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敬佩
石鸣先让琉璃服了一枚玉清丹,平息体内躁动的魔气,又和他一同运转道净诀,帮他克制住心魔障。
半个时辰后,看到琉璃目光恢复了清明之色,身上煞气净除,石鸣吐出一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道:“你仔细说说,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琉璃想起自己和柳英衡动手的一幕,心有余悸,按当时的情形,如果柳英衡强行抓走他,很难想象他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
他虽然不愿回魔界,但也不想伤到爹爹的族弟。
“石头哥哥,我把宗主令交给了衡叔叔,他把那块令牌带回了魔界。现在柳青成是魔宗的新任代宗主,你爹爹不再是魔宗的领袖了。”重琉璃还是决定坦白这件事,“石头哥哥,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吧,不用客气。”说完不敢再看石鸣,闭上了眼,一副任凭打骂的模样。
石鸣抡起拳头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重琉璃眼睛闭得更紧了,如果打几下能够平息石鸣的火气,他甘之如饴。
砰地一声,一股冷风擦过脸颊,重琉璃硬着头皮一动不动,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睁开眼,他看到石鸣的拳头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石头哥哥——”
“从小到大,你干过的蠢事还少吗?如果我事事都跟你计较,那你根本活不到今天。”石鸣个子高琉璃一大截,手按着他脑袋揉了揉。“就凭你这副身板,十个你都不够我揍的。”
重琉璃摸了摸头,“你不生气啦?”
“宗主令的事。我听方叔叔说了。”石鸣皱了皱眉,“你当真以为,凭你叔叔的本事,没有我爹的允许,宗主令能够安然送回魔界?”
重琉璃呆了下。
石鸣哼道:“你笨啊,我爹没有出手拦下那个什么衡叔叔,说明他根本不想夺回宗主令。我爹早就不想当什么代宗主了。你懂不懂?”
重琉璃垂下头,有些自惭形秽,是他把九爷和石鸣想得小心眼了。同时又感到欣慰,如果爹爹知道柳家已经夺回了魔宗的统治权,该含笑九泉了。
“行了。别垂头丧气了。”石鸣道,“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回魔界?”
“不。我想和娘亲,还有石头哥哥在一起。”
“那好。只要你不想回去,我一定不会让柳家的人把你带走的。”
重琉璃紧紧抓着石鸣的手,“你有什么办法?”现在柳家有魔宗撑腰,而九爷的势力被削弱,他担心如果两方为了他争斗,九爷这一方未必争得过。
石鸣目光如炬,“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过几日,等爹娘安排好行程。我们两个也该上路了。”
“去哪儿?”
“我带你回无相宗。等咱们回了佛门重地,柳家的人就拿你没办法了。”
“好!”重琉璃想到自家师父蔺夷可是无相宗少主,柳家势力再大,也要顾及无相宗的实力。
“不过,这次咱们回了宗门后,你可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偷偷地溜走了,知道不?”
“嗯,知道了。”
石鸣一再叮嘱了几遍,让琉璃静心闭关,不要再为回魔界一事烦心,方才出了房间。
朱宸风已经把洪宁襄的意思转达给了逍遥修界的余长老,余子实对于由道净派掌控妖界的决定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太平修界联盟会不会同意却不好说,随后两人就同纪高翰商谈此事去了。
等到谈完已是亥时初,朱宸风回了雪苑的房间不久,石鸣主动过来与他谈琉璃的事情。
朱宸风见过琉璃魔性发作的样子,除了诧异琉璃长得和柳青冥酷似之外,最为吃惊的是,琉璃身上恐怖的魔性。
石鸣知道师父一直在为当初娘亲被柳青冥抓走一事自责,娘亲因为和柳青冥之间的前世纠葛肯定难以启齿琉璃的事情,如果他把琉璃是魔子的事情讲出来,师父定能理解娘亲的处境,帮助减轻师父心里的负罪感,也让娘亲得到师父的理解。
他也相信,即便他说了琉璃的秘密,凭师父的为人,定然不会把那些秘密抖落出去。
石鸣先说了琉璃是柳青冥用十万魔魂祭炼的魔子,是妖灵化形而成,而娘亲此番来到妖界,就是为了调查柳青冥创造魔子的目的。
朱宸风听完后自是一阵心惊,追问道:“你是说,琉璃是你娘亲养大的?”
“嗯。”石鸣想起过去十几年的往事,如果不是爹爹告知娘亲养大琉璃的经过,他都无法相信娘亲竟然做出这般违背正道的事情。
按说娘亲是修道之人,且不说身负魔子,会给她的修行造成什么影响,单说她饲养魔子一事,一旦被人揭发泄露,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幸好这些年有爹爹陪伴和保护,有爹爹纵着娘亲,娘亲方能避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琉璃养大了,他也因此理解了爹爹的不容易。
“师父,你别看琉璃魔性发作时很可怕,其实他在正常的时候,是个开朗善良的人,出世到现在,从没有滥杀无辜。他虽然天生是魔,但是已经被娘亲改变了。爹爹说,琉璃出世时,天象不是雷劫,而是一场雪。”
石鸣说到这里,有些与有荣焉,娘亲饲养魔子虽违背了正道,但她改变了魔子,并没有给正道造成困扰和麻烦,就是她的厉害之处了。娘亲从来不把琉璃当作异类看待,琉璃也因此和正常孩子一样长大成人,他打从心底敬佩娘亲。
朱宸风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襄儿一边修道,一边背负着教导魔子的重担。
想到石鸣拜入佛门之事,他问道:“你上次传信给我,说是和你的义弟一同拜入了佛门,那义弟就是琉璃?”
石鸣点了点头:“从琉璃出世开始,娘为了涤除琉璃的魔性,先是找到了一种仙果,用来炼制净化魔气的灵丹,让琉璃服用,后来娘在和琉璃相处的过程中,领悟了一套心法,取名为道净诀。娘不但自己修习了这门心法,还教导琉璃和我一同修习。在清琼门的时候,娘亲得到上任掌门荷华真人指点,说是世间有两样宝贝,可以涤除魔性,一件是金刚净魔链,另一样是魔界北冰域的圣泉水。早在十年前,我爹帮娘亲找到了半条金刚净魔链,让琉璃佩戴了十年,不过那神器是无相宗借给琉璃的,说是十年后要归还。后来我爹索性提议,十年后把琉璃送去无相宗修佛,让他走佛修的路子,来克制魔性,娘亲同意了这个决定。那个时候,我知道娘亲夹在爹爹和柳青冥之间左右为难,不想娘亲过得太辛苦,所以主动带着琉璃去了菩提修界,拜入无相宗。但没想到,我和琉璃离开后没多久,柳青冥就把娘亲抓来了妖界。”
难怪襄儿小小年纪能够担任道净派掌门,难怪她只字不说琉璃的事,她心里有太深的苦楚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朱宸风听到此处,神色一阵动容,尤其是听到“圣泉”二字时,似是触动了一段尘封的往事,一时怔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圣泉的线索
依稀记得那是八岁时的事情。
一个寒风簌簌的雪夜,三更天,睡得正香的他,被屋外的呼喝声吵醒了。
绚丽的光芒在屋外绽放,把整个屋子照得光彩迷离。
可以想象,外面的人是在斗法,而且斗得很激烈。
他发现门口下了禁制,出不去,只好推开积雪的窗户,伸着脖子努力地看。
果然是两个人在斗法。
其中一个人,是他的爷爷。
爷爷朱允绍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太虚门的掌教了,自从爹娘离世后,一直是爷爷亲自照顾着他。
他从小敬畏爷爷,认为世上无人及得上爷爷的风姿和实力。
可那天,看到那个和爷爷斗法的人,他头一次发现,原来世上竟有人能够和爷爷打个平手。
他紧张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为担心爷爷的安危,他竖起了耳朵,用薄弱的神识仔细倾听他们的对话。
他听到爷爷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害了我儿还不够,还想抢走我的孙儿,简直痴心妄想!”
“明明是你儿子祸害了圣女,祸害了我们圣族,你们还抢走了……唯一的血脉,现如今……跟我回去……圣泉……不能绝后。”
后面的话,因为两人越斗越激烈,逐渐飞出了他的视线,他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那“圣泉”二字,他听得清楚分明。
那些话曾经给幼年的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到底他的爹娘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又和所谓的“圣族”有什么牵扯?
娘真的是什么圣族的圣女吗?
爷爷从没有跟他提起过他的娘亲。有时候即便他问起,爷爷也只是淡漠地说一句:“你娘在你出世后,就离世了。”
此后直到现在。爷爷也从未多谈他的身世,而且还勒令他不要多问。
可是,那个雪夜,在他心里却是惊心动魄的。
即便时隔三十年,他一日都不曾忘记过。
“师父,师父?”
朱宸风收回思绪,看着石鸣。“你继续说。”
“师父,我相信娘一定可以改变琉璃,我也相信琉璃不会变成大魔。你呢?你相信吗?”
朱宸风一笑,“嗯,我也信。”
“可琉璃佩戴过金刚净魔链,戴了十年。也没有彻底根除他身上的魔性。如今。他修佛也只是为了克制魔性,如果要让琉璃彻底变成正常人,我们还要找到圣泉水,或许,圣泉水,是琉璃唯一的希望了。”
朱宸风想到那件往事,伸手按在石鸣的肩上,“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石鸣“咦”了声,“师父的意思是?”
“我知道一个关于圣泉的线索。或许可以帮你们查一查。”朱宸风说得云淡风轻。
石鸣觉得非同小可,“真的吗?师父,是什么样的线索?快跟我说说!”
“我不是很确定。”朱宸风道,“等我有了消息,自会联络你们。在我未弄清楚之前,暂时先不要告诉你娘。”
“好。”石鸣信心倍增,“那等师父有了消息,我们再给娘一个惊喜。”
“嗯。过几日,我就要回修界了,鸣儿跟我回太虚门吗?”
朱宸风是看着石鸣长大的,想到不久之后又要和他分开,难免有些不舍。
石鸣摇头说,“我得和琉璃回无相宗了。你知道琉璃的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如果我不跟着他,娘亲肯定不放心。”
朱宸风想到柳青冥死了,横亘在石定峰和洪宁襄之间的最大障碍消失,他们两个人是该好好过一过二人世界了。
明明应该为襄儿感到开心的,他心里却有些酸涩。
三天后,在朱宸风的争取下,洪宁襄和联盟的两位长老终于讲和,并且拟定了文书协议,今后由道净派统治妖界,红棘门协助统治,两界联盟可以在妖界建设各自的分堂,各方分堂无偿分享妖界资源,互不干涉。
一大早,朱宸风来到天泉仙池找洪宁襄道别,却看到石定峰站在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
朱宸风记得上回他弄丢了襄儿时,石定峰那令人心悸的眼神。
即便现在襄儿回到了他身边,但他们谁都无法忽略,襄儿被抓来妖界的这些日子所受到的创伤。
他自责的同时,也愧对这个男人。
朱宸风看到石定峰渊渟岳峙的背影,风掀起他紫色的衣袍,沧桑孑然。
他可以想象得到,石定峰追逐襄儿时,心里的孤寂,在找不到襄儿时,他是怎样的惊慌失措。
这个冷硬的男人,为了襄儿,包容了魔子,他爱襄儿爱到了纵容和自苦的地步。
他虽嫉妒他拥有襄儿,但也怀着莫名的钦佩。
石定峰看到朱宸风走来,倒也不惊讶,对他的来意猜到了几分,没有绕弯子,淡然地说:“听余长老说,你们今日要动身离开妖界了。”
朱宸风点头,“嗯,这些日子叨饶九爷和湘夫人了。”
石定峰没什么表情地说:“也好。过两日,我和襄儿也要离开了。”
“去哪儿?”朱宸风问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这般唐突。
石定峰倒没有计较,“我们回天极修界。”
想了想,又说,“我和襄儿的家乡,都在那里。襄儿也想回去看看。”
朱宸风忍住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提跟襄儿道别的事,要是就这么不告而别地走了,他又觉得不甘心,无论如何他要再见她一面。
石定峰看他一眼,“余长老说,几个月前,你去了一趟天渺灵界,在那里被一名大能修士追杀,若不是你爷爷及时现身,你差点丧命在一处古境里。长宸真人,你的实力虽然不差,但以你的修为,没有修成元婴,若要进入天渺灵界,不太容易。究竟为了什么,长宸真人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这个——”朱宸风一时语塞,石定峰不提还好,一提他更加惭愧。如果他实力够强,何至于落到那般狼狈的境地。
“是因为襄儿吗?”石定峰眼神雪亮地盯着他。
朱宸风原本还想掩饰,既然被他挑破了,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不错。”朱宸风叹了口气,“当初是我害得襄儿落入凌天魔君的手里,我自然要负责找到襄儿。一开始我求助联盟找人,联盟却连妖界入口都找不到。我只好托爷爷帮我问问进入妖界的方法,后来爷爷打探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神器开天斧遗失在天渺灵界,找到开天斧,可以借助它的力量,开出一条进入妖界的界域通道。后来,我便去了天渺灵界,多方问询之下,查到开天斧可能在盘龙古境,便深入其中,不料没找到开天斧,不小心落入一名元婴大能设下的陷阱,幸而爷爷现身,及时救了我,并且帮我寻到了开天斧。不过,可惜的是,寻到的只是一块遗失的残片。”
石定峰原本想狠狠讽刺一番,同时狠狠警告一番,看到朱宸风鬓角的霜白,那满腔的怒火一时竟消散了大半。
他刚毅的嘴角带着笑意,不知是同情还是嘲弄,“你找不到襄儿也就罢了,若是为了一块开天斧的碎片,死在灵界,那也死得太亏了。”
朱宸风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是啊,的确有点亏。”
可如果真的死了,我——也不后悔。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襄儿都选择和石定峰在一起了,他再说这些话,岂不是徒惹对方不痛快。
这一笑后,气氛便轻松多了。
石定峰拍了拍朱宸风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教导我儿了。多谢。”
说完,负手往门外走了。
朱宸风僵立片刻,知道石定峰这是允许他去看襄儿了,不由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迈步进了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礼物
妖界局面稳定,诸事皆了,再有什么事情全都丢给徐星洲和方少云他们去处理。
洪宁襄再度当起了甩手掌柜,积郁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好转,空闲下来的大把时间,洪宁襄就在天泉仙池中修炼。
一大早石定峰出门了,没说去哪里,洪宁襄独自坐在池边,在天泉仙气的滋养下,她能感觉身子逐渐变得轻盈灵动,时间久了,整个人似乎和周围的仙气融为了一体。
结束了半个时辰的修炼,洪宁襄打算歇会儿,睁开眼却吓了一跳。
缭绕的雾气中,站着一个人。
他似乎站了很久。
银白的长袍在风中微微飘动,玄色的靴子沾了泉水,在阳光照射下亮晶晶的,更显得那人如芝兰玉树,与曰争辉。
“朱师兄,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洪宁襄站起身,脚下的青石湿滑如镜,她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池子,朱宸风伸出了手,洪宁襄不等他搀扶,自己扶住了旁边的屏风。
这扇屏风还是柳青冥摆在这里的。
她想起了往事,触电般地松开手,尴尬地笑:“来了怎么不叫我?是不是等了很久?”
“我看你在修炼,就没有打扰。”
朱宸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屏风和泉池,“这个地方,倒是很适合修炼。看这泉池的规模,想必叶师弟建造它,很费了些心思。看样子叶师弟在这儿过得不错。”
“和叶钦分开的那十年。我一直以为他过得很苦,没想到,我们都想错了。”洪宁襄一笑。指着远处华丽的宫殿,“你看看,那里是天宫,是魔君日常议事的地方,再看看这儿,泉池,是他日常修炼之地。仙云阁是他休息的地方,还有那边,是雪苑。有客人来了就住在那里。香苑,是魔君和他的手下放松的地方。还有十座魔营,是他练兵的地方。他日子过得不但舒坦,还很充实。”
“那家伙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朱宸风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想找他打一架,都没得机会了。”
“……”洪宁襄松了口气,他用这般调侃的语气说话,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原谅柳青冥了?
“算了,不提他了。”朱宸风笑笑,“方才我遇上九爷了。”
“九爷找你麻烦了?”洪宁襄紧张地看着他。难怪石定峰一大早出了门,是为了找朱宸风算账?
“没有。只是聊了几句罢了。”
朱宸风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洪宁襄看到他笑容如沐春风,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襄儿。我得和余长老他们一同回联盟交差了。”朱宸风说,“今日就先告辞了。”
“这么快?!”洪宁襄脱口道。“我还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照顾鸣儿呢。还有这次联盟来找我的麻烦,也多亏了朱师兄帮忙,我想好好答谢一番的。”
“你的心意我领了,至于吃饭,不如先欠着,有机会你再补上,如何?”
“那就这么说定了,日后你可不能忘了。”洪宁襄欣然应道,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明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真到了分别时,难免有点儿不舍。
“听九爷说,你们打算回天极修界?”朱宸风轻声问。
“嗯,我想回家乡看看。”洪宁襄道,“你呢?”
“我要回一趟逍遥修界,找我爷爷查一件事。”
朱宸风说着,不等她接话,又道,“襄儿,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我想送件礼物给你。”
他低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洪宁襄看到他鬓角有两缕乌发散落下来,发根处泛着银白的光芒,乌发拂过,衬得手指细长如玉,手腕处几道细细的疤痕,不经意显露出来,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她吃了一惊,刚想问那伤疤怎么来的,他袖子一滑,遮住了疤痕,锦盒已经递了过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一件破禁的宝贝,如果你遇到什么难破解的结界或者禁制,可以用它来试试。平常把它戴在胸口的位置就可以了,不用的时候,它还有一个护心的作用。”
“这么贵重,我、我不能收……”洪宁襄结结巴巴地说,且不想他为何送这份礼,要是让九爷知道了,岂不又要打翻醋坛子了。
“收下吧。”朱宸风推了推锦盒,目光坦然,“你被抓来妖界,怎么说我也有过错,这东西就当是赔礼了。如果你不收,那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了。”
“好吧。”洪宁襄收下了锦盒,抬头一笑,“事情已经过去了,朱师兄,以后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嗯。”朱宸风最后看她一眼,“你也是。回了家乡,以后和九爷好好过,别动不动离家出走。”
“知道了,朱师兄。你还是那么啰嗦。”洪宁襄莞尔一笑,“你们现在就要动身吗?”
“嗯。”
“那我送送你们。”
两人并肩走出了天泉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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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风和联盟的修士一同离开了妖界,整个天宫恢复了安宁。
夜里下起了雨,石定峰和方少云等人在天宫交割妖界的后续管理事宜,洪宁襄趁这空闲,回房打开了那个锦盒。
锦盒里是一枚泛着黑晶光芒的胸针,形状像斧头,指甲盖大小,非常精致。
她把灵力灌进去,斧头立刻涨大到半个手臂长,她虚空抄起斧头向前劈砍,果然就把她布下的禁制劈开了。
只是——为什么是斧头?
洪宁襄把胸针戴在了中衣上,想了想,又有点儿心虚,还是把它取下来,收进了锦盒,放到了乾坤袋中。
虽说不想辜负了朱宸风的好意,但如果真的戴在胸口,要是让石定峰发现了,恐怕后果难料,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后半夜,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雨声,像催眠曲一样。
洪宁襄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越睡越冷,睁眼一瞧,窗户打开了。
她披衣起身去关窗户,刚走了没几步,突然,一道白影从窗外划了进来,像流星从天空坠落,又快又明亮。
洪宁襄吃了一惊,想施展法诀,却发现手脚像是被缚住了,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不大的屋子被夜明珠照亮,四周有白光浮动,显得那白影更加虚无缥缈。
难道她是在做梦吗?
她努力睁大眼睛,迎着白光,一点点看清了那道白影。
那是一个红衣白发的男子,衣袍上盛开着赤凌霄,白发之下的那张脸,酷似琉璃,却比琉璃多了几分艳丽和妖魅,真真是倾城绝色。
男子柔声唤道:“襄儿。”
声音熟悉,却恍如隔世。
洪宁襄脑子轰地一下炸了,跌回床上。
不,不可能。
柳青冥不是死了,他怎么突然出现?
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的。
她双手紧紧抓着帐子,吃力地问:“你……你是谁?”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
那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挽着俊俏的嘴角,笑容张扬,表情和从前一样熟悉。
洪宁襄拼命握紧手指,指甲刺入皮肤,令她清醒了几分。
她冷静地问:“柳青冥,你……你回来做什么?”
柳青冥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明明只是一道影子,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真实得令人胆战心惊。
“傻瓜,那么紧张做什么。”柳青冥笑容动人,“听说过两日,你要离开妖界了,我来看看你,不好么?恐怕以后想见你都不容易了。”
“冥哥哥,现在妖界是道净派的地盘,我走了之后,还有机会回来的。只要回到妖界,我会来看望你的。”洪宁襄稍稍松了口气。原来这个恶魔阴魂不散,化作鬼魂回来看她了,害得她以为他活过来了,差点没吓破胆。她才发现,她真的很怕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说句好听的
“襄儿,你敢忘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青冥猛然靠近一步,在她耳边说完这句,化作一道白光跃出了窗户。
明明是一句威胁的话,声音却如水般温柔。
洪宁襄惊醒了过来,四下里看了一眼,房间恢复了安静,那些飘渺的白光也都散去了,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头顶紫色的帐子轻轻摇晃着,显示着方才的确有“人”来过。
难道不是做梦?
柳青冥的神魂回来看她了?
洪宁襄提起天痕剑,打开房门,追了出去。
明明看到柳青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雪苑的上空,进了院子,却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如果柳青冥回来看她了,说不定也会去看望琉璃的吧?
洪宁襄收敛了气息,悄悄走到琉璃的房间外。
自从柳青冥过世后,琉璃心情不佳,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修炼,有时候她过来看他,他的话也不多,她知道琉璃还需要时间遗忘那些伤痛,这段日子也尽量不打扰他,想多给他一点时间疗伤。
她用神识观察着房内的动静,奇怪的是,并未看到柳青冥,只看到琉璃一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似乎睡得正香。
有雨滴从房檐上落下来,风一吹,带来一股清新的泥土味。
闻着这股味道,不知为何,鼻子有点发酸。
没看到柳青冥也就罢了,看到了他。她一时心绪难平。
她承认,她虽怕他,但心里也想见见他。和他多说一会儿话。
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他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没想到,他打个招呼就跑了。
还说什么不要忘了他,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即便她真的忘了,他又能对她怎么样?!
他向来喜欢捉弄她,骗她,吓唬她,即便是伤害了她。他也会加倍地惩罚他自己。
他大概是天底下最温柔的恶魔了!
“娘!”
“啊——”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洪宁襄转头看到石鸣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高大的个子很有压迫感,一双深黑的眼灼灼地望着她。“娘,你怎么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呢?”
“没什么。”洪宁襄庆幸这是夜晚,夜色掩盖了她脸上的慌乱,“我睡不着。来看看琉璃。”
“娘。我有件事正想跟你说呢。”石鸣拉着她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琉璃前两日走岔了,差点杀人,我担心他克制不住魔性,就一直让他在房里闭关,****念诵菩提咒,不让他随便出门。”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琉璃怎么会走岔?”洪宁襄意识到自己疏忽琉璃了,实在是近日为了应付联盟那帮人。耗费了太多精力。
石鸣原本不想提柳家的人来抢琉璃的事,但想到如果隐瞒此事,万一将来琉璃还是被带回魔界了,日后娘少不得要责怪他。说给娘听,娘一定会想办法,多派些人暗中保护琉璃。、
石鸣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洪宁襄听完后心底一沉,“琉璃是柳青冥留下的血脉,力量又强,魔宗柳家的人想把他带回去,不知会不会利用他的力量干坏事。如果柳青冥在的话,我相信他不会任由柳家的人操纵琉璃,但他不在了,柳家的人会怎么对待琉璃,就很难说了。”
“娘,我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带着琉璃回无相宗,只要回了千佛山,魔道的人必定不敢随便来抢人。”石鸣坚决地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他们带琉璃回魔界的。”
“鸣儿,辛苦你了。”洪宁襄握住石鸣的手,“等我和你爹商量个计策,多派些人保护你们,到了千佛山,保证无人敢动你们。不过,这一次你答应我,不要走得那么仓促,你们再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我可不轻饶。”
“知道了,娘。”石鸣嘿嘿一笑,“上一次不是情况特殊嘛。”
洪宁襄回房躺下不久,石定峰就回来了。
感觉到床榻一沉,洪宁襄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说起来两人近日的相处模式,有点儿古怪。
自从柳青冥死了后,石定峰、石鸣还有琉璃以及他们两人亲近的几个手下,全都知道了她和凌天魔君假成亲的事,既然她没有真的嫁给凌天魔君,那么,自然而然地,她在众人眼里,就恢复了从前“湘夫人”的身份。
身为石定峰的侍妾,像从前一样伺候他,也变得理所应当,而且,最尴尬的是,她在入魔的时候,和他做过那样亲密的事。
按道理,既然都做过了,而且他也知道她心里是爱他的,他就算有那方面的要求,她也不会再驳他的面子拒绝他。可奇怪的是,这些日子她和他每晚都在一个房里休息,她睡床上,他却席地打坐,从来没有冒犯她的举动,最多是亲一亲,抱一抱而已。
今日他怎么突然想通了,要和她睡一张床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在了她的耳畔。
石定峰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去哪儿了?”
柳青冥化作鬼魂来看她的事,要不要说呢?
说了,他心里肯定不痛快,不说,就变成了欺瞒,显得她不老实,心猿意马?
“啊——”还没开口,耳垂上一痛。
“说。”石定峰把她的脸转过来,眼睛深沉如海,“做什么去了?”
“九爷,魔宗柳家的人想把琉璃带回魔界,鸣儿说要带琉璃回无相宗,我们派些人保护他们,好吗?”洪宁襄摸了摸耳朵,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避开他的视线。算了,柳青冥的事还是不说了,说不定只是一场梦呢。
石定峰没有答话,缓缓松开了她,翻身坐了起来。
洪宁襄抬头瞧见他居然摸出一根烟,想也不想地抢了过去,“你还没戒掉。”
这一回,石定峰倒是由着她了,伸手将她揽入怀里,盯着她的唇,“想我戒掉的话,先说一句好听的,再亲我一下,让我满意了,今后我就不再碰这个了。这东西很上瘾的,不可能说戒就戒,还得你帮忙。”
“那你发誓不会骗我!”洪宁襄赶快要个保证。
“嗯,我发誓。”
就着夜明珠的光芒,洪宁襄看到他刚毅的脸颊一本正经,眼珠亮得吓人。
她心里挣扎了两下,说还是不说?关键是,说什么?还有,他多大的年纪了?应该有一两百岁了吧?怎么像个刚恋爱的毛头小伙子,要她说情话给他听?
这不像他,太不像他了。
“那个……”洪宁襄低着头,舌头像是打了结,磕磕巴巴地说,“我……你……”
中间两个字,故意含糊过去。
说完,她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说什么呢?没听到。”石定峰抬起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是你自己不认真听!好听的话,只说一遍!”洪宁襄毫不客气地倒打一耙,“反正我已经说了,你必须履行承诺。从现在开始,必须戒烟!如果不戒掉,我……我以后不理你了。”
石定峰看了她半晌,倒是没有再为难她,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算你蒙混过关。下次可没这么容易。”
洪宁襄松了口气,哪有人逼迫别人表白的,简直霸道得不可理喻!
还下次呢!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那种肉麻的话。
她赶快追问,“那琉璃的事情呢?你帮不帮忙?”
石定峰哼了一声,“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自会安排高手和那帮家伙周旋。再怎么说,琉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可能让他堕入魔道。”
刚说完,脸上又被重重亲了一口。
洪宁襄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道:“谢谢你,九爷!谢谢你对琉璃这么好!呜……”后面的话尚未出口,已被他的唇舌吞没。(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情窦初开
洪宁襄和石定峰商量好行程,第二日早上开了凤舟,准备动身去天极修界。
临行前,吴行传信说武思玉和燕北愁来到天宫,有急事求见道净真人。
洪宁襄知道这些日子武思玉二人一直镇守北方妖海,劳苦功高,少不得要亲自答谢一番,立刻赶去了天宫。
武思玉二人早已听说掌门在妖界的遭遇,知道再提起只会徒惹掌门伤心,索性闭口不提。
寒暄了几句后,武思玉才说出来意:“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们今日来的路上,遇到两名修士,年纪轻轻的,看装扮肯定是易容过的,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儿赶路。我们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也没有拆穿他们,没想到这两人胆子倒挺大,竟然和我们同路。我们刚到了天宫,两人就不见了踪影。虽说他们修为不高,没什么好惧怕的,可这么鬼鬼祟祟的,身份不明,若是不查一查,总是叫人不放心的。不知掌门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洪宁襄摇头说:“天宫这一带有鸣儿和方少云的人把守,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们会报给我的。真人是不是看走眼了?”
武思玉道:“不可能。这事北愁也是亲眼看到的,是吧?”
燕北愁不以为然:“两个小毛贼而已,何必劳动掌门。既然掌门说没什么异常,想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咱们这就出去找找,省得你不放心。”
三人正说着。方少云摇着扇子走进来,笑得一脸和气:“二位别找了,也不用查了。那两人早就跟着石鸣,去了雪苑。听石鸣的意思,那两人是他和琉璃的师妹,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人。她们路上易容,不过是自保罢了,毕竟是两个小姑娘。”
“小姑娘?师妹?”
武思玉和燕北愁面面相觑,一齐看向洪宁襄。
洪宁襄也吃了一惊。但想到石鸣和琉璃拜入了无相宗,新认识了什么师妹倒也属正常,不过两个小姑娘不远万里赶来妖界。来看自家师兄,这关系只怕不一般吧?
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也得过去瞧瞧。
洪宁襄吩咐方少云招待武思玉二人,自己匆忙赶去雪苑。路上突然想到。不知他们师兄妹在做什么,如果自己贸然闯进去,打扰了他们恐怕不太妥当,可如果不去瞧瞧她又不放心,想了想,她干脆收敛了气息,往后门处的树林走,打算从后门悄悄绕进去。
不料。转过树林,就看到石定峰也站在后门那里。
“九爷。”洪宁襄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石定峰打量了她一眼:“怎么了?鬼鬼祟祟的。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别说我,你呢?”洪宁襄白了他一眼,朝门缝里张望了一眼。
“少云说,鸣儿和琉璃的师妹过来了,我来瞧瞧。”
洪宁襄抬头看了一眼石定峰。
他五官本来就像石头雕的,帅到极致,表情也是冷冰冰的,却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愕然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
“笑什么?”
“原来你也是来偷听的。”洪宁襄稀奇地看着他,仍是笑。
她以为她这个当娘的生怕儿子被别的女人拐跑了也就罢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这么在乎。
他杵在门口没有进去,大约也是想偷偷瞧瞧,儿子和他的师妹在做什么吧。
石定峰眸子黑了一下,没有计较她取笑他,一言不发地从袖中取出了两张符,递了一张给她。
“这是什么?”
“神隐符,用来隐身的。”石定峰说着,掐了个诀,白光一闪,他人就消失了。
洪宁襄却感觉手被握住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也捏碎了神隐符,果然她的身体也消失了,不过隐身之后,她却能够看到他了。
“走,进去瞧瞧。”石定峰揽着她的腰,纵身飞上了院墙。
两人进了院子,明目张胆地走到了石鸣的房间外。
房门开着,里头传来说话声,不时还有抽泣哽咽的声音。
洪宁襄和石定峰对看一眼,都有点儿头疼。
不知石鸣那小子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招惹人家小姑娘了。
窗子半开着,洪宁襄瞧见石鸣坐在凳子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坐在他对面,她穿着一身银红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挽到胸前,五官端正精致,即便是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失端庄柔美。
“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等会让琉璃和素心看到了,他们要笑话你了。”石鸣拿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那姑娘也不客气,接过手帕擦掉眼泪,又擦了擦鼻子,嘟着嘴道,“他们敢!我可是他们的大师姐!哼,还不都是你害的。谁让你走的时候不打声招呼,谁让你不给我传信,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们,我和素心会吃那么多苦头吗?要不是我爹派了人暗中跟着,我们两个差点……差点……”
“我错了,我错了!”石鸣走到她身前,“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反正我皮糙肉厚的,经得住。来——往这儿来。”
“那不是太便宜你了!”那姑娘瞧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嗤笑了,边笑边抹泪,“不用我打你,等回了师门,我爹一定会重重罚你的,你就等着吧。”
石鸣嘿嘿笑道,“只要别让我抄经书就行。”又道,“疏晴,你别生气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柳疏晴脸上一红,咬了咬唇:“我们路上找医师看过了,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吃了爹爹给的丹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让我看看。”石鸣伸手去触她的腿,柳疏晴抬手制止了他,“喂!说了不用看的!”
说着,柳疏晴抓着手帕冲出了房间,回头一笑,“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像是受伤的人吗?我去看看素心和琉璃,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师妹,等等我嘛——你别跑那么快!”石鸣追了出来。
洪宁襄庆幸她和石定峰隐了身,不然如果直接撞上了,自家儿子该要脸红了。
看起来疏晴很在乎石鸣,石鸣也很疼爱这个师妹。
洪宁襄记得,以前石鸣在清琼门里就颇得许多姑娘青睐,但从未见他和哪个姑娘亲近过,更不要说动手动脚了。都说关心则乱,难道儿子终于情窦初开了?
洪宁襄突然有种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即将飞走的感觉。有点儿心酸,有点儿失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爹爹还活着?
重琉璃盘腿而坐,双眸紧闭,白净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中衣汗湿了,黏在身上非常难受,意识也是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从昨晚开始,他就发觉身体有异常。
好像被鬼魂缠住的感觉。
不管他怎么努力地驱赶,鬼魂都不肯散去,像是侵入了他的识海,侵入了他的意识,与他融为了一体。
如果他被这个鬼魂占据了身体,他还是他吗?他会不会死掉?
不!不能死!娘亲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他怎么能离开她?
“啊——”重琉璃脑袋像是撕裂一样疼。
“琉璃,琉璃,别怕,是我,是我。”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温柔又低哑,有点儿亲切,有点儿熟悉。
重琉璃茫然地看向前方,“你……你是谁?”
一片虚浮的白光中,一张俊美邪魅的脸,一点点凝聚在他眼前。
重琉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鬼魂竟然是……
那人挽起嘴角一笑,“傻瓜,连你爹都不认识了?爹爹这一走,这么快就把爹爹忘了?若我再不现身,你是不是也以为,爹爹真的死了?”
“什……什么?”
重琉璃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是柳青冥?
他在说什么?
他没死?
这……怎么可能?
他亲眼看着九爷把叶钦的尸身埋葬,他还在他的坟前痛哭过。
他现在突然告诉他。他没死?
做梦吧,这一定是做梦。
“准确说,我修炼了第二元神。在舍弃叶钦那个身体之前,我已把那缕元神封入了你身体。”柳青冥仍是笑,“不过,我的第二元神很虚弱,不能跟你说太久的话。你别害怕,我今日现身,是想让你知道。爹爹没死,爹爹一直陪在你身边,爹爹会一直保护你。当然。也会保护你娘亲。”
“真的吗?”重琉璃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陷入了极度的狂喜,眼中似乎有热热的液体滑下来。
他伸手去擦,却发现根本没有眼泪。
他迟疑地望着自己的手,“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不是做梦吧?”
“傻瓜。当然不是。我只能在你的识海里苏醒,当然也只能和你的意识说话。”柳青冥伸手虚空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好了,别哭了。听说你们马上要离开妖界了,爹爹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爹爹将来还有复活的机会,还能回到你身边。所以,琉璃。回了无相宗后,好好修炼。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惦记我。”
“爹爹。”重琉璃稍稍平静了几分,“娘亲知道你还活着吗?”
柳青冥想到洪宁襄看到他时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她以为我死了。她看到我出现,不敢相信我还活着,她把我当作鬼魂,甚至以为是做梦。”
“如果你不跟我说什么第二元神,我也以为是做梦呢。”重琉璃问,“这件事你没有告诉娘亲吗?”
柳青冥摇头说:“暂时不能说。”
“为什么?”重琉璃更加惊讶,“你知不知道,娘亲很惦记你的。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开心?”柳青冥叹了口气,“傻瓜,你娘亲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好不容易和九爷在一起,如果我再度出现,横插一脚,你娘亲能有多开心?即便她知道我还活着,即便她真的开心,又能怎样?她能和我在一起么?她能放得下九爷么?与其让她发现我还活着徒增痛苦和烦恼,不如索性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当我死了的好。”
“爹爹——”重琉璃一阵心酸,真想伸手抱一抱爹爹。
“好了,琉璃,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我没有力气多说了,等我修炼一阵子,我还会来看你。”柳青冥说完,元神凝聚的形体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远处。
“爹爹,爹爹,你别走,别走——”
重琉璃大声喊了出来。
他飞奔向那道白光,双手徒劳地抓着,试图抓住那个消失的影子。
“琉璃,琉璃,你醒醒!”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想把他唤醒。
不,他要去找爹爹,他还有话没说完呢,他不能苏醒,不能苏醒!
他感觉那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他拼命地挣脱,眼中散发出摄人的红光。
双手向前一推,只听“啊”地一声,震痛了他的耳膜。
那股力量反弹回来的同时,也让他彻底苏醒了。
重琉璃睁开眼,瞧见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房中。
他披头散发,满身煞气涌动。
在前面的墙角处,一个姑娘正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扶着胸口,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吃力地问,“琉璃哥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打我?”
重琉璃顾不得回答,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三枚玉清丹,飞快吞了下去。
丹药化作一股清流融入血脉,身上那躁动的感觉似乎消散了几分,他立刻运转道净诀,控制住心魔障,片刻后,又念诵了一遍菩提咒。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他才压制了那嗜杀的冲动,眼中的红光也渐渐散去。
他脱力般靠在了床边,对面的姑娘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将他扶住。
重琉璃抓着她的手,柔声唤道:“素心师妹,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韩素心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她一边抹泪一边委屈地说:“你手劲好大,打的好疼呢。幸好我穿着你送我的银丝软甲,帮我挡了一下,不然差点被你一掌打昏了。”
“对不起。”重琉璃扶着昏沉的额头,“我这几日走岔了,经常失控。对不起,素心。”
韩素心吸了吸鼻子,“好吧,不怪你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对了,你刚刚和谁说话?”
“你听到什么了?”重琉璃紧张地问。他知道这个师妹向来性情温顺,如果被她发现了爹爹的秘密,不知她会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爹爹,别走’,还有什么‘第二元神’?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韩素心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琉璃哥哥,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素心!”重琉璃抓住她的手,“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知道吗?”
韩素心不明白他为何这么紧张,但她向来听他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重琉璃这才松了口气,他打量了韩素心一眼,见她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一张秀雅的小脸挂着泪痕,面色苍白,猛然想起这里是妖界,她怎会出现在这儿?
“素心,你不是在师门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了。”韩素心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压了压惊,将她和柳疏晴一同来到妖界的惊险过程说了一遍。
“你是说柳师姐也来了?”重琉璃朝窗外张望了一眼,“在石头哥那儿吗?”
两人聊了没多久,就听到柳疏晴在外面敲门:“素心,琉璃,你们还没说完吗?”
韩素心打开房门,柳疏晴当先走了进来,石鸣也笑嘻嘻地跟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私家传送
看到柳疏晴和石鸣一同进了琉璃的房间,洪宁襄回头对石定峰道:“九爷,那个韩素心我知道,琉璃说过,是他路见不平救下来的孤女。可那个什么疏晴,是什么来头?”
石定峰看了她一眼,嘴角带了几分笑意,“鸣儿和素心的师父叫柳岚风。此人是个俗家和尚,法号寂和,是无相宗小寂峰峰主,疏晴是他的宝贝女儿,十八岁,比鸣儿小两岁,比素心大五岁。唯独琉璃是拜入了大净峰,蔺夷的门下。”
原来他对鸣儿和琉璃在无相宗的情况了如指掌,连人家小姑娘的年纪都知道。
洪宁襄忍不住笑了:“九爷,鸣儿还小呢,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石定峰搂住她的腰,低声说:“不小了,若按凡俗界的时间算,你我早该抱孙子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洪宁襄也想起来,她两世的年岁加起来也快200岁了,当祖奶奶都绰绰有余了。他这么一说,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因为一时忘了用传音术,叹气声清晰地传了出去,两人站的地方靠近琉璃的房间,立刻引得屋里的人喝道:“外面什么人?”
石鸣和柳疏晴当先冲了出来,洪宁襄抓着石定峰的手转身往院外走,她想着反正已经隐身了,他们又瞧不见,若是直接现身岂不尴尬。谁料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石鸣的咳嗽声:“爹,娘。你们何时来的?怎么不打声招呼?”
洪宁襄看了石定峰一眼,他给的什么神隐符,竟然这么快就失效了。这下被儿子当众拆穿了多丢脸。她慢慢地转过身,讪笑:“刚来,我们刚来。”正好琉璃和素心走了出来,她佯作嗔怒,“鸣儿,听你方叔叔说,雪苑来了两位客人。怎么也不跟我们介绍下?”
石鸣狐疑地看了眼自家爹娘,两人方才的样子分明有点儿古怪,还用了隐身术。说他们刚来谁信啊!八成是来偷看未来媳妇的吧?石鸣暗笑了两下,一本正经地道:“嗯,娘,我们正打算去拜见你们的。这位是柳师妹。他爹爹是我的师父。那位是韩师妹,也和我拜的同一个师父。”
他介绍完,柳疏晴拉着韩素心的手上前来,冲着石定峰和洪宁襄一齐拜道:“晚辈拜见伯父,拜见伯母。”
洪宁襄见柳疏晴落落大方,毫不忸怩,油然心生好感,再看韩素心。似是有些害羞,耳根都红了。真是我见犹怜,不过,这小姑娘脸红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等石定峰答话,洪宁襄轻笑道:“不必客气。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路上一定很辛苦,先在这儿歇一歇,有什么事咱们随后慢慢说。鸣儿,琉璃,你们马上要回师门了,路上行程咱们商量一下,等会你们两个过来找我。”
寒暄了几句,洪宁襄就和石定峰回了仙云阁,等石鸣和琉璃来了之后,她开始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原来石鸣当时离开千佛山时,走得比较仓促,没有和柳疏晴打招呼,柳疏晴为此事气恼,后来得知石鸣和琉璃都来了妖界,干脆带着韩素心一同来找他们两人。谁料路上遇到三名邪修,险些被****,幸好柳岚风生怕女儿出事,暗中派了两名高手跟着,两名高手及时击退了那些邪修,两人才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妖界。两人都受了点皮外伤,也都在路上治疗了。
洪宁襄想着这两丫头都是因为石鸣和琉璃才受的伤,就拿出了自己炼制的丹药装了两瓶,让石鸣和琉璃带去给她们服用。她看得出石鸣对柳疏晴格外爱护,而且一说起那丫头,他的眼神都变得明亮热切,看起来像是喜欢上人家了。至于琉璃对素心是什么心思,洪宁襄没看出什么端倪,却发现琉璃一直心不在焉的,脸色也很差。
洪宁襄把行程安排说了之后,握着琉璃的手道:“琉璃,你若不舒服,咱们把行程延后几日,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走,如何?”
“不,不用。”重琉璃飞快摇头,“当初我是偷偷离开师门的,都没有跟师父说。我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师父挂心。娘,我这些日子闭关,已经好多了。您就放心吧。”如果再待下去,让娘亲发现了柳青冥的第二元神,不知又会闹出什么岔子。
石鸣也附和道:“我们在这儿多留一日,回去后受的惩罚就会多加一重。娘,我不想抄经书,不想劈柴挑水,你就放我们走吧。”
好啊,两小子都迫不及待要走了,反倒显得她婆婆妈妈了。既如此,就随他们去了。
两日后,洪宁襄把以前炼制的那件飞舟法宝给了石鸣,吴行护送石鸣师兄妹四人回菩提修界,洪宁襄和石定峰二人则乘坐凤舟离开妖界,去往天极修界。
洪宁襄原以为出了妖界,可以从空明界域进入天极修界,石定峰却调转凤舟去了皓云修界。十日后,凤舟停在了一个叫做步水仙宫的地方。仙宫里有不少修士前来拜见石定峰,称呼他为“掌门”。洪宁襄才知道,这里就是红棘门的总部。
步水仙宫修建得气派恢宏,在宫苑深处,一座座泉池星罗棋布,宫殿之间还有山脉横亘,高崖耸立,瀑布飞溅,宛如置身仙境。在这里略作停留,休息了半个月,洪宁襄都快把步水仙宫的景色看腻了,石定峰方才带她去了一处隐秘的传送阵台。
“九爷,你是说从这儿可以直接进入天极修界?”
洪宁襄再次被这男人的雄厚财力和背景震惊了。要知道,两界之间的传送阵通道只有联盟才有资格建立,即便得到了联盟的许可,建造传送阵和维护阵台,也都需要不菲的财力。石定峰这分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建立了私家传送阵通道。
“把眼睛闭上。”石定峰握着她的手,踏上了阵台中心。
洪宁襄也想体验下这种乘坐私家传送阵的感觉,非常顺从地闭上了眼,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下一刻,只感觉眼前一阵漆黑,身后男人紧紧抱住了她,她能感觉有法诀罩在了身上,罩得严严实实的。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但只是一刹那,压力就散去了,再睁开眼,她已经落在了地面上。快得不可思议。
这么快就到了天极修界?
洪宁襄环顾一眼四周,还没看清这是什么地方,石定峰已经拥着她,飞下了阵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棘手的问题
这座阵台竟然建在一座泉池边,泉池在一座花园里,正是初春时节,万木复苏,树木开始抽出新芽,花园里景色宜人。洪宁襄刚走下阵台,抬眼就看到右前方一株参天的枫树,棕色的枝条尽情地舒展,叶片青中泛红,可以想象得到秋季时的枫叶,定是如火如荼的景致。
枫树下设了一个木廊,廊下有长椅,靠着木廊是一个青藤搭的棚子,棚子里搭着一个秋千。
看到这个场景,洪宁襄一时呆住了,这地方瞬间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令她情不自禁飞奔了过去。她穿过泉池,踏过草地,走到了枫树下,手指沿着树干的纹理,一直摸到最底部。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个树洞,树洞上方还有她稚嫩的字迹,上面写着古体的“洪”字,歪歪扭扭,笨拙稚嫩,那还是她初识字时,哥哥洪宁川教她习字后,她拿着小刀刻的。
奇怪了,这株古枫不是在她家院子里吗?难道这里是红枫谷?可是旁边怎会有石府的秋千架?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看到系着秋千的两根绳子,原本是褐色的细麻绳,有一次她荡秋千时摔落下来,石定峰就让人给换成了另外一种结实的绳子,她嫌那绳子颜色难看,还拿染料涂成了红蓝黄三色。她涂完后,把自己的脸弄成了花脸猫,事后还被石定峰讥笑了一番。
洪宁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时想起了诸多往事。悲喜交加,心绪起伏难平。她转身想问石定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见他大步走了过来。他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到了木廊下,拥着她坐了下来,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石定峰看了眼头顶的古枫说:“这里是我的别院,枫宁苑,在石心岛的最南部。你们家院子里的那棵古枫是我着人移过来的,这秋千架也是从石府里移过来的。怎么样。喜欢吗?”
古枫和秋千上的痕迹,即便过了上百年,也保存得这样完好无损。这男人肯定花了不少心思让人照料了。洪宁襄眼圈一红,几乎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良久,低声道:“九爷。对不起。”他把他们之间的记忆全都封存了起来。他独自一人在原地等着她,等了那么多年,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狠心地把他推开,她太坏,太狠,太残忍,一句道歉都不足以洗刷她对他造成的伤害。
石定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眼角:“不是说扯平了?怎么又跟我客气。”
洪宁襄点头“嗯”了声,她拿起他的衣角擦了擦眼睛。笑了起来:“好,不客气。我再也不会客气!”
木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洪宁襄整了下衣裳,坐正身子,抬眼看到一个身穿靛蓝袍子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家丁,疾步走了过来,看到石定峰,中年男子带着家丁一齐拜道:“老奴见过九爷。前面屋子收拾好了,就等着主子过去喝杯热茶,好好歇一歇。老奴也有些事禀报。”
九爷才刚回来,这个管家模样的人就来谈公事,好没眼色。不过看石定峰的表情并无不悦,想来这位管家在枫宁苑颇得他器重,只听石定峰点头说:“我等会去前厅。杜老,你再派些人,把湘夫人的屋子打扫干净,我们要在这儿住上几日。”
杜老带着家丁退下了,洪宁襄听到石定峰强调了“湘夫人”三个字,心中一暖,他这是特意向这些下人提示她的身份呢。洪宁襄跟着石定峰去了前厅,杜老来了后有些踌躇,似是不知该不该当着湘夫人的面儿说事,洪宁襄借口累了要回房歇息想开溜,却被石定峰叫住了,石定峰对杜老说:“这里没有外人,杜老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前些日子,六爷从魔界回来后,特意传信给老奴,说如果九爷回来了,让我知会他一声。老奴不敢贸然做主,又担心六爷那边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就想问问九爷,要不要把您回来的消息通知给他。”杜永安知道石府里面人事复杂,六爷和九爷之前有些龃龉,他可不敢自作主张,随便泄漏九爷的行踪。
“我回来枫宁苑,只是暂住几日,不必同石府的人说,也不必对外声张。”石定峰皱了下眉头,“除了这个,六爷还跟你交代别的没有?”
“回九爷,还有一封信,是前两日六爷着人送来的。”
石定峰接过杜永安呈上来的一封密函,撕开了封口的禁制,抽出信纸,细细看起来。
等杜老走了后,洪宁襄立刻给石定峰的杯子续上热茶,然后端到他面前,一脸讨好地问:“九爷,信上写的什么啊,这么神秘?!”
石定峰十分受用地啜了一口热茶,将那封信递到了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洪宁襄没想到他这么大方,毫不客气地接过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是说,石定江把谢骊君的真身从南天柱底下带回了天极修界,可因为谢骊君被镇压了二十年,修为丧失,根基全毁,和废人无异,加上谢骊君神魂虚弱,一直不曾苏醒。此事被谢骊君的母亲郑氏知道了,郑氏从石定江那里了解了女儿当年算计暗害洪宁襄的事情后,虽然表示可以不计较石定峰的过错,但石定江玷污了她的女儿,必须要给女儿一个名分。
石定江已有正妻莫云妍,自是不可能再娶谢骊君,双方僵持了数日,最后郑氏同意,给谢骊君一个侍妾的身份,让她嫁入了石府。现如今,谢骊君就住在石府。此事过后不久,郑氏又反悔,认为石定峰害得自己女儿成为一个废人,要石家给一个交代,石家必须设法让谢骊君身体复原,否则谢郑两家都不会放过石家。
洪宁襄看完这封信,久久无语。
九爷没有杀了谢骊君,就已是他忍让的极限了。谢骊君虽然成了废人,好歹还活着,谢郑两家不但不为谢骊君做的那些事向石定峰道歉,反倒还要石家给一个交代,真是脸皮厚到极致。
洪宁襄见石定峰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不成他有什么好主意了?如果真的让谢骊君身体复原,谁知那个女人会不会又出来害人?但如果不理会郑氏的无理要求,石家怕是难以躲过他们的追究。无论怎么选择,都很棘手。
她瞅着他问:“九爷,你打算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解决
“襄儿,你相信世上有不付出代价,就轻易得到好处的事情吗?”石定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冲着她意味不明的笑。
洪宁襄很少见他笑,这男人不笑时像严峻的高山,生人勿近,笑的时候却像旭日东升,整个大厅都暖洋洋的,让人放松又舒服。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郑氏的无理要求,但他也有办法不会给石家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她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眼珠一转,笑道:“九爷,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让谢骊君的身体复原,但是要她付出一定的代价,我猜的对吗?”
“不错。”石定峰似是很高兴她猜出了他的想法,果然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坐到这儿来,我慢慢跟你说。”
“……”洪宁襄面上一红,朝四处看了一眼,大厅外不时有下人走动,若是让下人看到了多难为情,“这不太好吧?九爷——”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把她抱到了怀里,大手搂着她的腰,低声道,“怕什么?这里是我的别院,你将来是要做夫人的,离我那么远,别人还会以为你不受宠,随意轻慢你。你不怕别人看轻你?”
“什么夫人,什么受宠?你把我当什么了?”洪宁襄捶了他一下,她才与他和好了多久,他就开始得寸进尺了,不分场合地秀恩爱,也不体谅下她的心情。
“怎么,你不想做我的夫人?还是说。你希望我娶别人?”
石定峰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摩挲着,双手环着她的腰,闭着眼。轻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
这里是天极修界,是石心岛,是枫宁苑,是他的别院,是他的家,他现在抱着她,才真正感觉到了踏实。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极度喜悦。这一刻他盼了很久,想了很久,那种心情太复杂。他无法形容,他只有抱着她,摸着她,他才能克制心底翻腾的情绪。
“你敢!”洪宁襄侧过头瞪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才发觉上当了。她真是太不自信了,竟然还担心他被别人抢走。不行,她得找回面子。她撅起嘴哼道,“可你也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做你的夫人。”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还需要问?!”石定峰同样哼了一声。
“你——不可理喻!”洪宁襄被他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才骂了一句。嘴唇就被他捉住了。
他火热的舌尖抵着她的唇舌来回扫荡,洪宁襄生怕有人进来撞见这一幕。两只手握成拳紧张地抵在他的胸前,却被他的双手钳子般抓住。一直将她吻得面红耳赤、浑身瘫软,他才松开了她。
石定峰伸手抚着她嫣红的唇,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襄儿,我要你知道,我心里除了你之外,从不曾容下过任何女人。谢骊君因我成为废人,她母亲要我给一个交代,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不过,不管我怎么做,我希望襄儿你知道,我不是对她心存怜悯。她在我眼里,死不足惜。我可以让她活着,但我要她无法再伤你一分一毫。”
“嗯,我相信你。”洪宁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不知为何,她眼眶湿润了,“不管你怎么做,我都相信你。”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其实即便他真的让谢骊君身体复原了,她也不惧怕那个女人,因为她手里还握有她一缕神魂。
洪宁襄在枫宁苑住了半个月,石定峰一直外出忙着寻找两样宝贝,他没有说是什么宝贝,但她知道定是与谢骊君的事有关,既然她说了相信他,自然不再插手此事。半个月后,石定峰才去了趟石府,洪宁襄虽相信他有办法处置谢骊君的事,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知石府和郑氏那边好不好对付。
第二日傍晚,石定峰才回来,洪宁襄见他神色疲惫,没有多问,石定峰怕她担心,倒是主动说了和石定江见面的经过。
“我给了六哥两样宝贝。一个是塑脉用的五蕴灵木,这种灵木可以修复谢骊君的废脉,让她身体复原,不过施法过程中,极其疼痛,如果不服用一种特制的麻.药,人会疼死过去。那第二样宝贝就是我找到的一种珍品麻.药,名为极乐灵散,服下后会麻痹人的神经,减轻**上的痛苦,但是也有副作用,会让人丧失全部的记忆,智力也会下降到如同一个孩童。”
“也就是说,到时候,谢骊君身体复原了,却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洪宁襄仔细思考其中利害,原来他说的那个不会让谢骊君再害她的方法,就是把谢骊君变成一个失去记忆的幼童?她点了点头说,“这法子对谢骊君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惩罚了,虽然失去记忆,但身体复原了,倒也便宜了她。不过,六爷同意吗?她母亲同意吗?”
“六哥本就亏欠于我,他有什么不答应的。我也看出来了,他是舍不得谢骊君再为情所苦,与其让她为过去的事烦恼,不如让她都忘了好。”石定峰淡淡地说,“至于郑氏那边,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已经按她的要求,找到了救治谢骊君的法子,如果她再不同意,那就是她不知好歹了。谢郑两家如果真的要联合起来对付石家,尽管放马过来,我也不惧她什么。”
“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咱们就不提这个了。”洪宁襄见他神情疲惫,把他拉到桌子边坐下来,“你看你回来这么久,天天在外面跑,人都瘦了一圈。我特意熬了点滋补的药粥,快趁热喝了吧。”
桌上放着一只青瓷碗,碗中的药粥是黑色的,看上去很苦。
石定峰没说什么,拿起汤勺,慢慢吃了起来。
洪宁襄托着腮,盯着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嗯,男人长得帅不管做什么都好看,就连吃药的动作也这么优雅,迷人。
“你熬的粥?”
冷不丁,他问道。
洪宁襄点头微笑,“嗯,好吃吗?”
“味道不错。”
她笑意盈睫,有点小得意:“你不在家,我除了修炼,也没别的事,反正我空间里药材那么多,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来熬粥吃。你要是喜欢这个药粥,我天天做给你吃。”
一碗粥很快见底了。
石定峰擦了擦嘴,“是不是放了蜂蜜?看上去苦,吃着甜甜的。”
“我知道你怕苦。”洪宁襄掩嘴一笑,“你小时候每回生病,特别怕吃药,五夫人总是逼着你吃,你宁愿挨打也不肯吃,总嫌药苦。我就哄你说,只要你乖乖吃药,我就给你泡蜂蜜水喝,靠着这个法子,才让你把药吃了。”
石定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也怕苦?你偷我的蜂蜜喝,别以为我不知道。”
洪宁襄白了他一眼,“你是少爷,我是丫鬟,你就当是赏我的,不行么?我天天伺候你,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吃你一口蜂蜜,你也记那么久,小气!”
石定峰将她的脸转过来,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低声道:“有比蜂蜜更甜的东西,你吃不吃?”
“无耻。”
洪宁襄刚吐出两个字,就感觉他口中一股清甜渡了进来,她挣扎了两下,终究放弃了抵抗。(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谢骊君的反抗
枫宁苑的日子平静了没几日,就被谢骊君的突然造访打破。
洪宁襄现如今俨然成了枫宁苑的女主人,石定峰给她配了两个丫鬟,一大早丫鬟就来报说,大门外停了辆精致的马车。
车轿里的女人既不下车,也不递拜帖,只说要见九爷一面。
“门房都说了,九爷在家的时候,按咱们苑里的规矩,不管她是谁,须得提前递了拜帖,得到九爷的允许,才可以入苑。更何况九爷今日不在家,那更不可能让她进来。那女客却不肯走,赖在门口,非说要等九爷回来。还说九爷今日不回,那她明日再来等,等到九爷回来为止。”
“杜管家呢?他没把人撵走吗?”洪宁襄冷笑了一声。原以为谢骊君成了废人,都成了石定江的侍妾,也该消停些了,没想到她还有脸过来自取其辱。
“门房禀了杜管家,管家也来劝了几句,女客仍不走,管家只好叫来几个家丁,要把她撵走,不料那女客说,她是石府六爷的人,来拜会自家的兄弟,又不是外人,谁吃了豹子胆,敢动她,就是和六爷过不去。管家只得作罢,现如今那马车还停在门口呢。夫人您看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等着,让街里邻坊看笑话呢。”
“可笑!她一个侍妾,还真把自己当六爷的夫人了,还有脸说九爷是她的兄弟。”洪宁襄气得险些拍桌子,想想为了那个贱人气坏身子不值得。又心平气和地一笑,“无妨,我正想瞧瞧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呢。既然上赶着要见九爷,那就先见见我,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洪宁襄换了身淡青色荷叶纹襦裙,双臂挽了条白珠线细纱带,不修眉,不抹胭脂,朱唇皓齿。清丽脱俗。看到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她想了想,取出了那支攒珠青玉簪插入了发髻。她虽不知这支簪子的来历。但记得石定峰有两次嘱咐她戴上,想来不是寻常的首饰。既如此今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膈应一下那个女人。
到了大门处,果然马车还停在那里。
杜永安和几个家丁守在门房处。一筹莫展。完全对谢骊君霸占着门口的行为无计可施。
洪宁襄对丫鬟小枝吩咐了几句,小枝立刻把她的意思转达给了杜永安,杜永安听后似乎颇为振奋的样子,马上去库房里取了一沓引水符,又让家丁们提来八个水桶。
杜永安先往水桶里注水,接着让家丁们一个个提着水桶,往门外的青石路上泼,一边指挥。一边大声提醒:“湘夫人说了,近日咱们苑里一股子晦气。定是门外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咱们用清水把大门口洗一洗,除除晦气,驱驱邪,免得晦气太冲,害得咱们倒大霉。大家都抓紧了干活,务必把脏东西清洗干净了。”
杜永安这么一说,家丁们干得更起劲了,都知道湘夫人极受九爷的宠爱,湘夫人发话了谁敢不老实照办。
眼见着水漫到了谢骊君的车驾,谢骊君仍然坐着不出来,洪宁襄冷笑一声,这女人倒是沉得住气,那就来点更猛的。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打降雨符。这种低阶的水系符箓没什么大用处,但若在凡俗界,遇到土地干旱时,这东西就是抢手的宝贝了。
洪宁襄让小枝把降雨符拿给了杜永安。
杜管家是个聪明的,立时让家丁们捏碎了降雨符,倾盆大雨砸了下来,只见谢骊君的车轿在雨中被砸得摇摇晃晃,地上水流如注。顷刻间,门口淌成了一条小河。雨势太大,拉车的马受了惊吓,长嘶一声朝前奔去,轿帘终于掀开了,洪宁襄看到谢骊君的脸露了出来,她一双艳丽的眼眸瞪得圆圆的,咬着牙,瞪着她,双手抓着帘子,几乎把帘子撕碎。
洪宁襄撑开一柄淡青色的伞,身姿轻盈地穿过瓢泼大雨,停在了马车前面。
天痕剑刺了出去,斩断拴马的绳子,轿子在雨中踉跄后退。
洪宁襄手中剑阵挥出,定住了轿子,她人轻轻飞了上去,一把扯开了帘子。
“你——你想干什么?”谢骊君像是濒死的人,死死攀着窗子边缘。
“谢骊君,听说你想见九爷?你这般狼狈,还有脸见他吗?”
洪宁襄站在轿子上,一手撑伞,一手操纵剑气,轿子瞬间被拆得四分五裂。
谢骊君整个人暴露在了雨中,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抹去脸上滑落的雨水,扶着残损的轿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抬头冷笑:“洪宁襄,你最终不过也和我一样,是个侍妾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也不过仗着我成了废人,才敢这么嚣张。待我身体复原,将来恢复了功力,咱们再来较量一番,谁是手下败将尚未可知。”
“是吗?我挺期待的。”洪宁襄低头,捏住谢骊君的下巴,“六爷没有告诉你,你若想复原身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么?九爷说,那极乐灵散服下后,会让你失去记忆,你真的愿意吗?你舍得忘记,你是怎么爱上九爷?怎么害得我入魔?怎么害得我和我儿子骨肉分离?害得我们一家四分五裂?害得柳青冥因我而死?害得九爷为我受那么深的伤害?害得我们三个此生背负那么深的痛苦活着,你想统统忘了么?忘了之后,你会变成一个失去记忆的幼童,那个时候的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仇恨吗?没有了记忆的你,再来挑战我,又有什么意义?”
谢骊君放声大笑,她猛地凑近一步,“洪宁襄,你觉得可能吗?如果复原身体,必须失去记忆,那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实话说,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九爷,告诉你们,我绝不可能任你们摆布,变成一个失去记忆的幼童。”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哦,不对,准确说,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任人把我变成一个傀儡。这一点,洪宁襄,我永远比你聪明!柳青冥当年复活你,封印了你的记忆,你不觉得你活得像个傀儡?无论九爷怎么为你付出,你都不为所动,你宁愿相信柳青冥,也不愿再对九爷付出真心。你一直把害你入魔的人,当成你的恩人,反倒把深爱你的人,当成仇人,你太蠢,太可笑!现在你们是想夺去我的记忆,让我像曾经的你一样活着?你们休想!我死都不会答应!”
洪宁襄站得笔直,紧抿着唇。
她知道她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流露一丝的软弱,哪怕她故意撕开她的伤疤,让她承受撕心裂肺的痛,她也必须勇敢地面对。
“啪”地一声。
洪宁襄一巴掌抽在了谢骊君的脸上。
谢骊君吐出一口血仍是笑,洪宁襄半蹲下来,用威压罩住她的身体,左右开弓,一连抽了十几巴掌,直把谢骊君抽得昏死过去。
洪宁襄掐住谢骊君的人中,把她弄醒,在她耳边道:“谢骊君,你都成了废人,还有什么脸笑话我?你输了!不管在我的前世,还是在我的今生,你都输了。拜你所赐,我固然错失了很多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但最终,我全都找回来了。而你呢,你有什么?你得到了什么?你真的很可悲。如果你想死在我手里,我成全你。我会一直等着你,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恢复功力。”
雨不知何时停了。
洪宁襄再也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她转身大步往回走。
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手里的伞慢慢滑落。
石定峰负手站着,像是站了很久。
他的头发沾了雨水,湿漉漉地搭在眼睛上,眼睛如海一样深邃。
洪宁襄觉得不管任何时候,他都像山岳一样巍峨,坚不可摧,就像他对她的情意。
看到他,她像是找到了归宿的旅人,只想抓紧他的手,永远不分离。
“九爷。”洪宁襄丢开了伞,扑进他的怀里。
她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知是因为谢骊君说的那番话,还是因为看到他太欣喜。
石定峰抱着她,“怎么了?我才出去了半天,你就这么想我?”
洪宁襄含泪笑了,口是心非地道,“想你个大头鬼。不过,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人来找你,为了赶走她,我差点把大门口淹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亲密
“今日我去了趟星南岛,星磊宗的总部。之前六哥许诺我的几座城池,有些事情需要交割清楚。”石定峰看了眼地上的积水,又看了眼远处正从地上站起来的谢骊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到洪宁襄头上戴的那支攒珠青玉簪后,他的眼神才有了些变化。
他伸手拂去她发上的一串雨珠,“这簪子很配你,早该戴上的。”
洪宁襄一笑:“好看吗?”
“嗯,好看,是我想象的样子。”
洪宁襄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她喜欢这么靠着他,很踏实,很安全。
“九爷,咱们进去吧。待会我让小枝端甜汤来,放了莲子,这会儿应该做好了。”
她说着,招来杜永安吩咐道,“门口的积水尽快处理了。还有那个女人,打发她回石府吧。若真的死在咱们这儿,有理也说不清了。”
两人一同进了门。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凄惶的声音:“九爷——”
谢骊君疾步走了过来。
洪宁襄朝石定峰看了一眼,他没有回头,只对杜永安道:“关门,今日闭门谢客。”
厚重的红漆木门关上了,杜永安在门口下了禁制,一众家丁和丫鬟全都退走。
谢骊君踉踉跄跄地追过来。
有阳光从门缝里溢出,落在洪宁襄的发顶,那支攒珠青玉簪折射出绿色的光泽,衬着她的脸清丽动人。石定峰侧头不知对她说着什么,洪宁襄抿唇笑了起来,石定峰也跟着笑了。两人的笑脸渐渐消失在那片绿光中。
谢骊君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死。
她站在石阶上往后退了一步,直挺挺往后摔了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缓缓放到了地上。
“六爷。”看清眼前扶住自己的男人,谢骊君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才张口。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骊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石定江脸色阴郁,看了眼四分五裂的马车。神色更冷了几分,“你身子不好,又刚苏醒,怎么到处乱跑。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丫鬟?”
“六爷是想让下人看我的笑话么?”谢骊君扶着石定江站住身体。她拭去嘴角的血迹。冲着石定江嘲讽地一笑,“再说了,我现在不过是你的侍妾,又不是正房的夫人。没有夫人的允许,我哪敢自己往外面跑?若是让下人知道了我的行踪,那些嘴碎的东西,还不得去夫人跟前告状?夫人再趁机羞辱我一顿?我还没那么傻。今日就是死在这儿,我也不会给她伏低做小。”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赶紧跟我回去。”石定江再好的耐性也被她惹烦了。带着她往巷子外走。
谢骊君没有力气挣扎,垂死般地被他拖着。
她哼道:“你也知道我给你丢人了?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纳我为妾?六爷,我不需要你可怜,你也别再和我娘一样,强迫我用那个五蕴灵木,治疗身体了。如果复原身体的代价是失去记忆,我死都不会答应。如果你真心想我好过一点,就带我离开天极修,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我保证,绝不再给你惹麻烦。”
石定江看了她一眼,他太了解她了,这女人如何甘心就此离开?
“你真的打算离开?怎么突然想通了?”
谢骊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凄艳的笑:“继续留在石府,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让我看着九爷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我不会给自己找气受,带我走吧。你放心,我不会让我娘再为难你们石家,我会留一封信给我娘,是我自愿离开的,不关你们的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枫宁苑,“不过,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洪宁襄回房后不久,小枝来报说,石定江带着谢骊君走了,她还以为是回了石府,直到三天后,石定峰说谢骊君已被六爷送走,离开了天极修界,而且郑氏也难得大度了一回,表示不会再找石家的麻烦。
送走了一尊瘟神,洪宁襄小日子过得越发神清气爽,美中不足的是,她又恢复了从前被“奴役”的日子。
前世洪宁襄是石定峰的贴身丫鬟,今生她成了他的准夫人兼侍妾,身份升级了,干的活仍然大同小异。虽然她不用干洗衣做饭等粗活,但卧房里的事情,比如梳头、更衣、端茶、递水等,石定峰指名要她一人包揽。杜永安给他们配的内房丫鬟,完全成了摆设。
最尴尬的是,石定峰洗澡的时候还要她伺候。
洪宁襄每次把他的衣袍和毛巾准备好,等他进了浴池,她就飞快闪到一边躲起来,等他脱了衣袍下了池子,她再硬着头皮走过去,按他的指示给他搓洗按摩。
浴池建在室内,大小足够十个人共浴,修建得奢华舒适。
地底有活水流动,活水不知是从石心岛哪处温泉里引过来的,温度适宜,满室雾气蒸腾。
每回进来这个地方,洪宁襄就会想到天泉仙池,自然而然地想到柳青冥。
她必须闭上眼,拼命地克制自己,才能不去想那些往事。
“襄儿,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有吗?”洪宁襄坐在池边,抓着毛巾,一边卖力地搓洗着,一边撇嘴抱怨,“我手都酸掉了,你还嫌我力气小?”有没有良心?!
“你忘了拿我的里衣了。”
“啊?”
洪宁襄睁开一只眼,扫了眼身后的屏风,讪笑:“……我这就回房拿过来。”
她取了衣袍回来时,直接往浴房里走,以为他还泡在池子里,就没有闭眼,谁料转过屏风,就见石定峰半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
缭绕的雾气中,男人的眼睛深幽不见底,动作优雅地擦着长发,及腰的黑发缠在身上,勾勒出修长完美的曲线,一幅美男出浴图,活生生地呈现。
洪宁襄呆呆地盯着,手里的衣服不知何时落到了地面,也未察觉。
她只觉得那片雪白的胸膛刺得人眼晕,一股热流滑进嘴里,有点咸,有点腥。
抬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啊啊啊,太丢脸了,竟然花痴到这般地步!
她想也未想地抓起地上的衣服去擦鼻血。
擦完了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就见石定峰盯着她,眼神令人发怵。
“那个——”洪宁襄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她拔腿往屏风外跑,“我再去拿一件。”没跑出几步,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里,打横抱住,放在了屏风下的长榻上。
洪宁襄直觉不妙,拿衣服挡住脸,不料却被石定峰一把扯了过去,扔在了地上。
她更是紧张地手脚都没处放,干脆闭上眼。
石定峰将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低下身子,在她耳边喝道,“把眼睛睁开。”
“不要!”洪宁襄偏过头,戳了戳他的胸膛,“你靠得这么近,我难受。”
“等会儿就不难受了,还会很享受。”氤氲的雾气中,石定峰难以自持地吮住了她的唇。
“你……你干什么?”洪宁襄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像从前一样,引着她的手触摸他的身体。最要命的是,摸的还是他身上最隐秘的地方。
“以前不都是这样伺候我的?”石定峰轮廓分明的脸,沾了水汽,眉目俊朗如石刻,深邃的眼被水洗得黑亮如星夜,声音压抑而克制,“还是说,你想亲自伺候我?”
“以前是我小,不懂事,你欺负我。你还好意思提。”洪宁襄提起这个也是一阵郁闷,当年她为了儿子,答应做他的侍妾,提出不侍寝的条件。他按约定没有侵犯她,但是却让她用手帮他,她虽然没有拒绝,心里却压着一股屈辱的怨气。她想起了那些陷入仇恨,暗无天日又屈辱的日子,再想到他所承受的创伤和煎熬,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轻轻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石定峰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松开了她的手,翻身将她抱在怀里,无言地抚着她的眼角。
半晌,见她平静了几分,他低声叹了口气,“在我心里,咱们早已是夫妻,做这种事,是人之常情,你倒觉得是我欺负了你。”
“本来就是。”洪宁襄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你情我愿,那就是不尊重我,欺负我。那个时候,我根本是被迫的,又何谈情愿?”
“以前算我错了。那现在呢?”石定峰眼睛更黑了几分。他早已领教过这女人的自尊心,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自尊,她会犯傻到想要变强,想要配得上他吗?
“现在……”洪宁襄移开视线,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回答,手无意识地在他背上划过,突然摸到了一条粗粝的疤痕,不由得皱眉问道,“九爷,你这里受过伤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求婚
“这是为了破妖界入口的镜影神通,不小心被一条空间裂缝割到的。”石定峰想到那些日子,他像是陷入了绝境一般地找她,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当时柳青冥的姐姐把入口处的神通加固,让我们没有办法进入妖界,我一时心急,强行施法破了神通,结果碰到了一条空间裂缝。幸好有两位老友相助,及时将我救走,不然你可能见不到我了。要么我被甩到某个断裂的空间里,要么我就死在了那片海中。”
“伤口还疼吗?”洪宁襄鼻子一酸。她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背着他独自一人去见柳青冥。若她多信他一分,和他一同来查凌天魔君的底细,不至于害他落入那般险境。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别问我,你呢?”石定峰伸手点了下她的胸口,“这里,还疼不疼?”
“疼,一直都很疼。”洪宁襄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感情,同样按住他的胸口,“我心疼,不仅仅因为我自己,也因为九爷。”
“为什么这么说?”石定峰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用识心术看了柳青冥的内心,看了谢骊君的内心,看到他们两人如何害得我入魔,看到全部的真相,九爷打算一直瞒着我,一直让我误会你到何时?当年,你跟我说,你是因为忙着攻打魔宗才没有来救我,实际上,却是因为你落入了谢骊君的圈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这么久?”洪宁襄把憋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尽管提及那些往事,心里仍然隐隐作痛。但她不愿他把委屈憋在心里。
“说了实情,你能信几分?”石定峰沉声回答。
洪宁襄哑口无言。
的确,在恢复记忆之前。别说是信他,就是柳青冥这个复活她的恩人,她其实也不全信。
石定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屏风,把她揽入怀里。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她的发丝,声音越发沉了几分,“还有。如果我说我去救你的路上,被谢骊君的媚术勾引了,你会怎么看我?在你心里。会不会更加认为我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负心汉?你会不会去找谢骊君寻仇?你有几斤几两,可以对付她?这次如果不是六哥带着谢骊君走了,谢骊君又主动求她母亲不再找石家的麻烦,谢郑两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谢骊君身后的背景太庞大。牵涉的势力太广。连我想杀她,都要忌惮三分,更何况你。”
听他这么说,洪宁襄一边替他委屈,一边心里直泛酸,撇嘴道,“那个女人长得比我美,身份地位比我高。脑子也聪明绝顶,智计无双。忽略掉她的黑心肠,她各方面都和九爷很相配。既如此,九爷为何还要拒绝和她的婚约,非要选择平凡无奇的我。”
“不知道。”石定峰回答得干净利落。
“不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
洪宁襄不满地在他胸前挠了挠,“不许逃避问题。到底为什么选择我?我有什么好的,你要等我那么久,还为我受那么多委屈。”
“那你呢?”石定峰又把问题丢了回来,“我有什么好的,你要为了我,去魔界当奸细,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说不上来。”洪宁襄转着眼珠,努力回想前世的事情,“可能是头脑发热了?也可能是被你的魅力蛊惑了?如果我早知道柳青冥是那么危险的人,不能随便招惹,或许我不会干那么蠢的事。”
“怎么,后悔了?”石定峰黑眸噙着笑意,带了几分戏谑,“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你犯蠢了?”
“不,我不后悔。”洪宁襄摇头说,“只要是值得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我那时候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重要的是,我努力过,我争取过。如果我只是停在原地等待,我能得到什么?也许九爷会顾念旧情,偶尔眷顾一下我这个丫鬟,但那样的眷顾能持续多久?九爷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我只能远远地望着,却无法触及!我必须往前走,走到九爷的世界里,才能够和九爷真正地在一起!前世我以为我输给了谢骊君,甚至当年鬼面哥哥复活我时,我痛苦得不想活下去。今生我才知道,我没有输给她,原来我前世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多,这就够了,我为何要后悔?”
“其实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真的丢下你。”石定峰有点恼恨她的执念。她一直认为,她必须变得够强,和他各方面都匹配了,她才能得到他的心。殊不知,他爱她,和外表,和身份地位,和那些外在的东西无关,他喜欢的只是那个真实的襄儿。
“那可不一定。”洪宁襄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充满了诱惑,谁能保证男人一辈子不变心。”
“固执!”
“什么?”
“我说你固执!”石定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固执起来很可怕,像一头蛮牛,身上还长满了刺。”
“你不也一样!如果我是长着刺的牛,那你就是石头做的牛,又冷又霸道,有时候还凶巴巴的。”
“但我不像你,我没有你那般残忍的一面。”石定峰冷哼,“你单纯的时候笨得让人没辙,残忍的时候又冷酷到让人害怕。”
或许,她会变成女魔头,就是因为她这样极端反差的性子吧。
“襄儿?”
“嗯?”浴池里的热气熏得人昏昏欲睡,洪宁襄环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舒服得想永远这么赖着不起来。
“我们成亲,好不好?”
石定峰的声音像是滚落山涧的石头,幽幽地,沉沉地,落在她的耳畔。
啊啊,他在跟她求婚么?
洪宁襄挣扎着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方才的倦意一扫而空。
她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像是盯着稀有动物,“九爷,你不是说,不管我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得同意么?你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何况……儿子都提前生了,他现在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她,似乎多此一举。
“鸣儿说,希望我们尽快成亲,他说你答应了他。”石定峰抿着唇笑,“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鸣儿,那咱们尽快把事情办了。”
“等等!”
这可是求婚啊!前世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生终于实现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地答应!
洪宁襄眼珠一转,装出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摊了摊手,可怜兮兮地说,“别人求婚,要么送戒指,要么送鲜花,怎么到了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就一句话,好没诚意。”
“你个小东西!”石定峰指了指她头上的攒珠青玉簪,“这根簪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祖传之物,只传给未来媳妇的。如果你觉得这件礼物还不够有诚意,那你还想要什么?”
“……”洪宁襄一脸震撼地望着他,“你母亲留的簪子?”
哪怕是前世给他当丫鬟时,他也很少提起他母亲,更别说送这么珍贵的礼物。
“嗯。”石定峰说,“除了簪子,我连心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
洪宁襄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脸颊烧得滚烫,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石定峰眼中闪着一丝焦灼的光,他将她的脸掰过来,“尽快和我成亲,我的耐心有限。”
洪宁襄觉得他着急起来像是要吃人的豹子。
她倒不是想吊他的胃口,只是想到她才和柳青冥在妖界办过婚礼,柳青冥尸骨未寒,她就立刻改嫁他人,她心里有愧。
她怀着这样的愧疚嫁给他,对他公平吗?
“不好。”她说。
“为什么?”石定峰喉咙一紧,几乎咆哮出声。
“我想再等等。”等到忘记了柳青冥,忘记了那些仇恨,再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最完美的交代。
“还要等多久?”石定峰搂住她柔软的身子,真想现在就要了她,就像那天她主动占有他的身体一样,狠狠地放纵一回。可他也知道,她和他一样,身心俱疲,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疗治那些积年累月的伤痕。
“那就要看九爷的能力,还有我的能力了。”洪宁襄俏皮一笑。
“什么意思?”
“我答应你。”洪宁襄轻声说,“只要你助我早日结成元婴,我就嫁给你。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嫁妆
成亲之事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延后了。
石定峰虽然心急,但既然都等了她二十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年,他等得起。
石定峰想的是,大不了他助她早日修成元婴,缩短这个等待的时间。
不过,洪宁襄体内还有一股封印的妖力,若要炼化这股妖力,必须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闭关,先将妖力炼化,才能考虑结婴的事。
洪宁襄知道这次闭关,恐怕不结成元婴,她是不会轻易出关的。
既如此,在闭关之前,她要先回一趟家乡红枫谷,祭拜父母,了结了这桩心愿再说。
洪宁襄少时是在哥哥的好友水千帆的指引下,为了躲避铁叶门的追杀,才离开红枫谷的,那一年她十二岁。
现今她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
最开始的红枫谷,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俗界小村子。
直到星磊宗开始在红枫谷招收幼童入门修炼,红枫谷出了几个飞天遁地的修士,这个小村子才渐渐地融入了修界。
经历了两百年更迭,红枫谷已经发展成了一个修仙小镇,不再那般闭塞,而是和周围的城池往来通商,镇中呈现出一片人丁兴旺,繁荣昌盛的景象。
为了不惹人注意,洪宁襄和石定峰来之前易容成一对相貌普通的道侣,还将修为收敛到了筑基初期。
没有开凤舟,两人直接从小镇的石门处进入。一直走到了一座古老的祠堂前。
洪宁襄记得自家的祠堂,是在爹爹开的铁匠铺后面的一株千年古枫树下的。
古枫已经被石定峰移到了枫宁苑,而那间铁匠铺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砖红瓦的宅子。
“九爷,这宅子是谁家的?”再怎么说这块地是她家的祖产呢,谁这么大胆竟敢把这块地据为己有?!前世她爹爹的洪武铁匠铺因为招惹了铁叶门被灭,可后来石定峰帮她报了家仇,这个铁匠铺的地契她是拿回来了的,只不过一直在石定峰手里保管着。难不成他把她家的祖产卖了?!
石定峰没说话,只是走到宅子前。抬掌震开了大门。
洪宁襄吃惊地看着他,他这样私闯别人家的宅院好吗?不料抬眼却看到这所宅子里面,竟然和当年的铁匠铺格局一模一样。
前院临街的五间屋子用来打铁和开设铺面。后院五间房用来住宿和存放铁器。
有匠人打铁的声音和说话声传了出来,洪宁襄恍惚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二位客官是来订购铁器的吗?快这边请!我们洪武铁匠铺办了有上百年,在红枫谷有口皆碑,打造的铁器又结实又耐用。看二位客官都是修士。正好我们这里新造了一批属性上佳的灵器。二位进来看看吗?”有个管事模样的男修从中间的铺面里走出来,一脸热情地向洪宁襄二人介绍道。
“走,进去瞧瞧。”洪宁襄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石定峰带进了铺子里。
琳琅满目的各式铁器,从凡人用的锅铲、菜刀、铁锨到修士用的法器、灵器应有尽有,当然,像法宝那种高档货,货架上一般是不会摆出来的。须得到后院的库房里去选。
洪宁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看到这些铁器上都打了“洪武”两个字的标识。她激动地热泪盈眶。洪武是爹爹当年自创的一个铁器牌子,铁匠铺也是因此得名。没想到,时隔百年,铁匠铺不但还开着,爹爹的手艺还延续下来了。叫她如何不开心激动?
不知石定峰和那位管事说了什么,管事的表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进了后院不久,拿来一摞账册,双手呈给了石定峰。管事似是知晓了石定峰的身份,很有眼色地带着铺子里的两个伙计退下了。
“襄儿,过来看看。”
洪宁襄放下手里把玩的菜刀,走到柜台前。
石定峰将账册放在她面前道,“这是你家铁匠铺的账本,这些年的收入都有记录。”
“你是说,这铁匠铺还是我家的?”洪宁襄一目十行地扫了眼账本,被上面可观的收入惊住了。
“自然是你的。”石定峰想到什么,眯着眼笑了笑,“不过,这是你的嫁妆。等你嫁给我了,等于是我的了。”
“你无赖!”洪宁襄财迷地抱紧账本,“谁说嫁给你了,嫁妆就是你的了?”
“还没嫁人就跟我算的这么清楚?!要是嫁了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没良心的小东西,你的什么不是我的?”石定峰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从她手里夺走了账本,拿出一块玉简,把内容复刻下来,“等你回去了再慢慢算。你这笔嫁妆还是我打理的,费了我不少心血,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更何况,洪武铁匠铺一共开了十二家分铺,是一笔不小的嫁妆呢。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十二家?”洪宁襄有种天降横财的感觉,“可你帮我家开了这么多铺子,没有遭到别家的排挤吗?”
“谁敢排挤?红枫谷属于茂城管辖,城主都是我手下,敢排挤我的店铺,除非他活腻了。走,咱们去你家祠堂看看。”
石定峰收了账册,把管事叫进来叮嘱了几句,两人一同离开了铁匠铺。
出了铁匠铺,来到祠堂前,洪宁襄想到当年铁匠铺被铁叶门灭掉的事情,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不由问道,“当年,你说帮我报了家仇,我曾经问过你,你是怎么做的。那时候,你不肯多说,还让我不要过问。现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总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吧?”
石定峰思索了一下,问:“你还记得点金楼吗?”
“记得。”洪宁襄方才之所以担心铁匠铺被别家排挤,就是因为当年爹爹在世时,自家的铺子就遭到了点金楼的排挤,“点金楼是茂城一家专卖铁器的大铺子,比我家的铺面要大三倍。”
“点金楼就是陷害你们家铺子的幕后凶手。”石定峰简短地说,“当年铁叶门计划吞并另一个小势力阴风堡,需要一批特制的火系灵器,那是一桩不小的买卖。原本铁叶门打算让点金楼独揽这笔生意,你爹爹托了关系,硬是把这个活揽了一半过来。点金楼发现了此事,生怕被你们家抢了生意,就在你们家的铁器材料运送过程中,派人暗中做了手脚,将材料掉了包,换成了同样属性差了一等的另一种材料。因为那批材料是铁叶门给的,你爹爹也没有怀疑材料会有问题,直到交货后,铁叶门在攻打阴风堡时,因为那批灵器出了问题,吃了败仗,死伤了不少弟子,你爹爹才知道被人算计了。之后,铁叶门就为此事来寻仇,要你们洪家血债血偿。”(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誓言
洪宁襄一直以为自家铁匠铺得罪的只是铁叶门一个势力,没想到真正招惹到的是点金楼。
她记得那日铺子里突然闯进来十几个铁叶门的修士,先是凶神恶煞地抓住了爹娘,接着把铺子里的货物哄抢一空。哥哥就是趁着那些修士哄抢之时,把她打扮成一个邋遢少年,带着她从铺子后院一个隐秘的地道里逃了出去。
哥哥把她安顿在一座破庙里,传信给水千帆,匆匆把她托付给水千帆照顾,之后他就回去救爹娘了。谁料他在途中就被追过来的铁叶门人抓住了,他抵死不说洪宁襄的下落,被那些修士杀了。爹娘也在反抗过程中惨遭杀害。
虽然已是前世的事情,但如今回想起来,她心中仍然回荡着满腔愤怒和仇恨。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真想亲手杀了那些恶徒,给爹娘和哥哥报仇。
“襄儿?襄儿?!”
耳边石定峰的声音乍然想起,洪宁襄猛地抬头,一股煞气直往头顶冲,吓得她双手飞快掐诀,又服了一枚玉清丹,半晌,方才克制住那暴起杀人的冲动。
“九爷,我刚刚——”她后怕地吐了口气,方才差点因为前世的家仇走入心魔。
“没事了,都过去了。”石定峰手掌抵着她的后背,轻轻摩挲着。
洪宁襄很庆幸他陪在自己身边,不然这会儿她已经冲出去大开杀戒了。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和,熨帖地很舒服。她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怀里。声音哽咽地道,“后来呢?我爹娘还有哥哥都死了后,九爷除了灭了铁叶门,有没有帮我狠狠教训点金楼?”
“当然。”石定峰抚着她冰凉的发丝,缓缓道,“点金楼怎么暗害你们家的,我就怎么对付他们。铁叶门和阴风堡第一次火拼失败。后来阴风堡咽不下那口气,企图吞并铁叶门,要和铁叶门再打一仗。因为点金楼弄垮了你们家铺子。他们的火器得到了铁叶门的肯定,铁叶门就把第二次的火器生意交给了点金楼做。我就以牙还牙,派了人在点金楼的材料里动了手脚,结果你猜猜怎么样?”
“点金楼提供的火器出了问题。铁叶门是不是又吃了败仗?”洪宁襄心情好了几分。她看了他一眼。这男人平日不管是斗法还是打仗,都是一本正经不屑于搞那些阴谋诡计的,没想到他也会使阴招。这分明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吃点败仗还算便宜了他们。”石定峰冷哼,“铁叶门第二次又败在了阴风堡手里,查出来火器又出了问题,自然要点金楼血债血偿。铁叶门主一怒之下,纠集了门下修士,和点金楼的人打了起来。我便趁着双方打得火热时。把消息报给了阴风堡,阴风堡的修士们趁着双方两败俱伤时。一举端了铁叶门。点金楼也因为吃了败仗,楼中货物被趁火打劫的修士们哄抢一空,从此便在茂城败落下去。”
“最后好处全都落到了阴风堡啊,那堡主真该好好谢谢九爷。”经他这么一说,洪宁襄这才觉得压在心上的那口闷气吐了干净。
“我不需要阴风堡给我什么好处,只要他们保证,洪武铁匠铺正常营业,无人敢欺负排挤即可。”石定峰淡淡地说。
原来他不止替她报了家仇,更是帮她守住了爹爹留下的家业。
“谢谢九爷。”洪宁襄踮起脚尖,飞快亲了他一口,不等他反应过来,先行进了祠堂,“我去给爹娘上香了。”
石定峰摸了下脸颊,刚毅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并无人路过,方才收敛了笑意,整了整衣袍,迈步跟了过去。
进了祠堂,洪宁襄呆住了。
祠堂上方的香案摆设,以及供奉的祖宗牌位,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三个蒲团,就和当年她离家时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变化的,是那些祖宗牌位里,增设了她爹娘和哥哥的牌位。
不用问这些后事定然也是九爷帮她做的,包括祠堂的修缮和清扫工作。
上了香,磕了头,洪宁襄跪在三个牌位前,泪如雨下。
还记得当年田湘儿的父母和弟弟离世后,她也曾跪在他们的坟前哭过,当时她发誓定要手刃仇人。那时候她才刚刚复活不久,稀里糊涂地把石定峰当作了仇人,直到石定峰揪出了幕后凶手桂怜儿和徐尹,她才相信石定峰是无辜的。如今,除了徐尹逃回魔界,尚未查出下落之外,前世今生的仇人已经清算得差不多了。而被她误会最深的人,却一直在默默替她报仇,替她打点家业。她既为父母哥哥的死悲痛,也为了石定峰所承受的委屈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石定峰挨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哭,但他的眼底泛着乌红。
“九爷。”洪宁襄吃惊地望着他。
她是修仙之人,本不该贪恋红尘俗世,但要她对着前世父母的牌位像个木头一样无动于衷,她做不到。可石定峰是大能修士,这牌位里又没有他的亲人,他为何也流露这样悲伤的表情。
石定峰同她一样上了香,磕了头。
他握住她的手,对上方的“洪天曜”“罗月盈”两个牌位道:“谢谢你们赐给了我襄儿。我清磊无能,从前未能保护好襄儿,害得她一生颠沛流离,为我吃尽苦头,未能过上一天幸福日子。今生我侥幸找回了她,她也原谅了我的过错,清磊愿倾尽一生,保护襄儿,给她幸福,给她快乐,不求飞仙长生,只求白头偕老,永生永世不负襄儿。恳请两位长辈见证,若我违背今日誓言,便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九爷,你何苦。”洪宁襄刚忍住的泪又涌了出来,“即使你不发誓,我也相信你。”
“那不行,必须发誓。咱们一起磕头。这样你爹娘才会放心地把你交给我。”石定峰拿出一块手帕轻拭她的脸颊,眼底那片乌红更浓了几分,“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子,都成花脸猫了。”
“还不都是你惹我的。”洪宁襄含泪笑了,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磕头拜道,“爹,娘,哥哥,你们都听到了吧?前世我追了他大半辈子,今生他追了我大半辈子,我们两个已经扯平啦!既然他发了毒誓,要跟我在一起,那我得把他抓牢了,从今往后——不,是永生永世,我都不会放开他!要是他敢对我不好,或者欺负我,你们不用客气,尽管来找他的麻烦。”
“嗯,要是她不听话,也希望你们管一管。”石定峰也不客气地补了一句。
洪宁襄看了他一眼。算了,念在他发了毒誓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一同拜了父母之后,洪宁襄方才注意到在最下方哥哥的牌位旁,还有一块空白的牌位。
“这个牌位是谁的?怎么是空的?”她除了一个哥哥,就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啊,怎么平辈里多了一个牌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如意锁
“你的。”石定峰伸手拂去那个空牌位上落的一点香灰,给出了一个让她惊讶的答案。
洪宁襄张口结舌,有点儿匪夷所思。
她颤声问,“你为何立我的牌位?”她还活着好不好?虽然是用了别人的身体。
石定峰目光幽深了几分,“十年前,你说不愿复活真身,我就把你的真身从冰宫里移走,带回了天极修界,葬在了你哥哥的坟墓旁。这个牌位,是为了祭奠那个死去的襄儿。但你神魂还在,所以我只立了个空碑。”
洪宁襄轻轻吐了口气,忽然觉得他这个做法倒也明智。
人活着要向前看,不能老是沉溺于过去不可自拔,既然过去的那个她已经死了,索性把过去都埋葬,今后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听石定峰提到,哥哥昔年好友水千帆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水千帆的老家就在烟水镇,距离红枫谷没多远,洪宁襄便去了趟水家的祠堂祭拜了一番。
离开时,石定峰突然摸出了一块铜质如意锁,只见那锁只有半块,内中隐隐闪着金光,洪宁襄见那锁有点儿眼熟,不由问道,“九爷,这不是我的如意锁吗?怎么在你手上?”
她记得,真身死在魔界时,她还贴身戴着这块如意锁的。
“你真身陨落后,我就把你身上的贵重物品,收藏了。”石定峰举起那块锁,翻来覆去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襄儿,这块锁是怎么回事?这两日不怎么安分。总在我袖子里跳动,里面还闪着金光。”
“这如意锁是我家祖传的法宝,分为左右两块。它既是护身的宝贝,也能用来联络通信。当年,哥哥与我分开时,把其中的半块给了我,另外半块给了水千帆。哥哥把我托付给水大哥时。让我和水大哥一人佩戴半块。他说,如果对方有什么危险,可以念诵口诀。感知到对方所在的位置,然后赶过去相救。这如意锁有反应,八成是它的另一半出了事。”
洪宁襄接过如意锁,念了个口诀。多年没有念了。竟然有点儿生疏。一连念了三遍,如意锁方才有了回应。只听得一声轻啸,如意锁上的金光像是一团火焰般燃烧了起来。
透过那璀璨的金光,洪宁襄神识追踪了进去。
一个又一个场景显现了出来,先是一个写着“金药泉”三字的石碑,石碑旁是三口井,井边设了法阵,井所在的院子尽头是一间光线晦暗的柴房。有个蓬头垢面的人缩在墙角。看上去生死不明。
片刻后,洪宁襄睁开眼道:“九爷。是另外半块锁的主人出了事,好像被人关了起来。”
“水千帆早就离世,他戴的那半块锁,应该传给了他的后人。走,咱们过去看看。”
石定峰虽然对水千帆印象不深,但也知道,当年若不是水千帆一路把襄儿送到了石心岛,推荐到了他府上当丫鬟,为襄儿寻了个栖身之所,只怕襄儿进府前就被铁叶门的人杀了。算起来,他也欠了水千帆一个人情。
邻近烟水镇是一个叫药泉镇的地方,因“金药泉”而得名。金药泉是从井水里提取出来的一种特殊灵液,可以用来催熟药材,算是当地一种名贵的修仙特产。但凡是稀有的灵液,从来都是修士趋之若鹜的好东西,当地人也可以利用金药泉来牟取暴利,但是经过数百年更迭,金药泉日渐枯竭,而且被镇上最大的修仙家族云家所垄断。
也就是说,如意锁指示的那三口药泉井,肯定在云家大院里。
洪宁襄和石定峰商量了对策,她负责去救人,他负责去找云家家主谈判。
从镇上的传闻来看,云家有位纨绔公子叫云熠,仗着家主是结丹期修士,又有丰厚的财力,在当地横行霸道,经常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既然这个家族的风评不好,又霸占着金药泉,洪宁襄觉得没必要跟这家的人讲什么礼数,便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用了神隐符,直接翻墙跳进了那三口药泉所在的院子。
柴房门口设了禁制,无人看守,洪宁襄操纵天痕剑几下破开了禁制,身上开了个混沌护罩,就冲了进去。
门外的阳光照了进来,缩在墙角的人抬手遮住了眼睛,在看清有人闯进来后,那人立刻往黑暗处退缩。
“不准过来!再过来,我……我不客气了!”那人紧紧抓着半块如意锁,一脸戒备地喊道。声音细声细气的,是个女孩子。
洪宁襄看清面前之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修为,身上葱绿色的衣裳沾了血污,脸上脏兮兮的,但脏污丝毫不掩她的清秀。好在如意锁有护身作用,能够抵挡法术攻击,小姑娘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跌破了膝盖和额头而已。
“丫头,你别怕。”洪宁襄走到她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安抚,“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的?”小姑娘吃惊地望着她,眼前女子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和仙女一样美丽,纵是如此,她也不敢贸然相信她的话,“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丫头,你看,我也有块如意锁,和你的是一对呢。”洪宁襄把自己那半块如意锁拿到她眼前晃了晃,“不信,你试试看,它们可以合到一起的。”
小姑娘半信半疑,看了眼她手里的锁,又看了看自己的,仍是敌意地望着她,“你怎么会有这块锁?”
“这如意锁本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你手里的那半块锁还是从我家流传出去的,这里面的故事说来话长了,咱们过会儿再说。”洪宁襄拿出一卷纱布和一瓶治外伤的药,指了指她的额头,“你的脸再不治疗的话,会落疤的。姑娘家脸上有疤,小心嫁不出去哦。”
小姑娘一没背景,二没修为,她也没什么大志向,就指望着将来寻个厉害的夫婿做靠山,要是脸毁了她还有什么本钱找个好靠山?想到这儿,她倒是不再抗拒,乖乖地坐着不动,任由洪宁襄给她上药。
洪宁襄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我叫水菱儿。”小姑娘放下了戒备诉起苦来,“仙子姐姐,我是被云熠那个大坏蛋抓进来的。”
听水菱儿的讲述,她家住烟水镇,是水千帆的后代孙女,上面还有个哥哥。水千帆这一支是水家的旁支,在家族里没什么地位,她父亲是当地的农民,母亲已经亡故。水菱儿的哥哥是个四灵根的废柴,在一个三流门派里当杂役弟子,平日会送些吃穿用度帮衬着家里。
水菱儿则在家族的一间药铺里当药童打零工,如意锁是她母亲去世前留给她防身用的。前些日子,她和另一名药童来药泉镇购买金药泉。谁料,遇上了云家的小公子云熠,云熠见她貌美,调戏她,却被她身上的如意锁打伤,家丁们就把她抓了起来,云熠更是企图夺走她的如意锁。遭到她的拒绝后,云熠干脆把她关在柴房里,****胁迫她交出如意锁。
“这个混球儿敢打如意锁的主意,活得不耐烦了。”洪宁襄哼了一声,抓着水菱儿的手道,“菱儿,你先跟我离开这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