,很是下不来台,蹙眉道:“小姐就是不想告诉了?”
林孝珏道:“既然你不求甚解,那我便直接告诉你,外伤用的最多,内伤也有用,华佗曾想,切开曹操的头颅,为的是,取出他脑中的瘤子,若是切开,就得缝合,相传,扁鹊给人换心,总不能凭空就换了,自然要先破开肚子,才能交换,然后再缝合,才能长好。”
少施名医眼中放光:“那这些小姐可曾都试过?”
林孝珏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我没换过人的心,但我知道,可以。”
那就不足为信,少施名医眼中热潮退下去。
林孝珏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用不到,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带你碰到了病患,就会明白。”
所以只拿猪皮练有什么用呢?少施名医听她讲完,兴致变得缺缺,七爷爷的话语里,这缝合术可是跟巫术一样的东西,怎么到了她这,很平常一样。
林孝珏看着他二人再次问道:“那你们到底学不学?”
少施氏眯起眼睛:“你不是欺我们不懂,胡乱教一通吧?真正的绝技又藏着掖着。”
林孝珏无声叹息,面露不愉:“可我只会这些,你们若想学什么,通天的法术,抱歉,去拜庙里的菩萨,为师吧。”
说急眼了。
少施氏防备的看着她,继而目光转向大侄子,以示询问。
少施名医心道:“此女虽然狠毒,但心直口快,也比较有原则,有原则的人好,通常不会撒谎。”又一想,人都放了,再不学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忙道:“自然是要学的,记得昨日小姐也说过,若是我们放了人,小生想学什么,小姐都倾囊相授。”
林孝珏点头:“只要我会的,你能点出名字,我都教你便是。”
少施名医放下心来,欣欣然点头。
少施氏反而心泛嘀咕:“她这么好心?俗话说,老猫上树留一手,她不是要教错的东西,坑害我少施家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