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七章 倭人出兵
减兵增灶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兵一点点的从营地里面撤出去，但是为了不让敌人看出其中的门道，兵撤走了却要再增加灶火。
毕竟有多少灶火就证明有多少人吃饭，灶火越多则证明吃饭的人也就越多，在古代这是一个判断敌军兵力多寡的一个重要依据。
黑齿常之所说的减兵增灶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一方面他们把十万骑兵从军营之中撤出去，另一方面他们却要不断的增加灶火的个数。
倭人就在他们的对面，相对峙的情况下不可能对他们这十万大军不管不问，一定会派出探子在营地周围。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灶火会让那些倭人产生误判，会以为唐军等来了支援。
十万大军已经让倭人难以应付，如果再有援兵的话，估计倭人非得崩溃了不可，所以黑齿常之判断倭人在发现这一情况之后一定会派出主力部队对他们发起突袭。
而如果倭人真的发动了袭击，那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尾巴暴露了出来，十万铁骑就可以借机一拥而上，将那些倭人彻底消灭。
这样的办法其实他在对付大祚荣的时候已经用过一次，而且取得了很大的战果，这给了黑齿常之足够的信心。
钦陵也是一个心思机敏之辈，只听到‘减兵增灶’立刻就明白了黑齿常之的意思，笑着用手指虚点了他几下：“你这是扮猪吃老虎啊，明明有了主意却不说，非得逼的紧了才会露出只言片语。”
“大都督莫怪，末将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如果这样不行的话，末将可就一点招也没有了。”黑齿常之嘿嘿笑着说道。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本都督觉得你的这个办法很不错，可行。不过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再考虑考虑。”钦陵摆了摆手，示意黑齿常之不要想的太多。
在他看来办法并没有什么好不好，只有实不实用，黑齿常之的办法很好，虽然有些老套，但只要能引出倭军就好。
要知道，以唐军本就强大无匹的实力来说，如果还有援兵在不断的加入，这对倭军士兵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如果倭人不尽快做出应对，那么很可能他们的士兵还没等打仗自己就先崩溃了。
……
而事实上钦陵和黑齿常之的推测一点错都没有，倭人的确是藏着一支人数多达二十余万的尖兵，这些人装备着大唐的装备，有合身的皮甲，锋利的刀剑以及无数的长弓短弩。
这是一支可以决定战场胜负的强大力量，自从倭岛被攻击了之后，不管是山背大兄还是秦吉胜都没有再动用过这支力量。
现在两军合在一处，以他们为骨架辅以数十万的老弱残兵，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黑齿常之的减兵增灶却把秦吉胜和山背大兄推到了悬崖的边上，两人在听到探子的回报之后也有些惊慌失措。
尤其是已经交出兵权的山背大兄，这家伙已经堵上了自己的一切，如果这一次战败了，秦吉胜的死活他并不在乎，可是他自己却要面临失去一切的风险。
这是山背大兄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付出了这么多，如果依旧无法改变倭国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此前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服部将军，这场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朕以为我们现在就应该主动出击，在敌人立足未稳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带着无限心事，山背大兄找到了秦吉胜，催促他尽快出兵。
而秦吉胜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或者反对或者答应，而是露出一脸愁容：“陛下，其实不用你来催我，我也想要与唐军决战，夜长梦多这句话可并不是在大唐才有的。”
“但是您想想，万一这一切都是假的呢？大唐兵法诡谲，不是我们可以度量的，如果他们用的是增灶之法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又或者这是唐军的埋伏怎么办？陛下，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看到的，那些没有看到的才是最重要的！”
不得不说，秦吉胜这家伙已经把大唐的兵法了解的差不多了，山背大兄就是十个八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有些时候形势比人强，这不是凭借个人的聪明就能弥补的，就好比一个人不可能像鸟一样飞是一个道理。
山背大兄当然也想过秦吉胜提到的问题，可是眼下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想那么多，这位手中已经没有了兵权的倭国皇帝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叹了口气：“服部将军，你说的这些朕觉得很有道理，可就算如此，我们也还是必须出兵，毕竟我们知道这可能是唐军的障眼法，但是我们的士兵并不知道。”
“如果继续这样等下去，你知道士兵需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士气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么？再说万一这一切是真的呢？万一唐军真的有支援呢？大唐的海上军事力量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匹敌的了，他们完全有能力再输送一倍甚至十倍的兵力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再继续等下去只能是自掘坟墓，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秦吉胜不说话了，似乎正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一样。
出兵或者不出兵？赌上倭国或者自己的未来？到底应该怎么选？
这可不是在大街上买东西，到底买一斤还是两斤的选择，而是关于生存与死亡的选择。
“”一声，物部氏族长狠狠的拍了一下秦吉胜的桌子：“服部，你还在考虑什么？难道等下去就一定能够胜利么？早一天死与晚一天死有什么区别？”
“不错，打吧，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让大唐人在气势上占了上风，我们这仗真的就没法打了。”秦吉胜属下的将官也开始跟着吼道。
他们这些人全都已经将事情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其实倭国都没有任何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就不如赌一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第一八四八章 绝杀之阵（上）
面对群情激愤的众人，秦吉胜又能说什么，原本他就在举棋不定的犹豫之中，现在看到众人这样，把心一横：“好，那就出兵，各部马上回去整顿兵马，白天休息一天，晚上……晚上子夜之后，全军出战，给唐军来个闪电攻击！”
“噫！”一群小鬼子兴奋的摩拳擦掌，对于刚刚山背大兄和秦吉胜两人讨论的那些东西就好像没有听到过一样。
在他们看来，二十三万装备精良的军队，去打十几万毫无准备的唐军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加上又是夜战，唐军一定会因为准备不足而产生慌乱，到时候可就是他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至于说埋伏，这个小鬼子们并不担心，有道是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起的进攻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防御和埋伏。
就好像我们去下套子去套野兔，只有你在确定了野兔出入的路线，知道它一定会在某一刻出现的时候，才会布下套索。
可是如果是一片平地，哪怕你明知道这里将来可能会有兔子经过，但是你也不会把套索布在那里，因为你虽然知道兔子会从这里过，但是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从这里过。
抱着这样的心思，小鬼子们各自回去准备不表。
却说当天晚上，月黑风高，端得是一个偷袭的好日子。
二十三万倭人军队在天黑之后便已经全都从床上爬了起来，等到午夜子时正好吃过了晚上的‘断头饭’，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征。
……
唐军大营中还亮着火把，无数巡营的哨兵在营地中走来走去。
大部分的大唐骑兵还都在休息，这是一天中人们睡眠质量最好的时刻，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还是那么精神。
但这些人却并不知道，一场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突然，一阵尖锐的竹笛声响起，巡营的哨兵闻声纷纷一愣。
但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片黑云已经笼罩了下来，覆盖了几乎四分之一的营地。
“啊……”凄厉的惨叫声随着黑云压下在唐军大营中回荡。
“敌袭！反击！反击！”“快去马厩，把马赶出来……”。
两轮箭雨过后，唐军大营几乎像炸开了锅一样，无数人影在营中奔走，但很快就倒在了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当中。
“放火箭，火箭！三轮速射，然后总攻！”秦吉胜和山背大兄此时也在小鬼的偷袭的大军之中，借着缴获来的望远镜看着模模糊糊的唐军大营，在发现唐军阵脚大乱的时候，果断的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长箭如织，雨点一般砸向唐军大营，无数人惨叫着四散奔逃向着背对着小鬼子的方向逃走，这些都是山背大兄王在望远镜中看到的情景。
秦吉胜同样看到了如此场面，而且不但如此，他还看到了那些骑着哈士骑冲进唐军大营的骑兵正在肆意杀戮，冲天大火在唐军大营中开始燃烧。
这还是倭人第一次在面对唐军的时候取得如此大的战果，这让秦吉胜和山背大兄两人几乎忘记了彼此间的仇恨，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而既然已经取得战果了，那自然就要乘胜追击，看着那些逃遁远去的身影，倭人骑兵果断的追了上去。
“陛下，我们也过去看看吧！”看着唐军大营中的熊熊大火，秦吉胜实在是很高兴，对身边的山背大兄邀请到。
“朕也正有此意，服部将军，请！”“请！”
两个小鬼子的最高领导互相谦让着，并骑而行，目光虽然一直在看着前方，但却都将一半的注意力留在了对方的身上。
仗打到现在这个样子，获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消灭内部不和谐的声音。
……
唐军的大营中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味上去让人十分不舒服。
无数军帐此时正在熊熊燃烧着，帐篷下面估计一定全都是尸体，否则绝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味道。
大队的倭人骑兵已经冲过了这片区域，向着远处的黑暗不断前进，那里还有大量大唐的溃兵，不将他们全部杀死不足以泄恨。
秦吉胜十分开心，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进攻会如此顺利，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看来骄兵必败这个成语并没有说错，一个月左右的攻无不克已经让大唐铁骑忘记了自己是在异国的土地上战斗，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几乎一样不占。
但就算是这样，能够如此快的杀进唐军大营也是秦吉胜所没有想到的，他已经有了付出一半战力的准备，可没想到却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
营地中到处都散落着兵器和护甲，那些三尺长的横刀上面带着干涸的血污，这应该是那些人不养于保养兵器的原因造成的。
钢弩什么的被丢的到处都是，显然是仓促间那些大唐的骑兵找不到箭矢，所以连弩也都丢掉了。
至于护甲，应该是为了跑的快一点吧，反正也来不及穿，不如丢掉还能减轻一些负重，跑的也能比同伴快一点。
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秦吉胜分析着一切可能的经过。
身边已经开始有士兵在打扫战场，那些钢弩被收了起来，这一次他们没有丢掉，也没有破坏掉，因为这一次是倭人大获全胜，说不准还能找到箭矢，那样的话这些钢弩就能派上用场了。
只不过，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唐军大营里虽然到处都是血迹，可是却没有什么尸体，这让秦吉胜有些担心，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与秦吉胜不同的是，山背大兄王显的很兴奋，一路上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就好像这一仗是由他指挥的一样。
这让秦吉胜有些不满，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留了一个疙瘩。
大战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没有结果，唐军虽败但却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接下来秦吉胜还要乘胜追击，努力将唐军彻底消灭干净。
想着想着，秦吉胜忽然抽了抽鼻子，有些疑惑的四下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不远处的一道营地中的排水沟里面。
第一八四九章 绝杀之阵（下）
黎明的晨光中，营地中的排水渠泛着一层诡异的光，缓缓流动着。
开始的时候秦吉胜还以为那是还没有凝固的鲜血，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那并不是血。
因为如果有如此多的鲜血的话，除非上面积尸盈尺才可能会发生，否则的话根本不会有如此多的鲜血。
再说人血的有腥味的，可是排水渠里流动的液体根本没有任何腥味，反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味道在里面，闻上去总是有些熟悉。
这一发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便从坐下‘哈士奇’上下来，亲自蹲到水渠边上去看。
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把秦吉胜吓的魂飞魄散。
因为那沟渠之中流动的哪里是什么鲜血，那明明就是洧水，属于见火就着的东西。
大唐的营地中出现洧水，而倭人又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秦吉胜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以最快的速度跳回到‘哈士奇’的背上，拼了命的喊道：“撤，马上撤，这是一个陷井，快撤！”喊话声未落，人已经窜了出去。
……
山背大兄此时正在不远处琢磨着大胜之后回去如何把自己的兵权夺回来，开始并没有意识到秦吉胜在喊什么，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秦吉胜的狗尾巴都看不到了。
接着，不等他再多想，便听到有阵阵雷鸣之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那声音听来极是熟悉，山背大兄曾经听过无数次。
大唐的贞观炮，只有这东西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反应过来的山背大兄只觉得后背唰的一下就布满了冷汗，逃走的念头刚刚升起，无数团烟尘已经扬了起来，剧烈的爆炸声在营地里响成一边。
而随着爆炸声起，唐军大营之中已经迅速的升起了数道火墙，将整个大营全部围在了当中，包括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山背大兄。
出事了，有埋伏！山背大兄终于算是反应过来刚刚秦吉胜喊的是什么东西，可是面对四周升起的熊熊烈火，他已经别无选择，想活命那就只能向前冲。
唐军的贞观炮实在是太过凶悍了，每一次爆炸都会有无数人丧命，残肢断体飞的到处都是，整个大营几乎瞬间就变成了修罗地狱。
那些没有参与追击，正在打扫营地的倭人几乎瞬间就被打懵了，连唐军的面都没有见着就开始四下乱窜，什么命令，什么上官全都不顾了。
而且这还不算，重要的是那些洧水燃烧起来之后产生了大量的浓烟，直接将小半个唐军大营覆盖住了，浓烈的硝烟不断刺激着那些小鬼子的嗅觉神经，时间不大已经有人开始缓缓倒下。
洧水，其实就是现代的石油，燃烧之后会产生大量的有毒气体，所以就算是那些小鬼子远远的躲开那些沟渠中的烈焰，也依旧免不了被浓烟所侵蚀。
秦吉胜在的反应还算是快的，提前一点逃过了死劫，从埋伏圈中脱身而出。
但就算如此，依旧让他感到后怕，看着那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一种叫作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蔓延。
二十三万大军全在烈火的另一头，那可是这么多年整个倭国留下的最后精锐。
可是看眼下的情况，那些人应该是回不来了，唐军既然布下如此之局，想来必然还有后手。
……
而事实证明，秦吉胜想的并没有错，就在炮声响起之后，前面那些还在追着唐军逃走的倭人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纷纷停下坐骑回身观望。
也就是这一望，立刻便被看己看到的一切吓了一跳，只见他们身后唐军的营地上空已经彻底被浓烟所覆盖，就连刚刚升起的太阳也被遮住。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追击唐军的无数小鬼子有些纳闷，不过好在他们并不傻，意识到了事情必然有了其他变故。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追击唐军显然已经不可能，到底是回去还要留在原地待命成了他们所纠结的问题。
不过，这份纠结并没有多少时间，十多万人聚集在一起的这种情况正是炮兵喜欢的。
所以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引燃了营地中洧水的炮兵便调转了炮口，将剩于的炮弹倾泻到了这一群不知所措的倭军头上。
炮弹落到地上击起无数泥土，飞溅的弹片肆意的收割着生命，一声声爆炸就好像是死神的咆哮，带走小鬼子那卑贱的生命。
回头，必须回头，被炮火覆盖之下，小鬼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
而既然已经中计了，那就说明前面一定会有更加可怕事情在等着他们，毕竟十万唐军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杀死几个，很有可能大队人马正在前面等着。
所以小鬼子们决定回头，回去与后续部队会合，然后再杀出重围。
于是，负责追击的小鬼子开始调头往回跑，而那些已经进入唐军大营，正在捡洋落的小鬼子则因为后路被断，开始向唐军的后营移动。
就这样，二十来万小鬼子稀里糊涂的就跑到了唐军营地的后营，也就是马厩的位置。
山背大兄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总算是已经离开了那片满是浓烟的地域，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埋伏，可是身边的二十万大军却在提醒着他，他没有输，还有一战之力，只是不知道那些大唐的伏兵现在在什么地方。
……
距离唐军大营五里左右的一处山坡上，钦陵和黑齿常之举着新配发的双筒望远镜，看着营地中发生的一切。
良久之后，黑齿常之才将望远镜收起来，叹了一声说道：“发动总攻吧，这些人已经完了，再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钦陵默默点了点头，略顿了顿：“嗯，你去集合队伍吧，这边攻击一展开，你就按计划向倭人主营发起进攻吧，力争在天黑之前把通道打开。至于倭人，能消灭多少是多少，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收拾他们，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第一八五零章 这下彻底打服了（上）
钦陵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战场之上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毕竟这是在用人命和自己的荣誉在赌，而且自己输了事小，死了一堆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战果才是大事。
黑齿常之虽然年轻，但已经隐隐有大将之风，听了钦陵的嘱咐露齿一笑：“大都督，那些倭人如果在这种时候还会保留实力，那只能说明咱们败的不冤枉！”
“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屁话，让你注意你就注意点，快去吧！”钦陵举手在黑齿常之的头盔上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黑齿常之被拍了之后嘿嘿一笑，片刻后恢复了严肃的神态：“大都督，末将去了！”
钦陵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而在黑齿常之离开之后，钦陵也恢复了冷峻的面孔，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到：“发信号吧，全军突击！”
“是！”传令兵高声答应着跑开，不多时，已经有几颗信号弹升上天空。
……
于唐军有过数次交手的山背大兄很熟悉这样的信号弹，因为每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之后他们都会面临唐军疯狂的进攻。
所以当他再次看到空中的信号弹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海中不由想到了昨天秦吉胜说的，此时不宜进攻，以防有诈的见解。
如果当时能够听他的多好，如果能够再坚持几天，估计唐军就会认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从而放弃这一次的诱敌之策。
当然，如果刚刚他能注意一下秦吉胜的动向也是一个不错的点子，至少那个家伙很可能已经跳到伏击圈的外面去了，不会像自己一样坐以待毙。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大对头，唐军的信号明明已经升起来了，可是四面八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不但如此，甚至连刚刚还在不断向他们发击攻击的炮火也在同一时间停滞了。
发生了什么？这不是大唐军队的风格啊？大唐军队从来都是像狼一样，不把敌人咬死绝不罢休，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咦？这是什么东西？”就在山背大兄对大唐军队的举动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护卫无意间踢开了一块石头，露出了下面类似包裹一样的东西。
“不会是唐人军官私藏的军饷吧？这么一大包应该有不少钱！”攻击停止了，小鬼子们心情大好，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卫甚至开起玩笑。
不过，他的冷笑话并没有引起任何的笑声，相信，一些年长的护卫脸上已经露出惊恐的表情，那样子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丢，丢掉，快丢掉，跑，快跑，这里又是一个陷阱！”就在几个年轻的护卫不明所以，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山背大兄身边的物部氏族长已经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拉起山背大兄就跑。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头看到这东西那么害怕？几个年轻的小鬼子一头雾水的想不明白。
不过随着那包裹后面拖出长长一条引线之后，就算再傻的鬼子也明白了自己抱的是个什么东西。要命啊！这特么哪里是私藏的军饷，明明就是一个用来炸城墙的药包，前段时间大唐军队没少用这个东西来破坏城墙，怪不得会看着如此眼熟。
看懂了这东西是什么之后，几个护卫哪里还管什么东西南北，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撒腿就开始向远处跑去。
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动作已经晚了，就在他们刚刚跑出去十余步的时候，地面上已经开始不断传来阵动之声，而且东西两个方向上已经硝烟弥漫，巨大的爆炸声一声紧似一声，连在一起就好像整个地面都在塌陷一般。
刚刚安定下来的小鬼子军队在这样威力的爆炸面前，全都失了方寸，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一下四处乱窜，但是随着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近，小鬼子发现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
钦陵和黑齿常之在此之前的数日之内，已经每日分批次的将自己的部队从大营中撤出，虽然灶火一直在增加，但那大多都是障眼法罢了，除了一堆半干不湿的木头基本上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在离开之前将大营中进行了精密的布置，每一条排水渠都是经过精心的设计，而且对营地中的每一个目标也都进行了标注，只要在大营之外的某一个点上安置好炮兵部队，用不着几炮就可以把灌进营地中的洧水引燃。
不过做了这些还是不够的，他们还选出了一些敢死队，穿上沉重的护甲，只要敌人一来进攻，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营地中几个特定位置的洧水桶打开，然后便是带着留在后营中的战马逃跑，跑的越远越快越好。
至于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战马……，老实说，渔猎游牧民族出征谁会只带一匹马？哪个不是两匹，三匹的！
最后要说的就是马厩了，原本的计划当中并没有在马厩的位置埋爆药这个选择，这只不过是钦陵临时增加的一个点子。
在他看来这里是后营，当前营着火，归路断绝的情况下，倭人一定会向这里集中。
而那些上当追赶那百十个赶死队成员的倭人也会在前营火起之后，犹豫不前，所以他们有一半的机会有可能会退回到后营。
这样一来安置数十万匹战马的后营就成了小鬼子们最集中的地方，如果不在这里埋上一些炸药，用来送小鬼子上天，实在有些对不起钦陵自己的良心。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小鬼子没有在这里聚集，如果那样的话，钦陵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多就是等大战过后再把那些炸药再挖出来好了。
而且钦陵的布局也并非只有这一点点，如果刚刚那些小鬼子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追的话，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会发现一支两万人左右的骑兵队伍截在他们前面。
而在唐军大营的两侧，其实也各埋伏着两万骑兵，如果前面发生交战，他们的任务就是杀出来，断掉小鬼子的后路，驱赶着小鬼子的后军向前，然后六万大军合兵一处，将小鬼子的二十几万军队全部消灭掉。
第一八五一章 这下彻底打服了（下）
总之在仗还没有开打这前，钦陵和黑齿常之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按照增灶的数据来推演倭人的反应。
当灶火增加到以前的一点五倍时，这个时候正是倭人最难受的时候，不管是进还是退，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倭人最容易做出判断的时候，如果他们再不下定决定，之后他们只能更加被动。
所以按照这个数据，钦陵一边增灶一边撤兵，时机赶的刚刚好，兵撤完了，倭人的进攻也到了，可见老天还是站在大唐的一边的。
……
书归正传，却说那些倭军精锐被埋在地下的炸药炸的凄凄惨惨戚戚，而另一边黑齿常之则带着属于他的三万大军自两军驻扎那处十里空地的斜刺里杀出。
快马加鞭之下不到片刻三万大军已经到了倭人的那些老弱残兵的面前。
大唐铁骑，本就是刚刚归附不久，野性正是难驯的时候，上了战场哪里还管什么老弱不老弱，手中长刀舞的如同风车一般直接杀进了倭人大营。
话说这些小鬼子的装备也是真差，除了那些装备了大唐武器的，其他人手里拿着的一般都是些连破破烂烂的弓箭，用来攻击的箭甚至都是弯的，连箭头都没有。
当然，如果你想叫的话，也可以把那些箭叫成小木棍。
这样简陋的装备别说是杀人，在大唐铁骑精良的装备下，边伤人都难。
而且有鉴于李承乾下意识的对大唐炼铁工艺的保密，横刀的制作工艺并没有被倭人学到手，所以他们的铁制武器也是极度简陋，相对于唐横刀来说不是太软就是太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三万大唐铁骑在杀进倭人大营之后几乎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齐刷刷的倒下一地尸体，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活口存在。
秦吉胜和山背大兄在出兵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大营的安全情况，在他们看来主战场一直就是在唐军大营一方，自己这边应该并没有那么主要。
所以倭人的大营根本没有设备任何一点防御措施，骑兵进入之后几乎如入无人之境。
而事实上，倭人的大营之中，大部分的倭人还在做着大胜的美梦，他们相信山背大兄和秦吉胜一定能够战胜唐军，将那些恶魔赶下大海，或者将他们的人头垒成京观。
但是残酷的现实在告诉他们，梦中的一切是多么可笑，如恶狼般冲是营地的大唐铁骑用鲜血告诉他们，大唐就是一个绝对不可战胜的巨人。
……
逃，必须逃，逃的越快越好，营地中的倭人使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发了疯一样在逃命。
而黑齿常之所带领的骑兵则是像割韭菜一样追在他们的身后，用手里的长刀收割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秦吉胜同样在逃命，他的儿子服部晴川同样在逃命，看守他的那些守卫早就已经跑的没了影子，面对死亡的时候，谁还管特么命令不命令，反正留下来抵抗也是死，不如留待有用之身，回头再重整齐鼓好了。
所以服部晴川就这样逃了出来，乱军之中也顾不得去找自己的老子，抢了一匹不知是哪里来的‘哈士奇’，拼了命的跑。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倭人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跑的要比同伴快一点，只快一点就可以了，到时候有了同伴在后面给自己垫背争取时间，自己就可以逃得一命。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那些逃跑的倭人竟也开始自相残杀起来，打伤同伴，让同伴垫后，让同伴拖延时间成了所有倭人的一致想法。
不得不说，这一次秦吉胜和山背大兄真是上了一次恶当。
当然，这也有他们轻敌的因素在里面，如果他们稳扎稳打，二十几万大军一点点推过去的话，未必不能发现大唐军营中的陷阱。可是求胜心切的他们完全忽视了这一点，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乱葬岗子里面，把自己给埋了。
……
敦贺一战，十万骑兵共计杀敌四十余万，鲜血浸透地面达数尺之深。
山背大兄王在爆炸中被炸死，物部氏族长断了一条腿，秦吉胜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在逃了一半的时候被黑齿常之的骑兵追上做了俘虏。
至于说秦吉胜的儿子服部晴川，战后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是死在乱军之中了，还是跑掉了。
不过相到于这次大胜来说，一个小小的服部晴川并不值得人掂记，反正就算是他能够逃走，估计也活不了多少时间。
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能力招到足够的部下，况且倭人经此一战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全都逃进了深山里面，每日只知道往大山深处钻，谁还会理会一个二世祖呢。
……
李承乾收到来自倭岛的战报之后显的很开心，郑重表态，对倭人的惩罚可以结束了，余下的倭人只要肯出来做苦工，那就留他们一条小命。
倭国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满打满算不足三百万，再杀虽然可以但却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
这种事情就好像我们在地上捡东西一样，当数量越来越少的时候，我们捡的就越费力气，等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一个的捡拾。
屠尽倭岛也是一样，开始的时候倭人有很多，可以放开手脚的去杀，可是到了现在岛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就算是杀一次也就只能逮到百来个人，根本不值得再让十万大军留在岛上。
毕竟大唐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为了养活这十万远征大军，需要付出的远比他们正常消耗的要多上数倍，再打下去大唐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些番邦使团已经到了，新一轮的洽谈已经展开，倭国的事情必须要放一下，再怎么说小鬼子也不如赚钱重要。
李承乾这位大唐新皇帝此时想的是怎么从其他地方把这一次战争的钱补回来，血洗倭岛就暂时告以段落好了。
第一八五二章 商贸会（上）
倭人被杀的落花流水，消息传回长安之后，举国欢庆！
大唐现在已经不怎么打仗了，但兵锋所指依旧所向无敌，大唐的百姓渴望胜利，大唐的军人渴望胜利，大唐的皇帝陛下同样渴望胜利。
拜占庭等国使节闻之大唐大胜的消息并不意外，不过出于礼节，还是向李承乾前交了贺书，言词间虽不谄媚，但也表现出了恭敬之意。
李承乾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命人备了回礼之后便将此事丢在了一边。
时间已经是四月，那些收到邀请国家的使者也都纷纷来到长安，一些正式的商业洽谈也即将展开，那些繁文缛节的事情就暂时先不要计较了。
……
长乐、杨雨馨还是小武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不，应该说忙的不可开交。
那些拜占庭、大食等国的使者毕竟不是自己来的，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很多异族的商人，这些商人在长安走过一圈之后，最想要做的就是见一见大唐的‘主事之人’。
异族番邦虽然也是贵族为先，但是却没有士、农、工、商这样的等级排位，异族商人在本国的地位与大唐商人在大唐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的商人很多本身就是贵族，所以在他们的国家商人见国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唐虽然有气节，不会按照异族番邦的规矩做事，但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皇室多少还是要给这些异族一点面子的。
所以就在大唐迎宾楼，长乐和小武摆下了酒宴，请那些番邦贵族商人吃饭，当然，这顿饭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吃的，来的人也不只是番邦贵族，也有大唐的商人。
……
迎宾楼现在是长孙皇太后的产业，李承乾虽然当了皇帝，但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他老娘的产业改到自己名下。
再说迎宾楼的那一点点收入，连李泰现在的都有些看不上，长乐更是理都不理，至于李承乾……好吧，这一位现在富有四海，需要什么东西都是用抢的，他老娘的那个迎宾楼赚那点钱都不够他手指缝里露的多，真的没有必要去惹老太太不高兴。
不过，虽然这几位皇族看不上这些产业，但迎宾楼的奢华依旧让那些异族番邦看的目瞪口呆。
那些被他们在家里精心呵护的瓷器在大唐竟然只是用来装骨头的盘子；那些被他们用来炫耀身价的丝帛在这里竟然只是被当成抹布来用；那价值千金的玻璃制品，在这里竟然只是普普通通被人随手摆在一边。
一个拜占庭商人曾亲眼看到一个侍女失手打碎了十来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子，在他看来这足以让那个侍女丢掉性命。
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那个侍女随手招来了一个伙计，将那些碎玻璃收拾了出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那个收拾玻璃的伙计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天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大唐到底要富裕成什么程度！要知道，那些精美的玻璃杯子如果放到拜占庭，仅一只就可以换取数十个最强壮的奴隶，如果是十来个杯子……，苍天啊，五百个强壮奴隶就这么被打死了！
拜占庭商人虽然知道玻璃制品就是由大唐生产出来的，在本地一定会十分便宜，但他还是禁不住产生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哦对了，还有头顶的那个所谓的电灯，那东西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神的恩赐，璀璨、耀眼，却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这需要多少钱？到底需要多少钱？大唐的皇太后难道是大唐最富有的人么？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奢华的东西布置在这里。
疯了，真是疯了，在等待着大唐长公主殿下以及皇妃殿下的这段时间，所有异族商人几乎都快要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
这些人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而正是因为见过世面，所以才会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可置信。
桌上的美食是他们见所未见过的，侍女身上的礼服依旧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电灯这种东西依旧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些异族的贵妇们尽管已经身状盛装，但是与那些身着礼服，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的侍女们比起来，似乎她们才更像是侍女。
无数的贵妇嫉妒的看着那些侍女，那闪着光的眼睛如果能将其中的光芒转化为实质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把那些侍女身上的礼服抢走了。
大唐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哦对，叫不虚此行！这一次大唐来的还真是不虚此行啊，见到了太多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东西。
来时那种可以一连半月都不停歇的车子，路上那种一个人就可以骑着走却怎么也不会倒下的车子，这些无一不在让那些异域贵族感到自惭形秽。
而与之相对的，大唐商人则自然了许多，他们很多都是迎宾楼的常客，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那些在异族看来十分珍稀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还真不算什么，玻璃杯子的价格很便宜，三、五文钱就可以买上好几个，至于说那些瓷器，好吧，其实不少商人家里就是干这个的，那些瓷器他们自己就可以烧制，不过就是一些土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他们是不会与那些异族人说的，这是商业机密，来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绝不把这些秘密透露给那些外族知道，否则就是大家的公敌。
……
宴会还没有开始，但是随着外面天色逐渐变的暗淡，所有人都知道，两位大唐的顶级贵族马上就要到了。
一个是大唐长公主殿下，一个是大唐皇帝的妃子，这两个女人几乎掌握着小半个大唐的经济，绝对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高不可攀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殿下何时会出场，又会不会答应接下来众人提出来的贸易请求，如果她们不答应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而如果她们能够答应……好吧，那就发大财了！
第一八五三章 商贸会（中）
随着夜色一点点的加深，迎宾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某一时刻，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过之后，迎宾楼的大堂之中数十宫娥彩女提着各式彩灯、熏香、花环款款而来，而在她们的身后，便是身着华丽盛装的长乐与小武。
大唐顶级贵族的出场不管是排场还是奢华程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
单就彩灯来讲，那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几个玻璃片加上小电珠，而是采用上好的五色透明水晶为灯罩，里面燃烧的是参杂了‘龙延香’的鲸鱼油。
鲸鱼这种东西在古代几乎是无人可以捕捉的大鱼，因为其体型过于巨大，再加上经常在深海活动，想要捕捉一头绝对不是易事。
但其油脂经过特殊手段提炼之后却可以产生一种特殊的味道，历来为各国贵族所追捧。
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称其为奢华，毕竟那些番邦异族的国内也不是没有这种东西。
真正让人吃惊的其实还是鲸油燃烧后产生的另外一种异香，那是‘龙延香’，是从活动于深海的抹香鲸肠子上提取的一种分泌物，数量极为稀少，甚至可以用有价无市来形容。
但就算是这样稀少的东西，一出场竟然点燃了八盏，那特殊的香味瞬间便充斥了整个迎宾楼。
而且这还不算，其他那些熏香也不是普通的物品，取材自雪域高原的熏香闻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如果不注意很有可能就会忽略过去。
这同样也是对那些异族的一种考验，如果他们闻不出来这种熏香的特殊，那么他们就不配称为贵族，根本不配参加如此高档的洽谈会。
与这些东西相比，那些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花环同样让异族吃惊不已，尺余高的各式珊瑚，让人眼花缭乱。
当然，最最让人震惊的还是那八颗如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这东西被侍女托于掌心，看的那些异族迷醉不已，有些贪心的已经有了动手去抢的念头。
有钱，不，太有钱了！大唐的富有已经远远超过了异族番邦的想像，在他们看来大唐几乎就是金山的代名词，而大唐皇帝就是这座金山的主人。
至于说长乐与小武，她们两人同样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雍容华贵的盛装衬托下，这两个女人几乎就成了神女的代名词，无数番邦异族在两女面前低下他们曾经高贵的头颅。
而那些异族的贵族女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在‘钱’的压迫下，也不得不俯首！
想要装犊子不是摆摆架子就可以的，没有钱再怎么装、、逼也有被踩的那天。
虽然所有人都在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钱不是万能的，但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那些人也知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比钱多，两大唐的这两位殿下手中不知掌握着多少财富；比势力，一个长公主，一个大唐皇妃，谁手下的势力都不小，都是那种跺跺脚天下都要抖三拌的人物。
比钱比势都比不过的情况下，那些异族的贵妇除了低头还能怎么样。
……
就在下面一群番邦贵族自惭形秽，大唐商人得意洋洋的时候，长乐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缓缓开口：“诸位，本宫大唐长公主长乐，仅代表大唐皇帝陛下，欢迎诸位的来访！”
“吾等拜谢大唐皇帝陛下，大唐长公主殿下，大唐皇妃殿下！”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一群番邦贵族和那些大唐贵族、商人纷纷躬身行礼，声音出奇的一致。
立于长乐身边的小武与她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长袖一挥：“免礼！”
“谢殿下！”出于对皇权的尊重，一群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家伙们齐齐谢了一声，然后纷纷站直了身体。
……
这一次的洽谈主要是以商业为目的，但是由于长乐和小武的到来，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的大厅里面。
这样既可以表现尊重，又可以近距离与两位大唐最尊贵的殿下接触，这才是那些异族和商人们喜欢的。
而长乐和小武似乎也知道这些人的主要目的不是听她们两个长篇大论，所以在简单的致意之后便进入了主题：“这次吾皇陛下邀请诸位到大唐来，其实目的一共有两个，这第一嘛是想加深一下各国之间的了解，举办一场马球赛；而这第二嘛，则是要加深一下民间的商业合作。”
下面众人鸦鹊无声，全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在这些人看来球不球赛的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商业合作，只要能够达成合作，能够赚到钱，那球就是让大唐年年都得第一也没啥。
异族的规矩与大唐不一样，他们更加看重利益，什么名声之类的东西那都是扯蛋，只要有钱，我跟你叫爹都没有问题。
但如果哪天你没有钱了，或者没有利用价值了，好吧，你给我当孙子我都不要，这就是那些异族番邦的理念，与大唐的三纲五常绝对是不相融的。
所以随着长乐的声音落下，一个大食国的贵族便站了出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大声问道：“尊敬的殿下，不知您能不能说一下，商业合作的具体方面都有哪些？我们彼此间可以交易的物品又包括什么，有哪些是禁运品！”
长乐与小武再次对视一眼，心道这些家伙果然是够直接，竟然上来就直奔主题，果然与大唐人婉转的方式有些不同。
不过下面那家伙既然问了，她们不答总是不好，所以在对视一眼之后，小武站了起来，用一种极缓慢的语速说道：“这次的商业合作并没有什么限制，也不存在什么禁运，如果你们有心，就是武器也不是不可以卖！”
“嗡……”的一声，随着小武的话落，下面那些异族番邦瞬间就炸了，一个个脸上全都闪过抹兴奋的光芒，其中数人顾不得礼仪，大声向小武求证，是不是真的可以向大唐够买武器。
第一八五四章 商贸会（下）
前文咱们说过，那些异族和大唐是不一样的，大唐推行的强干弱枝政策，中央集权制度，各个地方上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军事实力，只有长安周边有十六卫驻守，而十六卫才是大唐最精锐的力量。
但是那些异族就不同了，他们国家国王虽然也顶着皇帝的名头，不过却没有李承乾那么大的权利，皇帝下面还有很多位国公，这些国公都有自己的地盘，表面上他们臣服于皇帝，但实际上都是些听喧不听调的人物。
这些国公的手下都有自己的军队，而且税收什么的也是独立自主的，这样一来如果遇到一个怂一点的皇帝还好。如果遇到变态一些或者强势一些的，那就惨了，保管有数不清的麻烦，一个不好被皇帝派兵来灭了也说不准。
所以这些人无比希望可以从大唐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武器，比如兵员，这些都是那些异族贵族所需要的。
当然，除了这些其他东西是也他们希望得到的，毕竟谁都有追求更好生少的权力，这一点所有来到迎宾楼的人全都一样。
不过，关于武器购买只是小武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一个情报，这不并是一个适合在公开场合讨论的事情，所以只经过了短暂的惊讶过后，那些异族番邦的大贵族，大商人便恢复了正常，就好像刚刚从来没有听到过小武的那段话一样。
而放下武器装备的事情之后，商人们灵活的脑子迅速进了入了正题，有人举起手高声问道：“皇妃殿下，我们想要购买贵国的那种推土机和拖拉机，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个当然可以谈，不过价格可不便宜哦，这位先生要考虑清楚，不要买回去之后亏了钱！”小武微微一笑，打趣着说道。
下面的人当然知道小武是在开玩笑，附和着笑了几声：“皇妃说笑了！您是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亏钱的！”
“好了，今天的洽淡会就正式开始吧，相信大家也都等急了，我们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诸位，告辞！”长乐见事情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便没了继续逗留的意思，对着下面的人略一点头，便与小武两人在一众侍女的陪同下缓步离开。
她们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长时间在这种地方逗留除了招人非议不会有任何好处，大唐的国情与那些异族番邦并不相同，所以她们两果只是简单的露了一个面，便回了皇宫。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这一次来的人里面虽然大多数都是贵族，但如果真说起身份，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显赫之辈，想让大唐长公主和皇妃舍下面子来陪他们，估计就算是他们跪下来相求，两女都不一定能正眼相看。
只是好在这些人也有自知知明，他们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些来探路的先锋官，真正的大佬如果要来只会单独出行，绝对不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所以这些人也没指望着长孙和小武能够一直留下，甚至他们还巴不得两女快点离开，好把这个地方让给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放手开脚的谈生意了。
……
话分两头，不说长乐和小武两人回宫之后商量接下来的打算，却说那商贾云集的迎宾楼。
在两位皇族走了之后，众人明显轻松自然了许多，不管是异族的人还是大唐的人，全都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在一阵轻柔舒缓的乐声中，彼此交谈了起来。
拜占庭人与大唐一直没有什么冲突，所以这场洽谈中他们是最自然的一群人，哈德林克作为拜占庭人的领队，在人群中混的也是如鱼得水。
而陪在他身边的，则是由李承乾刚刚提拔上来的新秀彭城。
这家伙此前一直在帮助长乐，在长乐不方便出面的时候，都是由他来代言。
“彭大人，以前我从听人说大唐是如何的富饶，如何的强盛，不过真的到了大唐才知道，那些传言不足以形容大唐之万一啊！”哈德林克举着手里精致的玻璃酒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彭城自然是听不懂他的话的，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笑着听完了他的讲话，在翻译的解释下了解了他的意思后笑着说道：“哈德林克先，大唐有一句成语，叫闻名不如见面，指的就是先生刚刚所言之事啊！”
“闻名不如见面？”哈德林克一字一顿用生硬的官话重复了遍，咂咂嘴说道：“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果然总结的很到位。”
“这样的成语大唐还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无法追其原头了。”彭城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问道：“哈德林克先生，不知道这次拜占庭打算从大唐采购一些什么东西？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一下么？在下认识不少大唐的富商，应该能够帮忙引荐一下的。”
哈德林克听完彭城的话后喜出望外，大笑着说道：“哈哈哈……，那可太好了，刚刚我还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现在有了彭大人的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
“那就走吧，那边就有几个大唐最顶极的富商，主要是经营丝绸、瓷器、还有一些玻璃制品，这几个人背景深厚的很，应该会满足你的一些需要。”
“那太好了，彭大人请！”哈德林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
要知道，来此之前各个国家的贵族和商贾们其实都有过交流，自己的国家需要什么，大唐什么东西运到自己的国内值钱，这些早就已经沟通好了。
毕竟他们来到大唐代表的是自己的国家，是一个完整的使团而不是一群散兵游勇，如果连自己的意见都没有通一，那岂不是要让别的国家看笑话。
所以哈德林克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彭城的引荐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于是这老番子便跟着彭城屁颠屁颠的来到了一群大唐商人的中间，与那些早就已经在等着他的家伙愉快的聊了起来。
第一八五五章 真特么贵（上）
几个大唐商人正在讨论着关于这次商业洽谈的见闻，见彭城过来，一个个顿时露出笑容打起招呼：“老彭，你这个外部经济贸易司的司长大人什么时候能有空？咱们一起出来坐坐如何？”
“哎，我也想啊，不过段时间外经贸才刚刚成立，正是多事的时候，等什么时候把事情理顺了，由某作东如何？”彭城打着哈哈，将哈德林克引到自己身边，然后用一种十分熟络的语气说道：“不过你们也别说某不照顾你们，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拜占庭的哈德林克先生，你们今后产品能不能进入拜占庭就看你们的了。”
番子与大唐因为习惯的不同，他们并不怎么使用大人这个称呼，所以彭城一直以先生来称呼哈德林克，而哈德林克也不反对这样的称呼。
“哈哈哈……，老彭就知道你最够朋友！”丝绸商人郑克明的明中露出一丝了解，哈哈大笑着对彭城拱了拱手，然后又对着哈德林克拱了拱手：“哈德林克先生，在下有礼了！”
哈德林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对着郑克明等人拱拱手，用生硬的大唐官话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好！”
郑克明等人显然没有料到这外国老番子还会这么一手，一个个有些意外的愣了片刻，而后同时举起拇指：“哈德林克先生，厉害！”
“哈哈哈……”哈德林克像是完成了一项十分伟大的成就一样，得意的笑着，末了说道：“大唐的官话实在是太难学了，见笑，见笑了！”
“哈德林克先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大唐数一数二的丝绸商人郑克明；这位是玻璃商人钱富；这位是……”
彭城本就是长安的商贾，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与郑克明等人混的不是一个圈子，但一些简单的信息却难不住他，一会儿功夫就把面前的几人全都介绍了一遍。
哈德林克只一听几人所经营的商品，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再次拽了一句半生不熟的大唐官话：“幸会，幸会啊！”
看来这老番子为了今天应该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呢，彭城与郑克明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也对今天晚上的这一次商业洽谈充满了希望。
要知道，如果这老番子不想与大唐作生意，或者说作成生意的想法不是很强的话，他完全用不着学习大唐官话，以他拜占庭贵族的身份，也的确不大需要如此与大唐的商人拉近关系。
虽然说大唐与异族之间在某些理念上存在差异，但在官与商的地位差异上却依旧有着很多的共通之处，就社会地位来说，异族的贵族虽然看重钱，但同样不需要这样讨好一群商人。
所以在短暂的对视之后，郑克明第一个开口说道：“哈德林克先生难道对大唐的丝绸也有兴趣？”
“是的，我很有兴趣，只是不知道郑先生的丝绸价格是什么样的？”哈德林克倒也没有绕圈子，郑克明一问，他立刻就反问了一句。
“按照大唐的标准，每匹的价格大概要十五贯左右”郑克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这个价格是提前商量好了的，已经是大唐境内丝绸价格的五倍，不过相对于拜占庭国内丝绸制品的价格，依旧便宜了不少。
彭城站在一边见他们已经开始谈起生意，知道自己在这里再待下去就会比较尴尬，于是对着哈德林克笑了笑说道：“哈德林克先生，你们先聊着，本官失赔一下。”
哈德林克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彭城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来挽留彭城，于是只能点头说道：“彭大人尽管自便，我还要与几位先生好好聊一聊。”
“失赔！”彭城微微一笑，又对着郑克明几人点了点头。
“大人请便！”郑克明等人同样也没有挽留彭城，拱了拱手目送他离开。
而等到彭城一离开，哈德林克也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着郑克明说道：“郑先生，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卖给我们的丝绸价格会如此高昂，据我所知，在大唐一匹丝绸的价格应该在两到三贯左右才对。”
“非也非也，这个价格其实并不贵，要知道，在大唐境内销售的丝绸其实是有官府补贴的，而出口到国外则不然，这是一种资源外流，官府会因为资源外流而取消一些政策上的扶持，而且补贴的那一部分费用也会取消。”
“哈德林克先生，我们是商人，并不是慈善家，我们的手下需要养活大量的工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利润，我们同样不会将商品卖出去。”
郑克明与哈德林克相对而立，侃侃而谈，把前段时间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好的说词一股脑儿的倒给了他。
丝绸是用蚕丝织成的，蚕丝是由蚕吐出来的，蚕是虫子，是可再生的，而蚕吃的树叶同样也是可再生的，哪来的资源流失？哈德林克明知道郑克明说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但却没有办法反驳，大唐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他没有办法用武力来威胁，所以只能任由那个姓郑的家伙在那里胡说八道。
倒是那个玻璃商人钱富比较有眼色，见哈德林克脸色有些难看，打着哈哈加入了进来：“哈德林克先生，老郑这人说话比较直，您不要见怪。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说出的这个价格不真不算是贵，您可以想想看，我们作为大唐的商人，其实在很多方面都享有优惠政策的，比如说运输，我们可以借助铁路，这比你们在长安买完了东西运回去要省事的多吧？再比如安全，你以这个价格从我们这里买东西，我们可以给您安安全全的送到边境，保证不会出一点问题，而如果您自己独立运输，安全方面又如何保证？”
哈德林克的眉头皱了皱，不得不说，钱富的这一翻话还真说到他心里去了，运输和安全方面的问题的确是他是所担心，如果真的能像钱富所说，用铁路将这些东西运到边境的话，这个价格还真不是不能接受。
第一八五六章 真特么贵（中）
老番子对价格的问题有些犹豫，单听丝绸一样他就可以想像到其他东西一定也不会便宜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好在这东西水长船高，进价高出价也一样高，买到国内之后亏钱是一定亏不了的。
而就在此时，一些其他的拜占庭商人看到哈德林克与几个大唐商人在聊天，也都纷纷凑了过来，打算听听他们在聊什么，看看有没有可能加入进来。
而随着那些人的到来，气氛也再次变的热闹了起来，在如同人格分裂般的翻译帮助下，一群人十分熟络的聊了起来，各地的风土人情，人文景观，被这帮走南闯北的商人信手拈来。
哈德林克见这些商人们聊的开心，随意的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开，四下里去寻找彭城的踪迹。
作为拜占庭所派出的使团代表，他最多也就是起个穿针引钱的作用，当商人们彼此熟悉起来之后，他的作用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兜兜转转，在迎宾楼里绕了同乎大半圈，哈德林克终于在二楼的一个包厢里面找到了彭城，而与他在一起的则是大食国的使团代表默叶库。
这些异族的名子一个个的十分古怪，除了他们本国之人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之外，大唐人一般都是按照字音来听。
“哈德林克先生，刚刚本官还在与默叶库先生说起您，没想到您就来了！”彭城见到哈德林克在门口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应该进来的样子，立刻热情的招呼道。
而那个默叶库则是借此机会站起身，用半生不熟的大唐官话说道：“彭大人，既然哈德林克先生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刚刚提到的事情，您千万不要忘了，告辞！”
“呃……，好吧！”彭城本来打算给哈德林克与默叶库引荐一下的，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其中一个就闪人了，这让他觉得好不尴尬。
好在哈德林克这个时候走进了包厢，笑着替他解了围：“彭大人，我与墨叶库本就认识，两年前因为一点小误会所以见面很尴尬，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原来是这样，哎，都怪本官事先没有将事情搞清楚，该罚，该罚啊！”彭城见哈德林克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刚刚默叶库的冷漠，打了个哈哈，给他让出坐位。
“彭大人，我刚刚与几位贵国的商人聊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小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哈德林克坐下之后，寻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
彭城隐约间猜出了这个老番子想要说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他总不能自己主动提出来，于是便很虚伪的说道：“哈德林克先生只管明言便是，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两人却是一见如故，没有客气的必要。”
不过彭城还是低估了老番子的率直，只见这哈德林克只是顿了顿，便接口说道：“彭大人，发现在贵国卖给我们的东西价格都贵的十分离谱，不知道这是大唐官方的意思？还是民间商人的意思？”
不得不说，哈德林克这话问的实在是出乎彭城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老番子竟然这么直接，竟把这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来说，如果不是提前有了一些准备，说不定还真被这家伙给问住了。
想到这里，彭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哈德林克先生，在大唐有句名言，叫物以稀为贵，您别看大唐境内有很多东西卖的很便宜，可是你要知道，大唐其实是很在大的，以大唐现在的物资产出，平均分配到每个人的头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我们现在卖东西出口，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出卖百姓的利益，在出卖后世子孙赖以生存的资源。”
“你可以想想，您的家族之中有人按照正常的价格将族中分配的物品卖出去，但却没有较高的回报，您会怎么想？族中的物资本就不多，如果不能以有限的物资换来更大的价值的话，您觉得还有做生意的必要么？”
“我们大唐也是一样，我们现在就是在卖后世子孙的东西，但为了不让后世子孙骂我们，我们必须收回一些其他的利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给后世子孙留下生存的机会，您说对吧？”
对个屁！哈德林克真的很想把手里的酒杯摔到彭城的脸上去。
哭了半天的穷，说了半天，其实还不是一个意思，就是看老子们人傻钱多好糊弄！
可是冲动是魔鬼啊，不能冲动啊，冲动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谈接下来的事情了，哈德林克强忍着心头的憋屈，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彭城的话表示了认同。
但是很快他又开口问道：“彭大人啊，我看贵国的这个迎宾楼灯火通明，可是却未见有烛火，不知这是什么缘由？”
“您是说电灯？”彭城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玻璃吊灯，伸手指了指。
“电？灯？”哈德林克有些理解不上去，以他的经验和学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电和灯种不同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对，这个就是电灯，一种不用火便可以照明的工具。”彭城点了点头，看着哈德林克的样子，他不由想到了自己当初第一次看到电灯时候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那，那这个卖么？”哈德林克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这个……”彭城很想说卖，但是考虑到信用问题，他还是摇了摇头：“哈德林克先生，不瞒你说，这灯其实你就算买回去了也没有用处，它需要另外的一套大型设备与之配套使用，而另外一套大型设备，我没有决定这件事的权力。”
“为什么？那是一套什么样的设备？”哈德林克不解的问道。
“总之是一套很大的设备，大到你无法想像，这套东西的价格应该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所以我并不建议您购买这套东西。”彭城很认真，很负责的说道。
可是，他并不清楚，他越是这样说，那哈德林克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想买！
第一八五七章 真特么贵（下）
发电厂到底能不能卖，老实说，彭城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从哈德林克期待的眼神之中，彭城可是清楚的看到这家伙对此的志在必得。
“这样吧，我把你的要求向两位殿下反应一下，一切看两位殿下的决定怎么样？”在老番子真诚目光的感召下，彭城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最后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房间，向三楼的某一间特定的包厢走去。
……
李承乾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尤其是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数不清的麻烦时，他也想找点事情来分散一下精力。
索性这一次长乐和小武组织的商业洽淡就是一个很好的放松机会，所以李承乾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商人混进了迎宾楼，又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混到了长乐她们的房间。
长乐和小武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什么，骤然见李承乾进来都有些愕然，长乐更是不是解的问道：“哥，你不是说不来了么？怎么又跑来了？”
“是啊陛下，您怎么来了？”小武起身来到李承乾的身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身上的装扮说道：“而且您装也不装的像一点，看看您的鞋子，哪里有商人会穿这种战靴的！”
“没办法，刚刚在给那些兵痞们开会，所以随便换了一身衣服就过来了。”李承乾摆了摆手，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怎么样？成果如何？有没有什么收获？”
“现在还不知道，才刚刚开始，他们还在下面谈着呢。”长乐瞥了李承乾一眼，似乎很不满意他甩手掌柜的做法。
这一次的商业洽谈可以说李承乾除了在开始的时候指点了一两句之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直到现在洽谈会都已经开始了，这才跳出来问有没有收获，这种恶劣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让人气不过。
李承乾无声的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在乎长乐的想法，亲妹妹嘛，不就是用来坑的么，如果不坑她这丫头反而会胡思乱想。
而就在三人正讨论着这次洽谈会的一些问题时，彭城在外面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看到李承乾愣了一下：“陛，陛下？！”
“你怎么上来了？可是有什么不能决定的事情？”长乐对于这个李承乾为自己挑的手下还是比较满意的，见他在那里发呆，不由问了一句。
“呃……，回长公主，是这样的，刚刚那个拜占庭的哈德林克说……，说想买咱们的发电厂。”彭城回过神，有些纠结的说道。
“什么？买发电厂？他有病吧？”长乐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想买发电厂的，那可是一个厂子，不是一块石头，就算是买下来他也运不回去，这种没用的东西只有傻子才会买。
就在彭城尴尬的不知应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李承乾笑着说道：“他没病，他要买的是技术，这家伙不错，有眼光，我很喜欢！”
“买技术？你是说？！”小武反应的比较快，眼睛瞬间瞪的老大：“陛下，您不是说那家伙是想要把整个发电厂的技术买走，然后回到他们国内自己建造吧？”
李承乾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彭城问道：“你说呢？”
“回陛下，臣觉得他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彭城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的时候他说要买那些灯，臣说这灯是不能独立发光的，需要有配套设备，而且这套设备很贵。但是那个哈德林克依旧要求臣来请示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买走。”
“你看看，这就对了嘛，我就说这小子有眼光，一眼就能发现这里最大的亮点。”李承乾打了个哈哈，然后对彭城说道：“你可以回去告诉他，这个可以卖，只要一万万贯……。”
彭城认真的听着李承乾的安排，冷汗从头顶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心里默默的为那个哈德林克祈祷了一番。
……
待彭城重新下楼，他已经恢复了刚刚的镇定，微笑也再次浮现在脸上，重新坐回到哈德林克面前：“恭喜哈德林克先生，你的要求两位殿下答应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需要多少钱，您说吧！”哈德林克早就已经等不急了，从那些华丽的灯饰中，他已经看到了无穷的商机，只要他能把这一套东西买下来，发财那不是小菜一碟。
正想着，哈德林克就看到彭城竖起一根手指：“一万贯？”老番子试探着问道。
“一万万贯！”彭城将那一根手指晃了晃，纠正了一下哈德林克。
“扑通”一声，刚刚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哈德林克一下子滑到了地上，但很快他便再次跳了起来，用一种极度高亢的声音叫道：“一万万贯？这也太贵了吧？”
“我也没有办法，哈德林克先生，你要知道，那是一个很庞大的系统，我们制造，运输，再加上派人维护都需要很多钱，一万万贯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彭城的声音十分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没有看到哈德林克刚刚出丑的一幕般。
哈德林克也同样没有在乎刚刚丢人的一幕，他只是不断的摇着头：“不不不，这个价格我实在无法接受，这太贵了，太贵了，彭大人如果想要做生意，您最好能够拿出诚意来，我们拜占庭人也不是钱多到没有地方花，这种价格我们实在无法接受。”
“那就没有办法了，哈德林克先生。您也应该知道，关于电力的应用在大唐也只是短短的一、两年时间，我们在这方面投入很多东西，包括金钱和精力，所以无论如何这个电厂我们都是不会以低于一万万贯的价格出售的。”彭城对哈德林克的拒绝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他并不在乎这老番子到底买不买。
哈德林克这个时候其实也是进退两难，明知道这东西弄回去之后一定会赚大钱，可是那巨大的投资又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一时间这位拜占庭皇帝的首席幕僚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第一八五八章 谈判（上）
“哈德林克先生，你没事儿吧？”良久之后，彭城见老番子一直在发呆，不由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这虽然有些不大礼貌，但的确很有效果，老番子几乎瞬间就回过神来，看着彭城苦笑说道：“不好意，刚刚是我有些失态了！”
彭城见老番子恢复正常了，这才继续说道：“没什么，这主要也是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其实两位殿下还提出了其它两个解决办法。”
“是什么办法？”哈德林克是真的很想做成这笔生意，一只有其他解决办法，立刻来了精神。
“第一个方法是租用，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厂建到贵国指定的地方，但整座工厂都是我们的，贵国每年付出一定的租金来租用，这个租金的价格在一年三百万贯左右；第二就是贷款，我们可以借给贵国一万万贯，这笔钱贵国需要分十年还清，每年连本带利一千一百万贯，但是贵国需要质押一些东西。”
彭城脸上保持着微笑，实则心里紧张的要命，这还是他第一次谈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价格单位竟然是以万贯为标准的。
要知道，就在半年前，他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只有十几万贯，可是现在，他竟然可以在毫不犹豫的瞬间说出数百万，上千万贯这个数值。
这种变化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那种成就感同样也是他不敢想的。
现在他担心的就是那个老番子会不会被他的价格吓跑，若真是这样那可就要损失一大笔钱了。
而让彭城意外的是，哈德林克在听完了他的两个条件之后，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热情的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竟然还可以这样？真的可以这样么？”
彭城被老番子吓的够强，好不容易抽回被握的有些发红的手，有些尴尬的说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有意要选择其中的一种方式，我们还可以继续详谈。”
……
详谈的意思就是一点一点的谈，慢慢的谈，马拉松式的谈，从建厂选址到投入运营的时间，从违约后的惩罚条件到完成约定后的售后服务。
发电厂必竟是一个新兴的事物，就算是在大唐，这东西也足够新颖，有很多人都搞不清楚其中的门道，这对于哈德林克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惊天豪赌。
一万万贯的贷款啊，算上利息那就是一万万一千万，十年利息百分之一，说来价格可以算是很公道一，百分之一的比例乘以一万万这个基数，多出来的利息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但是哈德林克认为，自己的发现绝对是一个大发现，这个所谓的‘电’将来一定会有大用处，凭借着自己的直觉，他发誓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这个东西弄回到拜占庭。
而且抛开发展的趋势不说，就说大唐对电的应用吧，电灯其实是最简单的应用，那些电风扇之类的东西同样是他所需要的。甚至他还听说大唐已经可以用电来驱动机器来纺织，用电来驱动机器打造兵器，电的应用在大唐虽然刚刚开始，但却有着无穷的发展空间。
拜占庭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落后，如果落后太多一定会在将来被大唐打的满地找牙，大唐的确很强大，但是拜占庭也要努力追赶不是。
不过好在大唐也不是什么傻子，有很多东西也是对外禁止出口的，比如机床，比如电焊机。
李承乾可以卖电厂，那因为如果没有大唐的支持就算是给那些异族百把十年他们也搞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一万万一千贯买回来的东西有几个人敢随随便便就拆掉的？万一拆坏了怎么办？而且就算是他们能拆开，又有谁能保证他们一定能组装回去？
在技术方面，大唐现在已经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完全有能力通过技术来封锁技术。
所以他现在敢卖发电厂，只要有人买他就敢卖，就像那个推土机和拖拉机一样，只要你给钱，我就敢把东西卖给你。
大唐技术上的领先，让大唐的官员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那些异族，东西买回去你们可以随便仿造，如果能造出来就算你赢，我可以原价买回来。
……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商业洽谈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以前那些商人想要购买什么东西需要到处去走去看，可是在商贸会上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
每一位大唐的商家都会有自己的商品摆在一个特定的展区，那些异族的商人或者大唐本土的商人完全可以亲自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再商量价格。
而另外一件大件的商品，比如推土机、拖拉机之类，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实物，但是好在那些异族的商人来到大唐的这几天已经在城外见识过几次，心中已经有了概念，商量价格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底限。
再说那些大型设备一般都是在官方在发卖，异族就是想买也要通过官方渠道，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
另外还有一些就是小件商品了，比如丝绸、比如瓷器、比如玻璃，当然，还有就是一些已经从军方淘汰下来的望远镜，指北针之类的东西。
这些小件的物品虽然价格不是很高，但是胜在输出的量大，所以综合一算也并不比其他的大件商品卖的差。
事后根据彭城的统计，那些小件商品至少卖出了八千万贯的销售额。
而大件的商品，比如拖拉机之类也卖出了近两万万贯的价格。
至于其他的一些商品，大部分还在洽谈的过程当中，像发电厂，铁路，水泥厂之类这些东西那些异族其实都很需要，只是这些东西大唐要价太高，商那些异族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拖而未决。
但就算是这样，据彭城估计，最后这些东西的成交价格也不会低于八万万贯，也就是说这一次大唐皇帝所谓的马球赛，至少为大唐创造成数以亿计的收入。
第一八五九章 谈判（中）
而在官方谈判进行的如火如荼这段时间，情报科也没闲着，大量的顶级报情员被派了出去，潜伏于各大商人的工厂和家里，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而在长安城里更是到处都布满了情报科的眼线。
西市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里，黑子与称心相对而坐，在他们的面前摆着两盏早已经变冷的茶水。
良久之后，黑子才缓缓开口：“红衣，现在咱们情报科的人手严重不足，你真的就不能回来帮帮忙？”
“陛下已经放了我自由，我为什么还要回来？”称心淡淡的说道。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李元昌到处送人的傻孩子，倭国十余年死在他手下的倭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的称心早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只想着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度过余生。
黑子沉默了一会儿，他当然清楚称心的想法，可是犹豫良久之后还是继续说道：“红衣，我知道倭国的经历让你十分厌倦这个职业，可你毕竟咱们情报科出去的人，如今咱们情报科人手不够，你难道就不能帮帮忙？”
“你想让我怎么帮，这么多年，我除了杀人就是杀人，分析情报并不是我善长的，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去找杨天！”称心的语气很平静，但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黑子。
“杨天我当然要找。”黑子双眼紧紧盯着称心：“但是你的作用没有人可以替代，情报科现在需要你。”
“不，你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了。”称心推桌而起，走到小店的门口，看着外面的夜色淡淡说道：“陛下曾经说过，这个世界其实少了谁都无所谓，第二天太阳依旧会照样升起，人们该知饭还是要吃饭，该工作还是要工作，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
“你……”黑子看着称心的背影，突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当年的孩子如今已经开始步入中年，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去找杨天吧，他会帮你们的，至于我……，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称心说到最后，迈步走出小店。
“等等！”眼看称心就要离开，黑子也站了起来，厉声说道：“红衣，你真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脱离情报科么？你不要忘了当初的誓言，你的一切都是属于大唐的！”
称心并没有回头，只默默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幽幽说道：“是的，我的一切都属于大唐，但是科长，我并不属于情报科，也不属于你！”
黑子这下是真没招了，眼看着称心就要离开，他知道这次如果不将他搞定，下一次就更没有机会，于是追出两步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你属于我，也没说过你属于情报科，但是眼下各路奸细云集长安，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折腾？”
“我累了，想退出！”
“好，那你退出吧，你走，你走好了，我就不信没了张屠夫还能吃了带毛的猪，你走吧！我黑子从今天开始，就不认识称心这个人！”黑子这次是真的死心了，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不消片刻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称心低着头，呆呆的站在无人的街道上，听着身后小店打烊，伙计安装窗板的样音，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迈出一步。
……
长安城，大安坊，一个紧靠着城墙的偏僻角落里有一座不大的宅子。
宅子很小，小到只有一间房，两个房间，院子里放不下一辆马车的程度。
深夜中，整个大安坊似乎都已经陷入沉睡，可这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却依旧亮着灯，一个小小的影子透过灯光映在窗纸上，显的是那么孤独。
称心站在院子的门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投射在窗上的影子，良久才迈开步子走进小院。
而就在称心刚刚走进院子的刹那，窗上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师父，是您回来了么？”
“是我！”称心应了一声，穿过院子，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进门便是厨房，一个灶台，一口锅，几只碗，再加上两个不大的缸就是厨房中的一切，而在厨房的两侧，则有两个只挂着两个帘子的门。
“师父，为什么您的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谁惹您生气了？”随着称心进入房间，其中一个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女童从里面跑了出来，仰起头看着他有些阴郁的脸，关心的问道。
“没有！”称心摇摇头，在女童的头上轻轻按了按，强自笑了笑：“小钰，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有？”
“早就已经做完了！”女童十分乖巧的点点头。
“既然做完了就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嗯！”女童小钰答应了一声，往回走了两步又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称心一眼：“师父，您真的没事么？弟子看您的脸色好难看。”
“师父没事，小钰去休息吧！”称心摆了摆手，并没有对小钰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女童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才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进入另外的一间屋子。
一张木榻，一张小几，一床被子，便是称心房间中的一切。
当年名动倭国，让人闻之色变的‘红衣’称心，竟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如果让人知道了估计一定会惊掉下巴。
但是称心却没有任何一点的不适，就那么合衣躺到榻上，将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微微闭上了双眼。
晚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黑子的每一句话都让称心受尽煎熬。
他称心并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知道感恩，如果他现在依旧是孤身一人，很可能他头也不回的就跟着黑子离开。
可是他现在有人需要守护，那个可怜的丫头小钰就是他的一切牵挂，他不能丢下这个小家伙离开，所以他只能拒绝黑子，哪怕是被黑子误会也无所谓！
第一八六零章 谈判（下）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一个什么样人的，然后就会觉得很投缘，进而义无反顾的决定帮助他（她）。
称心便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人贩子手里救下小钰的，当时的小钰正被锁在地窖里面，饿的奄奄一息，不过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似乎宁可自己被饿死，也不愿意屈从于人贩子。
这一行为勾起了称心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一段回忆，所以他放弃了暗中追查一个人口贩卖团伙的行动，直接现身对那个人贩子严刑逼供，问出想要知道的东西之后，将人丢给了情报科，之后便带着小钰开始了自己的隐居生活。
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称心将小钰收为弟子，不过这也只是名义上的，因为在任何人看来，他对小钰所作的一切，都跟一个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为了小钰这个丫头，称心还放弃了在情报科的一切，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如果在情报科继续干下去，小钰会得到更好的教育。但这样作同样也会使小钰落处情报科的眼中，将来有一天很有可能这个小丫头也会走上他的老路，这是称心十分不想看到的。
可任何事情都不会按照个人的意愿去发展，虽然称心不想让小钰走上自己的老路，但是如何生存下去却成了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他没有钱，也不知道如何赚钱，可以说除了杀人之外，他什么都不会。
当年存下的那些钱已经被花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如果再没有什么收入的话，他与小钰两个就只能去喝风，到底去哪里弄钱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
“梆梆梆”一阵轻微的敲击声隐隐传来，听上去就像是更夫打更的声音。
可是原本正躺在榻上的称心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双凤目死死的盯着窗户。
“梆梆梆”，声音依旧在持续，不远不近，但却一直在响。
“该死的，竟然敢跟踪老子！”称心的眼中射出一缕寒光，手指也不由抽动了一下，很久不杀人了，看来那些家伙已经忘了‘红衣’的威名了吧！
“梆梆梆……”的声音还在契而不舍的响着，一直不断刺激着称心的神经。
终于，当年那个让倭人闻风丧胆的‘红衣’坐不住了，探手将窗子一推，整个人便如同一条鱼般游了出去，来到院子里之后略顿了顿，便一个翻身来到了屋顶之上，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距离称心家小院百米之外的一个街口，杨天手中拿着更夫常用的一套家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而打更的更夫就倒在他的脚边，从其还在起伏的胸口来看，应该是被打晕了。
“杨天，我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不知何时，杨天的身后已经多出一个人影，不是称心又是何人。
“红衣，你真以为我是刚刚跟着你来的？你真的以为你躲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杨天转过身，正视着身后那个与他在倭国并肩作战了十余年的‘战友’，笑着问道。
称心的瞳孔微微一缩，双手微微一抖，两根三棱军刺已经消然出现，同时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已经跟黑子说了，从今以后与情报科没有任何关系。”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杨天微微扫了一眼称心手中的军刺，淡淡说道：“你也可以把这看成是一场道别！”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称心反问道。
“我杨天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就算你不相信我，陛下你总该相信吧？”杨天说道。
称心闻言微微一愣：“陛下？陛下怎么会知道？！”
“陛下一直都很关心咱们这批‘老人儿’，你不想再继续在这个行当里混陛下也知道，而且陛下尊重你的意思，特地嘱咐我过来为的就是跟你道别！”杨天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称心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杨天，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他听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他也知道当年那个李元昌是如何对付最信任的手下的。
所以在他看来，李承乾应该不大可能会放过他这只走狗，毕竟他知道太多东西了，能够让他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灭口。
但是现在杨天竟然说李承乾会放他离开，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冷的冷笑话。
想到这里，称心紧了紧手中的军刺：“杨天，我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必死的准备，只等杨天出手或者四下里‘埋伏’的那些枪手下他发起进攻。
然而杨天的举动再次让他大感意外，只见他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壶出来：“红衣，既然你也肯相信我，那么就把这酒喝了吧，喝了之后你我从此便是路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此前种种尽与你没有关系了。”
酒中有毒，这是称心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这一切。
该来的总会来，如果李承乾真的想要杀他，一杯毒酒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只是……自己死了之后，小钰估计……，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人一旦心中有了某个念头之后，就很难再消除，称心也是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反抗，只是苦笑着收起了两把军刺，然后从杨天的手中将酒接了过来，狠命的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面。
……
一个呼吸过去了，两个呼吸过去了，直到最后一刻钟过去了，想像中的剧痛还是没有传来，只有一阵阵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是醉酒的症状，并不是中毒，称心很清楚这一点。
疑惑中的他看了杨天一眼：“为什么……？！”
不过，杨天却并没有理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路人，片刻之后转身向远处的黑暗走去。
第一八六一章 称心的选择（上）
称心默默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壶酒真的可以和以前彻底斩断关系么？从前种种难道真的都能忘记？
不，虽然他现在觉得有些头晕，但以前的种种却变的更加清晰，第一次见到李承乾，第一次去情报科，第一次接受训练，第一次杀人……。
此时的称心觉得无比压抑，他很想发泄一下，歇斯底里的发泄，想叫，想喊，想杀人！
可是他却知道，他现在做不到这一点，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立刻就会变成以前的那个‘红衣’，而不是现在的李禾。
……
一路上想着过往的种种，称心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走到门口的时候，地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纸，黑夜中看不清楚是什么。
但当他走到近处，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张一万五千贯的存单，大唐境内可以通兑的存单。
称心的心里再次传来一阵刺痛，有种想要自己两记耳光的冲动。
他知道，这应该是李承乾送给自己的最后礼物，一份临别赠礼。
皇帝知道他缺钱，知道他需要钱，也知道他没有独自谋生的本事，所以给了他一大笔钱，这些钱足够他找一个不大的城市，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李承乾并没有忘了他，也没有想要杀他，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反而给了他极大的帮助。
而他称心却在李承乾需要人手的时候却一声不响的离开，将自己的责任弃之不顾，一切只为了一个女孩。
……
“师父，您在看什么？”小钰的声音在称心的身边响起，将他从愧疚中惊醒。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街上已经有人在走动，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在门口站了近半个晚上。称心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搭在小钰的肩膀上：“小钰饿了没有？”
“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钰抬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称心。
“没有！”称心再次摇了摇头。
“师父……”
“师父没事儿，走吧，我们进家。”称心扭头向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略一犹豫拉着小钰进了小院。
淘米，煮饭……一顿忙活之后，弄了一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饭食，与小钰相对而坐吃了起来。
……
“小钰，师父带你离开长安好不好？”用过早膳之后，称心并没有急着将碗筷收拾下去，而是看着小钰认真的问道。
“为什么？离开长安我们要去哪里？”小钰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问道。
“天涯海角，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称心说道。
“可是师父的心在长安，不在天涯海角。”小钰语出惊人。
称心被小钰一言戳到痛处，嘴角抽了抽，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你一个小女娃懂得什么心不心，别胡说了，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要去学堂了。”
不过小钰这次却没有如以往那么听话，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师父经常在屋顶看着皇城的方向发呆，可见您的心就在那个地方，为什么您不直接过去？我听说皇帝陛下人很好，如果您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您的。”
“呵呵……”称心被小钰孩子气的话逗的笑出声来，但很快笑声便化为一声叹息：“你还小，还不懂，等你长大就会知道，其实皇帝陛下帮不了师父。”
“为什么？皇帝陛下不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么？为什么他帮不了师父？”小钰很不理解称心的话，皱着一双秀眉反问道。
“不为什么，今天就这样吧，你要去学堂了。”称心摆手打断小钰，起身拿起她的书箱：“走吧！”
……
大唐的教育是免费的，上学并不需要交钱，这一点是称心比较满意的，至少他不需要为了小钰的学费而操心。
毕竟在今天早上以前，他已经穷的几乎一文不名，就差没有出去抢钱了。
可就算是现在，他有钱了，这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或者说在他看来这钱他拿的心里不踏实。
所以在把小钰送到学堂之后，称心默默的走向了皇宫的方向。
经过半个晚上，再加一个早上，他多多少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至少在他看来，他不应该就这样默默的离开，这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皇宫里的那位，都是一种亵渎。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皇宫，去把事情说清楚，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吧，就拿自己的命去赌一把，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李承乾的安排，还是杨天的好意。
如果这一切都是杨天的好心安排，那自然没什么话说，李承乾在知道他要离开的消息后估计会暴跳如雷，然后下令将他杀掉。
反之，这一切如果是李承乾安排的，称心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去致谢。
……
“站住，你是什么人，入宫何事？！”皇城的城门口，有禁军把守，见到称心独行而来便将他拦住。
称心看了一眼那禁军，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质的小牌子：“这是我的令牌！”
“大人！”
‘大内、从三品’几个字吓的禁军一个哆嗦，连忙退后了几步，躬身施礼。
“陛下可在宫中？”称心收起牌子，淡淡问道。
守门的禁军摇摇头：“回大人，小人不知，大人可进去问一下内宫禁军校尉。”
“嗯！”称心‘嗯’了一声，再也没有理会守门的禁军，就那么直直的走进皇城。
这里还是外城，是那些大佬们办公的地方，禁军自然不会知道皇帝在不在，称心之所以这样问，也不过就是想要提前打个招呼。
因为他知道，只要是找皇帝的，那些门口的禁军都会通过飞鸽传书把消息报进宫里，也就是说如果李承乾不想见他，那么他在内宫的门口得到的消息一定会是皇帝不在宫中。
当然，也有可能这份消息传进宫去之后，迎接称心的会是刀与剑，毕竟他现在已经可以算是‘挂冠而去’，这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可能是一件美谈，但对于情报科所属人员来说，这便等于是判逃，是要被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