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58章 不眠的一夜
其实，若是在上古，即便是没什么执念与阴影的人，被梦魔缠住，也很难脱身。除非心志坚如磐石，可不被外物动摇。
可这世间又有几个这样的人。
墨沉嵩却是一个。
更何况，邪物梦魔经过这么长时间，威力消损了不少，早就不如上古时那般诡谲邪异。
所以，木化之树更是认定，墨沉嵩的昏迷，不可能是因为梦魔。
不然当初夏连翘来问它时，它已经想到这个，告诉她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可木化之树的话，却让夏连翘心中更像有只手将她攥住。
如果他昏迷的原因，真是因为这邪物梦魔呢。
如果……他心底深处也有隐藏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秘密呢……
如果，他也有他的软肋，和执念呢？
秦榕脑中闪过无数场景片段。
有前世的，有今生的，一切的一切，连接在一起。
“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是不是邪物梦魔在作祟？”她想到一点，急道，“不如，我将他带来给您看看？”
木化之树也是第一次看夏连翘这么急切的模样。
一改她平日镇定淡然的风格，甚至话语里还带着恳求。
恳求它能帮她，救他。
“这……”木化之树犹豫了下。
“前辈？”夏连翘心中一紧，以为它是不愿意，握了握拳，“若是前辈能帮忙，无论前辈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不、不是。”树神的轻轻一叹，“你是有所不知，这梦魔无形无影，若它有心躲藏，就是我也无法发现它的踪迹。若非它不久前试图侵入你体内被你破解，才让我感受到它的气息。若真如你所说，梦魔便是害的那小子沉睡不醒的原因，那它已经入侵了那小子的意识，我更是无法寻到它的气息，那自然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梦魔作祟。”
夏连翘听到这话，身子再次一震。
她脸色已变得苍白，“那……前辈的意思是，无法找到它，也无法……抓到它？”
“哎……”那苍老的声音仿佛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有些凝重，“若是梦魔作祟，而他又已昏迷了这么久，想必那邪物也已经彻底侵入了他意识里，想抓出来……除非那小子死了，梦魔自然而然便会离开他，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夏连翘倏地抬头，一张脸苍白如纸，目光却迸出刺骨的冷意，“我不会让他死的！”
木化之树的声音顿了顿，“又或者……他有那本事自己挣脱掉梦魔的束缚，抛弃他的欲念，破开他的执念。但这太难了……你应是知道，人的欲念与执念有多可怕。”
夏连翘呼吸急促，双眼微微有些发红。
木化之树正想说，上古时期，它见过好几个厉害的大能在外呼风唤雨可翻覆天地，最后，却都因一念之差，死与邪物之首。
可见夏连翘此刻的模样，它竟破天荒的心有不忍。
从未说过好话安慰人的它，话音一转，“不过，若那小子心志够坚定，却也是有可能的……”
寒风黑夜之中，夏连翘站了许久。
她没再说话。
木化之树似知道她的情绪，也没再打扰。
这一夜，不眠的一夜。
第一卷 第1559章 胸口疼？
直到天亮。
出云峰上，苏雨柔已经准备好早点，众人要吃时才发现，夏连翘不在。
夏苏木有些奇怪，“姐姐还在睡吗？”
楚鹤放下筷子，“我去叫夏姐姐。”
连城跟着也起身，激动道，“我也去我也去！”
本来早上，若是连城起得早，或者没睡，便会去行使叫起床服务。
但今天她也起得晚。
就在两人要进去叫人时，风邢自殿内走出，皱眉问道，“夫人不在屋里，你们今早有看到夫人出去吗？”
众人一愣。
“没有啊。”
自回来后，如果没什么事，夏连翘大多时候都在屋子里陪昏迷的墨沉嵩。很少这么早出去……
风邢也是去敲门，没人回应才觉得奇怪。
推门一看，她根本不在，这便出来问了。
夏苏木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只有夏苏木知道，在古炎界，她担着多大的责任，面临着什么样的局势。
而回来后，墨沉嵩的昏迷不醒，让她心情多么难受。
她已经很少笑了，不像以前的姐姐，温和淡然，一切都好像能过得去。
可现在……
夏苏木心中担心，就要进殿。
“诶，娘亲回来啦！”连城突然飞奔出去。
夏苏木一愣，回头。
就见夏连翘坐着乘龙幡，自外回来。
他松了口气。
“娘亲，你去哪了？居然不带上连城！”红衣小姑娘抱着夏连翘的腿撒娇。
“睡不着，出去转了转。”夏连翘微勾了下唇，神色淡淡，已看不出她夜里经历过什么，只是一双眼眸依旧沉沉的。
她带着连城走过去，苏雨柔要拉她坐下，“回来的正好，吃点东西。”
“夏姐姐，师父和赫连师兄待会会过来。”
“小师婶，我今儿早上发现山下新长了许多草药，要不要我们去采出来？”
“晚点我与风邢跟你去采，主子在屋里休息吧。”
“好……”
“诶，清云姑娘，多吃点。”
出云峰上热闹温馨。
夏连翘却无心吃东西。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特意收拾好情绪才回来。
她不想……不想告诉他们，她找到墨沉嵩昏迷的原因了。因为她根本，根本没办法救他。甚至，她很有可能就要这样看着他一点点，生机消逝，再也无法醒来。
想到这，她心中就是一抽一抽的疼，更像被人紧攥着无法呼吸。
她将筷子放下，“娘，我现在还不想吃，我先回屋看看沉嵩。”
“啊……好……”苏雨柔愣了下，看着夏连翘才发现她情绪不大好，她也没多问，只是亲身道，“你若是饿了，想吃了，告诉娘，娘随时给你送过去。”
这一刻，夏连翘觉得眼睛很酸，很想哭……
但她忍住了，点点头强颜欢笑了下，回了屋。
她一走，众人都面面相觑。
神色间，没有掩饰的担心。
“我觉得，夏姐姐今天不太对。”
“嗯，小师婶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主子吧，主子还不醒，夫人自然情绪不好。”
夏苏木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连城突然茫然地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楚鹤就坐在她旁边，见了忙问，“怎么了吗？胸口痛？”
连城讷讷点头，“疼疼的……”
第一卷 第1560章 你出不来，我就去陪你
夏连翘回了屋子。
风邢已经来过，喂墨沉嵩服了青果灵液。
窗户敞开，外头便是缭绕的云雾，广阔的天空。
走进屋子的一刻，她心头刺痛，胸口仿佛被什么压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关上房门，她缓缓走到床前。
看着墨沉嵩苍白的睡颜，她终于忍不住，眼睛一热，湿润泛红。
在外面没有表现出来的绝望和脆弱，此刻全都无法再压抑。
她握着他的手，俯下身。
脸贴着他冰冷的脸，她极少流泪，但此时此刻，眼泪却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涌，落在他脸上。
“墨墨，没事的，没事，你会好起来的。如果你不好，那么，你做梦，我也做梦，你出不来，那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她。
屋内寂静。
只有他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在证明他还活着。
木化之树说，她沾上的只是残缺的梦魔，且并未深入，所以可以驱除。
可她并没打算驱除。
无论从哪个方面打算，她都得留着它。
留着，才有抓住墨沉嵩体内梦魔的机会。
哪怕木化之树说，这不可能。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她缓缓闭上眼，就着这个姿势。
不再抗拒睡眠，不再抗拒做梦。
眼睛一闭，很快，她陷入沉睡。
梦也来了。
她再一次梦到了前世。
再一次，重复了那个梦境。
木化之树说，梦魔能看穿你心底的执念，让人沉沦。
而她重复梦到前世，且每一次都与墨沉嵩有关，是不是因为，墨沉嵩是她的执念……
那些与墨沉嵩的每一次若有似无的交集。
明明前世她毫无感应，但在她知道墨沉嵩便是aaron后，便成了执念……
……
苏雨柔与夏苏木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夏连翘坐在床边，趴在他的身上睡着。
她眼睛紧闭，但眼角，却还残留着一丝泪痕。
苏雨柔一见，心中便是满满的心疼。
夏苏木抿了抿唇，“娘，让姐姐睡会吧。”
“嗯，我们出去。”
两人给她盖了个毯子，然后离开，吩咐大家都不要进去打扰她。
而此时，她的梦，已经重复了第二遍。
正是酒吧相遇那一次。
她明知道那个问她没事吧的男人是谁，可蹲在地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抬头，更无法跟他说一句：“我有事，你来扶我一下。”
她想对他说，她很疼，但只要他扶她一下，抱抱她，一切都会好。
可是没办法。
她连句别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让他离，消失于人海。
夏连翘猛地惊醒。
她坐直身子，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看着只有声音、背影和名字出现在梦里的男人依然昏睡，急促的呼吸缓缓平复。
太阳已经快落山，她就这么睡了一天。
而外头隐约传来夏今承咯咯的笑声。
她看着墨沉嵩，不知是因为睡了一觉还是怎么，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让她忽然想到一些之前被她忽略的事。
如果说，心志坚定，且无欲念的人，梦魔自己都不会去招惹。
那墨沉嵩是何时被梦魔缠上的呢。
第一卷 第1561章 她的责任
是那日魂魄离体，与仲丘两家的人马对上时，还是更早……
如果是魂魄离体那日，是因为什么才会被梦魔看上？
若是更早，又为何会在那时才入侵……
是不是因为……他受了伤！
夏连翘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有些怀疑，梦魔或许早便在他们身边，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魂魄离体受伤，梦魔便侵入了他的意识，将他缠住……
平日的他无坚不摧，离体的魂魄受伤，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好操纵蛊惑他的时候。
因为按照木化之树所说，梦魔生于天地，根本不可能为人所拥有的，那便绝不可能是仲丘两家所致。
仲丘两家只是导火索，将他打伤后，梦魔趁火打劫。
可她想，梦魔到底是什么时候附于他身的？
夏连翘思绪渐凝，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头缭绕云雾充斥的广袤天地。
首先可以排除赤霄，排除人多的地方。
若比起其他人，墨沉嵩绝不是最好的令梦魔附身的对象。
在赤霄，随处可见的弟子、峰座，或许都有不少心有杂念，梦魔大可以肆意去附身。
若说是因为梦魔知道找强大的人为对象，那么除了墨沉嵩，也还有其他人，例如牧衍之，他绝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牧衍之显然更合适。
可为什么偏是他……
是不是因为，只能是他。
夏连翘拼命回忆着他们去过的地方……
突然，她想到了连接两界通道的树洞。
同样是上古之物，梦魔，是否便存在于木化之树的树洞中，而她与墨沉嵩是第一个进入树洞之人……
夏连翘心中一紧。
若真是因为他进入了树洞才被梦魔缠上，那都是她的责任。
可为什么，缠着墨沉嵩，却不缠着她？
一连几天，夏连翘的思绪都在梦魔身上。
晚上便陪着墨沉嵩，在他身边睡下。
出云峰上，众人却越发觉得，这几天夏连翘的状态太可怕。
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似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众人看在眼里，很是担心。想问她，却又不知该怎么问。
他们都清楚，她是为了墨沉嵩。
可如今墨沉嵩昏迷不醒，他们毫无办法，同样担心不已。
只能辗转让云离子和赤玄等长辈来劝她。
夏连翘接连收到几人的关心，心中明白，却又不知该如何告诉云离子自己的发现和猜测。
说了，只是徒增烦恼。
但她告诉了赤玄。
赤玄毕竟是上古之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果然，在听到她提到梦魔，赤玄愣了下。
“这是上古时期令人闻风丧胆的邪物，你是说，它便是令墨沉嵩昏迷的原因？”
“是。前辈可知道此物是否有驱逐的方法。”
赤玄面色微沉，“并未听说过，若真是梦魔，那事情就麻烦了。”
赤玄与木化之树的说法是一样的。
这让夏连翘心中一沉。
虽已经没抱什么希望，木化之树在这世间的时间却比赤玄要长久的多，且木化之树是神物，它都不了解的事，赤玄自然也了解不多。
第一卷 第1562章 四派动荡
出云峰上，云雾缭绕缥缈的竹林里，夏连翘与赤玄站在山崖边。
风吹着，将两人的衣袍掀起，猎猎作响。
夏连翘望着那广袤的天空，云雾层层叠叠，面容疲惫。
“我明白了，还请前辈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白白担心。”
“嗯，我知晓。不过……梦魇……”赤玄语音突的一转，眉头紧拧，似在思考着什么。
夏连翘一愣，看向他。
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心，此刻突然紧紧吊了起来。
“前辈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赤玄死死皱着眉头，“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记得以前好像看过一本什么古籍，里头有记载梦魇的信息，似乎……好像……隐约是有破解梦魇的办法的……”
她愣了愣。
似乎、好像、隐约……
三个词透露着满满的不确定。
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失望，反而紧张地盯着他。
半晌。
“哎！”赤玄狠狠一拍脑袋，“我这个记性啊，被狗吃了。我这一时半会，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肯定是看过的，至于有没有破解梦魇的办法，似乎是有。不然他也不会记得梦魇的信息。
只是……
夏连翘看着赤玄，突然明白了。
赤玄并非真正的赤玄真人。赤玄真人在上古，亦是大能的存在。而现在的赤玄，可以说只是当初赤玄真人陨落时，分裂出的一丝执念，变成残魂，依附在长生碑中。
修炼了无数年，才修出真正的意识。
因为是分裂的残魂，他的修为也好，记忆也好，都是有缺失的。
修为倒也没什么，因如今的世界早已不像上古，遍地大能。他的修为非常够用。
问题反而是在记忆上。
因记忆不完整，很多事，他都想不大起来。
不过赤玄从不承认自己只是一缕分裂出来的残魂。
看着夏连翘面色黯然，他有些尴尬和懊恼，暗道自己真不中用。
虽一开始，他与夏连翘墨沉嵩两人是敌对的状态，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如今已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也是把夏连翘墨沉嵩当小辈来看的。哪怕他每每看到墨沉嵩，都有些忌惮。
他心底轻叹，只能安慰她，“你别急，让我好好想想。待我想到，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夏连翘点点头，“谢谢前辈。”
赤玄突的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将混沌灵气收入了重界卷？”
“嗯。”
“你让我进重界卷去，混沌灵气有修补魂魄的作用，说不定我魂魄强大一些，便能想起来。”
这个时候，赤玄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夏连翘想了下，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更何况，就算不是为了墨沉嵩，赤玄要吸收混沌灵气，她也没有异议。
“好。”
重界卷打开，赤玄立即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空间。
却不想，他这一修补魂魄，就修补了很久。
而这个时候，四大派都在清理自家门户。
在面临外界入侵的危险时，四大派无论先前有任何的龃龉，此时此刻，都不再互相争对牵制，而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每一派都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古炎界的奸细。
于是，弟子们都发现，门派动荡，很是奇怪。
第一卷 第1563章 另一个梦
就如赤霄，这些日子似被一股乌云笼罩，整个山门气氛低沉压抑。
外门弟子也好，内门弟子也好。
或是各山头的峰座、长老的亲传与普通弟子，甚至就连各个峰座们都在云离子的盘查中。
夏连翘抽丝剥茧后得出的仲侓的真实身份，于云离子而言，如同当头一棒。
哪怕当时苏路入门时，他并不是什么掌门。苏路的事也和他无关，且苏路是死后才背叛了肆灵大陆，可他决不希望赤霄重蹈覆辙，再出现任何可能会对赤霄、对肆灵大陆造成伤害的人。
于是，他亲自下令盘查。
每个弟子都交上了自己的身份玉简。
此事由各个长老负责。
赤霄弟子们一头雾水，却也能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沉重。
只是依然不少人在私下讨论。
“你们说最近是怎么了？难道是掌门有意再收亲传弟子，所以在挑选弟子？”
“我觉得有可能啊……毕竟牧衍之师兄和墨师兄都已能各挡一面了，掌门想收新弟子也正常啊！”
“你们是不是傻？要收弟子还轮得到你们？出云峰好几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更何况你们把夏姑娘的弟弟给忘了？掌门才收新弟子没多久！”
“呃……你不说还真差点忘了，虽然夏今承还小，但是听说天赋极好。”
“那最近是怎么回事？”
“我看不太对劲，不像是什么好事……”
这些，是普通弟子们私下日常讨论猜测的。
而其他峰上……猜测的，却更接近事实。
昏暗的山洞，牧衍之走入。正盘膝修炼的云谷子睁眼，“何事？”
“爷爷，最近门中有些动荡，师父他似在盘查门内弟子的身份，爷爷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我也奇怪，他并未说什么，不过，我也该去问问了。”
另一座高耸入云的峰上。
安云夏扶着老态龙钟的平虚真人缓缓走出大殿。
“师祖，门派中是不是有事发生。云夏觉得，最近似乎不大太平。”
“是，我也察觉了。你可有猜到什么？”
“云夏觉得，此事，是不是和出云峰那边有关系……”
平虚真人看了她一眼，“你是觉得，与墨沉嵩有关？”
安云夏默了片刻，点点头。
平虚真人轻声一叹，“云夏啊，放弃吧。他已经成婚，以你的条件，只要是你喜欢的……”
“可是师祖，我只喜欢他，又该怎么办？”
平虚真人张了张嘴，最后一切都回归云烟。
他将话题拉了回来，道，“掌门既然这般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需多做猜测，最迟便再过些日子，掌门总会有通知的。”
事实证明，平虚真人说的是对的。
第二天夜里，云离子便将各长老与峰座传到了凌霄阁。
古炎界之事，便不再是秘密。
而也是这一夜，夏连翘做了一个新的梦。
这个梦，她不再是主角。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没有回到前世。没有重复不休自己的经历。
她如同成为一个魂魄旁观者，看着自己死亡，看着……墨沉嵩出现……
第一卷 第1564章 都是因为她
前世，夏连翘心脏病突发，死的时候正是春天。
这一次，她梦到了她在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她就像个亡魂一般，飘在夏氏集团的高楼大厦间，飘在前世的家里，飘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看到自己倒下，被送上救护车。
柏贤等人喊着她的名字，她紧拧着眉，痛苦苍白的脸被氧气罩挡住。
在救护车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一辆车突然冲刺而来，骤然刹车的声音刺耳的难受。
车门突的打开，一个身影一晃。
救护车发出尖锐的鸣笛，扬长而去。
那人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站在路上，看着救护车，仿佛定格了一般。
在他出现的一刹那，夏连翘也像被定住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朝他走去。
走到了他面前，他的脸终于出现在眼前。
是她最熟悉的那张脸，在她连续做了很多个同样的无法见到他的梦后，她终于看到了他。在这缥缈虚无的梦境里。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就望着那救护车开走的方向，久久未动。
看着这一幕，夏连翘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一痛，仿佛快要窒息！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这一次她终于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她终于不再受梦魔的控制，她朝他张开双手，将他抱住。
虚无的自己穿过了他的身体。
可没有关系。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仿佛证明了，他还活着，他一直在她身边。
“墨沉嵩，我是不是来陪你了？这就是你的梦吗……”
她虚虚抱着他，压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低声跟他说话。
可他没有回答，在她话音还没落地之时转身，开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夏连翘一愣，立刻跟上去。
她的修为好像到了魂魄上，就这样跟着那飞速驶入车海的车子后头飞。
从这一天起，夏连翘就像幽灵一样，一直跟着墨沉嵩，他去哪，她就跟到哪。就连睡觉，都是躺在一起。
他的基地在金三角，但从她死后，他就一直在她前世所在的城市，住在一栋新买的别墅里，只有风一个人跟着他。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人陪着。
这个人，便是他那一日，亲眼看着失去的人。
很快，就是她的葬礼。
她的葬礼办的很低调，只有亲近的几个人参加。
他不知从哪得知葬礼的地点和时间，居然一个人开着车去了。她就这么跟着他，站在远处看着自己被下葬……
他的气息冷沉，却又是那么的孤寂。
“墨沉嵩，不要为了我伤心，那都是曾经……现在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听不到。
葬礼结束，他一个人，抱着早早买好的花走到她墓碑前。
夏连翘一直以为，这是他的梦。
这是梦魔为了蛊惑他，而制造的梦境，让他回到过去，亲眼看着她死去。
他爱她，所以他痛苦，在这梦中无法抽身。
可直到她看他将花放在墓碑前，对着她的墓碑低声开口，她才知道，其实他的执念、他的脆弱、都是因为她。
第一卷 第1565章 对不起
“连翘，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第一次遇见，我能把你扶起来，告诉你我就是aaron，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管你会讨厌我，还是把我当做敌人，都没有关系。至少我能和你更早一点认识。不管你会不会在那天病发死去，也没关系，至少我能陪着你，哪怕只有一天，两天……”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墓碑前，鲜花鲜艳，墓碑上的照片轻轻笑着，温柔地仿佛春天的微风。
他的声音，低沉的，黯哑的，痛苦的……诉说着他的悔恨。
夏连翘就如一道鬼魂飘在旁边，呆滞的、怔然的、看着他。
他在这里呆了很久，一夜，两夜，三夜……
夏连翘也跟着他，一夜，两夜，三夜……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他也像被锁在了这个墓碑前，一点一点的沉沦。
偶尔说两句话，都是对她说的。
夏连翘心如刀割。
直到空间突然发生变化，颤动着，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什么，她竟回到了真正的前世。回到了她死后，夏氏集团动荡的那一天。
她依然跟在墨沉嵩身后。
跟着他走进了夏氏集团，她的办公室。
看着他制服了几个想要造反的董事，从此，夏氏集团的真正话语人成了他。
这一幕，夏连翘曾在梦中看到过。
可那时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脸。
他接手了她生前的一切，却并未有半分改动。她的办公室，还是她的。她的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夏氏集团，从此之后的几十年，一直都叫夏氏集团。
柏贤等人开始跟着他了，他从没苛待过他们。
曾经她的办公室，成为了日常打扫的地方，也成为了他平日常呆的地方。
里面有放着她照片的相框，有她的电脑，记录着一些她的痕迹。
而他就生活在处处是她的痕迹的空间里。了解她，记住她，走过孤独的一生。一生也未娶。
她终于明白，他们初见时他的那一句终于见面了。
因为他曾在她不知道的世界，记了她一生。那是爱吗，他不知道。或许是，或许还不算。因为他们从未真正见过。但她，却是那一世里，他生命里最重要也最后悔的执念。
他说的是真的。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不是擦肩而过。
如果他能冲动一次……
可没有如果。
这个执念，到他重生在肆灵大陆，一直掩埋在心底，从未忘过。
后来，他得知夏家有个痴傻少女也叫夏连翘，他偷偷去看过，只是一眼他就知道，那不是她。但再后来……夏家武场，也是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她。
从此，他知道了什么是爱。也知道，他很早以前就是爱她的。她就像融嵌在他的骨子里，无法忘记，无法戒掉。
而他的执念，却越来越深，扎根在他心底深处。
她从来不知道，他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她。
她从来不知道，他后悔，后悔当初让她错过。
夏连翘回顾了他的一生后，空间再次转换，她又回到了墓碑前，他的身边。
第一卷 第1566章 醒了
他依然坐在地上，微微闭着眼睛，像定格了一样。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声音有些颤抖。
“墨沉嵩……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从来没有错过。我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在一起。”
“不要自责，不要怪自己，不是你的原因。你不要……不要再为了我们原来的世界伤心了，我们现在成亲了，我们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她蹲下身，蹲在他身前，用自己的虚无的灵魂抱着他。
她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是那样的冰凉，就像昏迷的他一样。
“墨墨，对不起……”
怀里的人突的颤了颤。
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他忽然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自己前方。
她一愣。
他看到的，是一片空荡混沌的世界，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没有任何一个人……
这是他，第四十九次坐在这里了。
每一次都看着她死去，他费尽力气，想尽一切办法，却都无法赶到她面前。就像前世一样，他得到的，只是她的死讯，还有未来几十年的孤独与想念。
他想不到任何肆灵大陆的事，记忆里，只有21世纪，以及这里……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绝望的日子，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似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好似……感觉到了一双手，轻轻将他拥住……哪怕他面前依然空荡，但明明……身上就是有另一个人的温度覆盖着。
是谁？
谁在这里？
夏连翘看着墨沉嵩神色微动，她心中一跳，急忙抓着他的手，“墨沉嵩，墨沉嵩你能看到我吗！”
他听不见。
她慌了，伸手胡乱地在他身上拍，最后摸上他的脸颊，“我就在你面前，你能感受到吗？”
他看不见。
可是，在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时，他身子微微一僵。
他缓缓伸手，像有感应一样……
夏连翘就看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手背，一呆，眼泪就出来了。
“你……是鬼吗？”他茫然地问，“为何跟着我，为何要抱我……”
在她措不及防的时候，他身子突的一退，避开了她的手，“你不能摸我。”
她眼泪含在眼眶，想问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应该是女子吧，你的手好像不大。”心底深处像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与别的女子太过亲近。
哪怕他忘记了肆灵大陆的一切，忘记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与她重逢。
可有些信念，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夏连翘拳头紧握，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看到自己……
“不过，我好像闻到了你的味道，有点熟悉……”他茫然的看着前方，风缓缓吹过，将那熟悉的气息吹来。
他突的一震，因为这一刻，眼前似有个魂体缓缓浮现……
夏连翘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她大喜。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空间一个波动。
“连翘，连翘你醒醒！”
夏连翘倏地坐起身，醒了。
第一卷 第1567章 我会找你
一夜过去，出云峰上，当众人发现夏连翘没有出现，推开屋门却见她靠在墨沉嵩身上睡着，嘴里甚至在呓语些什么，都变了脸色。
苏雨柔担心她，忙将她叫醒。
夏连翘醒来便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着她。
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心。
可她还处在梦里回不了神。
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和他坐在墓碑前如凝固了一般的画面。
她心里头疼的要命，身上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
“连翘，你没事吧？”
她撑起身子，摇头，“没事，娘。”
苏雨柔看她强颜欢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揪心不已，“你别这样睡，会着凉的……”
“好，娘，我想再休息一会，晚点出去。”她声音涩涩道。
“姐姐……”夏苏木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最终众人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当门被关上。
夏连翘瞬间埋下了头。
阴影里，她的眼泪涌出，眼睛发红。
“墨沉嵩，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曾经，我从没有想过你心里还有几十年的记忆……”
“你是不是自责了很久很久，墨沉嵩，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才对。”
“不要再睡了，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墨沉嵩，如果前世你我相遇，或许能相伴几年、十几年……可哪怕我们有一生，也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上天是眷顾我的，它让我们来到了这里，我们这里的一生，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我现在身体健康了，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
“墨墨，那些都是假的！我不会再死了，有你在，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夏连翘眼泪不断的往外流，她想说的太多太多了。
这个梦，将她之前所有的不解，迷茫，全都联系到了一起，彻底给她解了惑。可她知道答案后，却无法开心起来。她的眼前，她的脑海，她的记忆，全都是墨沉嵩那孤独寂寥死气沉沉的身影。
而这个世界里，最可恶的就是她。
是她害的墨沉嵩变成这样了。
她就是墨沉嵩心底深处最大的执念，如果不是因为她，墨沉嵩不会被梦魇缠上，更不会昏睡不醒，濒临魂飞魄散的绝境。
可偏偏，她还毫无办法，无法救她。
夏连翘眼泪止也止不住。
她从未这样难过绝望自责过。
从未这样，哭过。
她一直觉得，哭是最懦弱的行为，无法解决问题，也不会让人同情。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没什么值得她掉泪。哪怕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也没哭过。
她的眼泪是最宝贵的。
然而今天，她满脑子都是梦中的景象。
“墨沉嵩……如果能回到过去，不用你来找我，我会去找你。”
“那个世界，是你一直默默关注着我，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下一次，由我来补偿你……”
她抬起头，满脸泪痕，而后轻轻俯身，闭眼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他的唇冰凉，还有些干燥。
突然，一只手覆到她脸上。
“连翘……”
嘶哑声音微弱地响在屋内。
她身子蓦地一僵。
第一卷 第1568章 想抱抱你
安静的屋内，呼吸声都是微弱的。
可当那句低低的呼唤响起时。
夏连翘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真实的、清晰的，却又恍惚的。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甚至，她以为这也是个梦。
“……别哭，连翘……”
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抚摸着她脸颊的手指似轻轻动了下。
夏连翘的身子更加僵硬。
她缓缓地，不敢相信却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生怕自己动作大了将这一切打破，化为真正的梦境泡沫。
当抬起头的那一刹，她含泪的双眼对上的，是一双疲惫的虚弱的的、深邃漆黑的眸。
他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思念与心疼……
夏连翘声音轻颤，“墨、墨沉嵩？”
她忽然一把抓住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如同睡梦中的人突然惊醒，“墨墨，你醒了？”
此时此刻，才有一点真实度。
墨沉嵩的脸色苍白，唇微干，可目光却是一如既往专注，看着她，仿佛她就是全世界，“嗯，别哭……”
她泪眼婆娑，双眸泛红，抬头的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眼底绝望与希望的交织。
“看到你那么难过，我怎么舍得不管你……”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无论再来几次，都不用你来找我，我会找你，连翘……”
……
殿外，今日的天湛蓝而广袤，天气极好。
可出云峰上的所有人，心情都不好。
随着时间流逝，而墨沉嵩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夏连翘整日的低沉，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他们刚从殿内走出，云离子就来了。
见众人神色不好，云离子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吗？”
……
与此同时，主屋内。
夏连翘从墨沉嵩醒来的惊喜与不敢置信里回过神。
她来不及高兴，来不及哭泣，更来不及抱他，第一时间便是颤着手把住他的手腕。
“你先别说话，你休息……”她哑着声音忙说，但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紧张道：“不要闭眼，千万不要闭眼，墨墨。就算再想睡，你也要撑住，我先给你看看……”
他醒了，可她不知道梦魔是否还在。
若是梦魔在，哪怕他现在清醒，也极有可能被重新拉入昏睡里。
她的紧张和警惕让墨沉嵩心中一疼，“好……”
他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知道，时间肯定不短。而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夏连翘紧紧抓着他，不敢放手。闭上眼睛，精神力探入他身体。
其实她知道，他身体并未受伤。
一开始是魂体被伤，后来昏迷则是因为梦魔。
而魂体所受的伤，在这段时间青果灵液的修复下也好的七七八八。平日里她没少检查他的身体是否有损，如今检查，也是一样的结果。
可她不放心。
检查完，她依然攥着他的手，小心又紧张地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看着她，“嗯……有点难受。”
她的一颗心瞬间提起来，“哪里？哪里难受？”
“心里。”他朝她伸出手，“我想抱抱你，连翘。”
第一卷 第1569章 差点忘记
夏连翘从来不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只是被叫名字，都是一种幸福。
墨沉嵩的醒来让她惊喜，也让她提心吊胆。
她生怕他继续睡过去。
生怕他只是醒这么一下。
她害怕，而他，看到了她的害怕。
他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依然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墨沉嵩，先……先不抱，你的身体还……”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
“我没事。”他的声音低而轻，“连翘，我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让你独自守着昏睡的我。都怪我，我差点忘了你，差点忘了，我们现在的世界……”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那一日，他察觉到东陵皇城的动荡、夏苏家的危险，无法瞬移的他只能施展秘法魂魄离体。
为了救夏苏木，他的神魂被打伤，而后，他便感觉有一股吸力撕扯着他……
他回到了21世纪。
回到了曾经自己的身体。
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遇见了她……
夏连翘是他的执念，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当拥有过，才会更加害怕失去。与她在一起后，他时常会想，若是那一世他能更有勇气，他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能找到她，和她见面，是不是有可能后来，她也不会死。
哪怕无法避免死亡，至少，他没有错过她。
他有些害怕面对那一世。
甚至害怕去回忆。只要想到她的死亡，他一颗心便如沉在了沼泽中央，拼命挣扎着，却依然无法自拔。
可昏迷后，他回到了那个世界，回到了，没有她的人生。
他一次次地经历与她相识、不见、错过、以及最后的生死离别。
他忘记了这一世，忘记了他已与她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属于他们的回忆。他的世界，就在那儿，在那个绝望的空间里挣扎沉沦。
直到……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坐在那个墓碑前，感受到了她，看到了隐约的影子。
可这时，她却突地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什么猛地揪起。
那是一种，比看到她因心脏病发而死亡的过程还要痛苦不甘的感觉。
那个瞬间，他脑子忽的闪过无数个残缺片段，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也在提醒他，告诉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挣扎着想去将自己忘掉的一切想起来，而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沙哑的带着哭声的道歉和请求。
她叫他醒过来，叫他回去。
他猛地，想起了肆灵大陆，想起了真正的自己……
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束缚着他的记忆和神智，可因为她的痛苦，他拼命地拼命地挣脱了那缠绕他拖着他下深渊的东西。
直到清醒，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差点忘记的是什么……
如果他没有醒来，他便会彻底魂飞魄散。只留下她一人在这个世界，他怎能这么做。
“不是，不是的，是我不好……墨墨，我真的不知道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抱着他的腰，梦里无法实现的拥抱，如今全都变得真实。
第一卷 第1570章 醒了就好
墨沉嵩的醒来让夏连翘惊喜却又担心。
她不知道梦魔是否还在，偏偏梦魔看不见摸不着，她也无法确定，她只能让他撑住，无论再困都不要睡下。
墨沉嵩对梦魔的存在毫不知情，但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他却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她将他扶起来，他坐在冰寒玉床上，调息一周。
夏连翘就在旁边眼也不眨的看着。
因这大半年生机在不停消散，而她虽用青果灵液补回来，生机之力却还是在他体内出去进来，加上这么长时间的昏睡，导致他灵力有些枯竭，身子也是乏软。
除此之外则没什么大毛病。
他缓缓睁眼，夏连翘松了口气。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她便一直担心会再次沉睡不醒。
“感觉怎么样？”她有些紧张地问。
见她蹲在自己身前，他眸光一柔，伸手抚上她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
她眉头紧皱，并不放心，“你先撑着，不要睡了。等你好些，我们就去找木化之树，让它给你看看。”
她已经把梦魔的事告诉了他，他点头，“好。”
就是这时，殿外脚步声传来，然后就是苏雨柔的轻柔试探的声音，“连翘，云掌门来了。”
夏连翘一愣，与墨沉嵩互视一眼。
“差点差点忘记告诉大家你醒了的事，正好师父来了，我们请他们进来？”
“嗯。”
他换了件衣服。
夏连翘上前，一开门，屋外，夏云松苏雨柔、云离子、夏苏木楚鹤赫连玉楚辞全都在。
对上众人关切的眼神，她怔了一下。
云离子也看出了她的疲惫，眉头紧皱，“连翘，你没事吧？”
夏连翘摇摇头，“没事，师父。”
“沉嵩今日还好吗？我来看看他。”云离子神色凝重地道。
夏连翘默了下，“师父，墨墨他……”
她语音微延，正想着该怎么告诉他们墨沉嵩醒了的事。
众人听着却以为墨沉嵩出事了，脸色一变，云离子更是惊急忙问，“他怎么了？”
“师父。”屋内突的传出低沉磁性的声音。
众人震惊抬眸。
就见墨沉嵩缓缓走出，站到了夏连翘身后。
他一身新衣，神色虽还是病弱的苍白，可那双眼眸却黑如曜石，深邃广袤。
他醒了！
……
今日的出云峰是这一年来喜气最盛的一天。
比起夏连翘带着夏苏木安全回来那日，有过之无不及。
夏连翘回来了，夏苏木安全了，墨沉嵩也醒了。
这么久以来，困扰压抑着他们的问题，如今全都解决。无论肆灵的外忧内患是否解决，至少，他们一家人如今却是一个也不缺，一个也不少。
而且，因为墨沉嵩的苏醒，夏连翘也明显发自内心的开心了起来。
苏雨柔坐了一大桌子的菜，夏云松拿出好酒，成在打扫院子都哼着小歌儿，就连小黑蛋小白蛋，都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
云离子也是许久没有这样畅快。
坐在石桌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嵩啊，今日是为师最高兴的一日，你醒了就好，为师什么也不求，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
第一卷 第1571章 一个个来
云离子的前半生，只有墨沉嵩这一个徒弟。
对墨沉嵩，他毫无保留，甚至连这偌大的被无数人惦记的赤霄派掌门的位子都想交给墨沉嵩。可问题是，墨沉嵩自己不愿意要。
虽然如今他收了夏今承为徒，但夏今承毕竟还小，也才入门没多久，他对墨沉嵩的付出，自然无人能比。
墨沉嵩昏迷之时，云离子从未放弃寻找救他的办法。
他一日不醒，云离子一日都无法放松警惕，时不时来看他，生怕他出事。
如今，墨沉嵩醒了，虽生机消逝的太多暂时有些虚弱，但至少，他活生生的在这。
“这段时间连翘有多辛苦，为师都看在眼中。如今你醒了，一切都该变好了。”云离子感叹道。
墨沉嵩心中都明白，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夏连翘，握紧了她的手。
“让师父担心了。”至于他们两人之间，则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离子摆摆手，“这些天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对了，连翘，沉嵩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对于墨沉嵩为何昏迷，云离子却还是不大清楚，自然也不知道，他的问题也是夏连翘心里的问题。
夏连翘与墨沉嵩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决定，不把梦魔的事告诉他，以免他担心。
“师父放心，有我在。”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墨沉嵩出事。
不管梦魔是否还在，她都不会让它再伤害墨沉嵩。
“姐姐，呜呜，要姐姐！”夏今承的稚嫩的声音传出。
因为刚睡完午觉，小东西起床就找她。
夏连翘一愣，起身走进殿。
看着她进殿的背影，云离子轻叹了声，“你昏迷了多久，连翘便担心了多久。前段时间为了救你和木木，只身闯了古炎界。如今你醒来，才看到她松口气……”
墨沉嵩还并不清楚古炎界的事，听到云离子说，怔了下。
不多时，夏连翘抱着夏今承出来，坐在墨沉嵩旁边，轻声对他道，“今承，还记得姐夫不？叫姐夫。”
夏今承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墨沉嵩。
他当然不记得墨沉嵩，但在出云峰这段时间，他常被苏雨柔抱着去看昏迷的他，苏雨柔也老教他喊姐夫。
被夏连翘这么一提醒，小家伙才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也不管姐夫是什么意思，啥也不懂，只因为是姐姐说的，他张嘴就喊：“姐糊……”
夏连翘笑了。
墨沉嵩摸摸他的头，“一阵子没见，长大了。”
她眼睛弯弯的，“小孩嘛，长得快。”
墨沉嵩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颜，眸光微柔。
小家伙三天两头在云离子那待着，对云离子当然更加熟悉，看到云离子马上狮虎狮虎的喊，然后伸着手求抱抱。
云离子大笑着抱了过来，“今承这么乖，沉嵩连翘，你们何时也给为师生个徒孙出来，为师就心满意足了！”
夏连翘笑盈盈道，“师父，等再过几年，今承长大了，您再抱小婴儿不是更好吗。”
云离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一个个来。”
第一卷 第1572章 分分钟揭穿
关于古炎界的具体的事，云离子没有说太多。
一是不想让墨沉嵩刚醒来就那么费神，二则是他知道，这些夏连翘比他更清楚，会告诉他。
如今，他只看着墨沉嵩醒来，便心满意足。
这些天来烦恼着他的事，在这一日，暂时都被抛在了脑后。
而于眼前的夏连翘而言，古炎界不是事，外敌不是事。最重要的，是墨沉嵩。是他身上那不可见也不知是否离开的梦魔。
若非云离子来了，她第一时间就会带着墨沉嵩去找木化之树。
也只有木化之树能感应到梦魔。
但见云离子这么高兴，夏连翘知道，即便是墨沉嵩，也更愿意先陪大家、陪师父。
就在大家喜气洋洋热闹开心的时候，她只觉空间一热，微一挑眉，抬了抬手。
光芒一闪，赤玄便出现在被云雾包裹的院子里，伴随着他惊喜咋呼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老夫知道怎么对付梦魔啦！”
院内一片寂静。
众人看着平日里高深莫测的老者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模样，白发胡须乱糟糟地，甚至黏到了一起，他激动地回身，看到院内那么多人，且全都在盯着他，顿时僵住了。
可能因为是上古大能。
赤玄还是个挺在乎面子的人。
在他眼中，这世上之人都是他的小辈，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辈了。与小辈相处，自然不能太掉份对吧，所以平日里，除了夏连翘墨沉嵩和连城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都是一副高深莫测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呵、呵呵，这么多人啊，老夫……老夫方才斩妖除魔，这才弄的一身狼狈。除掉大患，心情激昂，诸位不必放在心上。老夫累了，要回去修行了。你们且慢慢吃……”赤玄很不自在地干笑两声，意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抚着胡须，故作高深，动作却比平时僵硬许多。
说完就要转身。
夏连翘没有叫住他。
虽然他刚才的话让她有些激动，但墨沉嵩已经醒了。
可赤玄转身刚走出几步，忽的顿住，蓦然回头，指着墨沉嵩，一脸震惊，“墨、墨小子醒了？”
夏连翘微笑点头，“是的，辛苦前辈了。前辈要不要坐下，与我们一起吃些东西？”
墨沉嵩虽是刚醒，但刚才赤玄的话也让他明白了**。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淡淡道，“前辈请坐。”
赤玄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云离子。
云离子也正看着他。
赤玄的身份，云离子不大清楚。但却知道他不简单，且是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这若是换了别的峰，他自然不可能让个没有轨迹没有身份的人出现。皆因是墨沉嵩和夏连翘带来的人，所以他一句都没多问。
而赤玄，则是颇为看不上这一派之主。
如今大陆上各门派的实力，在上古，那是随处可见，不值一提。
他是上古大能，若是放到上古，这些小门小派看了他，都得称一声老祖呢。
赤玄摆好架子，负手坐下。
“你醒了便好，不枉老夫帮你找寻驱赶梦魔的方法。”
夏连翘：“……”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好不容易瞒下梦魔的事，结果就这样被某大能分分钟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