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折腾
她知道,当初她与乔司延分手的一半原因,也是因为刘心瑜。
这个疑惑在某一天的夜里,被解开。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来自刘心瑜的电话。
她在通话里嚣张的告诉她,她知道她与乔司延在一起,所以便缠上了乔司延,要求乔司延甩掉她。
她就是有目的性的接近乔司延,看到乔司延与她分手,她简直快乐的不得了。
刘心瑜说,凡是她喜欢的她在意的,她都要统统破坏掉,包括乔司延……因为,这能让她感觉到痛苦。
那一段时间,简直是她的地狱,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该忘的,她都会选择忘记。
只不过,似乎这会刘心瑜与乔司延之间,却并非如此。
“……”声落,刘心瑜的面色瞬间刷白了下来,如同那老式斑驳的石灰墙面一般,白的几乎彻底。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脚下几乎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只是,目光在触及乔司延那厌恶的神色时,不由再度奔上前来,抓住了乔司延的毛衣袖口,“司延,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拼命的摇着头,眼泪横飞,从眼角甩落出去。
乔司延却懒得再理她,将毛衣袖口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顺便冷嘲着剔了她一眼,“刘心瑜,我一直没有跟你坦诚布公的讲,只是为了我们各自的面子,所以,不要让我将话说的更难听。到时候,恐怕不仅仅只是如此了!”
一句话,半是威胁,半是嘲讽。
封蜜半坐在病床上,在刘心瑜与乔司延对峙时,她已然起身。
不是不尊重这两位,若是可以离开,她宁可不存在于这里,偏偏她还无处可去,见证了最为尴尬的一幕。
明眸冷睨着两人之间如戏剧般的对话,封蜜却是心下暗嘲。
那头,乔司延与刘心瑜双双对视,乔司延表现的如此高高在上,漫不经心满不在乎,而刘心瑜那般痛楚的表情,却不像是做戏,而像是已在戏中。
她在发现,乔司延对待所有他不爱已经不在乎的女人,都能如此无情的时刻,身为局外人,她自然看出刘心瑜对待乔司延,已然不是抱着当初报复的心思,而像是,已然爱上了乔司延。
默默,她忽而想起了当初她诅咒刘心瑜的那一句,‘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也许某一天,一语成谶。
“都是她,都是封蜜对不对!?”
忽而,刘心瑜那尖锐嫉妒的嗓音,在空气里响起,封蜜不由蹙了眉。
“都是因为封蜜,都是因为她,因为你爱上她了,所以你才会这样对我,对不对!”
抬眸,刘心瑜那美艳的凤眸正死死的盯着她,若是她的双眸能喷火,封蜜猜想她已然被烧个干干净净。
只是,她明明是个旁观者,什么都没做,这火突然就烧到她的身上来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无语的向上翻了个白眼,封蜜表现的很无奈,“刘心瑜,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抓不住他的心,你应该找找你自己的问题,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出奇的,刘心瑜没有反驳,她只是倔强的咬住唇瓣,盯着乔司延脸上的表情。
那孤注一掷而好强的表情,封蜜曾多次在刘心瑜面上见过,似乎是在小时候,在同龄人当中,她永远如此。
正因为如此,后面发生那件事后,她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几乎是钻入了牛角尖。
医务室内,安静无声。
封蜜低眸,扣着残破的指甲,这一幕,本就与她无关。
心下却有些好奇,猜想乔司延会如何应答。
双手插在裤兜里,乔司延悠闲的站在原地,俊朗的面容浸润在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里。薄唇轻启,少年干净磁性的嗓音,娓娓动听,“是又如何?”
那样轻轻浅浅的一句话,从他口里道出,不夹杂任何分量。
落在其余两个人的耳中,则是犹如惊天霹雳。
自然,刘心瑜是妒忌成灾,而封蜜则是被惊的差点从病床上掉下来。
“乔司延,你脑子进水了么!”封蜜半坐在病床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犹如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男人。
其实,她更想说,乔司延,你之前害过我还不够,现在还准备陷害我么?
闻声,桃花眸内闪过茫然,乔司延看向后者,语气颇为认真,“我说的是实话!”
越描越黑,封蜜总算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
“封、蜜!”有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封蜜回头,正巧触及刘心瑜那咬牙切齿的神色。
顿时有些愤怒,指着医务室门口怒吼出声道:“妈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这tm到底都什么事儿啊!她被刘心瑜陷害还不够,还要成为两人中间的炮灰,简直是作死!
日光落幕,晚霞渐染至天边。
霍行衍开车行至嘉英门口时,封蜜早已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处。
待远远见到霍行衍黑色的迈巴赫车身,不待车身停稳,她已然急匆匆的去开车门。
待霍行衍停稳车身,推开车门下来的那一刻,跺跺脚,封蜜已然哭诉出声,“你怎么才来啊,人家都等你好久了!”撅着唇瓣,封蜜表示很不满。
抬手看了下腕表,霍行衍有些疑惑,“二十分钟以内,我下班才赶过来的!”说着便来拉车门。
闻声,封蜜阴测测的瞪了霍行衍一眼,大有我说的话你还有反驳之理的意思。
“好好好,算我错,我应该早点赶过来的!”举手,霍行衍失笑之下只能投降。
“这还差不多!”愤恨的瞪了后者一眼,封蜜翘翘嘴巴,最后佯装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车。
二十分钟以前,霍行衍接到了封蜜的电话。
话筒那端,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嚷嚷着肚子疼,被人欺负了。
激的霍行衍脑门一热,差点提着刀子过来了。
结果她最后居然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她来那个了。
曾在友人的耳濡目染下,知道经期的女人不好惹,脾气大而且莫名其妙。
霍行衍在封蜜的身上,成功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切含义。
天色渐暗,夜深,墙面上的时钟跳至八点。
卧室里,一片晕暗,没有开灯,只余落地窗外那月夜,深沉如墨,隔着远处灯火。
中央大床上,一团凸起拱在被窝里头,偶尔还跟着耸几下。
室内的温度暖和适中,几乎温暖如春,可饶是如此,封蜜依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准确来说,应该是腹部的坠痛。下午看过医生,吃了药,却依然不见好处。
双手捂住腹部处,封蜜的身躯在被窝里抖抖擞擞的。
有脚步声在室内响起,继而,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小乖,乖乖的先去把饭吃了好么?”看着被窝里那凸起的一团,霍行衍的眉宇几乎快折断。
“……不要,”被窝里传出封蜜呜咽的声音,隐隐夹杂着哭声。
“乖,不吃饭不行——”
霍行衍扯开她眼前的雪被,封蜜本就没有多少力气,一来一去,雪被下的那小小一团,已然出现在后者的眼里。
封蜜跟个虾子一般蜷缩成一团,白皙俏丽的面孔上,泪水沾满了脸颊,一汪黑白分明的眼眸正水汪汪的看着霍行衍,大有哭出来的趋势。
“怎么,怎么了这是?”
见到封蜜这幅模样,霍行衍顿时着急了,胡乱的伸手去摸她的脸颊,目光中含着疼惜,“是不是很疼?”他听说过女人来那个会很疼,但是却没想过会疼到这个地步,所以适才通话里她说肚子疼,他也没放到心里去。
“……”
封蜜不说话,只扁着红嘟嘟的嘴唇凝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紧的模样,让霍行衍顿时心下焦急不已。
“我去请医生!”几乎是快速起身,霍行衍便准备去打电话。
“别——”手臂被拉住,他回眸,是封蜜楚楚可怜的目光,“没有用,下午吃过药了!”
似乎是那阵疼痛又跟着一阵阵的起来,封蜜的娇躯轻微的抽搐了下,贝齿不由咬住了下唇,默默的隐忍着这股痛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霍行衍总算冷静下来,可看见封蜜这般,他也不好受。
“……”封蜜不说话,她的全身心都集中到腹部处去了。
她不回答,霍行衍也算明白了一二,这应该是有些日子了。
束手无策,饶是霍行衍平时英明果断,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对于女人的生理期这回事,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可看见封蜜捂着腹部满头大汗的模样,他的心下也是十分不好受。
坐在床边,他探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探寻道:“小乖,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封蜜还没做声,他已然伸出手去,兀自揉向了她的小肚子。
他的手劲很大,对比他的脾气来说,可算半点也不温柔。
虽说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可封蜜也依然没感受到温柔,反而是因为他胡乱的揉着他的肚子,那痛楚更加强烈了。
顿时哭诉着拍开他的手,“霍行衍,你别给我闹行不行,我是真的疼!”
因为没有刻意忍耐,热泪都跟着滚滚而出,她的小鼻子抽噎抽噎着,那模样比之之前还更甚。
第165章 男友就是用来使唤的痈
霍行衍一下慌了,赶紧抽手问,“是不是我的力气太大了,你不舒服?”
封蜜只想休息,偏生他还在旁边呱噪呱噪个没完,顿时火了,恼羞成怒道:“你讨厌!别来烦我行不行,让我一个人休息下!”
霍行衍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封蜜已然将被子一盖,继续窝入被窝里去了。
霍行衍默然,最后半句话也没多说,默默的关了卧室门而去。
一个钟后,室内依然没听见半点声音。
封蜜窝在被窝里,越想越觉得可怜,越想越觉得憋屈。
在一阵阵痛楚过去后,她总算记得那个被自己轰出门外的人了。
只不过她浑浑噩噩的脑子此刻真不能想太多,不知是过了多久,封蜜总算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刻,只听“啪嗒——”一声,被窝外的世界传来亮光。
继而,有脚步声缓缓而来,在封蜜迷迷糊糊的时刻,头顶的雪被被一只大手掀开,后者轻拍了下她的屁股道:“起来!”霍行衍的声音有不容拒绝的命令性。
封蜜不满,蹙眉,勉强张开一只眼,“干嘛!?”
鼻间隐隐嗅到红糖水的味道,她的视线狐疑的落向霍行衍的另一只手里。
他正端着一只瓷碗,青白瓷白玉碗边上,一缕缕热气从上方冒出。
面上有过一丝可疑的红,霍行衍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下,“咳咳,把它喝了再睡!”
端着那只瓷碗,里面果然是红糖水,只是,红糖水与霍行衍的形象,也未免天差地别吧!
封蜜表示接受不了,狐疑的拿眼看他,“你煮的?”
“……”霍行衍没有做声,撇过头去,这一行为,算是默认。
“呦呵!”若不是此时身体状态欠佳,封蜜真想朝着霍行衍吹一风流的口哨。
啧啧,可真难得,霍行衍居然会下厨煮红糖水?
“呵什么呵,快点喝掉!”哪能没见到封蜜那戏谑的目光,饶是霍行衍也有些脸皮薄。
顿时唬着一张脸,假装凶巴巴的将那只瓷碗递到封蜜面前,“全部都给我喝掉,不许剩下!”
此刻大概也只有装腔作势,才能掩饰掉他的尴尬心虚。
适才在书房里,查阅了一堆资料,询问了许多人,网友给他提了一大堆建议,还告诉了他红糖水的煮法。
他在厨房里连续试验了好几遍,才算捣鼓出一碗合格品。
自然,这件事是不能告诉封蜜的,他怕这丫头笑话他。
“切——”撇撇嘴,封蜜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赶紧起身将红糖水给喝了,并且喝了个干干净净,中间还不时伴随着她蹙眉皱鼻各种小动作。
霍行衍几乎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她喝了个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味道,还可以么?”他刚才试了下,味道怪怪的。
“难喝死了!”封蜜故意为难他,皱了皱俏鼻的同时,还用手扇了扇嘴边的味儿。
“真的?”霍行衍表示不信。
封蜜将瓷碗放在床头上,顺便舒舒服服的窝入被窝里去,闻声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你认为你的厨艺很好?”
别说,一碗红糖水下肚,肚子还真是暖洋洋的,舒服多了。
霍行衍还是不信,“既然不好喝,你干嘛全部喝下去!”
“这叫早死早超生,你不懂么?”舒服的打了个哈欠,封蜜真是有点累了,适才折腾一番,浑身黏腻腻的,不是很舒服。
“况且,不是您老人家刚才说,全部喝掉不许剩下的么?”
在伶牙俐齿的封蜜面前,霍行衍向来是哑口无言。
“再说了,交男朋友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用来使唤的么?你要是什么都办不来——”
头顶大刺刺的水晶灯芒下,封蜜捻捻被子,笑的格外开怀,“说!我要你有何用!”
生平头一遭,霍行衍被嫌弃的如此彻底。
不过书上有说,这经期与孕期的女人最不好惹,得顺着他们,霍四少自然深谙此道。
俯下身,霍行衍抚摸着封蜜柔嫩的脸蛋,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下,笑得温柔如水,清敛眸光??中氤氲一片,“好,你说什么都对,我不跟你争。”
呆愣片刻,封蜜这才霍然转醒,忽视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翘着唇角鄙视,“嗯,念在你态度尚可,味道还算不错啦,起码也没有那么难喝!”
其实味道真的还算不错,只不过封蜜死鸭子嘴硬。
当然,在日后的日子里,封蜜会明白,一时死鸭子嘴硬,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
自然,这是后话。
秋日倍黄晕,暖阳和煦,在视线里落下一幕金色光景。
落叶沙沙,在地面上盘旋,偶尔一片叶从空中掉落,也不过平添凄美之情而已。
市郊别墅,拥有花园的独栋别墅内,静如夜里。
三楼门窗处,枝蔓从窗面上延伸而下,在半面墙壁上挂下青黄光景。
青绿色的叶,恰似这秋日午后。
“咚咚咚——”一只修长亭匀的手,敲响了书房门扉。
“进来!”有沙哑的应和声,从门内传来。
钟羡文拧开门把手进去的那一刻,目光便触及那书桌后正在处理文件的楚漠。
他穿着宽松休闲的家居服,浅灰色系列,因为领口过于宽大,而露出那底下的锁骨,衬着他明显仍在病中的皮肤,格外苍白。
一手在文件上快速批阅着,深邃犀利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电脑屏幕上,莹白的蓝光照出他那黑漆漆的眼,似有幽光从他的眼内滑过,钟羡文不由心下一跳。
不过两天,他已然投入了密集的工作当中去。
仔细算算,从晕倒那日算起,他不过也只睡了足足十八个小时而已,之后,便是漫长无际的工作。
钟羡文心下难过,很想帮他分担,偏偏她什么也做不了。
腋下夹着文件夹,钟羡文关门站在他的跟前,嘴唇蠕动了下,却最终没有开口。她若劝得了,那他便不是楚漠。
“什么事?”久久未听见回音,楚漠抬眸,目光只轻轻的落在钟羡文的身上一眼,复又低眸,忙碌,一目十行。
戴着无框眼镜,此刻的楚漠儒雅无害的几如绅士,可饶是如此,也不能忽略他猎豹的本质。
心内一声叹息,钟羡文取出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楚漠要的东西。
“boss,你吩咐我调出的摄像带。”钟羡文将之放在书桌面上。
而在听见摄像带这个词后,楚漠那深沉复杂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之上。
经过这一场病,他瘦了不少,原本就清瘦的楚漠,更加显得削瘦,眼眶深凹,显得那双锐眸,更加大而有神。
“我在删减之后,终于找出了boss你交代我取出的那份!”
见楚漠目光炯炯的落在那上面,黑框眼镜后的眸一闪,钟羡文识趣的退出了书房,并且关上了门。
门关,书房内安静可闻,楚漠的视线盯着那个包着信封的摄像带,那样一片薄薄的光盘,他的指尖落在那上面后,最终还是移开。
身为封氏集团总经理,准确来说,楚漠与封氏总裁并无区别,封华年已经将诸多权利交给了他,除了一些重大决策需要通过董事会与封华年的意见外,楚漠几乎算是掌控了封氏。
除外,他还有星空传媒,因为仍在起步期,前任总裁留下来的烂摊子还需要楚漠帮忙处理,可以说,他已然无暇分身。
即使生病,他也不得不带病工作。
与霍行衍的风行集团不同,霍行衍已然是幕后执行官,不想自己劳心劳力,大可以吩咐下面人去做。
可楚漠不行,他没有信得过的人,准确来说,他的性格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半响,书房内只余签字笔在纸页上流出的刷刷声,还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忙碌过后,楚漠下意识的准备去取下一份文件。
封氏是做房地产发家的,最近正准备开发一个新的楼盘,公寓楼,专供白领极阶层人士入住,可以算高档小区。只是底下人做了十几个方案,楚漠依然不满意。
指尖在文件夹页上顿了下,余光在触到那个信封时,楚漠的目光微凝了下,瞳孔内禁不住缩了缩。
终是,指尖越过文件,将那信封拿起。
犹豫着拆开,里面却果然是一份摄像带光盘。
那一天的对话依稀越过眼前,后来他便存了份心思去让钟羡文去查看,结果,果然有这一份。
门窗紧闭的书房内,阳光从窗外渗透,从那古老门窗的缝隙间穿插而入,一个个光圈愉悦的在地板上跳跃。
音响那清晰的音质透出女声那俏皮欣喜的声音,“妈——”一个字,戛然而止。
似乎如断了点的分割线一般,在那处停下所有回音,然后,寂寂,再也没有声响。
书桌上,笔电屏幕正在播放着一幕幕场景,蓝屏幽幽的打在坐在书桌后静静看着的那人面上。
楚漠坐在座椅上,靠在椅背上的脊背,有些僵硬。
他在深呼吸,比起屏幕里的场景,似乎他那粗重的呼吸更显得绵长厚重。
“……”声声啜泣声,慢慢响起,夹杂着压抑,忍耐各种……
屏幕里,场景在一直播放,却单一的有些单调。
干净整洁无他物的会议室里,会议桌前的空地上,女孩站在那处,不断的应着剧情表演出一幕又一幕。
第166章 你的名字痈
她欣喜回家,却不小心撞见母亲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出门,她惊愕,她惶恐,她失望,如同巨大的绝望将她笼罩,将她卷入深不见底的黑里。
她躲在没有实物的廊柱后,眼睁睁看着她们上车,看着,那个曾经教育她,说要让她永远记住仇恨、记住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父亲与别的女人的私生女的,那个母亲,与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亲密交谈,手握手……那样,让人崩溃的一幕。
可,在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转过头挑衅的看着她时,她却是没有哭,而是木然的看向后者,继而挺直了脊背,转身离去。
离去时,她微抬的下颌,骄傲的背脊,以及,那稳扎稳打却已然匆匆的步伐……
像是在无声的告诉正在观看这一幕的人们,她的骄傲,以及她的脆弱。
会议室里的空地上,她穿着薄荷绿的浅色衣裙,静静站立在当中,眼眶中犹自带着水雾,却依然倔强着没有滚成泪珠。
那令人惊艳的表演,几乎是在演完后,便收获了众人一致的掌声。
可楚漠却知道,他深知,那不是她的表演,而是她的本色演出。
像是时光无声无息的回到那一日,那一天,下过暴雨,天空转晴,门前的空地上湿湿沥沥。
他牵着母亲的手,与那个未来会成为他所谓父亲的人,去他的家里。
那时他们还住在一处老式庭院里,是那种特别复古式的旧式门庭。
三栋楼,两层,门前有空地,后院养着花木,景姿颇为美好。
他听见那男人喊了一声,他说:“蜜蜜!”
无人应答,男人有些尴尬,便兀自带领他们进去,然后说是去找他的女儿。
男人有女儿,这是他们早知的事实,只不过,他从未见过。
许是,谁都不想见到彼此,毕竟这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并不是普通男女之间的结合。
鬼使神差,他偷偷说了个借口与母亲,便也跟了上去。
那一日,雨过初晴,空气尤为清新,后院尤其,特别还养了许多花花草草,甚至于空气里都飘着花香的气息,在跨过门槛时,他愣住。
楚漠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日色倾城,她坐在那秋千椅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奶猫,咯吱咯吱笑着,笑的那般灿烂肆无忌惮。
只是,目光在触及他这个多余之人后,瞬间变得警惕。
她问,“你是谁!”
说话时,那表情十分倨傲,黑白分明的大眼几乎快与她怀里的小奶猫如出一辙。
屏幕里,画面还在一遍遍循环往复。楚漠抬手,轻轻触上屏幕上的那张面孔。
隔着屏幕,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面颊,犹如正在抚摸她一般。那漆黑无垠的瞳仁内闪亮着,似有醉人的温柔从那里淌出来,即将满溢成灾。
指下触到的,是冰冷,是空气,而非,她……
“蜜蜜……”薄唇呢喃着,他深情的道出她的名字,也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才能如此坦诚的面对他心里的念想。
可是,他依然无法接受,只是隔着屏幕,那冰冷的触觉。
“蜜蜜……”
没有人曾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你会遇见一个人,在茫茫无垠的人海中。
单单就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连念着她的名字,连呼吸都是痛的。
单单只是念着她的名字,就能凭空感知到太多美好。
可这世界上,偏偏就存在那么一个人。
“漠——”
忽而,有一声高叫声从门外响起。
楚漠收回心神,将屏幕关掉,正准备取出光碟,“咔哒——”一声后,房门已然被来人打开。
不动声色的将笔电合上,掩下情绪,他重又换上一副漠然的模样。
“什么事?”这一声,已然包含了太多怒意。
书房门口处,钟羡文正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前面几乎遮挡住她大半身形的人,是许惜月。
闻声,许惜月已然先开口道:“漠,至从你生病后,人家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不过就想来见见你,看看你情况如何,结果你这个下属——”
话说一半,目光瞥向钟羡文,意味已经很明显。
“对不起,boss,我没有能阻止许小姐!”在楚漠的目光望过来时,钟羡文已然愧疚出声。
“哼——”许惜月轻哼,显然对钟羡文的狗腿行为表示很不满。
浓眉一拧,楚漠那锐利的眸登时剔向许惜月,话却是对钟羡文说的,“没事,你先下去吧!”
“是,boss!”钟羡文有些不安的看向楚漠,小心翼翼退下的同时合上了房门。
“漠,”讨厌鬼离开,许惜月立刻讨好的走上前,想跟楚漠撒撒娇。
刚走至近前,想要同往常一般,坐到楚漠的大腿上,却被他偏身躲了过去。
“找我有事?”他的下颌紧绷着,眼睑下浮着一圈青黑色。
“漠——”许惜月暗暗咬住唇瓣,很是委屈,“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至从你生病后后,你不允许我来看你,也不看我,难道你不想我么?”
说着,她凑上前去,将浮凸有致的身躯挤上楚漠的后背。
身躯一僵,在嗅到她身上清新寡淡的香水味道时,楚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艰涩开口,“你应该清楚,我很忙!”
这一句,完全是陈述语气。
许惜月像是没看出他的抗拒,从后面圈上了他的颈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好大一口,“再忙也要休息啊,你又不是铁打的,况且你还在生病,怎么可以再这样工作!”
“而且,你那么多下属都是吃白饭的么?”‘下属’那个词,似乎意有所指。
楚漠的面上似浮上一层怒气,快速抽掉她的手臂,“好了,既然你是来看我的,你看也看过了,我很好,你先回去吧,我要继续忙了!”
“漠……”许惜月拉长声调,极为不甘心的跺跺脚。
“出去!”冷下脸色,楚漠已然转过椅去,不再理会她,专心致志看文件。
见他居然将她视若无睹,许惜月的心里存着一口气,许是嫉妒已久,一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漠,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厌烦我了?从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还是说,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别人,所以,你不再爱我了!”
她的语速又急又快,只是在出口后,许惜月下意识的掩住了唇口。
只是,为时已晚。
楚漠侧过眸来,那锐利的眸光,让许惜月不敢直视。
“你说什么?”
“不不——”许惜月谎了,她从未见过楚漠如此模样,是以,她胡乱的摇着手,企图让楚漠将这一段话翻篇。
“我刚才只是乱说的,真的,漠!”
薄唇轻扯,楚漠那漆黑无垠的眼眸盯着她,似一头在黑夜里狩猎的狼。
“惜月,”他念着她的名字,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失望,“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变成这样了?”他的眼里有些痛心,那口吻更是低沉。
“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是你,直到刚才以前,我都不信,可就在刚刚,你的话,颠覆了我所有的想象,论证了那件事情的存在,居然是真实的……”
“漠?”许惜月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格外惶恐。
“我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讲,可是,恰恰是你逼我的!”
侧下身去,楚漠在抽屉里翻找了一翻。
等许惜月看去时,她的面前已然扔上了一个纸袋。
“自己去看看吧!”楚漠的语气很是冰冷,说完便再也没看她一眼。
眸光里印着那个纸袋,许惜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娇躯滑过一丝轻颤,连手脚都开始发抖。
如果说于女人而言,出生是第一次生命,嫁人是第二次生命,生孩子是第三次生命。
那么,于男人而言,婚前,母亲是他背后最伟大的女人;婚后,妻子则是他背后最伟大的女人。
可,于霍行衍来说,有一个活泼爱闹,相差十几岁的女友,恐怕也不下于第二次生命。
他还没体验到他背后那个伟大女人的功勋,已经开始体验做一个女人合格的男友或老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封蜜这段特殊时期里,封蜜几乎是生活在天上,而若有地下,那么霍行衍绝对是生活在地下。总结,待遇天上地下。
她仗着自己特殊时期,吩咐霍行衍这啊那啊,几乎是属于她只要张张口,霍行衍就必须随传随到的地步。
有一次,霍行衍实在忍不住,回了句,“大小姐,你能不能消停会!”
结果,封蜜就指着微博上的一条趣事给他看。
当时一眼望过去,霍行衍几乎变黑脸。
那条趣事是由一个知名博主首发,上面列了一个合格男友必须做到的二十点。
粗粗看了下,简直是变态至极。
结果下面居然还有n多人点赞,当然,目测几乎是女性。
于是霍行衍当即一句话也没说,拿着车钥匙出门去十公里外买她大小姐爱吃的那家粥店里的粥了。每天限期一百份,过时不候,于是,霍行衍排了整整五天的长队。
简直是任劳任怨,封蜜颇为满意。
这天,霍行衍下班,打开门,却不见封蜜的踪影。
推门进去,刚放下公文包,解下领带,霍行衍还没喘一口气,便见封蜜穿着雪白兔子装,蹦蹦跳跳的跳到他的面前。
霍行衍那解着衣扣的手一顿,在看见封蜜这幅造型后,目光变得格外幽深。
半天不见霍行衍说话,封蜜羞羞答答的抬头,便撞入了霍行衍那深邃的清瞳里。顿时扭捏了下问,“怎么样,好看么?”
大号的兔子装,封蜜那粉扑扑的脸蛋就埋在雪白的绒毛里,她的睫毛很长,眨眼间,眼儿一闪又一闪。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聋拉着,很是可爱。
室内的气温温度适宜,压根不会热。
说起来,这套衣服是霍行衍公司里的一下属塞给他的,据说那下属当时参加了一个活动,举办方送了他好几套衣服。那脑门愣愣的下属想拍他马屁,却不知道送啥好,有天在开完会后偷偷的将这个塞给了他助理。
然后……想起当时莫箫那贼兮兮的眼神,霍行衍猜想封蜜穿上这个一定很好看,结果就收下了。
这一刻,他无比兴奋于他当时的这个决定。
只是,他之前说破了嘴皮后者都不肯穿,怎么今儿个,这么乖?
“不好看!?”
没等来回答,封蜜有些生气,那淡色的眉弯轻蹙,下意识的转身准备去脱掉!
要不是因为他这几天任劳任怨的听候她的差遣,她才不会换上这种衣服呢。天知道她最讨厌可爱型了!
第167章 第一次约会
“等等——”长臂一拦,霍行衍很是轻易的,就将她圈入了怀里。
只不过兔子装的体型庞大,霍行衍只堪堪的将她搂抱住,自然,封蜜没有挣扎。
“很乖,”他的呼吸如泉,清冽的喷在她的面部上,从舌尖处蹦出来的两字,清冷柔软,满溢情愫。
封蜜只抬头,头顶便有一道阴影压下。
在他的唇瓣侵袭下来之前,封蜜伸出手,堵住了他的丰唇。
“等下——”她黑白分明的猫瞳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眉心微拧,霍行衍有些不满的搂着她,隔着一层厚厚的绒毛,他忽然觉得有些碍事,摸着很不爽,忍不住在她身上蹭了又蹭。
那强烈的暗示性,封蜜又不是傻瓜,更何况在日日耳鬓厮磨下,早已提前预知一二。
顿时两颊染潮,粉嫩粉嫩的让霍行衍忍不住化身为狼吃了她。
“现在不行!”封蜜摇摇头,阻绝了他的一切想法。
“为什么不行?”霍行衍等待半天,却等来这个答案,顿时有些不满。
“因为……”狡黠的眼儿眨了眨,“我们等下要出门!”
眸带不解,霍行衍垂眸扫向她。
“咳咳……”封蜜轻咳了下,暗自提醒,“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特殊?
半拥着她往前走,霍行衍回想着日期,“情人节?”
“不是!”封蜜很干脆的摇头。
“中秋?”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封蜜真想知道他的脑子里除了工作,还能有点其它么?
被鄙视了,饶是霍行衍也有些尴尬,“那个,难道是你的生日?”
他查探过她的生日,似乎并不是这个日期。
量他再猜下去也不会得出结果,封蜜赶紧拉着他往楼上走,“你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赶紧上楼给我换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在床上,赶紧的。”
不容分说的将他推进卧室里,封蜜顺便带上门。
低头看着身上这套兔子装,封蜜的唇角渐渐扯出一个得逞的弧度。之前架不住他的胡搅蛮缠,便软下心答应了他的这个怪要求。这下应该不能说她耍赖皮吧,嘿嘿!
入秋的夜,天气很是凉快,晚风轻拂,灯影在瞳孔深处招摇着春色。
繁华街头,霓虹大街上,一对穿着情侣衫样貌突出的男女手牵手走在街头上,引来边上群众或好奇或惊艳或瞩目的目光,纷纷以为是哪个大明星。
不是第一次被诸多视线关注,可霍行衍却依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低眸,扫着胸前那一个巨大的红心,在看边上少女胸前那同一颗巨大的红心,霍行衍不禁摇了摇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心里摩挲着,“这就是你说的,特别的日子!嗯?”
头一次穿这种衣服,准确来说,霍行衍的衣柜里除了黑白灰三色系的衣物外,几乎不会见到别的颜色。
“当然!”
封蜜不觉有异,点了点头道:“既然是约会,自然要穿情侣衫了,你看看边上那些偷窥你的女孩子,我猜想她们现在心里肯定恨死我了!”得意的翘翘唇角,封蜜牵着霍行衍的大手,看向边上褪下一身严谨西装的男人。
明明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t,胸前是恶俗的不能再恶俗的红心love,版型剪裁有致的牛仔裤,可偏偏穿在他的身上,愣是与旁人不一样。
因为褪下了严谨的西服,不凸显了年龄,反而显得更为年轻,甚至于那锐利的气势也减去了几分,虽然身上透着一分疏离,那温润清俊的面孔,却依然让人如沐春风。
初见霍行衍,封蜜就觉得这人该是盛开在暗夜里的昙花,初见不耀眼只觉美丽,等到那惊鸿一现盛开时,你才能品味到他身上那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与人群相融却又有悖于人群的风华。
唇角微翘,封蜜几乎要咧开嘴大笑三声。瞧,她就是这么有品味!
“为何?”见她那副如同小狐狸般得意的表情,霍行衍清冽的眸里染上几分不解。
“哈哈……”瞧他那副迷蒙的模样,封蜜简直受不住,拽下他的手臂,踮起脚跟,就是一个火热滚烫的吻,深深的覆上了他冰凉的唇瓣。
“……”围观群众中不少是年轻女孩子,见到这一幕,纷纷听见了来自心底那心碎的声音。
“真是个呆瓜!”在勾着他的颈项来了个天雷勾动地火的火热深吻后,封蜜稍稍喘口气,呢喃出声。
只是眼前这人那深邃的眸光,几乎能将她吸入进去。
语落,霍行衍的瞳孔早已幽深一片。
在封蜜还来不及哀嚎时刻,她的后脑勺已然被一只大掌扣住,后者那冰凉而滚烫的气息拂下,深深的的霸占了她的所有呼吸。
“阿衍,你是我的!”在深陷进去忍不住附和之前,封蜜在心里悄悄的说道。
“说实在,我们相处这么久,还没约会过一次呢?”
为围观群众献上了一幕火辣辣的戏码后,封蜜拉着霍行衍逃窜出那条街。
此刻,走在石板路的古朴街道上,嗅着身周那历史古镇的风情,封蜜忍不住说道。
b市是个典型的江南城市,多雨,季节性气候,基本上夏天很热,冬天很冷,除了春季与秋季外,季节温度简直是跳跃化。
不过虽然如此,封蜜还是很喜欢这里。
不仅因为这是自己的第一家乡,更是因为这里的人文气候。
据说b市也算是个历史古城,以前出过不少才子佳人,并且包括封蜜很喜欢的一位诗人也出自这里。
春天,杨柳岸,风景如画;秋季,踩着林荫大道上的落叶款款而行,能见到天际线被拉长的很远。
封蜜与霍行衍脚下踩着的,正是一条著名的风情街。
所谓风情街,自然是有不少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可惜封蜜从未淘到过值钱的,都是赝品。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霍行衍说到这,大掌紧紧的抓住了手心里柔嫩的小手。
心里有丝愧疚,经她这么一提他才突然想起,他们恋爱这么久,居然没有正式约会过。
过了他这个年纪,已然与青年时期分道扬镳,可他的女孩儿,却正是风华正茂如同一朵花儿一般的年纪。
他大她十几岁,老话有长兄为父,他也一直在努力做着,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却忘记去关怀她柔软的内心。
“所以我们现在不就是在约会!”似是感知到了霍行衍内心的波动,封蜜做出一个鬼脸,俏皮的同他挤眉弄眼。
“……是!”霍行衍轻笑,同时更紧的抓住了手心里的柔荑。
他的女孩儿,虽然有时候会调皮捣蛋不听话,可是她的心很柔软,她能懂你,更能默默的关心你……他的,女孩啊!
眉眼上扬,封蜜眼儿弯弯的凝着身侧那丰润如玉的男子,不由心房一片柔软。
这段时间,霍行衍替她请了假,并且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她不清楚他是以什么方式征得了校长的同意,校长居然同意她可以不夜宿在学校,可以自行回家。
这一决定,当时简直把封蜜乐的不行!
要知道她天天都在想着这个事儿,毕竟学校寝室里,她与那些人不对盘,试问谁天天想见到几个明明你们已经熟悉却依然陌生的人?
那一天,封蜜说了嘉英必须留校的校规后,霍行衍居然说一切交给他处理。
之后,他便跑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后来,居然是校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并且言语间还在试探她与霍行衍的关系,封蜜总觉得那话语有些暧昧,却并未细想。只知道,这事儿成了!
那高兴的,简直让封蜜找不着北,直在霍行衍的脸上‘啵啵’了好几下,兴奋的忘乎所以的说道:“阿衍,你简直是太伟大了!”
当时霍行衍特嫌弃的擦着脸上的口水,“瞧这一脸口水,高兴成这样?”
能不高兴么?于封蜜而言,能够不夜宿在校,简直比普通人说的中五百万还乐乎。
所以,此刻的霍行衍在封蜜心中,是属于很伟大的人。
面前忽然出现一块显示牌,封蜜禁不住停下脚步。
“怎么了?”霍行衍问。
顺着那古朴的显示牌看去,一条黑布隆冬的短窄走道出现在封蜜的眼里,顺着里头而去,似乎有亮光。
外面贴着一张广告纸,也是古朴的花纹。
在读完了广告纸上的内容后,封蜜心念一动,拉着霍行衍道:“走走,我们进去看看!”
霍行衍无奈,瞧她那副兴奋的模样,被动的被她拉着进去。
树影晃动着枝桠,夜深,入秋的风徐徐的刮,在窗面上打上凌乱光影。
钟羡文停在书房外,那只欲敲响门扉的手停在那里,最后依然叹息着收回手。
书房内,没有声响传来,半点也无。
而从下午起,楚漠就将自己关在里面。
只在晚饭时,钟羡文端着食盘上来,敲门准备送进去,却被楚漠拒之在外。
他没吃饭,从下午起就没吃一口东西,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要知道他才大病初愈!
第168章 一次次破例
钟羡文的心内很是焦急,想起当时他病发的场景,更是焦急不已。只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贸贸然的冲进去。
楚漠有他的脾气习惯,若是她这会冲进去,恐怕会等来他的怒火。
只是,目光落向那书房门口处,未曾动过一分一毫的食物,钟羡文叹息一声,终究蹲下身去,将餐盘端走。
几个小时前的画面又再度涌上——
她在走廊上耐心等待,忽而,书房门被打开,然后,许惜月那张清纯的面容印入她的眼帘。
她的眸光微闪,却只见那许惜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继而甩手离去。
离去时,将地面踩的声声作响,好似在发泄什么一般。
那狼狈如蹿逃的身形,钟羡文依然历历在目。想然,应该是与楚漠发生了争执。
而后,楚漠便足足在书房内,从下午待到此刻夜晚,悄无声息。
刚将餐盘端到厨房里,准备将早已冷却的食物倒掉,便听见单一的手机铃声响起。钟羡文放下餐盘,匆匆忙忙擦干净手,接通电话。
那头却只有两个凛冽干脆的字体,“上来!”
“咔吧——”转开门把手,钟羡文推门而入。
书房内灯火通明,水晶灯华丽四射的光芒隐射着窗外夜景,夜色摇晃树影,明灯在远处晦暗不明。
灰白格的窗帘半掩着窗面,只打开了一扇小窗,入秋清冷的夜风呼入,将一室的温暖打散。
楚漠就站在那窗边,双手插在裤兜处,迎眸看向远方。
夜风鼓动着他宽大的衣袖,猎猎作响,他却充耳不闻。
他的背影很具有倾略性,倨傲而挺拔,即使没有正面,依然可以感知到那寒气一阵阵从他身上散发,冻人于无形。
合上门,钟羡文只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眸去,双手交叠在腹部处,恭敬询问,“boss!”
她注意到,书桌上有两叠文件,一叠堆在边上,一堆仍然空置在中心。很显然,他再也没有批阅过。
有莹白的蓝光从电脑屏幕上映射在墙面上,和着灯色晃动着影像,钟羡文想起那光碟里的内容,暗自垂眸不语。
“嗯,来了!”闻声,楚漠回转过身,眸光在触及钟羡文时,才有一分人气。
“是,请boss吩咐!”她知道,若是无事,楚漠是不会让她上来的。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
“……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眸光晦涩了下,楚漠端坐在皮座上,身上的气息依然有些阴郁。
抬眸,钟羡文看向他。
楚漠修长的指尖正点在鼠标上,阴郁难测的深沉目光在屏幕上滑过,有一丝微弱的火光从他的眼内升起,继而越发明亮。
像是那夜空中突然滑过的星,瞬间点亮了那黑暗的夜色一般。
屏幕定格,将光碟取出,楚漠抽出信封,原样的装回原处,并将之推到钟羡文面前。
“……”眸藏疑惑,钟羡文分外不解。
喉结滚动了下,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将里面的内容copy一份,想办法送给徐子卿,并且说服他!”
他的话语简练,却让钟羡文的心内一惊。
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种决定?
不过——
“boss放心,即使不用想办法,徐子卿也在询问。”对于那个将艺术看的至高无上的男人,钟羡文很清楚他的短点在哪里。
“……”楚漠没有做声,他修长的指尖抚触着信封边缘,那缓慢而又温柔的模样,似是他的另一面。
“还有另一件事——”
钟羡文等着他的吩咐。
却见他忽然抬起头来,有锐利的精光从黑眸内爆射而出,“派个私家侦探,跟着惜月,我要清楚的知道,这些时日来发生的所有事!”
惜月?许惜月?
钟羡文的眸内惊讶的晃了下,似以为自己听错。
半响过后,钟羡文心内喜悦不已。许惜月,看来boss已然不相信那个女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有事情瞒着我,而且不止一件!”
想起适才,他拿出证据时,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楚漠黑色的瞳孔禁不住一缩,更甚连心脏口都跟着痛了下。
她跟在他身边最久,总以为是不同的,结果,她居然也会跟他玩心眼?
捏住签字笔,有怒气从楚漠身上暴涨而出,“你应该清楚,我最讨厌被人欺骗!”
心下一凛,钟羡文接过那信封,倒退了一步的同时低声应道:“是!”
在钟羡文退出书房时,一句轻飘飘的警告语从身后传来。
“记住,别被任何人发现!”
钟羡文将这句话在心内理解透彻后,这才说道:“是,boss!”
门关,书房内再度恢复寂静无声。
端着早已冷却的咖啡杯,楚漠颤抖着手指握着咖啡杯往唇边送去。
却是半天,才喝到一口。
苦涩,因为冷却,那味道更是难喝。
满是苦涩的味道盘旋在口中,徘徊在心底,荡荡悠悠,全是苦涩的气味。
从第一次时,他就清楚知道,于是,他一直在给她机会,可是偏偏,他不珍惜。
而她今天的反应,也论证了楚漠的所有想象。
放下咖啡杯,大手掩住双眸,楚漠阖着眼,静静的体会着心里的痛楚。
拉着霍行衍的大手,封蜜与霍行衍从昏暗的走道上穿梭进去,里面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晕黄的壁灯撒下一片清暖,墙面上,无数幅各式各样的图片装裱整齐的挂在其上。
画面中的人几乎是成双成对或者成群,穿着各种时期的漂亮服装,或是红军服,或是西洋婚纱,或是民国旗袍,或是墨染丝绸,抑或某些搞怪服装……很显然,这是一个很别致的照相馆。
空地上还放着一排排的衣服,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里面没有开灯,只余壁灯的光辉柔和轻筛。
技术不是很成熟的照相师正举着手里的相机,在为一对年轻的男女照相。
他们身上穿着一套红军服,少女扎着两只麻花辫,头顶戴着**时期的红军帽,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兴奋,倒是她身侧的男孩儿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只不过在少女的指下一掐下,面孔变色,继而乖乖的照相,半句话也不敢出。
后面的背景是红色的幕布,很是喜庆的颜色。
封蜜瞬间才恍然过来,原来这也是婚纱照的一种啊!
适才在看到广告语时,她才恍然想起,与霍行衍认识已久,他们之间却还没有一张合照。
是的,与霍行衍的单独合照,自然,封蜜偷偷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于是,眼见这一幕,封蜜心下蠢蠢欲动,扯了扯霍行衍的衣角道:“怎么样?我们也拍一张!”
霍行衍的洁癖症在见到那一排排随处可见的衣物时,当时已然拧了下眉头。
只不过眼下见封蜜这副雀雀欲试的模样,那双眸闪亮的如同天上繁星,顿时心软了,“可以,不过……”
听到上句,封蜜还没开心多久,就听见了下句。
“不过什么?”用手肘捶了下身侧的男人,封蜜也知道是为难他了,明知他洁癖症的厉害,让他换这些不知多少人穿过没洗的衣服……
记得当初听霍夫人说,从小到大连夹菜,他都不许别人夹给他的,哪怕那是他母亲。
在心里叹息一声,霍行衍就知道,从他开始毫无节制的允许她破他一次又一次的例外后,这小丫头已然得寸进尺了。偏生,他却是半点办法也没。
只要她用她那双黑白分明如猫瞳般水汪汪的眼眸瞅着他时,他只有溃不成军的份。
凝着底下那张俏生生的面孔,霍行衍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语声清冽而魅惑,“亲我一下!”
“嗬——”封蜜狠狠的倒抽了口凉气。
要说亲霍行衍也不是第一次,可偏偏,在这满室的复古风情中,暧昧弥漫,灯色氤氲里,他温润如玉的轮廓被打的分明,棱角清晰。
而当这样一个矜贵如玉的男子,用无比自然的动作,轻点着那樱粉色的丰唇,不魅自惑的模样,封蜜分明听见了来自心底蠢蠢欲动的声音。
特别是他们之间早已有过那方面的关系,而且彼此都算经验丰富。
好在许是生意清淡,照相馆内只有那一对男女,不然若是有旁观群众在场,定能迷倒三升鼻血。
当下,不用霍行衍魅惑引诱吩咐,封蜜已然凑上前去,用力勾下他的脖颈,覆上他的丰唇,结结实实的忽略旁人,来了个天雷勾动地火的深吻。
那吻,火热的几乎连空气都要烧灼起来。
所以,待封蜜与霍行衍彼此意犹未尽的吻毕时,只听一个颇为尴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那个,两位,请问你们是要照相么?”
“照!”不待霍行衍解难出声,封蜜已然转过身去,面色自若大大咧咧的说道:“当然要照,马上照!”
她的面上不见尴尬,一说话,露出那雪白的一排牙齿,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隐藏在唇角处。
那照相师许是头一次见到有女子被撞破尴尬后,还能这般洒脱像是没事人一般,半响才指着那排衣服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这里有很多个系列,先换一套你们选中的衣服吧?”
第169章 结婚照
在一番挑挑拣拣中,封蜜纤长的指尖在那一排衣物上轻巧溜走,片刻后,才停顿在其中一套服装上。
她的眸中有狡黠流光涌过,素手一伸,已然将那套服装拎起。
“就这套?”话语明是询问,暗是陈述。
清冽的目光落向她手中的那套服装,霍行衍顿时哑然,半响过后则是无声失笑。
晕黄的灯色下,那素白的学生装上没有饰物,上身是短旗袍样式,盘口处是龙凤扣设计,下身则是洋式风格的半身裙装,素白的色彩,清丽朴素。
他万万不曾不想到,以她的性格,居然会选择这么一套中规中矩的学生装,还合该是民国时期女子学院的新式风格。
“那么,我呢?”霍行衍指指自己,眼中尽是包容的笑意。
“你?”封蜜讶然,继而捂住嘴唇吃吃的笑,“喏,在那——”
在一堆黑袍里,封蜜翻找出一件学士服,准确说应该是私塾先生的服装,再配上她找来配搭的黑帽,明明白白一副老古派教书先生的打扮。
霍行衍简直是哭笑不得,就知道这丫头向来不走寻常路。
“笑什么笑?走,换衣服去——”一扯霍行衍t桖的胸前,不由分说,封蜜就将霍行衍给拉了过去。
被她拉扯,霍行衍倒也不介意,只是附耳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原来,你还有这种特殊爱好!”
角色转换,学生与老师,禁忌,嗯,不错!
霍行衍一想,挺满意。
“……”语塞,封蜜面色顿时潮红不已,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后回头看去,才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
立时手上一松,尴尬的把住试衣间的门,不知该如何。
也是她忘了,这种小相馆几乎不会有第二个试衣间。
耳边呼吸一热,清新的柠檬香阵阵拂来,“嗯?一起换?”他的声音磁性而低沉,格外惑人。
“想得美!”封蜜夺过衣服,恨恨瞪了他一眼,拉开试衣间门进去,并且恨恨碰上门。
那一下,差点碰到霍行衍的鼻梁骨。
无辜的摸了摸鼻梁骨,霍行衍失笑出声,决定去边上等她。
当试衣间的门打开,封蜜从里面款款而出时,霍行衍站在原地,墨眸里皆是惊艳的光色。
壁灯幽幽的光色从上方打落下来,将那一幕黑照亮。
她穿着素白的学生旗袍,盘口处的龙凤扣斜斜系上,露出那莹白如玉的肤色,双手交叠在腹部前,散着一头黑发,安静娉婷的仿若时光穿梭里,那民国时期苦读洋书的闺阁小姐,从那时光走道里安静行来,一瞬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刻,霍行衍的眼前只出现了四个字,素年锦时。
“怎么?看傻眼了?”
半天不见霍行衍动静,封蜜走上前来,在他的面前挥了下手,顺便扯了扯身上这身学生旗袍,突然穿这个,真不习惯。
“是啊,”霍行衍恍惚过来,眸色忽地有些复杂,更有些感叹。
她的美好昭然若揭,不是只有他擅于发现璞玉,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想到那些暗地里的情敌,特别是那人,霍行衍的眸色有些沉黯。
特别是那一件事,如同一个炸弹一般压在他的心头,时时刻刻让他太阳穴突跳,生怕哪天东窗事发,将他无声无息炸了个粉身碎骨。
不知为何,霍行衍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冰凉温软的指尖抚上他的眉心,待霍行衍诧异看去时,只见眼前的小人儿正伸出那雪白的柔荑,轻柔的替他抹去眉间的烦躁。
“我并不清楚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从你从b市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感觉到你藏了好多心事!”
“那时候,我不敢问,怕给你添麻烦。”
“可是阿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并不能帮你,但是请相信,我会默默的支持你……”
封蜜说着,已然暗自难过,冲动的冲入霍行衍的怀里,圈住了他的劲腰,“……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在你困难难过的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真的很没有用……”
她的眼泪沁出,无声的沁入他的胸前,渗透衣物,渗入到心里。
胡乱的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霍行衍几乎是慌了,手脚无措道:“不,没有,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清楚。
这一段时间他的异样她都看在眼里,可饶是如此,她依然整天没心没肺的笑着,为他做饭,与他一起谈论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从始至终,她从没表示过一丝的疑惑,也从来不问。
或许她什么都明白,也清楚,只是选择用这种方式,减轻他的心理负担,逗他开心。
其实,她的外表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是个心思特别细腻乃至敏感的人。
可这事,霍行衍不能说。
“……你不用安慰我,我一直都知道!”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傻瓜!”拥着后者柔软的娇躯,霍行衍将下颌搁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一个男人如果要靠向他的女人倾诉委屈不满困境,让他的女人跟着一起担惊受怕,那他就不算是真正的男人。”
“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即使有事,我也会处理好!”
“你得相信我,相信你选择的这个男人,他会保你一生无忧,让你幸福快乐。”
分开些许,霍行衍低眸,凝视着底下那张俏生生的脸蛋,她的眼睑下还挂着泪痕,眼白里冲着哭过后的血丝。
“你相信我么?”指腹轻拭着她的眼角,将泪痕抹去,他的眼眸含笑,像磁铁一般吸着她的注意力。
破涕为笑,封蜜抽了抽小鼻子,“嗯,我相信!”语声几乎是呜咽的。
“小傻瓜,”霍行衍又跟着呢喃了一声。
拍拍她的脑袋,拿过旧沙发上的黑袍礼帽,“我去换衣服!”霍行衍说道。
“嗯……”封蜜点点头,她也只剩下点头的份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即使封蜜挑了套非常不靠谱的私塾先生长袍,身为天生衣架子的霍行衍依然将黑袍穿出了八十年代老上海的风情。
他的气质矜贵,有别于许多世家出生的豪门子弟,少了那份锐气劣气与高傲,那股温润如风的气势,似乎是从骨头里含带而出,通身卓越的人上人气势在经过多年商场打磨后更显。
当封蜜与霍行衍进入镜头的那一刻,照相师手中的相机几乎没有停摆过,几乎是转换着多种角度,从不同个侧面拍着他们俩,不时让他们做出各种姿势。
那兴奋的几乎通红的中年男人面孔,封蜜抓着霍行衍的手掌,十指相扣,面色也有几分酡红。
等拍摄完毕,过了半个小时,照片清洗而出时,封蜜看着手中的照片,几乎是爱不释手。
几乎都是黑白照片,或坐或站,或摆出情侣间的各种亲密姿势。封蜜很喜欢黑白照,那个年代定格的许多黑白类型照片,她几乎都很喜欢。
许是只有经典的黑白照,才趋于永恒。
透过那薄薄的一页照片,似乎能看见那旧日时光返回,历历在目,像是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而在这些照片中,封蜜独独最爱其中一张。
她与霍行衍坐在一起,两只手相握,十指交扣。
正对着镜头,她穿着素白旗袍,素净的颜色与他的黑袍相得映彰。
对着镜头,她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霍行衍的唇边也牵着一抹笑意。
封蜜的心下突突,这像不像是结婚证件上的照片?
偷偷扭过头去,才发现霍行衍也正在看着自己,清瞳里氤氲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快速的回过头来,封蜜的心跳更为萦乱,即使是拍抚着胸口也不管用,反而心跳加速。
将相片装好,封蜜与霍行衍正准备走出照相馆时,便见那中年发福的老板也就是照相师匆匆追了过来,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脸殷切的望着他们。
“那个,两位,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们能不能答应?”
霍行衍不语,封蜜则是疑惑的看向他。
“就是——”那老板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能不能允许我洗一张你们刚才拍的照片,就一张!我想挂在我的店铺里。”
闻声,封蜜与霍行衍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那老板还在垂死挣扎。
封蜜不说话,只朝着他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走的远了还能听见后头的叹息声。
等到走出那条漆黑的走道时,霍行衍突然顿下脚步,一脸严肃的说道:“糟了,掉了一张!”
“啊?”封蜜张大嘴。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等封蜜说话,霍行衍已然松开她的手,掉头回去。
看着后者消失在漆黑走道里,封蜜百无聊赖的踢着门口的石子,约莫几分钟后,霍行衍颀长的身影从走道内缓缓而出。
上前,封蜜挽住了他的手臂,“找到了?”
“嗯,”霍行衍应道。
“那走吧!”
“去哪儿?”霍行衍拧眉,这方向似乎不对?
第170章 偶尔,请关心一下你自己
“回家啊!”封蜜努了努嘴巴。
“不去看电影了?”霍行衍有看到过她的行程表,就在刚才,过一个地方她就会掏出来看一下。
面红耳赤,说的就是此刻的封蜜。
“你……”她很是不好意思,两只手指不安分的在底下转来转去,“你看过了?”
天哪,封蜜在心内哀嚎一声!她居然被看到了,真丢脸!
“咳咳——”霍行衍知晓她面皮薄,便找借口,“刚才,一转头,不小心……”
零零碎碎的语句,却缓解了封蜜的尴尬。
只是——
“不去了!”她摇摇头,语声很是坚定。
霍行衍追上去,从后抓住她柔嫩的柔荑,语气急切,“为什么?”
被他抓着手,封蜜顿步,低眸扫着古朴的路基。
晚灯幽幽,风声斜飘,越往夜后,霓虹越盛,歌声回荡,从后头酒吧街里远远传来。
像思念,荡气回肠,林林总总,听不见叹息,与痛声。
封蜜不答,只抿着红唇,被他盯着。
霍行衍恍似明白了什么,拧眉出声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除了刚才。
“没有——”她还在忸怩。
“蜜蜜,别骗我!”霍行衍忽然冷下面色,清俊的容颜严谨紧绷。
许是他的声音有些大,封蜜愣了片刻,眸里渐渐氤氲成雾,“你干嘛呀!”
她忽然甩开他的手,“干什么凶我!?”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就那样可怜巴巴的站在他的面前,用那黑白分明的猫瞳凝着他,眼含水光。
“对不起宝贝儿,”霍行衍意识过来他也许吓到她了,顿时上前手足无措的拥住了她,不管她的挣扎抗拒不顾一切抱住了她。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这么凶,都是我的错,别哭,小乖……”
封蜜仍在挣扎,甚至抽出手来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打一边骂,“当然是你的错,这全部都是你的错!”
“人家看你心情不好,才想说早些回去,结果你居然凶我……”她说着又开始呜咽。
霍行衍就猜到是这个原因,只是他的表达方式不对。
顿时又是心肝宝贝小乖宝贝儿一通乱哄亲昵的称呼给解释,才总算将封蜜那濒临失控的情绪给缓和下来。
等这段过去后,封蜜拭着眼泪,一双眼儿几乎肿如小兔,还抬头恶狠狠的瞪了霍行衍一眼,怨气极重。
夜色如墨,渲染了一地的灯色,踩着青石板,身周皆是旧时代的风情。
这般美丽的月夜,这般第一次的相约,她计划了一切,原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霍行衍从未想到,尽会毁在他自己的手里。
背过身去,封蜜不理她,瘦弱的肩头仍在一抽一抽着,瘦小的身影被街灯拉的很长。
霍行衍叹息一声,从后绕去,极为缓慢的将她圈入怀里,手指交握扣在她的腹部处。
“蜜蜜,你听着,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是因为我想保护你,照顾你,让你过的更好,而不是因为——”
“……而不是为了,让你担惊受怕,让你明明有一个男友,却连女孩最基本约会的权利都失去,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么?”
他的语声很慢,句句回荡在她耳边,如一圈圈的音纹,直荡入她的心波里,震动不已。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要强且心地善良的女孩,可有时候,也请你关心一下自己,也请你懦弱一下,你不需要逞强,我说过,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受伤。你,可明白?”
风声幽幽,从隔壁条小巷里穿来。
封蜜的身躯震颤了下,有些晃神。
许是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要保护她,即使她曾听他说过,却并未真正放进心里。因为她从很小时便懂得,这世上,能够靠得住且不会轻易背叛的人,只有自己。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不需要逞强,她可以懦弱,请她能够关心一下自己。
从来没有人,这般告诉过她……
因为他们从不曾关心过,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痛,会不会,流泪呢?
“阿衍……”转过身来,封蜜凝着眼前这张脸,眸里依然有些恍惚。
“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让你受伤了,那么,我便不配”
丰唇上堵上一根指尖,霍行衍的话未落,封蜜已然堵住了他接下去的话语。
“不要说,”她喃喃着,扑入他的怀里,深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柠檬香,“我们会走下去,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我们变老,很老很老以后……”
默然,终是,他伸出手去,同样抱住了她。
“一定会!”他嗅着她发丝的清香,静静阖上眼,享受这安静的一刻。
寥寥人群的风情街道上,独自相拥,这一刻,或许也是永久。
封蜜的下一站,自然是看电影,应当说,看电影是情侣必备的约会条目之一。
封宅里也有电影院,整整一个偌大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房间里,屏幕光火隐隐亮着,一个人,一条狗,无人的夜晚,除了寂寥,依然是寂寥。
小时候封蜜不懂,长大后,封蜜懂得,却只剩下疼痛。
只是我们终有天需要明白,成长,总是带着疼痛一并。
午夜场的电影院,排队的人群寥寥,多半是情侣,小青年。
封蜜与霍行衍这一对,可算是赚足了目光,自然,多半是那些妹子们。
于是,封蜜恶狠狠的瞪去一眼,谁看瞪谁,顺便挽住霍行衍的胳膊,明明白白宣示着她的主权。
那些妹子中也有几个不是好惹的,封蜜瞪回去,相反她们的视线更加热烈,最终得到男朋友的一通醋意满满的唠叨。
可让封蜜瞠目结舌的是,最后反倒那男友被骂成了孙子。
见到这一幕,封蜜的下巴几乎快掉下来,暗暗感叹这世道的确是变了。
俯下身,霍行衍凉薄的呼吸就呼在她的耳畔,“看来,我以后得少得罪你一点,野蛮女友的称谓可不是凭空而来。”
仔细看去,他的清瞳里漾着兴味盎然,显然是在打趣。
“说我野蛮女友?”眯眼,封蜜倒也不生气,只是乐呵乐呵的笑,继而用肘部轻捶了后者一下,“知道就好,以后给我小心点,如果你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小心我废了你!”
封蜜没有见到,在她说出‘拈花惹草’这四个字时,霍行衍的眸内快速的滑过一缕复杂之色。
“考虑这么久?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久久未等来霍行衍的回答,封蜜皱着俏鼻不乐意的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这个可能,也许有些困难。”扣着下颌处,霍行衍笑的意味深长。
“哦~~~~”封蜜扬长了声调,“怎么说?你对你自己这么有信心?”她戏谑看他。
“自然,”他的呼吸凑了过来,清新好闻的柠檬香如糜,靡靡之音。“我连你都满足不了,又怎么还能有别人。”
他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依然将封蜜惊了个魂飞魄散。
快速上前捂住他的嘴唇,封蜜做贼心虚的左右偷看了几下,虽然知晓不会有人听见,可依然觉得哪里不舒服。
咬牙切齿的盯着后者,封蜜几乎咬断了又银牙,“你现在真是……真是越来越坏了!”
犹记得从前认识他时,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矜贵气势非凡,而今——
捂脸,究竟是她错看了他,还是这就是他的本性?封蜜忽然之间有种所托非人的错觉。
在她的手心里偷了个吻,看着后者惊吓之下快速缩回手去,霍行衍挑着半边眉毛笑乐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你你——”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封蜜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走吧!”电影已经开场,将她的小手一裹,霍行衍牵着后者率先走在前头。
封蜜偷偷在心里补充了几个字:不要脸!
午夜场的电影,因为近期也没有新上映的电影,所以场内只稀稀拉拉的坐了一些人,不多。
封蜜与霍行衍坐在中间几排靠后,有好几对情侣就坐在他们身后,在偷偷讲话,情话。
霍行衍始终抓着封蜜的手,却不见动作。
与那些情侣不同,封蜜是真想好好看这部电影的,上映已经有两个月的爱情怀旧电影,讲述80后的爱情故事。
封蜜只看过大致内容,大抵是说,男主与女主是高中同学相爱了并且在一个镇上。后来高考后,女主落榜,男主考上了一流大学,女主上了大专。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以爱情主线为提,奋斗为铺。
毕业,工作,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屡屡受挫,大都市的繁华迷乱了心智,而反观女主,确实在毕业后留在了家乡,寻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而那时,两人已然分手。
这部电影的票房不高,评分却是高的出奇,几乎所有观众看完后,很少给予差评,据说有个女孩在走出电影院后哭了。
当记者采访时,她流着眼泪说,那里面的女主就是她,而男主,就是她的初恋。
据说每个人在看完后,都从内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第171章 情敌初现
封蜜沉默,随着影片陆陆续续放到中间,适才还在偷偷讲话的几对小情侣也跟着安静下来,不再继续讲悄悄话,而是将视线集中到剧情中去。
恰巧放到那一幕,男主需要创业,问女主借钱。许是念着旧情,抑或旧情未了,女主还是将钱借给了男主。结果,几万块打水漂了,男主的生意做的一败涂地。欠了一屁股债,女主的,别人的。
厅内出奇的安静,黑乎乎一片的光景里,只余那影屏的光华,幽幽回荡着,有哭泣声,在耳边小声的徘徊,继而变成那抑制不住的剧烈哭声。
一排大奔喜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在视线里越拉越近。这一天是男主的婚礼,新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长相一般身材一般学问更是一般,唯一的优点是,她有一个当地企业家老爸,男主是作为上门女婿,入赘新娘家里。
牵着新娘的手,男主的眼前恍惚着,却依稀想起那旧日画面。
他在那风里高高扬着手,在十几层楼上的天台上,对着这世界宣布:他总有天要变成很富有的人,会让那些曾经轻视过他的人俯首称臣,他要让别人看得起他!
影片的最后,出现一幕画面。
是一个昔日同学的自言自语声,“从前我总以为,我不会变成大多数人中的其中一个,庸庸无为的活着。可到现在我终究明白,原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是别人的隐射。而在庸庸无碌的岁月里,我们也终于将自己,活成了那个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画面落幕,一行白色的字体出现在黑屏上。
“将青春典当给成熟,将梦想典当给现实……”后面,则是一段感谢谨以此剧之类的话语。
握着霍行衍的大手,封蜜久久未语,她不是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却依然为影片沉重的气息而感到忧伤,仿佛全程都压着一根线,直到男主结婚入赘时才崩然瓦解。
年少时,我们总以为爱情就是生命里的全部,可到后来才明白,爱情只是青葱校园那座象牙塔里做的梦。
因为你往后的时光里,即使会遇见许多人,却带着算计带着目的,就像,这世上许多男女的结合。
“在想什么?”明显察觉出她情绪上的低落,霍行衍问。
影片落幕,厅内的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深吸一口气,封蜜看向他,“有点难过。”
“又情绪化了不是——”霍行衍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
“是么?”黑眸里犹自带着水雾。
被她那水汪汪的目光勾得心魂震颤,霍行衍低哑了嗓音,更加用力的扣住她的手掌。“对我们的未来,你没有信心么?”
“谁说没有!?”闻声,封蜜已然呲牙咧嘴。
“那就是了!”
“错!”封蜜接下他的话,“我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你没有信心!”
“why?”霍行衍夸张的拉长声音。
狠狠白了后者一眼,封蜜起身说道:“自然,你看你长的那么勾人,我压力很大啊!”
“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霍行衍拧眉,实则心里在发笑。
“去你的!”封蜜原本是开玩笑,结果后者居然真的顺杆往上爬。
撇过头去的那瞬,封蜜的目光落在荧幕上,小嘴有些微张。
耳侧,有幽幽的声音徐徐响起,略带犹豫,“……蜜蜜,假如,如果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话落,手臂处被人掐了一下,伴随着封蜜那兴奋至极的声音,“嘿嘿,阿衍你看,这片子的导演之一居然是徐子卿诶!”
她的声音分贝有些大,好在此刻人数不多,他们刚准备退出去。
心下有些失落,霍行衍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徐子卿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你不清楚么?我以为你清楚才专门来捧他的戏。”
“呃……是么?”封蜜汗颜,她本来也不关注徐子卿,哪知道是。
“好了,走吧。”牵起她的小手,霍行衍率先走在前面。
身后,封蜜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忍不住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其实刚才那句话她是听见的,只是故意打岔中断了他的话语,不过,她会记得。
走出影院,天色已然异常黑暗。
将近凌晨的夜幕,黑如打翻了浓墨的画卷一般,黑如底色。
夜里的冷风阵阵呼来,封蜜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将身躯往霍行衍的怀里凑了凑。
“冷?”不由分说,霍行衍脱下身上的外套,将之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行——”封蜜看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t桖,更甚还是露着小臂的情侣衫,顿时就要将外套还给他,“我还好,还是你穿着吧,你这样会冻坏的!”
“听话!”霍行衍微怒,大手按在了她的柔荑上,阻止了她接下去的动作。
“我去开车,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封蜜被他震住,又知晓他说一不二的脾气,只能乖巧的点点头,声明不会乱跑会在原地等,霍行衍这才离开。
才走了几步,霍行衍却顿在了原地,一双清冽的眸直直的盯着不远处,呼吸急促眼瞳深黑。
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封蜜感觉怪异的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霍行衍的后背,“阿衍?”他怎么了?
“衍……”一道悠长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飘来,迎合着风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异常。
“……”封蜜的心跳,突然不争气的跳动了几下,眉头跳动的更是厉害。
女声柔美而清晰,那低低徘徊的一个字,仿佛是用万丈柔情倾吐而出。
远处,阴影里,一个高挑的身影款款走来,从黑暗里,缓缓步入灯光下,出现在封蜜的瞳孔里。
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服装,黑色紧身针织衫,白色丝光阔腿裤,底下踩着一双中跟皮鞋。
一头烫卷的黑发整齐的束起在脑后,露出那英气逼人的一张面孔。
封蜜的呼吸忽然剧烈急促起来,凝着那人走至霍行衍的面前,她不由攥紧了双拳。
“衍,”华悠然盯着眼前气质矜贵的男人,柔媚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待反应过来后,霍行衍的眉心微拧。此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华悠然的出现,而是封蜜看到这后会如何。
红唇微弯,华悠然盈盈而笑,“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只能过来找你了。”
“我说过,我会约”
“你的话,我可能不能全然相信了。”
不等霍行衍说完,华悠然已经阻断了他的话语,“当时说过,三天后给我答案,结果你却一拖再拖,我逼不得已,才只能来找你。”
“衍,”华悠然在笑,眸里却没有多少温度,“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就一句!”
“你是不是……不准备履行你当初的承诺,不想娶我了……”
风声幽幽,从耳边穿过。
星空,夜幕,寥寥人群的深夜,凌晨的马路上已然没有多少人,树影被风摇乱,在风声里款摆着身躯,唱着那无人能懂的歌谣。
“……”腿侧的手掌被狠狠攥紧,霍行衍头一次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她的眼里尽是讽刺。
“阿衍,”蓦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霍行衍抬眸时,只触到封蜜那冰冷的小脸,她的俏脸寒霜,双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谁?这真是一个极好的问题。
就在刚才,封蜜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动怒,不是所有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是那种关系,可就是凭空,她感知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敌意。
“你又是谁!?”不等霍行衍出声,华悠然已然高傲出声。
她的身姿本就高挑,此刻用那种鄙夷不屑的骄傲目光从上而下俯视着封蜜,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
“呵——”推开霍行衍,封蜜昂着下巴不甘示弱的与后者对视,“你这个问题确实不错!鉴于你不清楚的情况下,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好好的普及一番——”
华悠然的瞳孔一缩,上挑的凤眸内,滑过一丝幽深的颜色。
“蜜蜜!”不等她再说,霍行衍已经拉过她,严肃出声,“不许胡闹!”
说着就将车钥匙递给她,“找个代驾司机开车,你先回去,马上回去!”他的口吻褪去一贯的宠溺,那般严肃的斥责着她。
封蜜只觉心下难过不已,臭着口气道:“不——”说着便将车钥匙丢到他的怀里。
“我不回去,我凭什么要回去!”
“你想我回去给你们俩制造见面的机会是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跟你有关系!”
她原本是想信任他的,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曾说过那般的话,而且封蜜也始终相信,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最重要的。
可是见他因为那个女人而这般斥责她,心下难过的要死,那口气便不好了。
况且,她哪能没看出来,这女人望着霍行衍的眼神,太不一般了!
第172章 相信他
“衍,既然这个小妹妹想要给我普及一下你们的关系,那我倒是不妨听听。毕竟,这以后我跟你可是要在一起的,提前了解一下并不是坏处,况且,我以后可是你的”
“悠然!”不等华悠然尽情说完,霍行衍快速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两指掐着眉心处,霍行衍显得颇为烦躁。
华悠然不语,只是下颌微抬,英气逼人的眼角处漾着鬼魅色彩,就那般不言不语的凝着对面的霍行衍。
“什么?”
封蜜冷下脸色,黑白分明的瞳孔底,沁凉一片,“你是他的谁?麻烦你把话说清楚!”
封蜜原本不想追问,可华悠然的嚣张程度让她实在忍无可忍。
“蜜蜜……”掐着鼻梁骨处,霍行衍终是冷静出声,“你先回去,乖!”说着便准备将车钥匙递给他。
“你再说一遍!”封蜜双目灼灼的盯着他,语气冰冷。
霍行衍的心下突突,可现下的情况实在让他无可奈何,只能唬着一张清俊的脸道:“别闹,先给我回去!”
“……”封蜜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片刻过后,她将车钥匙再度丢到他的怀里,转身就走。
她的步子很小,速度却很快,如一阵风般走远,娇小的身躯气势非常。
“蜜蜜——”霍行衍焦急的惊喊了一声,刚想追上去。
“衍——”身后,华悠然干练柔媚的声音响起,霍行衍急促的步伐,就在那刻,生生顿住。
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吹荡着心里的那丝不平。
封蜜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至始至终,却听见了那声熟悉的喊声,那般婉转柔媚的声音,干练而充满英气。
她原是生气,所以才会走的那般快,本以为他会追上来,因为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让她一个人过。
结果在她气势汹汹的走出去一段路后,身后依然未响起任何脚步声。封蜜的心下凉了半截,却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委屈气愤不满醋意,贯穿了她的胸腔。
适才是凭着一股脑儿的冲动,冷风一吹,现下冷静下来后。
封蜜站在十字交叉路口处,只觉得手脚冰凉,甚至连脑袋里都乱哄哄的,理不出个思绪。
后视镜里,景物在纷纷倒退,风声呼呼,刮着车门处,叫嚣着盘旋来去。
深黑的夜色里,路上车辆来来去去,却不如白天的繁忙。
一辆出租车穿梭在城市里,目的地,某处城郊别墅。
车里没有车载音箱,反而是老司机的那只破手机乌拉乌拉的唱着某些听不懂的歌曲。
刚才正巧放到电台处,说是今夜凌晨,台风会在沿海地区登陆,预计明天到后天夜里,会有暴雨至特大暴雨,要求市民关紧门窗以及各部门检查之类。
司机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边开着车,边从后视镜内悄悄的观察着后车座上的女人,偶尔还暗暗的感叹几声。
现在时间已经凌晨,今天拉了个大客户,刚从外地赶回准备回去,结果在一个三岔路口,碰巧遇见一个不要命的人。
那姑娘就站在路口边的阴影处里,没有路灯,见他的车来了,才恍似想起要搭车一般,猛力的挥着手。
见那样一个人冲出来,他简直是魂魄都去了一大半,赶紧刹车,幸亏没出啥事。
只是还不等他破口大骂,那姑娘已然钻入了后车座里。
那一系列的动作很是机械,似乎是人类的本能。
那一瞬,他准备破口大骂的话语吞回了喉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便接下了这笔生意。
凌晨的街头,姑娘家一个人溜达在街上没回家,怪可怜!
后车座上,封蜜安静的坐在那里,眸光落在车窗外,偶尔见着那霓虹时,才轻眨一下,其余时间,几乎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姑娘,”开了一半路,司机犹疑了下,开始与封蜜找话题。
适才他问她去哪里,她的面色很是古怪,似乎是想了又想,才说出了一个地名。
“……”封蜜没有说话。
准确来说她是没有听见,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胸口里堵堵的,堵塞的很是严重。
那女人亲切喊霍行衍名字的画面再度浮现脑海,而且霍行衍并未拒绝。
从那时看,他与那个女人之间应该是很熟悉的,并且以封蜜女性的直觉来说,他们一定有超出朋友之外的亲密关系。
而当时霍行衍的面色很是古怪,并且低声呵斥她的行为在此刻看来,有些出奇。 封蜜一想起他的态度,便觉得很是难过。
她是谁?到底是谁?
可以看出,她原本是想告诉封蜜的,却被霍行衍给阻止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发现,她并不了解霍行衍,一丁点儿也不了解。
她只知道他是霍家的子孙,与外公关系亲切,是风行集团的总裁,以前曾入伍过,他家里有几口人他的朋友这些之外,她居然什么也不了解。
她不了解他的过去,譬如他有没有爱过一个人,譬如他在那段时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决心从商,譬如他的生命里是否出现过那样一个人,或许,就是那个女人么?
封蜜承认,她想的有点多,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若她有爱过乔司延,那么霍行衍是否也有爱过一个人?
想想也是,他31了。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纪,生命里不可能没有出现过红颜知己,也许,就是那个女人。
那么,他们此刻在干嘛呢?叙旧还是回忆旧情,抑或,其它——
脑袋几乎要爆炸,越是想冷静下来,她就越加无法冷静。
她简直无法想象,前一刻他们还在甜蜜约会,后一刻事情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姑娘,是不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
见封蜜不理,那老司机也并为生气,只是兀自呵呵笑着谈了开来,“年轻人到底是有冲动有活力啊,不像我们老了,那些情情爱爱啊,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接着,那司机说了一堆自己年轻时的往事,包括他的失意得意,年少时爱慕过的女神,又跟着抱怨他现今妻子的多管闲事,又说了他曾生意失败各种……
封蜜见他说的投入,默默的去抓边上的安全带。伸手一抓时这才发现后座上并没安全带,于是将身躯往里侧窝了窝,顺便抓住车门把手。
城郊别墅,后半夜,只剩空旷无垠的夜幕,漫天灯光从对岸投影而来。
付了车钱下车,封蜜开门进去,打开灯光的那一刻,只听心里也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她的眸光轻颤,恍惚间想起适才那司机问她去哪儿。
她想了片刻,在脑海里搜罗了片刻,除了这栋别墅外,她居然想不出任何地方。
一念至此,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她已经依赖他太深太深。
后半夜,台风静悄悄的临近了。
落地窗外,风声呼呼的刮着,树枝敲打着窗玻璃,看上去恐怖异常。
封蜜窝在被窝里,一个人瑟瑟发抖,可身边却没有那温暖的怀抱。
床头的时钟跳至两点半,滴答滴答清晰的在卧室里走着,一声接着一声响,霍行衍没有回来,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好几次,封蜜拿出手机想打过去,却最终没有打过去。
他说相信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信她,他的话,历历在耳,可封蜜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
她无法忍受,一个曾经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此刻正跟他在一起。
窗外,风声呼呼刮着,封蜜无心睡眠,翻来覆去半天后,才从被窝里起来,打开床头灯,找出在那间照相馆里,他们一起拍的照片。
一张张黑白照,清晰分明。
那一张正照上,她跟霍行衍规规矩矩的坐着,对着镜头笑的一脸甜蜜灿烂。
她又想起了电影院的黑暗里,他说的那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需要相信他!
念着这一句,捏着这张照片,封蜜才算有所安心,拼命的安慰自己,这才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霍行衍没有回来。
早晨六点多时,封蜜迷迷糊糊的醒来,只摸到了身侧冰凉的床铺。
她的意识并不是十分清楚,后来又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直到她再度醒来,张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腰部被一只臂膀给圈住。
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有清新好闻的柠檬香气扑入她的鼻间——
眼眸剧睁,霍地,封蜜从床上‘蹭——’的一下跳起来。
回身,呼吸急促的看向那正睡在旁侧床铺上的那人。
许是累极刚回来,他只脱掉了外衣外裤,甚至连衬衫都没换,就那般躺在身侧床铺上,甚至,洁癖如霍行衍,居然难得的没有洗澡就上床睡觉!
可这些都不是封蜜关注的重点,重点是——
“嗯……”似乎是被吵醒,霍行衍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抬手挡住眼前那刺眼的光。
等那阵光散去,适应了后,他才看到那半坐起身在床的封蜜,顿时眉目轻折了下,“时间还早,你不多睡一会儿?”
说着,便伸手来拉封蜜,准备继续搂着后者睡觉。
第173章 闹矛盾
封蜜哪会让他轻易得逞,见他的手臂伸来,顿时伸出手,狠狠的拍向他。
“唔——”霍行衍吃痛惊呼一声,封蜜的力道很重,霍行衍被打,那混沌的睡意散去,立刻惊醒过来。
他张开眼,清俊的眉目间依然残存着倦意,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
封蜜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黑白分明的圆眸内,有火气在熊熊燃烧,继而,那怒火变成了氤氲的雾气,在眼里泛滥成珠,在眼眶里涌动着,却倔强着不肯滚落下来。
霍行衍见她这般,那幸存的睡意骤然散去,从那侧起身,手忙脚乱的用手揉着她柔嫩的小脸蛋,那声音更是惶急的,“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呢!”他的音色沙沙,含着未醒的沙哑低音。
“……”封蜜不肯开口,只那般盯着他,贝齿咬住红唇处,幽怨的神色藏于眼底。
“小乖,”霍行衍揉揉搓搓好一会儿,都不见她有任何动静,着急的上前,欲凑上去吻上她的眼睛。
“她是谁?”
已是将近中午,落地窗帘全开着,日色从窗外射入,室内抑郁的空气,仿佛窗外那明暗交替的天空。
昨夜凌晨,台风降至,风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刮动着,树枝更是在窗外鼓动,像石粒般摩挲过窗面。
早晨似乎下过雨,淅淅沥沥的一阵雨声后,后来归为宁静。
窗外,天色阴郁,那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封蜜听见自己的声音,安静清晰甚至平静的,在耳边响起,不是质问,更像是商量。
昨夜,她想了很多,包括许多人在面对自己另一半的这个情况时,会如何?又或者,她应该询问下他是几点回来,她没忘记这是台风天。
可,她越想压抑克制,却越发觉得自己办不到,她没办法装作大度,装作平静。
“蜜蜜……”霍行衍的声音里夹着丝惶恐,他的唇最终没落下去,而是停在了她的鼻梁前。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仿佛那暴风雨前来的湖面,平静的让他心生惶恐。
“她是谁!?”封蜜咬牙,又紧跟着重复了一遍话语。
抬眸时,触到他那憔悴的眉目,那眼白里细密的血丝,那神色间的倦意,似乎像是一瞬之间,他颓废沧桑了不少。
封蜜有些心软,可她强迫自己狠下心。
“阿衍,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下,昨天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黑白分明的眸内却是干净澄澈的,似看入他的心底深处去。
“……”闻声,霍行衍冷下面色,清瞳内越发晦暗。
他的喉结处滚动了下,似在努力斟酌着台词,半响,只听低低的语声从他的唇边飘出,“华悠然。”
“……”
“她的名字!”
“……然后呢?”缓和了下气息,封蜜跟着问。
“蜜蜜,你听我说!”
猛然上前,将后者搂入怀里。
霍行衍的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上,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关于这件事情,你不要再问也不要再插手,让我来解决好么?”
“我保证,我一定会处理好!”
这一刻,封蜜的心里彻底凉了下去,她的身躯僵硬着,任由后者将她抱在怀里,唇边的笑意,有些讽刺,“你的意思是,你跟她之间,不仅是前任关系,而且还准备藕断丝连么?”她特意咬重了‘藕断丝连’那四个字。
或许在昨天之前,她想过他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可当这一刻他间接承认时,她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不是——”霍行衍清楚她昨天没有大吵大闹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可这一刻,任他有万般口才,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他却无力解释。
“不是?”封蜜嗤笑,眉梢眼角处,漾满了嘲讽色彩。
“蜜蜜!”霍行衍就清楚她想歪了,“我与悠然之间只是朋友,并没有超出这之外的感情,或许……她对我有所好感,可我并不喜欢她,我对你的心意,你不会不清楚!?”难得,惜字如金的霍行衍,会说这一长串的话语。
封蜜的心下松动了几分,却依然不肯理他,只是撇过头去,目光落在某个点上。
“可你依然没有告诉我,你跟她之间的关系……”封蜜苦笑,直觉指尖处冰凉的很,有丝丝冷意串入,将她体内的温度挤走,一丝不剩。
“阿衍,你有事瞒我!”
这一句,不是疑问,恰是肯定。
从昨天那女人出现,高傲站在她面前,包括她即将出口被霍行衍阻断的那一句,霍行衍狼狈的神色,封蜜就能肯定,他有事瞒她。
“……”霍行衍凝着她,就用那般深深的目光凝着她,他的眉骨处很是深刻,一汪清瞳里,似有水波在泛滥。
那深邃的瞳色里,满是痛苦,“蜜蜜,不要再问了好么?我说过,我会解决,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事情……”
他的语速很是缓慢,因为缓慢,那刻意被压抑的痛楚便丝丝弥漫。
“所以,你并不打算告诉我?”封蜜终于看向他,她的神色很是平静,似乎于藏起了所有的喜怒哀乐。
“蜜蜜……”霍行衍的心里越发惶恐,有寒气从某处悄悄窜上,肆意的蚕食着他充实的心脏,将那处一寸寸掏空。
他伸手,想将她楼的更紧。
封蜜却是兀自伸出手,将他推开。
下床,她嫩白的脚丫就踩在底下毛茸茸的长毛地毯上,只穿着睡衣,她仿佛并不觉得冷,就那般机械的往盥洗间里走去。
“蜜蜜!”霍行衍在身后喊了一声,她却置之不理。
片刻,她忽然顿下脚步,霍行衍的心脏也跟着缩紧。
窗外,天色终于阴沉下来,豆大的雨滴哗哗落下,在落地窗上剧烈的拍打着。
雨幕晃帘,雨水倾盆而下,犹如从天上倾倒下来一般——
暴雨倾盆。
卧室内,明明暗暗,迎合着窗外那高空上的层层黑云。
她站在背光处,穿着那一身薄款睡衣,纤细娇小的身躯,那平常气势非常的人儿,此刻却像是那窗外,被雨水剧烈浇打着的树枝一般,压弯了那高傲的身姿。
有幽幽语声,从她身上而来,轻轻的,不夹杂一丝重量,却让霍行衍的呼吸跟着寸寸紧缩,心脏处犹如被一只手掐住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你说让我相信你,我也在试着努力,因为爱情需要信任,可是,你呢?”
如果你不试着信任我,那么即使我一个人单单的信任,又有何意义?
这一天,封蜜没有出门。
台风橙色警报,预计今天到明天下午,都有暴雨。
班主任给每位学生都打了电话,特批这两天不用上课,所有课程临时取消。
封蜜就窝在客厅里的沙发里,一如往常的看电视听音乐吃零食,偶尔睡个午觉。
霍行衍在楼上书房办公,偶尔下楼时,都能见到那窝在沙发上的小身影。
封蜜没有理他,从早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理过他。
即使两人一起吃饭,也是相对无言,封蜜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便起身走人。
偶尔霍行衍想与她说一两句话,她也是冷面以对,一个字都不跟他聊。从他身边经过,更是陌生的像是路人。
晚上也不一起睡,封蜜将枕头与被子都搬了出去,主卧原是霍行衍的房间,封蜜就搬到了侧卧。
当时霍行衍就站在门口,见她抱着枕头被子准备出去,喉头哽了哽,还是拦住了她。
他说,“晚上会打雷,你还是跟我一起睡吧。”她在怨他,他清楚,可偏偏他并不能告诉她,即使她怨恨他。
“不用!”不假思索,两个字从封蜜的唇边吐出。
在路过他时,她更是加了一句,“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谁都劝不了谁,也就不用劝了。难道没有你,我会睡不好么?”
封蜜逞强了,当天晚上的确打雷了,而她也确实没有睡好,可是她就窝在被窝里一个人瑟瑟发抖,也不愿意去他那儿。对她来说,输了什么都不能输掉这份骨气。
当然,她也并不清楚,半夜的时候霍行衍偷偷来开过她的门,只不过她反锁了。
两天后,台风过境,暴雨转去,天气终于渐渐转阴。
霍行衍出差了,在台风过去后的第三天。
当时,他拎着公文包走至别墅门口时,下意识的喊了声,“蜜蜜,我不在,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人理他,空气里一片安静。
当时,封蜜躲在侧卧里,她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他颀长的身姿弯身跨入车身里,双手扒在车窗玻璃上,封蜜想喊,如往常一般喊他的名字。
却在见到他突然转过身来时,下意识的蹲下身去,不让他看见她的身影。
只听楼下传来车身启动的声音,她起身看去,那黑色的迈巴赫已然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徒留下那一个黑色的小点。
封蜜握拳在唇边,死死的压抑住喉咙里的哭泣声。
她难过,似乎在一夜之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着变了。他口口声声说让她相信他,可他相信她了么?
第174章 给对方一个机会
“卡,过——”
“准备下一场戏!”
那头,导演手提着大喇叭,洪亮的音色从喇叭内宣泄而出,震的空气都在颤动。
咖啡厅外,阳光正好,从落地窗外倾泻而下,暖阳微融。
封蜜坐在露天咖啡厅内,头顶是一把巨大的太阳伞,边上没有人,只有寥寥几个群众,咖啡厅早已在两个小时之前被清场。
坐在白色的雕花椅上,封蜜的手边放着咖啡杯,指尖捏着咖啡匙,偶尔才搅拌下。
凝着片场里的那一幕,她的眉眼微眯,若有所思。
这是星空传媒今年投资的第一部现代都市白领剧,讲的是一个农村少女如何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进入社会,公司倾轧,同事间的争斗,上司的暧昧……再被陷害过许多次后开始明白,职场只有一个定律: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
于是她开始蜕变,学会虚以为蛇学会戴着假面具做人,别人刺她一刀她还她一分,只是在越来越长的日子里,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
刚才的那一场戏,恰恰是上司夫人约女主来咖啡厅,各种尖酸刻薄刁难侮辱。
捻着咖啡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封蜜看到那头太阳伞下那团团围绕的一幕,补妆的补妆,递水的递水,可谓不要太忙。
这部剧的女一号是柳双双,平时在荧幕上总是一副美艳妖娆的模样,在这部剧里却是卸下一脸大浓妆,改换淡妆,不挑剔长相而言,柳双双其实挺适合这个角色。听说她就是从偏僻乡村出来的,可谓是当地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呼——累死我了!”
正当封蜜端起咖啡杯抿上一口时,一个身影早已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将桌面上的冰水一饮而尽。
放下水杯,徐俏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封蜜的目光望来,顿时心下一虚,“呃……”她的目光落向那杯水,眼中有些愧疚,“蜜蜜……”
“嗯,很累么?”封蜜体贴的看向后者,这种初秋凉爽天气,徐俏俏的面颊居然绯红绯红,甚至连额头上都沾满了汗水,黏腻黏腻的与发丝纠结在一块。
掏出随身带着的纸巾,封蜜递给徐俏俏,“瞧你这满头大汗,快擦擦!”
快手夺过纸巾,徐俏俏随手擦拭了下脸颊,瘫软在雕花椅上,简直是一动都不想再动弹。
“辛苦你了!”封蜜的眼中饱含同情,“要不要再来杯水?”
“……”无力的摆摆手摇了摇,徐俏俏目光涣散的落在某处上,如同一只被抽干了弹力的弹簧。
微叹了口气,将适才的一切收入眼底的封蜜好心开口建议,“需不需要我跟你们上面打个招呼,帮你调下?”
就在刚才,她的确亲眼见证了一幕,论一个明星如何压榨助理劳动力的戏码,也总算明白了传言柳双双难搞定这件事。试想一下,她才见到两个小时,若是其它时间,想想都能让人毛骨悚然。而徐俏俏,居然在柳双双的身边待了足足一星期!简直是魔鬼炼狱!
摇摇头,徐俏俏双目无神的看向封蜜,动动嘴唇道:“早几天你建议的话,我可能会投降了呢!”
“为何?”封蜜不解。
“我与那个女人打了个赌,如果我能在她身边熬过一星期,她就给我工资翻五倍,为了敲诈她的钱,我怎么着也得熬上一星期啊!”徐俏俏提起工资,那无神的双目立刻变得闪闪发光。
星空传媒的待遇不错,五倍工资确实对于徐俏俏这种刚毕业的学生党来说,诱惑不少。
可,封蜜依然着实汗了下。
可见徐俏俏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不忍去打击她,只能说道:“好吧,不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记得告诉我!”
“嗯,知道!”徐俏俏应声,忽而又想起什么一般,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捶了封蜜一记,“嘿,话说,妞儿啊。”
“嗯?”封蜜蹙眉,明显看到徐俏俏面上的不怀好意。
“那个,话说,你跟你们家那位,现在发展如何了?”徐俏俏至从忙碌后,除了偶尔与封蜜网络聊天外,这是第一次见面。
闻声,封蜜垂下眸去,心不在焉的搅拌着咖啡道:“不如何,吵架了。”她的话语很是平静,黑色羽睫遮落在眼睑下,掩住了她瞳孔里的情绪。
“什么!?”徐俏俏惊叫一声后,忙又掩住了唇口,左右观望了下,这才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封蜜身旁,着急询问,“吵架,为什么吵架!?”
为什么?
封蜜默默念着这三个字,思绪回到那一天,距离那一天他离开到现在,似乎又过了两天。
而这两天里,他再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她也不曾打过去。
他们都是骄傲的,之于霍行衍,之于她。只是她依然不明白,当初她的次次挑衅他都能容忍,为何唯独只有这一次,他会下那般果断的决定,不留余地。
眸光忽闪了下,封蜜的语声幽幽,似乎从某处安静里飘来,“吵架还能有什么原因,忽然看对方不顺眼了?忽然不喜欢了?忽然发现各自的生活习惯不能适合了?”
可偏偏,这些都不是。
“蜜蜜——”这般平静而低落的封蜜,似是徐俏俏第一眼见,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瘦弱的肩头,大姐大似的安慰道:“很难过吧?想哭吧?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什么都好了。”
“哪对情侣不吵架啊,这夫妻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呢?”
“我想吧,也不一定是他的错,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不是——”
“是么?”封蜜很是迷茫。
徐俏俏点点头,连连应声道:“是啊是啊,先别急着否定人家,你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解释啊!”
“可——”封蜜的眸光又跟着晦暗下去,“我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可是他不愿意告诉我……”
“俏俏,你说如果换成你,即使知道对方深爱着你,但是却有一个女人可能与他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你会如何?”
“这个——”徐俏俏难堪的抓抓头皮,夸张的喊了一声,“不会吧!?”
依照蜜蜜的意思,那帅哥喜欢蜜蜜,却又在外面有个女人?
徐俏俏仔细的梳理着封蜜给的信息,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见过那帅哥,浑身上下那气质简直了,她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般矜贵的男人。用一个词来形容怎么说的:有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徐俏俏觉得,有那样一双清瞳的人,品行怎么都差不到哪里去!
“蜜蜜,你是不是当局者迷,再给他一个机会,也许事实情况并不是你所想的这样呢?也许,他有苦衷呢!”徐俏俏拧眉,劝慰。
“是么?”封蜜看向她,“你觉得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么?”心里有丝情感在蠢蠢欲动,或许她原本也是这般想,只是当被人提及后,便一发不可控制。
徐俏俏刚想说话,远处便传来柳双双喊人的声音,顿时着急的与封蜜打了个招呼,“蜜蜜,我得赶紧去了,听我的话,给他一个机会,别胡思乱想!”
“还有——”徐俏俏在转身离去之前刹住脚步,“我等下或许会很晚,你要不要考虑先回去!”
“没事,我等人!”
“靠——”徐俏俏恶狠狠的竖眉,并且中指朝下对后者比了个手势,“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呢,结果,哼!”
那边喊的越发凶,徐俏俏终是不甘心的跺跺脚,跑远了。
十几分钟后,封蜜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蜜蜜,我来迟了!”
伴随着头顶上压下的黑影,身侧的椅子被拉开,封蜜抬眸,便触到徐子卿那愧疚的目光。
弯唇一笑,封蜜毫不在意,“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事!”
招来服务生,徐子卿点了杯蓝山,封蜜则续了一杯。
待服务生走远,封蜜才看向身侧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棕灰色的修身长衬衣,中山装设计,前襟上是一排暗纹扣,底下则罕见的穿了条紧身裤,很另类的搭配,偏生穿在他身上,却另有一种颓废气质。
“这是什么?”
见徐子卿抽出薄薄一叠,移到她的面前,封蜜心生疑惑,询问的同时,便看到那上方明显的四个黑体字,《一诺千金》。
瞳孔一缩,封蜜的目光转向徐子卿,见后者笑眯眯的,一改往日的模样谄媚至极,顿时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不要告诉我,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她的语速很慢,明是询问,实是质问。
“一诺千金的剧本,你为什么要给我看?”
据她所知,剧本之类应该也属于私密,尽管他们关系不错,也没有大方到可以欣赏剧本的程度吧。
尽管,封蜜的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可她就是不愿承认。
收起笑意,徐子卿的眼里分外认真,深吸一口气道:“蜜蜜,我看过你的试镜,你应该也清楚,我一直都在寻找适合饰演少年于诺的人。”
“在看过你的表演后,我深信,你就是我想要的少年于诺!”
第175章 他不会在乎
徐子卿在忐忑着说完这段话后,也是忍不住寻思,一贯风流颓废的面孔上一派严肃认真,瞳孔微缩,他的眼里若有所思。
就在三日前,他收到了一份匿名快件。
快件里是一张光盘录像,附带一句小字,若是他看过定不会后悔。
初初徐子卿并不在意,只是将之丢到一旁,并不理睬,继续找寻心目中的少年于诺。
尽管监制当时手舞足蹈的与他论说,说是与他在一起的女孩演技出彩,简直就是少年于诺从书页中走出来一般。
当时,他第一不信,第二觉是不能。
不说封蜜封家大小姐的身份,就说楚漠是星空传媒的总裁,更是风行集团执行主席的女友……这些身份加上去,就注定她不可能饰演于诺并且入娱乐圈。
只是那些新人的表演实在让他窝火,那几天他几乎砸光了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害的底下人几乎不敢找他。
后来,他在沙发角落里再度寻出了那张光盘,鬼使神差,他将那张光盘里的内容放映了出来。
当时,夜,他窝在电影放映室里,一遍遍的观看着,一遍又一遍,任由那剧情缓缓流淌,将他带入那画面之中。
几个小时后,画面中止,四周一片寂寂,只余他无神的双目,有火光从里头射出。
当时,握拳,他暗暗下心,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少年于诺。
没有人清楚,也许所有人都觉得青年于诺才是故事里的女主,其实不然,少年于诺才是。
因为在徐阅的生命里,少年于诺是他心里的公主,是他心底的明月,是他寂寞人生里追逐的那抹光亮。
没有人明白,一个寄人篱下的少年的感受,于诺是他黑暗生命里出现的那缕光,她点亮了他死寂的生命,所以才促成了之后那悲惨戚戚的结局。
他怀疑过,也警惕过,只是对于他而言,那些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重要,所以他自动忽略了寄光盘人的目的。
不远处,布景群演一切确认无误后,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饰演白领丽人的柳双双再度登场,只见她小心翼翼的跟在西装笔挺的男人身后,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却走的一瘸一拐。
阳光耀眼,从云层斑驳折下,在窗玻璃上跳跃上一个又一个光圈。
封蜜眯眼,看着远处那场戏,摄像头焦距下,一言一行已然进入视野中。
有粉丝在咖啡厅外围观,几乎周遭全被热情的粉丝们包围,所有人举着手里的牌子,上面无一不是这部剧男女主演的名。
他们噤声看着里面那场戏的进行,脸上的表情除了兴奋更有紧张。
保安尽职尽责的拦在粉丝们前头,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见到这一幕,纷纷从不远处赶来。
封蜜总算懂的了传说中的明星效应,这是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陌生同时也感到好奇,甚至于有那么一点乐趣。可仅仅,也只是那么一点。
她想过她以后的职业,毕业后她想成为什么人,却从未想过当一个演员。
这是台风暴雨过去后的第二个放晴天,封蜜喜欢晴天,沐浴着秋季和煦的阳光,品着咖啡,翻上一本书,静静的待时光苍老,最是平静,最令人向往。
眯眸,注视着不远处的场景,端起咖啡杯,封蜜轻抿了一口咖啡,忍不住轻折了眉痕。
咖啡里添加了糖精与牛奶,也是怪她,没有提前说明,她喜欢咖啡,也只是因为那苦涩的滋味,都说咖啡的苦涩,代表人生。
“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演戏。”默默,封蜜放下咖啡杯,语声清幽。
她今日穿着一件铆钉皮上衣,杏色针织长裙,褪去昔日的甜美外,这身打扮将她的小脸衬托的越发瘦削小巧,眼瞳更为分明。
“是!”徐子卿轻叹了口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不远处那一幕,“我知道!”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不甘心的前来商量。
“你知道?”封蜜转眸看向他,眸里全是疑惑的光色。
苦笑,徐子卿暗自嘲笑了一会,才道:“你不会清楚,一个合适的演员对角色的重要性,你更不会清楚,当一个导演遇见一个合适的演员,他不会轻易放手,更何况——”
他的话语一顿,似是觉得自己话过了头,面色有些差。
忽然端起咖啡杯,一口气喝下去了大半杯咖啡,许是因为气急,他被呛住了,那浓重的咖啡味直往他的喉咙里扑,他的面色瞬间涨红不已,脖子粗面庞潮红。
这幅形象,是封蜜第一次见。
浪荡颓废如徐子卿,虽说平时穿着打扮新潮,口气不正经,却是霍夫人名义上的弟弟,出自于名门家族,又岂会是寻常人。
所以,递过去一张纸巾,封蜜口气关怀担忧道:“你没事吧?”
用空出的那只手轻摆了下,徐子卿拒绝了封蜜的好意,将咖啡杯无力的礅在桌面上,长出一口气道:“我没事!”他的口气晦涩,喉咙沙哑,于那双深眸来说,更显沉沉。
封蜜知晓,下一句话,可能是他为何找她的理由。
果然,不消片刻,徐子卿幽幽的开口了。他说,“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很重要。”
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不知名的一个点上,没有任何焦距,只是于那只贴放在腿侧的手掌,在隐隐颤抖。
他没有说,这个角色对剧本对电影对任何来说很重要,他用了‘我’,单单只是这一个字,让封蜜不禁恻目。
“你的意思是,《一诺千金》改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封蜜的脑海里。
闻声,徐子卿的身躯一震,几乎是极为缓慢的扭过头来,看向她,那目光深处,有黑暗涌流在涌动,似是被藏在最深处的痛苦,被人当面揭发。
他没有开口,却也没有否认,就是这一瞬,封蜜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为自己的多嘴而感到抱歉。
“sorry,我不是故意……”
这一刻,再解释已经是多余,封蜜的心下很是后悔。
但她的内心却分外震惊,看这情况,《一诺千金》应该大致改编自真实,而且许是与徐子卿有关。
徐阅……现下封蜜念着这个名字,忽而有些毛骨悚然,徐,姓徐?
“那个,”头皮发麻之际,见徐子卿不声不语,封蜜想着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有两件事需要找我帮忙。这是第一件,那第二件呢?”
徐子卿的面色已然恢复过来,神情舒缓了不少,闻声只看向她,“紫竹山庄的主人给我发了请帖,邀请我参加明晚的宴会,我没有女伴,你清楚!”
“紫竹山庄?”封蜜在脑海里网罗了一番,才终于想起紫竹山庄。据说主人是在英国的华裔,紫竹山庄是他在中国的落脚地,只是,晚宴?
“对,寿宴,五十大寿,邀请了b市所有商场上的同辈。”
“可——”封蜜看向他,“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当你的女伴?”
拖着香腮,封蜜不怀好意的剔着后者,“以你徐大导演的条件,若是你想要女伴,恐怕招招手就是一打,何须劳烦我,还得加上一个请字?”封蜜的话语里满是戏谑。
“咳咳……”握拳在唇边,徐子卿轻咳了两声,准确来说,往日参加各类宴会他都不曾携带女伴。
偏偏,在霍行衍那小子出差前特别嘱咐他,说是让他带封蜜多出去转转,别让她一个人在家里瞎想闷出病来。
当时,耳尖的他很明显的听出问题,询问他,是否是与封蜜吵架了?
结果霍行衍在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而后拎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他不明白,他若关心她,何必这般偷偷摸摸,而如果爱的不够深,又何必在出差前一个小时,特意跑来嘱咐他,而如果是吵架,这样相爱,又为何吵架?
在这对恋人身上,徐子卿所有的爱情道德经全部宣告无效。
“既然有你,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再说了,你们家霍行衍已经出差,你总不会因为他而拒绝我吧?”
摸着下巴,徐子卿笑的极为得瑟,“说到这,既然我要向他借人,是不是该跟他打个招呼?否则,如果他知道我邀请你当我的女伴,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
徐子卿一边说着,那余光也不忘落在封蜜身上,查探她何种反应。
果不其然,闻声,封蜜眸光黯垂,轻启檀口道:“不用了。”
“不用?”徐子卿暗暗咂嘴,“不用的意思是,你拒绝了我,还是——”
抬眸,封蜜看向后者,目光很是平静,“我答应当你的女伴,可你不用因为这种小事而特地告诉他,再说了……”
她忽然艰难的扯开唇角苦笑一声,那笑容充满幽怨,“他不会在乎的……”
她的声音极低,低若叹息,可徐子卿到底是听见了。
浓眉轻折了下,徐子卿抿唇道:“你们吵架了?”
从那天看霍行衍的状态就不寻常,当时他也只是猜测,而现下。
“也许吧!”封蜜也不懂,这算吵架么?
第176章 脾性相克
微风和煦,有淡淡桂花香从某处飘来,没入呼吸里,浅浅的几如在心房里开出朵花来。
封蜜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天空,云层浅浅,蓝天碧色,有光圈在眼际处跳跃,尘埃忽落,所有的镜头都是慢慢的,慢如呼吸。
露天咖啡厅太阳伞外,几张白色方桌后,有几个女孩子围坐在那里,手机正对着这边,不时哈哈大笑,窃窃私语。
封蜜看到,她们的眼神分明是缠绕在徐子卿的身上,那手机,应是在拍照?
蓦然想到这点,结合身边人的身份,封蜜起身,顺便拉了徐子卿一下,“走吧,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顺着扫去,徐子卿虽不介意,却也应了声“好!”实则话题尴尬的已经让他接不下去。
提着包正准备走人,有悦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熟悉的音乐曲,是她的手机铃声。
说了声抱歉后,封蜜走到一旁接通,“喂——”她的眼睛忽然细细眯起,像是那种在非洲丛林里肆意盯人的毒蛇般,露出那般危险而又令人窒息的眼神。
片刻过后,挂断电话,封蜜只匆匆的落下一句,“抱歉,我有事先走!”
“明天晚上的宴会?”徐子卿见她脚步匆匆,不由对着她的后背大声道。
封蜜没有回头,却有清晰有力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我记着,到时候联系你!”
打的,用时半个小时左右赶到医院门口,封蜜下车,掏出钱包匆匆付了钱,便转身往医院里走去。
鼻息里,皆是消毒水的味道,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凝眸看着电梯壁上她冷肃的面孔,贴放在腿边的双手早已紧攥成拳。
通话声言犹在耳,浅浅而淡淡,却如原子弹般在心里烧灼成灰,深呼吸,压抑住那股复杂难明的感觉,“叮——”的一声后,封蜜大步跨出电梯,直朝病房里走去。
十六层,专属vip病房。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余她长长的身影,拉成阴影里最深刻的背景。
在病房门口深呼吸,抬手,屈指,半天,封蜜才扣响了眼前门扉。
“咚咚——”声后,她扭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眼前,雪白病床边,一个身影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深色条纹睡袍,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正握着面前怀孕三月女人的手,深情脉脉,“敏秋,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封蜜进去时,耳尖恰好听见这一句。
彼时,她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脸上面无表情,眼里还有思绪在涌动,却在见到这温馨一幕时,瞬间冷却。
继而,有一抹讽刺的笑容,重又染上她嫣红的唇边,像是那冬日白雪皑皑里,盛开的那一抹皎洁红梅,只余那血色烂漫。
心里有扇门,开启了,又慢慢跟着关上,她听见那“碰——”的一声,从此后,再也无感。
她错了,因为一个电话,因为一句话,她就这般赶来,结果,现实总是在打了她一个巴掌后,犹自不解气,又跟着挥上一个巴掌。
她错了,她不该来的……
“蜜蜜?”有惊讶的女嗓,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似如原地忽然落下的炸弹一般,瞬间将里面的人炸了个粉身碎骨。
那身穿深色条纹睡袍的男人,身躯忽然一震,继而,他缓缓回过身来,那充满精光的锐眸落在封蜜的身上。
有惊喜的光色从眼里淌过,冷哼一声,封华年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厚唇微掀道:“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原来你还知道你有个父亲么?”
转身,关上门,抱臂,看着眼前那对相濡以沫的夫妻一眼,封蜜的瞳孔微缩,唇角微微上翘,“你说错了,我压根没记得我有个父亲,之所以会来,也只是想看看你出事了没有?”
她的话语轻轻,不夹杂任何分量,却让封华年的面孔阴沉了下来,猛然一声怒喝从病床上起身,指着封蜜道:“逆女,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说就说!”封蜜可不怕他,“你不是说你在董事会上晕过去了,住院了么?可我现在看你的状态,倒是好得很!”
“也是——”封蜜一撇唇角,忍不住冷笑不已,“像您这般虎虎生威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出事?若是出了事,这偌大的家业,恐怕会让你在梦里都愁的睡不着觉!”
“你你你……”食指颤抖着指向封蜜,封华年锐利的精眸里有痛色在不住涌动,他的面颊轻轻抽动着,太阳穴处突突直跳,很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华年——”一声惊呼,陆敏秋小心翼翼的拍抚着封华年的胸膛,不住劝慰,“医生刚说过,让你不要动气,你看看,你现在又动气了不是——”
语落,陆敏秋又转向封蜜,眼里含着哀求,“蜜蜜,你就算看在你父亲是个病人的份上,也别再刺激他了好么?医生刚说过,他不能受刺激,况且,我们今天是打算出院的啊……”
“……”胸口处压着一股气,封蜜没有理睬陆敏秋,却也没有继续开口。
只见封华年在陆敏秋的帮助下,半躺下去,口里还在不住碎碎念,“逆女啊,这生来简直就是来克我的啊……”
封蜜眯眸,冷笑,贴放在腿侧的手掌,却紧紧的攥成了拳心,连尖锐的指甲掐入手心里,却依然不自知。
窗外阳光灿烂,正是秋色好时节,恍惚间回忆起,某日,也是这个时节。
在白书瑶去世后的一年,封华年开始信奉佛,也时常去庙宇里还愿,并且求得大师指点。
其实从前,封华年并不信这个,虽然上流社会许多有钱有势人,都喜欢用钱买个心安。
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可封华年原是个地地道道的灰色商人出身。
一个私生子,篡夺了家主继位,在与母亲恩爱的那段时日里,他的事业也算蒸蒸日上,可背后的那些,谁又能窥见。
只是在白书瑶去世后,他开始信佛,不时也会抄写些经书什么。
两年后的一日,他请回一个风水大师,美名曰看下院子里的风水,当时,他们依然住在小院里,没搬。
而那大师却径直走到她的院落前,说坏风水,后来被封华年一怒之下用钱打发了去。
谁都清楚,谣言不可信,可当谣言被论述的有理有据,它会像一根刺一般盘旋在心口,只等某日事发后,出来刺上你一口,你不在意,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与封华年相克,从脾气性格到一切,在之后的时日里,越发剑拔弩张。
静,窒息一般的静。
封蜜不声不语,封华年在急促的呼吸着,陆敏秋只偶尔抬眸忧心忡忡的看上她一眼,却在接触到她的眼神后,默默低下头去。
“咔吧——”一声,门被推开,楚漠颀长挺拔的身躯挤了进来,将原本窒息的气氛打破。
“怎么?”墨眉微拧,楚漠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扣在门把手上,深邃的黑眸一眼扫去,沉沉投向封蜜。
“是我叫蜜蜜过来的,有什么问题么?”一眼望到问题所在,楚漠抿唇开口。
“没事,”陆敏秋哂笑了下,接过话题,“华年见到蜜蜜,太兴奋了。”
那话语里的不自然,谁都听的明白。
兴奋?看这情形,会是兴奋后的场景?
深夜,入秋后的夜,冰凉如水。
南山别苑,封宅里,灯火通明。
晚风轻拂,将夜里的气息丝丝吹入,凉意中带着萧索。
一楼,餐厅里,水晶灯璀璨炙热的光华从上空射下,投下一片白炽晶芒。
宽口长颈水晶瓶口里,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放在里面,浓郁的色泽,厚实的花瓣,枝叶分明,在空气里传送着花香。
长长的方桌上,色泽饱满的菜肴,在吸引着吃货的注意力,空气里满是菜肴的香气。
方桌前桌,坐着一家之主,刚出院的封华年。
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封华年的浓眉死拧着,一张严肃的方脸上,只有一个表情。
陆敏秋坐在下座,小心翼翼的探向封蜜,又悄无声息的看了眼封华年,最后暗自感慨一声。
餐桌上的气氛格外僵硬,这气氛,让身后的佣人们各自战战兢兢,服侍着主人们碗筷餐巾后,就都站在后面,不敢上前夹菜。
最后一道菜上桌,是兰嫂亲自端上来的。
蓝色的青花瓷碗底,上面盖着瓷盖,有乌骨鸡的香气从里面飘逸而出,余香袅袅,封蜜却不动声色。
不等封华年开口说开饭,封蜜已然拿起玉筷,夹着自己面前的菜肴到碗里,然后默不动声的低头吃饭。
“咳咳……”眼见封蜜旁若无人的开吃,封华年轻咳了下,虎目圆瞪,正要开口,陆敏秋警告的视线投了过来。
忍下气,封华年叹息一声开口,“开饭吧!”
封家的饭桌上本没有这么多规矩,也无需佣人伺候,只不过今日,格外表现的与众不同而已。
陆敏秋暗暗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父女俩,明明都是一个臭脾气,都如同没长大的孩童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明明关心对方,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第177章 暧昧
垂眸,封蜜默不作声的夹菜,吃饭,动作安静而斯文。
挑一筷子米饭,入一筷笋,玉筷与餐盘相碰间,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这个季节,竹笋已然下市,更何况是绿色的笋尖。
昨日刚从盛产毛笋的地方连夜送来,很是新鲜,青嫩的笋尖细细炒了一盘,铺成在底盘里,肉沫竹香清炒一番,仿若是在春节雨后,那清新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封蜜刚夹了一筷,味觉不错,刚想再夹,一只色泽金黄饱满的鸡翅已然落入她的碗里,伴随着对面人自然到随性的声音,“别光顾吃菜,多吃点肉,你太瘦了!”
一语落,餐桌上似乎针落可闻。
封蜜抬眸,顺着那收回的玉筷看去,楚漠自顾自的夹了一片咸藕,不紧不慢的将藕片吃下,垂落的发丝遮没了他眼底的深色,如樱花般鲜艳的唇瓣轻启,细细的咀嚼着到嘴的食物。
那副闲适而淡然的模样,让封蜜的黑眸不由一紧,目光顺着落在碗里的鸡翅上。
白米饭,色泽光亮的鸡翅,让人食指大开蠢蠢欲动。
封蜜捏着玉筷,却是手指僵硬,不知如何下口。
同样惊诧的还有上座的封华年与陆敏秋,两人双双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见到了震惊之色。
楚漠的脾气,若是封华年不理解,作为母亲的陆敏秋自然不会不清楚。
高傲如楚漠,恐怕在他的眼底除了自己几乎容不下其他人,更遑论主动关心一个人,更别提,这人还是之前争锋相对的封蜜。
虽然他的神色如常,眼中依然淡漠,语气中的关切之色,却是表露无遗。
这,代表了什么?
捏着玉筷,封蜜的瞳孔缩了又缩,眸光里滑过不知名的色彩,良久,轻启红唇,她终是说了声,“谢谢!”接着便夹起那只鸡翅,慢条斯理的食用。
见到这一幕,封华年与陆敏秋双双对视了一眼,陆敏秋的眸里充满担忧,而封华年则是笑意满满。
摸着下巴,封华年的眼角处几乎裂开了笑纹,“楚漠说的对,蜜蜜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不过,楚漠也辛苦了,管理封氏,很累吧?”
这般和气慈祥的封华年,许是楚漠第一次见。
虽说外界夸他们不是父子却情如父子,可到底是不同的。
于外界而言,他不过是个养子,甚至许多人猜测,若他母亲陆敏秋这一胎是男孩,那么就是封氏的下一任继承人。而他,不过是在帮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铺路。
“谢叔叔关心,我还好,不累!”
在外面,楚漠唤的是‘父亲’,而在封宅,他更多唤的则是‘父亲’。
在听见‘叔叔’这个称谓时,封华年的眉心微皱了下,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顿时眉眼弯弯道:“有不懂的地方记得说,别一个人撑着,要知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不知为何,楚漠总觉得封华年特意强调了‘一家人’这个词。
眸光顺着封华年的视线而去,落在那埋头正在苦吃的女人身上,楚漠漆黑的深眸里,有一缕温柔的光色涌过,极浅极浅。
“是,叔叔!”楚漠知晓了这里头的深意,只觉心口处有丝暖流滚过,将他浇的滚烫滚烫。
陆敏秋的视线从封华年的脸上滑过,又跟着落到楚漠身上,再跟着落到封蜜身上,母亲的感应让她察觉楚漠身上的锐利气息消散了不少,眸光落回封蜜的身上,陆敏秋那浅色眉目瞬间紧皱,眼眸里有忧色淌过。
一顿晚餐将近尾声时,封华年忽然问,“对了,明天晚上紫竹山庄的晚宴,何老六十大寿,楚漠,你记得替我备一份大礼!”放下玉筷,封华年用餐巾擦拭着嘴唇,说道。
“礼物我已经让秘书备好,只是您的意思是——”楚漠吃不准封华年的思想。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我老了,这种场合就不参加了,你跟蜜蜜前去就行!”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刚大病初愈,就不掺和了!”
封蜜抽了抽嘴角,看着前方那因为一顿舒适的晚餐而意气风发精神气十足的封华年,大病初愈?亏他居然能用这个词。
楚漠的眸光微闪了下,继而不动声色的应道:“是!”
“蜜蜜,”转向封蜜,封华年难得脸上挂着笑意,“明天晚上,你跟楚漠一道参加!”
“我不去!”闻声,封蜜正在擦拭唇角的手一顿,继而果断拒绝道。
“你不去!?”扬高了声调,封华年目呲欲裂道。
淡然放下餐巾,封蜜的眸色未变,只淡淡道:“我已经答应了别人的请求,您老不是一向说,做人要守信用么?既然答应了别人,又怎么可以半途而废,不守承诺呢?”
楚漠看向封蜜,眼底有暗色在涌动。
“这——”封华年犹豫了下,“这一码子事归一码子事,我让你同楚漠参加,就代表了你是我们封家的人,那个谁,你答应的那人,推了!”不假思索,封华年指点道。
“……”面色一抽,封蜜强忍着那股不适,最终没有反驳。
见封蜜没有辩驳,封华年很是满意,在离开餐桌时,又很是随意的落下一句。
“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在封宅里睡,你的房间一直有打扫,被子也都晒过,就老老实实睡一晚吧。别跟个野孩子似的,十天半月都不着家,这里终归是你的家啊!”
难得,封华年语重心长的说了这番话语,这或许是长久以来,父女之间最为温馨的对话。
反手搭在后背上,还不等封蜜细想,封华年又紧跟着说道:“楚漠啊,这刚吃完饭,别急着早睡,带蜜蜜出去转转。年轻人嘛,别跟我们似的。”
这……什么意思?
封蜜疑惑的眸光望去,扫过封华年,又扫过楚漠,还不等她询问或者反驳。
封华年已然大手一挥,下了决定,“就这样,十二点之前不许回来,我会让兰嫂帮你们留门!”
封蜜从未想过的一件事,从前都是她离家出走,而这次居然会是被直接赶出,更是与楚漠一道。
夜色,深谙如水。
今夜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只余那黑幕像银河里深邃的黑洞般,一望,不见底。
有不知名的虫鸣声从远处而来,灯芒如水,斑驳清凉的泄了一地。
踢着脚下的石子,封蜜走在前面,垂眸看着地面上拉长的身影,孤影成双,有一道黑影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夜风轻拂,将那道身影拉的诡异长远。
气氛,分外诡异,从别墅内走出后,封蜜与楚漠已经前后走了将近十几分钟。
封宅内很是宽阔,修剪整齐的草坪在夜色中泛着黑,只余盏盏宫廷灯在小道上皎洁而立,挥洒着莹白的灯芒。
有花香从花园内飘来,在风声里传送着芳香,扑鼻,迷人至极。
双手交叉扣在后背上,封蜜忽然顿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之人,“楚漠——”她喊他的名字,话音虽不如从前那般恶劣,稍稍柔软了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骗我?”她的瞳孔微缩,黑白分明的水眸里,静霭如夜幕,一抹诘问,藏在她的眼中。
盲肠小道上,灯幕如水泻下,一地光华里。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手工定制西装,昂藏挺拔的身形包裹在那修身剪裁下,那如同漫画里走出的孤傲少年,正在渐渐蜕变成一个耀眼而神秘的男人。
握紧拳心,这一刻,封蜜的心里十分复杂。
对于楚漠,若是一开始是厌恶,争锋相对,那么此刻则是害怕与惶恐,一种,对未知的惶恐。
因为对于楚漠,封蜜发现她居然越来越看不懂他,仿佛有层雾气遮住了她的眼帘,让她见不到事物真相。
人对于未知,一是好奇,二是惊惧,除了这两种,没有第三。
封华年明明无事,而他当时在通话里却用了情况紧急的字眼,为什么,封蜜不明白,楚漠并不是一个爱夸大事情真相的人。
“为什么?”慢走几步,直至走至封蜜的跟前,楚漠顿下脚步,垂眸盯着底下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
象牙一般洁白的肤色,黑白分明的水眸,嫣红小巧的嘴唇,巴掌一般大小的面颊,那小巧纤细的身躯里,却有一身倔强的傲骨跟永不服输的坚韧。
这般矛盾的气质,他只在她的身上见过。
因为未知因为神秘因为好奇,所以被吸引。
“你,”他的声音低迷,像是一根即将崩断的弦,将她的情绪掌控在手中,“想知道么?”
那低低的,若磁性的嗓音,和着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水气息,飘入她的鼻间里。
心脏一紧,封蜜抬眸,却差点撞入他碎刘海下深黑的瞳孔里。
惊慌失措下,封蜜倒退了两步。
一只健臂突然伸来,将她及时拉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耳边有风声轻轻呼过,吹入深远的夜空里。
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这深谙的夜里,四周静如空气,只有眼前的这一双眸,火热的令人无处可逃。
第178章 你的聪明,只针对我
眼前仿佛闪过一幕画面,星空传媒里,大堂处,那纷乱的视线中,也是这一双黑眸,胶着而炙热,沉黯如夜,却又明亮如星,似有火光从内透出,燃烧了那寂寂的黑洞。
徐子卿那严肃的话语再度飘过眼前,‘楚漠喜欢你,这是事实!’
手臂处微烫,他的指尖灼灼扣住那处,隔着轻薄的衣物,层层透来。
怔然片刻,封蜜似醒然般,惊慌失措的拂开他的手,继而倒退两步,与他隔出些距离。
背对着后者,她努力平和着呼吸,眉尖却是轻蹙,“不想!”
两个字,果断,没有余地。
“不想?”凝着指尖处,似乎那里还有她留下的余温,可她,却已然退避三舍。
就这般,怕他?讨厌他?
楚漠深黑色的瞳孔紧缩了下,因为怒意,他的薄唇紧抿,下颌处崩的死紧,“是真的不想,还是不愿意?”若非这般,他也不愿意步步紧逼。
“……是不想,更是不愿!”
稳住情绪,封蜜没有看他,只用侧脸对着他,“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差别!更何况,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并不会改变结局本身。既然如此,知道与否,似乎也不重要!”
顿了顿,红唇轻启,封蜜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却依然没有犹豫,“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对于我所不关心或者不在乎的,我都一律选择漠视。”
她的话语字字如珠,铮然滚落,不留余地。
身躯一震,凝向后者,楚漠的唇角渐渐扯开一个自嘲的弧度。
这一番话,已然是她第二次与他说。第一次,是为乔司延,而这第二次……
是否,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在她的心里永远不会留下任何地位。
走了一个乔司延,来了一个霍行衍,他只不过一个不小心松手,她忽然之间便跑得更远了。
他是不是,错了?
几步之外的这张侧颜,玉润,娇美,如同古代画卷仕女图里走出来的蹁跹佳人一般,可那双唇,却真是片刻不饶人哪!
同类更了解同类,楚漠了解封蜜,并不比她自个了解自个少。
她一旦认定一个人,便是一生的守候,除非那人背叛她在先,否则她永不会有多余的念头。
就像,封华年娶了陆敏秋一般,她认为是封华年对她母亲的背叛,于是到现在依然在恨。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恨意早已过去,可她依然记忆犹新,或许有些人不理解,可楚漠明白。
当你荒芜的生命里进驻过一个人,你狠狠的在乎过,有一天被背叛,那痛苦可谓是刻骨铭心。
亲情是,爱情也是,她对于她所在乎的,都会分外执着乃至固执。
这样一类人,也许在现实里你极少碰见,可倘若遇见了,即使你们最后不能走在一起,她走过你的生命,便会成为一生无法忘记的殇。
是幸运,抑或是不幸。
可倘若她爱你,深爱,那么如能被这类人爱过,才算是真正的爱情。
这一刻,楚漠的心里滋生出无数的酸水腐蚀物,那些腐蚀物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的理智一寸寸失却。
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无比嫉妒霍行衍,嫉妒他拥有了她的爱情。
眼眶里酸涩难忍,脑门一热,楚漠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骨。
“……真是狠心呐!”轻扯唇角,一句低低的喟叹声从楚漠的唇边飘出,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讽刺。
“放手!”惊愕过后,封蜜冷淡开口。
他的大手桎梏住她的皓腕,有些疼,封蜜忍不住蹙眉。
“若是……我不放呢?”握着手心里凝脂一般的肌肤,楚漠的心里被嫉妒啃噬的几乎失去了理智,手下的力道更重。
深吸口气,封蜜看向他,“这是在封宅,而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楚漠,理智如你,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她提醒。
“呵,”一声薄凉的笑声从他唇口溢出,他的眼角处满是嘲讽的笑弧,“我在你眼里,似乎也就剩下这个评价了。可,蜜蜜,聪明如你,偶尔也会摔过一次跤,可偏偏为什么在我这里,你却不肯示一下软呢?”
“你的聪明劲,似乎也只有在我这里长久有效!”
手下挣了挣,依然没有挣脱开他的桎梏。
封蜜阖眼,呼吸急促了下,“楚漠,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她话里有话,“有过第一次,就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
“……”闻声,楚漠的面色骤然泛白,像是暴风疾雨后,那天边展露的一抹银白。
可他不会因为这而放弃,若他放弃,便不会是楚漠。
手下紧了几分,他的话语灼灼,字字句句如铁,“这是你的原则没错,可凡事总有例外!”
对,每一样事物都有它的例外,她,也一定有!
封蜜看向他,眉心处藏着一抹复杂,楚漠面上的神色很是严肃,并不像是玩笑。
封蜜怔了怔,悠然开口,“……你如果愿意这样想,那就这样想吧!”
对于楚漠,封蜜是无力的,因为她也不懂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封蜜妥协,楚漠才算是志得意满。
樱花粉的薄唇轻勾,放开她的手,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去哪?”后头,封蜜揉着自己的手腕骨,问。
抬腕,点了点钻石手表,楚漠桀骜轻笑,“现在才八点多,出去转一圈,回来时间应该不差。”
闻言,封蜜的面部轻抽了下。她怎么忘记,封华年规定11点回家,因为在刚才之后别墅门已然锁上,11点之前都不会开。
恼怒的跺跺脚,封蜜再不情愿,说好今天住封家,更何况夜晚的南山别苑这边几乎打不到车回去,总不能走回去,她也不会开车。
郁闷,封蜜只能跟上楚漠的脚步。
a市,天色阴,夜里还下着零星小雨,昏暗的天幕中偶尔还伴随着一声雷鸣声。
雨声潇潇,风声萧瑟,在这般夜里,气温也降下不少度。
马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霓虹彩色灯芒下,将一片夜幕笼罩在蒙蒙细雨里。
风华俱乐部前,一辆低调黑色的宾利房车停在那处。
小雨淅沥里,男人撑着把黑伞,恭敬的拉开后座车门,“四少,请!”
黑伞下,一张温润清贵的面孔,暴露在视线范围内。
弯身上车,霍行衍坐在后座上,指尖轻拂了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收下黑伞,从驾驶座处钻入,小李抹了抹头发上的雨水,对着后座恭敬道:“四少,接下来去哪?”
窗外车灯灯芒一闪而过,从车窗玻璃面照射而入,将他濯濯清瞳里的明光,照耀的恍恍惚惚,有一瞬间,小李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适才在霍行衍的面上,居然有一抹煞气流过。
指尖轻叩着腿部处,丰唇微启道:“去华家!”
“华家?”小李一声惊呼,继而不解出声道:“四少,您——华小姐似乎并不在华家!”小李单纯的以为霍行衍是去找华悠然。
“谁说,我是去找她?”却不想,霍行衍居然会解释。
“您——”心里涌起了滔天骇浪,小李怔愣片刻,恍然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应声道:“是!”
“四少,您这是准备?”
车身启动,行驶在去华家的路上,车窗外的风景游移而过。
在一个红灯口,小李犹豫半响,终是压不住心里的那丝古怪。
“四少,您若是选择这个时候出手,会不会打草惊蛇?”
车后座里,霍行衍端坐在那里,大腿处放着一只笔记本电脑。
此刻,他的手指正敲击着键盘,忽然,一封邮件在右下角传入——
指尖轻移,霍行衍犹豫了下,点开。
那是一封很长的邮件,全篇都是用英文续写,其上还附带着一张照片。
一目十行的将邮件里的内容读完,霍行衍清冽的瞳底,有幽暗的光色在晦暗不明的闪亮。
像是一只隐藏在黑夜里的猎兽,只等食物来临的那一刻,才会选择主动出击。
沉默半响,合上笔记本,霍行衍微阖着眉眼,背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却是气息急促。
饶是他刻意压制,可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上头那一盏灯芒莹白射下。从后视镜里,小李依然窥到了他呼吸不稳,眉心处几乎拢了再拢。
“四少?”小李从初跟在霍行衍身边,很少有见他展露情绪的时刻。
但这次并不会是封小姐,那么是?
“依照你的意思,我该如何?”
幽幽,有如兰的气息在车厢里飘响。
霍行衍并未睁眼,可小李却知晓他是在问他。
“这——”小李迟疑了下,他只懂打打杀杀,论阴谋诡计,他可是什么都不懂。
红灯变绿灯,松开刹车,小李踩向油门。
“你错了……”片刻,才听见后座上那幽幽声响继续响起,和着霍行衍那沙哑的声音,他的眸里有一丝挣扎之色爬过。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若是不选择用这招,怎么能钓出那身后的大鱼呢?
只是,倘若情况真是他所想的那般,那么……
指腹摩挲着笔记本,想着适才那封邮件里的内容,霍行衍的心绪又一次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