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一章 郁闷的小老头儿
李承乾的心里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但很快被他用笑声掩盖:“我如何异类了？说说看！”
这么多年混迹朝堂多少让李承乾锻炼出了不浅的城府，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装出如无其事的样子！
“提高匠人的地位，给匠人颁发荣誉爵位;提高女子的地位，让女子当兵、外出务工;提高军户的地位，让战死的将士荣归，为此不惜赌上太子的地位，怎么样还要我再举几个例子吗？”玄寻雪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儿，反而一脸不服输的表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这样吗？”李承乾暗暗松了口气，旋即又感到自己似乎是过于敏感了，苦笑着摇摇头。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玄寻雪有些得意的说道。
“好吧，我承认。”李承乾举手做投降状。
对于女人，他的抵抗力几乎为零，这不是说他属于看到女人就无原则，而是说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女人就是需要宠的，与其争论任何事情都是很丢人的事。
就像玄寻雪说的，这该死的后世思想让他与唐人在在思想上格格不入，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异类。
“不过，就算如此你们跟着我这么长时间的，总要表现出一些能力？否则我要怎么相信你们会帮助我？”应付了玄寻雪，李承乾讲话题拉回主线，沉下脸说道:“让我看到你们的真正实力，否则明天一早我就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你要看什么？我们又不是西市那里卖艺的，不会变魔术。”玄寻雪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静仙，有些郁闷的说道。
“既然你们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撒豆成兵应该会吧？”李承乾说道。
“什么啊，撒豆成兵只是一个比喻好吧，怎么可能是一种能力？”玄寻雪蹙眉不满的说道。
“那就是不会喽？”李承乾鄙夷的说道:“那请天兵天将呢？请阴兵呢？奇门遁甲呢？这些总会吧？”
“秦王殿下还是不要逗她了，有什么要求直说便可！”李静仙见李承乾越说越离谱，不由皱了皱眉摆手止住想要与其争论下去的玄寻雪。
“简单，当年诸葛武侯布八阵图阻敌，现在本王也需要阻敌，你们能做到么？”李承乾收起调侃，正色说道。
“这有何难！”不等李静仙表态，刚刚被李承乾挤兑半天的玄寻雪便接口说道:“不就是八阵图么，对我师伯来说小事一桩。”
“真的？”李承乾眉头一皱。
原本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过眼前两人真的能够做到。
“天时地利缺一不可。”李静仙无奈看了玄寻雪一眼，似乎似乎在怪她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仙长可否详细说说？”听说老头儿会布置八阵图，李承乾发挥出不要脸的本色，再次恢复了李静仙仙长的称谓。
“你……”李静仙看着李承乾眼角狂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仙长怎么了？”李承乾无辜的眨眨眼睛。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上轿（指结婚）现扎耳朵眼儿（扎耳洞）……，李静仙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李承乾的无耻。
刚刚见面的时候，仙长前仙长后的叫，后来发现自己没啥大用就改叫先生，中间甚至有段时间还叫过老头儿，眼下发现自己又有用了，马上又改口叫仙长。
李静仙暗中庆幸，还好当初见面的时候没有一时冲动收这小子给自己当徒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仙长！仙长？！您怎么了？您说的天时地利到底是什么？”李承乾似乎没有感觉到来自于李静仙的鄙视，反而一直在追问。
小道姑实在看不下去李承乾的丑态，‘啪’的一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静仙被李承乾的无耻弄的没有办法，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所谓天时地利，便如字面上的意思一般。”
“就是说想要布八阵图和天气与地势有关是么？”李承乾凭借自己的理解加猜测问道。
“正是如此。”李静仙目光中有一丝复杂。
以李承乾的智力情况，李静仙认为如果能收他为弟子那是再好不过，可现实的情况时，如果真的收了这家伙当弟子最终的结果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被他活活气死，另一个就是被他活活坑死，反正都没什么活路。
“仙长能具体说说么？我对八阵图很好奇。”李承乾不知道这老头儿是怎么想的，好奇心已经压倒了一切，他很想知道当年的八阵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天时，便是指天气，晴天、雨天，雾天各不相同，能见度自然也不相同，利用的好了，可以用一些东西来迷惑人的眼睛。”
李静仙最后还是妥协了，用简单的语言描述了一下所谓的天时。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李承乾的悟性（或者说知识面），就在他说完这些的时候，那个在他看来并不一定能听懂的人眼中已经闪过了然之色。
“你，你听懂了？”李静仙第一次面露惊讶之情。
“听懂了，大概就是视觉误差和心理暗示相结合，是这样吧？”虽然是疑问句，但李承乾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差不多，还能具体些么？”这一次轮到李静仙提出问题。
虽然他并不理解视觉误差和心理暗示到底是什么，但他已经从李承乾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从自信。一个悟性如此强的家伙，到底要不要收为弟子呢，老头子陷入深深的矛盾。
玄寻雪小道姑同样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同样为李承乾的‘悟性’所震撼，要知道，她当初想通天时地利之间的关系可是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可眼前这个家伙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
但很快两人就发现，李承乾是只知其表，不知其理，就在他们期待着能够听到什么比较有新意的说法时，小李疑惑的挠了挠头：“具体？还怎么具体？”
得，敢情这货全特么是装的！李静仙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丫还是没有弄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时地利，刚刚白高兴了一场。
第一四七二章 记名师傅
“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什么是视觉误差么？”玄寻雪有些不死心，她并不认为能够瞬间理解视觉误差的李承乾会什么都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想李承乾却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视觉误差就是视觉误差，这要怎么解释？”
在他看来李静仙和玄寻雪既然能够明白各种天气环境，会影响人的视力，自然应该明白视觉误差是什么。而既然他们已经明白，自然也就不用再解释什么是视觉误差。
这就像‘去’一样，大家都在说去什么地方，从谁需要解释一下‘去’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根本不需要解释。
“那么你能举一个视觉误差的例子么？”李静仙从吐槽中回过神来，他也不太相信李承乾会只知道视觉误差这个词，而不知道具体细节。
例子么？李承乾想了想，这个道是简单，后世有不少视觉误差的图形，弄出来一个用来唬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
一张白纸，横八纵六四十八个大小相等的黑色方块，每个方块之间都空出一个相等的距离，弄完之后李承乾将白纸举起来，放在小道姑的眼前：“这里面有几个黑点。”
“几个黑点？”小道姑有些疑惑，这图是她看着李承乾画出来的，上面根本就没有画黑点。
可是当她将目光投注在图上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因为图上真的有很多的黑点，只不过并不在目光注视的中心，而是在余光的泛围里。
在每四个黑色方块中间的空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小点，余光中清晰可辨，但如果将目光移过去就会发现，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十字型的空白。
李静仙发现了小道姑的脸色变化，好奇的探过头。
不过从他的角度看上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四十多个黑色的方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至于黑点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刚想开口，李承乾又把纸转了一个方向，将正面朝向他，同样问道：“这里有几个黑点？”
“哪里有什么黑……”话说了一半，李静仙也顿住了。
从正面看那张图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玄寻雪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难看，因为他看到了与玄寻雪相同的东西。
……
“你是从哪里学到奇门这套东西的？据老夫所知这套东西会的人极少。”用来证明视觉误差的纸被放在一边，李静仙的神情无比严肃。
他想收李承乾为徒不假，可如果李承乾已经有了师承，那他这样做就是犯忌，若李承乾是某老友的弟子，将来只怕是大家无法见面了。
但让老头儿很意外的是，李承乾只是好奇的瞪大眼睛：“这就是奇门？这东西还要学？”
难道不要学么？不会怎么可能画出这种东西？李静仙与玄寻雪对视一眼，很明显，两人并没有听懂李承乾话里的重点。
事实上小李真正好奇的东西是‘奇门’，至于说要不要学……，视觉误差图在后世不要太多，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会记得一两幅简单的。
误会就这样越来越深，李承乾丝毫不知他已经被李静仙看成一个天才，一个生而知之的天才。而李静仙也不知道，他眼中的天才其实就是从后世抄来一些图片来唬人，并不是真正懂了视觉误差的原理。
在这种误会之下，李静仙终于做了一个让他后来后悔万分的决定：“秦王殿下，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在说之前再问一次，你是否有别的师承？”
“魏征和李纲算不算？”李承乾想到了太子太师，太子少师。
“这个不算。”李静仙摇摇头，他很清楚魏征和李纲，知道他们只是给李承乾讲一些人生大道理，并没有教他实质上的东西。
而且他们这一门与儒家一门并不一样，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算是抢徒弟也无所谓。
“如果不算的话，那没有。”李承乾摇摇头。
他不知道李静仙这老头儿想干啥，打算探探他的底。
李静仙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秦王殿下，老夫欲要收你为徒，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啥？”李承乾瞬间懵逼。
“若是殿下不愿，老夫绝不强求！”为了不被打脸打的太狠，李静仙老头子连忙说道。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李承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片刻后愣愣说道：“你能教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好处？”
拜师之后是不是看到李绩就可以叫师兄了？
若是看到自家老子叫什么呢？二哥？会被打死吧？！
李承乾在瞎琢磨，李静仙却尴尬的发现，似乎真没什么东西可以教。
‘奇门’之法这小子已经很熟了，随手就可以画出那么神奇的图画，至于其他方面，似乎那小子也不大用自己来教。
奇技淫巧？那小子可以改造出滑轮弓，组合式床弩，甚至那种可以烧石炭的火车，这已经不是他可以教的了，以那小子的能力完全可以反过来教他。
文化知识？听说那小子在长安城号称‘诗词双绝’，整个大唐就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所以这个也可以去除。
为人处世？人家有魏征，李纲这样的老师，还有一个当皇帝的老子，似乎也不用他教什么。
行军打仗？嗯，这个倒是可以，但问题是这小子竟然还要好处，这特么还是第一次听说！
以前不都是师傅问徒弟要好处么？怎么到这里反了？自己收他当徒弟竟然要给他好处？没天理了吧？
犹豫间李静仙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有些草率，不过话已出口总不能再心回来，所以也不回答李承乾的问题，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那个……”李承乾似乎也觉察出刚刚的话问的有些不地道，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不，你给我当记名师傅……不，不是，我给你当记名弟子可好？咱先试试水，不行再换？”
第一四七三章 进入草原
记名师傅的事情最后还是敲定了，小李给李静仙老头儿敬了杯茶，在玄寻雪的见证下就此成为李绩的小师弟，同时也坐实了小道姑师兄的身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至于说正式的拜师礼，这事儿需要回头打完仗回到长安再说。
而作为师傅，李静仙还是要给李承乾见面礼的，这份礼物就是在定襄城外弄上一套神乎其神的八阵图。
李承乾很想试试这八阵图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他是见不到了，毕竟想要布阵怎么也需要近一个月时间，他根本不可能在留在这里等下去。
“这布阵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像你刚刚说的，不外乎是利用人的视觉和感知。但你要知道，任何东西都不能无中生有，为师不可能堆上两堆石头就把人困住，这是根要不可能的，你要理解。”定下李静仙的事情之后，小老头儿终于是露了底。
不过好在李承乾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毕竟李静仙被传的再神也只是李绩的师傅，并不是陆地神仙，不可能真的弄八块石头就把十万二十万人困住，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成了仙侠小说。
所以这样的解释对李承乾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细想之下小李‘啧’了一声说道：“一会儿我会通知苏烈（也就是苏定方）来协助师傅，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如此甚好。”李静仙点点头，对李承乾能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表示满意。
“师傅说的一月之期如果能够提前尽量提前，弟子不敢保证薛延陀人会不会突然发起进攻，您和师妹在这里要小心安全。”李承乾觉得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去休息，离开之前郑重嘱咐道。
“啊？师兄要把我留下？”玄雪寻没想到李承乾会把她也留下，惊讶的问道。
“当然，你跟着我干什么？这一路上打打杀杀，吃不好住不好，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受那份罪干什么！”李承乾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玄寻雪还想要争取一下，结果被李承乾挡了回去：“这次出征不是在行军，而且都是男人，你一个小丫头跟着不方便，留下陪着我师傅，替我尽点孝心才是正经，明白么？”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刚刚认了记名师傅，李承乾立刻对玄寻雪摆出师兄的架子，把小丫头一顿教育。
“嗯，寻雪还是留下吧，一路行军确实辛苦，你还是不要跟着了。”小老头儿李静仙见玄寻雪还要再说，表示出对李承乾的支持。
“什么嘛，都欺负人家！”小道姑觉得有些委屈，瘪瘪嘴缩到一边。
“师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明日一早弟子便不来与您辞行了。”诸事已毕，李承乾最后说道。
“去吧，记住做事三思而行，不要多造杀孽，天道公允，当心异日果报。”在李承乾离开之前，李静仙再次郑重叮嘱。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李承乾这家伙已经是在地府挂了名的，什么果报之类的早已经有了定数。
而李承乾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再加上他已经隐晦的从崔钰那里知道地府中的一些事情，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承乾派人护送李静仙和玄寻雪入定襄城，同时通知苏定方配合小老头儿行事。
等到二人离开之后，李承乾又将高展叫过来吩咐了一番，便目前两支队伍一北一东各自远去，而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了四千的‘獠牙’。
“殿下，我们怎么办？去哪里？”席二愣一直在等着李承乾的吩咐，见他久久不语，不由上前问道。
“向西。”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抬起马鞭向着与朝阳相反的方向一指。
“是！”
“哗啦啦……”四千铁骑顺着马鞭指着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原地空落落的营寨证明着昨日的喧嚣。
……
五天之后，草原深处。
李承乾一行驻扎在一处高地之上，四千‘獠牙’战士或坐，或躺抓着时间休息。
“殿下，据探马来报，前面三十里便是一处薛延陀部落，我们怎么办？”席君买一身草原骑兵的打扮，盘坐在草地上，神情略显兴奋。
李承乾的打扮与席君买无异，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二愣的话之后淡淡说道：“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所有高过一尺的活物，全部杀掉。”
“是！”席君买似乎早就在等着李承乾这句话，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风风火火的跑了。
看着兔子一样的席君买，李承乾摇摇头，转向董建森问道。“你家的娃怎么样？该进学了吧？”
“嘿嘿，早就进学了。”提到自家娃，董建森就笑的合不上嘴，完全不顾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娃的事实。
“这次打完仗回家好好看看，估计以后不会有大仗可打了。”李承乾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闷闷的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草原深处之后，小李就觉得鼻子不是那么舒服，总有一种想要打喷嚏的感觉。
“殿下，为什么我们要分兵呢？若是一万人都在这里，我们完全可以直接一路杀过去，给他们来个直……直捣黄龙。”董建森将自己纠结了好多天的问题问了出来，顺便还不忘卖弄自己并不多的学问，
“分兵是因为一万人集中在一起目标太大，就算我们换了衣服也很难不被人发现，但是现在分开了我们就可以伪装成走失的某部落战士，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警觉。”李承乾继续揉鼻子，那种打不出喷嚏的感觉实在是太难过了，让他恨不得把鼻子割下来去洗洗。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离开的席君买便已经再次归来，凑到李承乾的身边说道：“殿下，咱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现在！”李承乾最后用力揉了揉鼻子，狠狠将身边一颗枯草折断，同时也没有忘记扯下身上披着的麻布伪装。
第一四七四章 黑幽灵（补昨天的第二章）
大唐时代的草原和后世的草原完全不同，深入其中之后李承乾就发现了其中的区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首先是河网，一些后世已经干涸的河道水量依旧丰沛，后世一些沙漠化的草场在这里依旧茂密。其次就是降雨，相比于后世时不时就会发生的旱灾，漠北的草原降雨量同样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行走在类似于半沼泽的地面上，李承乾不得不庆幸出发之前听了苏定方和席君习的建议，将全部的重型装备全都留在了定襄城。否则按照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将所有的辎重全部抛弃，又或者干脆陷入进退维谷之间。
“殿下，前面不远就是薛延陀人的聚居地，要进攻么？”瓢泼大雨中，董建森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
“进攻，全部杀光。”李承乾眯着眼睛，用手遮在额头上，看着前面的雨帘，似乎想要隔空看到些什么。
“是！”董建森高声答应着，同时在马上打出无数手势。
如此恶劣的天气，说话的声音刚一出口就会被狂风吹散，口头下达命令远不如用手势表达。
随着董建森的手势，四下里无数黑色的身影闪过，就好像雨中的幽灵，越过李承乾的身侧，向着远方雨帘的深处而去。
老天似乎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杀戮，雨下的愈发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隐隐有些疼痛的感觉。
这里距离李承乾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足有二十多里，而就是这二十多里，天空从原本的湛蓝变得阴沉，随后便是小雨，二十余个呼吸之后便成了瓢泼大雨，至于现在……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老天爷在呲尿！
整个天地间已经被震耳欲聋的水声覆盖，雨点落在草叶上，落在地面上，所有声音汇聚到一起使整个空间只有一个声音存在，那就是水声。
……
薛延陀人的聚居地，滂沱的大雨让所有人都躲回了毡房，只余一些妇孺和老人的毡房里显得有些冷清，往日的欢笑声不复存在，淡淡的担忧浮现在所有人脸上。
“阿爹，看这天气今天的雨是不会停了，不如您早些休息吧。”部落中老酋长坐在一篝火边烤着火，他的女儿坐在他的身边。
雨太大了，空气阴冷而潮湿，毡房里温度有些低，靠着火堆能让人舒服一些。
“这场雨过后，天气怕是要转凉了，该准备过冬的草料啦！”老酋长脸上横亘着一条条皱纹，眼中满是担忧：“可汗在这个时候抽调走了族中所有青壮，冬季的草料总要有人准备，今年看来要提前些！”
“可是现在草还是青的，根本不耐储存，弄回来要不了多久就会烂掉。”老酋长的女儿低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那就多晾一段时间，这一场仗还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只希望可汗不要彻底激怒大唐，否则草原上的好日子怕是要过……”老酋长说了半突然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毡房的门。
“怎么了？阿爹？”姑娘发现老爹突然不说话了，好奇的抬起头。
“听，好像有惨叫声。”老酋长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全力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不怪老酋长紧张，实在是眼下正是部落里缺少人手的时候，若是真有什么突发事件，对于他们来说等于是灭顶之灾。
“什么声音都没有啊？阿爹，您是不是听差了？”姑娘认真听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行，不管是不听差了我都要去看看，别是来了什么野兽。”老头儿很倔强，尽管女儿一再劝说，还是披上了蒿草编成的蓑衣。
异变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就在老头儿伸手去拉毡房的门时，整个房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将老酋长吓的一个趔斜的同时，两个黑色的人影冲进了屋内。
“啊……”姑娘被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跑向一边的武器架。
草原不同于中原，这里的民风已经不能用彪悍来形容，非要说的话应该是野蛮，一个部落中不单是青壮男人，就连女人和老人也都是长年配着刀剑。
这样一来可以预防一些野兽，二来也可以在遇到一些威胁的时候用来防身。
但是这一次姑娘明显估错了对手，那两个在她看来类似毛贼的家伙明显就是杀人的行家里手。
人冲进来的那一刻，不等被他们吓到的老酋长站直身体，狭长的刀锋如匹练般划过空气，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直接掠过老者的胸口，在老者的惨叫还没有发出之前，来人又就地一滚，长刀斜斜向上从老者的肋下插了进去，两尺余长的刀锋没入一半。
“阿爹……”姑娘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阿爹竟然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来人残忍的杀死，这对她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但姑娘的思维也就到此而止了，就在她喊出阿爹两个字之后，另一个人手中横刀已经切过她修长的脖颈，带走了她十八岁的生命。
……
短短两、三个呼吸，两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而行凶的两个人影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对视一眼，随后又在房间中扫视一圈便转身退了出去，只是在临走之前将篝火踢到了一堆易燃物上面。
外面，大雨依旧，振聋发聩的水声中，无数黑色的影子闪动在部落的各个角落，每每两到三人一组冲进一个毡房，片刻又闪身出来，而在他们出来之后，毡房很快就会燃起大火，时间不大又在大雨中熄灭，但很明显的是里面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活人出来。
就在这个大雨滂沱的白天，黑幽灵的名字开始在草原上传播，明明没有任何一个活口，但李承乾他们的名字还是传了出去，渐渐成为草原上的禁忌。
不过，这样的杀戮似乎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幽灵名字越传越广，很快便传到了曳莽的耳中。
第一四七五章 对峙的双方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看着对面两万余突厥人阵中高高竖起的黑色旗帜，曳莽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突然出现在薛延陀西部区域的黑幽灵不会是别人，一定是那个大唐秦王的部队，他知道自己无力抵挡薛延陀的进攻，所以才会想出这样无耻的办法，曳莽如是想着。
“如果早听我的，你现在已经站到了定襄城的城头，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曳莽身边的中年文士不留任何情面的讽刺道。
原本应该在大半个月前就发起的进攻因为那面黑色的旗帜延迟了如今，可偏偏他身后的那个薛延陀新可汗却还在犹豫。
“你看看清楚，对面那是大唐秦王的旗帜，若是现在动手必然没有回转的余地。”曳莽手指着对面大营，怒声说道：“而且你答应过我，西突厥和黑水部会在同一时间发动进攻策应，可现在呢，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
“我警告你，不要把薛延陀人都当成傻子，我们不会去给你们当炮灰，不会！若是惹急了老子，大不了老子把你绑了送到对面。”
曳莽不傻，他很清楚陈兵边境与踏过边境的区别，尤其是大唐秦王已经来到边境的时候。所以他觉得必须看到对方的诚意之后，才会真正发动进攻，否则薛延陀很可能会成为那只警告猴子用的鸡。
中年文士不动声色的擦去脸上曳莽的口水：“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难道曳莽可汗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片广袤的草原？可汗未免太过天真了！”
曳莽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你的意思是什么？难道你认为抓住李承乾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这就要看可汗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定了，李承乾毕竟是皇长子，也是大唐皇后的嫡长子，你觉得如果他落入你的手里，大唐皇帝会不会用这片草原来换他的儿子？”
中年文士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始给曳莽施加压力：“可汗，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再犹豫了，时间拖的越久对你的统治越不利。那个黑幽灵明显就是对面的李承乾向你下的战书，如果不接等消息散开只怕立刻就会军心涣散，到时候再想进攻只怕难上加难。”
“而且你也看到了，大军压境近两月，大唐只派出了一万援兵，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大唐兵力捉襟见肘的事实？如果西突厥和黑水部真的没有动作，你认为你对面会只有这么一点点人？”
“可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不得不说，中年人这一番话说的很有蛊惑力，尤其是关于大唐援兵的分析，更是成功打动了曳莽。
中年人说的不错，如果大唐兵力富裕的话，怎么可能让一个皇子只领一万援兵来到漠北？这分明就是在摆空城计，用来吓唬人的招式，欺的就是薛延陀不敢对大唐皇子下手。
曳莽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扭头向身边部下说道:“传令下去，今日各部好好休息，明日一早由薛延陀部主攻，铁勒九姓于左翼策应，回纥部于右翼策应，仆骨部压后阵。”
“遵命！”部下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李承乾你给本汗等着，等你落到我的手里，本汗必将我部族受的苦难百倍还给你，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随着命令的下达，曳莽脸色有些铁青。
这是一个无法回头的决定，只要进攻一开始，那么他与大唐，不，应该说与李承乾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不是他把那个大唐秦王弄死，就是自己死在大唐秦王手中。
曳莽很清楚，若是战败自己一定不会有当年颉利的那种结局，毕竟他的可汗之位得之不正，败了很可能会被当成叛逆直接斩杀。
……
薛延陀人的对面，突厥大营。
李思摩拿着一架望远镜远远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看着不断向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两个人影，心中恨不能立刻让人弄死他们。
“别看了，明天准备迎敌吧。”高展骑在马上，在对面曳莽和那个中年人退走之后，收起望远镜，若无其事的说道。
“高将军，对面那是二十万骑兵，而我们只有两万人。”李思摩将手里的望远镜捏的‘吱吱’作响，手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那又如何？当兵吃粮便有守土之责。”高展瞥了李思摩一眼，掉转马头向大营走去。
“守土不是送死，两万对二十万根本毫无胜算。”李思摩从后面追上高展，急声说道。
“那就战死沙场好了！大唐只有战死的英灵，没有后退的孬种。”高展不为所动，语气渐渐冰冷。
“难道我们就没有援兵么？就算是没有援兵，难道我们就不能退守阴山么？这里一片平原，打起来两万人连给薛延陀人塞牙缝都不够。”李思摩急赤白脸的说道。
他是真的着急了，被夹在大唐与薛延陀中间的突厥根本退无可退，如果没有得到大唐的允许，根本不可能退入关内。
而另一侧的薛延陀人也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活路，就算是他们临阵倒戈也不可能。
毕竟他们双方之间已经打了无数年，当年突厥强大的时候将薛延陀人压迫的几乎退到漠北冰原，眼下薛延陀人强大起来了，自然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薛延陀人还没有那么好的牙口，两万人怎么也给他崩掉几颗牙。”高展有些瞧不上李思摩的怂样，翻着白眼继续说道：“如果你真觉得有困难，那就自己退的远远的，老子的人守这里，让你看看老子这一千人在死绝之前会不会退一步。”
“不是，高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李思摩见高展话里的味道有些不对，立刻想要解释。
“你不用有意思，要么守在这里，要么退的远远的，不要让老子再见到你，两条路悉听尊便！”高展再也没有耐心听下去，冷冷丢下一句话，打马回营。
第一四七六章 杀过去（上）
一千‘獠牙’早就已经准备停当，自从来到前线的第一天，他们就在等着交战的一天，与四周围那些突厥人忐忑的样子截然不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大营的高展将手下十个小队的队长召集到一起，神情凝重的说道：“明天估计薛延陀人就要进攻了。”
“明天！太好了。”下面有人兴奋的说道。
“别光高兴，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高展瞪起眼睛。
“知道知道，中队长您接着说，接着说。”刚刚表现出兴奋之情的小队长被瞪的有些心虚，讪讪赔笑说道。
“记住，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牵制，而不是与薛延陀人死磕，大战一起我们就直接凿穿他们，从他们的背后突围。”高展压低声音说道。
“明白。”十个小队长知道其中厉害，纷纷沉声答道。
表面上他们这些人是来支援突厥人，同时带来李承乾让他们死守的命令，但实际上‘獠牙’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起到一个吸引薛延陀人注意力的靶子，只要一打起来，他们立刻就会与突厥人分开。
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突厥人知道，否则这些炮灰只怕立刻就会哗变。
“再次确认一下，都知道突围之后的集合地点么？”收到众的答复之后，高展再次问道。
“郁都军山，薛延陀牙帐。”没有任何犹豫，十个‘獠牙’小队的队长齐声回答。
“好，各自回去准备吧，带上你们的所有装备，记住，上阵一定要用重装，这一次薛延陀人很可能装备着我们的钢弩。”
高展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骂娘，京里的那帮老爷也不知道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竟然会让这么重要的军械一次流出去近五千多，这特么不是豕队友么。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末流将军可以管的，连李承乾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评论，足见外流的装备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交待完了所有的事情，高展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留在帐篷里琢磨着明天大战的事情。
突厥人是注定要成为炮灰的存在，与他们死在一起完全没有必要，至于说这些薛延陀人是不是真的会攻击定襄城，这一点也不是他能管的，毕竟他只有一千人，就算回到定襄，在防御战中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所以如何突薛延陀人的防线，从什么位置突破，成了他首要考虑的问题，至于其他则并不需要他来考虑。
……
时光流逝，转眼时间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七月初秋的草原已经开始降下寒霜，入眼所见的一切都被一层淡淡的银色笼罩。
但在广袤的草原上，却有十余万大军在寒风中对峙，各色旗帜招展，尤其是一杆黑色的大旗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唐秦王估计还在认为我们是在虚张声势吧？不知道一会儿本汗的弯刀架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下定决心进攻的曳莽一脸轻松，看着那黑色的王旗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但中年文士原本满是自信的脸上却突然变的十分难看：“不，不对，我们上当了，李承乾根本就不在这里！”
“什么？”兴奋中的曳莽没有听清中年文士的话，纳闷的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么？以李承乾的谨慎，他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必败的情况下继续留在这里？”中年文士沉声说道。
“这……”曳莽一滞，想了想说道：“你不是说过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在玩什么空什么计么？”
“不，可汗现在马上下令出兵进攻，我倒要看看，那李承乾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中年文士脸色十分难看，就像吞了一口大便一样难看。
他这次出来可是肩负着非同一般的使命，挑唆薛延陀人犯边是一个，挑唆波斯人趁机搞事也是一个，但最终的目的是要把李承乾留在漠北。
在长安的时候，如果不是李思摩的部下被李承乾不清不楚的扣下五万人，中年文士甚至还想到突厥人那里走上一遭，劝服了他们便等于生擒李承乾的把握更大上一些。
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李思摩的军队还是被扣下了，这样只有两万骑兵的突厥人就变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
所以中年文士选择放弃李思摩，为了消息不被泄漏，甚至他还安排人弄死了那个李思摩的长随。
眼下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上当，中年文士有些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李承乾到底是不是来到了漠北，是不是真的就在对面的突厥人军营中。
“传令，中军、两翼给老子进攻！”曳莽被中年文士难看的脸色弄的紧张起来，挥手间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突然间的进攻有些草率，但对于早就已经安排好的进攻方案来说，只是时间提早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
地面开始轻轻颤抖，但快颤抖便激烈起来，急骤的马蹄声如闷雷般传到突厥军中，引得众人一阵恐慌。
“慌个毛，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跟老子杀过去！”高展高亢的声音在战场上咆哮，战马嘶鸣声中，一马当先向着对面涌来的薛延陀人迎了上去。
“杀……”换装过后的一千‘獠牙’像一千黑色的幽灵，排成一个三角箭头的形状，纵马跟在了高展的身后。
“我们……”几个突厥将领跟在李思摩的身边，看着高展他们冲出去，脸上露出犹豫。
“跟上去！”李思摩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然后从马上提起长枪，一声怒喝同样催马冲了是去。
几个突厥将领无奈的无视眼，狠了狠心同样跟了上去，接着便是突厥人的两万骑兵同时向前涌了上去，慢慢跟到了高展他们一行的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攻击阵。
而在他们身后留下的是那巨大的黑色王旗，以及数千黑色的人影簇拥在王旗周围，看上去像是在给他们这两万人压阵。
第一四七七章 杀过去（中）
古时行军打仗因为手中武器威力的关系，很多时候都需要面对面的战斗，所以这就造成了气势是否强大与胜负的关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个道理就像我们现代人打架差不多，两个人打架，谁的气势弱了，谁先感到恐惧，手上的力气就会随着气势的减弱而变的衰弱，而气势强的那一方则会越打越狠，拳头挥的也会越来越有力气。
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很快就可以决出胜负。
打仗同样如此，当你看到敌军就浑身发抖的时候，就算是有天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一分，更有甚者很可能连武器都拿不住，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战斗。
薛延陀人在人数上占优势，派出十万军队与突厥人两万人对冲之下无疑会占据很大上风，尤其是三角突击阵的锋矢位置人手一只钢弩的时候，这种优势几乎可以用碾压来形容。
而反观突厥人，充其量只有两万人的军队在面对薛延陀压上来的十万大军时，哪个不是两股颤颤，几乎快要被吓的尿了裤子。
甚至如果不是有高展带着一千‘獠牙’冲在前面，这些突厥人就此作鸟兽散也许不定。
毕竟战力强大的突厥骑兵早就已经被十六卫挑走了，剩下的一批又被李承乾扣下了五万，余下这些人战力如何可想而知。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骑兵对冲时的速度几乎快到了极致，根本容不得多想，随着战马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薛延陀人已经出现在钢弩的射程之内。
“‘獠牙’，放！”面对冲上来的敌人，高展想都没想，便打出了进攻的手势。而在他们的对面，薛延陀人也对着他们发射了原本属于大唐的三棱矢。
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射出的弩矢已经交错而过，有一些甚至在空中撞在一起，擦出一点小小的火花。
“叮叮……”“嗯……”只有一千人的‘獠牙’在对射中明显有些吃亏，被数千支三棱矢攻击后有数十人在闷哼中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随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突厥人虽然只有两万人，但大队人马过去之后，落马的人结果不会比被十万人从身上踩过去好多少，如果能找到一块完整的骨头都算是运气。
不过得益于他们身上的重甲，这一波箭雨，除了数十人落马之外，并没有对他们造成更大的伤害，相当于后世五毫米厚度的钢板将所有射过来的弩矢全部挡在外面，让‘獠牙’的骑兵免于受到更大的伤害。
而他们对面的薛延陀人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只有一件皮甲护身的他们对射来的三棱矢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一千支三棱矢几乎一根都没有糟蹋，全部射入了薛延陀三角突击阵中，一片人仰马翻。
不过在钢弩再强也只有一次发射的机会，对冲的骑兵几乎在眨眼间便已经冲到了对方的面前，甚至有很多薛延陀人还没有来及得将弯刀举起来，高展已经带着队伍撞进了他们中间。
钢弩太难得了，对于薛延陀人就是神器一样的存在，所以他们每一个骑兵都十分珍惜，射出一箭之后都想着将弩妥善的收起来，这就造成了他们更换武器缓慢。
而反观‘獠牙’这边，钢弩只是制式装备，并不值得如何珍惜，就算是丢了、坏了大不了回头再领一把也就是了。
再说大唐的装备都是成套的，‘獠牙’身上的装备有配合钢弩的挂件，出征之前将弩挂上，发射完之后随手一丢便可以，根本不愁这东西会丢。
而薛延陀人却只是拿到了弩，并没有与之配套的装备，这同样也是造成他们动作缓慢的原因。
……
人，全都是人，到处都是闪着寒光的弯刀，身上时不时就会被不知什么兵器砸上一下。
高展冲在最前面将手中铁枪抡的‘呼呼’作响，利用战马的速度，不断将一个个薛延陀人从马上或砸，或挑弄下马背。
骑兵作战，落马便等于死亡，所以他根本不必去管那些掉下马背的家伙是死是活，甚至连补枪都不需要。
一千‘獠牙’手中用的是长长的骑枪，对冲之下不等薛延陀人举起手中的武器，便用被骑枪捅个对穿，然后惨叫着掉下马背，而他们的骑枪也会因为巨大的冲力断成两截被他们丢掉。
“‘獠牙’，杀过去。”一连弄死五个人之后，高展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长枪挥舞间，再次提高了马速。
“‘撩牙’，杀……！”配合着高展的怒吼，‘撩牙’中队几乎是瞬间变化了阵形，一个个五人小组紧紧靠到一起，向迎面而来的薛延陀人杀了上去。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不管是薛延陀人还是‘獠牙’，又或者跟上来的突厥人，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下去。
刀光下人类的惨叫，飞溅的鲜血、残肢，在朝阳下将人类最残酷的一面肆意描绘。
无数人在战斗中落马，然后或被刀光削掉脑袋，或被战马踏成肉泥。
杀红眼的人们眼中只有敌人，当同僚一个个倒下，当活着变成奢望，不管是薛延陀人还是突厥人全部疯狂了起来。
高展带着‘獠牙’奋力的向薛延陀人的后阵冲着，一**的薛延陀人倒在他们的刀下，然后又一**的薛延陀人涌上来，似乎无穷无尽。
鲜血已经将他们身上的战斗服侵透，单纯的黑色变成了黑红，随着杀戮的进行，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自这些黑色修罗的身体上散发出来，将他们面前的敌人震慑的无以复加。
人有第六感，动物也有直觉，就算那些冲上来的薛延陀人勇气十足，但他们的战马却被‘獠牙’身上的血腥气吓的止住冲势，更有甚者甚至会载着它的骑士逃向另一个方向。
所以当高展带着‘獠牙’暴发出全部战力的时候，他们的眼前便不在是刀山剑海，一**慌乱失措的薛延陀人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很多人甚至连恐惧都还没有升起，便被狭长的刀锋夺走了生命。
第一四七八章 杀过去（下）
战斗一直在持续，因为战斗素养与装备的关系，突厥人渐渐开始跟不上高展他们的节奏，战马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越来越多的突厥人被拦下来陷入缠斗，被薛延陀人压着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战场上本来就是这样，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看到玩命冲上来的‘獠牙’中队，薛延陀人也有些哆嗦，都想把这一伙凶神留给别人，自己去找突厥软柿子捏。
所以突厥人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而冲在前面的高展他们面对的敌人却越来越少，知道最后高展杀着杀着眼前一亮，再也没有一个敌人。
终于杀出来了！这是高展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他借着战马的速度又向前跑了一段，随后勒住坐骑看向停留在原地未动的薛延陀后军。
一匹匹战马跟在他的后面冲出薛延陀人的骑兵军阵，一个个血染征袍的‘獠牙’战士就像是地狱中杀出来的厉鬼。
一千人的‘獠牙’中队，能够到达这里的只有不到八百，其余人等已经尽数没于阵中，日后很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
“尔等尚有余力否？”辨识了一下方向，高展打马回旋，高声喝到。
“杀……！”尽管双手已经在颤抖，长刀已经垂在身侧，但这不足八百的‘獠牙’声音依旧铿锵，眼中依旧带着嗜血的光芒。
“那就跟老子杀过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大唐‘獠牙’！”高展咬牙提起长枪斜指长空，狞笑着看向薛延陀中军帅旗的方向。
“杀过去。”无数钢刀举起，寒光胜雪。
……
薛延陀大营，曳莽、中年文士以及薛延陀高层正在高台之上观察着战况，陡然间见一支黑色的骑兵冒出来，一个个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大军一拥而上不可能将十万人排成一列纵队，但十万人的军阵就算是横着排开，前后也足在两百余步的距离。
这两百余步平时走路或许看不出来什么，骑在马上再是转眼可过，但是如果是四面皆敌的情况呢？如果四下里到处都是砍来的刀剑还是那么容易走过去么？
更何况冲出来的军队竟然是黑色的！这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黑幽灵，那个正活动在草原腹地的黑幽灵。
“是李承乾，一定是李承乾，杀了他，快点杀了他！”中年文士看着正在重新集结组成三角突击阵的‘獠牙’，疯了一样对曳莽叫道。
“闭嘴！”曳莽凶厉的眼神狠狠看向中年文士：“这里还是老子做主，想要发号施令滚回你的大唐！”
眼下的情况只要不是猪脑子立刻就会想到，李承乾根本不可能在队伍里，一是因为不需要，二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参与这样的冲阵。
所以那只黑色的队伍中一定不会有李承乾，甚至曳莽开始怀疑，就连突厥人本阵中那黑色王旗的下面也不一定有李承乾。
不过就在曳莽琢磨这个问题的空当，原本缓慢移动冲向他们的黑色队伍却突然转向，带起一路烟尘向左翼而去，那里驻扎的正是铁勒九姓。
这一变化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本应冲向主阵却半路冲向左翼，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人会觉得这支黑色的骑兵是因为恐惧所以才会这样做，因为如果真是因为恐惧他们应该选择掉头重新杀回去，再突厥人汇合，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不是因为恐惧，那又是因为什么呢？所有人都在猜测，只有那中年人脸色大变，大声对曳莽说道：“可汗赶快命人追上去，同时命令铁勒九姓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拦住，不可放他们跑了。”
嗯？正在琢磨唐军意图的曳莽猛然醒悟，回身扯住身边一个亲卫，急道：“快，快去传令！”
唐军突然转向必然另有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与铁勒九姓早有勾结，冲到那个方向便可从容脱身。
但是，曳莽的命令还是传的晚了一些，或者说铁勒九姓根本就没有听他的命令，数百的人‘獠牙’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冲开一条大路，直接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之中。
曳莽看着远去的烟尘愤怒无比，顾不上正面战场的局势，直接命令驻守本阵的中军调转方向，向铁勒九姓的方向围了过去，同时他也带着中年文士与数百亲卫来到了铁勒九姓的军中。
“什么要放跑那些唐人，说！”到来铁勒军中，曳莽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
铁勒，一个北方草原民族，之所以叫九姓，是因为她有九个强大的部族。薛延陀、回纥甚至于突厥其实都可以算是铁勒九姓中的一支。
只不过突厥是属于塞外一支，而薛延陀和回纥则是因为在发展中越来越强大，所以慢慢的脱离了九姓，独立了出来。
但是他们脱离出来之后并没有对以前的那些同族多加照顾，反而变本加厉的压迫，所以九姓对薛延陀和回纥这两支说起来仇恨要远比大唐更甚。
所以如果能让曳莽气极败坏的事情，九姓之人还是十分乐意见到的。
更何况草原深处那支黑色军队的消息九姓之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支军队并没有屠戮他们九姓的部族，只是在草原深处不断找薛延陀人的麻烦。
这就使他们有了一层顾忌，若是他们真的将眼前这支大唐的黑色骑兵留下，事后会不会受到报复？那支黑幽灵若是屠杀他们的部落怎么办？这些事情容不得九姓族老不考虑。
所以在高展冲向他们的时候，九姓族中立刻达成一致，放了这批人，从而达到交好黑幽灵的目的，一来可以使自己的部族免于受到伤害，二来也可以让那些黑幽灵继续打击薛延陀，借此为自己报仇。
可是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当曳莽真的质问时，他们只能另找借口。
比如：“我们并不是放跑那些唐人，我们只是要跟着他们，找到草原深处的那支黑幽灵，然后一举消灭他们。”
第一四七九章 脱离与决死
从铁勒九姓的方向突围其实只是高展临时起意，当初在西域混的时候，西域军团没少跟这些异族打交道，对于他们彼此间的一些门道那叫一个门儿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冲击主阵或许有可能会冲过去，但是作为进攻一方，他们受到的压力必然会很大，再加上身后还有数千追兵，最后很可能就算是冲过去，人也基本上累瘫了，想要离开根本就是奢望。
可是冲击铁勒九姓就不一样了，后面追兵如何先不说，至少铁勒九姓与大唐的关系别不是那么僵，而且铁勒九生与薛延陀之间还有一些龌龊，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冲过去会有一条生路。
事实证明，高展赌对了，铁勒九姓之人果然没有拦他们，反而主动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
脱离战场之后，高展一行马不停蹄继续跑了一天，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才扎营休息。
“清点一下战损，受伤的兄弟尽力抢救。另外，把探马放出去，三十里内凡有人进入格杀勿论。”
原本手下十个小队长，现在能动的已经只剩下四个，其余不是重伤就是战死，高展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吩咐完了之后便卸下头盔，向后面正在休整的队伍走去。
“中队，您来了？”简单搭起来的帐篷里，数个半吊子医务兵正在全力救治伤员，见到高展过来，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有多少人能救回来？”高展寒着脸，看着帐篷中数不清的伤员，眼眶‘哐哐’跳个不停。
“有四十几个兄弟……怕是……”医务兵抬起头，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彼此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六、七年，一起玩笑，一起训练，一起杀敌，‘獠牙’中所有人都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可是这一场大战下来，一个中队直接减员三分之一，这还不算那四十多个重伤员。
这是‘獠牙’打的最惨的一仗，甚至如果不是路上高展强硬的命令，很可能余下的人就会调头杀回去，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会退缩。
高展没有再说话，只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两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样缓缓移动了两步，走向正在被救治的伤员。
“中，中队，别，别费力气了，给，给弟弟一个痛，痛快。药不多，留，留给……”简易的医疗床上，一个缺了一条胳膊，半条腿，以及一只眼睛的伤员挣扎着抓住高展的衣角，艰难的说道。
“我……，我……”高展虎目含泪，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伤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队长，一个来自山东的汉子，平时豪侠仗义，可是眼下却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这么重的伤别说是眼下缺医少药，就算是在大唐的长安也不见得能救回来。
但是，他是能不救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袍去死这样的事情在‘獠牙’中根本不存在。
但是救人又拿什么救，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他们随身带着的医疗用品非常有限，就算是全都拿出来，像这样的伤也只能救几个人，而且还不保证一定能救活。
毕竟他们现在虽然离开了战场，但很快就会有追兵追上来，若是被追上，这些已经疲累欲死的‘獠牙’们很可能全部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这些重伤员大部分都只剩下一口气了，甚至就算是用担架抬着他们都有可能让他们的伤情继续恶化，更不要说骑马离开。
理智上高展明白，抛弃这些重伤员是最好的选择，尽管这样做有些不人道，也会增加心理上的负担，可如果为了保住更多的人，他只能这样选择。
但感情上他做不到，更不想去做，他宁可跟这些兄弟们死在一起，也不想抛弃他们，想来外面那些兄弟们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中队，求你，给，给个痛快，家，家里，就靠，靠你们了。”重伤的小队长痛苦的挣扎着，声音十分虚弱，大量失血让他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句求死的催促，让高展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执着，将自己的衣角从伤员的手中抽出来，狠狠瞪着一边的医疗兵：“还特么看着干什么？不知道救人么！如果今天再死一个人，老子立刻砍了你的狗头！”
“是！”医疗兵红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他也是‘獠牙’的一员，这些人也是他的兄弟，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想让这些人死去。
刚刚他还在担心高展如果真的下令不要救治这些重伤员自己要不要抗命，但是现在不用了。
“救人！”高展冷冷丢下一句，转身便走，再也没有看其他伤员一眼。
……
来到帐篷外面，入眼的都是轻伤的伤员，这些人的伤口都经过简单的处理，此时正守在外面，似乎在等着高展的命令。
“集合！”从帐篷里出来的高展冷眼扫过眼前的这些生死兄弟，眼中带着决然。
“哗哗……”虽然有伤在身，虽然疲惫欲死，但出于习惯，所有人还是在二十余个呼吸的时间整好了队，站到了高展的面前。
“这里面有我们的生死兄弟，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斗下去的能力，跟着我们只能是累赘，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我们要不要抛弃他们！”高展的声音很冷，冷到刺骨的那种冷，不过他的眼神却带着隐隐的担忧。
不过他的担心过于多余了，因为他听到的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不！”
“很好，你们很好！”简简单单的一个‘不’字，让高展如释重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很快那笑容便一闪而逝，铿锵的声音响起：“‘獠牙’之所以是‘獠牙’靠的就是无坚不摧，靠的就是铁血的意志。”
“我们可以受伤，可以死，但我们绝不畏惧，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我们都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只有战死的大唐‘獠牙’，没有退后的孬种！”
第一四八零章 百试不爽的计策
高展的任务就是拖住薛延陀人的进攻，能拖多久拖多久，眼下任务已经完成，但结局却与计划并不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薛延陀人的大举进攻让他根本退无可退，无心抵抗的突厥人如果看到他撤离必然崩溃，无奈之下高展只能选择迎战。
而迎战的后果便如眼前，一个‘獠牙’中队就此被打残，除了苟延残喘没有任何退路。
放弃战友他们做不到，带着战友离开他们同样做不到，所以他们选择死战，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獠牙’的尊严。
有了必死的决心之后，高展将所有还能战斗的战士集中到了一起，布置到了方圆五里的范围内，打算拼尽最后一点力量。
……
夜色渐渐笼罩草原，紧张的战士们慢慢放松下来，薛延陀人不会在夜里追踪，也就是说他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来修整。
而在距离他们百里之外的战场上，此时战斗早已经结束，突厥人在高展带人突围之后开始溃散，两万人的军队被斩杀大半，余下的逃去无踪，李思摩更是早早就没了影子。
曳莽和中年文士在无数薛延陀骑兵的簇拥下慢慢靠近那黑色的王旗。
不过随着他们的一步步靠近，隐隐的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那些黑色的影子就像是一个个木偶，不管他们怎么靠近都没有动一下，王旗下的帐篷中也没有任何人出来。
而当所有人走到近处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人影竟然全都是一个个草人，只是身上套着唐军的服饰，脸上戴着面具而已。
看着眼前的无数草人，曳莽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充斥着大脑，想都没想便抽出腰间佩刀将一个草人砍翻在地：“李承乾，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中年文士看着倒在地上的草人，心底同样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李承乾此人到底要有多不靠谱，才会拿自己的王旗开玩笑，难道他就不知道旗在人在的道理？
在古代行军打仗，士兵的士气大多数来自主帅的旗帜，如果主将的旗帜丢失，那么就等于主将已经阵亡或者被擒，士气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甚至不但古代，就算是现代也是一样，很多部队都有自己的战旗，在部队发现被围或者无法保住战旗的时候往往都会将战旗烧掉，以免落入敌人手中会影响到己方的士气。
这也是为什么打了十四年抗战，消灭了无数小鬼子，但却从未缴获过他们战旗的原因。
但是，眼下李承乾却反其道而行，将自己的王旗丢在了这里，甚至连一个护旗的人都没有，难道他就不怕薛延陀人用这面王旗来作文章？
因为有着这样的好奇，中年文士不自觉的抬头向那面高高竖起的王旗看了过去，而正是这一看，也让他看出了问题。
近在咫尺间，上面硕大的小篆‘秦’字映入眼帘，不过这字看上去让人十分不舒服，总是让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身为一个读书人，中年文士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不对头的感觉，愈发看的仔细，而这一细看一口老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因为那上面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秦’字，而是字的中间缺了一个类似‘十’字的笔划。
这也就是说，这王旗看似王旗，但实际上它就是一个西贝货，假的。
而此时曳莽也同样看到了王旗上的那个似是而非的‘秦’字，很快便也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甚至眼力很好的他还在旗的一角看到了另外两个字傻逼！
虽然曳莽不知道‘傻逼’是什么，但很明显不会是好话，这更让他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想到自己因为这么一面假王旗，生生被拖在这里半个多月，心中那口恶气无论如何也无法咽下，挥着手里的刀大吼道：“给本汗烧了它，烧了它！”
是的，烧掉，必须要烧掉，最好能烧死那个混蛋！中年文士在一旁随从的搀扶下站直身体，用丝帕抹去嘴角的血迹，心中恶毒的咒骂着。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向无数薛延陀人证明的古人的证确性。
被怒火冲晕了头的曳莽和中年文士下定了决心要烧掉假的王旗，而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他们在日后三个月的日子里，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要做出这个愚蠢决定。
熊熊的烈火不正常的燃烧着，整面王旗连带旗杆就像被涂抹了一层油脂一般，火把刚刚触碰到上面立刻就烧了起来。
如此反常的情况引起了中年文士的警觉，但他的警告还没来及得出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以旗杆为中心骤然响起，那个过去点火的薛延陀人几乎在瞬间就被炸成了无数碎片。
大量的泥土混合着无数的碎石四溅飞射，大量的烟尘瞬间腾起，声浪夹杂着大量火药爆炸时的冲击波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席卷四周的一切。
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做出防御的动作，甚至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无数人脑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李承乾为自己的敌人精心准备的一个陷阱，这是他在后世很经典的电影《地雷战》中得到的提示，假的王旗在拖住敌人很长时间之后，敌人必然会恼怒异常，烧掉或者砍掉王旗会是他们最直接的想法。
当然，如果曳莽有足够的涵养，能够看到上面‘傻逼’两个字欣喜若狂，让人摘下来回家放在床头天天抱着睡觉的话，李承乾也无话可说，那些火药就只能让它永远的埋在地下。
……
曳莽和中年文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全身关节几乎要碎掉的感觉让两人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
想问问眼下的情况，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而身边的人也只是光张嘴不说话，经过很长时间两个身上打满绷带和夹板的家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不能说话，也不是别人光张嘴不说话，而是他们两个被震聋了。
第一四八一章 绝境？（终于把欠的四章补上了）
曳莽的受伤让薛延陀进攻的脚步慢了下来，定襄城又得到了数月的时间可以从容布置防御，收到消息的苏定方和李静仙等人无言的对望着，心中暗道李承乾狗屎运的同时，也在暗中警惕，日后万万不能让自己被怒火冲昏了脑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在草原的深处，高展率领的‘獠牙’中队残兵在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之后，也迎来了他们最后的敌人，一万薛延陀骑兵。
“来吧兄弟们，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战了，让我们告诉薛延陀人，大唐‘獠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身后可战之兵不足六百之数，且个个带伤，一夜的休整并不足以让他们恢复，但时间不等人，敌人已经杀到面前，除了迎敌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中队，下命令吧，兄弟们可是都准备好了。”一个小队长脖子上挂着已经断了的左臂，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笑的很是灿烂，似乎已经想开了。
“是啊中队，下命令吧，兄弟们在西域和漠北杀人无数，早就已经够本了，更何况这次出来之前已经把身份牌全都留在了英魂殿，便是真的死了，日后也会香火供奉，不亏了！”另一个小队长脸上同样带着轻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马上就要赴死。
高展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这次是我高展对不起你们，不能将你们全都完整的带回去，不过你们放心，我高展生是‘獠牙’人，死是‘獠牙’魂，不管是生死都会一路陪着你们走到底。”
“不错，生是‘獠牙’人，死是‘獠牙’魂，薛延陀人想把我们全都留下，就看看他们是不是有那么好的牙口吧。”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什么官职、什么家国、什么荣耀，这些都是扯蛋。有的只是兄弟情，战友情，为了兄弟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撤离，为了兄弟他们以不足六百残兵迎战薛延陀一万精骑，为了兄弟他们选择战死沙场共赴黄泉。
有人会问，难道这些大头兵就真不怕死？也有人会问，六百残兵面对一万精骑最好的选择不是撤离么？六百来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理智？
事实上战斗进行的个这份上，已经不是高展他们选择迎敌与否，而是后成的薛延陀人是否会放过他们。
那些追兵是草原上的民族，论起追踪的本事不会比高展他们差，况且高展他们还是人人带伤，装备不齐就算是撤也只是在拖时间，最后还是会被追上，到时候疲累交加之下只怕会更加被动。
另外有一点就是感情，看着几乎一半的兄弟倒下，这里有他们的同乡，有他们的兄弟，又有谁能心安理得的逃走？
战场上其实就是这样，当你看到你平日里最好的兄弟倒下的时候，什么理智，什么正确，其实都已经不重要，杀死敌人报仇会成全你脑子里的全部，至于说怕……这样的情况下你根本没有时间去怕。
……
几句话的功夫，沉闷的马蹄声已经远远传了过来，地平线上已经可以看到一条黑线，那是薛延陀的骑兵。
“再检查一下，都把自己绑结实了，别特么一会儿从马上掉下来。”高展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敌人，大声喝道。
是的，已经伤兵满营的‘獠牙’只能通过把自己绑在战马上的方式增加战力，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保证自己在骑兵对冲中不会掉到马下，所以只能用这种愚蠢的办法。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苍凉豪迈的《秦风无衣》不知是谁第一个唱响，从开一个人小声的哼唱最后变成巨大的声浪，战马也在他们的催动下缓缓向前，慢慢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冲刺。
“煌煌大唐，如日方升，嗜血‘獠牙’，谁与争锋！杀！”
“杀……”
明明人数不足六百，但疯狂的对冲之下，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惨烈杀机，迎着万人精骑无一人退缩。
“咬死他们……！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为了获得更高的速度，高展第一个用刀在战马的臀部狠狠划了下去。
战马是每一个战士的第二生命，但眼下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战马会怎样已经不在重要。
速度再度提高，六百人的队伍已经快成了一道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他们的敌人。
“杀……，咬死他们……”战吼的声音掩盖了马蹄声，那是无视一切的战吼，是抛开一切的战吼，在六百骑的眼中已经只有杀戮再无其他。
对面的薛延陀人原本是准备来打落水狗的，可万万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一群疯了的‘獠牙’，那一声‘咬死他们’配合着疯狂突击的速度，让人毫不怀疑这四个字的真实性。
一支会吃人的军队宛如地狱中杀出来的恶鬼，让薛延陀人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犹豫，领军的万夫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马速，将打头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只要让手下去把这几百人全都杀死，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回去之后便可以立功受奖，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冲在前面，若是真的被这些不要命的疯子杀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战场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主将在很多情况下会影响到手下的士气，虽然万夫长的真实想法是让手下去对冲，但他的行动看在身边的骑士眼中却是畏惧的表现，所以他一减速，立刻就有身边的亲卫等人跟着减速。
恶性循环就此展开，等到万夫长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冲击的队伍几乎已经比开始慢了一半。
而就在万夫长打算继续提高速度的，重新带起士气的时候，三团绿色的烟雾分别在他们的两翼与后方冲天而起，那碧绿的颜色就像是一张催命符，将万夫长一颗得意的心彻底打落深渊。
第一四八二章 狗屎运
人在绝境中往往能够暴发出数倍于以往的实力，但是如果能活着谁也不会真的想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六百对一万的决死冲锋那是因为已经被逼到绝境，所有人脑子里想的都是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血腥气混合着死气，惨烈中带着绝望。
可是当碧绿的烟雾生气的那个瞬间，一切都变了，绝望中的人们看到了希望，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大悲大喜之下，所有人都疯了，这一次是真的疯了，疯的很彻底！
战刀一下又一下的刺在战马的臀部，带着马刺的战靴死命的踢在马肚子上，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带着无尽的战意。
只有大唐的部队才会有那种烟雾，也只有大唐的军队才会在面对薛延陀的时候主动发起进攻。
薛延陀的万夫长已经彻底的懵逼了，看到烟雾的同时，他的反应就是陷阱，这是大唐军队布下的圈套，原来稍微提起来的马速再一次降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那些跟随他的薛延陀骑兵也看到了半空中的绿色烟雾，有些身在外围的甚至还看到了远处地平线上骑兵冲锋扬起的漫天尘土。
“中，中计了，他们有伏兵！”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也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将这一万人拖进了无底的深渊。
两翼的骑兵开始有人溜走，整队的骑兵开始减速，恐慌开始在薛延陀人中蔓延。
“举刀，‘獠牙’，万胜！杀!”高展同样看到了薛延陀人身后扬起的烟尘，心情激荡下几乎喊哑了嗓子。
“杀……！”沉闷中暴发的六百‘獠牙’只觉得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战意勃发之下，手中横刀寒光四射，三角突击阵几乎在瞬间整合完成。
隆隆的马蹄声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以高展为锋矢宛如从天而降的一颗陨石砸进大海，直接砸进了薛延陀的骑兵中间。
正在游移不定的薛延陀人本就在犹豫，现在见到高展他们如此高昂的战意，瞬间就崩溃了，任凭万夫长如何吆喝也无法挽回他们想要逃走的决心。
所以当双方正面接触的那一瞬间，正面的骑兵甚至还没有举起手里的刀。
“不要杀……啊……！”
“快跑啊，我们上当……救命！”
百炼横刀带着劲风在半空肆虐，无数想要避开这些杀神的薛延陀人慌乱的想要逃开，可是密集的骑兵阵中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
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感觉没有痛打落水狗机会的薛延陀骑兵脑子里闪过的只有大唐骑兵雪亮的钢刀，以及当年突厥人被屠杀的凄惨景象。
本应砍向敌人的弯刀砍向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同袍，躲开高展他们成了他们唯一的目的。
兵败如山倒，随着高展他们肆意砍杀，越来越多的薛延陀人想要逃走，万夫长的命令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到最后万夫长本人也开始四处张望，寻找逃走的路线。
……
“将军，我们要不要出手？”战场的外围，同样的黑衣黑甲的一队骑兵远远的停了下来，主将身边的亲卫眼中带着殷切的期望。
“把咱们的人散出去，把战场围起来，一个也不准跑掉。”主将眺望着整个战场，淡淡说道：“这一战苦了他们，让他们去发泄。”
“……是！”亲卫犹豫了一下，有些遗憾的下去传达命令。
时间不大，尖利的哨子声开始在战场上三个方向接连不断的响起，随后就看到三个方向无数的黑甲骑兵四散开去，口中不断吆喝着，开始驱赶那些打算逃走的薛延陀人。
……
“哈哈哈……，老伍果然够意思！”正在大杀四方的高展自然也看到了远处黑甲骑兵的行为，哈哈大笑着招呼着手下：“全都散开，放手去杀，右卫率的兄弟们给我们留了机会，别特么浪费了！”
“哗……”顷刻间，六百骑兵组成的突击阵全部散开，形成了一个个五人小组，在薛延陀人惊恐的目光中像是炸开了一样，分散向四面八方。
战局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一万薛延陀人像是被狗撵的兔子，在一个大大的圈子里没命的逃着，不足六百人的‘獠牙’则像是发了疯了野狗，玩了命的屠杀着眼前的一切。
投降的杀，逃走的杀，反抗的更要杀。
而外围梭巡着的右卫率则对此表现的无动于衷，除了那些要向外逃的薛延陀人会被他们用强弩杀死之外，他们不会对任何一个薛延陀人出手，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圈子里薛延陀骑兵无助的挣扎。
屠杀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最后高展带着的人实在杀不动了，伍登才带着右卫率围了上来，慢慢将余下的薛延陀人逼到一起。
“老伍，这次幸亏你来的早，要不就只能给兄弟们收尸了。”高展浑身都在滴着血水，脸上更是被鲜血糊了一层又一层，除了两只眼白连牙齿都是红的。
“苦了你们！”伍登看着集合到一起，人人带伤的‘獠牙’，毫不避忌的在高展还挂着一段敌人肠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汉子，尸体堆里打过滚，这一点点血腥还不能让伍登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高展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对了，你们赶过来的？我记得你们不是去了松漠那边么？”
“只是兜个圈子，每天除了跑路就是跑路，遇到你们也只是碰巧，若是你们再晚到这里一天，我们怕是遇不到了。”伍登笑着说道。
“呃，什么意思？”高展从伍登的话里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们就在你们前面三十里的地方，如果你们能再往前一些就能遇到我们。”伍登咂咂嘴，有些感慨的说道：“再有若不是早上我觉得这里是薛延陀人的后方，把探子放的远一些，估计他们也不会发现你们。”
“所以说起来，你们也是走了狗屎运，合该你们命不改绝。这么大的草原，我们两支队伍能够遇到一起的机会几乎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吧！”
第一四八三章 西线告急
“哎呀，不好！”正聊着高展突然在头上狠狠拍了一下：“快，快派些人去那边，老子还有几十个重伤的在那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放心吧，已经有人去处理了，你们这边刚一对上，我们的人就过去了。”伍登看着那些被圈拢到一起的薛延陀人：“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处理这些人吧，你的部下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救治。“
“这还有什么考虑的，我们的任务是草原上制造混乱，总不能带上这些家伙，所以统统杀了吧。”高展瞥了一眼场中跪了满地的薛延陀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行，你处理还是我处理？”伍登并没有因为高展的狠辣而产生任何不适，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来吧。这两天老子杀的够多了，以后还要娶老婆生儿子，可不能再造杀孽了。”高展煞有介事的说着。
只不过从其颤抖的双手就可以看出来，他和他的部下已经基本上全都脱力了，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杀人，否则以他的性格不把这些人杀光又怎么可能会罢手。
再说大唐的将军什么时候会担心杀孽这种事情，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只怕那些异族会竞相弹冠相庆吧。
……
数千战俘就因为高展的一句话被屠杀殆尽，一万颗人头被垒成京观，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烂的露出里面的骨头。
而此时的长安城却迎来的另一个小生命，程咬金的宝贝闺女，秦王侧妃程琳在皇宫诞下一女，取名雪凝，封号琅琊（书友梦之羽客串）。
这封号是李承乾在走之前与长孙皇后商量好的，李二陛下听了也没怎么反对，犹豫一下便同意了。
琅琊古时乃越国国都，封号琅琊也有越王的意思，只是好在李泰以前越王的封号已经改成了魏王，现在再封一个琅琊郡主并不算是重复
不过眼下长安气氛已经变的很是紧张，小郡主的出生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应，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西域。
一切只因西突厥突然调五十万重兵，兵临龟兹城外与段志玄对峙。
“陛下，西域地域广阔平坦，段大将军在那边与西突厥对峙怕是很难持久，还望陛下早做决断才是。”老李的书房中，杜如晦沉声劝道。
“你们的意思呢？”李二陛下将目光看向长孙无忌和李靖。
“必须发兵救援，不过从何处调兵却是问题。”李靖含糊着回答。
李二将李承乾支出去，又不派援兵，这其中有什么门道谁也不清楚，但是考虑到云州那里还有隶属于李承乾的二十万兵马，老李的做法又不是很难理解。
所以大多数人认为，李二陛下应该是在检验李承乾的领军作战能力，若是真的战事有变，一定会将后面的二十万大军派上去。
可是李承乾竟然意外的独自率军深入草原，抛弃了一切后援，朝中的老家伙们对此也开始有了其他的想法，认为李承乾是过于托大，只想投机取巧而不顾实际情况。
所以立刻便有人建议将二十万的军队直接派上去，一举灭了薛延陀，然后将李承乾从草原上调回，省得他这个秦王在草原胡乱折腾，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被薛延陀人给生擒了，却是好生让大唐丢脸。
但是建议提出之后如泥牛入海，再也没了消息，就在提议之人想再问的时候，西域已经传来了西突厥入侵的消息，李承乾的事情自然也就被放到了一边。
长孙无忌见李靖不往正题上说，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调西域军团回去，他们熟悉西域地形，也习惯那里的气候，而且战力也不弱，就算是真打起来，也足可以应付那五十万西突厥人。只是……”
“只是什么？”老头子沉声问道。
长孙无忌犹豫着说道：“只是秦王还在漠北，若是把云州的军队调开，臣怕会出问题。”
李二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那若是调十六卫呢？”
“十六卫拱卫长安不可轻离。”李靖突然开口，却招来数人异样的目光。
这家伙每次面临选择的时候都会选择到错误的路上，这一次只怕又选错了。
“嗯！”李二陛下点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事实上他并不是不能将军队调出去，而是要为东线预留一部分战力，毕竟若是拿出全力，西突厥根本不在话下，五十万人的军队还不被他李世民看在眼中。
但是东线呢？辽东本为新占之地，民心不稳，若是东线的黑水部叛乱，辽东必然有人起事，所以老头子必须给东西预留足够平乱的兵力，这个数量以他估计将在二十万左右。
大唐府军两百余万，但是边境要守，各地又要有兵力驻扎，庞大的国土分散开之后，能用的常备军也只有六十多万人。
可是眼下西域已经有五万人在驻扎，辽东同样也派了五万人过去。
长安便只余下五十万的军力，若是再往外派，西线没有三十万人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而东线在未来也同样需要二十万人。
这样一来在年底之前长安几乎会变成一座空城，若此时李承乾的二十万大军反戈一击，后果难料。
身为皇帝，李二陛下考虑问题不能想当然，他总要为自己留有后手，这次大唐面临三个方向的围攻，是三方临时起意？还是有心人从中策划？若是有心人策划的，那么这个有心人是谁？世家？士族？又或者……李承乾？
正是因为有了如此多的怀疑，所以李二陛下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书房外面突然乱了起来，一个声音在外面急报：“启奏陛下，定襄城八百里加急战报！”
“速速呈上来。”老头子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急声说道。
“喏！”一声应答。
书房的门被方老太监从里面打开，一队红翎信使正在外面，其领队手中托着一个大大的漆皮信封恭恭敬敬的递了上来。
第一四八四章 动起来的战争机器
“这，这是？”李二陛下将战报擎在手里扫了一眼，随手丢给离自己最近的长孙无忌：“自己看吧，这就是你们刚段时间还在惦记的秦王殿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嗯？怎么个意思？怎么听着似乎那位小爷又惹祸了呢，书房中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李承乾到底又搞出了什么事情。
长孙无忌接过老李递过来的战报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定在‘烧毁王旗，引薛延陀伪汗曳莽入瓮，以火药伤之’这一行字上。
烧毁王旗？这小子还真是敢干啊，他就不在军心崩溃？长孙无忌苦笑着将手中战报交给杜如晦等人：“陛下，此事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吧，必竟以少击多，以两万突厥散兵迎战薛延陀十万大军不是易事，想一些折中的办法亦是情有可缘。”
要知道，秦王的封号可是李二陛下亲封的，也就是说那王旗是就老李赐的，李承乾竟然给烧了，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虽然说真实情况是李承乾弄了一面假的王旗，可那些探子并不知道王旗是假的，远远看着大小、个头儿差不多，字也像是那么回事儿，也就当成了真的直接报了上去，所以战报里面自然也就这样写了。
“等那小子回来，朕如果不打断他的腿，朕就，就……”李二陛下依旧很生气，连西域战事都顾不上了。
“陛下息怒，想必秦王殿下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不过，若是这战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次西域之局还真是多亏了殿下这一招。”房玄龄是最后一个看到战报的人，看完之后捻着数量并不多的胡子说道。
之所以他最后看到并不是因为他在这里人里地位差，而是战报传了一圈，他又正好在老李的另一侧，所以才会最后传到他手里，等他看完正好交还给李二。
“此言何解？”想不出就怎么样的李二陛下借机下台。
“薛延陀伪汗曳莽重伤，想必没有数月时间休养很难复原，而数月之后便是寒冬已不可再战，所以只能等下去，等到明天春季。”房玄龄信心十足的说道。
李二陛下接过房玄龄接下来的话，缓缓点头说道：“不错，若是这样，有了半年多的时间缓冲，我们就可以空出手来，到时候便是他薛延陀再多二十万人，也不惧他。”
“既然这样，我们便可以将秦王殿下的西域军团和辽东军团调往西域，有了这二十万人在西域，想必西突厥要有苦头吃了。”长孙无忌亦跟着点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因为这一封战报迎刃而解。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可轻断。”魏征坐在一边突然开口。
“哦？为何啊？”本以为问题已经解决的李二陛下面色微沉。
“陛下，既然我们都能想到这些，那么薛延陀伪汗又如何会想不到？若此人觉得进攻无望选择撤兵，秦王殿下危矣！”魏征并不因为老李的不爽而有所迟疑，声音铿锵的说道。
“嘶……”听到魏征的推断，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老魏说的没错，如果进攻无望，老窝里还有一群人在捣乱，那么曳莽很有可能就此收兵，而若是他就此收兵，那么他就可以空出手来整顿后方，到时候李承乾进入草原的那一万人就需要独自面对薛延陀数十万大军的围剿。
“能联系上秦王殿下么？我们可以将消息传过去，让殿下撤回来。”
“还怎么联系，除非提前定下行军路线，否则茫茫草原，想找到几千人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总不能将秦王丢在草原上吧？再说马上就到冬天了，他们出征的时候穿的可是单衣，到了冬天怎么在漠北熬下去？”
一群老家伙突然发现，他们陷入了一个怪圈。
想要解决西域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调走李承乾的两大军团，而如果调走了这两支军团，那么他们就无力支援漠北，就等于是主动放弃了李承乾这个未来大唐最有力的继承人。
就是说他们最后会主动把李承乾送到薛延陀人的手里。
可是如果不这样又能如何？从长安调兵去西域没有三十万人不可能成事，若调走这三十万人长安的防务又有些空虚。
最后还是李二陛下一咬牙，一跺脚：“行了，不用说了，此事就这样定了，既然身为朕的儿子，就要负担皇子的责任。”
“这……”众人无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再无挽回，老李都能舍得儿子，别人还能说什么。
只有长孙无忌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回去之后，怕是有些苦要受了。
两日之后，早朝之上皇令下达，程咬金，尉迟敬德，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立即出发奔玉门，同时李道宗领西域军团、辽东军团调往玉门关，双方在玉门汇合后直赴龟兹。
……
为了西域的战事，大唐这台战争机器再次开动起来，通往玉门的宽阔道路上布满了无数运粮的车队，一间间官仓打开封闭的近一年的仓门，精米、白面、罐头、肉干各类军粮无限制的被运出去。
将作监也没有闲着，多年囤积下来的三棱矢、被装上马车，火药仓库更是几乎被搬空，整车整车的战略物资被装上马车，昼夜不休的运往西域。
这下子，整个长安都惊了。
百姓原本只是隐约听说了西域的事情，猜到可能会打大仗。
但现在看到如此多的物资被运出城，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百姓就兴奋起来。
什么时候见过投石车这东西会接连不断的运一个晚上还没有运完？什么时候床弩这种东西会像不要钱一样运上一天一夜？那种圆滚滚被马车拖在后面叫炮的东西更是源源不断的不断开向城外。
这特么不是去打仗，这是去屠城灭国啊！看着整整运了五天才运完的装备，大唐百姓开始为西突厥的逗逼们默哀，纷纷猜测那些傻逼看到这么多装备的时候，会不会直接把屎吓出来。
而事实上，不用等装备运到西域，此时此刻长安城中的那些异国人早就已经被吓尿了，这些人从未想过，大唐的战争储备竟然如此雄厚，想到或许大唐的那些仓库里面还有无数这些东西，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家伙们再次退了回去，解开裤子继续蹲。
第一四八五章 铁勒九姓（上）（还昨天的四章）
大唐的战争机器开动起来了，大唐的百姓嗨了，但是大唐的秦王殿下却郁闷了，看着摆在眼前的羊腿，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还是肉？没别的了？野菜也行！”
“殿下，没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厨子摇摇头，抱着脑袋蹲到一边。
李承乾象征性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无奈的说道：“滚吧，今天不揍你了。”
“是！”厨子飞快的从地上跳起来，兔子一样从李承乾的帐篷里跑了出去。
二十多天之前，李承乾他们就已经把带来的所有干菜连带茶叶都吃了个精光，后来吃肉吃腻了，他就开始打厨子泄愤，只不过打完之后似乎胃口也没有变好多少。
不过没办法，该吃还是要吃，为了能够继续打下去，只能吃。
“殿下……”正拿着羊腿纠结着要不要咬上一口，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席二愣满嘴是油的走了进来。
“你是怎吃的那么香的？我现在尿尿都是一股羊膻味，看着这东西就恶心。”李承乾郁闷的看着席二愣。
“呃，多吃就好了。”席二愣神经足够粗，才不会管自己吃的是什么，坐到李承乾身边：“殿下，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再往北估计就是荒原了，那边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随便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往哪走都一样。”李承乾叹了口气，出神的看着手里的羊腿：“我们现在就是一支孤军，任务就是杀人，只要还有薛延陀人就一直杀下去，直到把他们都杀光。”
“什，什么？杀光？”席二愣可没有李承乾那么远大的志向，听完他的话之后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薛延陀人虽然不多，可战之兵不足十万，但是人口可不是以战兵来计算的，如果按照李承乾的想法去杀，他们至少要屠掉近百万人。
杀掉一百万人是什么感觉？他们现在只有四千人，就算是把伍登他们也算上充其量也不到一万，杀掉一百万……二愣有些不敢想。
“想什么呢，我只是要把他们都赶走，赶出这片草原，赶出漠北！”李承乾发现二愣似乎把他的话当真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们今天去哪里？您总要给个方向啊。”席二愣发现自己根不上李承乾的思路，索性也不再去想，直愣愣的继续问道。
李承乾寻思了一会儿，狠狠在羊腿上咬了一口，捏着鼻子咽下去：“向东，我们去铁勒九姓那边看看。”
“是！”有了前进的方向，二愣飞快的站起来，跑出去整军，留下李承乾一个人在帐篷里嘀咕：“跑那么快干什么，老子又不吃人！”
……
接下来又是夜以继日的行军，遇到有薛延陀的部落就进去大杀一通，然后再放一把火，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杀的太狠，一些跑了的便放他们自由，由他们去把黑幽灵的恶名传播开去。
又是半月之后，脏兮兮的黑幽灵终于看到了第一个属于铁勒九姓的部落，不过这里却是人去部落空。
无奈，李承乾只能带着队伍继续前行，在数日后，将正在迁徙的九姓部落堵在了路上。
“爷爷，我，我怕。”看着一个个狰狞的身影，部落里的娃娃们纷纷投入成人的怀抱。
事实上‘獠牙’身上的黑色军服原本还是很帅气的，但是因为这一个多月在草原上摸爬滚打变的脏了很多，再加杀戮中被鲜血一浸，颜色立时就变的怪异了许多。
再说孩子的眼睛都是纯洁的，能看到很多成人看不到的东西，黑幽灵一个个身上肆虐的血腥生在孩子们看来简直就是地狱中的恶鬼，害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将，将军，求，求求你们，不，不要杀我，我们！”一个九姓的老头子从队伍里走出来，哆嗦着匍匐到李承乾的马前。
“你们是九姓的？”李承乾明知故问道。
“是，是的！”老头儿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起来说话吧。”
出乎老头儿预料的，眼前的大唐将军竟然会放过他，让他起来。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趴在地上不好杀，所以老头子在哆嗦着爬起来之后，依旧是头都不敢抬，两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承乾战马的蹄子，似乎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见老头儿还是很害怕，李承乾不得不撑起笑脸，安慰他道：“老人家，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讨伐不义，薛延陀伪汗曳莽，和你们没有关系，只要你们不是真心跟着曳莽一条路，大唐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呃……，将，将军的意思是，不，不杀我们？”老头儿虽然年岁大了，不过人却不糊涂，很快就理解了李承乾话里的意思。
“啪”一声鞭子的脆响，董建森在一边喝道：“混蛋，听不懂话么？将军在问你们是不是一心跟着曳莽，若是跟着他走，杀无赦！”
“不不不，不跟，不跟啊。”老头儿被吓的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摔倒：“我们九姓一直被薛延陀欺压，这次犯边也是被逼的，小老儿家里两个儿子都是被他们强行给抓走的，小老儿又怎么可能会路曳莽一路。”
“既然这样，你们走吧！”李承乾点了点头：“路上记得，不要收容任何薛延陀人。如果遇到其他九姓部落，告诉他们，只要不与薛延陀同流，大唐保证不会侵犯你们分毫。”
“是，是是！”小老头如获大赦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他才不管李承乾后面说的是什么，只有能够活命才是真的。
“走了！继续前进！”李承乾也知道这老头儿只是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并不能决定什么事情，索性也不与他磨叽，拨转马头吆喝一声疾驰而去。
……
接下来的时间，李承乾他们在草原上又遇到了几支正在迁徙的九姓族人，询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之后就放了他们离开。
直到又是一个月后，李承乾率领着他的四千‘獠牙’到来到九姓部落的中心，九姓族老议事的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