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第二次休眠
“苍狼战技强调肩膀松，手腕稳，脚步滑，进攻和防守的瞬间自腰胯发力，战斗动作的幅度很小，但要做到准和稳。这是为了在激烈的战斗中最大限度地保存士兵的体力，如果肩膀一直硬邦邦的，打不了多长时间人就累趴下了。”
“所以苍狼战技的近身破法糅合了顺势斩的诀窍，比如运用长矛，力量大过敌人时，步法前滑，先拨开对手的兵器，顺势直刺；力量小于敌人，步法后转，带偏对手的兵器，再顺势反刺。”
“说到底，苍狼战技是为普通士兵设计的破法，打法简单，容易掌握又省力气……可是，秘法卫士和心灵战士是普通人吗？！”
“特别是你们这些心灵战士，力量堪比骑士，体能更是出色，战斗的时候肩膀硬一点有什么关系？肩膀硬了才能运用架、扫、弹和压的基本动作，基本动作越多就能组合出更多的破法。你们对敌近战只会娘娘腔的顺势斩、顺势刺、顺势勾，白瞎了一身蛮力，连持剑侍女都不如！”
“你们看，长矛只要这样压，半龙人战士的脊椎当场就要开裂，就算是深度凶暴化的半龙人武士也不见得能立刻推开长矛，等它架住长矛向上发力，胸口就会露出空档，你们一收一刺就能把它扎个透心凉。”
1号小岛的平地上，纳尔森手持七尺长的精铁长矛向几十名心灵战士，演示最基本的战斗动作。简简单单的一记长矛直压在他的手里显示出骇人的威势，精铁长矛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雷声，随即有气旋产生，这还只是纳尔森有所保留的展示，他运用的力量和三级源血民兵处于同一水平。
自从纳尔森放弃两座小岛阵地，兰德尔远征军和沼泽半龙人之间的战斗趋于平缓。半龙人们占据了二号和三号小岛便不再派遣斥候骚扰一号小岛，亚龙人突袭者狄丽和芙格瑞自然就闲了下来。纳尔森带着她们尝试了几次反攻，而半龙人袭击者却十分狡猾，还没等龙女仆攻上小岛，它们就选择四散奔逃。
几次反攻都没什么斩获，狄丽和芙格瑞又不能追出去太远，纳尔森还是选择退守1号小岛。这时候，哪怕缺乏战争经验的持剑侍女都看出来，这个半龙人部族害怕损失，并不想独自强攻远征军的营地。
半龙人部族的主力停在3公里之外，它们派出200多名猎手和兰德尔远征军隔岛向望，时不时会朝1号小岛投射一些粗制滥造的钝头标枪，那也是200多米的远距离胡乱抛射，既没什么准头，杀伤力也低得可怜。
不幸的是，钝头标枪砸死几只驼羚，半龙人斥候成功激怒了一直镇守小岛的莱拉女士。亚龙人狂怒者无视纳尔森指挥官的呼喊，冲上对面的小岛，用她的月轮斧刃斩杀19只沼泽半龙人。
幸好，暴躁的小母龙没有追击太远，她返回营地便钻进兰德尔殿下的雪橇车呼呼大睡。直到隔天中午，半龙人才重新占据2号和3号小岛，它们这回学乖了，再没有任何挑衅的举动。
战斗双方居然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远征军不进攻，彼此都可以相安无事。
1号小岛的面积最大，安置三、四百人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兰德尔远征军携带了非常充沛的补给也全都堆放在1号小岛。
可是，远征军和半龙人部族对峙了两天一夜，兰德尔殿下仍然没有回归，大家都很担心他的安全，三位龙女仆和卡里古拉却表示主人安然无恙。
话是这么说，兰德尔殿下的追随者们还是不能放心，伊莫森巫师自告奋勇地提出用他驯养的青眼雕搜寻主人的踪迹，这是他头一次当众施展智慧指引巫术，火焰般的巫术符文环绕他的身体，以最直观的形式表明巫师身份。
包括戴恩牧师在内的所有人对伊莫森都赞叹有加，至于他能不能看破迷雾，找到兰德尔殿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之下，纳尔森要淡定的多，他距离心灵之触只隔一线，对主人的强大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当然也能明白卡里古拉所言属实，因为他自己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主人的状态，虽然那是很模糊的感知，但非常稳定。这让纳尔森对自家殿下充满信心，没有那种大难临头的恐慌感。
闲来无事，纳尔森集合初阶心灵战士，分批指导他们的战斗技巧。
加载技能的源血民兵在外人的眼中已经把苍狼战技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苍狼战技的局限性导致他们不能完全发挥力量、敏捷和体能方面的优势。看见他们只会用滑步和顺势斩的技巧对付半龙人袭击者，差点没把纳尔森的鼻子气歪。
图尔南斯开创的苍狼战技非常高明，但再高明，它也是平民战技。而三级源血民兵有青铜骑士级别的身体素质，就应该使用骑士级别的战技。近身战斗中，有好几个心灵战士因为不懂得战技变化，反而受到凶暴半龙人武士的重创，最惨的一个家伙居然被半龙人驯养的蛇妖咬掉大半张脸皮。
戴恩牧师不得不从他的屁股上取下一块皮肤，再缝到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如果这些强大的家族战士有更高级的战技，战斗减员能少许多。
纳尔森倍感痛心，很想为心灵战士设计一套高级战技体系，可惜他点燃了心灵之火也就无所谓战技了，导致他没有更多的研究战技理论，现在只能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指导心灵战士一些基本动作，希望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突破平民战技的限制，减少一些损伤。
纳尔森并不知道心灵战士的苍狼战技是维克多指定加载的。炼金塔没有的技能，他们都不会。而苍狼战技本身涉及到长短及远程兵器的掌握，是非常实用的战技秘法，否则维克多早就把苍狼战技给他们替换掉了。
不过，三级源血战士的精神属性达到13点，比一般人聪明的多，具有出色的学习能力。纳尔森教授他们一些基础的战斗技巧，他们熟练掌握之后，可以通过记忆上传功能反馈给7号炼金，从而提升苍狼战技的等级。
顶尖武者想开创一套严丝合缝的战技都很困难，炼金塔集合众多炼金民兵的学习和实战经验会很容易提升武技等级。
纳尔森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北地之熊声名显赫，可他在演示基础动作，兰德尔家族的骑士和凶暴战士都没什么兴趣。炼金民兵的学习态度沉默又认真，这让纳尔森颇为得意，不厌其烦地将几个组合动作展示了一遍又一遍。
正当纳尔森教的起劲，和贝尔蒂娜蹲在地上玩泥巴的阿卡突然站起来嚷嚷道：“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话音未落，三道曼妙的身影从雪橇车里蹿了出来，箭一般地向营地的北边掠去。转瞬间，兰德尔殿下的龙女仆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四位龙女仆簇拥着俊美非凡的兰德尔殿下回到了小岛上。夏洛特眼含泪花第一个跑过去，扑进爱人的怀抱。
在誓言女骑士饱满光洁额头轻轻一吻，维克多环住她弹性十足的纤腰，微笑着接受追随者们欣喜的见礼。
贝尔蒂娜挤在卡里古拉的身前，一边跳着脚，一边挥舞刚刚洗干净的小手。这招成功吸引了兰德尔殿下的注意力，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主人，您见到了九头蛇了吗？”
“是的。”
“它有没有请你吃好吃的？”
普通的孩子不是应该问，九头蛇真有九颗脑袋之类的问题吗？
维克多习惯了贝尔蒂娜的非同寻常，知道自己如果说“是”，她接下来又会问：有没有给她带回一份九头蛇请客的食物？
维克多果断摇头，贝尔蒂娜遗憾地叹了口气，嘟着小嘴巴说道：“如果贝尔见到九头蛇，它一定会请贝尔吃好吃的。”
给贝尔这么一闹，维克多不禁莞尔，人性的一面重新凸显于灵魂，伪装神话生物的心灵痕迹终于消散无踪。
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轻松热烈，和追随者们闲聊了一会，满足了他们对九头蛇蜥的好奇心，维克多才开始听取指挥官纳尔森的汇报。
此时，笼罩小岛营地的迷雾正在消散，占据2号和3号小岛的半龙人斥候都跑得没影了。维克多和远征军的几位首脑围坐在一张小木桌前，纳尔森率先说道：
“大人，我们和半龙人部族战斗总共消灭了164只半龙人和29只蛇妖，没有留任何俘虏。我们这边损失6名初阶心灵战士、2名精英卫士伍长、3只兰德尔凶暴战犬、19只黑熊犬、85只剃刀兽。另外有18人重伤，幸好他们的骨头够硬，没缺胳膊少腿，经过戴恩牧师的神术治疗，再休养几天就能恢复战斗力。”
他挠了挠头顶的短发，嘿嘿笑道：“这伙半龙人很克制，除了狄丽女士一开始杀死的半龙人头领，其他的白银级半龙人都没有上场，黄金阶的半龙人首领更是连它的影子都没让我们见着……都说蜥蜴人的血战残酷，难道只是这种水平战斗吗？”
沼泽蜥蜴人（半龙人）的血战当然残酷，可说到底是为了维护沼泽生态的平衡，定期进行一场优胜劣汰的生存竞争。由于动态视觉的关系，半龙人猎手互掷标枪，血脉弱的猎手当场被杀死；稍微强一些的能够逃离战场，沦为被流放者；那些最强的半龙人能够看清标枪飞行的轨迹，自身也皮糙肉厚，基本上不会有多少折损，当两个族群的成员数量降到一定比例，它们就会融化成一个新族群。
沼泽兽人的亲情观念极其淡薄，奉行一种原始的生活方式，但不代表它们没有智慧，尤其黄金阶的半龙人首领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九头蛇蜥的血脉意志，具备自主性。
附近的半龙人部族首领就表现出狡诈的一面，它一直在等待其他部族的援兵，援兵不来，它自然不愿意和强大的兰德尔远征军血战到底，白白消耗自家的实力。
沼泽蜥蜴人的怯懦名声自有道理，但凡推崇弱肉强食的智慧种都以生存为首要目的。原始的半龙人部族可没有半点荣誉感，它们和兰德尔远征军的战斗方式充分表明了这一点。
当然，半龙人部族的兵力远高于兰德尔远征军，它们如果倾尽全力，纳尔森也招架不住。不过，维克多事先做好了预防措施，尽管他去40公里外与九头蛇会面，小岛营地的位置超出了他的感知领域，但他和龙女仆心灵相通，可以在半龙人发动全面进攻之前，及时命令远征军采取突围措施。
半龙人猎手的实力参差不齐，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半龙人猎手，它们跟不上兰德尔远征军的速度，能够追击的凶暴半龙人又会遭到远征军的反杀。所以，只要充分发挥远征军的机动优势，这支半龙人部族对远征军几乎不构成重大威胁。
维克多跑到40公里外挡住九头蛇正是因为迷雾领域的半径只有40多公里，兰德尔远征军有龙女仆和卡里古拉引路，很容易脱离迷雾区域。
小岛攻防战始终在维克多的掌控之下，就连龙女仆莱拉反击半龙人斥候的挑衅也是他指使的。实际上，维克多让纳尔森带领家族骑士和凶暴战士，以及巫师和高阶牧师做了一次有惊无险的实战演练。
伊莫森对此是一无所知，他不忘向维克多表功，说道：“我尊贵的主人，我的剃刀兽基本上都死光了，剩下的红眼老鼠转化成剃刀兽还需要5天。但是，营地内的没有足够数量的血肉培养新的剃刀兽。那些半龙人强盗抢走了一些补给，100多只羚驼损失了快一半，还剩下不到60只。”
维克多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伊莫森巫师的异化兽炮灰挡在前面，炼金民兵的伤亡绝不止20多人。
“没关系，驼羚是用来帮助我们横穿沼泽的驼兽，也充当战兽的口粮。”维克多按住伊莫森的肩膀，微笑说道：“有你在，等我们到了大草原还怕没有驼兽吗？”
受宠若惊的巫师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绝不会令主人失望。
“伊莫森，你现在还有的忙。”维克多松开手，转头对戴恩说道：“我和附近的沼泽之主有过交流，达成了一项约定。只要人类军队以安静的姿态穿越祂的领地，祂不会召集半龙人奴仆向人类发动血战。”
众人顿时一片惊呼，纳尔森磕磕巴巴地追问道：“大人，您，您能和九头蛇说话？”
“笨蛋！这不是你该问的！”龙女仆莱拉第一个出声呵斥。
“王上的威严岂是你们能想象的？”达芙荻丽尔也大肆嘲讽，趁机挤开了夏洛特，抱着维克多的胳膊，挨挨擦擦的朝主人邀宠。
戴恩是喜忧参半，维克多和九头蛇对话，表明他距离血脉完全觉醒只差一步，而转变太阳精灵的过程无可逆转，然而高贵的兰德尔殿下还没能让西尔维娅诞下子嗣。这不仅是人类国度的重大的损失，还会彻底激怒神灵骑士。
不过，总得来说，人类军队能够安全穿越大沼泽是一件好事。戴恩牧师想了想，沉吟问道：“殿下，所谓‘安静’是指什么？”
“这需要你们和半龙人部族的首领们进行谈判……包括人类军团穿越沼泽的路线，你们也必须向半龙人首领们搞清楚。”
夏洛特惊讶地问道：“亲爱的，你不过问吗？”
维克多摇摇头，暗金眼眸将一丝兴奋期待藏得严严实实，沉声说道：“我将休眠10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许打扰我。如果有必要的话……”
他的目光扫过四位姿容绝美的龙女仆，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会及时苏醒。”
第758章 波尔塔诺斯秘法
亲爱的西尔维娅：
这是我远征无尽森林以来给你写的第一封信。我原本应该早点给你写信，让尘隼将我深深的思念带到吾爱的身边，然而我在大沼泽里耽搁了一些时日……
我想你应该能感知到我的奇遇，如同我时刻都知道你的位置，即便我们相隔万里，世界本源也会将我们相爱的灵魂联系在一起。
我遇到了一只九头蛇蜥。不同于怪物学通常的描述，祂觉醒了远古记忆，是一只真正的神话生物。祂唤起的迷雾笼罩沼泽，白银阶以下的骑士、神职者、巫师和凶暴战士无法穿过迷雾，窥见祂伟岸的身影。凡人一旦陷入神话巨兽的迷雾领域，只能向光辉之主虔心祈祷，但那没有丝毫的作用，他们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在迷雾中被水元素抽走体温，逐渐冻成冰块的悲惨命运。
坦白讲，我直面神话九头蛇蜥，承受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当然，祂同样敬畏我的力量，并误以为我也是个神话生物，渴望与我交流。通过模拟神话生物的位格，我和九头蛇蜥进行了一次沟通。这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差事，我和神话九头蛇用了2天的时间才完成接触，但交流成果有极大的价值。
这次接触包含两方面的内容，首先，我运用风元素的权柄详细观测了神话九头蛇运转血脉天赋所呈现的特征；其次，我和神话九头蛇做了一次交易，嗯，准确的说是交换了一个愿望，我答应将九头蛇凝结的意志种子投入毗邻东部联盟的尼姆达大沼泽，这会对尼姆达沼泽的九头蛇们产生怎样的影响，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我认为于人类国度无害。作为同等交换，神话九头蛇将克制来自血脉意志的本能，默许人类军队安静地穿越祂的领地，抵达西边的无名草原。
顺便提一句，神话九头蛇奉行的古老本能是维护沼泽的自然法则，即吞噬、转化然后壮大沼泽生命族群。由于我们都向世界本源做出了宣誓，很难违背自己的诺言，所以神话九头蛇用水元素凝结的意志种子，我时刻都要带在身边，不能派人把它送到蔷薇庄园，供吾爱把玩鉴赏。
我向你保证，等我们解除了蚁人怪物的危机，我就带你和翠丝莉远行至东部联盟的北部海岸线，兑现我向神话巨兽许下的诺言——乘坐人马丘陵的舰队，自蔷薇港出发，顺着金水河航道，抵达北海岸的港口。我想那必定是属于我们的飞地海港。
吾爱，不久之后的远航中，你会有大把的时间鉴赏神话九头蛇的宝珠。
言归正传，我不清楚神话九头蛇借鉴我的风元素感知，提升了多少法则权能，但我从中受益匪浅。
九头蛇蜥向来被视为野兽种，而这只九头蛇蜥觉醒了远古记忆，变成了神话智慧种，但祂的寿命最多只余150年。
我曾经感到费解，一万多年前的神选者大巫师们为什么能够压制巨龙？寿命悠长、力量强横且富有智慧的巨龙又为什么消失了？
与巨龙同级的神话九头蛇蜥向我揭示了一种可能。
我猜想泰隆瑞尔造物之初，分割神性，创造出许多生命个体，由祂们来改造现实世界。祂们是最初的原生种，肩负不同的造物使命，逐渐演化成远古巨兽，也可以称为古神。
古神和祂们的子嗣体型有如山峦，拥有无穷的力量，这样才方便改造世界。就像搭积木游戏，从来没有比人都大的积木，孩子相对积木如同巨人，很容易按照自己的想法搭建积木。可是，等积木搭好，又很容易被大个子的人所破坏。同样的道理，远古巨兽能够创造世界，也有能力破坏世界。这不符合造物主的意志，所以远古巨兽和祂们的子嗣由大变小，由强变弱，由少变多，由长生种变短生种，这才符合创造世界、维护世界的基本规律。
当世界法则趋于紧密，古代巨龙的体型和威能始终再变小，以至于被人类巫师所驱赶。双方的冲突的必然的，因为巨龙一族属于智慧种。
智慧，代表自身对世界法则的认知和运用，终究要体现在资源的竞争上。
而九头蛇蜥是缺乏智慧的野兽种，受到本能的严格约束，它们几乎不会离开沼泽，尽管体型庞大，力量强横也谈不上破坏现实世界的整体环境。
我确信，远古时代的九头蛇具有智慧，但它们放弃了智慧，选择另一种形式的限制，得以保留庞大体型、超凡力量、悠长寿命和完整的天赋树。
世界法则由高到低的演变揭示了造物主泰隆瑞尔的道路，分散神性、繁衍生命、孕育灵魂，泰隆世界越来越完整，有灵生命越来越多样，祂的神性力量也越来越强。
九头蛇蜥正是如此，它们把灵魂分散成九份，是本能强于智慧的野兽；当它们的九个灵魂获得统一，就是富有智慧的神话生物。
这给了我巨大启发——关于锤炼精神力量的秘法得以实现。
我造访艾尔教国期间，浏览过教会收藏的几种锤炼精神的冥想法。可惜，那些冥想法要么依托巫师的魔力，要么依托神职者的圣力，骑士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用它们锤炼精神。
但是，我在那几种冥想法的基础上，结合九头蛇的奥秘，推演出一种适用于所有人类的精神秘法。
它的原理是分散精神力量和凝聚精神力量。而练习方法主要是观想睡眠，通过不间断地练习，将在睡眠中消耗掉的精神力量储存于观想物，令其滋生壮大，需要的时候再抽取观想物的精神力量，达到突破精神上限的效果。
当然，分散自身的精神力量肯定会降智，可深度睡眠是一切生命的本能，在睡眠中降智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一种的纯粹的锻法，但它仍有三种非凡的效果：
第一点是强壮和长寿，练习者配合药剂，理论上能成长到人类的极限状态，也就是初阶青铜骑士的体魄和140岁的寿命，鸢堡的托佛文巫师验证了人类的寿命极限就是140岁。
第二个效果是精神释放，练习者主动释放观想物储存的精神力量。注意，这不会提升精神属性的强度，也不会对灵魂造成伤害，但可以延长精力。比如，青铜骑士连续运转最高强度的斗气3个小时后，精力枯竭。他释放备用的精神力量，可以再延续运转斗气一段时间。精力延长的效果和修炼秘法的程度相关。
第三是精神突破，练习者可以融合观想物，提取储存其中的精神力量，突破自己当前的精神属性上限。这个过程必须在观想中完成，和外界完全切断联系，练习者需要非常周全的保护措施。
作为现存的原生种，人类的血脉法则与九头蛇有共通之处，可我们毕竟没有九颗脑袋，所以精神秘法观想对象是一只三头蛇蜥。它的三颗脑袋代表三个没有意识侧的副魂，分别指向地元素、风元素和水元素，再加上火元素的主魂，四系元素构建平衡的自我世界，我将这种精神秘法命名为——波尔塔诺斯秘法。
我结束了和神话九头蛇的交流，回到临时驻地便进入休眠，集中全部的精神力量推演秘法。
这次休眠的时间超出我的预料，当我苏醒的时候，已过去了18天。伊莫森、戴恩牧师共同完成了和半龙人部族首领的谈判，约定了人类军团穿越大沼泽的路径和注意事项。我的队伍也已经横穿大沼泽，进入沼泽西侧的高地山林，森林半人马和蚁人怪物交战的大草原近在咫尺。
关于波尔塔诺斯秘法的步骤，以及同半龙人部族的谈判细节全部写在另一封附件中，供你参考。
亲爱的的西尔维娅，我期待与你们的重逢，替我亲吻翠丝莉宝贝，转达我不能专门为她写信的歉意。另外，请务必照顾妮可和我的三位贴身侍女，告诉爱丽娜姐妹停止练习我教给她们的秘法，等我们完善了波尔塔诺斯秘法自然会传授给她们。
永远爱你们的维克多
光辉历7574年1月
翠丝莉放下手中的信笺，精致的小脸蛋布满了艳丽的娇红，横了西尔维娅一眼，声音轻快地说道：“维克多的波尔塔诺斯秘法是为你设计的。”
西尔维娅斜卧在贵妇榻上，宽松舒适的蛛丝睡裙紧贴身体，勾勒出修长完美的线条。她伸出白皙无瑕的纤指，朝翠丝莉勾了勾，挑起眉梢，风情无限地说道：“亲爱的宝贝，快过来，我的丈夫要我亲你呢。”
翠丝莉不胜羞喜，和西尔维娅笑闹了一阵，碧绿眼眸闪耀动人的光泽，心驰神往地说道：“殿下，我相信波尔塔诺斯秘法能够阻止世界本源对你的侵蚀。”
神灵骑士的精神力量总是难以遏制地壮大，是导致元素同化的根本原因，波尔塔诺斯秘法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地解决方案，但西尔维娅深知波尔塔诺斯秘法只有达到至高层次才能帮助她延长寿命。而维克多正在为此而努力，她的嘴角噙起温柔甜蜜的微笑，说道：“波尔塔诺斯秘法是我们而设计的，你现在是不是很矛盾？”
波尔塔诺斯秘法的精神突破确实能够帮助白银骑士冲击黄金阶，事实上，它同骑士向血脉秘法相结合，能够成为一种非常高明的骑士秘法，同样也能帮助心灵战士突破精神屏障，达到更高的生命层次。
翠丝莉想念维克多，希望丈夫能够早点回来，但维克多只有了解更多的知识法则才有可能进一步完善精神秘法，神话九头蛇不会比复苏的古神更具有借鉴价值。维克多接下来的冒险伴随着重大机遇。
“我确实很矛盾。”翠丝莉神情犹豫地点点头。
“别担心，我看了维克多用两只尘隼传回的附信，波尔塔诺斯秘法的具体内容自洽，说明维克多已经初步掌握了秘法，他的精力会有进步，运用天赋树的时间更持久。以他现在的权能，几乎没有什么存在能阻拦他。”西尔维娅姿势优雅地从贵妇榻上坐起身，思索片刻后说道：“吾爱的智慧非凡，他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消灭复苏古神的行动过于危险，他会选择放弃。他为人类军团设置穿越大沼泽的路径就是明证。我们必须解决他的后顾之忧，让他有充分转圜的余地，不必在蚁人的主场和复苏古神死磕到底。”
翠丝莉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沼泽西侧的草原是维克多预定的主战场。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报，战争应该发生在4年之后， 6年之前。这段时间，各附庸家族至少能培养一支由二级源血战士组成的迅鸟游骑兵精锐，蔷薇骑士团的异化战兽也能初步成型，我们将拥有一支格外强大的机动力量，同蚁人怪物在草原上决一胜负。”
西尔维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光靠我们的力量还不行，维克多指定大草原作为主战场是为了保全人马丘陵。他始终都没有放弃出海口战略……当然，我也不舍得放弃维克多制定的各项战略。”
翠丝莉皱起秀眉，苦恼地说道：“这样一来，兰德尔殿下远征蚁巢的消息不能外泄，我们很难争取到诸王国和教会的有力支持……他们毫无准备嘛。”
“这会是个有趣的挑战。”西尔维娅笑吟吟地说道：“教宗冕下给我写了一封密信，他表示只能为我们隐瞒消息一年，但他会告知特斯蒂尔大团长，让光辉骑士团做好准备，他问我们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翠丝莉反问道：“他希望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西尔维娅哂笑道：“教会的首脑对米勒阁下有充分的信心，像米勒这样的顶级神眷者已经是教会最大的底牌了。”
翠丝莉怔了怔，迟疑说道：“你是说，教会对消弭复苏古神带来的威胁抱持乐观态度？”
“正是如此。”西尔维娅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克莱门特认为米勒神父做了周全的安排，教会将配合维克多的行动。既然古神的威胁能够解除，教宗仍然希望得到黄金团的话语权，还有就是南方诸国能够结成开拓联盟。而兰特帝国领的湖岸港口则是诸国联盟的重要标志。”
“我打算让索菲娅出面，解决兰特帝国领建港的问题，人马丘陵方面可以向诸王国提供迅鸟轻骑兵的装备作为索菲娅主导谈判的筹码，但兰特帝国领湖岸港口的使用权必须租赁给黄金团……其实，这是按照维克多的意思办。我们现在要付出一点代价，尽快促成此事。”
人马丘陵帮助诸国大领主培养迅鸟轻骑兵部队也能用到草原战场上，即便领主们对即将爆发的蚁人战争豪不知情，西尔维娅已经引导他们做好了军事上的准备。
翠丝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鸢堡方面恐怕不会答应，奥古斯特家族还在同尼奥韦斯特就放弃皇帝称号的问题僵持不下。”
“人马丘陵若失守，布利诺尔城岂能安稳如常？”西尔维娅淡淡说道：“这场战争事关岗比斯王国的命运，奥古斯特王室和三公爵、一侯爵都不可以袖手旁观，鸢堡有权知道真相。你给鸢堡写封密信，让凯瑟琳以探望维克多的名义来红霜树庄园，我会亲自接见她。”
翠丝莉声音轻柔地说道：“我一会就去办这件事情……西尔维娅，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西尔维娅想了想，问道：“莉莉娅还是不肯配合？”
翠丝莉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既有不满，也有欣慰，摇头说道：“她说那些山民据点凝聚了维克多心血，没有维克多的命令，她宁死也不能撤销。”
西尔维娅抬起纤纤玉手，轻抚维克多的传来信笺，幽幽叹道：“小小侍女忠心可嘉，没有辜负吾爱的信任……莉莉娅是有些小聪明，但缺乏眼光智慧。维克多的战略布局环环相扣，山民据点曾经发挥过作用，可自从索菲娅介入黄金团战略，那些山民据点便是多余的。维克多把咖啡贸易赚取的暴利全部搭进去都不够养活那些山民，而且人马丘陵现在扩军备战正需要用人，我允许莉莉娅把部分山民猎手抽调到兰德尔领，交个妮可组建雇佣军团。你去告诉她，这是我最后的底限。除非她有吾爱的点石成金，滴水不漏的本事，否则兰德尔领控制的山民据点必将酿成一场血腥风波，非但山民据点保不住，我也不会护着她和兰德尔领的战熊佣兵。”
第759章 烘托与踩踏
“维克多和你说过‘命运之力的眷顾’吗？”
“谈过……”
“哦？殿下是怎么说的？”
“殿下说，镇长如果被人刺杀，小镇的居民都会知道，神父会过问，领主会彻查，所以刺杀镇长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流浪汉死在阴沟里，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无人在意他的过往，郊外的土坑是他的归宿，他活着就像死了。因此，镇长受到命运之力的眷顾，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护佑他。”
“说得好……莉莉娅，我目无余子，在我眼中普通人哪有天赋可言？你能够点燃心灵之火与你的天赋无关，但也并非偶然。看在维克多和妮可的情面上，我给你一个忠告，许多血脉高贵的女骑士都愿意当兰德尔殿下的贴身侍女，她们倾慕殿下的美貌，更觊觎命运之力的眷顾——侍奉兰德尔殿下，成就白银阶是必然的，甚至有踏足黄金领域的机会。莉莉娅，你一旦走错了路，必定滑入深渊。”
翠丝莉的忠告犹在耳畔，雕饰精美的贵族马车碾过铁橡木吊桥，径直驶入平湖堡的内庭，莉莉娅收拾浮动的心绪，当随行的持剑侍女打开车门，她伸出穿着亮银色高根鞋纤足，踩踏脚凳，姿势轻盈地落到地面上。
“夫人，欢迎您回来。”平湖堡的总管领着几名守卫队长和仆役长恭敬行礼。
莉莉娅矜持地点了点头，神情一如往常般的淡定从容，开口问道：“我邀约的客人到了吗？”
总管微微俯身，一丝不苟地回答道：“是的，客人在城堡三楼的休息间等候夫人的召见。”
莉莉娅微微抿了下红唇，举足向城堡的侧门走去，城堡总管落后她三个肩膀的距离，侍从则排成两列紧随其后，守卫队长手扶剑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训练有素，无需女主人的吩咐，也知道该去莉莉娅夫人在平湖堡的专用休息室。
光线昏暗的甬道回荡着莉莉娅清脆悦耳的脚步声，其他人走路都尽量轻手轻脚，更加凸显出莉莉娅的存在感。
这让莉莉娅充满了自信，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力量，传遍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角落，头脑愈发地清醒敏锐，目光逐渐变得明亮凝实，能够看清周围环境的诸多细节。
贵夫人的气场仿佛是无形的鞭子，促使周围的随扈挺胸抬头，专注精神，众人此刻的气质都有如出鞘的利剑，把莉莉娅的精神力量推上了顶点。
走进熟悉的房间，莉莉娅自然而然地坐到书桌后面的高背椅上，随手翻阅摆放在桌上的各类报告。侍从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处理份内的事情，城堡总管垂手肃立，问道：“夫人，您现在要会见客人吗？”
莉莉娅抬头看了总管一眼，发现他的手指贴在裤缝处，稳如磐石。这对于上了年纪的普通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城堡总管只有在精神状态格外饱满情况下才能短暂维持手指的平稳。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恬淡的笑容，吩咐道：“两刻钟以后，我要见到客人。”
“如您所愿，尊贵的夫人。”城堡总管抚胸施礼，向后倒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房间。
贵族礼仪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繁琐复杂，规矩森严。莉莉娅记得很早以前，战熊佣兵团搭救过一位落难的吟游诗人，他成天装腔作势，还向佣兵们吹嘘贵族礼仪学，却遭到战熊佣兵的一致嘲弄。那位落难诗人恼怒之余曾经嚷嚷：
只有傻瓜才会把贵族当成傻瓜看待，贵族礼仪学高深莫测，绝不会是用来装腔作势的繁文缛节。
至于贵族礼仪学如何高深莫测，落难诗人支支吾吾也始终也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道理。
莉莉娅如今点燃了心灵之火，世间奥秘在她的面前掀开了一层面纱，让她得以窥见部分真实，以前看不明白的事情看明白了，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想通了。
贵族统治王国，他们怎么可能是傻瓜，然后闲着无聊给自己弄一套繁文缛节的枷锁，让无知愚昧的下等人在背地里嘲笑？
贵族礼仪学涉及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很强的仪式感，它的主旨是烘托。主人鞭策侍从，侍从监督主人，彼此烘托，共同进步，丝毫不得懈怠，变得更勤奋刻苦，更聪明强壮，更沉着冷静，最后就会有脱颖而出的优雅气质。
很难想象侍从每天早晨比主人起床更晚，也很难想象主人被侍从环绕还能心安理得地赖床，他甚至不可以睁开眼睛还昏昏沉沉，必须提振自己的精神，这样的精神烘托将贯穿一整天。
维克多就明确指出过：贵族礼仪学是一项众所周知且行之有效的精神秘法，可以提升主从的精神力量。但它有很强的局限性，必须用权势来铺垫。
大家族会把年幼的继承人送到经验丰富的老骑士身边充当侍从，早早开始接受礼仪训练，这能够帮助他们觉醒骑士血脉。而小家族就算想繁文缛节、装腔作势，他们也没那个资源。
莉莉娅在蔷薇庄园接受过严格的侍女训练，是兰德尔殿下的贴身侍女，兰德尔家族的夫人，尽管她没有骑士的血脉，但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她的贵族身份。
因为她现在是个真正的贵族——美丽优雅，手握权势。
但她毕竟不是骑士，骑士贵族和普通贵族的区别在于，权势是骑士贵族唤醒力量的工具，却是普通贵族的力量之源。
其实，并非只有贵族礼仪才能烘托一个人的精神力量，任何人都在扮演烘托和被烘托的角色，只要他有同伴。就像纳尔森和战熊佣兵团，佣兵们崇拜他的力量，奉他为团长。整个战熊佣兵团都在烘托纳尔森，促使他变得更加强大，而纳尔森的强大也反过来烘托战熊佣兵。他们至少要有配合纳尔森团长作战的能力。
有烘托就有踩踏。
兰德尔领扈从训练营的学员个个都是十里挑一的孩子，他们练习相同的源血秘法，服用同等份额的秘法药剂，表现出色的人受到教官的嘉许，同学的追捧，荣誉、骄傲带来自信和向上攀登的动力，他们的训练成绩会变得更好，最后就能夺得修炼三级源血秘法的名额，也许能成为初阶心灵战士。而那些表现最差的学员则会遭到教官的漠视，同学们的嘲笑，他们萎靡不振，难有作为，两年之后被淘汰出局，了不得就是一级源血战士，实力和普通士兵差不多。
初阶心灵战士是家族的精锐，一级源血战士不能说他们是牺牲品，但上了战场，他们的伤亡肯定最大。
同等机会的人，命运走向了两极。
扈从训练营的竞争淘汰制度是维克多亲自制定的，家族的资源就那么多，只有精锐中精锐才能练成三级源血秘法，成为初阶心灵战士。如果平等对待每一位扈从学员，训练营只能培养出一群庸才。
落后者没有教官的鼓励，沦为训练营的反面教材，自身的命运之力被优秀学员抽取，实际上就是心灵战士的垫脚石。
兰德尔领近50万民众都听过莉莉娅夫人的名声，可少有人知道她经历过多少明争暗斗才踩着爱丽娜姐妹的肩膀，走到今天的位置。
双胞胎姐妹是蔷薇庄园的女见习骑士，佣兵出身的莉莉娅却点燃了心灵之火。
莉莉娅望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出神，她的手纤长秀美，洁白无瑕，肌肤细腻柔嫩宛如凝脂，却可以捏住蜜蜂的翅膀，扼断棕熊的骨头，就好像是女骑士的手。可如果她不是金眼伯爵的贴身侍女，兰德尔家族的莉莉娅夫人，即便侥幸点燃了心灵之火，这双手也会像佣兵的手，皮肤粗黑，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女骑士一旦晋升超凡，再不需要烘托踩踏的方法，她们本身就是美丽优雅的典范；而普通贵族若失了权势，再想获得进步会变得非常困难。
点燃的心灵之火不会熄灭，拥有的力量不会丢失，但莉莉娅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到从前，她害怕失去美貌、失去聪慧，最后失去丈夫的宠爱和信赖。
侍从领着一位身材中等，头发灰白的男人走进房间，莉莉娅收敛发散的心绪，轻轻挥了挥手，侍从们纷纷施礼告退，只有精英卫士凯恩和四名初阶心灵战士留在房间内。
莉莉娅看着对面的客人，红唇轻启，微笑说道：“巴罗尔，我们快有四年没有见面了。你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水银密探的开创者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道：“莉莉娅夫人，我接到的是妮可夫人的召见……您应该清楚，水银只对伯爵大人负责，伯爵大人不在的时候，我们听从妮可夫人的命令。”
巴罗尔没有回应莉莉娅的寒暄叙旧，这令她心生不悦，眼神也冷了下来，但对方终究是丈夫一手提拔的密探头目，他恪守家族密探的规矩，莉莉娅也不好出言呵斥，沉吟片刻后，淡淡说道：“我遇到了些麻烦，借用妮可夫人的名义召见你，是希望你看在我们共同开拓兰德尔领的情分上，帮我出出主意。”
老密探沉默了两秒，略显谨慎地说道：“夫人请讲，但我不能保证可以帮您解决麻烦。”
“好！”
莉莉娅展颜一笑，轻柔悦耳的声音透着贵夫人的雍容，“殿下远征无尽森林，事发突然，他临走的时候也没有交代我如何处理走私商队和山民据点的事情。翠丝莉大人明言，人马丘陵将会有一场战争，家族急需人手，扩充军力。兰德尔家族控制的山民据点和秘密训练营有十多万人，至少能抽调4万名猎手，编入兰德尔家族的雇佣军团。这些山民据点一直都是走私商队和水银共同打理，我特别想问问你的意见。”
“夫人，我没有意见。”老密探平静地说道。
“殿下临走时，对水银有没有交代山民据点的事情？”
“主人没有特意交代过。”
莉莉娅的笑容益发灿烂，颔首道：“那好…….我准备从各山民据点调回人手，我们养了他们十多年，耗费数十万金索尔，他们对家族一直没什么贡献，是时候让他们出力了。”
巴罗尔鞠躬说道：“可以……只要妮可夫人下令，水银会全力配合家族的行动。”
莉莉娅的眼眸微微收缩，摇头失笑道：“殿下和夫人身边不缺惟命是从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让妮可夫人亲力亲为，那我们的价值又在哪里？”
巴罗尔面无表情地说道：“水银只对主人负责，水银的价值就是对主人惟命是从。”
莉莉娅终于怒了，俏脸一沉，冷冷说道：“我直说了吧，抽调山民据点的兵力符合家族的利益，但殿下临走时没有交代，我们自作主张，殿下回归要惩罚我们，妮可夫人可以为我们说情。妮可夫人擅自做主，你认为我们有资格替她求情吗？”
巴罗尔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我需要妮可夫人的手令。”
莉莉娅大怒，抓起一封卷轴，掷在巴罗尔的脸上，冷笑道：“老东西，你想把自己摘干净……好，这是我的手令，殿下的雷霆之怒，我一人承担！”
巴罗尔没有弯腰捡起脚边的卷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杵在那里。
莉莉娅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反感过，她的目光森冷，犹如锋利的匕首，盯着老密探看了好一会，终于点点头，讥讽道：“明白了……你不相信妮可夫人和我会替你向殿下陈情，怕我让你一个人背黑锅，我的手令份量还不够……你既然要表现自己的忠诚，我成全你。”
“来人，抓住他，把他关到地牢里。”
伏牛民兵凯恩挥了挥手，两名三级源血民兵立刻上前抓住巴罗尔的肩膀，把他推出了房间。老密探表现的很配合，但他直到被押出房间也没有看莉莉娅一眼。
莉莉娅靠着高背椅，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心想：真是个老狐狸，等维克多回来，一定要让这只老狐狸彻底滚蛋。
山民据点原本控制在战熊佣兵走私商队的手里，但这个组织扩张的太快，战熊佣兵的人手就跟不上了，而且那些主持走私商队的战熊佣兵年纪渐长，地位渐高，把精力逐渐放在培养下一代人的身上，他们还要替纳尔森管理雇佣军团。于是，水银按照维克多的吩咐接手了一部分走私商队。
岗比斯、多铎、纳维尔三王国的山民据点还归莉莉娅管理，但撒桑帝国和苏斯王国的山民据点是水银一手建立的，要想把这些人撤回兰德尔领，非得调动水银不可。
莉莉娅承认翠丝莉的分析句句在理，山民据点现在臃肿庞大，维克多不在的时候，他们一旦暴露在各地领主的视野中，必是被清洗的结局。这样的话，兰德尔家族的前期投入全都打了水漂，把家族培养的山民猎手撤回兰德尔领才是最合理的做法。
问题是没有维克多的命令，擅自做主放弃山民据点组织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如果西尔维娅夫人让妮可直接下令，她何必要逼迫莉莉娅出面？这里面其实是维护家族高层团结一致的通常做法。
如果莉莉娅不敢替主母任事，西尔维娅又何必要用她？
非但不会用她，还会把她打落尘埃。
维克多曾经和莉莉娅说过，心灵之火也分层次，她目前还是最初级的心灵之火，当心灵之火照见内外，才有可能挑战心灵之触的境界。莉莉娅从高位上跌落，再想爬上去几乎没有可能，更谈不上提升自己的境界。
小小的贴身侍女别无选择。不过，莉莉娅留了个心眼，她可以按部就班地抽调山民据点的兵源，先从那些非关键节点入手，把整个过程控制在两、三年之内，那时候维克多应该回来了，山民据点组织还没有全部被断掉，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这样一来，兰德尔殿下不至于雷霆震怒。
莉莉娅想和巴罗尔筹划商议，哪知道对方为了推卸责任，宁愿被关进地牢，让莉莉娅独自承担所有的后果。
老密探奸滑狡诈，丝毫不讲情面，莉莉娅也没有必要和他细说了。她决定接管水银庄园，先撤回桑帝国和苏斯王国的山民据点。
水银的高层可不止巴罗尔一个人。而且老狐狸会在地牢里配合家族撤回山民猎手和走私商队的行动，他很清楚没有兰德尔殿下的关照，山民据点有如风中火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莉莉娅推敲后续计划的时候，凯恩推开房门，走进室内，低声汇报道：“夫人，那老家伙刚刚自尽了。”
“什么？！”莉莉娅花容失色，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760章 触发东进预案
“这么说，巴罗尔确实死了？”
妮可放下雕饰着月亮花纹的银质咖啡杯，抬起美丽的脸庞，苍翠晶亮的双眸映出莉莉娅的惶惑愧疚的模样。她穿着一件素白简约的束腰长裙，栗色秀发披散肩头，匀称修长的双腿交叠在裙摆下，仪态慵懒地斜靠着阳台藤椅。
在莉莉娅的眼中，妮可的五官容貌明明还是从前那般精致娇美，但眉宇间的那股咄咄逼人的英气已然内敛，整个人透着一股柔顺自然的韵味，春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白皙水润的肌肤反射氤氲朦胧的淡淡光晕，若有若无，仿佛传说故事里的湖中仙子。
维克多、卡里古拉和纳尔森离开人马丘陵，兰德尔家族又有了一位超凡骑士。
只有超凡骑士才有资格维护兰德尔家族的利益，莉莉娅的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许多，轻轻吐了口气，低着头说道：“他藏了把小刀在靴子的夹缝里，上面涂抹了剧毒药物，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用小刀在自己心脏和脖子上各刺了一刀，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死了，地牢的护卫根本来不及施救……这都是我的错，我以为巴罗尔并非真正的囚犯，地牢守卫就没有给他换衣搜身。”
妮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莉莉娅坐下说话，问道：“维克多不让我们过问水银的事务，我对巴罗尔这个人几乎没有印象，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莉莉娅思索片刻，回答道：“兰德尔领开拓之初，我和巴罗尔共事过几年，他在追随者当中算是有见识的人，比较了解贵族的行事方法。那时候，兰德尔殿下经常向巴罗尔问策，拿他当幕僚看待。后来，家族组建水银密探，巴罗尔就很少在兰德尔领露面了。”
妮可挑了一下眉梢，问道：“这么说，你和巴罗尔并不熟悉？”
“是的，我和他不熟悉。”莉莉娅点点头，坦然说道：“但巴罗尔给我的印象就是狡诈阴险，他曾经用假死脱身的招数骗过黑堡镇的治安官，但被殿下挖了出来，便投效兰德尔家族。我不相信巴罗尔是个刚烈鲁莽的人，我怀疑自己见到的那个‘巴罗尔’是他的替身死士。”
“巴罗尔精通易容术，平湖镇没有几个人熟悉他的体貌特征。不过，他有几个养子养女在兰德尔领，治安官芒克、水银密探米娅、费奇、蜘蛛，还有学者保罗和芙尼娅。保罗得到殿下的青睐，已经脱离了水银，所以我让其余的人去辨识尸体。”
妮可的脸上流露出赞赏之色，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他们怎么说？”
莉莉娅抿了抿嘴唇，摇头说道：“他们几个都无法确认巴罗尔的身份……我已经把他们分别软禁起来了。”
妮可叹了口气，摇头失笑道：“莉莉娅妹妹，你中计了。”
“蔷薇庄园的密探会用几年的时间模仿一个人的体貌特征，陈旧的伤疤、显眼的黑痔都可以人为制造……想必，巴罗尔也有这样的本事。你让那几个人辨识他们的养父恐怕是为难他们了。他们都说无法确认那具尸体是不是巴罗尔，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他们确实无法辨识巴罗尔的替身；第二、他们知情不报。”
莉莉娅连连点头，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疑虑，她才分别软禁巴罗尔的几个养子养女。
妮可却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密探对待养子养女如同封臣家庭的养父母吧？像巴罗尔这样的老密探不能生育，自然不会有常人的家庭观念，他们冷漠无情，只对主人惟命是从。他们的养子养女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而已。巴罗尔收养芒克、米娅、费奇、蜘蛛、红狼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原主人，如同丧家之犬。他投效维克多，加入兰德尔家族，之前的手下不会得到他的信任。”
妮可的意思是，芒克他们无法辨识巴罗尔的替身，对这件事情也全然不知。
大家族培养的密探死士都是挑选四岁以下的幼儿，自小开始训练，用秘药秘法封禁他们的生育能力，提升身体素质和智力水平，也使得他们无缘情爱，不会同外人产生情感纠葛，从而减少失控的风险。
培养密探死士所耗费的资源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巴罗尔的原主人死在尼奥韦斯特的手上，他丧主流浪，惶惶不可终日，既没有资源，也动力去培养真正的密探死士。他在黑堡镇收养的流浪儿充其量是他厮混黑帮所需的帮手。
猴子、费奇、米娅、红狼、蜘蛛这五个人因为有正常人的生理和情感需要就不可能得到巴罗尔的认同。事实上，巴罗尔也确实在利用养子养女的家人，胁迫他们为自己做事。
反过来说，巴罗尔又不是领主贵族，区区一个黑堡镇的恶棍头子凭什么让人对他死心塌地？
妮可的推断是完全成立的。
巴罗尔玩假死脱身的把戏，留下的线索越少越好，最好是不留线索。
如此一来，替身死士在地牢自尽，他又该如何得到消息？
平湖镇治安官和巴罗尔的关系并非秘密，莉莉娅夫人将治安官猴子和几个水银密探头目软禁，巴罗尔自然就知道事情有变。
老密探早有准备，他现在化妆潜逃，也不知道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正常手段几乎不可能把他挖出来。
莉莉娅俏脸发白，双手也绞在一起，她身为兰德尔领的大总管，智慧眼界超越往昔，却被默默无闻的巴罗尔摆了一道，这让她又沮丧又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巴罗尔假死脱身，是叛逆。”
普通贵族总是会受到情绪和**的影响，莉莉娅现在恼羞成怒，忘记了正事，妮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妮可共鸣32个元素位，晋升高阶白银骑士，生命层次有了质的飞跃，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凡俗，现在能够理解西尔维娅夫人绕过她，指定莉莉娅处理山民事务的用意。
领主夫妇的家庭关系和家族关系相互纠缠，很难分得清楚。普通家庭，夫妻吵架斗气是常有的事情，但领主夫妇不能像普通夫妻那样让矛盾浮于表面，这会让家族从内部产生裂痕，引来外部的觊觎者，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失。
或者说，领主夫妇的吵架需要缓冲、铺垫、委婉，各自的心腹往往就成了彼此泄愤的对象。
超凡者领主夫妇吵架那就更不得了，维克多这次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西尔维娅很生气，转头就拿他的宝贝山民据点开刀。神灵骑士和怒风剑圣吵架，竟然牵扯十多万人的命运，而且肯定会有人因此而送命。
妮可原本应当是西尔维娅和维克多之间的缓冲，但西尔维娅认为她有机会晋升黄金骑士，这才拿莉莉娅当出气筒。
怒风剑圣受命运之力的眷顾，他如果和妮可心生嫌隙，对妮可冲击黄金领域不是说有影响，是有非常大的负面影响。
莉莉娅不是高阶骑士贵女，反而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维克多回归家族得悉事情的经过，或许会惩罚莉莉娅，但以他顾念旧情的温和性格，又有纳尔森和妮可出面求情，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西尔维娅夫人用心良苦，妮可心存感激，对莉莉娅多少也有些歉疚，决定指点她一下，便温和地说道：“莉莉娅妹妹，如你亲眼所见，巴罗尔确实已经死了。”
迎着莉莉娅困惑的目光，她笑容浅浅地说道：“殿下智慧超凡，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都能想到。家族控制的山民据点遍布诸王国，沃顿草原以南的三个王国还好，但撒桑帝国和苏斯王国的山民据点真是鞭长莫及，就算从兰德尔领传讯过去，也要好几个月呢……如果有大领主察觉山民据点与兰德尔家族的关系，我们坚决不承认，他们拿我们也没办法。可是，那些山民猎手就落进他们的口袋里了，殿下投入资源，辛辛苦苦培养的果实被别人摘去了，那怎么能行？”
“撒桑帝国和苏斯王国的山民据点离我们太远，就算我们想把所有的山民据点都撤回来，非但很困难，还特别容易自露马脚。”
“巴罗尔假死脱身其实是殿下将一部分水银密探和山民据点从家族序列中割裂出去，让他们潜得更深…….”
妮可猜得没错，维克多真正觊觎的是东部联盟的海岸线，目前撒桑帝国和纳维尔王国在巨石山脉以北占据了半人马王国的旧土，北方领主和教会组织大批流民去开拓领安家落户，并开出优厚的条件，鼓励佣兵团和游侠前往开拓领对付的层出不穷的兽人团伙。
现在，人类国度正处于人员流动最频繁的时期，为山民据点的武装力量迁往东部联盟提供了绝佳的外部条件。
巴罗尔遵照维克多的安排，将撒桑帝国境内的山民据点打散重组，伪装成一个个的中小型佣兵团，从北方开拓领沿着巨石山脉一路向东，再取道纳维尔王国的死亡之门转南，设法通过纳维尔群山进入苏斯王国境内，最终抵达东部联盟建立稳固势力。
至于苏斯王国的山民据点潜入东部联盟那就更方便了，他们属于东进计划的先行者，负责接应后续人员。
早在几年前，维克多就制定好了东进计划的预案，由于当时正处于兽人战争期间，北方开拓领会不会出现人员流动的大环境，维克多自己也拿不准。预案始终是个预案，除了巴罗尔这个实施者，维克多没有向其他人提起过，涉及1万多人的东进计划。
这次，西尔维娅那山民据点开刀，莉莉娅找巴罗尔谈话便触发了东进计划的预案。
巴罗尔假死脱身的确是为了割裂山民据点与兰德尔家族的关系，山民猎手私底下的迁徙行动即便被人看在眼里，也不至于被北方领主一网打尽，更不会牵扯出兰德尔家族。否则，领主和教会能够联想到维克多对东部联盟的野心。
出海口战略是人马丘陵的机密，妮可绝不会向莉莉娅吐露实情，她只说道：“巴罗尔有开辟山民据点的经验，他和部分水银密探潜伏在外面，维克多将来还能用得上他们。”
“至于巴罗尔是不是叛逆…….”
妮可顿了顿，冷笑道：“哼，他仰仗殿下的培养的精英卫士，我倒想知道，他要怎么背叛家族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放眼整个人类国度，还有谁比我们的殿下更值得巴罗尔效忠的？”
“亲爱的，你不是输给巴罗尔，你是输给了维克多。”
听了这话，莉莉娅郁闷的心情顿时开朗，荣幸和骄傲的情感填满了她的内心，眼眉弯弯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妮可微笑点头，吩咐道：“你放手去做，把你控制的山民猎手都撤回兰德尔领，他们是维克多培养的战士，也是我们的雇佣军士兵。”
莉莉娅盈盈起身，捏着裙裾屈膝施礼道：“如您所愿，尊贵的兰德尔夫人。”
“哦，对了，把幽魂森林开拓点的熊团召回来吧，他们也属于兰德尔家族……教会全力帮助撒桑人招募流民佣兵团，熊团现在的名气很大，他们留在外面，我始终不能放心。”妮可叫住莉莉娅，蹙起柳眉，轻轻摇了摇头。
莉莉娅自信满满地笑道：“妮可姐姐请放心，巴里特大叔执掌熊团这么多年，一定能把熊团完整地带回来。”
莉莉娅和妮可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罗兰.奥古斯特长公主和纳赫蒂加尔家的大小姐也在熊团里面……
第761章 五日战争
多铎王国的幽魂森林开拓点西侧二十公里外的熊团驻地，老团长巴里特坐在议事大厅的主位上，正为银月庄园十天前传来的密令而心烦意乱。
密令是莉莉娅亲笔书写，盖上了家族总管的印戳，要求他在两个月内把熊团带到家族位于人马丘陵北端的渡鸦镇休整，再由兰德尔第四军团对熊团佣兵进行整编，从此归入第四雇佣军团序列。熊团佣兵的家属全部给予兰德尔领佃户籍，每个家庭分配50亩轮耕田，并免除他们两年的佃租。
莉莉娅夫人开出的条件可谓优厚，是给巴里特收买人心的资本，但她的密令中没有谈及巴里特回归家族之后的职务。
巴里特是看着纳尔森兄妹长大的战熊老兵。那个时期，战熊佣兵团的生活虽然艰辛，莉莉娅也是大家伙的掌上明珠。如果莉莉娅现在要用权位财富收买巴里特大叔，才会让老佣兵感到难过。
巴里特心烦的原因绝非是贪念熊团大团长的位置。普通人15岁成年，能活到65岁算长寿，他今年满55岁，已步入了人生暮年，虽然他勤练秘法，家族又定期提供宝贵的延寿药剂，但他的精力总不能和壮年时期相比，年轻时的那一点点雄心壮志早就在颠沛流离的佣兵生涯中消磨殆尽。即便回归兰德尔领，他也不想在家族中担任职司，只愿悉心教导尚未成年的儿女，为后代铺平道路。
老团长巴里特感到为难的原因是他现在失去了对熊团的掌控，或者换一种说法会更准确一些：他还没有掌握真正的熊团，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可能。
熊团源自兰德尔殿下的一次异想天开，他设计的步兵方阵被妮可夫人臭的一钱不值，兵棋推演的结果更是一败凃地。当时，尚嫌稚嫩的兰德尔殿下很不甘心，为了积累大军团的实战经验，他决定组建一支超大型的佣兵团。然后，一群没见识的土包子战熊佣兵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这主要是因为兰德尔殿下的精英卫士武力强大，给了他们莫名其妙的信心。再后来，巴里特成了熊团的团长，揣着一大笔钱和30多个兰德尔精英卫士，兴冲冲地从人马丘陵跑多铎王国的南境，收容流浪佣兵、恶棍无赖、小型流民团伙，拉起几百人的队伍，组建了熊团。
巴里特现在回想起来，熊团初期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型流民团伙，接不到任何佣兵任务，像修路、盖房子之类的雇工活计倒是抢了不少，那也是靠打架斗殴，主要还是低价竞争抢到手的。所以，巴里特这个团长还得自掏腰包养活几百张嘴。
直到兰德尔殿下命令巴里特配合纳尔森，在多铎王国的登石城伏击路德维希伯爵，熊团才从流民团伙转变成佣兵武装。
凭借兰德尔殿下派给他的精英卫士和山民猎手，熊团不仅完成了伏击任务，自身的实力也突飞猛进，挂在索菲娅主母的名下，令多铎领主为之侧目。
熊团在佣兵界崭露头角却是在幽魂森林开拓点接受多铎领主的雇佣，对抗草原豺狼人和森林豺狼人族群开始的。
那时，多铎领主的主力军团北上抗击半人马大军，无力兼顾幽魂森林开拓点的防务，开拓点的流民雇工纷纷逃亡。为了稳定局势，多铎领主开出非常优渥的条件，大肆招募佣兵团和游侠接手幽魂森林开拓点的守备任务。
温布尔顿商会解散的佣兵团正愁没有工作，他们联合起来接受多铎领主的雇佣，以实力最强的巴里特团长为主，第一次打出了熊团旗号。
多铎人留在幽魂森林开拓点的兵力少得可怜，佣兵团和游侠成了对抗豺狼人的主要武装力量。为了方便统一指挥，开拓点的驻守神父亲自出面，他做主将大大小小的雇佣武装全都编入规模最大的熊团名下。
那是熊团最鼎盛的时期，拥有3000多名的武装佣兵，佣兵家属超过8000人。佣兵打仗，家属做工，熊团在开拓点的采集收益只需扣除十一税，再上缴两成给多铎领主，剩余部分卖给开拓点，全归熊团所有。多铎人还向熊团出售半旧的军备物资，甚至帮他们组建了一支200人的骑兵部队。
幽魂森林开拓点俨然成了熊团的独立王国，巴里特老团长就算不是国王，也是开拓点的执政官了。
不过，熊团看似规模庞大，它终究是流民佣兵和游侠的联合体。这里面大大小小的佣兵团长无论实力如何，个个都老奸巨猾就准没错。他们在战斗中合纵连横，渐渐形成几股强大的势力，能够和老团长争夺熊团的话语权。巴里特只得分派八个副团长给他们，其实是采取妥协策略。
他毕竟是老了，本身的才干有限，就连当初和他一块的几个商会佣兵团也被人给拉走了。
时至今日，巴里特控制的熊团佣兵只占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莉莉娅让他把熊团带回兰德尔领，那八个副团长各有各的心思，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
巴里特暗自发愁的时候，议事厅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位扎着棕红马尾辫的年轻女佣兵闯了进来，神采飞扬地嚷嚷道：“嗨，大叔团长，你让我过来，是不是想好了，准备求我接任熊团大团长的位子？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答应的，你得诚心诚意地恳求我三次……呃，两次，我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却充满了青春活力，透着一股让人喜欢的热忱。
巴里特暂时忘记了愁苦，忍不住哈哈笑道：“薇尔副团长，盯着我位子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只要大家都服你，熊团大团长的位子只管拿去。”
“大叔团长，你准备让位给我了！你放心，熊团交给我，我会把它带上巅峰，成为人类国度有史以来，最大的佣兵团！”马尾辫女佣兵双眼放光，拍着饱满的胸口，连声保证道。
巴里特哭笑不得，对方这副做派他已是见怪不怪。熊团八个副团长都想把老团长赶下台，只有奥克塔薇尔公开表示想要大团长的位子却不会令他反感。
他故意和薇尔打趣调侃，笑眯眯地提醒道：“我干了大半辈子的佣兵，还没听说过有比熊团更大的佣兵团。”
“我会把熊团发扬壮大，让它成为传奇佣兵团。”女佣兵非常认真地说道。
她大约20岁的年纪，穿着明亮洁净的半身铠甲和半高跟的女式长筒战靴，这种紧身装束干净利落又极具力量感，凸显出高挑纤细的身材和笔直修长的双腿，给人留下精明能干的好印象；她五官俏丽，饱满光洁的额头至挺翘的鼻梁勾勒出智慧的线条，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灰绿眼眸灵动纯净，嘴角总是带着小小的狡黠笑意，左侧脸颊有一道浅浅的弧形伤疤，自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这无损她姣好的容貌，反而平添一丝刚毅野性的魅力。
巴里特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不禁遐想熊团在她的手里成为传奇佣兵团的盛景。老佣兵不得不承认，奥克塔薇尔副团长就是具有令人信服的领袖魅力。
他摇了摇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排出脑海，抬手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道：“我们坐下聊。”
熊团最年轻的副团长坐到椅子上，笑嘻嘻地问道：“大叔团长，我们怎么交接啊？”
巴里特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不开玩笑了，我们谈正事……自从五日战争结束后，熊团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你应该听说过团里的那个传闻，有什么想法吗？”
“传闻……什么传闻？”年轻的女佣兵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道。
奥克塔薇尔，23岁的女游侠，初阶见习骑士，火狮佣兵团的团长，她加入熊团的时间最短，收拢的势力也最弱，但她能从众多佣兵团长和游侠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熊团的副团长足见她的能力。
巴里特现在不指望自己能把整个熊团都带回人马丘陵，可如果有人能帮他把半数以上的人手带走，那一定是奥克塔薇尔了。
事情还要从去年的五日战争说起。
去年的风之季一月，撒桑难民南迁行动正式宣告结束，来自人马丘陵的5000多名雇佣军士兵不再需要保护难民迁徙通道，他们奉约克公爵的命令，从幽魂森林开拓点沿线撤离。多铎人要求熊团先接管岗比斯雇佣军团遗弃的岗哨营寨，直到多铎军队正式入驻为止。
当时，熊团的武装佣兵只有3400多人，为了接管那些被遗弃的岗哨营寨，巴里特紧急武装600多名青壮男女，兵力还是捉襟见肘，熊团只得把幽魂森林前线的警戒佣兵都撤回来。四千多名熊团佣兵分散在大大小小的岗哨营寨当中，守备力量薄弱，还失去了机动增援的能力。
然而，多铎人答应的派兵入驻却迟迟不见动静。而幽魂森林里的豺狼人部族在人类开拓者的压迫下早就出现了统一的苗头。人类在森林外围的警戒兵力撤出，它们终于联合起来，风之季的2月11日深夜，6千多只豺狼人集结三倍数量的地精、狗头人奴仆，从幽魂森林里扑了出来，袭击熊团佣兵驻扎的前沿岗哨营寨。
熊团总驻地首当其冲，数以万计的兽人怪物宛如怒涛狂潮不停地撞击驻地防线。熊团佣兵们居高临下，用强弓劲弩击退了它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狡诈的豺狼人首领窥见驻地防线的薄弱点，驱使力大无穷的熊地精和狗头人硬是冲垮了一段铁木栅栏。
兽人冲进了熊团驻地，里面有佣兵的家属，老弱妇孺数千人。在吃人的怪物面前，人类没有退路，熊团佣兵展现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力量，凡是能拿得动武器的人即便是用木棍草叉也在奋力拼杀，驻地内侵染鲜血，兽人和佣兵的尸体随处可见。佣兵们数次把兽人赶出去，又数次被攻进来，残酷的拉锯战从夜晚至黎明破晓，终于击退了地精、狗头人和豺狼人，用障碍物填住栅栏缺口。
双方都死伤狼藉，精疲力竭，豺狼人首领见进攻失败，便带领一半的兽人向北边转移。
熊团驻地的佣兵们很快就意识到豺狼人准备攻击其余的小型据点，那些岗哨营垒守备空虚，多则百人，少则数十人，根本挡不住豺狼人的进攻。可是，驻地内的佣兵已无力再战，况且栅栏外面还有半数以上的怪物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大家只能放出信鸦通知各据点的熊团佣兵有兽人袭来，并催促后方的开拓点多铎指挥官派骑兵支援。
佣兵靠双腿在草原上是跑不赢豺狼人的，他们也守不住据点。有多少佣兵能活着和家人团聚，全看多铎骑兵增援的速度和方向。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至高的光辉之主祈祷。
除了奥克塔薇尔……
她将熊团的旗帜绑在长矛上，腰胯长剑，捡起一面战死者的盾牌，不顾同伴的劝阻，越过栅栏破口处的障碍物，冲到弓箭射程之外的空地上，独自面对黑压压的兽人。
没有人敢追出去把奥克塔薇尔拉回来，也没有人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唯一的解释是年轻貌美的女佣兵受了刺激，故意寻死。这样的事情在年轻佣兵的身上屡见不鲜。
大家麻木地看着她用盾牌抵挡地精的甩弓石弹，用裹着熊团的长矛刺杀靠近她的豺狼人和熊地精。她像轻盈的小鹿，在豺狼人的尖牙利爪间跳舞；她像矫健的雌豹，凶狠地杀死每一只露出破绽的怪物；她像狡猾的头狼，在被怪物包围之前，冲回驻地且毫发无伤。
熊团佣兵用弓弩接应恢复清醒的奥克塔薇尔，有人祝贺，有人冷漠，有人嘲讽，有人称赞，但她以抬起的下巴，紧抿嘴唇回应所有的声音，稍事休息后，再一次举着那面绣着熊头的佣兵旗帜，冲出驻地防御圈。
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次……
巴里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孤独纤细的背影，于晨曦中，骄傲地高举被鲜血染红的残破旗帜。她就是战场上的一缕光芒，驱散佣兵内心深处恐惧和软弱。
奥克塔薇尔第六次出击，火狮佣兵团的战士陪伴她的身边；第七次，熊团副团长“马刺”比克多恩带领手下追随她的左右；第八次出击，游侠盲眼剑士奎克尔、熊团副团长“血鹰”哈林加入她的麾下；第九次出击，老团长巴里特将手下最精锐的黑鸦亲卫交给奥克塔薇尔，她在一片欢呼中接过了熊团驻地的指挥权。
伟大的领袖总是能鼓舞追随者内心的勇气，为他们指明胜利的方向。
奥克塔薇尔证明这一点。熊团佣兵在她的领导下头一次凝成一体，付出血的代价后，渐渐变得团结一致，进退自如。
她总是能够精准地预判战场形势，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指挥熊团佣兵出击、后撤，交替休整。远去的豺狼人首领又被驻地外的战斗吸引了回来，但这无济于事，愚蠢的兽人依然被奥克塔薇尔最简单的战术牵着鼻子打。
依托驻地的防御工事，奥克塔薇尔指挥熊团佣兵和兽人怪物纠缠了四天三夜，驻守沿途岗哨的佣兵伙伴们得以幸存。
第五天的早上，多铎骑兵激昂的号角响彻战场，铁壁骑士团将围困熊团驻地的森林豺狼人一鼓歼灭。
五日战争宣告结束，熊团佣兵用无数双手将他们的女武神奥克塔薇尔和那面暗红的熊团旗帜举到了空中。
奥克塔薇尔，年轻的女游侠，熊团副团长，熊团的女武神。
她脸上的那道疤痕是豺狼人首领留下的，但那只狂暴狡诈的畜生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十几名黑鸦亲卫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它，奥克塔薇尔的长矛战旗刺穿了它的心脏。
驻地神父愿意请高阶牧师替她消除脸上的疤痕，但奥克塔薇尔拒绝了，她说这是荣耀的见证，她每天照镜子都会记得那些牺牲的同伴。
贵族注重仪容，奥克塔薇尔是依靠洗练药剂觉醒的初阶见习骑士，她原本有机会凭借战功嫁给某个小贵族，因为脸上的疤痕，她的机会就很小了。
兰德尔家族同样看重骑士的血脉和实力，但也看重人的才华格局。巴里特觉得，如果能把奥克塔薇尔带回平湖镇，即便大多数熊团佣兵不愿意追随他，那也是赚到了。
老团长心里火热，表情却格外严肃，沉声说道：“奥克塔薇尔，熊团内部有传言，五日战争可能是多铎人的阴谋……我认为是的。”
第762章 熊团易主
五日战争是多铎人的阴谋？
老团长巴里特没再继续说下去，打算给薇尔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他离开座位，走到壁橱边，从里面端了一盘新鲜的草原红莓回来。这可是他花了15个银索尔，请熊团里小家伙们从附近的草甸采回来的水果。
草原红莓的味道很一般，酸涩中带着淡淡的甜味。相比孩子们开心的笑脸，15枚银币换一盘草原上常见的水果倒也值了。
巴里特刚拣起一颗红莓还没送进嘴里，整个盘子都被薇尔副团长抢了过去，他瞪着眼睛，假意呵斥：“喂，别太过分了，女游侠可不应该欺负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
“你是大叔团长，我是副团长，你应该照顾我。”薇尔理智气壮地抓起一把红莓，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你们一个个都比我有能耐，每个人都想当熊团的大团长，为什么我能一直坐团长的位子到现在？”巴里特嘿嘿笑道，他指的是包括薇尔在内的八个副团长。
可惜，薇尔副团长忙于对付嘴巴里的红莓，没工夫回答上司的提问。
巴里特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既老迈又没多大本事。反正，你们几个家伙谁也不服谁，还不如让我这个老家伙继续当头，等你们分出了胜负，随时都能把我赶下台。”
薇尔听了这话，居然很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旋即又劝慰道：“大叔团长经验丰富，聪明能干，手底下还是很有些实力的……就比我差了么一点点。”
巴里特被女游侠的直白给逗笑了，说道：“你这家伙，我该怎么说你呢……你还是太年轻，其他几个副团长可不会这么想。我能坐熊团团长的位置，是因为我又老又弱，这不假…….多铎人就看重这一点，才支持我掌管有几千佣兵的熊团。另外那几个家伙比我年轻，有实力，有名气，多铎人怎么能放心他们当熊团的大团长？”
“他们精明的很呢，只想当说话算话的第一副团长，绝不会把我这个老家伙赶下台。只有你成天嚷嚷想接我的位置。我就算选接班人，也要选个上了岁数，没多少本领的人，我选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害了你们，害了熊团。”
薇尔皱了皱细长的眉毛，费解地说道：“我在火狮佣兵团长大，我们都是让最有能力的人当团长。”
巴里特点头道：“对，熊团最鼎盛的时候熊头旗下有一万多号人，你们八个副团长能冒出来，个个都是顶尖的佣兵，要么是凶暴战士，要么是游侠，唯一的缺点就是除了你之外，他们的岁数都偏大，否则早给领主老爷招为家臣了，根本不用在佣兵团里厮混打拼。”
“说实话，熊团的规模太大了，不是我认识的佣兵团，也不是领主老爷喜欢的佣兵团。我们人手最多的时候，有近4000个武装佣兵，虽说其中有不少女佣兵，可其余的男性佣兵也有2000多人……”
“团长大叔，女佣兵怎么呢？熊团那几个副团长就没人是我的对手，他们连我妹妹玛丽都打不过。”薇尔挥了挥秀气的小拳头，很不服气的样子。
“是，是，是，我说错了，总行了吧。”巴里特摊开双手，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领主老爷的护卫队都是男性，如果不考虑民兵，一般的男爵老爷手底下的护卫队也就维持2、3百人。咱们熊团以前有2000多个男性佣兵，现在也有1700多个壮汉……你说，开拓点的领主老爷们能放心咱们吗？如果熊团团长又英明能干，开拓点的老爷连睡觉恐怕都要睁只眼睛。”
薇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啊，我们在为领主老爷工作，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巴里特原本就是不一个巧舌如簧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规劝一个有天真想法的年轻女游侠，只得撇开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领主老爷放不放心，咱们先不说……就说幽魂森林开拓点给熊团的酬劳，杀一只地精奖励20个铜索尔，一只狗头人换30个人铜索尔，一只豺狼人换2枚银币。除此之外，我们采集到的资源，熊团占八成，佣兵家属做工按雇工的酬劳结算。我干了大半辈子的佣兵，想都想过佣兵团能拿到如此丰厚的报酬。”
“以前吧，多铎人用得着熊团，愿意开出高价。现在不一样了……”
巴里特抬起手指着东边，继续说道：“后面的开拓点有2万多雇工在给多铎人修要塞，那些人将来都是多铎领主的领民佃户；2000多铎骑兵、2000多铎民兵接管了前沿防线的岗哨营垒。熊团能干的活，现在多铎人都可以干，领主老爷凭什么还要把这么的大好处给熊团，不给自己的领民佃户？”
薇尔缓缓点头，表情严肃地说道：“多铎人打算和熊团解除雇佣关系，赶我们走。”
副团长深沉的模样落在巴里特眼中，只以为乐观、跳脱的年轻女游侠终于开窍了，心里顿时一喜，意味深长地嘿嘿笑道：“原来倒不至于要赶熊团走，现在嘛，多铎人只能赶我们走。”
“前年的冬季，撒桑难民南迁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是少量的粮食运输。岗比斯的雇佣军团去年春天的时候就可以撤离，他们拖到秋天才撤军，那是因为多铎人的骑兵部队还没过来接手驻防。换句话说，岗比斯人撤军，多铎人已经做好了入驻前沿岗哨的准备。”
巴里特沉默了一会，声音嘶哑地说道：“多铎人故意让熊团先接手沿途岗哨营垒，然后爆发了五日战争……多铎领主的战兽骑兵每天能跑几百公里，从开拓点要塞赶过来都不用两刻钟，可他们硬是按兵不动，等我们和森林豺狼人打四天四夜才赶到战场，一举歼灭上万只兽人。”
“多铎领主是拿熊团当诱饵，把森林里的兽人引到外面，再消灭它们。”巴里特表情平静地说道，就像在叙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
薇尔有力地抿了下嘴唇，迟疑问道：“团长大叔，你……你恨他们吗？”
“恨？没有的事情……”巴里特的嘴角牵出一丝苦涩又或者讥讽的笑容，摆了摆手，叹道：“佣兵拿钱就要卖命，多铎人花了大价钱雇佣熊团那也不是白花的……五日战争，熊团总共伤亡1800余人，384人当场战死，100多人落下残疾。多铎人按约定给抚恤，一个铜分都没少给。咱们杀怪物，死了人，也对得起领主老爷给的高额报酬，公平的很。”
薇尔低下头，藏住眼眸里的光芒，轻声说道：“凡事都有代价。”
巴里特点头表示赞同，表情漠然地说道：“佣兵和雇主不是平等的战友关系，咱们不怨恨多铎人，如果多铎人拿熊团当诱饵的事没被掀开，开拓点的领主老爷们应该会收编熊团，把佣兵转为民兵、佃户。可现在，五月战争的阴谋传言已经散开，多铎人不会相信熊团佣兵对他们没怨恨。他们也不会再收编熊团，就算收人也是慢慢吸收20岁以下的年轻人，20岁以上的人一概不要，尤其熊团的正副团长、各头领没有半点机会得到开拓领主的青睐。”
“熊团驻地的神父老爷前段时间找我谈话，他说多铎人准备重定雇佣协议，熊团的待遇会比以往差很多，他让我早做打算。”巴里特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奥克塔薇尔。
薇尔摇着纤手说道：“别看我啊，大叔才是团长，大叔有什么打算？”
巴里特握起拳头，抵着嘴巴干咳一声，压低嗓音说道：“你可知道熊团的前身是雄鹿商会旗下三十多支小型佣兵团，专门负责保护雄鹿商团的车队，而雄鹿商团属于岗比斯大贵族，温布尔顿侯爵家的商团。几年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雄鹿商团解除雇佣，大家没办法才聚在一起组建了熊团。”
“虽说，熊团现在和温布尔顿侯爵家没关系，但以前的人脉还在。前些时候，雄鹿商团组织撒桑难民南迁，我在商团里的老熟人把我介绍给人马丘陵的军团指挥官认识，也是凭着这层关系，岗比斯人一直挺照拂熊团的。”
“多铎人想赶我们走，看来幽魂森林开拓点是待不下去了。我就派人去人马丘陵的渡鸦镇，找了当初指挥官……他可是兰德尔家族的骑士老爷，为兰德尔伯爵效力，手底下有3000名雇佣军士兵，是真正大人物。他答应接收我们熊团所有人，就连重伤残疾的人也收。熊团佣兵编入兰德尔家族的雇佣军团，佣兵家属给佃户身份，每家分配50亩地，免两年租子……哦，对了，熊团的副团长和队长们全都优待安置……”
“我呢？还有我妹妹玛丽怎么安置？”薇尔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看着老团长。
巴里特顿时哑巴了，游侠佣兵是青壮男女都要习武作战，领主家族可不这样，战争总是让女性走开，如果一个家族到了让女性参战的地步，那她基本上快完蛋了。当然，领主家族也有女骑士将领，可她们必定是高级统帅，至少要具备正式骑士的实力。像奥克塔薇尔被熊团佣兵冠于女武神的称号，但她和她的妹妹玛丽毕竟是初阶见习骑士。
按领主家族规矩，女见习骑士就得侍奉上位贵族，学习内政内务，再和其他贵族婚配，组建家庭，开枝散叶。尽管巴里特坚信以薇尔的指挥才能会得到家族的重用，但他现在还真不能拍着胸口向她保证什么。
巴里特想了又想，含含糊糊地说道：“薇尔……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等到了人马丘陵，我出钱，请牧师把你脸上的伤痕去掉，以你的容貌才华，总能得到一位骑士贵族的青睐。你和骑士结婚，以后的路就好走了，哪怕担任一支雇佣军团的指挥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一般的女游侠血脉低微，当然愿意嫁给骑士贵族为妻。奥克塔薇尔偏偏就不是一般的女游侠，她是岗比斯王国的长公主，有传奇位阶的罗兰.奥古斯特殿下。虽然她现在不能动用白银阶以上的力量，但她的精神属性早就达到了传奇骑士的标准。
巴里特吞吞吐吐地用骑士婚姻来诱惑她，罗兰的肚子都要笑破了，心想：“本大团长玩过世界上最美的男人，还是你家主人。”
整天和佣兵游侠打成一片，罗兰把佣兵粗俗的坏毛病也学会了。
不过，她早怀疑熊团和人马丘陵有瓜葛，巴里特能坐稳熊团大团长的位置和兰德尔雇佣军团的支持不无关系。五日战争期间，巴里特还将他手下的黑鸦卫士交给罗兰指挥。那些精锐分明是大家族培养的秘法死士，他们掩饰的再好又如何能瞒得过鸢堡公主的眼睛？
森林豺狼人首领至少有白银阶的实力，黑鸦卫士们抱头抱脚，奋不顾身地拖住它，并没有展露出超人一等的武技。其他人还真看不出来黑鸦卫士的底细，只以为他们天生勇猛，在战斗中凶性大发。罗兰却见识过兰德尔秘法卫士围杀传奇半人马的场面，也是这般的无惧无畏，差点把半人马大可汗给压制住。
两场战斗的区别在于，传奇半人马凭借自身的力量挣脱兰德尔秘法卫士的束缚，它也被吓得转头逃窜；而豺狼人首领没这份实力，被罗兰当场击毙。
罗兰当时就确信，巴里特老团长就是兰德尔家族的战熊佣兵。巴里特现在极力邀请她加入人马丘陵，罗兰哼哼唧唧地想到：维克多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点。
不过，巴里特老团长在兰德尔家族的身份低微，对薇尔副团长的关心却是真情实意。可惜，罗兰去哪都行，唯独不能去人马丘陵。
她摆脱公主身份的束缚，重铸自由信念，西尔维娅可是一清二楚。她再跑去人马丘陵，那不叫自投罗网吗？
薇尔笑了笑，决定不再戏弄尽职尽责的大叔团长，说道：“开拓点要塞的柯蒂斯男爵向我求爱，许我贴身侍女，柯蒂斯家族夫人的称号，愿意接收我指定的100个人。他说他会很快晋升子爵领主，如果我愿意嫁给他，将来就是子爵家族的夫人。”
“我拒绝了。”
巴里特是惊了又惊，顿生疑窦，“你……”
奥克塔薇尔笑容浅淡地看着对面的老佣兵，叹了口气说道：“大叔团长，我不想骗你，我前面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的理想是开创一个传奇佣兵团；我能力最强，熊团大团长的位子，我势在必得……可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道：“我是游侠奥克塔薇尔，我身上流着骑士贵族的血脉，我是女骑士…….你可不能否认，见习骑士也是骑士啊。”
巴里特的胸口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但看着薇尔纯净的眼眸，他怎么都没办法愤怒，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欣慰。
“五日战争的阴谋传言是我派人散播的，目的正如你所说的，断掉熊团的退路，好让其余的副团长明白，他们都上了岁数，潜力有限，即便投靠多铎领主，也不得重用……这么多天，他们每个人都想通了，没想通的，我也帮他们想通了。”
巴里特只觉得满口苦涩，他沉默许久，终于冷静地说道：“我替大家找好了出路，他们未必愿意跟着你……”
“太迟了。”薇尔怜悯地看了老人一眼，轻轻摇头，从腰兜里取出一份卷轴，一枚印鉴，推到巴里特的面前，说道：“看到没有，这是开拓点驻守神父亲笔签发的介绍信，他介绍熊团去撒桑帝国的东开拓领，熊团的大团长是…….奥克塔薇尔。”
“至于这印鉴…….就像你手里的团长印鉴一样，都是在教堂注册的熊团大团长印鉴。盲眼、马刺他们几个人都在驻守神父面前签字承认我是大团长，也都拿到各自的副团长印鉴。佣兵，不敢戏弄教堂神父。”
巴里特有点生气地说道：“奥克塔薇尔，撒桑帝国的东开拓领比幽魂森林的情况还要复杂，你把熊团带过去，考虑过大家的生死吗？为了你的理想，还是野心，你就这样牺牲并肩作战的伙伴？投效领主家族才是佣兵的出路！我……我已经为大家找好了出路。”
奥克塔薇尔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叔团长，害怕战斗的人应该当雇工才对啊，佣兵投效领主，难道就不用战斗了吗？打豺狼人那一会，我可是看见你拿着十字弓射杀怪物，开心的很啊。”
巴里特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气焰顿消，闷闷地说道：“超大型的佣兵团没有出路……五日战争，还会在熊团身上重演，只不过换到了撒桑帝国开拓领。薇尔，熊团会死很多人的……”
薇尔定定地看着老佣兵，目光柔和而坚定，“巴里特大叔，时代不同了，以开拓为主流的世界，佣兵团的规模会变大，新的待遇、新的敌人、新的战术……新的传奇。我，我们，已做好了谱写熊团传奇的准备。”
她站起身，对着巴里特郑重施礼，说道：“我给您三天的时间，号召熊团成员随您投效人马丘陵，这是我对您尊敬……巴里特团长阁下。”
巴里特最终还是走了，带领500多人前往人马丘陵的渡鸦镇。奥克塔薇尔和熊团的七个副团长目送老佣兵远去的背影，就像看一个时代的落幕。他们的眼中尽是对未来期许的火焰，仿佛能见证熊团的传奇。
伊丽莎白公主，现在叫玛丽，凑到罗兰的身边，小声问道：“薇尔姐姐，咱们干吗非要去撒桑帝国开拓领啊？听说南方王国准备渡河去南大陆，那里也有我们的舞台。”
罗兰不愿意去人马丘陵，伊丽莎白.特斯蒂尔公主也害怕去撒桑帝国，被光辉圣骑士窥破身份。
她的小心思，罗兰心知肚明，便举手在玛丽妹妹的脑袋瓜子上敲了一记，哼哼道：“撒桑帝国有红土地，那里的粮食很便宜很便宜。你这个笨蛋，我们拖家带口有8000多人，当然是那边的粮食便宜往那跑。”
玛丽抱着脑袋，嘟囔道：“粮食便宜就便宜呗，干嘛打人家脑袋……”
她想起暗中庇护自己的第一光辉天使米克勒梅尔斯指引她跟随薇尔团长姐姐，心里又安定了下来。
去撒桑帝国开拓领，或许是至高主对自己和薇尔姐姐的启示吧......
第763章 背后的关注
巴里特老团长带领数百名追随者脱离熊团，回归兰德尔领，标志着旧时代的落幕。如同罗兰.奥古斯特公主殿下化身女游侠奥克塔薇尔那样，新任的薇尔的大团长带领熊团北上是顺应了大开拓时代的新潮流。
熊团数千名成员集体行动，要跋涉数千公里抵达撒桑帝国开拓领当然不会轻松出行。但幽魂森林开拓点的多铎领主和驻守神父愿意鼎力相助。
薇尔团长对熊团内部的成员结构进行了一次大刀阔斧的调整，她舍弃大部分依附熊团武装的流民雇工团伙，将熊团的人数从8000多人精简到4500多人，动用巴里特老团长留下的储备金向多铎人采购大批牛车和物资补给，率领真正的佣兵部下浩浩荡荡地向沃顿大草原的西北方向进发。
幽魂森林开拓要塞的各方势力对熊团的举措都感到满意。多铎领主拿熊团佣兵当诱饵，歼灭森林豺狼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奥克塔薇尔带走桀骜不驯的武装佣兵，留下一批老实听话的雇工劳动力。开拓要塞的领主们着实松了口气，他们尽量满足熊团提出的各项采购要求，甚至卖给他们一批品质上乘的军备，其中还包括十把军用重弩，一架小型弩炮的组件。
熊团能买到违禁品，要归功于开拓要塞的驻守神父。
这是因为撒桑及纳维尔联合开拓领的安全形势不太妙，或者说非常糟糕。
当初，西顿汗国的半人马脑袋抽筋，让北方领主集团的开拓战争至少提前了5年。北方领主们在整个人类国度的支援下击败西顿半人马，夺取有撒桑帝国那么大的土地，可他们开拓领地的准备不足，主要矛盾就体现在维护地方安全的守备力量薄弱。
兰德尔殿下很早以前就提出了佃户制和雇佣军团，但只有约克家族将雇佣军团建设的卓有成效，其他势力的雇佣军团连雏形都不完善。
没有闲置土地就不能将流民转为佃户，没有佃户又哪来的雇佣军团？
撒桑人和纳维尔人的主力军队配合光辉骑士团镇守开拓领的东境防线，开拓领后方的守备空虚，导致难以计数的地精、狗头人、豺狼人，还有食人魔同人类平民争夺生存空间。兽人流寇制造的血案每天少则十几起，多则几十起，开拓领主和光辉圣骑士被这些层出不穷的怪物袭击事件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最糟糕的是，兽人流寇的渗透行动严重压缩了领民、佃户的活动范围，为兽人族群的繁衍发展开辟了空间，如果不能持续打击兽人流寇的嚣张气焰，不久的将来，开拓领的腹地恐怕会出现多个强大的兽人部落。
在这种形势下，光辉教廷要求各教区各教堂的驻守神父号召游侠和佣兵团前往东开拓领，并向愿意接受任务的佣兵游侠提供便利，促使他们尽快动身。
熊团规模庞大，又经历过五日战争的考验，可以说当下名气最响亮的佣兵团。多铎领主想解散熊团，开拓领的驻守神父却极力阻挠，他多次暗示、明示巴里特接受东开拓领的佣兵任务，可惜老团长一直没有积极回应。驻守神父对老家伙已经失望透顶，这时候奥克塔薇尔主动找上门，表示自己愿意带熊团去东开拓领。双方简直一拍即合，驻守神父非常干脆地把熊团大团长的名字改成奥克塔薇尔，虽然这不符合教堂管理佣兵团的规矩，但熊团八个副团长都没意见，驻守神父划掉巴里特的名字也无关紧要。
罗兰从维克多的手里夺走了熊团，让他前期投入的几万金索尔全都打了水漂。而她面对的问题是，奥克塔薇尔大团长进入兰德尔殿下的视野，有可能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在罗兰看来这都是小事。岗比斯长公主的秘密，西尔维娅是少数知情人之一，她向罗兰表达过宽容和支持，怒风剑圣对此恐怕也早有察觉，以他和罗兰的亲近关系，绝不会破坏罗兰重铸自由信念，展望顶级传奇强者的企图。
罗兰掌握着大势人心，这才是关键。
诸王国的人口结构中，自由民永远占大多数，领主不可能把所有的自由民都转为佃户，只要人口规模不断增长，就算是佃户也会有子侄亲眷离开家庭，自谋生路。佣兵团是自由民群体的一部分，没有人知道人类国度究竟有多少自由佣兵，但从东开拓领对自由民武装的需求来看，十几万佣兵总是要有的。
如此庞大的佣兵基数，掩护奥克塔薇尔团长的真实身份绰绰有余。总会有聪明的佣兵团长脱颖而出，获得不亚于奥克塔薇尔的名声。而且，他们很难被领主消化，会保持一种相对独立的地位。
传统的佣兵团拖家带口三、四百人算大型佣兵团，他们的承伤能力其实很差，青壮年佣兵的伤亡人数超过三分之一，全团基本丧失续战能力，否则团里的老幼就没人养活。所以传统佣兵团无力应付东开拓领战斗任务，必然要走向联合，组建千人以上规模的大团。
没有多少领主能够消化这么多武装佣兵，他们更愿意从佃户家庭中挑选少年，培养职业化的家族军队。
毫无疑问，东开拓领的牧师肯定在向佣兵们介绍熊团经验。巴里特想把熊团带回人马丘陵纯属白日做梦，罗兰不出头当熊团大团长，别人也会抢着干。实际上，幽魂森林开拓点的驻守神父才是熊团易主的幕后黑手，至少他不会把整合熊团，促其北上的功劳让给女游侠奥克塔薇尔。
开拓领贵族举办的茶会偶尔会提及熊团的名声。等其他大型佣兵团开始崭露头角，熊团的热度自然就会消退。
傲慢骑士贵族只以为熊团大团长是一个幸运的女游侠，没有人会把她和“陨落”的奥古斯特长公主联系到一起。
千万不要小看佣兵这个行业。到了罗兰这种层次的超凡者总能看到“势”的痕迹，并设法施加影响，从中夺取命运之力的眷顾。
高阶神职者把凡人信徒视为羔羊，高阶骑士也是如此。凡人的力量微末如尘，可他们毕竟是造物主分化的千千万万个意念，将民众的想法、信念凝聚如一就能让沧海变桑田，创造神一般的奇迹。
奥古斯特长公主承继前人的遗泽，也行走在前人指定的道路上，她的许多想法都无法得以实践，所谓对天性压制就体现在长公主的身份上。
如今，奥克塔薇尔硬是闯进了佣兵团这个无人区，天知道自由佣兵会在她手里爆发出多少力量？
她会搅动北方国度的局势是肯定的。
如果罗兰潜伏在南方国度搞风搞雨，西尔维娅和维克多一准不能答应。既然罗兰在北方发展，他们俩倒是乐见其成。
薇尔大团长雄心勃勃，准备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可她要是知道有一个能和初代教皇媲美的神眷者怀抱不可言说的目的，于暗中关注熊团，甚至动用大预言术庇护她和玛丽的佣兵事业，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正因为如此，巴里特回到兰德尔领后，向莉莉娅夫人汇报了熊团发生的变故。莉莉娅虽然生气，但她顾念战熊佣兵的情谊，将矛头指向幽魂森林开拓点的驻守神父，恳求妮可夫人宽恕巴里特的错误。
妮可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没有通报给蔷薇庄园。说到底，熊团的丢失是因为兰德尔家族底蕴尚浅，没有多少人才可用，但这是兰德尔家族的内部事务。妮可现在也如同人马丘陵高阶骑士领主那样，不乐意被人笑话，更反对约克公爵趁机在兰德尔领安插“人才”，她尤其警惕凯特琳娜夫人。
就这样，奥克塔薇尔团长并没有立即暴露在西尔维娅的视野中。
远在万里之外的兰德尔殿下当然也不知道，罗兰抢走了他的熊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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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沼泽其实是金水河畔的一个大盆地，沼泽西侧边缘就像最东边的云雀山脉，也有一道南北走向，绵延几千公里长的高地山林。横穿这道蜿蜒崎岖的山林，才能看见那片无名大草原。
按照冒险者的惯例，兰德尔殿下为这条山脉起了一个烂俗的名字——灰兔山脉，他在这里第一眼见到动物是一只灰兔。可怜的兔子毫无疑问死在维克多的箭下，纳尔森把兔脚砍了下来，用一根短刺钉在陡峭的石壁上，希望能给后来者带来好运。
卡里古拉表示这兔子的味道不错，就是太瘦了。
春寒料峭的山林，积雪尚未完全消融，哪里会有肥嘟嘟的野兔。阿卡纯粹是在炫耀他的烤肉技艺。
不过，这只倒霉的灰兔确实给它的同类带来了好运。
兰德尔远征军并没有急着进入无名草原，而是在灰兔山脉滞留了快三个月。一方面，远征军需要休整，大量采集山林资源，补充物资储备，为横穿无名草原做准备；另一方面，灰兔山脉地形复杂，相比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里是绝佳的藏身地。
维克多将无名大草原预设为拦截蚁人大军的主战场，准备召集诸王国最精锐的战兽骑兵，借助草原地形特征，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作战优势，实现以少打多，步步蚕食的战术构想。
x-3根据蚁人的弱点，衡量各方面的因素，推演出3000名战兽骑士、8000迅鸟轻骑，再加上3万名精锐骑兵就能在草原战场上，把40万蚁人怪物活活拖死。
维克多将联军的兵力总数放宽到5万人，但这5万骑兵的后勤补给点只能分散藏在灰兔山脉，否则机动作战的战术构想就无法实现。
战争不是比谁的人多谁就赢，是打后勤。
诸王国的精锐骑兵联军占住先手，战争就赢了一半。
兰德尔远征军作为先遣部队，勘察战场环境可以说是这次远征行动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家族战士遵照维克多的吩咐，停在灰兔山脉，先搜索那些供大部队从沼泽进入草原的山林隘口，顺便勘测山脉的地形走势，记录可供利用的资源点，等等情况。
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想要完成对灰兔山脉的勘测，几百人忙碌三、五年也未必能摸到山林的尽头。即便是加载了采集技能的心灵战士，用大半年的时间或许能侦查1000公里长的山脉。
这项工作对于维克多就很简单，他现在都不用亲自出马，只派遣四个龙女仆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探索灰兔山脉。她们每天可勘测500公里的山林，龙类直觉帮助她们轻而易举地找到各类矿藏资源，包括最关键的盐矿和水源地。炼金塔的采集技能赋予她们绘制地形图的技巧，凭借高精神属性带来的超凡记忆力，她们可以先将山林地形特征记在心里，回头一并绘制成图。
四位龙女仆只用了15天就把灰兔山脉的详细地形图摆在了维克多的面前。
兰德尔远征军现在还留在灰兔山脉只为了补充后勤资源。炼金民兵挖了好几个大地坑，用火先烧一遍，再将砍伐的木头锯成木板整齐地放入地坑，用干土掩埋，在上面堆砌土窑，烧制木炭。炭火的高温把地下的木板烘干，取出来之后，可以用来制造木头拖车。
另一部分人负责狩猎采集，熬煮盐矿，腌制咸鱼干肉，调配简单实用的药剂。
灰兔山脉里的原住民顿时就倒了血霉，几百个外来者闯入它们的领地，严重破坏当地的生态平衡，偏偏其中还有许多食肉者。就拿炼金战獒和熊犬来说，它们平均每天要进食20磅的肉，远征军60多只凶猛的战犬自行捕猎，至少需要800平方公里的领地，才能维持山林的生态平衡。炼金龙蜥更不得了，如果它们是真正的沼泽龙蜥，每一只这样的大家伙得独自占据400平方公里以上的领地。
虽然炼金龙蜥有强大的杂食天赋，有肉吃还是吃肉比较容易积蓄体能。
维克多才不会在乎灰兔山脉的生态平衡问题，炼金民兵捕猎植食动物较为克制，对食肉猛兽和怪物族群绝不手下留情。
纳尔森专门组织了一支120人的狩猎队，一旦发现豺狼人、地精、狗头人、食人魔之类的怪物群落，立刻将其剿灭清除，怪物的血肉供伊莫森巫师培养他的异化兽部队，顺便填饱龙蜥和战犬的肚子。
白银阶以上的凶暴的怪物在龙女仆勘测山民地形的时候，就已经有多远跑多远了。留下的怪物族群都是心灵直觉不够强大，光是伊莫森培养的菲利普二世、三世和剃刀兽，它们都招架不住，等到四个龙女仆登场，龙族的恐惧目光击溃弱小者的心灵，强大一点凶暴首领翻不出什么浪花，只能沦为被捕食者。
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两年，灰兔山脉的植食动物数量大增，它们将是骑兵联军在山林补给点的鲜肉储备。
勘测地形和围剿怪物的行动都不需要维克多的操心，他留在炼金民兵搭建的木屋别墅里，全心全意地完善波尔塔诺斯秘法。
这项根据神话九头蛇推演的精神秘法层次极高，拥有无限可塑性。实际上，维克多借鉴了金蟾秘形和教会收藏的冥想法，结合神话九头蛇的血脉天赋才推演出波尔塔诺斯秘法。可以说，这是维克多作为心灵主宰以来，取得的最高成就。
锤炼精神，打破精神属性的极限仅是波尔塔诺斯的基础通用功能。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练习该秘法，但它有一个最低门槛——修炼者的精神属性必须达到10点。
普通人到了壮年，精神属性达到人生的最高水平，差不多有6、7点。自小接受严格训练的精锐士兵能有7点以上的精神强度，但很少人能达到10点精神。
10点精神属性，代表黑铁阶和青铜阶的分水领。仅此一项，波尔塔诺斯秘法就把绝大多数人排除在外。
哪怕修炼者具有10点以上，15点以下的精神强度，观想三头蛇蜥波尔塔诺斯的形象也很困难，他们可能要耗费十多年的时间，才能构建出完整的观想法，进入15点精神属性的非凡领域，算是登堂入室了。
只有30点精神以上的传奇强者才能借助波尔塔诺斯秘法，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心灵天赋。
波尔塔诺斯秘法为改变神灵骑士的命运而设计，它的威能何止提升寿命和精神属性那么简单？
维克多15天休眠，只奠定秘法最基础的共性部分，又花了近3个月的时间，才将神话三头蜥观想法融入圣域级别的心灵天赋树。
夏洛特推开冥想室房门，正好看见维克多暗金色的眼眸轮流呈现翠绿、深蓝、橙黄的光圈，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在门口站了一秒钟，准备悄悄离开，却被维克多给叫住。
“殿下，我……我刚刚敲门了。”夏洛特抿了下娇艳的红唇，委委屈屈地辩解道。
“是的，是我喊你进来的。”维克多笑着点点头，问道：“宝贝，你是来告诉我，纳尔森他们找到了一伙兽人？”
见维克多心情不错，夏洛特松了口气，纤手按住线条饱满的胸口，飞快地说道：“是的，勋爵按照您的吩咐，在北边大约300公里的山林附近，围住住了一伙豺狼人，大约有40多只，还有200多个地精奴隶。”
维克多眸光闪动，兴奋地说道：“好，就用它们试试我的‘凛风’！”
第764章 凛风
大约四个小时以后，维克多独自赶到现场。这是一处狭窄逼仄的山谷，两侧的石壁陡峭险峻，正值下午，灿烂的阳光堪堪照亮小半个崖壁，留下一道光暗分明的界线，崖壁的下半部分长满了黑绿色的湿滑苔藓，敏捷矫健的山猿也没办法攀附在上面。
谷底寸草不生，潺潺溪水爬过乱石，一直流向山谷的尽头。纳尔森、克劳斯、红狼，还有陶德带着四十名源血民兵守在谷底靠中间的位置，炼金战獒和熊犬在他们的四周徘徊，时不时抬起头盯着崖壁某处，它们目光交汇的地方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见维克多走进山谷，纳尔森正准备迎接他，两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率先冲了过去。龙女仆狄丽和芙格瑞宛如脱弦之箭，飞掠而至，即将撞到维克多的时候，纤巧的战靴点在石壁上，姿势曼妙轻盈，分别落在主人的左右两侧，一人抱住一条胳膊，叽叽喳喳地向维克多表功争宠。
她们紧紧地挨着维克多，恨不得挂在他身上才好，亲昵柔顺的模样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与主人重逢的宠物；像见到亲密情人的贵族少女；又像对主人满怀崇拜倾慕之心的贴身女仆。可是，她们明媚的双眼看向其他人时，则目露凶光，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就连炼金战獒和熊犬都被她们的眼神给吓住了，只能停在原地，远远地朝维克多摇着尾巴。
尽管龙女仆的本性如此，维克多总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温柔热情的怀抱中抽出来，快速走到山洞下面，接受追随者们的见礼。
纳尔森向他介绍道：“大人，这伙豺狼人好像是从更北边的山林过来的被流放者。它们多数是成年雄性，只有5头半成年的雌性，也没带土狼伴兽，反而驱赶着一群地精奴隶，显然不是出来捕猎的……我估计，它们的族群被其他更强大的豺狼人入侵，原首领便带着一些手下，掳走几只雌性和一批地精奴隶逃亡到附近。”
“这些畜生很狡猾，也比较强壮，至少有3只凶暴化的豺狼人。它们顺着风在山林里面和我们兜圈子，战犬闻不着它们的气味，差点就跟丢了。多亏两位女士及时增援，我们才把这伙豺狼人堵在山谷里面。现在，它们全都缩到山洞里面负隅顽抗。”
听到纳尔森指挥官向主人称赞自己的功劳，达芙荻丽尔和达芙格瑞尔挺起傲人的酥胸，美艳的脸庞带着迷人的微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主人，要不要狄丽（芙格瑞）把那些卑贱（臭烘烘）的野兽从洞里赶出来？”
豺狼人有豺狼人的生存之道。纳尔森带领的炼金民兵比这伙豺狼人要强大的多，却差点让它们给跑了，最后还要靠两位黄金阶的亚龙人突袭者才将它们堵在山洞里。
达芙荻丽尔和达芙格瑞尔的实力足以媲美传奇阶的怒涛女骑士，而亚龙人的生命形态比豺狼人高了可不止一个层次。
能够在强敌的手里逃脱也是一种本领，这伙豺狼人努力求生，值得肯定。当然，它们也足够强壮，正好可以充当维克多的试验品。
顶级的超凡者拥有接近自然法则的视角，抱着种族差异而去消灭生命，这样的思想极端又低端，且会污染自我意志。维克多不可能杀光所有的豺狼人，他也不以杀戮为乐趣。
如果这些豺狼人能承受住来自怒风剑圣的考验，维克多可以放它们一条生路。
“你们都退后，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可以出手干预。”
维克多吩咐了一句，深邃的目光转向岩壁上的洞穴。等纳尔森招呼卫兵和战犬，退到峡谷中线的另一侧，他唤醒了藏于心灵深处的观想生物——神话三头蜥波尔塔诺斯。
三头蜥波尔塔诺斯“庞大”的体型象征力量；“优雅”的身体线条象征自然；祂高高地抬起一颗脑袋，睁开碧绿纯粹的眼眸，象征水元素的法则。
当波尔塔诺斯与主体意志相互重合时，维克多暗金神异的眼眸陡然生出一圈碧绿光环。横贯峡谷的风在这一刻改变了方向，它们遵从风之子的意志，仿佛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河流，源源不断地灌入豺狼人藏身的洞穴。
纳尔森看不见无形的风，但他能听见洞**传出的呜咽呼号，那是风摩擦洞穴石壁发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微弱但嘈杂的哀嚎声，藏在洞穴里的豺狼人和地精好像遭遇了无法抵抗的天灾，无论它们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令纳尔森费解的是，灌入山洞的风势听起来不算强烈，即便较为孱弱的地精也能从洞内跑出来。如果兰德尔殿下具现犀利的风刃，绞杀洞窟里的兽人，它们的惨叫应该震耳欲聋。然而，无论是豺狼人还是地精宁可在洞穴里苦苦挣扎，也不往外逃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们死死地按在里面，令它们无法逃脱。
地精和豺狼人的微弱的哀鸣渐渐于风中停息，生命在凋零。纳尔森、克劳斯、红狼和陶德都是紧闭嘴唇，表情严肃，他们的内心此刻被敬畏的情绪所填满，对高贵的主人充满了敬畏之心。
维克多安静地站在那里，追随者的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鲜明的神话生物。
在洞窟彻底变沉坟墓之前，三只肩宽背厚，穿着兽皮甲的豺狼人从狭窄的洞口挤了出来，它们眼珠血红，光亮的皮毛下肌肉线条虬结，可它们的关节好像生锈了一般，动作僵硬迟缓，甚至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它们哆哆嗦嗦似乎很冷的样子。
奇怪的是，这三只魁梧强壮的凶暴豺狼人脚步踉跄地挪出风口，缓慢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鲜红的瞳孔血光大盛，皮毛下纠结的肌肉膨胀，鼓荡的力量令它们体型都大了一圈。凶暴豺狼人各自发出一声长嗥，似乎是为宣泄嗜血之力，又好像是庆幸自己摆脱了死神的魔掌，旋即俯下身体，朝不同的方向飞快逃窜。
嗜血状态的凶暴豺狼人速度提升一倍，但它们跑得再快也不可能离开空气的包围。
维克多的脑海中，神话三头蜥有着碧绿眼睛的头颅伏下，第一颗脑袋则高高升起，他眼眸中的苍翠光环便黯淡消退，旋即亮起一圈橙黄色的光圈。
风元素在他的呼唤下凝成几股青黑色的气流，宛如一根根钝头标枪分别打在三只凶暴豺狼人的背部、前肢和后腿。
凶暴豺狼人筋骨强健，生命力顽强，维克多想用风刃割开它们的身体得把风元素压缩到一定程度，这需要几秒钟的时间，。他现在呼唤的青黑气流是瞬发，没有压缩成风刃，还不足以伤害到凶暴豺狼人，最多就是空气乱流形成减速效果。
可是，三只凶暴豺狼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哀嚎，摔倒在乱石滩上，身体扭曲抽搐，肌肉线条像蛇一样的在皮毛下游动缠绕，竟然将骨头压碎，发出一串咯咯脆响，高大魁梧的身体最后缩成一个扭曲怪异的圆团。
纳尔森目瞪口呆，看见豺狼人嘴里吐出黑血，知道它们的内脏破裂了，而且是被它们自己的肌肉力量给活活挤破的。
豺狼人死状恐怖，兰德尔家的凶暴战士和骑士头皮发麻，一个个呆若木鸡。炼金生物可没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情感，三级源血民兵带着炼金战獒和熊犬走进洞窟，将其他豺狼人和地精的尸体全都拖了出来。
资深骑士克劳斯第一个恢复清醒，上前检查怪物的尸体，然后回头对着同伴，磕磕巴巴地说道：“这……这些怪物都是冻死的？”
纳尔森走过去翻看一只死地精，它身体呈蜷曲状，眼睛灰白死沉，面部表情似笑非笑，绿色的皮肤有大面积的紫红色冻疮，显然是被冻死的。
“奇怪，地精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不容易被冻死啊……它们的身上怎么没有冰霜啊？”
“肌肉还有弹性，温度也是正常的尸体温度，不是那种硬邦邦的冰冷……怎么就冻死了。”
兰德尔殿下的扈从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些兽人的死因，却不敢向高深莫测的主人寻求答案。
其实，这三只凶暴豺狼人和它们的奴仆是被自己“骗”死的。
维克多开创波尔塔诺斯秘法有三种基本功能：长寿、精力增长、精神突破。
长寿，对兰德尔殿下的效果微乎其微，可以不用考虑。
精力增长，维克多释放神话三头蜥观想物积攒的精神力量，达到补充精力的效果。好比，他全力展开怒风领域原本可以持续29分钟，现在又延长了11分钟，随着神话三头蜥积攒更多的精神力量，怒风领域的持续时间最高可延长一倍，也就是58分钟。如果再想增加天赋的释放时间，得突破精神属性的上限才行。
目前而言，维克多认为精力增长的好处在于虚空行走的距离上限提升了30%左右。如果只保持一半的行走距离，再加上米勒的神术戒指增幅，他现在可以连续使用5次虚空行走。而他最强的战斗天赋——虚空洞察，也能在破敌之后，保持45%的精力。
观想物波尔塔诺斯积攒的精神力量无法超过修炼者本身，意味着维克多的精力最高能增长一倍，天赋树的各项能力都会有相对应的提升。虚空行走就能瞬间穿越1400米左右的的空间距离。
至于突破精神属性上限，波尔塔诺斯的三颗脑袋同时消亡，积攒到顶点的精神力量传递给修炼者，令他的精神属性向前迈出一大步。这样一来，观想物波尔塔诺斯彻底消失，修炼者必须重新观想神话三头蜥。这个过程对于维克多而言并非难事，但他现在不可以做出突破精神上限的尝试，稍有不慎，就是太阳精灵彻底苏醒。
由于精神属性没有变化，维克多各项超凡天赋的强度没有发生质变。不过，他通过唤醒波尔塔诺斯与自己的灵魂同步，获得全新的超凡能力，丰富了人类血脉的天赋树。
凛风：波尔塔诺斯睁开绿眼，维克多掌握水元素相关的法则权能，他呼唤的风元素附带其心灵意志，对目标造成真实伤害和心灵伤害双重打击。如果目标没能通过怒风剑圣的意志考验，心灵伤害将作用于灵魂，反馈在身体上，产生冻结效果。
风巨灵之握：波尔塔诺斯睁开黄眼，维克多掌握地元素相关的法则权能，风元素必然凝聚，敌人未曾豁免维克多的精神意志的话，它会感觉自己好像被食人魔督军用力打了几拳，只要它完全相信自己的感受是真实的，灵魂受到严重创伤，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凶暴豺狼人抗住了凛风，但它们没能通过接下来的心灵考验，被自身的肌肉力量活活扼杀。
风精灵之翼：波尔塔诺斯睁开蓝眼，可惜它代表风元素法则权能远不如维克多自身，无法作用于敌人的心灵。也就是说，维克多用风元素制造的真实伤害比心灵伤害更有效。但是，风精灵之翼能作用到维克多的身上，令他对风元素掌控更加的精细入微。
例如，怒风领域原本可以一次具现14道苍青之月，加持风精灵之翼，维克多能同时具现20道苍青之月，风刃狂舞，足以把黄金阶的食人魔督军瞬间打成血葫芦。
苍青之月是剑圣德拉文开创的最强风刃，对付食人魔这样的大型怪物还是弱了一些。维克多精神属性保持原样，风精灵之翼只会带来量变，没有质变。
凛风和风巨灵之握就不同了，它们在相同的精神强度下，引发质变。
维克多全力施为，他呼唤的风元素甚至撕开神话九头蛇的迷雾领域，可见范围有多广阔。风元素加持兰德尔殿下的心灵意志，大范围的凛风吹过，心灵弱小的敌人先冻死一半。最普通的蚁人在凛风的冲击下必定会乱成一团，把白银阶的蚁人首领给暴露出来。
风巨灵之握讲究凝聚，只能对付有限目标。维克多凝聚风刃符合风巨灵之握的条件，不要说白银阶的蚁人首领，就算是黄金阶的食人魔督军在真实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下也得俯首就戮。哪怕它们对风刃附带的心灵伤害产生一丝认同，都会出现冷得哆嗦或肌肉抽筋的生理反应。
能够完全豁免怒风剑圣的心灵伤害，这样存在恐怕比现存的古代巨龙还要稀少。
实际上，这三种新天赋是由人类血脉带来的心灵之触。
神话生物太阳精灵的血脉法则严密且强大，直接赋予维克多心灵之光的能力，像风刃、具现虚空风元素都属于改变现实的心灵之光，类似巫师的天赋巫术，具有模型指向性。这也导致维克多的心灵力量不能超越天赋模型的范围，而人类血脉受到太阳精灵血脉的压制，他就没有凶暴人类的心灵感知能力，包括战斗直觉、危险预知，当然不可能掌握以图尔南斯为例的心灵之触。
好在维克多一直努力维系人类血脉，通波尔塔诺斯秘法，结合月精灵血脉的风、水两系元素亲和，终于开花结果，获得兰德尔殿下特有的心灵之触——凛风、风巨灵之握和风精灵之翼。
神话生物的威能展露无遗。
这三种心灵之触消耗精力特别巨大，毕竟是覆盖了最基础的精力增长效果，维克多也不能长时间，反复运用新能力，他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量缺少一个重要载体，那就是假想中的源力，这才导致精力快速消耗的缺陷。
就在维克多皱眉沉思的时候，两个龙女仆贴了上来，达芙荻丽尔眼波盈盈，声音柔柔地问道：“王上，我们现在一块回木屋别墅吗？”
维克多抚住自己的额头，波尔塔诺斯秘法并非尽善尽美，它的另一个副作用总会让人感到不自在。
第765章 剑圣传法
打扫战场的事情交给纳尔森，逃亡兽人的身上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战利品，炼金龙蜥和异化战兽会跑过来饱餐一顿，豺狼人和地精肯定连一根骨头都不剩下。
维克多带着狄丽和芙格瑞返回木屋别墅，花了一番功夫，安抚好两只黏人的龙女仆，开始认真考虑波尔塔诺斯秘法的传承，以及它的负面弊端。
神话三头蜥观想法同“使徒”秘法的原理相通，两者的区别在于，“使徒”无形无影，是通过血脉传承的虚拟战斗人格，必须使用专门的心灵药剂进行激发，属于一种特殊的心灵天赋。而波尔塔诺斯秘法不仅有具体的形象，还能收集修炼者散逸的精神力量，并受修炼者的主动控制。
某种意义上，波尔塔诺斯是一个“活”的精神生物。
修炼者得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观想出一个有“生命”的神话三头蜥，这样祂才能收集精神力量，从而推动并强化修炼者的某些血脉法则。
人的脑海里孕育“活”的生物，这必将带来非常严重的问题：
灵魂分裂？人格分裂？精神错乱？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修炼者肯定会发疯。
维克多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绝不赋予观想物人格、情感和智慧。
其实，波尔塔诺斯不一定非要用三头蜥的形象，人类国度目前还没发现有三头蜥这种生物。
波尔塔诺斯是维克多根据九头蛇蜥的形象，精心设计的观想生物。
维克多给祂按上三颗脑袋，分别象征地元素法则、风元素法则和水元素法则，而火元素法则与人的灵魂密切相关。他正是担心观想生物多一个象征火元素的脑袋会造成修炼者灵魂分裂。
实际上，修炼者的灵魂才是波尔塔诺斯的主首，地、火、风、水四系元素俱全的观想生物才能描述生命特征。修炼者与观想生物实为一体，所以能按照自身意愿去操控波尔塔诺斯收集精力、回馈精力、突破精神属性界限，甚至可以唤醒祂，与修炼者的灵魂统一，暂时获得某种心灵天赋。
选择三头蜥作为观想生物的第二个原因是祂有真实客观的蓝本——沼泽之主，九头蛇蜥。
维克多洞察九头蛇蜥的身体结构，从而推演它们的血脉法则，找到了九头蛇与人类原生种之间的血脉法则共同点。如果臆想什么三头狗、三头狼之类的虚假形象，那根本就没法观想，也不可能将观想生物与人类血脉法则联系起来。
最后一个原因，九头蛇蜥平时浑浑噩噩，其野兽本能高于智慧，获得了造物主泛意识的容许，从而保持长寿、强大和稳定的生命形态。
既然观想生物不能被赋予人格、情感和智慧，波尔塔诺斯借用九头蛇的形象就很好。
赋予观想生物野兽的本能比设计祂的人格智慧要简单多了。波尔塔诺斯是一个具有纯粹本能的观想生物。修炼者苏醒，祂就休眠，不会对修炼者的自我意志产生影响；修炼者的主体意识休眠，祂就苏醒，吞吃从天上落下来的光团（修炼者观想的精神力量），一点一点的成长壮大，直到极限。
此时，波尔塔诺斯不会再成长了，修炼者就可以像九头蛇蜥统一九个脑袋的灵魂那样，命令其消亡，吸收祂的全部力量，提升魂火的强度，从而突破精神属性的上限。
正常情况下，只有纯粹本能的波尔塔诺斯不会对修炼者产生负面影响。可是，如果修炼者唤醒波尔塔诺斯，获得心灵之触，甚至是心灵之光的能力，那会怎样呢？
事实证明，波尔塔诺斯睁开眼睛，把维克多的兽性本能也给唤醒了。
心灵和血脉是个整体，心灵产生波动，相关的血脉法则也跟着发生反应。维克多每次测试完凛风、风巨灵之握、风精灵之翼都会感到欲念翻腾，出现猎杀的本能、进食本能、休眠本能，还有求偶的本能。
传奇生物子嗣艰难，繁衍高等血脉是它们的头等大事，太阳精灵和九头蛇蜥没有例外，原生种人类又如何能够例外？
一切生灵的寿命有限，种群繁衍是无需回避的问题，除非某人能不死不灭，意志长存，那就不需要繁衍后代，也不会形成人类的家庭情感。
因此，波尔塔诺斯唤醒维克多兽性本能，其他欲念都不值一提，但求偶的想法时不时地冒出来。维克多不施加干涉的话，求偶的念头要持续好几个小时才能自然平息。
当然，心灵主宰可以轻松解决这种小问题，x-3稍微转一转，各种本能欲念全部消失，不会对维克多造成任何妨碍。
只不过，维克多没想到龙女仆的龙类感知居然能够察觉到他在这方面的身心变化，莱拉她们将主人视为龙王兼配偶，抓住机会就向他献殷勤。偏偏这四个龙女仆不通人情世故，好几次求爱都让维克多尴尬不已。
维克多只能在心里痛骂古代炼金师该死，为了区区一点研究经费，居然和堕落的当权者沆瀣一气，给炼金单位的意志侧中加载玩物属性，简直毫无底线嘛。
波尔塔诺斯秘法的缺陷就在这里，赋予观想生物人格智慧，修炼者精神分裂；赋予祂纯粹的本能，修炼者只要唤醒祂，身心又会受到兽性本能的影响。
理论上，点燃心灵之火的人能凭借意志去克服观想生物引发的兽性，但怒风剑圣可以轻松解决的问题，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这就好像怒风剑圣击杀的敌人，其他人面对它们时恐怕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波尔塔诺斯观想法以神话九头蛇为蓝本，对怒风剑圣都能发挥作用，可见它层次极高。但是，维克多拿自己的例子作为波尔塔诺斯观想法的测试参考标准，有点太强人所难了。他的心腹手下练习波尔塔诺斯秘法，他们的心灵万一被观想生物所污染，变成浑浑噩噩的野兽，那也是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除了假设中的源力，波尔塔诺斯秘法代表心灵血脉理论目前的最高成就，如果它不能传承，其意义并不大，心灵战士体系的发展也会走入死胡同，止步于中阶水平。
到底要不要将波尔塔诺斯秘法传授给纳尔森他们？
维克多踌躇犹豫，难以决断的时候，夏洛特娉娉婷婷地走进房间，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地呼唤道：“殿下……”
她身穿轻薄透气的细亚麻女士衬衣，修长匀称的雪玉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纤秀的赤足踩着一双用蒲草编织的凉鞋，金色秀发挽成麻花辫搭在左肩上，嘴角噙着甜美浅笑，碧绿清澈的眼眸里尽是温柔之色，整个人显得自然随意，有一种少见的乡野气息。
夏洛特坚持把这称为森林气质，符合这座木屋别墅的居住氛围。反正，这座用原木搭建的屋子是她和维克多，还有四位龙女仆的私密空间，其他人不可以进来。她们在别墅里怎么穿搭衣服，改变什么样的造型都没关系。
这几个月，夏洛特常常外出，移植一些野花野草回来，带着四位龙女仆用心装扮她们和维克多居住的木屋。这座粗陋的原木建筑经过夏洛特的巧手，渐渐有了家的味道。
其实，龙女仆们对装扮巢穴这种事情兴趣缺缺，她们住在光秃秃的山洞里都行。但她们见到夏洛特经常被主人称赞宠爱，便极力模仿她。还别说，龙女仆受夏洛特的熏陶，也开始变得有点懂事了，越来越像兰德尔殿下的贴身女仆。
夏洛特成天带着龙女仆，屋里屋外的忙碌着，栽花种草，制作家具，还采集一些香草和野果，用来晒茶酿酒。维克多偶尔会嘀咕：这是要和我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维克多必须承认夏洛特不再是以前的朱蒂夫人，她曾经失去一切，现在除了维克多的宠爱，可以什么都不争。
当然，神话生物的宠爱对于普通女骑士而言，已经是最昂贵的奢侈品了。九头蛇蜥会帮助蜥蜴人奴仆开辟条件优越的生存环境；巨龙会赋予奴仆强大的血脉之力，维克多觉得自己应该给身边的眷属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否则怎么能叫心灵主宰呢？
而且，他换一个角度去想，认为波尔塔诺斯秘法的副作用虽然强大，却没有必要过于担心追随者们会被观想生物污染心灵。
魂火强度低于30点的修炼者几乎不可能让波尔塔诺斯睁眼。只要观想生物没有被唤醒，修炼者遭受心灵污染的可能性也许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
纳尔森将来的成就，维克多现在说不准，但夏洛特、克劳斯、布兰登他们就算修炼最顶级的波尔塔诺斯秘法，晋升黄金骑士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不用说基础精神属性高达30点的传奇阶了。
维克多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愿望，笑着说道：“亲爱的，你今天这身装扮很有魅力。”
夏洛特心里一甜，轻摆柳腰，走过去挽住爱人的胳膊，柔声说道：“殿下，戴恩牧师让持剑侍女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大草原？”
维克多暗金色的眼眸闪动微光，心里在瞬间转了许多念头，嘴上却对美丽妖娆的宠姬调笑道：“你修剪的盆栽还没开花，你舍得离开这里吗？”
夏洛特将尖俏迷人的下巴搁在维克多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坚定干脆地说道：“这些我都不要了！我只想在你身边，去哪里都行…….亲爱的，别让我留下，好不好？嗯，我觉得，布兰登应该留在驻地，接应后面的辎重营。他……他有潜力，但他现在的实力不强。”
维克多打算从人马丘陵调集600名的精锐充当辎重部队，先期进入灰兔山脉，为联军主力修建一些后勤营地。兰德尔远征军要留下一支队伍充当辎重营的向导。这支辎重部队里面肯定有教会的战斗牧师和圣武士。戴恩现在抱着米勒神父传给他的圣物水晶，不太愿意见到教会的同僚。
平湖镇助理神父的想法很简单，他瞒着培罗主教，悄悄追随兰德尔殿下远征，属于渎职。这是戴恩自己做出的选择，他现在只能抱紧神眷者米勒的大腿，跟着维克多一条道走到黑。
维克多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夏洛特提到戴恩牧师，他倒是想起自己和米勒的一个约定。
当初，米勒神父不肯和维克多同行，他从光辉之主那里“借”了一些力量交给戴恩，让戴恩陪同维克多远征。不过，米勒也要求维克多将他的心灵血脉秘法传授给戴恩，作为一种交换。
交换的内容不止于这次远征行动，还包括帮助戴恩在教会占据高位，成为兰德尔殿下在教廷内部的亲密盟友。
怒风剑圣和顶级神眷者难道仅仅达成了政治利益互换吗？
光辉教会传承几千年，人才辈出，维克多都不敢吹牛自己的波尔塔诺斯秘法比教会收藏的秘法更高明。他的观想法撑死了就是传奇级别的秘法，但教会的修道院里可是有罗恩大师那样的怪物。
纳尔森修炼波尔塔诺斯秘法都不一定能晋升传奇领域，而罗恩大师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高明之极的心灵秘法，凭什么踏足圣域？
另一方面，光辉教会的神职者不崇拜图腾，他们的冥想对象是复杂的图案模型，能够与圣力兼容。波尔塔诺斯秘法虽然弥足珍贵，对神职者却不大合用，等修炼到一定程度，他们得舍弃神话三头蜥观想法，转修教会的心灵秘法。
教会或许非常乐意收藏、借鉴兰德尔殿下开创的观想法。但神职者以其把时间浪费在观想法上，还不如专心修炼他们的冥想法。
所以，维克多认为，他和米勒的约定是大预言术的一个要约。
米勒预见到维克多同神话九头蛇的会面，也预见到波尔塔诺斯秘法的诞生。维克多将秘法传授给戴恩，那米勒针对这次远征行动的大预言术就会生效。
戴恩牧师凭借米勒送个他的圣物水晶，能够施展传奇级别神术，可他自身的实力很普通。甚至连心灵之火都没点燃，精神属性肯定不够20点，所谓的黄金阶的牧师是个冒牌货。就凭戴恩的身体素质和武技，在远征军里面属于垫底的角色。
如果连最弱的戴恩都能从无尽森林返回人类国度，那维克多的这次远征行动在米勒看来是有惊无险。否则戴恩如何把秘法带回教廷，作为他的晋升之阶？
维克多的金蟾秘形不适应泰隆世界的法则，他也是借鉴了教会收藏的冥想法才把金蟾秘形修改成波尔塔诺斯观想法。刚诞生的高级心灵血脉秘法有缺陷是必然的，即便维克多再自负，也不至于认为自己的才识能够掩盖光辉教会近万年的传承。
穷人不想着从富人的手里借钱，反而抱着一点可怜的财产害怕被富人惦记，活该他穷困潦倒。
解决神话三头蜥污染心灵的缺陷恐怕还要着落在戴恩的身上……教会肯定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们研究心灵秘法几千年，什么样的状况都会碰见。数数看，教会有多少货真价实的传奇，我认识的传奇牧师就有四位，修道院里像罗恩那样的怪物还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戴恩能当上教宗，我是不是有机会观摩他们的高级秘法？
维克多心里想着各种窃取教会秘法的计谋，目光灼灼地说道：“我决定了……”
“什么？”夏洛特不明所以，表情疑惑地看着心爱的主人。
“我决定…….今天，剑圣传法。”
第767章 释义和起疑
兰德尔家族的骑士和凶暴战士，还有雷诺、夏克两个5级源血民兵，以及伊莫森父女，再加上戴恩牧师，一共13人接到维克多的传法邀约，他们便先后赶到木屋别墅，将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夏洛特和四位龙女仆换上正装，就像女主人带着侍女招待客人那样，为纳尔森和戴恩他们安排座位，奉上自制的香草茶。
不同于夏洛特的笑颜如花，亲切温婉，四位龙女仆都是一脸的不开心。这木屋是她们和龙王的爱巢，奴仆都跑进了龙王的巢穴，母龙们能高兴才叫奇怪。当然，亚龙人雌性拥有不输给黄金女骑士的绝顶美貌和妖娆身材，即便是横眉冷眼也令人赏心悦目。
龙女仆依然将纳尔森他们和龙的仆族划上等号，地位比外面的炼金民兵、炼金龙蜥、炼金战獒、炼金乌鸦更低一等，属于仆族中的“外围杂役”。
维克多就觉得想调教好莱拉和她的姐妹还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行，但无论如何，她们没用恐惧目光驱赶侵犯巢穴的“龙仆杂役”也算是值得肯定和鼓励的进步。
感受到主人发自内心的赞许，龙女仆对待纳尔森等人的态度又好了许多。但木屋别墅的客厅确实小了一点，原本只有6个人住的时候都不大宽敞，现在一下子来了十多个人，客厅的空间顿时更显逼仄。
维克多让四位龙女先退出去，他这次可没有通过心灵联结发出强制指令，而是温言软语地提出要求。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强化龙女仆意志侧中属于人性的一面，莱拉、狄丽她们果然温顺婉约地提起裙裾，向客人施礼告退。
龙女仆退出客厅，追随者都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哪怕她们的外形美丽绝伦，除兰德尔殿下，谁也不会把这些头上长角的异族女性当成可爱温柔的贴身女仆。
夏洛特受维克多示意，抱着几副兽皮卷轴走到客厅的中间，将它们逐一展开，钉在事先准备好的展示架上。
她还在忙碌的时候，维克多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扬声说道：“今天，我将传授一套观想法给你们，时间有限，我先介绍一下这种新观想法的修炼效果……”
维克多提到秘法的长寿和活力功效，伊莫森听得两眼放光，几名凶暴战士和陶德也兴致勃勃。
谁都想拥有更长的寿命，而且波尔塔诺斯秘法效仿九头蛇蜥的血脉法则，不仅可以让修炼者长寿还能保持较为充沛的活力，这对于凶暴战士有很强的吸引力。即便他们的寿命比一般人更悠长，始终无法避免衰老、衰弱的问题。而陶德作为资深见习骑士，有不输给初阶青铜骑士的战斗力，但他不能像资深骑士那样，同虚空元素被动交互，无法保持长寿和活力。
如果有人告诉陶德，修炼某种秘法能让他具有资深青铜骑士的寿命和活力，他肯定会把对方当成骗子。波尔塔诺斯秘法是怒风剑圣大人开创的，这秘法的份量简直比黄金还要沉重。
维克多介绍到恢复精力的效果时，陶德发现布兰登、克劳斯和戴恩牧师和他一样的专注用心，但纳尔森勋爵和血蟒玛茜这几个凶暴战士的表情却松懈了。
精力和骑士的斗气、牧师的圣力是一体两面，精力的恢复速度对于骑士、牧师甚至巫师而言都十分重要。凶暴战士几乎没有什么技能需要耗费精力。可是，兰德尔殿下说秘法还可以增强灵魂强度，他们又来了精神。纳尔森难掩激动地问道：“大人，您今天收拾豺狼人和地精的招式也是波尔塔诺斯秘法？”
维克多笑着点点头，说道：“波尔塔诺斯秘法练到极致，每个人获得的能力都一样，但那的确是心灵之触。”
向来沉稳的克劳斯也捏握双手，目光闪亮地询问道：“大人，我可以吗？”
陶德心情紧张地看见兰德尔殿下再次点头，刹那间的放松，让他错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晕晕乎乎地听主人接说道：“骑士贵族将每个人的火元素强度，也就是精神强度视为划分青铜、白银、黄金和传奇四个层次，我在这个基础上做了细分，基础精神强度点11到14点是青铜阶；15点到24点是白银阶；25点到29点是黄金阶；基础精神属性在30点以上的属于传奇领域。”
“大人，什么叫基础精神属性？”纳尔森挠了挠头，满脸困惑的表情。
维克多先看了戴恩牧师一眼，转而向纳尔森解释道：“骑士同元素亲和，他们运转斗气就可以同时提升四系元素的强度，包括火元素强度。像夏洛特和克劳斯这样的资深青铜骑士能把火元素强度提升到20点左右，但这需要耗费斗气。他们不使用斗气的时候，只有平均15点的元素属性，这就叫基础属性。实际上，资深青铜骑士和初阶白银骑士的基础属性相差不大，只不过青铜骑士无法具现虚空元素。如果资深骑士的基础精神强度再提升一点，或许能成为超凡骑士。”
“黄金骑士的基础元素属性是25点，由于骑士殿下对元素具有更深层次的掌控，为了避免长时间受到虚空元素的侵蚀，他们平时会抑制元素，只维持15点左右的基础属性......提升元素或抑制元素其实都属于假象。”
维克多的目光最后落在牧师的身上，微笑问道：“戴恩，我这么解释对吗？”
戴恩怔了怔，收敛心神，恭敬地回答道：“高阶骑士通过元素感知来判定一个人的火元素强度，而至高主的牧者以真视神术来观察某个人的灵魂强度。殿下细分精神属性，提出了一个衡量生命层次的新体系。尽管我无法确定1点精神属性如何呈现，但神圣庇护和心灵之火神术都会临时提升一个人的灵魂强度，因此我认为殿下的描述是正确的，确实存在基础属性和虚假属性两种情况。”
中、低阶的神职者寿命都比较短，高阶牧师却可以通过某种神术，延长自身的寿命，他们只要不滥用神术，基本上能活到120岁左右，其生命活力和资深骑士也差不多。
戴恩对波尔塔诺斯的非凡效果兴趣缺缺，看来是不准备转修心灵血脉秘法。维克多更加笃定自己先前的判断——教会不缺心灵向的高级秘法。
他从牧师的身上收回目光，继续向追随者们说道：“波尔塔诺斯秘法对心灵之触、心灵之火、打破骑士的元素壁垒等种种效果有待进一步验证，我能保证的是，它可以缔结一项出色的生命坚韧天赋，长寿、活力、强壮、坚韧、元素抗性、休眠愈合，比初阶心灵战士的生命坚韧天赋更强大。”
“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一个标准沙漏的时间记忆我绘制的观想图，尽量记住每一个细节……开始吧。”维克多走到客厅的旁边，将中间的位置让给夏洛特。
夏洛特把六个架子都转了过来，上面钉着六副兽皮卷轴，分别绘有神话三头蜥波尔塔诺斯的形态。
众人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六副观想图，隔了一会，伊莫森率先打破了客厅内的寂静，他喃喃说道：“这和以往观想不一样啊……记住它们太难了，我，我能把它们描画下来吗？”
兰德尔家族的追随者都学过观想法，那是观想自身的形象，由外表观想至内潜观想，其实是內视法。只不过，除了维克多本人，绝大多数练习者都没有实现真正的內视。
维克多这次提供的观想图并非人类形象，是神话三头蜥波尔塔诺斯，祂鳞甲俱全，惟妙惟肖，有一种深沉自然的韵味，就像是被活生生地封印在卷轴里的巨兽。
短时间内要把六副图画记下来，别说伊莫森了，大家都认为自己做不到。
“不可以！”
众人一起转头，看向出声反对的戴恩牧师，只见他举起右手，在自己的胸口至额头虚画三角圣徽，肃然说道：“主说，诚实者当获回报，欺诈者一无所得……所谓诚实，必对自己诚实，所谓欺诈，是以谎言蒙蔽自身。兰德尔殿下传授宝贵秘法，你们要诚心诚意才会有收获，偷奸耍滑的人不配，也不能领悟兰德尔殿下赐予的力量。”
伊莫森面带难色，诺诺说道：“主人，这太难了……只有这点时间，我恐怕连一副画的记不住。”
维克多笑了笑，转而说道：“戴恩，你不妨向这几个乡巴佬解释一下。”
戴恩心里虽然在犯嘀咕，表面却十分谦虚地说道：“殿下，这是我的荣幸。”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兰德尔殿下的观想法和牧师的冥想法很接近……这么说吧，你们现在记不住观想物很正常，我也记不住牧师的冥想模型，但冥想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把复杂的模型从一开始的记不得、记不清到最后的想起来、想清楚……我们看见的东西都藏在我们的心灵深处，忘记是暂时忘记，挖掘自己的心灵力量就能重现最初的记忆。”
纳尔森心直口快，追问道：“我们拼命回想就能增强精神力量？”
“是锻炼。”戴恩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说道：“身体越练越强壮，脑子越用越聪明，勋爵能理解这个道理吧？等你把观想图全都回想起来，你会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变强了。”
戴恩牧师的阐述浅显易懂，在场的听众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实际上，冥想法和观想法的原理说透了就这么简单，包括维克多提出的观想內视也是“找回记忆”，按照地球世界的说法，那可以叫做“翻阅细胞记忆”。
这种级别的观想难度太高，几乎只存在于理论当中，维克多自己都只进入过一次內视状态。它远不如教会的模型冥想法，或三头蜥观想简单易学。
戴恩看了看三头蜥观想图，又评价道：“殿下的观想法比我学的冥想模型更复杂，你们有一个标准沙漏的时间记忆，我们牧师观看模型最多只能看一刻钟，你们要抓紧时间，用心记忆才行。”
“戴恩阁下，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布兰登举手发问道：“假如，我将来真能回忆起主人的观想图，它和原图是一模一样吗？”
“不可能的。”戴恩笑眯眯地说道：“每个人看到相同的东西，都会有各自的差别，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呢？但这无关紧要，你应该问，我将来能把观想图画出来吗？”
克劳斯向戴恩微微俯身，恭敬问道：“阁下，还原观想图很困难是吗？”
戴恩摇了摇头，又点头说道：“没有几个人能把自己看到的观想图再画出来，我只告诉你，传奇圣武士图尔南斯可以做到......他还原的观想图也是圣武士的传承至宝。如果你们有一天能把自己的观想图手绘出来，你们的灵魂强度已经达到传奇级别了。”
纳尔森好奇地追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专注。”戴恩正色说道：“冥想强调心无旁骛，我们进入冥想状态，听不见，也看不见，专心唯一，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怎么能把冥想图画出来了？等我们能一边冥想，一边画图的时候，冥想法已经修炼到了极致。我们画出来图和最初看到的是不是一致，那都不重要。你能把观想图画出来，它也是可以传承的宝物。”
“殿下，不知道我的解释对不对？”戴恩向维克多躬身问道。
传奇强者绘制的观想图或冥想图才有用，维克多的追随者根本无法外泄波尔塔诺斯冥想法，等他们有能力外泄的时候，维克多不会阻止，因为他必定是传奇强者，有属于自己的传承。
然而，这里面又有多少人能达到传奇境界？可能一个都没有……
维克多颔首道：“戴恩牧师说得没错，我的观想法借鉴了教会的冥想法，原理相同……我要提醒诸位，人的心思反复多变，一眨眼的工夫都能有许多念头。所以修炼观想法的心性最关键，必须专注唯一，即便你们达不到传奇境界，在观想的过程中也能受益匪浅。如果像伊莫森刚刚说的那样，先把图描绘出来，这就是投机取巧的念头，如同心灵中的野草，难以根除，就算天天抱着观想图看，也绝不可能取得任何进展。”
维克多看了眼桌上的沙漏，施施然地说道：“好，沙子已经漏了一小半……阿卡和贝尔在东张西望；夏洛特、雷诺和夏克一直在记忆观想图；你们几个都在看我……我脸上有图吗？”
众人心中一凛，赶紧转过头，拼命记忆六副三头蜥观想图。
维克多招手示意牧师过来，低声对他说道：“戴恩，你天天练习自己的冥想法。你认为，我把你也叫来是让你解说冥想的原理吗？”
戴恩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看见维克多用口型无声说道：这是米勒老头的意思。
米勒大人的意思，那不就是说，米勒大人认为我可以借助殿下的观想秘法，踏足真正的传奇领域吗？
戴恩内心震动，忙不迭地去观摩那六副三头蜥观想图，比任何人都要专心致志。
十几个追随者和戴恩牧师记忆观想图只有一个多小时，维克多却在灰兔山脉又待了大半个月，帮助他们巩固记忆，顺便传授配套的呼吸法和桩法。
三头蜥观想法有一个缺点，修炼者深度观想的时候，一切感知活动全部停止，哪怕敌人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无所察觉。维克多再三告诫他们，一旦构建出观想物的雏形，没有得到他的首肯和保护，绝不可以私自练习波尔塔诺斯秘法。
尽管远征期间向追随者传授高级心灵血脉秘法有点不合时宜，维克多却相信米勒老头别有深意，这位顶级神眷者不会无的放矢。从维克多内心来讲，他也希望自己培养的心腹手下能活着回归兰德尔领，波尔塔诺斯秘法能帮他们提升些许实力都是好的。
维克多隐隐觉得，这可能和蚁后有关，准确地说是和灵界之王有关。按照古代炼金师的描述，那位复苏的古神是以超凡心灵著称的远古巨兽，而蚁人怪物的心灵联结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二十一天后，所有修炼者都成功观想出神话三头蜥的雏形，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哪怕雷诺和夏克这两个炼金人类也有15点的精神属性。至于，莱拉、狄丽等四位龙女仆，维克多直接将观想生物印在她们的脑海里，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把神话三头蜥观想出来的人不是阿卡，也不是龙女仆，而是小吃货贝尔蒂娜！
小丫头当天晚上就进入了修炼状态，睡眠的呼吸节奏完全符合波尔塔诺斯秘法的特征，如同一只在烂泥巴里休眠沉睡的九头蛇蜥。
维克多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她的成功归结于天赋异禀，这家伙本来就贪吃贪睡，还长得特别慢，很像九头蛇或巨龙这样的传奇生物嘛。
隔天中午，维克多将六副观想图装订成册，用油帆布包裹几层，放入一个精金盒子里密封好，埋在浅浅的土坑里。莱拉和狄丽变化3米多高的龙人形态，合力搬动一块巨石，压在土坑上方。
龙人的力量比卡里古拉还要大，关键龙人筋骨强健，能够承受巨石的重量。这样的巨石就连食人魔督军都没办法抬起来，人类工匠用工具却可以把巨石慢慢凿开，或者怒涛女骑士具现虚空水元素将其腐蚀变脆。
波尔塔诺斯观想图是传承至宝，维克多已经写信给西尔维娅，让翠丝莉带辎重营过来把图取走。没有神话三头蜥观想图，西尔维娅拿到维克多之前给她的呼吸法和桩法也毫无用处。
维克多相信西尔维娅拿到完整的观想传承，再配合晨曦药剂和迷梦药剂，完全有能力帮助那些靠药剂晋升的骑士打破元素壁垒。而对心灵血脉秘法的深入研究，将有助于神灵骑士摆脱早亡的命运。
“殿下，驻留营地的人都安排好了。”夏洛特走到维克多的身边，轻声说道。
她遵照维克多的指示，挑选出3位最有经验的精英卫士，由他们领导20名初阶心灵战士和10名工匠，还为他们配备了5只战獒和15只熊犬。
维克多用力推了下巨石，见石头纹丝不动，便满意地拍了拍手，回头审视留守的炼金民兵。
他能记得每一个炼金人类的名字，留守人员的队长却是他非常熟悉的蛮牛。这位炼金民兵今年12岁，是炼金塔第二批制造出来的炼金单位，干过走私，也在沼泽斥候部队中厮混许久，心智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维克多对蛮牛的能力还是比较放心的，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营地附近没有强大的怪物和凶暴野兽，辎重营秋天才会过来，你们要在这里守四个月，我把剩下的67只羚驼全部留给你，好好繁育，以后都能用得上这些驼兽。”
蛮牛以拳击胸，郑重说道：“大人，我们必不负所托！”
维克多点点头，又叮嘱道：“你认识翠丝莉夫人，你带人把石头下面的东西看好了……除了翠丝莉夫人，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我只告诉翠丝莉夫人，主人的宝物在什么地方。”蛮牛一板一眼地说道。
夏洛特凑过来，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波尔塔诺斯观想图非同小可，我们不如等翠丝莉夫人来了以后再走……您不想见见她吗？”
维克多深邃的目光投向山林西侧，那是大草原的方向，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我在做准备，我的对手也在做准备……我有种预感，时间拖得越久，我越难对付祂。”
“我们出发，横穿草原，去无尽森林！”
第768章 草原遇盗
夏初的大草原上五彩缤纷，生机盎然。沁绿的油草宛如一望无际海洋，延伸至天地相连的尽头；野苜蓿、金丝草、黑麦草毫不示弱，在油草地里肆意生长，张扬着顽强的生命力；草的海洋上还能看见低矮的灌木丛，紫丁、沙棘、芒枝，以及说不出名字的一丛丛矮树，它们好像绿色大海上浪涛，随风摆动，此起彼伏。
绿海与蓝天的幕布下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瓜果野莓，为这壮美无垠的草原盛景增添一抹生动妩媚的气质。其中不乏平时难得一见的珍稀品种，比如叶片宽大油润，色泽艳红中带一条耀眼金线的金血苔。它们不仅外观美丽夺目，还是多种药剂配方里的关键原料。
放眼望去，一小片草地竟然生长有数十株金血苔。
兰德尔远征军的车队排成一条长龙，在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海上迤逦前行。十五头体型庞大，肌肉线条却紧凑优雅的龙蜥各自拖拽一辆满载物资的粗笨货车，让原木实心车轮在草地上碾出一道道辙印。它们还能悠闲地低下脑袋，用布满肉刺的舌头将草窝里的金血苔卷入口中，慢慢咀嚼。
上百名魁梧健壮的士兵跟在龙蜥战兽的后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拉着双轮板车。车上同样捆扎物资。充当人力车夫的士兵们顶着骄阳，健步如飞，脸上不见汗水，气息平稳如常，显得毫不费力。
并非所有人都需要步行，十五辆原木大车有足够多的空间供人在上面休息，兰德尔殿下的追随者和戴恩牧师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待在马车里面。
贝尔蒂娜骑着她的大狗“白面包”，欢声尖叫着冲出队伍，冲向美丽的草原。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草原，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远处有一只草原狐嘴里叼着刚捕获的肥地鼠，正好奇地张望车队，贝尔蒂娜便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撒欢。
傻大个阿卡吼吼地笑着，追在“白面包”的身后，负责保护的贝尔蒂娜的两名炼金战士也跟在后面拼命追赶。坐在马车上的伊莫森巫师大声呼唤“白面包”，想让它把贝尔蒂娜带回来，可惜凶暴战犬根本就不搭理他，载着小主人渐渐跑远。伊莫森无奈，只得命令数只花斑虎大小的剃刀兽去追逐“白面包”，为他的宝贝女儿提供保护。
其实，贝尔蒂娜在草原的边缘区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附近的野草生长繁茂，能覆盖成年人的小腿，但由于缺少稳定水源，几乎看不到大型食草动物，只有野兔、草原獭鼠和狐狸、野猫、獾之类的小型动物在草丛里乱蹿，偶尔能遇见一、两只老狼，但绝对不会有成群结队的狼群出没。
光靠捕猎野兔野鼠，可养不活整个狼群，更不用说大型猛兽和怪物族群了。
草原外围的主要危险来自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还有迷失方向。不过，贝尔蒂娜身边有卡里古拉，这些都不用担心。
看着小贝尔开心雀跃的模样，维克多的嘴角不禁勾勒出一丝微笑，他回想起那位有着白金秀发的长公主殿下第一次进入沃顿大草原，也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撒欢，导致岗比斯远征军都偏离了预定路线。随行的战斗牧师急得跳脚也没用，只能跟着大部队横穿沃顿大草原，抵达一处位置偏远的边陲小镇，眼睁睁地看着迅龙骑士团同多铎的铁壁骑士团进行了一次私下会晤。
罗兰是强大的黄金骑士，贝尔只是个天真纯粹的小姑娘，这就难怪伊莫森心急如焚，队伍里的其他追随者也担心贝尔会出意外。
维克多想了想，还是让龙女仆梅雯也跟过去。“白面包”毕竟是一只凶暴战犬，奔跑速度惊人，很容易把贝尔蒂娜驮到草原深处，卡里古拉也是个没心眼的大孩子，只会跟着贝尔的屁股后面乱疯乱跑，有梅雯在他们身边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维克多还是宠溺贝尔和阿卡，允许他们在草原上探险玩耍，他也能力放纵这一大一小两个开心果。
贝尔和阿卡已经跑得不见踪影，车队却没有停下来等他们，而是继续向前进发。野外行军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水源地，远征军的士兵和战兽不可能像兔子、獭鼠那样仅靠草叶里的水分就能生存。只有先找到草原上的浅水河，车队才能扎营休整，也可以发现草原上的大型动物和兽人的踪迹。
勘测大草原的环境和怪物族群分布状况是远征军接下来的主要任务。维克多希望这项工作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远征军必须赶在秋天到来之前，进入草原西侧的无尽森林。否则挨到冬天，森林气候寒冷、食物匮乏、雨雪封路等因素将严重影响远征军的探索进程。
在辽阔无边的大草原上寻找河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车队拥有天上的眼睛。伊莫森巫师放出青眼雕，借助它们的高空视野寻找水源地。然而，青眼雕的出现招来了性情凶猛的草原鹞鹰。它们呼唤同伴，悍然袭击体型更大的入侵者，仗着数量上的优势竟然将巫师饲养的青眼雕打得节节败退。炼金乌鸦和林隼的飞行高度不够，也帮不上什么忙。维克多只好亲自出手，呼唤风元素，将距离地面数千米高的草原鹰逐一点杀。鹰群这才逃离天空战场，这场袭击也导致三只青眼雕折翼坠亡。
鹰群在战斗中失利，向大草原宣告不速之客的到来。车队也无法在视野开阔的草原上隐匿行踪，维克多没有必要再把前锋和两翼的斥候队撒出去，大家都聚在车队里，抓紧时间朝300多公里以外的河流赶去。
炼金龙蜥耐力持久，拖拽货车都能做到日行千里。具有生命坚韧天赋的三级源血战士能跟得上龙蜥马车，真正限制行军速度的其实是马车自身。
远征军停在灰兔山脉的时候，士兵采伐树木，加工成木料，再由队伍里的工匠用那些木料把15辆雪橇车改装成了四**马车和几十辆双轮小推车。这些载具谈不上工艺精巧，也就是粗笨耐用，但经受不住炼金龙蜥的折腾，如果车速太快，它们一准要散架。
车队只能保持30公里左右的时速，这也比带着羚驼上路要快出许多。大约傍晚时分，队伍抵达一条草原浅水河畔，清澈的河水倒映暗紫色的天空，宛如一道瑰丽的紫色飘带落于碧草之间。可惜，河畔附近没看见大型动物，它们肯定是发现有外来者，提前就逃走了。今天的晚餐只能是腊肉咸鱼、麦粥配干饼。
纳尔森指挥士兵布置营地，他们用大马车围出一个圆圈，又从马车上取出许多长木刺，插在马车之间的空地上。这是沃顿草原牧民惯用的扎营方法，营地中间还要撑起帐篷，但兰德尔远征军没带太多的油帆布帐篷，因为心灵战士不畏严寒酷暑，他们只要在草地上铺一条毯子就能过夜。
数量有限的帐篷留给追随者使用。至于殿下本人，车队里最大的那辆马车就是他的临时居所。夏洛特指挥队伍里的工匠，用木头组件和油帆布，围绕那辆马车，搭建起一座漂亮又别致的营帐小屋。实际上，这套独特的营帐是夏洛特要求工匠按照她的设计打造的。妮可希望夏洛特能代她好好照料丈夫的生活起居，在这一点上，夏洛特花了不少心思，做得也非常称职。
营地搭建完毕，维克多让莱拉、狄丽和芙格瑞在营地里面四处走动，那些烦人的吸血蚊蝇就全都死光了。
龙女仆们的龙威比任何驱虫药水都管用。
等这一切都打理妥当之后，士兵们开始生火熬粥，腊肉混合小麦的香气四处弥漫，但贝尔蒂娜她们还是没有回来。伊莫森终于坐不住了，他悄悄找到维克多，低声下气地恳求道：“主人，我们是不是派一队人手把贝尔找回来？”
维克多笑了笑，说道：“她们现在好的很，你的剃刀兽不也在贝尔身边吗？你随时都能掌握她的位置，没有必要太担心，就让她们在外面疯两天吧。”
伊莫森还想再说点什么，透过营帐的帷幕，突然瞥见夏洛特、玛茜，还有龙女仆带着持剑侍女们前往河边洗漱。她们衣着清凉，赤着雪白光洁的小腿，说说笑笑地穿过河边芦苇。巫师不敢多看，赶紧低下脑袋，向维克多躬身告退。
看着伊莫森脚步匆匆地离开，维克多也是一阵无语。女士们仅仅是正常的嬉水而已，伊莫森这副狼狈的模样会让人误以为，他撞见主人偷看女士们洗澡，然后给轰出来了。
我需要偷看美貌的女士吗？从我在鸢堡开始算起，都是女士们偷窥我……维克多摩挲自己光滑的下巴，得意地想到。他其实是有一点属于太阳精灵的傲娇天性。
吃过晚饭，回到马车营帐后，维克多和夏洛特谈起伊莫森的个人问题。他发现这几个月，伊莫森同戴恩牧师走得越来越近了，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伊莫森虽然是巫师，可他自幼崇信光辉之主，对待随军牧师的态度十分微妙。而戴恩也能发觉伊莫森并非约克家族豢养的家族巫师，他是一位野巫师。偏偏伊莫森的天赋巫术很有用，尤其擅长培育异化战兽。任何大势力都欢迎伊莫森这样的巫师人才，教会也不可能例外。
民众都以为光辉之主的神职者是邪恶巫师的死敌，事实上，光辉教会是豢养巫师最多的一股势力。他们有两种安置巫师的办法，一是从艾尔教国内部甄选的阴影牧师，二是光辉骑士团控制的世俗政权。
教会还有一套吸收野巫师人才的自洽说辞：被魔鬼侵蚀心灵的巫师才是必须净化的邪恶者，光辉之主的仆人可以救赎巫师的灵魂。
总之，巫师邪恶与否，牧师说了才算。
戴恩必然要宣称伊莫森并非邪恶者，否则他就成了暗中勾结魔鬼的堕落牧师。有牧师的这番开导，伊莫森放松了对戴恩戒心，天天都会找他做祷告，祈求光辉之主救赎他的灵魂，或许还包括对贝尔蒂娜的救赎。
戴恩牧师不敢橇兰德尔殿下的墙角，他现在只想和旅途上的同伴们搞好关系。将来，如果是戴恩牧首想借用伊莫森的能力，那戴恩的份量是足够了，胆量自然也有了。
现在的问题是，伊莫森通过和戴恩牧师交往，了解到不一样的世界，他的脑子里难免会产生新念头。这是人的思考本能，没办法控制，不代表伊莫森会背弃兰德尔家族。但是，拥有超凡力量的巫师必须受到家族的牵绊和监管，持剑侍女可以执行这项任务。
持剑侍女其实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秘法死士，领主只会把持剑侍女送给家族内部成员。持剑侍女是家族安插在核心成员身边的耳目，这说法是有点过分了。可如果核心成员和家族始终保持一致，那持剑侍女显然是来自主君的支持。像爱丽娜姐妹出嫁、妮可受封男爵领主，她们身边就有蔷薇庄园赠送的持剑侍女。
纳尔森他们都挑选了两名持剑侍女，伊莫森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一直没有采取主动姿态。维克多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要求夏洛特挑选两名持剑侍女塞给他，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也能保护他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维克多打算沿着草原河北上，并让亚龙人突袭者狄丽和芙格瑞沿河南下，分成两路探索这片陌生的大草原。实力最强的红龙女仆莱拉则留下来守护营地。他原本想单独行动，这样的话，探索速度会快很多。夏洛特却抱着维克多苦苦哀求，一定要他带些护卫在身边。维克多只得让克劳斯和玛茜挑选三个源血民兵，再加上三只炼金龙蜥和四只炼金战獒组成护卫队，陪他一块行动。
炼金龙蜥不愧是白银级的载重运输单位，在轻负重的情况下，能够以60公里的时速，一口气跑上三天三夜。这还是为了保存战斗所需的体能，它们全力奔跑的话，很少有怪物能追得上它们。
可惜，炼金龙蜥作为战兽对骑手却不够友好，普通人别说连续骑乘炼金龙蜥三天三夜了，恐怕大半天的工夫就会被扑面而来气流给风干了，资深青铜骑士勉强能发挥炼金龙蜥的能力。
白银级的战兽最好配白银级的骑手，随行的源血民兵限制了炼金龙蜥的速度。维克多整整花了23天的时间才探索完大草原的北部区域。
他们快回到营地的时候，纳尔森、戴恩牧师、夏洛特、和四位龙女仆都跑出来迎接维克多。彼此见礼问候，维克多注意到他们的神情有异，皱了下眉毛，直接对纳尔森问道：“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纳尔森表情古怪，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营地好像……好像遭了贼？”
第769章 入侵者和家贼
“负责看守物资的卫兵第一次向我报告，说临时仓库里少了一小袋粗糖，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我以为他记错了，或者那袋粗糖落在行军途中。”
马车营帐旁边的空地上摆了几张木椅，众人都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围成一圈，由夏洛特向兰德尔殿下禀报营地出现的异常状况。
金发碧眼的女骑士惭愧地低下头，她没有认识到炼金人类做事一丝不苟，每天都会清点物资好几遍。卫兵报告说临时仓库少了一小袋粗糖那肯定是在营地里的丢失的，而且是当天的发生的事情。
远征军携带大量粗糖，多一袋或少一袋都无关紧要。可是，远征军的营地被人入侵，对方还能在大家的看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东西，那就非同一般了。
夏洛特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继续向维克多介绍道：“接下来的十天，营地里连续发生6起物品丢失的事件，几乎隔一天就会有东西莫名其妙地失踪。丢失的物品包括糖、盐、咖啡、新鲜水果、酒、蜜饯和调味品……我们发现营地里的情况不对，但没有大张旗鼓地搜查，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暗中观察，希望能找出窃贼。”
维克多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好笑的神情，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们当时以为营地里的窃贼是贝尔蒂娜和卡里古拉，故意纵容她们玩耍。”
大家也都笑了，只不过他们的笑容都有些尴尬沮丧，夏洛特解释道：“失窃事件是在贝尔和阿卡回来之后发生的，我们都误以为是他们俩的恶作剧，并没有放在心上。”
“阿卡和贝尔的嫌疑是怎么解除的？”
“失窃事件的第十二天，阿卡最宝贝的香料袋和铁锅被偷了，他急得到处找，然后哭得很大声，很伤心……我们盘问了贝尔，但她的护卫证明她当时在营地后面的河边玩，不可能是她的偷的。”
夏洛特顿了顿，正色说道：“阿卡自己都找不到他丢失的物品，我们这才意识到营地里有入侵者。”
她看了维克多一眼，强调道：“很可怕的入侵者。”
维克多稍稍沉默，目光投向了纳尔森，问道：“我的指挥官，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纳尔森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声音沉沉地说道：“我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自己停止修炼波尔塔诺斯秘法，这样我就不至于失去感知力，然后我和卫兵一块看守仓库……”
见纳尔森住口不语，维克多惊讶地坐直了身体，问道：“仓库里的物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盗了？”
纳尔森摇了摇头，郁闷地说道：“是我自己的帐篷被窃贼光顾了，丢了一把精金小刀、一只银勺子。”
维克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纳尔森丢的东西虽小，可窃贼能避开他的埋伏，摸到他的帐篷里，绝非普通人可以做到，对方的心灵感知至少要强于纳尔森才行。
维克多想了想，摇头说道：“纳尔森，有外来者入侵营地，你还要悄悄地埋伏……这可不像北地之熊的风格。”
纳尔森用眼角瞟了瞟旁边的戴恩，表达的意思是：家伙教我这么干得。
戴恩苦笑道：“我不相信有外敌入侵，我认为是咱们自己人做得……纳尔森勋爵也不相信有敌人能潜入营地，所以他听从我的建议，淡化处理这件事情。殿下，您知道的，有些人在特殊的环境下，为了缓解压力，会出现一些不同往常的怪异行为，比如偷盗。而且，营地丢失的东西都是一些普通物资，如果我们为了这点小事，大张旗鼓地将他找出来，让他颜面尽失，也不太好吧？”
戴恩怀疑队伍里出了“家贼”，实属合理猜测，难怪纳尔森和夏洛特会采纳他的处理意见。
远征军营地有四位黄金级的亚龙人坐镇，剩下的二百来号人绝大多数都是感知属性在15点以上的炼金民兵，还有炼金龙蜥、炼金战獒和熊犬四处巡逻。再加上伊莫森培养的剃刀兽、菲利普二世和菲利普三世——这些非自然的异化怪物天生血肉饥渴，对生物格外敏感，那怕藏在地下的角蛙，它们都能挖出来吃掉。
以维克多的角度来看，远征军的感知方式、感知层次立体而严谨。假设他亲自潜入相同条件的一处营地，实施盗窃，不被发现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维克多又看向夏洛特，只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纳尔森的帐篷里有两位持剑侍女，她们受过最严格的假寐训练，在主人睡觉的时候要轮流保持警惕性。夏洛特显然在事后盘问过她们，如果纳尔森的持剑侍女不是“家贼”，那么营地真的有入侵者。
“外贼”可以从持剑侍女的身边偷走东西，它就能下毒或者刺杀因修炼波尔塔诺斯秘法而没有知觉的家族成员。
所以，夏洛特才说营地里的入侵者非常可怕。
纳尔森瓮声瓮气地说道：“偷我帐篷里的东西，这种行为是挑衅。我也不管窃贼是谁，对整个营地进行了一次全面搜查……结果没有脚印、没有气味，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好像有个鬼魂在营地里游荡……但我感觉不到它，阿卡也感觉不到。”
维克多回过头对身后的莱拉问道：“你呢？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主人的责问透着一股严厉，龙女仆莱拉嘟起娇艳似火的红唇，委屈地说道：“丢的东西又不是吾王的财宝......吾王要我看守的财宝一样都没丢嘛。”
“夏洛特请我们帮忙，我们姐妹仔细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小偷。”龙女仆芙格瑞在旁边补充道。
夏洛特连连点头表示认可，接口说道：“姐妹们搜索了方圆300平方公里的区域，可惜没能找到线索。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设下陷阱，但窃贼根本没有碰陷阱里的食物，营地反而陆陆续续丢失水晶马灯、绳索、铲子、剪刀等工具。”
莱拉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从腰兜里取出九头蛇宝珠，托在纤美白皙的手上，眼巴巴地看着维克多，表示她看守的财宝没有被盗。
亚龙人具有龙族的后知天赋，她们看守的财宝失窃，可以通过回溯过往的能力，锁定窃贼和财宝的位置，然后把盗贼追杀至死。但亚龙人女仆的品位还不至于把区区一点食物和工具标记为“龙王的财宝”，其他人丢失的私人物品更与她们无关。
梅雯眨了眨迷人的蓝眼睛，说道：“我去把贝尔找过来……”
贝尔也是“龙王的财宝”，梅雯这是要拿贝尔证明她们没有懈怠看守职责。维克多苦笑摇头，把梅雯叫住，对龙女仆们吩咐道：“你们都回车里等我。”
“是。”龙女仆四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
等她们高挑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小屋里，维克多皱了皱细长如剑的眉毛，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真的是鬼魂？”
随着兰德尔殿下的自问，气氛陡然变得阴冷而诡异，纳尔森和夏洛特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
遇到无法解释的状况，把问题归结于鬼怪神灵是人之常情。但光辉之主的牧者绝不会公然支持亡灵恐怖的传言，戴恩语气坚定地说道：
“自然产生的亡灵没有依托，无法长存，除非是巫师通过巫术手段赋予亡灵寄生的载体。即便如此，亡灵存在的时间也不长久。因为它们全靠巫师的魔力维持，而巫师的魔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控制着亡灵。而且，就算鬼魂能偷东西，它们拿物品的时候必然要现身，还会被人打到，否则鬼魂拿不起任何东西。另外，那些失窃的物品呢？鬼魂可不需要食物，不需要水……它们什么都不需要。需要这些物资的是控制鬼魂的人。”
维克多点点头，问道：“牧师，你怎么看这些失窃事件？”
戴恩沉吟片刻后，抬起头说道：“我还是认为问题出在营地内部……我怀疑是贝尔，因为殿下说她是个小巫师，可她一直没有展露巫术能力，如果她是心智体巫师，也许能操纵别人帮她偷窃一些物品……当然，小巫师觉醒天赋的时候，绝大多数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意思是，贝尔可能是无心的，她在梦境中使用巫术，但我没有证据。”
他穿着兰德尔家族特制的蚺皮内甲，外面罩着灰色的牧师短袍，这套简单的装束非常醒目地凸显出牧者身份。
在魔鬼、巫师和亡灵的领域，牧师无疑掌握着最权威的话语权。实际上，人类国度百分九十九的亡灵事件都和巫师有关，自然亡灵也有许多，但它们的活动时间非常短暂，当事人往往还没有感觉，自然亡灵就消逝了，根本不需要请牧师出面驱逐。
戴恩没有处理亡灵的实际经验，却不影响他的权威性，至少在纳尔森和夏洛特看来，牧师的看法应该准确的。
夏洛特心思细腻，身后又有高贵的主人，并不会完全相信戴恩的说法，她谨慎地问道：“戴恩阁下，难道您也看不出来贝尔有没有觉醒巫术？”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戴恩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面对夏洛特夫人的质疑，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不怕夏洛特生气，也不怕被对方讥讽，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当初，教宗冕下亲自施展真视术，替贝尔蒂娜检查疾病根源。然而，连教宗都无法察觉贝尔的巫师身份，何况他区区一个五级牧师？
戴恩相信光辉侍者米勒大人对贝尔做了某种安排，隐蔽她的巫师身份；他还相信，智慧非凡的兰德尔殿下对贝尔特殊之处一定知情，无论是米勒大人告诉殿下的，或是殿下自己想到的。
果然，在夏洛特快要竖起眉毛的时候，维克多握住她的细长柔软的玉手，问道：“最近一次失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洛特冲着心爱的主人浅浅一笑，回答道：“前天下午，有卫兵报告丢了两只风干的草原松鸡。阿卡第一个跑过去找，可惜没找到。”
维克多伸出修长的手指，按揉眉心，叹气说道：“这到底是入侵者还是‘家贼’干得？这件事情总要追查下去……戴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戴恩想了想，试着说道：“我觉得可以派人盯紧贝尔，另外请殿下和四位女士在营地外面搜索，如果是入侵者干得，它前天中午才盗窃了风鸡，应该没跑多远。”
维克多当即起身，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和龙女仆出营地搜查，看看能不能抓住那盗贼，但莱拉要留下……营地这边的搜查工作就交给戴恩负责。”
很快，维克多带着三位龙女仆离开营地，朝不同的方向搜索入侵者可能留下的线索。戴恩按照维克多的意思，将贝尔蒂娜送到马车小屋里，交给夏洛特和莱拉看管。然后，他就在营地里四处转悠，不经意间，来到伊莫森的帐篷外面。
菲利普二世、三世和一群剃刀兽趴在帐篷周围的草地上休眠，那两只异化兽宛如两座小山，即便趴着不动也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戴恩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穿过异化兽留下的空隙，靠近帐篷，轻声呼唤道：“伊莫森，伊莫森，你在吗？”
兰德尔家的巫师弯着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姿容秀丽，细腰长腿的持剑侍女。他一见到随军牧师便热情地寒暄道：“戴恩，你来了……那个，贝尔，她怎么样了？”
戴恩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这家伙居然能生出那么可爱的女儿。”
伊莫森搓了搓手，有些自豪地说道：“主人从来不提我和贝尔的父女关系，我也不好到处宣扬贝尔是我的女儿，毕竟巫师的名声不太好，我也怕自己连累贝尔。”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父女以前生活辛苦......我就是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丢东西。”戴恩笑呵呵地问道。
“我们没有丢东西吧？”伊莫森转头询问自己的持剑侍女，得到两人肯定的点头，便向戴恩说道：“我们没有丢东西……怎么？那个小偷还没抓到吗？”
戴恩目光沉重地点点头，拍着巫师的肩膀说道：“兰德尔殿下出去找了，希望能追到入侵者……再没有结果之前，你别在练习波尔塔诺斯秘法，防止出意外……贝尔在殿下的车屋里，有夏洛特夫人和莱拉女士看管，傻大个就睡在车屋的外面，你不用担心贝尔的安全。”
“……那就好。”伊莫森松了口气，摇头苦笑道：“我那还敢练习殿下传授的秘法，我现在和丽萨、安雯都是轮流睡觉……这小偷神出鬼没，搞得大家都很紧张。牧师老爷，你说会不会真的鬼魂啊？”
戴恩沉默不语，伊莫森的脸上的血色渐渐消退，嘴唇哆嗦地说道：“营地里不会真的有鬼魂吧？”
他拥有强大的超凡力量，但他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对亡灵有天生的恐惧感。
戴恩咳嗽一声，说道：“鬼魂的可能性很小……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伊莫森眼睛一亮，振奋精神说道：“阁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如果能帮助至高主的仆人驱散邪恶，就是我的荣幸！”
戴恩微笑点头，问道：“贝尔回来的时候，不是抓了一只老狐狸吗？它还活着吗？”
“在帐篷后面，我养的好好的！”
两人绕到帐篷后面，持剑侍女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们。戴恩毫不在意侍女的跟随，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只皮毛暗红，嘴巴有一圈白毛的草原狐身上。
那只老狐狸见到伊莫森便俯首贴耳地凑过来，显得十分的亲热顺从。
伊莫森用脚拨开向他撒娇的草原狐，紧张又兴奋地问道：“戴恩牧师，这老狐狸能抓到鬼魂？”
戴恩的眼神变得深沉莫测，嘴角牵出一丝笑纹，淡淡说道：“我也是头一次用驱邪术，如果营地里真有鬼魂的话，总得先找到它才行……对了，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等我真的找到亡灵，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驱除！”
伊莫森肃然起敬，在胸口至额头点了三点，“愿至高无上的光辉之主照耀我们的道路，驱散一切黑暗与不洁。”
戴恩捏紧兜里的圣水晶，在心里默默祷告：“愿吾主护佑，赐我权柄，幸运的敌人必受厄运！愿吾主护佑，赐我利剑，来临的危险必被斩灭！”
第770章 擒获盗贼
涌动的风带来盛夏草原特有的芬芳，那是草叶、野花、露水、还有泥土，经过阳光的糅合所形成的迷人味道，有一种自然辽阔的意境，仿佛能将人的思绪一直带到远方。
维克多平躺在一株矮橡树下，枝繁叶茂的树冠好像撑开的巨伞，遮挡灼热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凉。地面的野草已长到成人的膝盖那么高，躺在上面就像陷入一张松软的大床，四周全被草叶掩盖，特别适合用来偷懒。
有着蓝色秀发的龙女仆梅雯眯着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在维克多的怀里，她的身体轻而柔软，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美妙气息。维克多的左手垫住自己的后脑勺，右手绕过梅格菲亚雯颀长白皙的脖颈，把玩她洁白晶莹的龙角。
龙女仆梅雯各方面都像安德莉娅.温布尔顿女伯爵，同样的气质清灵、五官精致，姿容绝美令人惊艳，也是同样的坏脾气，傲慢任性又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还有很强的好奇性。总之，她比性格火爆的阿莱克丝塔还要难相处，但在维克多的身边则温柔驯服，百依百顺，就像有两副面孔。
维克多潜心观想波尔塔诺斯秘法，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把神话三头蜥喂饱，刚刚从深沉的休眠中苏醒，梅雯就缠了上来。这时候，狄丽和芙格瑞还在外围警戒呢。
他环抱蓝发蓝眼的梅格菲亚雯，心里却想着安德莉娅。
如果换作是温布尔顿女伯爵，她恐怕也会像梅雯这样抓住机会黏在他身上。龙女仆和维克多有灵魂契约，梅雯的情况比其他龙女仆还要特殊一些，她从维克多这里获得更多的风元素法则权能，特别痴迷主人的气息。而安德莉娅.温布尔顿和维克多血脉同源，虽然她身为狂风骑士，有很强的独立性，但也非常喜欢亲近维克多，甚至会不自觉地表现出顺从的意思。
不过，安德莉娅终究没有为了维克多而放弃她的温布尔顿伯爵府。
无论是风之子的法则权能，又或者源自血脉吸引的爱情都不足以动摇高阶女骑士的意志。
问题是，高等精灵见到维克多会怎样呢？
神选者时代的精灵王族和骑士家族联姻，希望借助黄金骑士同元素海的特殊联系，孕育出太阳精灵。那么，精灵王族的强者是否有限制太阳精灵的手段？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精灵族的传奇强者即便面对太阳精灵也得保持自我，否则她们不可能被称为传奇。
维克多心里想的是：精灵王族有没有“俘虏”他的特殊手段？
如果精灵王族可以人为地唤醒他血脉中的古老意志，维克多觉得自己目前应该和精灵保持距离，等双血脉天赋树形成平衡，才可以不必担心。
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龙女仆狄丽和芙格瑞察觉到主人苏醒，从远处赶了过来，她们看见梅雯光着雪白精致的玉足，趴在维克多的怀里，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准备脱掉长筒战靴，抢占维克多左肩的位置。
其实，维克多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拆穿戴恩的小计谋，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应该避一避，因为营地里小偷很有可能与精灵族有关，但他同样对那个小偷，对精灵族充满了好奇。
狄丽和芙格瑞的争宠举动让维克多立刻找到一个回营地，盯梢戴恩的理由。
我只有两条胳膊，三个龙女仆都要我抱她们，我总不能厚此薄彼，看她们吵架吧？还是回营地比较好……维克多抱着梅雯从草地上弹起来，开口说道：“我们出来两天了，该回去了。”
狄丽的失望之情都写在脸上，嘟着嘴说道：“主人偏心，我们才回来，你就要走。”
芙格瑞眨了眨眼睛，娇声说道：“王上，这两天你一直在休眠，我们还没开始搜索窃贼呢。”
梅雯也点头说道：“王，我们现在抓小偷好不好？”
维克多看着营地的方向，微笑说道：“小偷一直在营地里……戴恩准备动手了，我都想看看他怎么把会隐形的小偷给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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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戴恩牧师牵着一只白嘴老狐狸在营地里四处巡视，尽管他矢口否认自己在搜索鬼魂，但牧师利用老狐狸抓鬼魂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
兰德尔家族骑士和凶暴战士只以为戴恩是站在神职者的立场上故意弱化亡灵的存在感。要知道，出于对未知亡灵的恐惧，愚昧之徒也会产生邪恶信仰。人类国度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崇拜亡灵的的邪教，尽管光辉教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扑灭，但光辉之主的神职者们从此格外忌讳关于亡灵的流言。牧师们统一口径，只向信徒宣传亡灵的成因和弱小，也不喜欢信徒们公然讨论或传播有关亡灵的神秘事件。
可惜，亡灵鬼怪的恐怖故事在人类国度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一直都很有市场。除了能深刻理解元素运转规律的超凡骑士，其他人无论牧师怎么讲解，也很难理解亡灵因缺少水元素而不能长存的简单道理。
当然，只要民众信徒不因恐惧而迷信，教会宣传的目的就达到了。
比如，纳尔森和夏洛特都听过不少鬼怪故事，对亡灵却不怎么害怕。戴恩牧师独自抓鬼魂，他们反而兴致勃勃。纳尔森还屁颠颠地跑过去找戴恩，说自己想帮忙，结果被牧师一顿臭骂给轰走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为了配合戴恩搜索营地内的幽灵，兰德尔家族的成员都按牧师的要求离他远远的。
炼金生物可没有骑士和凶暴战士的好奇心，他们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这天傍晚，两名源血民兵照例带着一只熊犬在营地内巡逻。他们路过一堆箱子的时候，角落里钻出一个矮小的人影，悄悄地跟在源血战士的身后。凶猛又敏锐的熊犬居然对陌生人视而不见。
它始终藏在源血民兵的影子下面，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沿途遇到的人和各种动物都没有发现巡逻队的后面多出一个小矮人。最奇怪的是，巡逻卫兵踩踏草地总会留下脚印，而小矮人踩过的草叶自动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践踏过的痕迹。
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这个定理在小矮人的身上似乎不存在，它如同真正的幽灵，大摇大摆地在营地里走动，却没有人或战兽能注意到它。
然而，巡逻队走到一间帐篷附近的时候，小矮人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源血战士和熊犬猛地回头观望，只看到一个人影闪到草从里，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营地里就像炸了锅一样，沉重的脚步声纷纷朝这边靠拢，卡里古拉嗷嗷叫着第一个冲到现场，瞪大牛眼四处搜寻，又干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和战獒、熊犬一道嗅探味道。
“我知道，在帐篷里！”随着阿卡的一声大吼，纳尔森他们好几人都冲进油帆布帐篷一阵乱翻，最后把帐篷拆了也没找到入侵者。
每个人都莫名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负责巡逻的卫兵和阿卡被大家问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们都说不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
指挥官纳尔森对刚刚结束问话的戴恩牧师嚷嚷道：“牧师老爷，真的有鬼魂！您要怎么抓它，我们可以帮忙。”
“.…..都这么开心干什么？很好玩吗？”戴恩板着脸，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呵斥道：“都散了，都散了，有鬼也被你们吓死了，还让我怎么抓它？”
“把狐狸放出去？”纳尔森腆着脸提议道。
“好了，大家先回去，别围在这里，看好营地物资，小心被入侵者给骗了。”夏洛特出言招呼众人离开，等围观者都走了，她向牧师施礼，声音柔和地问道：“戴恩阁下，您看现在该怎么处理？”
戴恩脸色稍霁，摆手说道：“不用处理了，如果是鬼魂，它现在应该已经消亡了；如果是入侵者，它也不敢在营地内停留……总之，盗窃事件不会再发生。”
“啊？就这么简单？”夏洛特大失所望，旋即又捂住小嘴，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失礼了。”
当着教会牧师的面，对亡灵鬼怪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显然是无礼之举。戴恩默然片刻，说道：“我起初以为是贝尔觉醒心智体巫术天赋引发的失窃事件，现在看来不是……如果盗贼真的是幽灵，驱除死灵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大家插手帮忙。夫人，希望您能体谅我的坚持，让大家不要大惊小怪，我会处理好的。”
夏洛特微微一笑，再次向戴恩施礼，以表达自己的歉意。
任何人都不应该得罪牧师，尤其是在野外执行探索任务的远征军。掌握神术的戴恩牧师可以挽救许多人性命，兰德尔远征军之前同半龙人爆发的战斗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宠姬骑士款款离开，戴恩牧师握紧手中那根栓着白嘴老狐狸的绳索，拽着它在四周搜寻了一番，才转身离开现场。
小偷引发的骚动渐渐平息，营地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没有人注意到，营地边缘的一辆马车下面藏着失窃事件的始作俑者。
它趴在马车下方的草丛里，车厢阴影和稠密野草为它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它声音细微地咕哝着：“臭气熏天的老狐狸、恶心的老狐狸、该死的老狐狸……**必须离开，马上就走……如果甜甜敢嘲笑**，让他自己来找橡木桶罗盘。”
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主要是没有那只臭烘烘的老狐狸，小矮人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借助草丛和阴影，悄悄溜到营地外面。
它特意绕了一个圈子，来到河畔的芦苇边，细声细气地叫道：“甜甜，甜甜，我回来了。”
茂密的河畔芦苇轻轻晃动，如同被晚风吹拂，又一个小矮人从芦苇丛里探出脑袋，不满地说道：“**，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呢，我愿意用好吃又甜美的紫糖和你打赌，你肯定没从小偷的手里拿回橡木桶大人的罗盘……**偷懒了。”
“**没有偷懒……”
“你有偷懒……我敢打赌，然后我赢了，所有的紫糖都是甜甜的。”
“该死，我遇到营地里的老狐狸了，你不相信吗？”
“呃，我相信……**，你最好别乱动，它在你的左边。”
名叫**的小矮人动作僵硬地慢慢转头，看见芦苇丛逆风的一侧站着那只老狐狸，它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缺了牙齿的嘴巴还在滴口水。
**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焦急地说道：“甜甜，快想想办法，我都要被它臭死了。”
“胡说，我怎么闻不到臭味。”
“……你的位置在逆风。”
“你也在逆风处。”
“我看到它就觉得臭！”**终于气急败坏地喊了出来。
“好吧，你是对的，所以我们现在不看它就没事了。”
“混蛋，它会咬我的，你快把它杀了。”
“我才不干，我会臭上好几年。你自己杀吧......”甜甜连连摇头。
“没有好几年，只有几天……最多臭一个月，不能再多了，我向你保证。”
“是这样吗？那**把它杀了，甜甜为你唱歌。”
两个小矮子光顾着斗嘴争吵，没有发现戴恩牧师正悄悄靠近它们。光辉之主的仆人双眼闪耀白金色的光泽，那是心灵之火神术的外在表象，此刻的戴尔就像资深骑士一般的强大，动作迅捷地举起两把手弩，分别瞄准了两个小矮人，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精铁打造的锥形弩矢宛如两道蓝色流光，朝着小矮人的脑袋疾速射去。突然，空气呈现出螺旋状的气流，吹动弩矢的尾翼，裹着它们拉出两道向上弯曲的飞行轨迹。
两个小矮人这才醒悟过来，尖叫着跳进芦苇丛中。只见长长的芦苇随风摆动，完全没有任何被人从中间分开的动静。戴恩立刻丢掉两把手弩，拿出悬在腰间的钉锤的同时，闪电般地扑了过去。他分开芦苇丛，可是那两个小矮人又消失了，只有一些被盗的工具散落在里面。
“别费心了…….这两个半身人能够藏在营地里这么多天而不被发现，连我都没找到它们的藏身处。可见它们是高阶半身人冒险家。它们现在融入环境，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它们。”
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随风传来，戴恩回过头，看见维克多修长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他苦笑着收起钉锤，干巴巴地说道：“殿下…….好巧啊。”
“巧？戴恩，你认为我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维克多的笑容优雅迷人，暗金眼眸中的神采深邃悠远，感叹道：“凡人总是把自己无法掌控的意外归纳为巧合，殊不知巧合的背后也许是强者主导的结果。米勒曾经这样表述强者……未来是由无数可能交织而成的混沌，真正的强者总是把混沌的未来塑造成他想要的现实。”
戴恩怔了半天，喃喃道：“这……这是大预言术的真谛吗？”
“每个人都可以是预言家。”维克多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对戴恩说道：“第一圣武士图尔南斯说过，‘心想事成，不是空想事成’，就好像你要在草原上种植蔬菜，你该怎么做呢？收集土壤和肥料，堆积一个菜园；在河边挖出一条水渠，把水引入菜园，还得找到合适的蔬菜种子，每天精心打理，几个月以后你得到了蔬菜。”
戴恩表情困惑地抓了抓脑袋，苦恼地说道：“好像是这样，总觉得太简单了。”
“权能不同，实现预言的方式自然不一样。我想要菜园，只需要吩咐扈从，他们自然会给我一个菜园。而你就得自己动手。”维克多笑了笑，说道：“你想找出半身人，然后悄悄地干掉它们，我却想要抓活的……结果显而易见。”
河边的芦苇带在一阵哗哗声中成片伏倒，龙女仆梅雯一手拎着一个小矮人，从里面跳了出来，转身向营地跑去。
维克多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对戴恩说道：“我必须称赞你做得不错……你先否认营地里有鬼魂，把问题推到贝尔的头上，又建议我出去追踪可能的入侵者，再巧妙地制造氛围，让纳尔森他们误以为你嘴上不承认，其实是在寻找幽灵。”
戴恩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知道自己无法欺骗殿下，所以我说营地里没有幽灵是真话，这件事情和贝尔有关也是真话……”
“真话也可以达到欺骗的目的。”维克多好笑地看了戴恩一眼，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真的会上当？纳尔森和夏洛特他们都是笨蛋，你都已经说了，幽灵不需要偷食物，既然如此，营地外面为什么没有小偷的排泄物？只有一种可能，它们的排泄物和营地卫兵的排泄物混在粪坑里，它们一直都藏在营地，而不是外面。”
戴恩张口结舌，隔了半天，笑容苦涩地说道：“殿下，您都知道了，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
维克多看向河边的芦苇和矮橡树，颔首道：“这片草原有许多矮橡树，撒桑帝国的沃顿大草原上却没有这种树木，那是因为沃顿草原的红毛野牛可以推倒树木，吃光树叶和嫩枝。而这片大草原上没有类似红毛野牛的大型植食动物，也看不到地精族群，豺狼人都是小股流寇，以行动灵敏的三色短角羚羊和野猪为主要猎物。”
“这说明，这片草原是一处战场，森林半人马和蚁人怪物的战场。它们每隔十几年就要在这里交战，大型野牛和习惯定居的地精族群都无法存活。可是，森林人马的家园在蜥蜴沼泽的东边。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森林人马是如何知道蚁人怪物快进入草原战场了？”
“是精灵族的斥候在向森林半人马通风报信，这是最大的可能性，因为这片草原紧挨着无尽之森。你怀疑营地里的半身人是精灵族的斥候？”
戴恩深深鞠躬，诚恳说道：“殿下智慧超凡，您说得一点没错。我也是最近才联想到半身人斥候，我原本打算悄悄地干掉它们，但殿下已经回来了……无论如何，我恳请殿下不要同精灵族接触。如果您和精灵族走到一块，蔷薇女王陛下肯定不会放过米勒大人，这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维克多稍稍沉默，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语气轻松却透着一股森然：“戴恩，你得谨记一件事情，这是你唯一次自作主张，如果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丢在路上。”
第771章 秘闻
兰德尔殿下言出必行，他说把戴恩一个人丢在路上绝非虚言恫吓。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戴恩不认为自己能活着回到光辉照耀的人类国度。
面对兰德尔殿下的严厉警告，戴恩点头哈腰，赔笑说道：“殿下，您是对的，按照野外探索的惯例，队伍里面只能有一位领导者。我擅自做主的行为可能危害队伍的安全，您有权流放我……我向您保证，今后绝不会再自作主张！但我认为有必要向纳尔森勋爵他们说明精灵族对于兰德尔家族的特殊之处。”
兰德尔远征军的核心成员对主君言听计从，可是，当他们了解到精灵族会想方设法地诱拐他们效忠的主人，恐怕也会像戴恩牧师这样苦苦恳求维克多尽量避免和精灵族发生接触。
戴恩采用一个迂回的方法，向维克多表明他自作主张的行为是出于善意，至少他悄悄处理掉半身人斥候，有利于维克多和追随者们保持团结。如果他事先将自己的顾虑告知给纳尔森等人，他们肯定会支持戴恩的观点，从而与维克多产生分歧。
作为一个“外人”，戴恩主动背黑锅，干脏活，想悄悄地把兰德尔殿下同精灵族的潜在联系掐断，但他此刻面对怒风剑圣的责问，其姿态和语气表现出谦卑恭敬，眼神游移不定。维克多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无法动摇的意志——牧师认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控制潜在的危险局面，自己在兰德尔殿下心目中的份量也不够资格提出建言，便打算联合兰德尔家族成员尽力阻止兰德尔殿下和精灵族取得联系。
他准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纳尔森同样不是说说而已，他真决定这么做，哪怕遭到流放也在所不惜。
戴恩给维克多的印象是为人圆滑且野心勃勃，像宫廷大臣多过像牧师，但他豁出去的态度改变了维克多对他的看法。维克多不禁想起鸢堡前任宫相巴斯特恩老侯爵，那位手掌大权的老贵族曾经硬抗西尔维娅的压力，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巴斯特恩为维护鸢堡的利益，戴恩则是为了维护教会的利益。
有信念的人果然都不好对付……维克多暗自好笑，他也讨厌精灵族可能带给自己的麻烦，却没有必要向戴恩解释，只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纳尔森他们？”
牧师微微俯身，诚恳地解释道：“坦白讲，我不了解他们对精灵族的看法，我担心殿下的追随者会把我消灭半身人斥候的计划告诉殿下，毕竟纳尔森勋爵和夏洛特夫人对您忠心耿耿。如果殿下被精灵族诱拐，去当精灵皇帝，想必也会把他们带在身边。说到底，他们都不是意志稳固的高阶骑士，假设翠丝莉大人在这队伍里面，我肯定会找她商量。”
“当然，殿下目光如炬，我的小计谋在您的眼中不值一提。既然殿下识破了我的企图，我现在也只能希望纳尔森勋爵和夏洛特夫人她们可以顾全大局，尽量规劝殿下。”他又补充说道。
“随便你吧，只要你别再试图欺瞒我就可以。”维克多点点头，看了看那只正跑回营地的草原狐，好奇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狐狸可以找到半身人盗贼？”
见兰德尔殿下态度和蔼，戴恩总算松了口气，上前两步笑着解释道：“殿下，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一桩秘闻。您知道半身人习惯依附人类、蛮族和精灵族生活。由于古代巫师发动血祭战争，在人类城邦生活的半身人要么被巫师杀光，要么逃走了。直到现在，诸王国几乎看不见半身人的踪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博瑞王国的大领主时常派遣精锐骑士小队潜入南大陆的高根蛮国执行侦查、破坏、抓捕蛮族和解救人类俘虏的任务。他们不仅抓捕蛮族，也抓到过数量稀少的半身人。”
“半身人形貌可爱，能歌善舞，又擅长烹饪和手工制作，特别讨人喜欢。博瑞领主会把半身人养在家里充当内侍，却少有人知道半身人精通盗窃伎俩。”
为了修补和兰德尔殿下的关系，陶德滔滔不绝地说道：“四十多年前，博瑞王国的格瑞莫克公爵家族丢失了一件传自神选者时代的奇物，格瑞莫克家族的黄金骑士守护者向教会宣称是彼得家族派半身人盗贼偷走了他们家的古代奇物。”
听到这里，维克多心里打了个突，追问道：“格瑞莫克……那不是黄金骑士安德烈.克里斯特殿下出身的家族吗？他们丢了什么古代奇物，居然向教会指证彼得家族派半身人盗窃？”
戴恩顿了顿，摇头说道：“据我所知，格瑞莫克家族丢失的奇物是一件古代巫师制作的秘银酒杯。有传言说，那奇物酒杯可以帮助格瑞莫克家的骑士晋升黄金阶，但格瑞莫克家族从来没有承认过。可是，这个具有古老姓氏的家族晋升为博瑞王国大公爵以来，几乎每一代家族守护者都是黄金骑士，甚至同时出现过两个黄金骑士，比如安德烈和他的兄长就先后晋升黄金阶。”
“秘银酒杯吗？”维克多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毛，他对古代奇物感兴趣主要限于元素符文水晶。
“是的，我旁听教宗冕下和培罗老师的谈话，他们是这么说的。”戴恩点点头，接着说道：“格瑞莫克家族找上一代的彼得公爵交涉，彼得家族却拒绝承认有盗窃行为。在交涉无果的情况下，格瑞莫克大公爵只得请教廷出面斡旋。但彼得家族还是不肯承认他们盗窃了奇物酒杯。格瑞莫克家族的守护者就当着枢机院大主教和裁判所执行官的面，用十几只老狐狸把彼得家的半身人盗贼给逼了出来…….”
“那半身人盗贼交代，他是奉了阿隆索.彼得的命令，去格瑞莫克家窃走了奇物酒杯。人证物证具在，这件事情才算水落石出。”
戴恩颇为自得地说道：“我也是听说过这件秘闻，正巧伊莫森养了一只草原狐，他的帐篷一直没被盗贼光顾过。我就想试一试老狐狸能不能把营地里的半身人盗贼给揪出来，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走吧，我们回营地。”维克多点点头，边走边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阿隆索.彼得是当代彼得大公爵的兄长，他后来在突袭高根蛮族的行动中失踪了，他的未婚妻艾莉吉雅.温布尔顿小姐就嫁给了彼得公爵？”
戴恩牧师落后维克多半个肩膀，接口说道：“阿隆索的失踪和半身人盗窃事件，以及艾莉吉雅都有关系……殿下，您可能不知道，阿隆索和彼得大公爵其实是异父异母的兄弟，阿隆索是彼得老公爵和公爵夫人的长子，而现在彼得大公爵是格瑞莫克家的黄金骑士和阿隆索的姑姑，也就是彼得老公爵最小的妹妹生下的孩子。阿隆索的姑姑以见习女骑士的身份生下黄金骑士的后代，断绝了骑士之路，很早就死了。彼得老公爵将妹妹和格瑞莫克的孩子当成家族次子来抚养。”
“实际上阿隆索和这一代彼得公爵是表兄弟，两人的骑士血脉纯度却截然不同。阿隆索.彼得22岁时才晋升初阶骑士，比他小半岁的彼得公爵早已经是资深骑士了，随时都能晋升白银骑士。”
“我猜想阿隆索当时的压力很大，偏偏他美貌绝伦的未婚妻艾莉吉雅.温布尔顿小姐似乎钟情于他的表弟，对阿隆索则不冷不热。所以，阿隆索才会瞒着老公爵，让他的半身人侍从去盗窃彼得家族的奇物酒杯，惹出天大的麻烦。也因为这件事情，阿隆索年纪轻轻就被彼得家族编入骑士小队，执行特别危险的渗透任务，然后他就在南大陆失踪了。他的弟弟艾克里西尔.彼得成了彼得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迎娶美貌的月精灵血脉贵女艾莉吉雅为妻。”
这件传闻关系到雷蒙.彼得，维克多不禁有兴趣多了解一些内情，貌似玩笑地说道：“这么说，彼得大公爵和安德烈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体内流着格瑞莫克家族的骑士血脉？如果那个奇物酒杯能提升格瑞莫克晋升黄金骑士的几率，我倒觉得阿隆索被艾克里西尔.彼得和艾莉吉雅给骗了。否则格瑞莫克家丢了奇物酒杯，怎么就找到彼得家族的头上？他们还知道是半身人盗贼下的手，又用老狐狸把半身人盗贼给逼出来……黄金骑士的后代晋升黄金阶也不大容易，艾克里西尔.彼得用了格瑞莫克的奇物酒杯，晋升黄金骑士倒能说得过去。教会出面追查此事，人赃俱获，彼得老公爵想袒护阿隆索也没办法，只得让身为青铜骑士的长子去执行危险的刺探任务。现在，格瑞莫克家的血脉子嗣执掌彼得家族的大权，怎么看都像个阴谋啊。”
戴恩耸了耸肩膀，说道：“具体的内情只有当事人知道，我们私下里怎么猜测都行……不过，我认为彼得家族内部的核心成员和这件事情也脱不开关系。毕竟他们需要黄金骑士守护者，否则上一代彼得公爵何必要牺牲自己最小的妹妹，还不是为了格瑞莫克的血脉和奇物酒杯的特殊效果？”
“现任彼得大公爵和格瑞莫克家族的确有血缘关系，但他绝不会背叛彼得家族的利益，那是属于他的信念寄托和命运眷顾。”
维克多点点头，说道：“安德烈也出身格瑞莫克家，他迎娶博瑞五大家族之一的克里斯特家族的长女，成为克里斯特家族的守护者……看来，格瑞莫克家族的血脉一直维系着博瑞王国的核心层。”
戴恩说道：“格瑞莫克也许不是自愿的，如果奇物酒杯的传闻是真的，博瑞大领主自然不会让格瑞莫克独享奇物酒杯的非凡效果，血脉互换应该是解决博瑞大领主内部分歧的一个办法。”
维克多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博瑞联合王国自成立以来，苏斯人一直在向博瑞进行渗透，博瑞领主普遍和苏斯贵族联姻，五大执政家族更是同苏斯王室保持姻亲关系。不过，博瑞王国始终能维持独立性，并没有被苏斯人肢解吞并。由此可见，苏斯王室的影响力没能进入博瑞五大家族的权力核心。”
戴恩跟在维克多后面，逢迎道：“殿下英明……阿隆索.彼得的母亲就是埃莱亚诺王室出身的贵女，而他的弟弟艾克里西尔.彼得公爵和苏斯王室却没有直接的联系。如今，阿隆索在南大陆失踪，艾克里西尔.彼得公爵成了博瑞联合王国的执政王。他领导的博瑞王国同苏斯人既是传统盟友，也是竞争对手。这样的外交政策，博瑞人一直没变过。”
维克多没想到老狐狸和半身人之间的克制关系能牵扯到博瑞王国的秘闻。所谓的奇物酒杯或许是子虚乌有的流言，但博瑞五大公爵家族常常出现黄金骑士也是事实。这同格瑞莫克家族肯定存在某种非同寻常的联系。彼得家族的那个倒霉蛋阿隆索实际上是博瑞王国同苏斯领主明争暗斗的牺牲品，谁让他的母亲是苏斯贵女呢？
单凭这点，博瑞大领主就不可能让阿隆索继承即将执政的彼得家族。
而雷蒙.彼得的父亲、安德烈同父异母的哥哥彼得大公爵因为具有格瑞莫克家族的血脉，必然是代表博瑞联合王国的首选。
维克多对彼得家族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更不会为失踪的阿隆索.彼得打抱不平，他只对博瑞王国的出海口兴趣浓厚。人马丘陵的舰队想要从博瑞人的控制水域进入大海，还得博瑞领主妥协才行。可惜，维克多现在没空去找彼得公爵的麻烦，他笑着对戴恩说道：“这次，你自作主张，我不和你计较，也不妨告诉你，我没想过亲自接触精灵族……所以，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将来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戴恩楞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不知道殿下要我帮什么样的忙？”
维克多的眼神变冷，淡淡说道：“安德烈和彼得公爵两兄弟曾经设计我的爱妻索菲娅，还想把她从我的身边的夺走，逼迫她留在博瑞王国……等我收拾了蚁人怪物，一定要和彼得大公爵清算这笔旧账。”
戴恩听得目瞪口呆，呐呐说道：“殿下，这种事情我哪有资格插手？”
维克多拍了拍戴恩的肩膀，哈哈笑道：“我们回去之后，你还怕自己没资格吗？我可以告诉你，两只半身人斥候能在大草原上和我们相遇并非巧合那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贝尔把他们给引过来的……至于贝尔，你认为米勒阁下为什么对她爱护有加，我又为什么要把她带在身边？”
“走吧，我们先去营地看看那两只淘气的半身人。”
第772章 传奇阶的冒险家
维克多远远听见营地里传出一片欢声笑语，马车小屋旁边的草地上，纳尔森和夏洛特等人正笑呵呵地围观两只半身人表演歌舞。
他们的身高不足一米，身材比例却十分匀称，就像七、八岁的孩子长得圆头圆脸，肉乎乎的鼻子再加上大而纯净的眼睛，看起来可爱又神气。他们分别挽着贝尔蒂娜的胳膊在篝火前蹦蹦跳跳，边歌边舞特别惹人喜爱。
半身人的歌声清脆欢快，维克多没觉得有多么悦耳动听，但他们的歌唱极富感染力，阿卡也跟在他们和贝尔的身后手舞足蹈，憨憨的脸上尽是傻笑。维克多清楚地记得，卡里古拉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是抓住偷香料袋的小贼，会狠狠打他们的屁股。
龙女仆梅雯把半身人窃贼拎回来没有半个小时，大家伙就和他们玩的很开心，连维克多走过来都没人注意到？
这其实很正常，半身人的歌声有一种独特的超凡魅力，哪怕在湖底沉睡的野兽九头蛇都会被他们所吸引。当然，能够取悦九头蛇蜥的半身人至少是传奇级别的超凡者，而这两只活泼可爱的半身人能够躲避怒风剑圣的感知，肯定也是传奇阶的半身人冒险家。不过，半身人的传奇不能和人类的传奇强者做对比，两者分属不同的领域，就像仓鼠和山猫的差别，各有各的生存之道，直观比较双方的战斗力太过浅薄，实际上是很难说谁强谁弱。
单从体型上来分析，传奇半身人冒险家的精神属性标准远低于人类，半身人冒险家的数量也不会太稀少。眼前的两个小矮子毫无疑问是半身人中的佼佼者。他们卖力表演，试图赢得围观人类的好感，消除敌意是他们的超凡本领，难怪纳尔森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龙女仆莱拉第一个发现站在人群外面的维克多，她和三个姐妹一同跑过来，抱着维克多的手撒娇道：“吾王，这两个小矮子真有趣，您收他们当奴仆好不好？”
维克多微微一笑，搂着莱拉细腻柔韧的纤腰，带着四位龙女仆悄悄登上车顶，居高临下地观看半身人的歌舞表演。
他以理性的思维进行观察，发现半身人的欢乐情绪对炼金生物的影响几乎为零，炼金人类和炼金战獒只是无视他们；具备自然生命特性的龙女仆们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受到程度较低的影响，她们更喜欢待在“龙王”的身边；其次是兰德尔家族骑士，夏洛特和克劳斯都注意到车顶上的主人，见维克多在暗中观察，便没有出声打扰；然后是几位凶暴战士，纳尔森虽然在和同伴们说笑，但一直保持相当的警惕性，但他们主要戒备营地之外的状况；经过严格训练的持剑侍女看起来比较入神，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动作却透露出一股冷淡，至少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如同精致美丽的面具，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意味。她们毕竟是家族培养的秘法死士，感情要比常人淡薄的多。最开心的莫过于贝尔蒂娜和阿卡，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助长了半身人的感染力，尤其是贝尔蒂娜渐渐成了欢乐派对的主角，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维克多都感到愉悦。
贝尔蒂娜的可爱程度远远超过了半身人，两个小矮子的歌舞表演已经开始迎合她的节奏，而身材高大魁梧的卡里古拉纯粹是厚着脸皮凑热闹，他傻乎乎地缩成一个大肉球在草地上滚倒也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过度的欢乐也会另人疲惫厌烦，半身人重新找回节奏，在午夜前结束了表演，赢得一片掌声。
贝尔蒂娜恋恋不舍地拽着两个比她还矮的半身人，向夏洛特提出要带他们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却遭到女骑士无情地拒绝。
夏洛特命令雷诺和夏克把半身人关进笼子里，维克多在车顶上吩咐道：“不用关押，允许他们在营地里自由活动，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过些天我会找他们问话……贝尔，你再敢胡闹，就把你关进笼子里。”
贝尔眨了眨纯净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胖嘟嘟的小脸上全是困惑，楞了好几秒才一溜烟地跑了。她想明白了，被关在笼子睡觉一定不好玩。
众人向维克多施礼告退，纷纷散去。夏洛特仰起美艳的脸庞，看见四位龙女仆都挤在维克多的身边，悄悄鼓了下腮帮子，没好气地说道：“殿下，这两个半身人好像会隐身，放他们在营地里真的没关系吗？”
半身人盗贼会隐身，这说法也没错。
炼金生物的意志侧中有记载，半身人冒险家可以从巨龙的巢穴中盗窃财宝而不被发现。这两个小矮个能在有亚龙人看守的营地里偷东西，维克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半身人冒险家。他没找到半身人留下的痕迹，便猜测半身人具有心灵隐身的能力，类似熊怪长老的丛林掩护，让对手不自觉地忽略他们的存在性。除此之外，这两个半身人还有特殊的心灵直觉，能够察觉到最大的危险来源，也就是兰德尔殿下。因为维克多的感知方式很特殊，x-3通过对比筛选来分辨信息源头，从而破除心灵隐身的效果。当初熊怪长老的丛林掩护在维克多面前就好无作用，所以两只半身人盗贼根本没有移动，维克多才无法找到他们。这反过来说明，维克多在营地的时候，半身人盗贼的心灵直觉在提示他们不要乱动，也不要发出声音。
现在嘛，宿敌天赋已经完整记录了半身人的特征，他们不可能从怒风剑圣的手里逃脱。
跑了也能抓回来……维克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笑着说道：“没关系，他们不会跑。你们也不必为他们准备食物和水。这几天，我需要观察他们。”
接下来的五天，兰德尔远征军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半身人兄弟**和甜甜果然没有试图逃跑，他们和大多数人都交了朋友，帮助朋友们打猎采集，做饭，洗衣服，修理工具，还会唱歌跳舞、说笑话，总是能逗得大伙开怀大笑。
没错，**和甜甜展现出惊人的声音模仿天赋，不仅能将各种声音学得惟妙惟肖，还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只用了五天的工夫。维克多怀疑半身人天生具有通晓语言的种族天赋，但他经过仔细的观察后发现，半身人的母语是精灵语，而精灵语的发音特点和人类语、蛮族语属于同一语系，并且是这一语系的原始.asxs.。
维克多学过野蛮人语和蛮族语，以他的智力也花费近半年的时间才算掌握两门新语言，而半身人兄弟就五天，便能说一口流利的人类通用语。除了有精灵语系的因素，他们的语言天赋确实令人惊叹。
无论如何，维克多必须承认**和甜甜这两只半身人已经融入了兰德尔远征军的队伍。他对于半身人兄弟定下的观察规则是不许投喂食物、不限制人身自由，实际上这两点要求被追随者们执行，却没有起到排斥半身人兄弟的效果。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野猪肉的口感肯定没有人类饲养的家猪好吃，否则人类的畜牧业发展不就成了笑话吗？草原野猪的肉没有例外的难吃，肉质粗糙坚韧，脂肪比例太低，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臊气味。半身人兄弟自个采集并调制香料，主动帮忙烹饪野猪肉。经过他们的巧手，草原野猪肉的味道好了许多，饱受大家的好评。他们在烹饪的过程品尝味道，顺便就把肚子给填饱了。因为半身人需要的食物真心不多。
勤劳能干，吃得又少，还会唱歌跳舞说笑话，这样的半身人兄弟自然惹人喜爱。
对**和甜甜两兄弟连续数天的跟踪观察，包括在他们的睡觉的时候进行风元素洞察，再结合已经了解的知识，维克多开始为半身人这个异人族描绘拼图。
半身人，同矮人、野蛮人，亚龙人还有无尽森林中的亚述人一样，都是在原生种人类的基础上被人为添加远古巨兽血脉而产生的类人种族。半身人的显然是古代精灵族利用远古巨兽魔鼠的血脉制造出来的智慧种。
他们具有两项核心特质，一是无害，二是灵巧，并由此衍生半身人的血脉天赋。
融入环境天赋，半身人体型袖珍轻巧，对环境的影响轻微，往往不会留下十分明显的痕迹。高阶半身人冒险家可以借助环境隐藏自身，甚至能达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比如他们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如此灵巧的行动在地面上会表现出更加显著的效果，半身人冒险家在草丛中潜行，草叶的晃动几乎和风吹产生的动态一致，绝大多数生物很难发现半身人的位置。
仅仅如此，半身人冒险家的非凡能力远称不上匪夷所思。
传奇半身人觉醒心灵隐身天赋，结合融合环境的能力演化出低、中、高三个阶段，低级阶段就是指借助环境特征隐藏踪迹，半身人冒险家需要一段时间来掌握环境，然后进入中级阶段，领地的主人忽视半身人的存在感，即便半身人开始偷东西，领地原主人也难以察觉，即便察觉到丢失物品也毫不在意，莫名其妙地给失窃行为找出种种理由。接下来，半身人的融入环境进入高级阶段，他们出现在领地主人的视线中，并且逐渐被主人所接受，成为领地的一份子。
所以，半身人的融入环境是连社会环境都融入了，就像**和甜甜在兰德尔远征军中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凶暴战士红狼算是比较厉害的神偷了，他的盗窃伎俩和波甜兄弟比起来简直差了八条大街那么远。
半身人冒险家是最好的盗贼、潜行者、斥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极度讨厌老年狐狸身上的气味，也许是和魔鼠的血脉有关。遇到老狐狸，**和甜甜习惯通过争吵来减轻心理压力，他们的心灵隐身也拌嘴中不攻自破。
除此之外，半身人兄弟拒绝杀害野猪、羚羊等中型动物，但可以捕猎田鼠和野兔之类小型猎物。维克多认为，半身人抓野兔就能填饱肚子，但猎杀野猪的动静太大，不符合他们的习惯隐藏的本性。
由此可见，半身人的心灵隐身和融入环境都是建立在“无害”的特质基础上，如果半身人杀戮比自身还要大的生物，心灵隐身的能力就自动消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所以，半身人冒险家永远不可能充当杀手，他们的脑子里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由于半身人的血脉天赋过于极端，特异化现象非常严重，维克多找不到可以借鉴的地方，他训练的心灵战士总不能放弃强壮的身体和勇猛的战斗意志吧？
不过，维克多还是在**和甜甜的身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他们接受过属于半身人冒险家的训练。
躲藏视线：半身人通过巧妙的步法绕到敌人或猎物的视角盲区，如同会隐身一样。
呼吸法：半身人冒险家使用独特的呼吸方法维持轻灵行动，并减少体能消耗。
口技：半身人冒险家能够模仿自然界的各种声音，再借助环境特征，制造出回声以此来迷惑敌人。**曾经藏在草丛里模仿狼獾哼哼，声音却出现在距离他二十米外的地方，把旁边的一只草原松鸡给吓得飞出来。
维克多对半身人冒险家的锻炼方法颇有些兴趣，认为这些技能很实用，也许可以传授给人类斥候。但他感兴趣的内容远不止这些。
第六天早上，维克多终于决定把**和甜甜两兄弟叫到马车小屋，由他亲自盘问情报。戴恩牧师接到夏洛特的通知，便跑过来表示他也要旁听。
关于精灵族和维克多潜在联系，现在营地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维克多了解戴恩牧师和追随者们是生怕自己被精灵族诱拐，所以才要盯着他和半身人之间的沟通。
维克多允许戴恩和夏洛特旁听，他让人把**和甜甜带上马车，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
“你们……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