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三章 梅瑞狄斯的光辉
“卓杨，对于我们家的故事，你有什么感想？”
卓杨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才由衷说到：“你的祖奶奶，那位格瑞丝梅瑞狄斯夫人，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女性，她坚强、美丽、勇敢，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敬仰。”
蔻蔻的眼神中顿时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蔻蔻家的身世来历已经在贵族圈中家喻户晓，甚至在整个欧洲都不是什么秘密。但每个人听完这个故事后，都是在赞叹拥有耀眼光环的弗兰茨约瑟夫一世皇帝和茜茜公主，羡慕蔻蔻家的血统高贵纯正，也感叹列支敦士登和摩纳哥王室对于先皇的忠诚，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忽略了其中最至关重要的女性格瑞丝梅瑞狄斯。
在故事的讲述中，平民出身的格瑞丝梅瑞狄斯被几句话匆匆带过，她的经历也并不在故事的主要内容当中。
格瑞丝梅瑞狄斯生下了王储鲁道夫的遗腹子休伯特时，年仅18岁，她自己也才是个天真烂漫陶醉在虚幻爱情中的小姑娘。然而，巨大的人生变故突然袭来，情人和别的女人殉情而死，紧接着一夜之间，世界上最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全被人杀死，所有亲戚朋友都被屠杀殆尽，除了手足无措中抱在怀中的小休伯特，格瑞丝梅瑞狄斯失去了所有亲人。
没有人知道她在此后逃亡的岁月里都经历了什么，在那个动荡不堪的时代，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是如何从残忍的岁月屠刀下和恶魔的追杀中幸存下来，这一切都没人知晓。但可想而知，格瑞丝曾经有过何等的苦难与颠沛。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格瑞丝梅瑞狄斯坚强地幸存了下来，她没有被苦难击倒，没有被仇恨压垮，没有屈服于命运的迫害，她的伟大，才是真正的光辉。
但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太多，而且都有着叱咤风云的名字，格瑞丝梅瑞狄斯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配角。每个人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会忽略掉她。但卓杨有着艺术生的细腻和敏感，他注重细节尊重情感，于是，卓杨敏锐地发现了整个故事中最光辉的人物，一位可歌可泣的伟大女性格瑞丝梅瑞狄斯。
茜茜公主和弗兰茨约瑟夫一世皇帝共生有一儿三女四个孩子，儿子鲁道夫吞枪自己作了死，长女索菲娅两岁时生了场病，没能活下来。次女吉塞拉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后来她嫁给了巴伐利亚王子、德国陆军元帅利奥波德，俩人没有子嗣。
鲁道夫是老三，他后面还有个妹妹瓦莱丽。瓦莱丽嫁给了匈牙利的贵族，倒是生下了一儿一女，但后来他们全家在匈牙利苏维埃革命中被无产jiē级送上了断头台，绝了子嗣。
如此一来，蔻蔻他们约瑟夫家族一系，成了茜茜公主和弗兰克约瑟夫一世唯一血亲后裔，除他们之外，再无旁支。
从格瑞丝梅瑞狄斯的儿子休伯特开始繁衍，虽然此后两代都只是单传男丁，但约瑟夫一枝的几代女性们嫁出去后都纷纷散枝开叶。时至今日，现存在世拥有休伯特血脉的后人总共有22人，然后再算上他们的配偶，这就是如今约瑟夫家族的全部规模。
对于这些家族人来说，茜茜公主和弗兰茨约瑟夫一世皇帝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在贵族圈中得到尊敬的铁卷丹书，纪念先祖时也是从这里开始。而殁太子鲁道夫是他们最不愿提起的渣男先祖，缅怀祖先时大家会故意遗漏掉他。
格瑞丝梅瑞狄斯是约瑟夫一族最为尊敬的先辈，他们对她的纪念也最为隆重和真情实意。
在1952年81岁的格瑞丝梅瑞狄斯去世之前，她的后辈们总喜欢围绕在她的膝下。后辈们因为有了优渥的成长环境都接受了良好的精英教育，但他们仍然十分爱戴和尊敬自己这位目不识丁的奶奶。
格瑞丝梅瑞狄斯去世后，约瑟夫一系族人不管身处哪个家族，都会在每年平安夜祈祷之后，会特意增加为格瑞丝梅瑞狄斯祷告和祈福，还有感恩。因为正是在多年前的那个平安夜，格瑞丝梅瑞狄斯抱着休伯特开始了艰难的逃亡日子。
没有格瑞丝梅瑞狄斯的坚强和勇敢，就没有他们这些族人生存于世的机会。
约瑟夫一系一直想明确宣扬格瑞丝梅瑞狄斯的伟大，但说实话，除了他们家，没有人对这个感兴趣，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不可能对那个时代感同身受。何况格瑞丝梅瑞狄斯还出身平民，不管此后怎么正名，但她生下了私生子却是事实。别人和约瑟夫一家谈起时都会刻意避开这个忌讳，避开格瑞丝梅瑞狄斯这个名字。
但约瑟夫族人深以格瑞丝梅瑞狄斯为荣，他们从不忘本。作为一个规模不大但十分显赫的家族，约瑟夫族人一直心怀着为格瑞丝梅瑞狄斯大书特书的想法，他们希望能公开歌颂这位伟大的女性。
卓杨是个真实的人，他尽管狡黠却不圆滑，他也不懂怎么去讨好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卓杨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事。于是，格瑞丝梅瑞狄斯的故事，成了让约瑟夫家族接受卓杨的第一步。
“您好，尊敬的奥地利大公阁下。”
“您好，尊敬的侯爵夫人。”
在蔻蔻家的门廊下，卓杨规规矩矩向蔻蔻的爸爸妈妈行了鞠躬礼。
“你好，卓杨先生，欢迎你来到我们家。请不用客气，以后称呼我弗兰克就好。”未来老丈人说。
现在早已没有了过去那些繁礼缛节，西方人相熟之后相互称呼名字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许多父子之间都大呼其名，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敢，请恕我不能答应。”卓杨说到：“在我们中国，直接称呼长辈的名字而不加尊称是极其不礼貌和荒唐悖逆的事情，如果我敢如此放肆，我的父母知道后一定饶不了我。”
“如果您同意，请允许我称呼您弗兰克叔叔。”
“哈哈哈……”弗兰克叔叔被卓杨的认真和坚持逗笑了。“由着你，我尊重中国的风俗。”
卓杨这样处理称呼问题非常得体，既避免了日后一直过于庄重局促的叫法，也表达了对于蔻蔻父母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他显示出了自己是个有主见的人，不随波逐流，坚持自我。
“谢谢您，弗兰克叔叔。”同样，此后卓杨也称呼蔻蔻的母亲为玛蒂尔达阿姨，中国味儿。
“快请进，卓杨，咱们到家里说话。”
第六三四章 牵手同游瓦杜兹
卓杨这次没有用虚张声势的‘龙泉辟邪镇宅宝剑’来糊弄蔻蔻的父母，虽然他拿那玩意儿在欧洲所向无敌大受欢迎。卓杨带来了几大堆包装精美的礼物，诸如特级茶叶、现代名家山水工笔重彩，还有手工紫砂壶和传统木雕等等，都是极具中国特色的土特产，专门让姐姐卓秋天从国内搞来的，不但花费不菲，而且都很珍贵，在欧洲有钱也难买得到。
西方人上门做客，礼物都很随意，随便一个什么就把主家打发了，只要不空着手就好，能拎着一瓶差不多的红酒就算相当隆重了。
卓杨这一次又坚持了中国的习俗，他在弗兰克叔叔和玛蒂尔达阿姨诧异的眼神中，解释说这叫礼多人不怪。话说回来，风俗再怎么不同，谁又不喜欢多收礼物呢？大雷音寺的神仙们看见三藏的紫金钵盂都两眼放光，何况凡人。
弗兰克叔叔是个艺术的痴迷者，那些在他眼里极具异域风情的中国画和古色古香手工艺品十分上眼。而玛蒂尔达阿姨是个下午茶爱好者，卓杨带来的金风玉露和正岩大红袍英国女王都不一定能喝得到。
有了蔻蔻事先提供情报，卓杨可以实施准确投放，精准打击。
从介绍这些礼品开始，话题自然展开。蔻蔻的父母都毕业于著名的剑桥三一学院，可谓知识渊博见多识广，而卓杨则是个什么都略懂一点皮毛的杂家，任何话题都能接上茬。
气氛祥和的交谈中，弗兰克叔叔郑重向卓杨表达了感谢，感谢他在六年前救了自己的外甥女蜜黛儿斯温伯恩。卓杨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他胸前的红领巾也更加鲜艳了。
卓杨和蔻蔻相视一笑，那一天正是他们最初相逢相遇的日子。
年轻人的世界，不要总掺和。初次见面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时间还早，接下来就是蔻蔻和卓杨自由活动的时间。于是，他便在心爱之人的陪伴下，信步游览了风景如画的瓦杜兹。
卓杨对瓦杜兹仰慕已经，世界知名的旅游胜地，距离米兰又如此之近，可他是在太忙，挤出几个小时开车来一趟可以，但没有流连忘返的多余时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身边有美相伴，何其心旷神怡。如此心情之下，眼前的美景又平添了几分秀丽。
雨后的瓦杜兹被洗得清亮剔透，在远处山顶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山谷小城如同仙境一般，他和她就是漫步在人间仙境的仙童玉女。
“瞧，那就是列支敦士登的王宫。”蔻蔻指着山腰处一座巨大的城堡对卓杨说：“想不想去见见汉斯亚当大公，我可以带你去喔。”
卓杨顺着她的指引抬眼望去，只见城堡由数座塔楼组成，墙垣紧帖高低错落，矗立在树木苍黄的悬崖峭壁上，蓝天下白云缭绕，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算了吧，我和他老人家又不熟，就不去打扰了。”卓杨突发奇想：“哎，对了。蔻蔻，你去给他说说，让给我也封个爵位，怎么样？我要求不高，给个男爵就行了。”列支敦士登的爵位含金量相当高，这一点卓杨是知道的。
“嘻嘻……，现在可不行，大公不会答应的。”蔻蔻说：“不过，将来咱俩……结……结婚以后，大公一定会给你封爵的，还有可能会是子爵。”
因为曾经先皇对列支敦士登家族的恩情，列支敦王室非常优待先皇的后人，物质上自不用说，只是爵位都不吝封赏。只要约瑟夫家嫡系传人，以及嫡系传人的的配偶，王室都会册封爵位。蔻蔻的妈妈虽然是法国贵族家族出身，但此前并没有任何爵位，就是因为嫁给了蔻蔻的父亲，这才被册封为女男爵，生下蔻蔻之后，又晋封女伯爵，蔻蔻的爸爸继承了奥地利大公，妈妈的爵位又变成了女侯爵。
但蔻蔻的姑父、蜜黛儿的父亲安德鲁斯温伯恩就没这个福气了，奥菲莉娅嫁出去后就不再算做嫡系，安德鲁自然还是个光头贵族，列支敦士登爵位的珍稀和吝啬可见一斑。但他的女儿蜜黛儿却又有资格，因为她是可以生儿育女的女性，若不是摩纳哥抢着册封了，列支敦王室必定会给蜜黛儿加爵。
蔻蔻作为奥地利大公弗兰克约瑟夫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最正宗的家族嫡系，所以未来她的丈夫就会被列支敦封爵，这是对约瑟夫一家的体恤和优待。而且话说回来，如果将来蔻蔻的老爸老妈不能给她添一个弟弟，未来蔻蔻将会继承老爸的爵位，成为奥地利女大公。那时候，她的丈夫岂是一个小小的子爵所能打发的了得？
弗兰克叔叔今年已经45岁了，玛蒂尔达阿姨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
“真的？”卓杨大喜过望：“那咱俩赶快结婚好不好？”这一刻，不为爵位，只为了结婚。
转了一大圈后，蔻蔻带着卓杨去了非常驰名的瓦杜兹邮票博物馆，她老爸是这里的馆长。
奥地利大公弗兰克约瑟夫有很多职务头衔，列支敦士登邮政部副部长，列支敦士登议会下议院副议长，列支敦士登国家文化艺术总理大臣。这些都是列支敦大公加在他身上的行头，但他其实并不怎么重视，下议院开会时他这个副议长总请假，反正副议长有四五个，不缺他这一个。副议长的职务如同他的爵位一样，也是世袭罔替。
弗兰克叔叔真正看重的职务，就是邮票博物馆馆长一职。
列支敦士登是个袖珍的山地小国，这里没有条件大兴农业和工业，除了一些高科技的精密产业之外，旅游业和邮票是这个国家的两大经济支柱，而邮票发行在国家财政收入中占到了将近20%的比例。
列支敦士登的邮票以精美绝伦著称，是全世界集邮爱好者和艺术品收藏者趋之若鹜的珍品，而作为邮政部副部长、国家邮票博物馆馆长的弗兰克约瑟夫，就掌管着列支敦士登的邮票设计和发行工作，也算得上是国家的肱骨重臣。
这份工作十分对弗兰克叔叔的胃口，他本就无心政坛和商业金融，升官发财都不感兴趣，一辈子就只对艺术着迷。他将自己对艺术的所有感悟和创意都汇集在了小小的邮票设计上，创作出了许多瑰丽的邮票珍品。
弗兰克叔叔是个幸运的人，他有自己热爱的工作，而且在其中找到了成就感。
给卓杨介绍完博物馆门口那只讨厌的铜狮子，蔻蔻牵着他的手，走进了这间占地只有百十平方米的博物馆小楼。
第六三五章 谨守底线的委屈
蔻蔻蹑手蹑脚偷偷溜进卓杨的房间，吻了吻他，又吻了吻，才在两个人都恋恋不舍中又蹑手蹑脚溜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蔻蔻家的三层宫廷式小楼并不很大，但同时住进来十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在没有其他客人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少了卓杨一间舒适温暖的客房。
在蔻蔻的家中，他和她不能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也不敢住在一起。
卓杨和蔻蔻真正相恋时间虽然并不长，但六年的守候让他俩彼此一见钟情，感情沉淀极其深厚。他们并非普通的热恋男女，而是从确定相恋的那一刻起，就奔着厮守一生的信念而去了。
如此，他和她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隔膜和抗拒，完完全全接受着对方的一切。他们彼此吸引彼此诱惑，丝毫没有拒绝。相恋四个月以来，多次约会，甚至还有在汉诺威小二楼里共渡良宵。卓杨和蔻蔻有所有恋人都有的亲密和亲昵举动，他们喜欢和迷恋彼此给予的爱。
除了最后那一步！卓杨和蔻蔻都在谨守着这个‘底线’。
并非他们不渴望，也对此没有任何抗拒，谨守的唯一原因，在于蔻蔻的宗教信仰，她是传统派天主教基督徒。
咱们所说的基督教是个总称，它包含着天主教、新教和东正教三大教派。其中东正教盛行于俄罗斯和东欧等一些地区，新教则在德国、波兰等北欧国家通行，以梵蒂冈教廷为核心的天主教是最广泛的教派，欧洲和全世界大多数教徒属于此列。
而中国的的教徒们，称呼上是天主教或者基督教，但实际上属于新教。
刚才在与蔻蔻一家共进晚餐的时候，弗兰克叔叔也聊起了宗教话题，他知道中国有本土宗教道教，也有很大规模的佛教，而且还知道绝大多数中国人是无神论者，卓杨也是。弗兰克叔叔询问起了卓杨对于宗教的看法。
这个问题卓杨很不好回答，贬不得捧不得，怎么解说都不是很妥当。于是，他临机一动，把从别处听来的打趣之言当做看法讲了出来。
“弗兰克叔叔，我对宗教没什么研究，自然也就不好谈看法。”卓杨避实就虚。“不过，在我们中国，倒是对不同宗教之间的差异有一种有趣形容，谈不上准确表达，但也能看出不同宗教各自的一些性格。”
“基督教是你信我，我就保佑你；佛教是你信不信我，我都保佑你；沙漠教则你不信我，我就宰了你。而我们中国本土的道教说：爱信不信，滚！”
“哈哈哈哈……”弗兰克叔叔大笑：“的确很形象，哈哈哈……”这个话题便一掀而过。
虽然现在天主教当中很多教规对于教徒来说，有用我就遵守，没用或者碍事了我就假装不记得，但那是随大流的一般教徒，而最传统的古典教徒信众，还是会尽可能遵守教规信条，蔻蔻一家就是如此。
在天主教的基本教义中，婚前要守身，恪守处女和处男之体代表着对上帝忠实的虔诚。
不过，真若是不在乎这个，破戒了也就破了，没人说你什么，更不会有人来谴责，时代不同了，过于教条就是矫情。但是，在真正的传统教徒之中，依然有着非常自律的自我约束动力，这是对内心的一种坚持。
但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卓杨和蔻蔻，尤其是卓杨。每当和蔻蔻单独相处情浓意浓陷入情乱迷离的最后关头，即将控制不住擦枪走火的时候，他都必须逼迫自己紧急刹车，这需要何等的毅力。
在汉诺威小二楼共度的那一晚，卓杨用凉水冲了两次头。大冬天呐，简直造孽。
实际上从卓杨这边来讲，尊重蔻蔻的信仰是最主要的一方面，但他也的确有点舍不得。蔻蔻实在太完美，完美到白璧无瑕，在卓杨心里她容不得半点亵渎，哪怕自己也是如此。
那一次，他和她最终一个在卧室床上一个在琴房沙发上，敞着房门四目相对，度过了温情却又难捱的一夜。
那也是仅有的一次，但卓杨从那天起就知道再也不敢和蔻蔻同床共枕，这太考验定力，违背人性的考验，对他是这样，对蔻蔻也是如此。
不光同塌而眠，卓杨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严禁’蔻蔻再称呼他‘卓杨哥哥’，因为这会令他酥到骨子里。娇嗲柔媚的表情，温婉柔若甘泉般的声音，只这个呼唤就会立刻让卓杨把持不住。
所以，聪明的蔻蔻拥有了第一个杀手锏。但凡她呼唤一声‘卓杨哥哥’，任何要求都不会被卓杨拒绝，英武霸气的足坛巨星立马就成了百依百顺的傀儡。
其实，蔻蔻看见卓杨情到深处时的煎熬何尝不心疼，又何尝不感到委屈。他和她不是普通的纵情男女，而是相互等候六年的灵魂伴侣，甚至更长，是跨越千年的等待和找寻。他和她的爱，本就应该无拘无束，应该超越天地，超越一切。
冬季的山谷中寂静无比，小城瓦杜兹进入了宁静的梦乡。王宫的山顶上，灯光昏暗的塔楼成为了夜晚城市的地标，它像山谷的护卫，守护着每个人的梦。
河边二楼的客房里，卓杨已经响起了均匀细微的鼾声，他脸上留着浅浅笑容，带着蔻蔻甜蜜的吻香，他幸福地睡着了。三楼蔻蔻的卧室里，她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窗外怔怔地发呆。
山谷的天空繁星密布，闪烁的星斗似乎离着窗户很近很近，近得好像推开窗就能摘下它们。蔻蔻钻出被窝，光着脚轻轻来到窗边，她不想惊动了星星的眨眼。
蔻蔻失神地看着窗外晴朗的星空，它们似乎又离得很远很远，远得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失去它们。蔻蔻想让星星都回来，都回到自己的窗边，但它们仿佛故意在和她调皮，反而纷纷躲进了夜晚黢黑的山脊后面。
蔻蔻又看向不远处那座小桥。她没有兄弟姐妹，很小的时候蔻蔻就和桥上的老吊灯成了好朋友。老吊灯知道她许多小秘密，也最早知道她喜欢卓杨。
蔻蔻看着老吊灯，老吊灯也看着她，她在告诉它自己心里的话，那些是一个新的秘密。老吊灯专心听着，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第六三六章 瓦杜兹圣诞弥撒
蔻蔻挽着卓杨的胳膊，俩人跟在她爸爸妈妈后面，一起朝着小广场边上的教堂走去。他俩走着窃窃私语，弗兰克叔叔和玛蒂尔达阿姨却颇有些失落，因为在今天之前，蔻蔻都是挤在他们俩中间，一左一右亲昵地挽着爸爸妈妈。但从今天开始，女儿有了更喜欢挽着的人。
明天是圣诞节，今晚是平安夜。根据天主教和瓦杜兹这里的传统，在平安夜之前的黄昏，大家会去教堂参加圣诞弥撒。瓦杜兹常住居民大约五千人，星罗棋布沿着河谷居住，每年来参加弥撒的人数大概在一千人左右，以人口基数来看，比例已经相当高了。
圣弗罗林大教堂是瓦杜兹唯一的教堂，瓦杜兹是列支敦士登的首都，也是最大的城市。所以，圣弗罗林大教堂就是列支敦士登公国的国家教堂，它的外形很像缩小了很多倍的克林姆林宫。
临近广场，路上的人便多了起来，都是来参加弥撒的瓦杜兹居民。小城故事多，这里每个人都互相熟识，弗兰克叔叔夫妻俩不断和路上的人打着招呼，蔻蔻也给卓杨介绍着她的小城邻居们。
卓杨这张脸太知名了，瓦杜兹居民都认识他。看到他和蔻蔻一家在一起，未免有些诧异，但大家都是彬彬有礼有身份的人，没有刨根问底的菜市场八婆爱好，最起码表面上没有。再说了，能和蔻蔻一起亲亲密密手挽手，什么关系还用问吗？
于是，卓杨不停受到不同目光的扫射，有的诧异却温和，有的惊奇与不解，有的客套但生疏，还有许多男性青年，他们的目光漠然中有着些微敌意和不忿。
卓杨对这样的目光语言非常熟悉，他去基斯曼商学院找蔻蔻时，那些男生全都是这个样子，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对于自己能成为青年男子的全民公敌，让卓杨感觉十分自豪和骄傲，这令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蔻蔻显然是瓦杜兹全民宠爱的国宝级人物，每个人都带着喜爱之意和她打着招呼，然后顺便再捎带一下卓杨。一路走来，他的脖子因为不停点头致意都有些僵硬，为了握手索性把右手手套塞进了兜里。
来到广场上，大家都聚集在教堂门口等待着，蔻蔻一家站在了人群的最前端。很快，列支敦士登大公汉斯亚当二世和其他一些王室成员前呼后拥来了，他首先和蔻蔻的爸爸见面打了招呼。
汉斯亚当二世今年六十多岁了，是个清瘦干练的学者型国家元首。在他的领导下，小国列支敦士登对外始终不卑不亢，不参与世界风云是非，一心只走富裕路。列支敦士登的高科技产业和金融业就是在他的布局下从无到有再成了气候，如今成为了国家新的经济增长点和经济新支柱。
汉斯亚当二世显然已经得到了蔻蔻家的汇报，知道了卓杨来此的消息，所以他看到卓杨没有丝毫惊讶。
“您好，尊敬的亲王陛下。”
汉斯亚当二世的头衔是列支敦士登大公，但因为他是国家元首，正式场合称呼上自然就是‘亲王’，一如摩纳哥大公阿尔贝二世亲王。大公就是亲王，如果硬要把弗兰克叔叔叫作‘亲王’，蔻蔻的爸爸也不是背不起。
“欢迎你来到瓦杜兹，卓杨先生，欢迎你来参加观礼。”
“非常荣幸，感谢陛下的盛情。”
汉斯亚当二世和蔻蔻的爸爸并排往教堂里面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卓杨不是教徒，没有受过洗礼的他是没有资格参加弥撒的，但他可以作为贵宾观礼。按照事先的安排，进入教堂后卓杨便规规矩矩来到旁边的观礼区，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蔻蔻一家则和王室成员一起，在最前排的中央。
所有一切都有成规，主教、神甫、修士、唱诗班全体就位，十几个环节步骤按部就班。信众们颂唱、忏悔、祈福、感恩，卓杨感受着弥撒庄重和神圣的气氛。他是无神论者，但尊重宗教和宗教信众，而且对他们的仪式很好奇。
卓杨知道自己不是教徒这一点会给他和蔻蔻将来结婚造成一定障碍，但他觉得这根本不叫事儿。
那我信教好不好？当教徒又不会死。让我磕多少头我就磕多少，念经唱诗我张嘴就来。只要能让我和蔻蔻在一起，什么都不叫事儿。别说信教，信啥都行，蔻蔻才是最大，比天都大。
至于老子真信假信，你们猜？非原则性问题，我无所谓，反正蔻蔻才是我的信仰。
中国历史悠久，五千年文明漫漫长路，但本土却一直没有出现过一统天下的一神宗教，也没有出现过****的主流政权，也没有任何宗教能独霸江湖，宗教历来都只是统治者拿来扔去的工具而已，这种现象在世界主要文明当中是独一无二的。
许多人分析过其中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卓杨觉得只有自己的发小海洋说得最有道理也最靠谱。
海洋说：这都怪老子，那个骑青牛紫气东来写下《道德经》的老子。
春秋战国时期，原本已经百家争鸣，中国大地上文化和哲学思想空前繁荣。神话神仙体系已经构架完成，理论积累也足够。此时，人们对几百年的战乱普遍感到恐惧和厌烦，非常渴望有一种可以寄托和逃避现实的方式。所有元素都已经聚齐，宗教产生的土壤已经足够肥沃。但就在此时，老子出现了。
老子说：道最大，所有一切都没有天道大，天道至高无上。
所以，玉皇大帝在天道面前都渺小无比，什么神仙也不能和道相提并论。要信咱们就信最大的东西，于是，中国人信了天道。如此一来，崇拜单一神的宗教还怎么活？不管你啥帝啥主啥牟尼再大也大不过天道，那你能干嘛？
海洋的这一套说辞，卓杨深以为然。
蔻蔻在弥撒过程中很专注，尤其在忏悔礼和咏颂求主垂怜和感恩经时，她更是非常虔诚。卓杨在后面看着蔻蔻的背影，耶稣基督的注视下，她是神的子，天的圣女。
一轮圣洁的光晕笼罩着蔻蔻，光环里充满着福音和爱怜。
弥撒结束了，蔻蔻回过头来用目光找见卓杨，冲着他嫣然一笑。蔻蔻的眼神一如既往爱意绵绵，却又多了一份透彻，还有如释重负。
第六三七章 请允许我歌颂她
“弗兰克叔叔，我有一个想法，也是一个请求，希望您能同意。”卓杨放下手中的刀叉，很认真地对蔻蔻的父亲说。
蔻蔻家的平安夜晚餐还算丰盛，但一点都不夸张，也就是比平日里的家常饭菜多了一只火鸡，多了一些甜点和圣诞布丁而已，远没有那一年在汉诺威和李晓青搞得那么铺张，最后倒的比吃的多得多。
民以食为天，但条件允许之后，吃什么并不是重点，和谁一起吃才是。
蔻蔻一家三口加一个卓杨，虽然人少，但因为卓杨是初次来家中做客，为了体现对客人的尊重，蔻蔻家将平安夜晚餐放在了大厅的长桌上进行。偌大的饭厅，四个人围在七八米长桌的一头，庄重是庄重了，但显得过于空旷了些。
开动之前，蔻蔻一家例行要‘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求你今天赏给我们日用的食粮，求你宽恕……阿们’。因为是平安夜晚餐，蔻蔻一家还依照家族习俗，在向上帝祷告完之后，又为自己家族那位先祖母格瑞丝梅瑞狄斯做了祷告和感恩。因为在百年前的那个平安夜，格瑞丝抱着休伯特在漫天大雪中开始了苦难的逃亡岁月。
卓杨默然垂首陪伴着蔻蔻一家完成了这些简短而又至诚的仪式，他很为蔻蔻家真挚的追思感慨。即便在非常注重家庭观念的中国，也很难见到为一名没有显赫经历的祖先缅怀的专门举动，何况这种仪式持之以恒超过了半个世纪。
卓杨从蔻蔻那里得知，他们约瑟夫家族十分尊重格瑞丝梅瑞狄斯先祖母，并以纪念她来提醒自己永不忘本，卓杨也对这位伟大女性非常敬仰。也许一般人很难对百年前的人物真正有感同身受般佩服，只是在口头上表示一番敬意，何况格瑞丝并不是什么历史名人。
但卓杨不会。
因为很简单，如果把格瑞丝梅瑞狄斯换成蔻蔻，蔻蔻要是有那样的遭遇，卓杨一定会疯掉，他甚至想都不敢这样想。而那时候的格瑞丝比现在的蔻蔻还要小一岁。
当这份情绪再次被蔻蔻一家的追思举动打动了心绪，卓杨便萌发了一个念头，这让他在用餐过程中都有些心不在焉。稍加思索之后，他决定了下来，于是，便开口向蔻蔻的父亲提出了这个请求。
弗兰克叔叔被卓杨郑重其事的表情弄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他想请求什么。提亲？扯了吧？没这么快，蔻蔻也没说。饭不合胃口不想吃了？
蔻蔻和她妈妈也被卓杨的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哦，不用客气，卓杨。你有什么建议请尽管说。”弗兰克叔叔说。
“是这样，希望您能允许我为格瑞丝梅瑞狄斯夫人谱写一组乐章，用音乐来纪念这位伟大的女性。”卓杨诚恳地说到：“我希望能用乐章来纪念和宣扬梅瑞狄斯夫人的光辉，让世人都能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位传奇。”
蔻蔻一家全都愣住了，三个人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餐厅里像时间被定了格。
卓杨等待了片刻，正要继续说出自己的具体想法，弗兰克叔叔拿起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后，放下餐巾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卓杨不明就里，赶紧也跟着站起来，蔻蔻和她妈妈也一起站了起来。
弗兰克叔叔缓移两步走到卓杨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卓杨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提议。”弗兰克约瑟夫用上了尊称。“卓杨先生，我现在以约瑟夫家族族长的身份，真诚恳请您完成这个乐章，约瑟夫家族将全力协助您，并感激不尽。”
弗兰克叔叔很动容，玛蒂尔达阿姨也有点激动，而蔻蔻的眼睛里已经闪满了星星。
如此正式，卓杨有点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握住蔻蔻老爸递来的右手。“弗兰克叔叔，您别这么客气，千万别客气……”
客气什么呀？迟早一家人，还用得着客气嘛！好家伙，看样子这个马屁拍对地方了，果然艺多不压身……
卓杨的建议让弗兰克叔叔猛然茅塞顿开。约瑟夫家族一直想为格瑞丝梅瑞狄斯先祖母正名，一直都想宣扬她的坚强和勇敢，想找到方法来告慰她的苦难，但却一直不得其门。
约瑟夫家族也曾想过给格瑞丝梅瑞狄斯著书立传，但这需要极其详尽的资料，可格瑞丝梅瑞狄斯当年并没有给后辈们怎么讲述她的经历，后代没有这些经历的细节，只有一个感性的大概印象，这些东西无法构成传记的所有环节。除非去大规模杜撰，凭想象去编写，但那就成了演义，失去了立传真正的意义。
而且出版商明确告诉弗兰克，这样的书即便能写出来，也完全没有销路，没有人愿意去看一个没有丝毫名气的人的故事。因为这样的故事对于你们家族来说铭心刻骨，但站在外人的角度，实在很平淡，普通人的颠沛流离每天都在发生，一点都不稀奇。大公阁下，不怕您不爱听，这样的书白送都不会有人看。
也就是说，想借著书立传来颂扬和流传，没门儿！
但今天卓杨的建议非常好，音乐不需要多么详尽的史实资料，只要有了感性认识，就可以极尽渲染，可以从整个人生的角度做宏大处理。音乐不需要故事的细节，但音乐可以在情感烘托上细致入微，音乐可以把模糊朦胧的故事真实具体化，可以用自身独特的音乐语言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就是音乐的魔力，也是音乐的威力。
卓杨在古典音乐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而且还在快速攀升。卓杨在音乐创作上的能力已经有口皆碑，他创作出的那些作品很有可能成为传世之作。对于这些，喜爱古典音乐的弗兰克叔叔十分了解。他也知道卓杨为蔻蔻创作了六首爱情组曲，六首乐曲的精美和其中饱含的情感让他这个当老爸的赞不绝口。
卓杨还是足球界首屈一指的巨星，这个身份会将他的古典音乐影响力延伸到世界每个角落。卓杨会让格瑞丝梅瑞狄斯为世人所知晓，她的故事她的伟大会传播到全世界。
一拍即合！
这顿圣诞大餐是匆匆吃完的，弗兰克叔叔迫不及待拉着卓杨回到客厅商讨。卓杨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后，弗叔叔完全赞成。弗叔叔表示，约瑟夫家族要钱出钱要力出力，卓杨说：这个真不用。
弗叔叔决定，由蔻蔻来收集和整理格瑞丝梅瑞狄斯先祖母的生平资料，交由卓杨来丰满作品，蔻蔻在这项工作上全面协助卓杨。卓杨说：这个可以有。
“弗兰克叔叔，还有一点，希望您能体谅，我需要时间。”
“当然当然。卓杨你不用着急，慢慢来。我们约瑟夫家族已经等了半个世纪，只要作品能成功问世，哪怕再等半个世纪又有何妨？”
“哈哈哈哈……，弗兰克叔叔您说笑了。”
“哈哈哈哈……”
客厅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笑声透过窗户，在夜晚宁静的山谷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平安夜快乐！
第六三八章 蔻爸蔻妈下午茶
看似略显单薄的土拨鼠冬季旅行羽绒服，但它的温标为-15c。宽大的雪地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卓杨和蔻蔻的打扮同森蒂斯峰山顶的大部分游客没有什么区别。
地处瑞士东部的森蒂斯峰海拔仅有两千五百多米，将将过了2300米的高原植被线没多少。森蒂斯峰的这个高度在阿尔卑斯群山当中排进前十都很够呛，但它却有着自己非常的独特之处。
首先，海拔虽然不高，但森蒂斯峰从山脚的垂直拔高却不低，将近两千米的拔高高度对于喜欢徒步的人来说，强度和难度都足够，但也不会让人望而却步。其次，森蒂斯峰的气候变幻很无常，24小时里阴晴风雪雷交替轮转是常有的事，说明这座山很有性格。但最重要的，还是它的风景。
瑞士有五个邻国，意法奥德列，再加上自身，别看森蒂斯峰不高，但它是阿尔卑斯诸多山峰中，唯一能环顾鸟瞰六个国家的山峰，这个就相当有意思了。据说森蒂斯峰的这个特点，在全世界都绝无仅有。
森蒂斯峰虽然在瑞士境内，但距离瓦杜兹非常近，站在蔻蔻家的窗边就能看见它，卓杨开着车和蔻蔻即便沿着山间公路绕来绕去，总里程也没超过60公里，一个小时就到了。
山脚下有直通峰顶的缆车，这让那些非自虐型的远足游客们省了不少力气，卓杨和蔻蔻也一样，逍逍遥遥便在蓝天白雪和阳光中扶摇直上。
在蔻蔻家渡过了圣诞节后，俩人便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行程来到了森蒂斯峰。这也是蔻蔻的主意，她很喜欢这座精致优美的雪山，已经来过多次，蔻蔻迫不及待要把它介绍给卓杨。
实际上，卓杨作为足球豪门的当家球星，ac米兰合同中有规定，进行登山活动和游览海拔超过2300米的山峰，或者有积雪的山顶，必须向俱乐部提前报备，在俱乐部进行安全评估之后，得到允许才能前往。但卓杨根本没给ac米兰打招呼，也没有跟蔻蔻提这个茬，他可一点也不想扫了蔻蔻的兴致。
老子管你那么多，万一我说了你们叽叽歪歪最后还不让去，好像我能听你们似的。管天管地管空气，但你们甭想管住老子放屁，和爬山。
“我再看看，看能不能找见我们蔻蔻家。”卓杨站在山顶，举着望远镜使劲向瓦杜兹方向眺望。
“看不见的，我早都试过了。”蔻蔻依偎着他，脑袋很调皮地摆来摆去。
山顶距离瓦杜兹直线距离大概三十多不到四十公里，车程很近，但用目光来测量，就相当遥远了。何况他俩用的并不是军用高倍数望远镜，只是一般坊间看邻居家窗户缝的那种。卓杨费了半天劲，也只是模模糊糊能分辨一下列支敦士登王宫城堡，还不是很确定。
在山顶360°眺望了六个国家之后，卓杨重新背上硕大的户外旅行背囊，和蔻蔻牵着手往游人稀少的森蒂斯峰陡峭西坡的小路上走去。
同一时间，瓦杜兹蔻蔻的家中，蔻蔻的爸爸妈妈正在一起喝下午茶。说是喝茶，其实就是就着红茶吃一些水果点心，等于在午餐和晚餐之间加了一顿零食。
老爸对这个兴趣不大，也没有瘾，但他隔三差五总会陪着蔻妈一起悠闲地消磨一下时光。
“蔻蔻……，蔻蔻看卓杨的眼神，和当年奥菲莉娅看安德鲁一模一样。”蔻妈说。
“哦，是吗？我倒没有注意。”老爸说到，然后若有所思起来。
奥菲莉娅是弗老爸唯一的妹妹，蔻蔻的亲姑姑。当年她和斯温伯恩家的安德鲁谈恋爱的时候，蔻蔻的爷爷路德维德大公非常反对，因为爷爷觉得安德鲁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除了油嘴滑舌，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风流富二代。
可奥菲莉娅偏偏把安德鲁爱得不得了，死心塌地要跟着他，老爹再怎么劝骂阻拦也不听。最后，奥菲莉娅索性先把肚子弄大，挺着五个月的身孕来问老爹：你说我嫁是不嫁？
一直到十年后，奥菲莉娅又生下了蜜黛儿，看在外孙和外孙女的面子上路德维德大公才逐渐接受了安德鲁。
“你们男人呐，就是在这些地方粗心。”蔻妈说：“你闺女呀，已经被这个卓杨迷得神魂颠倒了。哼！”
“呵呵，卓杨可比安德鲁强多了，多才多艺，是个允文允武的人物。再说了，安德鲁又怎么了？都知道他对奥菲莉娅非常好，两口子幸福得很呢。婚姻嘛，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话是这么说……”蔻妈欲言又止。“可……卓杨……他……”
“你不会嘀咕卓杨出身平民吧？”老爸笑眯眯说：“玛蒂尔达，这我可就要批评……”
“不是的，平民并不是最重要，将来抬他一个爵位也就勉强不算平民了。我是觉得……”蔻妈还是吞吞吐吐。
“卓杨没受洗礼？”老爸慢条斯理说到：“我给你讲啊，卓杨这个小子，虽然很有主见，但据我观察，他也是个很能变通的人。只要不违背大原则，他会非常随机应变。你信不信，如果咱们把信仰当做前提条件提出来，他肯定当场就会表态皈依耶稣基督，眉头都不会皱。但其中到底有多虔诚，那恐怕只有上帝他老人家才知道喽。呵呵……”
由此可见，最少在这一点上，弗叔叔还算了解卓杨。
“我懂，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可……”蔻妈眉目轻皱，美妇面含娇嗲。“弗兰克，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别装糊涂了。”
老爸沉默了下来，细细地抿着杯中的红茶，这是几天前卓杨带来的大红袍。良久，老爸才放下杯子，长吁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是说……卓杨，他是……黄种人。”老爸严肃了起来。“玛蒂尔达，先别想那么远，蔻蔻只是在谈恋爱而已，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蔻妈失神地望着窗外的远方，阳光下森蒂斯峰雪白的山顶显得格外晶莹，它像颗钻石一样，耸立在阿尔卑斯群山当中光芒四射。
中午吃完饭出发的时候，妈妈悄悄拉住蔻蔻，对她说：“克瑞斯汀，要记住耶稣的教诲，要牢记教义的规定。”
蔻蔻俊俏的脸一丝羞红。“我知道了，妈妈。”
她很清楚妈妈在叮嘱她什么。
第六三九章 格拉蒂丝小木屋
一进到小木屋里，卓杨便有点傻眼：晚上我睡哪呀？
森蒂斯峰的西坡很陡峭，几乎称得上万仞绝壁。沿着积雪的小路起起伏伏前行大约一个半小时，卓杨和蔻蔻就抵达了俩人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格拉蒂丝木屋。
这是一片由十一间相互独立的小木屋构成的木屋建筑群，位置恰好处在雪线之上，十一间小屋高低错落依山势而建，外形大小虽然大同小异，但彼此之间远近各不相同，散落棋布也没有什么规律。
如果从航拍的角度来看，这些棕色木屋就像镶嵌在峭壁上一朵一朵的灵芝，给人以仙境避世的神秘感觉，你无法想象怎样才能抵达这里。实际上，除非借助专业攀爬工具，再加上超凡的勇气和体能以及专业技能，才有可能从西坡山脚下攀援而上一探这里的究竟。
抵达格拉蒂丝木屋的路线只有一条，就是卓杨和蔻蔻来的方式，先到达森蒂斯峰山顶，再沿着小路曲折前行。在没有缆车的年代，这段路程很考验人的体力。即便如此，卓杨还好，同样年轻的蔻蔻到达终点时，已经娇喘吁吁。
这里是蔻蔻他们约瑟夫家族的族产，也是祖产。
这一片木屋最早是蔻蔻的六世祖，也就是那位伟大的弗兰茨约瑟夫皇帝一世陛下出资修建的。他为什么在这么险要的地方修这么一片实际意义不大的木屋，现在已无从考证，但的确是他派人修的，这一点确凿无疑。
史料上记载，茜茜公主曾在夏天来过这里，很多奥匈帝国的王公贵族也都来看过新鲜，但都只来过一次，因为实在太不方便了。
等新鲜劲儿过后，这里逐渐便荒废了，像幽暗的巢穴一样沉睡在森蒂斯峰西坡的绝壁上。
最早先这片木屋也并没有命名，就被叫作‘山上的木屋’。一直到蔻蔻的奶奶格拉蒂丝赫士列特女伯爵整理资料时，才又重新发现了它。专程来看过之后，奶奶非常喜欢这里，一下子就迷上了。
于是，蔻蔻的爷爷路德维格大公为了博老婆红颜一笑，便亲自去同瑞士政府协商。最终，瑞士政府把这一片木屋的所有权归还给了约瑟夫家族。
路德维格大公对这片木屋进行了改建和修缮，让它们焕然一新，并用妻子的名字‘格拉蒂丝’来命名，让这里成为了风格独具的度假胜地，还成立了公司专门来经营。
十五年前，蔻蔻老爸做主，对这里又进行了二次改建，主要是通上了电，并配置了一些电器。如今，包括这里和佛罗伦萨花巷庭院在内，约瑟夫家族的众多族产都由蔻妈负责掌管，蔻爸什么心都不操。
除了有电，格拉蒂丝木屋基本还是与世隔绝，没有网络，更没有手机信号，整个木屋区只有负责人利奥波特大叔有一部卫星电话能和外界联系。
学校放寒假前，蔻蔻就给利奥波特大叔打好了招呼，把位置最靠上的3#小屋给她留着。蔻蔻是少东家，她说啥就是啥。
十一间木屋没什么出奇的式样，四棱四角长条形，远看像一个个短一点的深棕色集装箱。虽然修建摆放参差不齐，但所有木屋的朝向大体一致，都笔直朝着西边。
3#木屋在所有格拉蒂丝木屋中地势最高，它建在峭壁一处凹进去的平地上，甚至有三分之一悬在山壁之外，目视效果很是惊险刺激。
“谢谢你，利奥波特先生。”
“不客气公主殿下，利奥波特愿意为您效劳。”
亲自来打开3#的房门后，利奥波特将这间早已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木屋交给了他俩，临走前，他又偷偷瞟了卓杨一眼。
小屋里面别有洞天，顶多二十来平米的面积却功能齐全。卧室、卫生间、浴室，一应俱全，紧凑而不感局促，还有一个小小的餐厅兼厨房。木屋里内饰简单仿古，家具很少，低矮的地台式大床，雕花三开衣柜小巧别致。
按理说，如此狭小的空间具备具备这么多功能，应该感觉在里面转不开身才对，但因为木屋最具特色的绚丽之处，反而显得木屋通透开阔。
在卧室的最顶头，木屋伸出悬崖的最前端，整面墙都是一扇巨大的整片玻璃窗户，通天落地，视觉效果美轮美奂。从屋中透过窗户可以欣赏阿尔卑斯群山的风光，能居高遥看博登湖平原。
大床就紧挨着落地大窗，懒洋洋躺在上面观赏日落时的美景，何其惬意！诗人可以在这里创作出整部十四行诗集。
卓杨趴在床上，手捧下巴看着远近林立的雪山，深深陶醉在这绝美的风景中。难怪蔻蔻会如此喜欢这里，美人美景，本就浑然一体。
听着蔻蔻给他挨个介绍每一座雪峰的名字，还有山川湖泊，哪个方向是苏黎世，哪里是巴塞尔。再远去处，便是法国，法国之外，是辽阔的大西洋。
“这里最美的是日落，太阳的余晖会给每座雪山都镶上美丽的金边。渐渐地，阿尔卑斯山被全部染成了金色。只不过，这个时间非常短暂，太阳完全落下去后，它们就会变成泛着荧光的黑色。”
“如果天气晴朗的话，夜晚的星空也是极美的。但是好可惜哦，想看月亮的话，星星就会少许多，繁星密布了，却又没有了月亮。”
“月朗星稀，世间安得双全法。”卓杨说：“蔻蔻，你知道最美的风景是什么吗？”
“我想知道。”蔻蔻歪着脑袋看过来。
“和心爱的人一起看的风景，就是最美的，就像现在。”说完，他便吻了过去。
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过了中午，冬日天短，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开始落山，即便它极力想留在这无边的美景之中，但还是无可奈何逐渐西垂。
残阳似血，绛霞映天。正如蔻蔻描述的那样，落日的金辉将阿尔卑斯山镀上了一层绚丽的圣洁之光。
卓杨不敢继续下去了，他和蔻蔻都已经目红耳赤气喘如牛，在如此摇曳的炙热中，是会出事的。为了蔻蔻的宗教信仰，为了情人的完美无瑕，卓杨艰难地离开了蔻蔻，离开了这张迤逦醉人的大床。
“蔻蔻，不要再诱惑我了，我会疯掉的。”他微微弓下腰隐藏着不雅，笑着对她说。
蔻蔻也笑着却没有说话，醉眼如丝又使得卓杨心头一荡。
不敢看了！这是比惑更加惑的惑。卓杨赶紧退往小厨房，打开大背囊在里面翻找。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嗯？”说罢，卓杨环顾四周，不由得发起了愁：晚上睡哪呢？
原本以为会有沙发，的确也有，但只是两个小巧的单座。以卓杨的身高，卧室剩余的地面根本不够他打地铺。看来看去，只有把厨房的小餐桌搬去木屋门外放着，自己才可以在这里冰冷的地面上将就一晚。
第六四〇章 这是最美的一夜
卓杨和蔻蔻一人钻进一个被窝筒子，并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帘大开，俩人看着窗外群山顶上皎洁的月光，其实都有点紧张。
刚才欣赏完落日余晖的美景，卓杨从背囊里翻出来携带的冷餐在小厨房里稍作加热后，俩人分着吃了，权当作夜宵。当然，也没忘了小酌两杯葡萄美酒烘托一下气氛。
山里黑得快，才七八点就以如同深夜般天空泼墨，只有远近雪山顶的淡淡萤白仿佛黑夜的歌。小屋里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看到蔻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卓杨便说：“我收拾收拾，咱俩躺下说说话，说得乏了，就边说边睡着了。”
麻利地收拾完刚才的残汤剩饭，卓杨打量着小餐桌，准备把它搬出去腾地方。
“晚上我在这里打地铺，约瑟芬大美女，可不要来诱惑我哦！”他笑盈盈说到。
“嗯。”
“要不然，我诱惑你好不好？”
“嗯。”蔻蔻笑了。
美人如玉，笑颜如花，卓杨心头又是一荡。他知道，今晚又将会是一个难捱的挣扎之夜。
他把餐桌搬起来，想了想又放下，应该先去把房门打开才对。这时，蔻蔻说话了。
“你……就睡在床上吧！”
“求之不得！可是，我不敢呐，媳妇儿，臣妾做不到啊。”卓杨苦笑着说。
“能做到……没关系……就睡床上吧。”
即便明知道会更加挣扎更加艰难，可再要去推脱，就不是矫情，而是混蛋。这个时候，一轮满月悄悄爬上了山顶。
卓杨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嗅着身边蔻蔻淡淡的发香，强打精神才能使得自己不迷乱。他知道，蔻蔻的体香更加迷人，搂她入怀的时候，总是会被她身体散发出的兰馥凝香醉入魂魄。
好想抱蔻蔻一下。不能抱，抱一下就会刹不住车……，要不还是抱一下？就抱一下下。不能抱……
卓杨紧张地挣扎着，正所谓心猿意马。他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敢，因为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都几乎要把持不住了。唉，讨厌的教规！
他知道蔻蔻同样很紧张，因为她也没有说话，否则蔻蔻早就趴过来在耳边不停地说着笑着，一边说还一边咬他的耳朵。蔻蔻喜欢这样逗他，逗到千钧一发时刻，他要狠下心来‘惩罚’她的时候，她又咯咯笑着逃开了。
蔻蔻似乎缩进了被窝里，因为听不到了她细微的鼻息声。卓杨拧头看着外面圣洁的皓月，努力用目光寻找着月海的轮廓来强迫自己分心。
卓杨小时候很不理解吴刚伐桂的故事，每天晚上他都砍啊砍，砍到还剩下最后一斧子就能砍断月桂的时候，却再也没有力气了，只能去睡觉休息。结果，等睡完起来，月桂又长好了，吴刚只能从头再砍，每天都这样。
吴刚是个奇怪的人，比那颗月桂树还要奇怪。
现在长大了，卓杨也就知道吴刚为什么总也砍不断。因为，砍断了，故事也就没了。
蔻蔻被窝里传来的声音，她在不停地动，辗转反侧。卓杨实在很想转过去将她揽在怀中，哄着她让她甜甜入睡。
吴刚还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不应该去伐那棵树，应该想办法给月亮上把桂树栽满，广寒宫里桂花香。他栽啊栽，不停地栽，这个故事就会很长很长，永远也讲不完，讲到天荒地老也讲不完。
卓杨想了想，决定把奇怪的吴刚讲给蔻蔻听。
“蔻蔻，你睡不着吗？我……”
被子被蔻蔻从旁边揭开打断了卓杨还没开始讲的故事，紧跟着，温热玉香的她进了他的被窝。卓杨不由自主伸手将她紧紧搂住，猛然间，‘翁’的一声，他的头就像快要炸开般热血涌入。
凝香软玉入怀，蔻蔻竟然身无寸缕。“卓杨哥哥……”她的声音在颤抖。
卓杨不是榆木疙瘩，他知道蔻蔻如此举动意味着什么。卓杨不是虚伪的卫道夫，他爱蔻蔻，爱得魂牵梦萦。
“蔻蔻，你的信仰……”话未说完，他便后悔了。
“卓杨哥哥，你就是我的信仰。”
玉轮晶盘般的月亮照耀着这一片冰雪世界，沉璧澄莹的月光让森蒂斯峰笼罩上了一层圣洁的朦胧。
他和她彼此俘虏，彼此崇拜，互为对方的信仰。信仰是虔诚的，从今天开始，他们成为彼此最忠实的信徒。
这是蔻蔻计划中的一天，她要将自己作为献礼，献给她最崇拜的信仰。在那个‘蓝色梦境’之夜，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仙境里，把自己完全献给最心爱的人。
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老吊灯，老吊灯夸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她把这个秘密向耶稣基督作了忏悔，主赐予她福音，为她祝福。
蔻蔻知道卓杨害怕失去她，怕得要死。虽然他嘴上并没有这样说，但她能感觉到，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卓杨没有向她隐瞒以前的任何事情，她知道，他身边曾经路过过四个女人，但也仅仅只是路过而已，卓杨没有与她们有那种关系，一次也没有。他和她一样，冥冥中都在等着对方，从灵魂到身体，都在等待。
那四次黯然路过，卓杨并没有遗憾，但他很害怕，因为四次最后结局都很令人烦恼，结束得也很快，那四次并不是美好的故事。他不知道是否和没有经历过那种关系有因果关联，他希望没有，也很庆幸没有，但他很害怕。
卓杨害怕失去蔻蔻，怕得要死。
蔻蔻不想让卓杨害怕，她想告诉他：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因为她也害怕失去他，怕得要死。
有些事情，即便从来没有见过或者经历过，可只要遇见最好的，尽管没有任何对比，你也能毫不犹豫确定，自己遇见的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和最美妙的。
蔻蔻的身体和她的容颜一样，完美无缺，毫无瑕疵，她是人世间最美的精灵，也是最纯洁的天使，永远都是。
这是最美的一夜。
第六四一章 你为何如此完美
从瓦杜兹看过去，森蒂斯峰顶飘起了优美的旗云。这种美丽缥缈的景色，意味着山峰上狂风大作，变了天。
风卷起绝壁上的雪粒漫天飞舞，不停地四处撞击，风的嘶鸣像悠长的笛声，吹响着森蒂斯峰，格拉蒂丝木屋在纷白靡霏的世界里若隐若现。
天色已经大亮，温暖如春的小木屋里，卓杨赤裸着强健的胸肌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如群魔乱舞般的漫天风雪。蔻蔻像只慵懒的猫，柔软地蜷缩在他怀里，美丽的栗色长发如云般铺洒在卓杨的胸膛。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行程，他和她此时该动身了，要去苏黎世搭乘航班赶往华沙。可是，虽然已经稍微有些迟了，他和她却都没有出发的想法。
卓杨怜惜地扯好被子角，捂住蔻蔻光洁如玉的肩头。
“外面天气很糟呢！”
“嗯。”
“这样的天气走山路很不安全。”
“嗯。”
“先不走了，再等一等好不好？”
“好。”
森蒂斯峰的天气就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会变，十分调皮。时常晴空万里和大雪纷飞之间连个过渡都没有，兴趣所致，老天爷随心所欲。
中午过后，上午还在肆虐的狂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山峰安静得你会怀疑风从来不曾造访过。冬日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抚摸着阿尔卑斯山，晶莹的雪山之巅散发出炫目的光芒。
蔻蔻斜着跪坐在床上，裹着的丝绒睡衣缝隙中流露出令人炫晕的白皙。卓杨像只撒娇的猪，头枕在她的腿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蔻蔻给他掏耳朵。
“森蒂斯峰的天气好奇怪哟。”
“是呀，太奇怪了。”
“很可能马上就会又变天哩。”
“非常有可能。”
“弄不好风会比早上还要大。”
“肯定还要更大一些。”
“咱们再等等吧，走山路很危险哩。”
“必须再等一等。”
一直到黄昏，风也没有来，太阳公公始终笑脸盈盈温柔地高悬在山巅之上，不紧不慢朝着大西洋方向归去，它的笑容里充满了慈祥和祝福。
斑斓霓幻的晚霞再次布满了天空，绛霞是梦幻的美景，她有着强烈的神秘感，也有着让人入迷的魅力。云蒸霞蔚，今天的晚霞是被羞红的，因为她知道有一个豆蔻如玉的女孩子才是最美的，晚霞美若锦缎般绚丽，却也只能在这个女孩面前自惭形愧。
锦霞透过窗户，将木屋里装饰成了酒醉的红色，绛红中弥漫着迷离的凝香。
“我出汗了。”
“嗯，我闻见了，很香很香。”
“卓杨哥哥。”
“警告过你不要这样叫，我受不了。”
“卓杨哥哥……”
“你还叫？”
“卓杨哥哥……”
“看我怎么惩罚你……”
“卓杨哥哥……卓杨哥哥……”
森蒂斯峰西坡上的小路蜿蜒曲折，延伸到格拉蒂丝木屋区就到了终点。木屋区入口处的第一间小屋，是整个木屋度假的办公场所。经理利奥波特先生正在清点当日的各种消耗和补给数据，桌上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它是这里唯一能和外界联络的工具。
“……是！夫人，您好。”
“……没有，克瑞斯汀公主还没有离开……”
“……没有出来，午餐和晚餐的时候，卓杨先生两次过来点了餐，鲟鱼米饭和芹汁牛排，还有一些甜点，都是克瑞斯汀公主喜欢吃的……”
“……我明白！……请您放心……愿意为您效劳。”
瓦杜兹的小庄园里，蔻妈玛蒂尔达夫人放下电话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浪漫温情而又炙热的夜晚，山间薄雾轻漫，月亮和星星纷纷躲进了白纱缭绕的雾气背后，因为木屋里的柔情蜜意让它们很害羞。
“蔻蔻。”
“嗯？”
“你为什么如此完美？”
“为了与你般配。”
“蔻蔻，我爱你。”
“我爱你，forever！”
太阳总是很忙碌，匆匆忙从大西洋落下去没有多久，就又迫不及待从漆黑的东方破晓而出，把月光星辰赶回了家。
今天依旧是晴好天气，天空碧蓝如洗，冬日的阳光洒在各个角落，看着是那么恬然。窝在暖和的小木屋里，感觉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很遥远。
按照行程规划，已经迟到了一天了，可卓杨和蔻蔻赖在床上还是不愿意下来。他在给她梳头，因为本来如瀑般的栗色长发，是被他弄乱的。
“今天的安排，已经赶不上了。”
“要不要紧呢？”
“也许……不是很要紧。”
“哦，那还好。”
“不如，咱们下午再动身好不好？”
“好。”
午餐的时候，卓杨去点了熏肉火腿和法棍，还有蔻蔻喜欢吃的肉松甜甜圈。他本来想问问玛蒂尔达阿姨有没有打来电话，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多事。又想借利奥波特经理的卫星电话和马克文斯特联系知会一声，想了想，也还是算了。
吃过了饭，不走不行了，其实这顿饭原本都可以不吃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一件上衣脱了穿穿了脱，因为他们都对彼此的身体爱不释手。
终于收拾停当，已经到了差不多该吃晚餐的时候了。两件保暖性极好的情侣款旅行羽绒服终于踏踏实实裹在了身上，卓杨重新背上了硕大的户外背囊，和蔻蔻站在木屋里面的门把手前，恋恋不舍地看着这间爱的小巢。
回望许久，却说也没有开口，他们看向对方，四目相对里的柔情能将整个阿尔卑斯群山的冰雪融化。卓杨轻轻婆娑着蔻蔻绝美无暇的脸颊，她猛然吻了上来。
‘嗵！’背囊重新跌回到木地板上。
我爱你，你的目光像是爱抚，你的声音像是福音，你的脚步像是圣泉水在流淌，你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神的施恩。
瑰丽无比的森蒂斯峰落霞美景又一次呈现在了天空之中，几只不知名的鸟结着对子勇敢地在山谷间穿行飞舞，似乎在嬉戏这漫天的火红。
这样的绚丽景色，永远都不会看够。卓杨和蔻蔻相拥在一起，霞光穿过落地大窗洒落在他们的肌肤上，他和她是晚霞中最秀丽的光芒。
第六四二章 家有贤妻万事兴
马克文斯特快要疯了！
今天是12月31日，2008年的最后一天。按照计划，卓杨应该在前天黄昏时分就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已经过去了两天，卓杨却失踪了。
这两天里，马克给卓杨打过去无数电话，却总是不在服务区，这该死的通讯网络。不到中国你就不知道欧洲的移动通讯建设有多差，马克这几年经常在中国溜达，他对那里无孔不入的移动通讯网络深有体会，除了去深山老林，手机几乎没有信号死角。
但在欧洲却不同，基本上离开了城市，信号就不怎么好了，稍微偏远一点的路段，手机就只能是个电子表。中国人在地铁里喜欢玩手机，因为他们有信号，欧洲人在地铁里喜欢看书，因为手机没得玩。
不过，这次联络不上卓杨，马克知道怪不到那些通讯巨头们的身上，他清楚卓杨的行程安排，森蒂斯峰那种鬼地方打不通电话很正常。但是，已经超过了快48小时，这就太不正常了。
这两天里，马克文斯特从最开始的生气到很生气，再到担惊受怕，现在已经变成了提心吊胆，他害怕卓杨出了什么意外。
所有重量级大佬都已经齐聚华沙，如此盛大的场面，卓杨这个主角却失踪了，全世界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现在已经到了2008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如果卓杨再不出现，明天的盛会就只能被迫取消，这会对他的声望造成严重损害。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马克祈求卓杨快点出现，只要卓杨安全，其他什么都无关紧要。
马克不甘心，仍然在一遍一遍拨着卓杨的手机号码，但听筒里也依然一遍又一遍传来无法接通的嘟嘟声。
马克极力帮着卓杨圆着场，说他被因突发意外行程受阻，缺席纯粹是身不由己。他只是把卓杨失踪的消息告诉了阿里瓦迪和卡尔诺曼两位大教授，对其他人暂时还在保密，包括毛里奇奥波利尼和海伦格里莫这两位和卓杨很亲密的大师，马克也没告诉他们。
马克需要两位教授大佬帮着圆场，只靠他自己太难了。但如果今天卓杨再不出现，这个场谁也再圆不下去，马克在心乱如麻中想好了，超过晚上八点还联系不上卓杨，自己就必须通知ac米兰俱乐部和卓杨的家人：人失踪了。
再一次拨过去，这两天恐怕拨了上百次，马克文斯特闭上眼睛愁得就像热锅上乱麻堆里的蚂蚁。突然，听筒里传来了振铃声，手机通了。
‘梆！呦呦呦呦~’马克像米老鼠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卓杨……你在哪里？你没出什么事吧？”
马克文斯特猛然一蹦三丈高。“我操！你他妈一句大雪封山就完了？你知道老子这两天有多担心吗？你知道老子给你擦了多少屁股吗？你知道……”
在格拉蒂丝小屋中比原计划多待了整整两天，卓杨和蔻蔻终于十分艰难和不舍地重新穿戴整齐走出了小屋门。迈出房门走下木质台阶时，两人不约而同腿一软同时跌坐在雪地上。
这三天里他和她很放肆，甚至荒谬，但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放肆，也是最圣洁的荒谬。两个人互相挥霍无度，也彼此贪婪索取，腿软是对他们‘不知羞耻’的奖赏。
卓杨和蔻蔻抱作一团在雪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又勾动天雷地火回到小屋里，最终还是相依相偎离开了美丽的木屋，走时比来时更加亲密无间。
瓦杜兹山谷的小庄园里，蔻妈玛蒂尔达阿姨放下电话后，愁眉苦脸发了一会儿呆，才对老公说：“弗兰克，你闺女和卓杨说好只去一天，可他们在木屋里待了三天，足不出户待了三天。刚刚才离开……”
蔻爸弗兰克叔叔闻言把头从报纸上抬起来，也同样有些愁眉不展。良久，他对妻子说：“唉，算了。蔻蔻……长大了，咱们不要过多干涉她。唉……”
幸亏有卓杨，否则蔻蔻一个人很难在西坡小路上蹒跚一个多小时返回到峰顶。但蔻蔻此时有些虚弱的体力却正是卓杨这个‘恶魔’造成的，所以，尽管恶魔本人也有点发虚，他还是小心翼翼拥着甚至搀扶着她缓缓而行。恶魔毕竟是顶级职业运动员的体魄，这点醉人的虚弱摧不垮他。一路上，恶魔和天使洒下了无数个吻。
抵达森蒂斯峰顶后，就轻松了很多，可以乘坐缆车直接回到山脚下。在停车场取回孤独了三天的大众轿跑，卓杨轰着油门和蔻蔻直奔苏黎世而去。
森蒂斯峰距离瑞士最大的城市苏黎世直线距离只有60公里，车程也不过80公里出头。列支敦士登因为国土面积狭小而且基本是山地，全国只有公路铁路没有机场，如果出远门的话，列支敦人基本都会去瑞士苏黎坐飞机，苏黎世和瓦杜兹之间还有火车直达。
卓杨和蔻蔻要去苏黎世搭乘航班赶往波兰首都华沙，原本两天前就应该过去。这个短暂的冬歇黄金周卓杨有两件大事，一个是在蔻蔻家过圣诞，一个是元旦在华沙爱乐厅举办个人新年音乐会《永远的肖邦》。
两个多月前，华沙音协为了纪念肖邦最具代表也是最经典的三部《波兰舞曲》创作70周年，举办了声势浩大的‘金色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但是，原本被邀请参赛的卓杨最后却被华沙音协放了鸽子，最终双方因为参赛资格问题友好协商之后，卓杨无奈选择了退赛。
实话实说，卓杨在古典钢琴上的境界也的确超出了大赛的层次，哪怕肖邦赛排名世界第一也是如此，他如今再去和初出茅庐的那些年轻钢琴手竞争属于以大欺小，这个大小并非指年龄。所以，尽管些微遗憾，但卓杨还是能坦然面对此次退赛，高手就要有高手的觉悟。
不过，卓杨不打算计较，但蔻蔻却不依不饶，她觉得我们家卓杨被人欺负了，被人涮了，气得她香眉冷皱。于是，卓杨也就跟着来了气：我参不参赛是小事情，但你们把我们家蔻蔻气成这样，还有王法吗？
家有贤妻万事兴！最终，在小心眼的蔻蔻的蛊惑下，义愤填膺的卓杨决定跑上门去打一下华沙音协的脸。
第六四三章 华沙新年音乐会
刚一回到山脚下，两个人的手机便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未接电话的短信通知像疯子一样涌进来，尤其是卓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滚动跟着了火似的，绝大多数都是马克文斯特。
还没等到滚动结束，马克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卓杨知道这次把马克闪得有些过分，所以颇有点心虚，但实话实说，如果可能，他铁定会再多闪两天。
蔻蔻搂着卓杨的胳膊，听着他一本正经给马克说‘大雪封山寸步难行’，然后又看着他撇着嘴把手机支开老远躲避那头马克的咆哮，她把脑袋抵在卓杨肩头笑得要瘫软了。
为了给蔻蔻出气，卓杨一不做二不休，去年十月份通知马克文斯特在华沙给他安排个人新年音乐会，而且地点必须选在华沙音协的老巢爱乐音乐厅里。既然是为了出气打脸，卓杨把音乐会主题定为《永远的肖邦》这事儿跟人家肖邦大师无关，该尊敬还得尊敬演出曲目全部为此次大赛规定的参赛曲目不让我参赛，老子照弹不误。
马克也是个不嫌事大的主，接到通知后他比卓杨还要兴奋，立马就开始了筹备联络工作。瓦迪和诺曼两位教授大佬得到消息后，也根本没想着阻拦，同样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好戏，甚至亲自出面给华沙音协施加压力促成此行。
华沙音协坐了蜡，本来在取消卓杨参赛资格一事上他们就底气不足，很被业内众人指指戳戳，所以尽管看出来卓杨此举为心有不忿之下明目张胆地打脸举动，但他们却不好一口拒绝。
你们是有多怕卓杨？不让人家参赛还不给人家一个展示的机会吗？你们这么心虚肖邦他老人家知道吗？
以汉诺威音乐大学教授大佬群为代表的古典音乐德奥学派给华沙音协正式发函，希望此次音乐会能成为纪念肖邦的盛会，诸位道中同仁应该一起举杯缅怀这位伟大的先贤。
最终在各方压力之下，华沙音协索性做了高姿态，表示欢迎卓杨举办新年音乐会，爱乐音乐厅将十分荣幸和非常期待此次演出。没有最高只有更高，于是，卓杨也做了高姿态。
卓杨决定，此次音乐会不做商业性的演出，完全非营利性，不对外出售门票，完全花钱赚吆喝。卓杨广撒英雄帖，两千多张署有他姓名和汉音大落款的邀请函分发到了全欧洲知名古典音乐人的手中，重量级人物无一漏网。届时音乐会将凭邀请函入场，没有收到邀请的人，在家自己过年吧，不要来凑热闹。
新年将至，接到邀请的诸多大佬纷纷齐聚华沙，但作为主角的卓杨却姗姗来迟，如何不令忙前跑后策划的马克文斯特焦头烂额。
个人音乐会远非上去弹十几支曲子那么简单，音乐会伴随着一系列的业内交际活动。在卓杨‘失踪’的这两天里，马克原本给他安排了好几场很重要的拜访、会见、沙龙、联谊等活动，对卓杨在古典音乐界的前程和人脉非常有帮助，全都早早预约好了，诸多大佬空出时间专门等着卓杨。何况还有很重要的彩排踩场也全都泡了汤。
这两天里，马克只能央求原先自己的两位恩师瓦迪和诺曼到处窜台救场，他舔着脸给那些被卓杨放了鸽子的大佬们不停赔不是，极尽献媚谄笑。
马克文斯特的头发一抓掉一大把，嘴里满是火泡。
幸好，卓杨没出什么事，总算是来了。2008年最后一天的黄昏时分，卓杨和蔻蔻抵达了华沙。
马克在前不久汉诺威的‘蓝色梦境’见过蔻蔻，已经算是熟人了，所以从机场一接到俩人他的嘴就没停下来，牢骚发个没完没了。
“你一句大雪封山就把我扔在这里给你擦屁股，来，你给我说说哪里的山被大雪封了？阿尔卑斯这两天连个雪毛都没下过，晴得家家户户晒被子，别以为我没查……。蔻蔻你也不管管他，老大不小的人整天净干些不着调的事。我给你说喔蔻蔻，卓杨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一天最少得抽他三顿……”
卓杨低三下四给马克陪着不是，蔻蔻笑眯眯看着两个活宝。
从苏黎世国际机场到华沙肖邦机场的飞行旅途中，蔻蔻靠在卓杨肩头昏沉沉睡着了。他俩两天前预订好的头等舱机票自然过期作废，今天为了赶时间只能选择了拥挤的经济舱。三天里几乎无休止的恩爱浪漫耗尽了蔻蔻的体力，此刻从兴奋中放松下来，便再也抵挡不住倦意的袭来。
卓杨也很疲倦，但她更心疼蔻蔻，这个天使般的女孩让他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想赞美她、歌颂她。两个小时的旅途中，卓杨一直深情地看着睡着的蔻蔻绝美的脸庞，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没有答应蔻蔻要陪着他的要求，卓杨强行把她先送去酒店休息后，才又马不停蹄展开了补救工作。挨个给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大佬赔礼道歉，他‘大雪封山’的借口倒是和马克此前‘行程受阻’不谋而合。大佬都是大肚量，再加上此前已经有了两位大教授背书，大佬们自然都选择原谅了他。
接下来就是赶紧彩排，卓杨利利索索掏出双倍加班费给华沙爱乐音乐厅的工作人员，让灯光、报幕、调琴师等等，还有全体华沙爱乐乐团，一起陪着他渡过了2008年的最后几个小时。
2008年即将过去，这一年是卓杨人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年。他在2008年里发现了自己的初心，足球上毅然回归中国国家队。他在足球和音乐之路上仍然都在快速前进，没有停歇，也收获颇丰。
最重要的，在2008年里，卓杨的爱情找到了归宿，他终于等来了千年守候的人。跨越千年的等候和寻找，卓杨和蔻蔻再一次相聚在滚滚红尘中。他和她的故事，让平凡的2008年如此与众不同。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人世间唯一不变的，是最真挚的爱。他和她的爱情，从2008年开始，将再次成为永恒的火，照亮人间的黑暗。
第六四四章 孙雨玫芳心暗投
伦敦飞来的航班和登机口廊桥稳稳对接，美丽的波兰国家航空公司空乘人员打开机舱大门，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送每一位乘客离开。今天是2009年的第一天，漂亮的空姐给乘客都送上‘happy-new-year’的祝福。
孙雨玫还给空姐一个更甜的微笑之后，疾步走出了机舱，她的脚步很轻快。这是雨玫第一次来到华沙这个有趣的城市，也是第一次来波兰。
其实在昨天晚上的时候，雨玫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来华沙，但今天早上，也许是新年的钟声和2009年伦敦头一场雾撩了人，她突然有了抑制不住的冲动，非常渴望见到卓杨。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途中，雨玫的心情一直都在雀跃，丝毫没有了失恋后的痛苦和迷茫。
雨玫和柯茜皮尔南分手了，曾经的严重分歧成为了暗伤，横亘在原本美好的爱情之间，时不时便会冒出来把人刺疼。这种疼终会使人感觉疲惫，两个人都很疲惫。
没有争吵，没有反目，雨玫和柯茜在万圣节前长谈了一次后，决定彼此分开一段时间。话虽如此，其实就是和平分手了。
两个人喝完面前杯子里的酒，就各奔了东西。走在伦敦孤冷澈寒的大街上，雨玫哭得椎心泣血，她十六岁就和柯茜相识相恋，快八年的时光，一杯酒便让这八年成为了灰烬。
因为和柯茜的恋情被家人知晓，困扰中雨玫荒废了两年的大学学业，直到08年的夏天才终于从伦敦大学工学院毕业。而她原本和卓杨是同级生，她青梅竹马的小同桌如今硕研都即将要完成了。
和柯茜分手的事情，雨玫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但她很想告诉卓杨。那一年在格林威治山坡上的雨中，因为柯茜，她拒绝了卓杨的千里告白。许多年过去了，雨玫却一直都在为那天卓杨手足无措的失落和惊慌而心疼。
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卓杨的，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和卓杨在汉诺威共处的两段时光，雨玫回忆起来很温馨，这种感觉陪伴着她渡过了分手之后最难捱的头一个月。
她想把分手的事情告诉卓杨，只告诉他一个人。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卓杨为什么要听我说这些？这个电话始终没有打，但想起卓杨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雨玫犹豫了很久，但新年第一天的来临，她突然再也抑制不住去见他的冲动，迫不及待想马上赶到华沙，去听他的音乐会，然后和他一起回米兰，告诉他：卓杨同学，同桌我又无家可归了。
雨玫相信，卓杨一定会再次收留她，就像在汉诺威那两次一样，因为他那么善良，那么温暖。
如果和卓杨发生一些故事，那就让故事发生吧。如果一直留在了米兰，那就留下好了，就让伦敦成为他乡吧。
波兰是出过肖邦的国家，肖邦给华沙这座城市增色不少，但大师的光辉会给不了解华沙这座城市的人带来许多误导。
并不是每一个华沙人都是肖邦，先贤铸就了美妙的乐章，但这座城市的内在气质却并不像钢琴那么雅致古典，浪漫只在音乐当中，温文尔雅只是一种错觉。
华沙人普遍很鸡贼，投机钻营爱占小便宜才是这里最通行的气质，小市民气息根深蒂固，波兰人的鼠目寸光在全欧洲都是出了名的，跟波兰人做生意你得让他先付钱。孙雨玫初到华沙，就遭遇了不良计程车司机的黑心算盘。
一个东方面孔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不宰一下都对不起干这一行的良心。原本从机场到音乐厅半个小时的车程，龌龊司机开起来就往反方向跑，绕出一个大圈子就是不进城。
不过话说回来，许多城市机场火车站的出租车司机名声都不好，包括中国，也包括卓杨的家乡西安。
西安老火车站沿着宽阔笔直的城市干道往南5分钟车程有一个十字路口，叫大差市，吃哎拆。其名来源于唐宋时期牛马车辆汇聚之地而得名‘大草市’。大差市附近还算繁华，有几座五星级酒店。
曾有一位外地老教授来西安公干，下火车后让出租车司机送他去大差市，二货司机拉着老教授就去咸阳转了一圈，等回到大差市已经两个小时之后了。历史与地理学老教授不解为何用了如此长时间，司机说出了非常经典的一句话。
大差市和西安市，是两个市，两个城市，懂不懂？
此事引发了西安市政府对出租车行业的大整顿，此后但凡遇到乘客投诉，不问青红皂白先收拾司机，出租车停运接受处理。如此，风气总算大正。卓杨在西安的家距离市出租车管理处不远，他留学前还在那里见过两位出租车司机因为处罚力度过于蛮不讲理气得要跳楼，一大群热心市民在下面看热闹起哄。
扯远了。
不知道的人很容易被孙雨玫甜美楚楚可怜的外形欺骗，这小妮子可是卓杨都为之赞叹的孙女侠，独自走南闯北根本是家常便饭。
发觉无良司机使坏后，雨玫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勃然大怒，而是不动声色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兄弟，认识卓杨吗？”
纯属废话，这个世界上哪还有不认识卓杨的人。于是，孙雨玫掏出皮夹子里和卓杨合影的照片，递到司机眼前。
“我是卓杨的姐姐！如果二十分钟后我还没有赶到爱乐音乐厅，你将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一把方向直接掉头，出租车冲着市中心方向跟狼撵似的，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这就是波兰和其他地方无良出租车司机的区别，他们当坏人都没有坏人应该有的气质，尽显猥琐，爱使坏却永远没有为结果买单的勇气。
十九分钟之后，出租车冒着开锅的白烟停在了爱乐音乐厅的外面，孙雨玫大摇大摆走了下来。
“兄弟，把账单寄到华沙音协来，他们给你结算。happy-new-year。”
尽管被这个小波折影响了一点心情，但雨玫想到马上就能看见卓杨，还是非常开心。不过，她抵达爱乐音乐厅的时候，卓杨的音乐会已经开始了。中央舞台上，卓杨正在弹响恢弘的《英雄波兰舞曲》，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去惊动他。
雨玫和马克文斯特是老熟人了，她径直闯过了重重关卡来到演出后台找到了马克。
“马克，下场门从哪里走？……我去侧幕偷偷看看卓杨，不打扰他。……不用跟着我……”
“哎，萝丝……你……别去。”马克一个没拦住，孙雨玫就朝着侧幕溜了过去。
紧邻的舞台上琴声悠扬，雨玫蹑手蹑脚刚来到舞台的侧幕。然而，刚刚探出头，她就呆住了。
第六四五章 那双深情的眼睛
沿着铺有地毯的平缓楼梯蹑手蹑脚向下场门方向走去，因为这里距离舞台非常近了，只有一道薄薄的墙和丝幕隔开，孙雨玫小心翼翼是害怕影响到前面的演奏。
《奏鸣曲降b小调》正在欢快与困顿中交替流淌，雨玫不是古典音乐的痴迷者，她更喜欢抒情慢摇一类的现代流行音乐，但音乐的语言是共通的，此刻她被乐曲中诉说的情绪元素有所打动，正如她此时心里的小秘密。
雨玫只想偷偷去瞄一眼卓杨，或许多瞄几眼，她不想打扰卓杨演奏，但如果卓杨能看见她，却也是雨玫期待的事。雨玫知道钢琴演出时演奏者会半侧身对着厅内的听众而坐，卓杨目光的正面朝向恰好就在下场门的侧幕那里，她偷偷摸摸来到这里，想看见他，又不想打扰他，但又想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雨玫悄无声息走上台阶，转过巨幅天鹅绒幕布，她愣住了。
前边就是舞台的侧幕，那里像一个安静舒适的角落。在这个地方，可以将演出舞台尽收眼底，却看不见台下，也不会被台下的听众发觉。角落里有一张精巧的米黄色木质镂空茶几，茶几上有些纸张，还有一杯碧绿的清茶，茶杯口上飘着若有若无的袅袅白雾。
茶几旁边一张纯白色布艺单座沙发，沙发上有个女孩。
雨玫被眼前的这个女孩惊呆了，她的美丽是如此动人心魄，即便自己也是容颜上姿的漂亮姑娘，尽管美女和美女天生就有敌对，但雨玫却为眼前的女孩由衷心折。
女孩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有些懒洋洋，也似乎有点疲惫，却丝毫遮掩不住她的绝代风华。她坐在那里，是如此优雅可人，她就是玉洁无暇的天使，光临人间。
雨玫想不到竟然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孩子，但更令她倾倒的是女孩的眼神。
孙雨玫从未见过如此深情的一双眼睛，女孩目不转睛看着舞台方向，目光中的缠绵缱绻已然将整个世界忘却。她看向她心爱的人，心中再无旁骛，那里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最柔情的眷恋。
雨玫看不见舞台，但她知道，那里只有卓杨。
她不忍心打扰女孩的深情，雨玫躲进帷幕后面，那个女孩对她的到来一无所知，因为她眼中只有永恒的爱恋。
孙雨玫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天下无双的女孩，她为她着迷，为她眼中的深情着迷。女孩痴迷地凝视着她的爱，雨玫偷偷看着她。
突然，舞台上的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见卓杨在说：“很抱歉，请稍等。”
片刻之后，卓杨来到侧幕角落里，缓缓跪在沙发里女孩的身前，把头埋进她怀里。女孩爱怜地抚摸着卓杨的头发，她的微笑能将世界融化。
卓杨抬起头，和女孩四目相凝，他和她的眼神同样情深款款，他的微笑里，温暖的柔情。
卓杨站起身来，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便返回了舞台中央。雨玫在他离开后，也悄悄从帷幕后边退了出去，女孩的世界不应该被任何人打扰。
雨玫没有失落，没有酸楚，因为这样的女孩子和这样爱恋只能让他人折服，兴不起一丁点妒忌和怨艾。绕回到后台，马克似乎在等着她。
“马克，请不要告诉卓杨我来过。”说罢，雨玫冲着马克露出微笑。
马克也带着会意笑容点了点头。
“happy-new-year，马克。”
“happy-new-year，萝丝。”
雨玫走了。
卓杨个人音乐会《永远的肖邦》，是在下午三点开始的。音乐会不分上下半场，也没有其他助演嘉宾，十四首乐曲卓杨将一气呵成，没有如此功力，何谈高手中的高手。
演出曲目自然全部是肖邦的作品，而且全都是历届肖邦大赛规定参赛曲目，其中也包括了三首《波兰舞曲》。整个演出十二支独奏两支协奏，卓杨早已熟烂于心，他的层次已不存在发挥不稳定和怯场问题。
演出开始前，卓杨和马克专门布置了一张沙发和茶几，把蔻蔻安排在侧幕那里，让她独自安静地看着卓杨演奏。
蔻蔻还是有些疲倦，虽然她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但三天里对爱情的放纵一旦松弛下来，她便感觉有些吃不消。三天前她还是个未经雨露恩泽的女孩，如此炙热的三天实在有些放肆。
尽管卓杨在三天里极尽怜惜，温柔爱意绵绵不绝，但他此前也是未经人事的鲁男子，并不太懂怎么去怜香惜玉。而且卓杨有极其强壮的运动员体魄，体力和耐力也都是超一流的，即便想轻手轻脚，但情至深处时的确容易忘乎所以。
卓杨心疼蔻蔻的疲惫，蔻蔻却迷恋他的炙热柔情。
蔻蔻坐在侧幕的角落里，演奏中的卓杨一抬头便能和她目光相遇，蔻蔻在那里，他也能更安心。演出开始后，卓杨时不时就会把目光从乐谱和琴键上挪开，去和蔻蔻用眼神交换彼此的爱恋。这些柔情的举动，一点也不影响他对肖邦的诠释与解析。
卓杨看着蔻蔻，他感叹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到如此一个天下无双女孩的垂青，他感谢上天对他的恩赐，感谢蔻蔻给予的爱。
两个人眼神里的浓情早已化不开，卓杨演奏的乐章已经不是在给现场的业内重量级人物展示，而是他和蔻蔻深情厚意的背景音乐。
《协奏曲-f小调moll，op.21》已经演奏完毕，这是整个音乐会的第九首，而另一首协奏曲《e小调moll，op.11》是最后的压轴。这两首曲子是历届肖邦大赛决赛曲目。
卓杨独奏起了第十首《奏鸣曲降b小调》，这是去年金色肖邦大赛半决赛规定曲目之一，卓杨琴声悠扬，但他的情感已经全在侧幕的蔻蔻那里。
卓杨想歌颂蔻蔻，想感谢她给的爱，感谢蔻蔻对自己的眷恋。他要赞美这个天下无双的女孩，他要向她表示感恩和崇拜。
卓杨的弹奏停了下来，就这么突然停了下来，不在乐章的休止部分，不在任何该停顿的地方。他离开琴凳和钢琴，向台下业内诸位说了一声：“很抱歉，请稍等。”
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是对听众的怠慢，也是对肖邦的不尊重，古典音乐会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如此一幕。
卓杨在众人诧异不解中离开了舞台。
第六四六章 颂一曲天下无双
卓杨没有顾忌台下大佬云集的听众，在他们的诧异和不满中走去了侧幕。
他来到蔻蔻身前，缓缓单膝跪下。“蔻蔻，卓杨今生绝不负你。”他把头埋进她的怀中，轻轻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喃喃说到：“蔻蔻，谢谢你，谢谢你。”
蔻蔻爱怜地抚摸着卓杨的头发，轻声回应他：“蔻蔻永远都是卓杨哥哥的，永远都是。”
片刻的柔情过后，卓杨从茶几上信手拿起一张乐谱，对她说：“我要为你而颂。”
手捧着乐谱返回到舞台上，卓杨再次对台下已经有点交头接耳的听众致以歉意。“很抱歉，让诸位久等了。这是我在来华沙的途中新创作了一首乐曲，我给她命名《天下无双》。”
把乐谱摆放在谱架上，卓杨开始演奏这曲《天下无双》。这是演出计划之外的即兴所致，也并非肖邦大师的作品，众人在不解中洗耳聆听。
很快，所有人都被乐曲中流露出的歌颂和崇拜感染，曲风不再仅仅是卓杨此前那种浓浓的肖邦浪漫主义风格，而是在浪漫中更增添了一份巴赫音乐中的宫廷华丽气息，也有浓郁的约翰施特劳斯的热情。
《天下无双》集多重风格于一身，却丝毫不显杂乱，华丽与热情、浪漫完美交融，浑然一体，把想表达的赞美、歌颂、崇拜、感恩的情绪完全宣泄。
卓杨忘情投入在弹奏中，台下众人被乐章里朦胧诞生的新风格深深震撼，年轻如斯的卓杨竟然在创作中开始触摸和突破，这是令人何其难以置信的事。
来华沙途中创作？在座听众都知道他因为‘大雪封山’昨天才匆匆赶来，这么说这首《天下无双》成曲顶多两三天，甚至更短。但如此短的时间并不够把作品补充丰满，可卓杨拿起来就弹了。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而是才华横溢喷薄而出的自信。
马克文斯特也被卓杨搞得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他目送孙雨玫离开后，悄悄走到上场门一侧，想看看卓杨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一看之下，他的头皮都被惊麻了卓杨面前那张所谓的乐谱，根本就是一张白纸。
昨天从苏黎世飞来华沙的航班上，蔻蔻靠在卓杨肩头沉沉睡去，两个小时的飞行，卓杨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她。他爱惜地看着蔻蔻绝美的脸庞，感谢她的情意无双，赞美她的绝代无双，迷恋她的举世无双。
在那一刻，卓杨的脑海中便奏响了这首《天下无双》。
时间匆忙，卓杨还来不及将《天下无双》再行精雕细琢完全成曲，但在此时，他迫不及待要给眼前的蔻蔻弹奏出这首赞歌。音乐本就是有感而发，本就该情之所至，没必要再去逐节推敲，不需要强行精雕细琢，不刻意去苛求完美才是最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时长六分多钟的《天下无双》一气呵成，当左手长琶音结束了这曲最倾情的诉说，猛然间，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起立为这一曲长时间鼓掌。
卓杨为蔻蔻高奏一曲《天下无双》，现场古典音乐大佬们以为他在颂扬肖邦。
《卓杨新年音乐会永远的肖邦》，在《协奏曲降e小调moll，op.11》恢弘的乐曲声中圆满落幕，一共十四首半的乐曲全无瑕疵，包括只弹奏了半曲的《奏鸣曲降b小调》。卓杨一曲技惊四座的《天下无双》为之前任性中断弹奏做出了最完美的注脚，众人此时不再认为他不尊重肖邦，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膜拜和景仰才有了抑制不住的歌颂渴望。
借助去年举办金色肖邦大赛的机会，华沙举行了很多纪念肖邦的活动，大家吟诵着肖邦所有的诗篇来赞美他，但今天卓杨‘有感而发’用创作来‘缅怀’这位音乐巨匠，却也是此次一系列纪念活动的头一遭。
何况这首《天下无双》水准如此之高，在场业内权威莫不交口称赞，赞叹其秀美、热情、典雅和富丽。乐曲中丰富炙热的情感感人至深，而不拘一格的曲风磅礴不羁，众人深为震撼，卓杨对新风格的探索和尝试更令在场诸贤惊为天人。
大佬们纷纷夸奖，碧塔贝琳斯卡这位曾被誉为‘和卓杨一生之对手’的美女钢琴新贵当面向他表示了心服口服，说起来，这还是卓杨和她头一次正式接触，竞争这么多年，俩人此前连句话都没搭过。而去年十月《金色肖邦大赛》第二名、奥地利青年钢琴家古斯塔夫茨威格也向卓杨表达了自己的由衷钦佩。
碧塔贝琳斯卡和卓杨先后退赛，并没有影响到《金色肖邦大赛》的比赛质量，相反相比寻常年份五年一届的常规比赛，参赛选手的整体水准还略高出一头，意义非凡的金色大赛吸引了全世界的年轻高手纷至沓来。
不过，也许是此前卓杨和贝琳斯卡吊足了业界的胃口，拔高了人们期望值的上限，所以，尽管优秀，即便繁荣，评委总感觉有些美中不足。
经过预赛、复赛、晋级赛，六名参加决赛的选手脱颖而出，但一番精彩的比试过后，心有遗憾的评委们最终决定第一名金奖空缺。肖邦赛有着独特的传统，如果觉得所有参赛者都没有达到那个水准，冠军就会被空缺，而不会依次递补。有时候有第一名，却没有第二名，也是同理。
如果横向比较来看，这次金色大赛第二名古斯塔夫茨威格放在往届足可以坐上头把交椅，他本就是奥地利近些年名声鹊起的年青一代佼佼者。这位仁兄几年前毕业于萨尔茨堡音乐学院，卡尔诺曼是那里的院长。
只可惜，古斯塔夫茨威格‘屈居’了亚军。
演出结束后，波兰国家爱乐乐团（华沙爱乐）艺术总监、首席指挥、华沙音协总理事、国际著名指挥家安东尼维特先生召集了紧急会议，参会成员为华沙音乐协会全体理事，以及去年《金色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全体评委。
2009年一月二日，华沙音协宣布：将去年《金色大赛》空缺的头名金奖授予卓杨，并同时授予卓杨‘肖邦奖章’。
第六四七章 小贝驾临大米兰
下半时比赛，ac米兰场上大变脸，11名首发中有9人被替换，18号卓杨登场，替下了32号大卫贝克汉姆。
第三届‘迪拜杯’挑战赛在酋长体育中心展开角逐，ac米兰对阵德甲汉堡，这是米兰连续第二年参加这个比赛，也是短暂冬歇期后的首场比赛，为下半赛程冲刺做准备的唯一一场热身赛。
比赛在新年过后的元月六号举行，卓杨又是在头一天傍晚时分才匆匆赶到了迪拜和球队汇合。
ac米兰俱乐部在一月二日晚上九点全体收假，所有球员都将在米兰内洛集中后集体住宿，三号上午包机前往迪拜展开新年集训。原本卓杨也是这个时间安排，但因为计划外的‘补发金奖’，他只好乐呵呵地给俱乐部打电话请求晚归队。
2日接受大赛金奖和肖邦音乐奖，并参加了一系列活动，3日继续参加古典音乐界内各项活动，并在晚上再次打电话要求补假，理由天花乱坠还正儿八经。
4日和蔻蔻飞回苏黎世，同马克文斯特分道扬镳之前，马克告诉卓杨：“那天演出的时候，萝丝来了又走了，她让我别告诉你。”
卓杨很诧异：“哦？”然后便没有了下文，也没打电话去问孙雨玫。有些事情上，卓杨并不是个笨人，假装不知，才是尊重。
虽然新年音乐会‘节外生枝’，但卓杨真要想2日晚按时归队也并非就做不到，他一拖再拖，只是想和蔻蔻多腻两天，多一天是一天。
4日从苏黎世机场驱车返回瓦杜兹蔻蔻家，卓杨又停了一天。弗兰克叔叔和玛蒂尔达阿姨虽然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发生了，但他们毕竟都是过来人，也都是体面人，夫妻俩不但没有流露出什么，还祝贺了卓杨载誉而归。
卓杨此次华沙之行，意外成为了肖邦赛历史上唯一一位没有参赛却荣获金奖的人，也是在十大国际钢琴大赛历史获得过两项赛事金奖唯一一人，甚至还是因为一首并非肖邦作品的乐曲获得了肖邦音乐上分量最重的两个奖，不但前无古人，而且极可能后无来者。
他知道，那首为蔻蔻而作的《天下无双》被大佬们误会了，但他没有去解释，诚实并不代表在所有场合都正确。卓杨没有坦诚说破，既避免了几方面的尴尬，也让此次音乐会和其后的纪念活动圆满收官，皆大欢喜的事情。
蔻蔻知道《天下无双》是专为她而歌，这便足够了。
很多年后，卓杨才向世界说明了真相，明确《天下无双》本是专为自己爱妻而作。为了弥补2009年的歉意，卓杨创作了大型史诗音乐剧《弗里德里克肖邦》来缅怀这位先贤。华沙音协哈哈一笑，表示深感荣幸，而世界人民也普遍都认为，克瑞斯汀约瑟芬公主比肖邦更当得起‘天下无双’这四个字。
5号中午在瓦杜兹告别的时候，蔻蔻的眼圈都红了，卓杨头一次感觉足球带给他的并不都是快乐。难舍难离，但也得舍，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卓杨的心却永远留在这里。
这是卓杨最难忘的一个圣诞新年假期。
离开瓦杜兹蔻蔻家，卓杨直接把车开去了米兰马尔彭萨机场，又经过六个小时的飞行后，子夜时分赶到迪拜和球队汇合。
从假期中回归还不到24小时，卓杨不像其他队友已经进行了几天恢复性训练与合练，按理说不应该派他出场，但‘迪拜挑战赛’合同中有规定，卓杨是必须出场至少45分钟的球员之一，而ac米兰假期过后的新援大卫贝克汉姆也有同样的要求限制。
贝克汉姆来了！
06-07赛季，小贝在皇马遭到了时任主教练卡佩罗的‘歧视性’对待，于是，贝克汉姆非常敬业地把半个赛季杰出的表现奉献给皇马，成为那个赛季皇马重夺联赛冠军的核心功臣后，于07年夏天悠然奔赴美国大联盟洛杉矶银河，留给皇马一个追悔莫及。
在美国逍遥的这一年半里，贝克汉姆毫无疑问成了那里的招牌明星，而且他在美国无论竞技和商业开发都如鱼得水，收入比在皇马是还要高出许多，至今他仍是世界上最能吸金的足球明星。
那一年在皇马忍辱负重又勇于担当的杰出，终于折服了对巨星抱有成见的卡佩罗，他公开向贝克汉姆表示了歉意，承认自己亏待了他。接任英格兰国家队帅印后，卡佩罗和小贝冰释前嫌。
贝克汉姆虽然在美国生活工作得很惬意，但他心里清楚，美国是个适合赚热钱的地方，那里并不是足球天堂。他身披霞光而至可以席卷大笔美元，但这种热度来得快也去得快，世界足球的中心始终在欧洲，在五大联赛。
他今年已经34岁了，足球生命肉眼可见在往终点飞奔，小贝倒是出演过几部电影里的龙套，可他的演技和镜头感觉充其量和卓杨一个水准，想成为演艺明星痴心妄想。一旦从足球上退役，他很快就会被历来喜新厌旧的美国民众和资本遗弃。而且，美国大联盟的足球确实也不上档次。
为了自己的足球生命，为了退役后依然具备强大的吸金能力，贝克汉姆不能让自己被欧洲足球忘记，要经常性在五大联赛抛头露面。
于是，经过多方协商，在美国大联盟2008赛季结束之后，贝克汉姆于11月同ac米兰签下了租借合同，2009年1月至4月大联盟重燃战火。大联盟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明明大部分处在气候适宜的温带，足球联赛却不搞主流的跨年度，而且边线球可以拿脚踢……
选择ac米兰，因为a米这两年很火，米兰又是世界时尚之都，很合老婆维多利亚的口味。更重要一点，ac米兰是足球世界中最乐意收留过气老将也是最善于使用老将的豪门球队，没有之一。至于和卓杨的友谊，那并不是重点，贝克汉姆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小贝夫妻也是足球圈里最夫唱妇随、妇唱夫随的夫妻，年前和乌迪内斯那场平记录之战中，两口子就携手在圣西罗的看台上秀了一回恩爱。即便这次迪拜拉练俱乐部不允许携家带口，但维多利亚仍然带着儿子以旅游者的身份来到迪拜，在看台上霸占了超过50%的镜头。
卓杨对贝克汉姆印象很不错，为人处世都相当靠谱的爷们儿。但他们两口子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爱秀，特别爱秀，一举一动都不是像、而的确就是在摆pose，永远的范儿，范儿到海枯石烂。说实话，离他近了，有点感觉腻歪。
ac米兰签下贝克汉姆，让全世界一片哗然，因为米兰将当今足球世界最能在商业上吸金的四个人卓杨、小贝、卡卡、小罗，全部收入了囊中，如此看来，当年皇马的‘银河战舰’实在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