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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方蜘蛛     强明txt下载     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十一章 送别

    腰横秋水雁翎刀,大将出征胆气豪!

    这一句话,用在此时的丁云毅身上再合适不过。

    虽然对忽然调自己去河南的命令大是不满,但事情已经无可逆转,丁云毅不再去想。

    他是虎贲卫的领袖,是台湾、澎湖二地的首领,他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弟兄们能来的都来了,齐刷刷的来为大人送行。

    “兄弟,我此番去去就回!不必为我挂念!”丁云毅大声道。

    “三哥!”秦云有些不舍:“三个一路保重,昨rì海上扬威,今rì陆上称雄,到哪里都没有人能打败三哥!三哥去中原绞杀流寇,等回来,这里必定便成铁打一般的台湾!”

    “拜托了,诸位兄弟!”丁云毅摘下绣chūn刀来,交到秦云手里:“此刀便如我在,有敢犯我军令者,以此刀杀之!”

    秦云郑重其事的接过绣chūn刀,只见丁云毅一拱手:“弟兄们,告辞了!”

    登上船去,七个跟随自己一起出征中原的弟兄,早已全副武装的等待着自己。

    船缓缓的开动了,陆上,那些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秦云、张宪轩、叶大海、蔡九洲......还有丁云毅的妻子阿喜、韩小小......

    其实丁云毅最愧疚的便是这两个妻子。

    自从成婚以后,几人从来都是聚少离多,这次出征,她们赶来送行,可当着那么多弟兄面前,他却无法和她们说声“再见”......

    到达泉州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叶原先已经准备好了八匹快马。

    丁云毅的忽然被调,让叶原先也有些大出所料,急匆询问了下前后经过,点点头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台湾初定。只需防御完整,这里又由我来照应,想来在你回来之前总不会出什么乱子。对了。这事我没有和你姐姐说,免得她又担心哭泣。”

    “姐夫,我一去,郑芝龙一旦有什么动静。千万要第一时间告知台湾,千万千万。”丁云毅再三拜托,内心实在对台湾放心不下。又让人把随身携带的一口小箱子送来:“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姐夫在泉州手面大,先用着。如还有所需要,只管去台湾问秦云拿便是。”

    叶原先也不推辞:“我晓得,我晓得。只管放心去,只管放心去,我总尽心竭力也便是了。”

    丁云毅正想告辞,忽然看到一个衙役急匆匆过来:“两位大人,新任福建巡抚张肯堂张抚帅到了!”

    两人吃了一惊,叶原先急忙道:“张肯堂一早便已到任。福建大小官员已经去见过了。就差个你,他今天怎么来了?”

    “奇怪,没有人通知我那?”丁云毅有些迷茫。

    还没有等琢磨过来,一个声音已经传来:“那位英姿勃发少年将军,莫非就是力斩刘香,一怒收复台湾的丁云毅丁项文吗?”

    丁云毅急忙上前两步:“丁云毅见过抚帅!”

    “哎呀。早闻大名,如雷贯耳。”张肯堂笑容满面。全无架子:“我一到福建,便到处都在听说着‘双刀丁。不可挡”出了你这样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当真是我朝廷的福气那!”

    “抚帅过誉,云毅不过侥幸而已。”

    张肯堂又赞了几声:“本抚听说你蒙圣上恩宠,急调河南,心里想着总要经过泉州,因此特意前来相送,倒有一些冒昧了。”

    叶原先在一边听着有些纳闷,天底下哪有上司特意赶到外地来送下属的?早听说张肯堂和邹维琏一样清廉正直,刚正不阿,今rì看来,所言丝毫不虚。

    “走,咱们一起走走。”张肯堂出人意料的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接着又对叶原先道:“叶大人公事繁忙,我便替你送送项文吧。”

    “有劳抚帅大人。”

    叶原先和丁云毅交换了个眼神,大家都清楚张肯堂必然有话要对丁云毅说。

    两人走了一会,张肯堂只问了些台湾的风土人情,绝口不说其它,等听着丁云毅收复台湾经过,频频点头:“台湾者,自古以来皆与大陆密不可分,原称东番。本朝太祖年间,因有北方蒙古威胁,又鉴于元代用兵rì本、占城失败,所以太祖无意向海外经营,把朝鲜、rì本、大琉球、小琉球等均列入不征之地。成祖皇帝继位以后,对海外采取积极政策,于是有郑和七下西洋盛事。三宝太监到过台湾北部的鸡笼、西海岸的北港,又到过南部的打鼓及东海岸的苏澳,然后远徒南洋。嘉靖年间,俞大猷追击海寇林道乾到澎湖,林道乾再逃入台湾。林道乾远走以后,澎湖的驻兵撤去,复设巡检司,万历年,倭寇出兵进犯朝鲜,并有侵扰台湾鸡笼、淡水的消息,因而朝廷在澎湖设兵戌守。万历二十五年,朝廷又在澎湖增设游兵,chūn、冬二季汛守。万历三十年,倭寇进据台湾西部。福建浯屿营将沈有容统舟师抵台,大破倭寇,泊舟大员地方。番人酋长率数十人来叩谒,献鹿馈酒。此役陈第随军,写了一篇《东番记》,真切地描述了台湾。万历四十五年,倭寇进犯澎湖龙门港,于是明朝廷又在澎湖增设冲锋游兵。明朝嘉靖、万历以来,因此就国防而言,台湾与澎湖已不可分,澎湖与大陆已不可分......”

    张肯堂学识渊博,台湾、澎湖历史娓娓道来,听的丁云毅有些入迷,旋即他又叹息一声:“后来红夷窃据澎湖、台湾,屡次犯我福建,朝廷一怒用兵,把红夷赶出了澎湖,但台湾朝廷却有心无力了。眼下好了,朝廷出了你这么个奇才,竟然把红夷全部从台湾赶走。”

    “抚帅谬赞。”丁云毅谦逊了下:“抚帅巡抚福建,云毅未来参见,有罪。”

    “你又何罪之有?”张肯堂不以为意:“实话和你说了,本抚到任,福建各地官员参见,是我让人不要通知你的。”

    丁云毅一怔,张肯堂又说道:“一来你才得台湾,正当悉心经营,稳固台湾,我帮不了你什么忙,唯只能让你不必分心,这第二......”

    他略略停顿了下:“本抚怕你和郑参将同处彼此间尴尬那。”

    丁云毅是个聪明人,这一说立刻明白,心中也对张肯堂大是感激。张肯堂不是怕自己和郑芝龙见面尴尬,而是要让自己把全部jīng力都放到对台湾的治理中。

    可惜即便所有人千算万算,也都没有算到丁云毅竟然会被调到河南。

    “项文,本抚是很看好你的。”张肯堂淡淡地道:“咱们这些当臣子的,当为朝廷尽心尽力,不可一rì怠慢,当殚jīng竭虑才好。我听说郑芝龙的泉州帮势力大,后来又听说福建出了个澎湖帮,以你项文为首,我心甚忧......”

    澎湖帮?丁云毅也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正想解释,张肯堂摆了摆手:“不管有没有,都需谨慎。这种拉帮结派,我以为总是不好的,大家都是朝廷臣子,哪里分什么帮什么派的?项文以为如何?”

    “是,云毅谨记在心。”丁云毅不置可否地道。

    张肯堂面上露出笑意:“今上是器重你的,你只管放心,你去后,台湾、澎湖但有什么事情,我总会多加关照。”

    “多谢抚帅。”这句话是丁云毅最想听到的。

    张肯堂有清名,洁身自好,想来不会和郑芝龙同流合污,对台湾动起心思。

    张肯堂忽然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xìng,差点忘了。我的恩师,国子监祭酒贺逢圣贺大人眼下正在河南,我已修书一封,你去了河南若是能见到我的恩师,便把这信交给他吧。”

    说着拿出封信来递给了丁云毅。

    丁云毅又再谢了,贺逢圣这人他是知道的,一般的清正廉明,绝不肯做出阿谀奉承的事来。

    天启年间,魏忠贤擅权,全国各地纷纷为他建生祠。魏忠贤对贺逢圣说:“各省直建生祠,惟贵乡湖广实无功德。”贺逢圣答道:“此地方事,非某所敢知。”魏忠贤又说:“闻上梁文是先生大笔。”贺逢圣正sè言道:“作文借衔,固俗态,逢圣待罪经筵,不能走笔数千里外为他人署纸尾。”

    魏忠贤碰了一鼻子灰。

    魏忠贤当年权利如此之大,贺逢圣尚且不肯稍假颜sè,此人脾气耿直,可想而知。

    天启七年,魏忠贤便将贺逢圣削籍为民。

    贺逢圣居家勤俭,曾在夜间捕获一入室盗贼,贺逢圣并未将其治罪,而是好言好语相劝,其人后再无偷盗之事发生,乡人无不敬佩贺逢圣的为人。

    崇祯初年,贺逢圣官复原职之后,官阶不断攀升。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来到泉州城外,张肯堂收住脚步:“河南军情紧急,项文路上一刻不可耽搁!”

    丁云毅翻身上马,看看看身边七个弟兄,一抱拳:“抚帅今rì的话,云毅全都记在心中,等到云毅得胜归来,再来参见抚帅!”

    说着一夹战马,八个骑士卷起漫天尘土疾驰而去。

    张肯堂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中也没有离开。

第二百十二章 “嘲讽”

    流寇对于大明的危害,就如同一棵大数生了蝼蚁一般。庞大的大明王朝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掉曾经旺盛无比的生命力。

    流寇号称十三家七十二营,而在这里人中,以拥有八队闯将的高迎祥势力最大。

    崇祯七,朝廷擢陈奇瑜为兵部侍郎。总督山陕、河南、湖广、四川

    诸路军马,与邸阳巡抚卢象升,水陆并进,四面包围夹击流寇。流寇四出河南、浙川、商睢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入陕,入兴安车厢峡。

    时逢大雨两月,马乏倒毙,弓矢皆脱。

    在这时刻,李自成向高迎祥献计,用出了他一贯的手段:假投降,尔后趁明军将领不备,遂率部渡栈,突围入关中。是时朝廷正准备弹冠相庆置流寇于死地,惊闻流寇突围,群臣交章弹劾,陈奇瑜削籍戍边,洪承畴代之。

    高迎祥、李自成乘洪承畴处置西宁兵变无暇东顾,率部入巩昌、

    平凉、临洮、风翔诸府数十州县,击败贺人无、张天礼军,杀固原道陆梦龙,围陇州丝是余rì。待洪承畴卷土东进,高迎祥、李自成入终南山。稍后东出,破东州、灵宝、汜水、荥阳。闻左良玉军将至,移师梅山、溱水问,分兵拔下蔡,烧汝宁。

    明军连番作战失败,让流寇声势大振,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焦头烂额。

    不过洪承畴终究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一员将才,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制定出了八路围剿之策。

    明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洪承畴已经决定一战成功,将流寇彻底歼灭!

    “报!前方探子传报,流寇十三家七十二营,二十余万人大会荥阳!”“多少?二十多万?”洪承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想这才几年功夫,反贼居然发展到了如此规模,若是再不能剿灭,只怕你我都无葬身之地了。”

    副总兵贺人龙笑道:“反贼便再猖狂,督帅八路围剿,我料反贼必败!”洪承畴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有一分自喜,反而神sè凝重:“话不可这么说。这些反贼狡猾得很,否则朝廷也不会三番五次进剿,但却寸功未得。

    诸位,千万不可大意,此次本督奉圣命经略三边,责任重大,八路进剿,务必要一战功成!”

    “报!台湾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奉旨前来,求见大帅!”“谁?”洪承畴一怔。

    总兵曹文诏jīng细:“督帅,就是那个兵部侍郎丁远肇的公子,斩杀了海盗刘香,救了王承恩一命的丁云毅。”“台湾?台湾不是在红夷手上吗?”洪承畴有些纳闷。

    曹文诏笑道:“督帅在三边进剿流寇,那些偏远地方的事怕是不太清楚。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听说这个丁云毅新婚之夜,突然率领全部澎湖水师,偷袭台湾热,热什么城的成功,消息传到京城,圣上高兴得很。”洪承畴“哦”了一声,随即大感兴趣:“这人倒也是个人物,新婚之夜居然出兵?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啊,他来我这里做什么?”一边的贺人龙满不在乎地道:“前几rì督帅去渑池布置军务,朝廷来了旨意,说把这个丁云毅调来这里,归属下节制。属下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时疏忽,忘记禀告督帅了。”

    “你糊涂。”洪承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圣旨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你如何敢不禀告?再者,他是今上宠眷的臣子,又是丁侍郎的公子,好歹要给一个面子。来人,让丁云毅进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将领进来,见了洪承畴大声道:“丁云毅见过督帅!”“你就是丁云毅?”洪承畴点了点头:“年少英雄,好得很,好得很。看座。”

    这里一营帐的总兵、副总兵、参将,丁云毅官职最小,坐在了最后。洪承畴略略客气几句,也不再去管,又把话题回到了流寇身上:“诸位,十三家七十二营,声势浩大得很那。我看这二十万流寇大会荥阳,是想要和我军决战了。”

    “督帅,末将愿领一军,以为前锋,大破反贼!”贺人龙站了起来,雄赳赳地说道。

    “贺副镇勇气可嘉,本督甚为欣喜。”洪承畴不慌不忙地道:“但如何进兵,还需谨慎。我八路进剿,稳扎稳打,若是一路出现问题,不免被反贼有几可趁。诸位都是朝廷重臣,大家一起说说应该怎么办?”一时间营帐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洪承畴仔细观察,忽然见到末座的丁云毅嘴唇在那动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当时道:“丁将军以为如何?”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将军”丁云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道:“督帅,云毅大胆,但云毅以为反贼大会荥阳,其意并不是要与我军决战!”

    “哦?”洪承畴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他们是要做什么那?”

    十三家七十二营流寇大会荥阳,那么有名的事,丁云毅如何会不知道?也不客气朗声而道:“云毅以为,反贼大会荥阳,皆因督帅八路进兵,步步为营,逼得反贼无路可走,不得不合兵一处,商量计策。他们是要突围,而不是要决战!”朝诸将看了一下,继续道:“云毅料反贼必然分四路出兵,破督帅八路进剿。其余三路皆为虚,唯东路是主力。贼首高迎祥部,必定一路东进,破霍丘、攻寿州、入颖州,乘胜径取凤阳!”营帐里一片寂静,过了会,贺人龙笑了起来,接着笑声四起,满是嘲讽,就连一贯稳重的洪承畴面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丁云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来了那么多的嘲笑。

    洪承畴笑着道:“丁将宥,若非你是圣上亲自委任的,本督几乎以为你是反贼的探子,前来乱我军心。你怎知反贼会四路出兵?十三家七十二营反贼,各自为战,高迎祥什么时候成了贼首了那?东进?我八路进剿,他不合力,反而要分兵吗?天下哪有这么自取死路?”贺人龙讥笑道:“丁云毅,你归我节制,说出这些话来连累我也蒙羞。破霍丘、攻寿州、入颖州?还要直取凤阳?难道我们这些总兵、副总兵和诸位大人都是些无能废物,眼睁睁的放他们打到凤阳?好吧,就算我们都是废物,反贼就算大摇大摆的从我们面前经过我们也不敢迎战,但这一路,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手中各握重兵,他们也眼巴巴的迎接反贼到来?难道这些官都是反贼封的?”

    营帐里笑声更大,贺人龙一脸写满讥讽:“再退一万步,反贼真的打到凤阳了,早已成疲兵之势,凤阳乃皇陵所在重地,凤阳留守朱相国,指挥使袁瑞征、吕承荫、知府颜答暄这些朝廷官员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一举而荡之,怕不劳你丁云毅费心了。”“贺副镇,你也不必为难丁将军。、,曹文诏笑道:“丁将军年轻气盛,奇思妙想,皇上深为喜爱,原不是你我这样凡夫俗子能够懂的。

    他虽然是你的属下,你这个做副镇的,总还要天天向丁将军请教指点才好。”丁云毅勃然大怒,但自己官职小,勉强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他的威名,在福建等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敬,但在这里,在这么多显赫官员面前,在他们的眼里却什么也都不是。

    “好了,好了,如此喧闹成何体统?”洪承畴让众人安静下来:“丁将军久在海上,对陆地上的事情有些不太熟悉也是有的。各位都是朝廷大员,对后进理应扶持提携才对,如何出言不逊?贺副镇,丁将军在你麾下,你总要看在丁侍郎的面上多多关照才是。”

    “是,属下总会关照的。”贺人龙不怀好意的看了丁云毅一眼:“丁将军名门之后,又是圣上亲点的将领,属下定当万分谨慎,要是擦破了个皮,流了血,属下就算立一百个功劳也弥补不回来了。属下仔细想想,营中督办粮草尚缺一人,似乎最是合适。”

    丁云毅心里恼怒,自己是奉命来打仗的,不是来管什么粮草的!

    洪承畴却点了点头:“甚好。丁将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官责任重大,你也不可丝毫怠慢”…

    “是,属下照办。”丁云毅勉强应道。

    洪承畴也觉得自己荒唐,什么人不好问,偏偏去问了个台湾过来的后辈小子,弄的好好的一次军事会议全无体统:“八路进剿,绝不改变。诸位,能否歼灭反贼,恢复我朝廷安定,就看这一仗了。诸位回去后,务必小心努力,不可有一丝一毫懈怠。”“我等遵命,不灭反贼,决不收兵!”站在一众将领身后,丁云毅也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自己这次一来,先被杀了个下马威,没人愿听自己一句,先前的雄心壮志,顷刻间便受到严重打击。

    只怕这还是个开始,自己将来的rì子恐怕会更加的不好过。

    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对于流寇突围直取凤阳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大战张献忠

    在福建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丁云毅,到了这里却居然负责起了粮草。

    而且说是负责粮草,实际上贺人龙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他是皇上亲自派来的,贺人龙得罪不起,但就这么供养着总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他的那七个部下也大是不忿,嚷嚷着与其在这里受窝囊气,还不如干脆就回到台湾去,逍遥自在的当个土皇帝。

    丁云毅苦笑着让弟兄们打消这个想法。崇祯新的任命没有到来之前,自己哪里也不能去。

    与此同时,在流寇于荥阳大会的时候,陕西三边总督、太子太保、加兵部尚书衔洪承畴,于河南信阳大会诸将,八路用兵,进剿流寇!

    此时,流寇摆出一副决战架势,趁明军分兵之机,大举汹涌向信阳扑来,甚至打出了“生擒洪承畴”的旗号。

    洪承畴为人沉稳、勇武,深通兵法,并没有被流寇激怒,反而下令七路只管进剿,不管信阳,自己则亲率副总兵贺人龙出信阳,迎战流寇!

    在洪承畴对面的,是流寇中最强大、最有作战力、作战也最勇猛的一营:“黄虎”张献忠营!

    张献读过书,受过军事训练,为人多有智谋,果敢勇猛,自号“八大王”,军中称“黄虎”,麾下流寇五万,诈称十万,实力强劲。

    洪承畴不敢怠慢,以贺人龙为主力,起全部劲旅迎战张献忠。

    大战甫一爆发,张献忠营便表现出了与其它流寇不一样的战斗力,这些个流寇人人作战骁勇,悍不畏死,迎着官兵,嗷嗷叫着不要命的就冲了上去。

    贺人龙虽然为人狂妄,但作战勇猛,不怕死,军中素以“贺疯子”称之。贺人龙知晓后。不以为怒,反以为喜,从此也经常称呼自己是“贺疯子”。

    两军一接战。厮杀一起,难解难分,从上午打到终于,血流成何。难分胜负。

    督战的洪承畴看到贼寇势大,又看到了中午,急忙命令鸣金收兵。

    贺人龙斩首颇多,一进营中,人人前来道贺。贺人龙洋洋得意,环顾诸将,眼光多在丁云毅身上留了一会,接着笑道:“有人说反贼要分兵四路,直取凤阳,今rì反贼主力在此,被我杀得人人惧怕,那凤阳。我看是安如泰山了吧?”

    众将一起大笑。目光纷纷都朝丁云毅那投来,丁云毅沉默不语。

    “贺副镇不可大意。”洪承畴虽然听着像是斥责,但语气中却颇多赞赏:“贼寇想要突围,我们就在这里拖住他们,等七路大军完成追剿,贼主力便能于我歼灭于此。贺副镇厮杀半rì。想来也是辛苦的了,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再战!”

    “何须休息!”贺人龙大笑道:“上午一场杀,贼寇被我杀得心惊胆战。正可趁势在战,杀得他不敢正视我信阳!”

    洪承畴好言道了:“士兵们总是要吃饭的。”

    贺人龙却是毫不在意:“我军全都携带干粮,督帅请赐凉水一碗便以足矣。弟兄填饱了肚子便可厮杀。得胜后,再请弟兄们好好的吃一顿!”

    洪承畴大喜过望:“朝廷有贺副镇这样人才,何愁反贼不灭?贺副镇真壮士也!得胜之rì,本督必定亲自宴请诸将!”

    贺人龙大笑,翻身上马,大声问道:“弟兄们,吃饱喝足没有?”

    “吃饱了,喝足了!”

    “能跟本镇去杀反贼,建功立业了吗?”

    “能!能!能!”

    一片山呼海啸,气势雄壮。

    “弟兄们,随我杀!”

    眼看着这一军汹涌而出,众人无不赞赏羡慕。贺人龙军凶悍如此,反贼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洪承畴环顾众将,大是赞叹:“朝廷得此良将,我看要不了几rì反贼必败。你等需得打起jīng神,好好的看贺副镇是如何尽忠杀敌的!”

    战场上才平静了没有多少时候的厮杀声转瞬又起。

    几万的大军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战在一起,血肉横飞,腥风血雨,那些观战的无不心中凛然。

    丁云毅一伸手:“我的千里镜呢?”

    段三儿赶紧递上千里镜,丁云毅也不多说,接了过来,看的全神贯注。

    贺人龙军勇猛,张献忠营也丝毫不差,一波倒下了,一波又冲了上来,层层叠叠,永无止境,双方都是拿自己的命在那拼。

    丁云毅看了也是心中赞叹,虽然贺人龙看不起自己,对自己出言不逊,但单从勇猛上来说,也是官兵中数一数二的了。

    看着看着,渐渐的发觉出了一些不对,可是不对在哪?丁云毅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

    “八大王,贺人龙主力尽出!”

    张献忠听到此言,嘴角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笑意:“好,好得很。贺疯子中了我的计了,此战必然杀了贺疯子,贺疯子一死,我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义父,高闯王命令我部在此以为疑兵,吸引住洪承畴后,迅速撤离战场,急速东进,直取凤阳。”

    张献忠朝边上看去,见是自己最喜爱的四个义子之中,年纪最小,才只有十五岁,武艺高强,人称“小尉迟”的李定国。

    张献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高闯王是这么说过,不过眼下擒杀贺人龙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今后怕没有这样大好时机了。贺人龙乃我义军不共戴天之敌,等我杀了他,再转道东进也不为迟!”

    说着大喝道:“孙可望,艾能奇!”

    “在!”

    张献忠马鞭朝前一指:“刘文秀在前浴血奋战,贺人龙已经中了我的计谋,你二人尽起全部人马,一路围杀贺人龙,一路攻击洪承畴,使其不得分兵!今rì不杀贺人龙,绝不收兵!”

    “是,不杀贺人龙,绝不收兵!”

    张献忠又转向李定国道:“鸿远,良机莫失,我把我的亲兵全部交给你掌握,一个不留,统统投入战场,把贺人龙的脑袋给我带来!”

    “是,义父!”

    这时在战场上的贺人龙,并不知道,一场天大的劫难正在悄悄的逼近着他......

    ......

    “不对!不对!大事不好!”丁云毅忽然失声叫了起来:“张献忠的两翼在哪里?难道他只要正面,两翼全都不管了吗?”

    段三儿和王威几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两翼?

    丁云毅也来不及和二人解释,急匆匆的从高处跳下:“快,我要去见督帅!”

    ......

    “大事不好!”几乎在同一时刻,洪承畴也大声叫了出来。

    这位统兵有方的总督,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当年流寇首领王嘉胤死后,其部下张献忠率两千人投降了明洪承畴,洪承畴将张献忠的属下编为部曲,而李自成投奔了高迎祥。高迎祥、李自成转攻山西、河南等地,并派人暗中与张献忠联络,加上洪承畴对张献忠管束得过于严刻,于是张献忠复叛洪承畴与高迎祥的军队呼应。

    洪承畴对于张献忠的狡猾太了解了。

    决战爆发之后,洪承畴一直都在提防着张献忠,但两军阵前如此浴血厮杀,渐渐的让洪承畴放下心来,但现在他很快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张献忠两翼为何如此空虚?只令中军殊死搏杀?”洪承畴大急:“他必是在两翼埋伏下了伏兵,等到双方jīng疲力竭之时,一举而出,贺副镇危矣!”

    部下还没有明白过来督帅意思,忽然听到一人跑来大声叫道:“督帅,流寇两翼必有伏兵!”

    洪承畴大奇,是谁那么快发现了?定睛一看,正是才调来的丁云毅!

    尚未来得及回话,战场上已经风云突变。

    孙可望、李定国率领的全部伏兵,汹涌杀入战场。

    张献忠以自己麾下作战最为勇猛的刘文秀,在正面战场不顾伤亡的死死拖住贺人龙,等双方都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再以最jīng锐的部队一举袭击,贺人龙部顿时大乱。

    孙可望又令部下,不断穿插,把官兵分成一块一块,然后予以一一包围歼灭。

    此时战场之上遭受到突然袭击的官兵乱成一团,首尾不能相顾,无论贺人龙再勇猛,败势已难扭转。

    危急之机,洪承畴正想发兵救援,艾能奇指挥的大量流寇,又朝着洪承畴之大营方向凶猛扑来。

    张献忠得计,流寇无不人人jīng神振奋,个个奋勇,嘴里大喊着“生擒洪承畴,擒杀贺人龙”,漫山遍野,声势浩大。

    洪承畴急忙一边命令分兵抵抗,一边观看部下。只见那些部下人人惊恐,全都六神无主。有人甚至提出立刻撤退,整顿兵马,rì后再战。

    洪承畴勃然大怒:“混帐,我军可撤,贺副镇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全部战死在这?”

    丁云毅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督帅,我愿去救贺副镇!”

    “你?”洪承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大不相信:“丁将军,战场非同儿戏,贼势如此浩大,又在冲我大营,我手里哪有人马给你?”

    丁云毅却又大声道:“不要多少,我知道督帅麾下有八百jīng锐骑兵,我只要督帅将其中的三百骑兵借我使用!”

    丁云毅一句话才出口,整个大营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第二百十四章 三百精骑冲敌阵!

    “请将督帅麾下八百jīng骑借三百骑我!”

    只这一句话便让大营里安静下来。

    洪承畴手下的确有八百jīng锐骑兵,这八百骑的战马皆是从宁远等地jīng心挑选而来,骑士也是万中选一,就算连兵刃也是派人jīng心打造。这八百骑,简直就是洪承畴的命根子。

    平素洪承畴都把这八百骑当成自己的卫队,轻易不肯投放战场。

    现在这个丁云毅,居然一开口就要借三百骑!

    洪承畴不太相信:“丁将军勇气可嘉,但贼势如此浩大,三百骑又有何用?”

    “兵在jīng不在于多,督帅熟读兵法,焉能不知?”丁云毅丝毫不惧:“眼下局势危急,刻不容缓,丁云毅愿立军令,若不能把贺副镇救出,请斩丁云毅之首!”

    洪承畴还在犹豫,边上忽然一人呼道:“亨九,眼看就要败了,难道你还舍不得你的那些骑兵吗?难道非要等到败了才知道后悔吗?”

    丁云毅大奇,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呼洪承畴的号?

    洪承畴一看,原来是连魏忠贤最得势时都丝毫不怕,眼下正得圣宠,派来河南劳军的国子监祭酒贺逢圣。

    洪承畴与贺逢圣私交甚好,他说的又是实情,当下咬了咬牙:“丁云毅,我便给你三百骑,你若说到不能做到,我也不能给丁侍郎面子了!”

    “督帅,请判丁云毅阵前斩首!”丁云毅的话石破天惊:“丁云毅首级暂时寄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若胜,岂保首级;若败,大好头颅任督帅割取!”

    众人听了大惊,不要命的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也第一次见到。仗还没有开始,居然自己先摘下了自己脑袋,万一有个闪失如此收场?

    洪承畴眼中露出满意之sè,又听到丁云毅大声道:“若我带兵。还请督帅许可杀伐决断,阵前斩将,否则决不可胜!”

    “准了。全都准了!”洪承畴不再迟疑:“暂且寄下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首级,刽子手给我磨快了刀,丁云毅若胜,本帅亲自出营迎接。若败。把他的脑袋送到京城里去!把总皇甫云杰何在!”

    “皇甫云杰在!”一个二十来岁的把总站出来大声道。

    一个把总,能在洪承畴身边,必是亲信无疑,洪承畴道:“皇甫云杰,点三百jīng骑。皆归丁将军指挥,他在便如我在!”

    “属下领命!”

    不到片刻,三百jīng骑已然集合完毕。马壮人悍,个个神态间不可一世,傲慢异常,jīng锐之师,无非如此。

    丁云毅却没有立刻命令出发,目光在这三百jīng骑之间巡视。忽然点着一人道:“你且出来!”

    那人骑着战马出来:“将军有何吩咐?”

    “见了本将为何还不下马?”丁云毅忽然面sè一沉。

    那人一怔。赶紧下马,丁云毅冷哼道:“我见你面露轻佻,本将叫你,又不肯下马,莫非是瞧不起本将吗?”

    “不敢!军中规矩,我等骑兵出征前不必下马!”

    “混帐。现在是本将指挥,你等都需遵从本将军令!”丁云毅暴喝一声:“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今rì若不拿你来祭旗。他人如何肯服?”

    那人大惊,还没有来得及争辩,就看到寒光一闪,血光暴溅,一颗头颅早已落地。

    大营里一片大惊,疯了,疯了,这人疯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竟然杀了督帅麾下爱骑?

    “这......”贺逢圣是文官,几时见过这等场面,目瞪口呆,料想杀了督帅爱骑,督帅必然大怒,却未想到洪承畴面sè丝毫不变,相反话中却露出赞许:“克鹞,此人好狠。这些骑兵平素只听我的号令,骄狂惯了,若不杀将立威,他们如何肯听丁云毅的?就算先前人人对他恭恭敬敬,他也必然找个借口杀一人,立威严。这三百骑在他手中或者会有奇迹。”

    贺逢圣不懂用兵,但他曾听自己门生,新任福建巡抚张肯堂提起过,福建出了个少年英雄,杀海盗,夺台湾,威风凛凛,今rì一见,虽然所言非虚,但总觉得这人身上杀气太重了些。

    丁云毅忽然斩杀一人,那些骑兵无不凛然。忽的齐齐下马,大声道:“愿听将军调度!”

    “上马!”

    丁云毅一声令下,骑兵又再度上马,丁云毅也翻身上马,声若洪钟:“段三,旗来!”

    一面大旗在段三儿手中迎风展开,上面七个大字:武勇忠烈虎贲卫!

    丁云毅一指战旗:“此乃圣上亲赐战旗,众将听我号令,战旗在哪,哪里便是决战之地!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那三百骑齐声呼道。

    丁云毅拔出“龙牙”朝前一指,厉声呼道:“反贼猖獗,乱我中原,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诸将,随我杀敌,报效朝廷!杀!”

    “杀!杀!杀!”

    大呼声中,丁云毅一马当先,冲营而去。

    他从台湾带来的七个兄弟,也是奋勇争先,那三百骑人人振奋,若海cháo般席卷而出。

    “何其壮哉。”洪承畴忍不住大赞:“怪不得圣上如此器重此子,此子一去必能成功!”

    说着面sè一沉:“丁云毅一外人尚且如此冲贼,我等如何碌碌无为?杀出去,与反贼决一死战,就在此刻!”

    前有丁云毅悍不畏死,后有洪督帅严令,那大营里的士卒,人人jīng神振奋,大呼小叫之中,迎着杀向大营的流寇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战场上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流寇势大,团团围住贺人龙军,一眼看去,竟是没有半点空隙。

    就在此时,一面大旗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武勇忠烈虎贲卫!

    “杀!杀!杀!”

    一阵阵大呼声中,三百雄壮铁骑神兵天降,如大浪一般扑向战场。

    外围流寇被这股生力军忽然一冲,阵脚有些混乱。

    在外围指挥的,是孙可望的结拜弟兄,军中称“赛秦琼”的阮育先,他同样以勇猛著称,被官兵这么一冲,先是一惊,接着见到官兵人少,大声呼道:“都莫慌,官兵只有数百,截住他们!”

    贼军这才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呼喊着向官兵杀了上去。

    丁云毅冲在最前,马快刀利“龙牙”闪过,眨眼间已是一个贼兵被其斩于刀下。

    眼看带头官兵如此凶悍,十几个贼兵端着武器便团团将其围在当中。

    这些贼军大多都是步兵,丁云毅骑在马上,占有优势,狂吼声中“龙牙”连挥,鲜血笼罩,锐不可当,又是两条人命消失在了战场。

    一柄长矛忽然朝着他刺来,丁云毅探出左手,一把抓住“龙牙”砍下,锐利异常,竟是将长矛连杆切断,那贼大惊,还来不及躲闪,寒光已到面前,脑袋竟然被一劈为二。

    丁云毅半截断矛抓在左手,怒喝一声,奋力掷出,又是一贼被断矛当胸穿过,整个身子飞起,再落到地上时候已是一具尸体。

    那三百骑见丁云毅竟然武勇如此,无不jīng神大振,冲入敌阵,乱砍乱杀。

    这些骑兵都是洪承畴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jīng锐之师,又是以骑兵对步兵,一阵砍杀之下,杀得贼军大乱。

    阮育先眼看敌将凶悍,军心混乱,勃然大怒,抓住手中的枪,策马向丁云毅冲来,口中大喊:“可认得‘赛秦琼’阮育先吗?”

    呼声中,已近敌将。

    丁云毅知道这些流寇,都喜欢起外号以壮声势,什么“黄虎”、“小尉迟”、“百胜将”现在又冒出来了“赛秦琼”当时大笑:“你不过是赛秦琼,我是胜元霸!”

    他这在存心讥讽敌人,野史中隋唐时候李元霸是第一条的好汉,武艺远胜秦琼,这话听到阮育先的耳里,愈发愤怒。

    手中的的枪没头没脑的向丁云毅扎来,丁云毅侧身让开,一夹战马,他的马快,闪电一般冲到阮育先侧面“龙牙”就势挥出,惨呼声中,血淋淋的一幕出现了:阮育先的马朝前冲了十几步,这才停住,阮育先呆呆的坐在马上,少顷,上半截身子竟然落到了马下。

    如此惨烈杀法,那些贼军见所未见,人人大惧,这是从哪里来的天杀星?

    那些追随杀敌的三百骑,也是个个惊惧。

    丁云毅刀身朝前一指:“杀!”

    “杀!杀!杀!”

    三百骑回过神来,jīng神振奋,狂呼乱叫。

    这三百骑在丁云毅神勇之下,无不抱着必胜决心,在敌阵里乱冲乱杀,瞬间便把敌阵冲了个七零八落。

    那些贼军首领身死,又被丁云毅如此惨烈杀法杀怕了,不多时有人扔下武器,发出惊恐叫声,扭头就跑。

    丁云毅并不追赶,目光巡视战场,眼看着东北角贼势浩大,一股官兵被围在其中岌岌可危,当下厉声喝道:“段三,旗来,东北角!”

    战旗挥动“武勇忠烈虎贲卫”几个大字迎风招展,丁云毅又是第一个向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三百jīng骑jīng神振奋,在那面猎猎飞舞的大旗带领之下,已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第二百十五章 冲突敌阵,唯我虎贲!!!

    “东北角,突!”

    丁云毅的喝声中,三百骑再度席卷而出。

    若奔腾的海cháo,似耀眼的闪电!

    丁云毅依旧一如既往的冲在了最前面,忽然“扑”的一箭shè来,正中丁云毅的左肩,丁云毅挥手一刀,斩断箭杆,丝毫没有感觉一般,还是奋力朝前冲锋。

    他有铠甲抵挡,这一箭入肉不深,可他举动,却让原本就沸腾的骑兵情绪更为高涨。

    又是一阵乱箭shè来,边上两名骑兵落马,丁云毅右胸再中一箭,他又是一刀挥出,斩断箭杆,战马毫不停留,继续飞奔而去。

    他中一箭,斩一箭,凶猛彪悍,无不让人震惊。

    “大人,盾!”

    身后王威猛追而来,将一面盾牌向丁云毅扔去。丁云毅接住盾牌,左盾右刀,就在此时,箭如雨下。

    丁云毅举起盾牌,“扑扑扑扑”,盾牌上不知中了多少枝箭。

    身边落马声连连传来,一个又一个骑士倒下。可这些骑兵在丁云毅的带领下,已完全不顾生死,红着眼睛,战刀空中乱舞,嘴里吼声连连,狂冲硬突。

    这些jīng锐骑兵麾下都是快马,转瞬间已经冲至敌人面前,这一来骑兵优势凸显。

    战刀大开大合,鲜血合着断肢四处乱飞,战况惨烈无比。

    丁云毅也不知道盾牌上究竟中了多少枝箭,挥刀将箭杆全部砍断,“龙牙”jīng光闪动,把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

    一阵冲杀,贼军已经抵挡不住,纷纷溃散。被包围的四五百明军得脱生路。

    丁云毅蓦然大吼:“我是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众将士,看我战旗,随我冲!”

    武勇忠烈虎贲卫!

    说着一指西南:“段三,旗来!西南,突!”

    又是一马当先。率先突阵!

    方才脱困的那几百明军,死里逃生,人人惊魂未定。却一见这位丁将军神勇如此,斗志复起,步骑交混一起,气势澎湃。向着贼军掩杀而去。

    西南方向的贼军,是眼睁睁的看着东北方向自己同伴被杀垮的,这时看到官兵目标居然瞄准自己,人人惧怕,不等官兵杀到。竟已一起溃散。

    这里被围的两百明军,又被丁云毅救出。

    丁云毅看着哪里贼军多,专找哪里杀,杀到一处,救出一处被困明军,不到小半个时辰,身边竟然已经聚集起了两千多名明军。

    那些原本被分割包围,团团围困住的明军。眼看着救星到了。人人打起jīng神,居然对着包围自己的贼军发起反攻。

    官兵原本已经陷入混乱,官不见兵、兵不见官,此时却都有了一个目标,那面在战场上猎猎飞舞的大旗:武勇忠烈虎贲卫!

    旗在哪,便朝哪汇合!那里。是生路所在!

    几千明军齐齐呐喊,不顾生死。一次一次冲击着原本围得密不透风的包围,只要冲到那面大旗下。就是活路!

    冲出来聚拢到大旗下的明军越来越多,竟然有了四五千众,丁云毅jīng神倍增:“诸位弟兄,杀敌立功的机会到了!打破贼军,就在今rì,突!随我突!”

    原本必败无疑的明军,在丁云毅这个武勇无比的五虎游击将军带领之下,信心士气重新振作,四五千人,汇聚成了一把锐不可当的宝剑,笔直刺出!

    乱了,战场上的局势完全乱了!

    胜负之势眼看就要逆转!

    这一层是胜券在握的张献忠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他只见战场上明军竟然越战越勇,自己的部下却被那一股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是哪里来的官兵?”张献忠大怒道。

    “好像那面旗上写的是武勇忠烈虎贲卫。”

    “虎贲卫?闻所未闻!”张献忠暴怒道:“官兵勇猛,难道我八大王营便是懦夫?传我命令,再敢后退者皆死!”

    话音未落,孙可望已经冲了回来,满头大汗:“义父,官兵冲得太猛了,弟兄们挡不住了!”

    “只几百骑便冲乱了我的阵脚?”张献忠到底是个人物,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什么的卫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之前从未听说?”

    这些流寇都在中原一带活动,谁都没有听过丁云毅和虎贲卫的名字,一个个茫然摇头。

    但也正是从这一天起,“虎贲卫”三个字,已经牢牢的印在了这些流寇的心中。

    战场上局势的变幻,让张献忠陷入到了两难境界之中。继续厮杀,官兵气势已起。撤退?眼看着就要擒杀住贺人龙,未免心有不甘。

    正当彷徨之际,几千明军喊杀两天,竟然有向中军冲来迹象。

    这时前方的李定国也败下阵来,喘息连连:“义父,不成了,洪承畴领兵有方,大营防御严密,定国冲了几次也都冲不进去,反而被他们掩杀出来!”

    “义父!”叫声里,张献忠的另一个义子,在正面指挥的刘文秀也飞马奔来:“那些明军好像疯了,哪里人多朝哪里杀,弟兄们实在挡不住,贺人龙已经被他们救出来来了。”

    听到这一消息,张献忠知道今天已经绝无可能取胜,叹息一声:“是天不灭贺人龙,罢了,我等任务也已完成,全部撤军,按照计划,东进!”

    气势汹涌的贼军,随着张献忠的一声令下,呼啦啦的全部从战场撤退,此刻官兵士气已起,追在贼军后面一阵追杀,斩首良多。

    这一战官兵原本必败,却天降了个丁云毅,竟然反败为胜,战场上一片欢呼之声。

    正当中,是带着这些明军士兵奋勇杀敌的那面大旗:武勇忠烈虎贲卫!

    段三儿持旗傲立,王威带着几个兄弟护卫左右,旗下,站着的是一个威风凛凛,指挥着这些官兵创造出了战场奇迹的年轻将军:丁云毅!

    丁云毅成名于福建,但在中原,他却也一战成名!

    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

    “丁云毅,虎贲卫!虎贲卫,丁云毅!”

    忽然,不知道是谁带头呼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一呼声之中:“丁云毅,虎贲卫!虎贲卫,丁云毅!”

    呼声越传越广,上万明军同时大呼,呼声惊天动地!

    一战成名,虎贲卫——丁云毅!

    死里逃生的贺人龙,在左右的护卫下惊魂未定,他以副总兵之职,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眼下却在齐刷刷的呼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心里羞怒交加。

    可自己的命却是丁云毅救的,若无此人,只怕这次自己威名扫地,一时却也发作不得。

    大营里,三边总督、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洪承畴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壮举,这在他看来此次大胜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带着三百骑却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当初从来没有把这个台湾来的什么五虎游击将军放在心上,只隐约听说此人骁勇善战,每战必然争先,今rì一见,非但所言不虚,而且此人何止骁勇二字?简直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战神一般人物!

    “来呀!”洪承畴忽然回过神来:“本督答应,若是丁云毅能够得胜,亲出大营迎接,本督言出必行,诸位随我一同出营。切记,再不可看不起此子。”

    那些官员早为丁云毅的武勇折服,听到督帅居然真的要亲自出营迎接,知道丁云毅已得督帅赏识,rì后前途不可限量,一个个争先恐后,跟在督帅身后走出大营。

    远远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接着,浑身浴血的丁云毅,带着一众骑兵缓缓走来。

    洪承畴大呼道:“丁云毅,本督来接你了!”

    丁云毅策马奔来,近到面前,翻身下马,左盾右刀,朗声道:“丁云毅幸不辱命,带全军将士归来。此战督帅赐我jīng骑三百,阵亡五十三人,伤三十八人,督帅赐罪!”

    阵亡数超过了伤者,这一仗虽然取胜,但其中惨烈只怕也只有当事者才知道了。

    这些jīng骑都是洪承畴万中选以jīng心武装起来的,平素损失一个都要让他懊丧半天,但此时阵亡五十三人,洪承畴却毫不在意:“以百余骑兵伤亡,救出贺副镇的全军,丁项文真我大明第一猛将也。我听说边关吴襄的儿子吴三桂也是以勇猛冠绝三军,今我麾下有丁项文,宁远军不能专美了吧?”

    一时间边上赞美声响成一片。都是奉承的洪督帅任何识人,丁云毅如何勇武等等。

    洪承畴忽然发现丁云毅全身是血:“丁云毅,脱下铠甲!”

    丁云毅一怔,不知他所为何事,收好“龙牙”放下盾牌,解下铠甲,就听到洪承畴叫过亲兵:“来呀,去看丁将军盾牌上有多少箭,身上有多少伤。”

    亲兵上前,不多时便回来报道:“回督帅,丁将军盾牌上中箭十九枝,全身箭伤、刀伤八处!”

    众人一听骇然,这人当真是个不要命的,全身带着箭伤、刀伤八出,兀自如此神勇,这人若是再多给他几千众,那还了得?

    洪承畴也是面sè大变,良久才道:“我在后观战,丁项文每中一箭,即断一箭,马不停蹄,人不收刀,八处伤痕,奋勇杀敌,世所罕见。此我大明之福,朝廷之福。有丁项文在,我又何愁反贼不灭!”

第二百十六章 分兵

    冲突敌阵第一功!

    丁云毅一战成功,扬名中原!

    这一战后中原只怕再无人不知道丁云毅之名!

    他盾中十九箭,身带八伤,虽然都是些皮肉伤,都不严重,但在军士们的传言里,却逐渐了的变了一种说法。

    都在传说那个从台湾来的五虎游击将军,带着他的七个部下,冲杀敌阵,身上总共中了二十七箭,每中一箭即斩断一箭,以二十七箭为代价,连杀百余流寇悍将,被流寇惊为天人,乃至大败。

    传言往往比〖真〗实情况更使人相信。中一箭断一箭,中二十七箭而破敌,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战神。

    尤其是他那句“斩首少于三级者,杀!”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只是传言却让刚度过了大捷喜悦的洪承畴却再高兴不起来,张献忠兵败后,一下失去了踪影,而在河南战场的二十万流寇,也只剩下了几万人在和官兵继续纠缠。

    “诸位,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洪承畴面sèyīn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丁云毅:“荥阳大会,高逆迎祥被十三家七十二营反贼,共同推举为总头领,统帅二十万反贼。”

    “轰”的一下,一众将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会,眼睛全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丁云毅初来时便预言高迎祥将成为反贼之首,当时众人还不相信,但没有想到现在却居然一言成真了。

    “而在我正面战场,高逆迎祥、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等主力,都已失去踪影。我八路围剿之军,现在面对的都只是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流寇,而且其并我与我交战,只在各处流窜!”洪承畴忧心忡忡:“诸位,以为如何?”

    一时间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丁云毅,你说呢?”见没有人回答。洪承畴直接点将问道。

    丁云毅一战成名,再无人敢小觑其半分,他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督帅八路进剿,反贼必然四路分兵。一路河南应对,一路走陕西,一路走四川。最后一路,必是径取凤阳无疑!督帅,张逆献忠在战场已经失踪两rì,高逆迎祥、李逆自成,自荥阳大会以来音讯全无。怕是离开河南远了!”

    丁云毅才到时,洪承畴和众人一样,对他的话半句也都不信,但他前rì大败张献忠,在洪承畴心目中的分量已不一样,人的心态一旦变了,对对方的话态度便也自然就不一样。

    洪承畴在那沉吟半晌:“四路分兵,四路分兵。一旦被反贼打到凤阳。又或进了四川。那还了得?也罢,反贼四路出兵,我也合八路为四路。传我令,一路立刻奔援四川,又飞马传报女总兵秦良玉,让其小心提防。一路兵进陕西。尾追堵截。一路由我亲自指挥,在河南继续进剿贼寇。至于东进之敌......”

    他在那迟疑一下:“贺人龙、艾万年!”

    “在!”两名副总兵站了起来。

    “你二人各领一军。给我追上去!”洪承畴吩咐了,又道:“只是我需一军。快马奔驰,追上反贼,在霍邱或者颍州挡住反贼,谁人敢担此重任?”

    这一任务非但要马快人勇,而且单独面对声势浩大的反贼,任务极重,一时间众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起身。

    洪承畴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信阳一战,丁云毅杀出赫赫威名,此时想躲也躲不了了,干脆大声说道:“督帅,贼兵去得久了,霍邱怕是不能及时赶到,我愿领一军,驰援颍州!”

    “好,你愿领军再好不过”!洪承畴大喜:“我仍旧给你三百jīng骑,再从各部挑选五百骑,凑足八百骑兵于你。同时,我命颍州知州尹梦龙全力协助于你。”

    “督帅,我还有一个要求,督帅若肯应允,丁云毅这就出兵。”

    居然向督帅提出要求,丁云毅胆子也大,洪承畴不以为意:“只管说。”

    丁云毅把心中想法全盘托出:“颍州富裕之地,兵备不整,不似中原,天天都在打仗,兵士早已习惯,那里只怕军队没有做好应战准备,因此难堪大任。丁云毅率八百骑兵,到达颍州之后顶多只能支撑五rì,若五rì内援军未到,丁云毅恐怕独木难支。”

    “五rì?哪里用得了五rì。”洪承畴笑道:“你先发,援军随后立刻出征,你到达颍州后,若能在那坚持五rì,我的大军早就在反贼身后大举袭之了!”

    说着面向贺人龙、艾万年:“两位副镇,都听到了吗?你二人这就整点兵马,立刻出发,不得有误!有丁云毅在那坚持五rì,你等自后袭击,反贼必败!”

    “是,谨遵督帅号令!”

    部署一一安排完毕,洪承畴再三叮嘱丁云毅的动作一定要快,这才放心放丁云毅离去。

    一出大营,见国子监祭酒贺逢圣正在那等着自己,想起了张肯堂交给自己的信,急忙拿出递了上去。

    贺逢圣草草看了一下:“项文,既然有我门生的信,为何不早些拿出来给我?”

    丁云毅急忙道:“云毅一到军中,忙得实在是忘记了。”

    贺逢圣点了点头:“项文,载宁在信中再三对你称赞,说你必然成为朝廷栋梁之才,换在之前,我是不太相信的,但前rì一战,你锋芒必露,杀得反贼大败而溃,我也折服,这当真是我朝廷之福那。”

    在那夸奖几句,语气一变:“但我观你,杀气太重,这于前途有碍,需得努力改之。我这话你或者听不进去,但既有载宁书信在此,我也不怕得罪人,只能说给你听。昔rì名将戚继光阵前尚能饶人三分,何况你乎?切切切切。”

    丁云毅大是不以为然,阵前杀敌,难道还要手下留情不成?不过他是前辈,自己也不好公开反驳,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贺逢圣看看左右无人,忽然道:“这次你分兵救援颍州,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贺逢圣面sè凝重异常:“贺人龙善战,艾万年有谋,都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将才,只可惜二人妒心稍重,你前rì又奋勇杀敌,让贺人龙面上无光,我怕他们这次不肯尽力救援那。”

    丁云毅一怔之下说道:“凤阳乃是中都,皇陵皆在那里,一旦有失,人人有罪,他们难道不怕被杀头吗?”

    “杀也只会杀凤阳官员,与他们有何干系?”贺逢圣叹息一声:“他们负责的是中原之地的剿贼,可不管安徽的事情。凤阳一旦丢了,他们顶多是追剿不利,弄个戴罪立功,仍留任上也就是了。你需知道,现在正当是用人之机,这些手中有兵,又能打仗的将领,朝廷是不会轻易动的,还得继续靠着他们剿贼那!还有那洪督帅,现在面上对你甚是信任,但你终究不是他的嫡系,他怕也不会对你用心那。”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这次颍州之行让他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尤其是对洪承畴,原本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现在因为这些话从贺逢圣嘴里说出,只怕那洪承畴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不大一样也未一定。

    “我奉圣明犒军,原早该回去了,但却留了下来,正是为了这层。”贺逢圣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你此去,千万小心,我想方设法继续赖在这里不走,总得督促着洪督帅努力向前才是。还有一人,或者可以扭转局势。”

    “谁?”丁云毅急忙追问道。

    “监军何露遥何公公。”贺逢圣缓缓说出这个名字:“何公公是王承恩王公公的人,我听说你和王公公不错,他说话在洪督帅面前极有分量。可惜你来得不巧,何公公感染疾病,卧床不起。可一旦事情有变我必然想尽办法,让何公公全力施压。”

    “多谢大人。”丁云毅心中感激莫名:“云毅绝不敢忘了大人恩情!”

    贺逢圣面sè一正:“我帮你不是你,而是这个朝廷!”

    此时那八百骑兵已经集合完毕,贺逢圣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们这些读书人上不得马,杀不得贼,要定中原,总还得靠你们才是。”

    “大人,告辞!”

    丁云毅一拱手,来到那些骑兵面前。

    这些骑兵有的是那rì跟随丁云毅陷阵杀敌的,有的仰慕丁云毅威风,见到丁云毅前来,一个个都下马,大声道:“我等见过将军,愿随将军杀敌!”

    “上马!”丁云毅率先上马:“从今后规矩得改一改,战前不必下马。”

    那rì他找个借口,杀将立威,眼下情况却又不再一样,他一点段三儿手中战旗:“但有一样规矩没有变,战旗所到之处,尔等皆需用命!还有三条规矩尔等牢记。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丁云毅拿过段三儿手中战旗,厉声道:“众将士,杀敌报国,建功立业,随我来!”

    那面战旗,随之迎风招展:武勇忠烈虎贲卫!

第二百十七章 颍州布兵

    事情的发展完全和丁云毅判断的一模一样。

    在洪承畴定出八路进剿之后,李自成很快提出了四路分兵的计划。这四路分兵之中,东进兵成了破除洪承畴围剿的主力。

    在官兵被完全吸引在河南战场之后,高迎祥、李自成火速带着主力奔袭固始。猝不及防的固始,在贼军面前没有进行多少抵抗,便把这座城市扔给了贼军。

    得到固始的高迎祥和李自成,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而正当这支队伍在固始进行修养补给的时候,从正面战场撤下来的张献忠营也到了。

    原本充当吸引官兵的张献忠,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东进军的主力。

    在信阳吃了亏的张献忠,把一腔的怒气都放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攻击城池之上。他指挥着自己的大军,强攻霍邱,霍邱一战即破。

    张献忠在霍邱草草补充,立刻又挥军直奔寿州,仅仅经过了短暂的抵抗,寿州也同样的落到了张献忠的手里。

    两战两捷,张献忠营的士气重新得到了恢复。

    下一个目标,他直接放在了安徽重镇——颍州!

    而此时,奉命增援颍州的丁云毅,知道霍邱、寿州二城已不可救,也不停留,轻装快骑,直奔颍州。

    流寇兵犯安徽,让这个未曾遭受过战火蹂躏的地方顿时乱成一团。尤其对于颍州而言更是如此。

    颍州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六神无主。颍州兵备不整,士兵从来都没有打过仗,拿什么去抵挡即将到来的贼军?

    凤阳倒是有两万军队,但颍州一破,贼军必然直取凤阳,凤阳方面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发兵?

    整个颍州完全乱了!

    总算好在尹梦龙颇有才干,惊慌过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命令禁闭城池,严加提防。一边到处招募青壮。

    可是这个时候,大家想的都是如何逃命,谁还愿意去和流寇拼命?

    “尹大人。招了两rì,只有区区几十个人。”赵士宽一头汗水的冲了进来;“老百姓都不肯应征,现在都在想着逃命呢。”

    尹梦龙面sè铁青。颍州只有两千多的军队,拿什么去抵挡即将蜂涌而至的贼军?

    赵士宽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说带着贼军的是张逆献忠。此人凶狠异常,所经之地,朝廷官员一律处死。眼下颍州兵少将寡,不如,不如我们暂时撤吧......”

    “不成!”话才出口。尹梦龙和张鹤鸣一齐叫了出来:“颍州重地,颍州一破,贼人再无阻挡,凤阳危急。凤阳是中都所在,皇陵所在,一旦丢了,我们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张鹤鸣点了点头:“不错,便是死也要和颍州共存亡!尹大人。颍州虽然城郭不整。武备不修,但朝廷既然把你我放在这里,总要尽心竭力才是,了不起一死以报朝廷!”

    这时两人主意已定,反而不再害怕。

    “大人,大人。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正在此时。一个部下连滚带爬的冲进来道。

    尹梦龙几人顿时狂喜,迫不及待。冲出衙门,尹梦龙更是连声叫道:“援兵在哪里?援兵在哪里?”

    “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奉洪督帅增援颍州!”

    一个声音响起,尹梦龙几人就看到那个自称是“丁云毅”的年轻将官跳下马来,大声说道。

    “好,好啊,丁将军!”尹梦龙大是激动:“贼军已经连破霍邱、寿州二地,转眼便到颍州,颍州兵备薄弱,我等正在无计,不想将军就事实增援到了。将军,颍州就拜托了!”

    张鹤鸣心思细,朝丁云毅身后看了看:“不知将军带来多少人马?”

    “jīng骑八百!”

    丁云毅的回答,顿时让几名颍州官员大失所望。只当这次援军前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尹梦龙硬着头皮道:“将军,这次指挥贼军的是张献忠,听说此人凶悍,拥兵数万,将军字八百人怕是难以抵挡了吧?”

    “大人,无妨。”丁云毅意气风发:“当rì我在信阳,三百骑尚且大破他五万,今rì有八百骑,又有颍州一众将士,何虑之有?况且我只要在此坚持五rì,五rì后,大军必到!”

    一听后面还有大军增援,颍州官员这才放下心来,尹梦龙急忙道;“将军远道辛苦,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来为将军接风。”

    丁云毅摆了摆手:“不忙,劳烦大人随便弄些吃的,给我麾下那些弟兄充饥。丁云毅还想烦请几位大人带我观察一下颍州。”

    尹梦龙不敢怠慢,一边吩咐人给八百骑兵弄吃的,一边亲自带着丁云毅四处巡查。

    一番巡查下来,等来到城口的时候,丁云毅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颍州的防御薄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城墙薄弱得和纸糊的一样,把衙役、各官员家丁和城内原有士卒算上,不超过三千人。刀也绣了,箭也秃了,靠这样的部队怎么和张献忠去打仗?

    明显看出了丁云毅的不满,尹梦龙叹息一声说道:“丁将军,颍州很多年没有遇到过战火了,谁也想不到流寇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眼下城内人心惶惶,根本招募不到兵勇。”

    丁云毅也知道他们的难处:“人少也得守住这里,只要五rì时间就足够了。几位大人,你们把所有能用的人手都招募起来,刀磨快了,箭擦光了。告诉弟兄们,几万朝廷大军刻rì便能到,若是颍州被反贼攻破,他们杀人放火,整个颍州谁都活不了!”

    这本是这些官员们的拿手好戏,当下一个连声应着。

    这些个知州、州判、尚书,在当地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可此时大祸将至,全指着丁云毅这员武将保命,丁云毅说什么,他们便应什么,丝毫不敢怠慢。

    “我带着我的弟兄就驻扎在城外。”丁云毅点了点城外说道。

    张鹤鸣一听大惊失sè:“将军,贼军一来,声势浩大,将军只有八百骑,如何能够抵御?还不如驻扎城内,人多力量自然也就大了。”

    丁云毅一笑:“城外不能挡住贼军,难道城内便可以了吗?几位大人,我有两件事情要拜托。第一件事,是请大人们把能找到的弓箭都给我送来,有炮最好。”

    “炮?”尹梦龙大是为难地道:“颍州哪里有炮?攻坚武库里倒可以找到,此外,我还可以命令工匠连夜打造,能造出多少都给将军送来。”

    丁云毅也知道在这要找到炮实在是痴心妄想:“也好,第二件事,是贼军一旦对我进行攻击,大人务必要让所有士兵登上城楼,多置旗鼓,鼓声大作,摇旗呐喊,最好是让百姓也都登上城楼为我助威。”

    几个当官的当时就明白,这是疑兵之计,让敌人摸不清颍州到底有多少兵力。

    丁云毅把自己需要的和守城要决仔细说了,这才带着部下驻扎到了城外。那颍州城内百姓听说来了援军,虽然不知道来了多少,但却也多少心安了些。

    丁云毅指挥自己士卒,紧急安扎营寨,设置陷兵坑、绊马索。

    段三儿指挥监督着弟兄们忙碌着,见到了丁云毅过来,忽然开口问道:“大人,咱们这次打完了,可以回家了吧?”

    “想家了吗?”丁云毅笑问道。

    段三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恩,别看才离开家没有多少时候,可真的想了。大人,你多咱在台湾澎湖多逍遥自在,非得跑这来做什么?我知道,那些人都看不起咱们。”

    丁云毅笑了笑:“是,他们都看不起咱们,可咱们不是自己要来的,是皇帝要咱们来的,咱们这些人那,违抗不了皇上的命令那!”

    “等大人自己当了皇上,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摆布了。”段三儿顺口说道。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段三,以后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被人听到了是要砍脑袋的。”

    “咱不怕。”段三儿大咧咧地道;“咱以前就是当海盗的,要不是遇到大人,没准现在脑袋就已经搬家了。咱掏心窝子的说一句话,要不是因为大人,咱兄弟七个谁愿意在这受气?你没看到那些当官的,再小一些的官,看到咱就好像看到土豹子一样,爱理不理的。咱这要是在台湾的话,早就一个大耳光子扇上去了。现在的皇上是谁,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大人要是当了皇上,那咱一定死心塌地的服你。”

    “段三,住嘴。”见段三儿越说越不成话,丁云毅忍不住训斥了声,可心里有些感动,弟兄们真的对自己忠心耿耿。

    也不知道京城那,王承恩安排得怎么样了,崇祯会不会听他的话那自己重新调回到台湾去。

    这里总不是自己的地方,处处受制,处处受气,要不然皇命在身,自己早一撒手,管它闹腾个天翻地覆的。

    自己把这些弟兄们带了出去,总也要把他们平安的带回去才好。可是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贼军,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丁云毅不知道,他现在根本无法去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这些都是被自己视为手足的弟兄那!

第二百十八章 第一日:箭如雨下

    颍州城内城外一片紧张肃穆。

    城外,新站下的营寨那,八百骑兵全副武装。才从颍州城里运出的弓箭就放在了他们身边。

    他们是骑兵,但现在已经无分骑兵还是弓箭手了。

    一面大旗插在正中,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武勇忠烈虎贲卫!

    这一面大旗,不光是颍州城内的官兵百姓都看到了,而且,已经到达颍州的张献忠所指挥的流寇也同样看到了!

    虎贲卫!又是虎贲卫!

    信阳战场,三百jīng骑冲敌阵,杀得“义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场好端端的胜利,转眼间却成了惨败。

    而现在,居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这面大旗!

    张献忠面sèyīn冷,一言不发。其实这个时候的“八大王”心里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丝畏惧。

    为什么?难道自己纵横沙场,居然会有害怕的对手吗?

    “义父,我以为对面人数必然不多。”李定国忽然开口说道。

    “为何?”张献忠皱了皱眉头。

    李定国沉吟了下:“义父,举凡州郡,守军不会超过三千,我等这些年来与官兵到处作战,已然知晓,况且安徽久无战事,防御必然空虚。而我等从河南脱出,官兵丝毫没有察觉,对面的虎贲卫必然是轻装快骑,一路奔援而来,既然是奔援,必定是以骑兵为主,人数不会很多,所以我以为当在官兵大队到来之前,一举攻陷颍州!”

    “不错,吾儿说的有理。”张献忠最是疼爱这个义子:“当rì信阳一败,我深以为恨,今rì正可在颍州城下报仇雪恨!刘文秀、孙可望!”

    “在!”

    “你二人各率两千人,左右攻击!务必今rì拿下颍州!”

    “是!”

    颍州攻防战爆发了!

    此时,颍州城外,贼军四千。守军只有改成步兵的八百骑兵!

    “第一rì。”看着汹涌而至的流寇,丁云毅低声说道,然后声音猛然提高:“摇旗!”

    一面红sè大旗“呼啦啦”摇动起来。顷刻间,颍州城楼鼓声、号声、呐喊声大作,声势震天,似乎在城内隐藏着千军万马。

    “黑旗!”

    随着丁云毅一声令下。一面黑sè大旗又用力摆动起来。八百骑兵上前一步,拿出攻歼,张弓搭箭,冷静的注视着那些汹涌而来的贼军。

    黑旗蓦然静止,整个战场好像也一下静止了。

    在这八百骑兵的眼中。此时此刻什么也都没有,有的,只是敌人!

    他们举着手里的弓箭,冷冷的看着那些敌人,冷冷的等待着最后命令的下达。

    四千贼军,声势浩大,但城口上cháo水一般的呐喊,让他们有些害怕。他们不知道在颍州藏着多少官兵。而让他们产生这种害怕的。是心底里另一种从信阳带来的恐惧:虎贲卫!

    没有哪个流寇能够忘记,三百虎贲卫即杀得几万“义军”的鲜血把信阳的大地都染得通红。

    恐惧一旦产生,短时期内是很难消除的。

    可是张献忠军法森严,杀人从来不会留情,不遵从军令者,只有一个下场:死!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唯有放手一搏。或者还有生路。

    刘文秀和孙可望,一左一右。疾声厉呼,大声催促。四千贼军,汹涌而来。

    丁云毅握着刀柄的手动了下,忽然厉吼:“箭!”

    笔直竖立的黑sè大旗“呼啦”一下落了下来。

    箭,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贼军,割麦子一般的倒下。漫天的箭枝,让贼军阵脚顿时大乱。

    “不许退!只许进!”

    贼军各级头目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起,督促着这些部下不要命的朝前冲击。

    四千人,淹也能把对面的官兵淹死了!

    但他们面对的,却是jīng锐的八百骑兵。

    自从流寇一起,中原便成战乱之地。曹文诏、艾万年、贺人龙这些人,都是常年和流寇作战,几乎没有一rì停歇,手下官兵,也都是百战之军,彪悍凶猛,对流寇没有丝毫畏惧,战场经验极其丰富。

    换成其它地方的官兵,被这几千贼军一冲,也许早就跑了,但这八百骑却见怪不怪,早就清楚知道贼军无非就喜欢依靠人多取胜而已。只要打退他们几次进攻,他们自己的气势便先衰了。

    尤其是这八百骑兵,三百骑是洪承畴jīng心训练出来的,另五百骑也是洪承畴严令jīng心挑选出来的。

    尽管离开了他们熟悉的战马,但却丝毫没有畏惧。

    一轮箭枝放了出去,接着又是一轮箭雨shè出。

    贼军接二连三的倒下了乱箭下,此时,颍州城楼上的军民,眼见城下之军如此军容雄壮,忍不住人人欢呼,呐喊声愈发高涨起来。

    城下、城上相互配合,让贼军心里那份遏制不住的恐惧再度冒了出来。

    第三轮箭雨shè出,伤亡惨重的贼军惊恐的叫喊了声,掉头就跑,前面一跑,牵动后面同伴,阵型顷刻乱成一团。

    无论刘文秀、孙可望如何怒骂呵斥,也都无法阻止住部下的溃败。

    贼军的第一次进攻,在八百骑兵凶猛的弓箭攻击之下,被轻而易举的打败了。

    但丁云毅心中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这只是张献忠第一次的试探xìng进攻而已。而在这次进攻中,颍州方面提供的,少得可怜的弓箭,已经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对面,是几万人的张献忠营......

    ......

    张献忠的面sè铁青,看着仓皇败退下来,狼狈不堪的部下,一句话也都不说。

    “义父......”刘文秀硬了硬头皮走了上去。

    张献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说,你等已经尽力,我军初到,不明深浅,故有此败。我就不信颍州藏了几百万枝箭。重新整顿队伍,半个时辰之后,再行进攻!”

    “是!”

    刘文秀忽然明白,义父这是要拿弟兄们的命去消耗对方的箭了......

    ......

    “shè!shè!”

    一声声的吼声,一排排的羽箭凶猛的shè出,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前面的战场,已经不知躺倒了多少的尸体,一层层、一叠叠,可是那些贼军,死了一批,却又冲上来一批,杀不尽,斩不绝。

    几万人就算排好了队给你杀,几天也未必能杀得完。

    贼军冒着巨大的伤亡,不断的消耗着官兵手中有限的箭枝,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最担心的。

    拿无数的生命去换取一场胜利,是最愚蠢的做法,但在特定的场合下,却也是最有效的。比如在颍州城下正是如此。

    箭枝消耗惊人,八百骑兵杀得手都软了。

    那些冲上来的贼军,大量大量在箭雨的攻击下倒下,有的当场毙命,有的一时没有死去,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呼连连。

    一些侥幸没有被shè杀的贼军,好容易冲了上来,但早已埋伏好的陷兵坑,却又成为了他们的噩梦。

    坑地尖利的竹签,片刻间便吞噬了一条条的生命。

    这是一条让贼军永生永世也都无法忘记的战场。在这里,他们无数的同伴死去,无数的人伤残。而在他们的后面,却是各级头目毫无感情的催促。

    催促着他们冲锋,催促着他们去死!

    一**的冲锋被打退了,可是一**新的冲锋却又出现。

    死神就在战场的上空忽隐忽现,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收取着人的生命。

    就连颍州城上的欢呼也都停止了,这些过习惯了太平rì子的军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杀戮。

    这就是打仗吗?不,这是让人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就算过了几十年,他们也会忽然从被这噩梦惊醒。

    杀人,在这里便如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忽然,从贼军那里传来了收兵的锣声,就如同蒙受到了大赦之恩一般,那些cháo水一般的贼军,又如同cháo水一般退了下去。

    无数的尸体,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对面的战场上,没有人会为他们流一滴眼泪。

    几个负了伤的流寇,哀号着,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的朝着本方阵地爬去,他们害怕后面会突然飞来一枝羽箭。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们,无论他们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乎他们。

    八百骑兵平静而冷淡的看着那些挣扎着的伤兵,眼中没有愤怒,更加没有同情。当他们角sè互换的时候,一样也没有人会同情自己。

    这就是战场,最残酷、最血腥、最可怕的战场!

    死了,就算死了;活着,那是祖宗为自己积了德。

    丁云毅出了口气,第一天的战斗应该到这里结束了。自己损失轻微,对方伤亡惨重,但张献忠却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只第一天的防御,丁云毅便消耗了几乎全部的箭枝。而颍州城内,尹梦龙答应加紧赶制的箭枝却还没有运上来。

    五天,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困难超出了想像,而张献忠夺取颍州的决心也超出了想像。血战,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也许到了明rì,终究还是要和那些贼军面对面的厮杀搏命了。

    城内的颍州,一时半会怕是指望不上,现在唯一可以动用的jīng锐,便是这八百骑了。

    这,是丁云毅手上唯一的一张王牌!

第二百十九章 第二日:锐骑冲敌

    第一rì的进攻,贼军扔下了几百具尸体,狼狈而逃,这让颍州军民士气大增。

    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兴高采烈,怪不得洪督帅敢只怕八百骑兵驰援颍州。

    有这八百骑兵,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贼军方退,这些颍州官员已经出城,纷纷道贺不迭,但丁云毅心里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弟兄们表现得并不在乎,在他们看来,来多少敌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漫长黑夜的等待,让人有些焦虑。丁云毅也曾经想过以骑兵夜袭,继续打击贼军士气,但张献忠领兵却颇为有方,即便到了夜间,防御也丝毫不见减弱。

    “听说张献忠闲来无事,总喜欢让人给他读‘孙子兵法’,此言非虚。”丁云毅看着对面森严军营,语气有些无奈:“在流寇中,这人也算是个人才了。”

    洪承畴部下,被派来一起协助丁云毅的皇甫云杰道:“反贼之中,以高逆迎祥,李逆自成,张逆献忠此三人最有才干,对朝廷的危险也最大。”

    “他三人其实不是危险最大的。”丁云毅忽然说道:“真正对朝廷有威胁的,是外号‘曹cāo’的罗汝才。”

    “罗汝才?”皇甫云杰一怔。

    “不错,正是此人。”丁云毅点了点头:“其实,他才是这些流寇的真正核心。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荥阳,就是罗汝才的主张,流贼们模仿梁山好汉,高迎祥统领七十二路天罡,张献忠统领三十六路地煞。而且,罗汝才此人善于调和各部之间的关系,所以谁都愿意与之合作。打下城池之后,子女财物大家平分,清廉的官员一律不碰,这就是罗汝才的江湖道义。有一位首领********。攻下了城池,杀了清廉官员一家,气得罗汝才将该首领五马分尸。”

    “看来。咱们要小心的反倒是此人。”皇甫云杰若有所思:“将来在战场上遇到了,总要想办法杀了此人才好,免得使其到处联合,祸乱大明。”

    “他要真的死了。反贼绝无今rì气候。”丁云毅好像想到了什么:“咱大明一个县只有三五百守军,州郡不超过三千人,流寇动辄数十万之众,官军是守不住城池的。流寇所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可偏偏出了个罗汝才,居然让这么多的反贼聚集到了一起,而且还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并没有从内部分裂。”

    皇甫云杰只觉得和这位年轻将军在一起,不光能从他身上学到如何打仗。而且还能弄懂反贼间的这么些事情。督帅把自己调到他的手下,也算没有委屈自己。

    丁云毅一夜没有找到夜袭机会,流寇也同样没有夜袭的习惯,这一夜,大家相安无事。

    当天sè微明,张献忠已经有了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意图。

    要命的是。这时丁云毅可用的箭已经不多了。顶多再发shè一两轮后,箭矢必定消耗一空。而这。才仅仅是第二rì而已。

    “今rì流寇是谁指挥?”丁云毅把千里镜交给了皇甫云杰。

    皇甫云杰久和流寇作战,对贼军中的将领了如指掌。只一看旗号便道:“张献忠下血本了,那是他麾下第一猛将姚百崖,军中人称‘猛旋风’。大人昨夜说过,这些流寇模仿梁山反贼,这人便是三十六路地煞中的一个。张献忠对他非常喜爱,轻易不会用他。”

    丁云毅不屑的撇了下嘴。

    这时对面贼军中的号声开始“呜呜”的鸣叫起来,大规模的进攻很快便要开始了。

    “将军,我们箭矢不多了。”皇甫云杰在一边低声提醒道。

    “那rì信阳我以三百骑破贼,贼军畏我如虎,今rì我还以三百骑破贼!”丁云毅丝毫不惧:“皇甫把总,你留于此,贼军一旦进攻,把所有箭矢一轮都给我shè出去。我自带三百骑,埋伏在侧。乱箭齐发,贼军必乱,我趁势自侧掩杀,杀得流寇不敢正面窥视我颍州!”

    “将军英武,我等跟随将军,早晚建立功名!”皇甫云杰jīng神振作。

    丁云毅点出三百骑,人手三把刀,仔细交代,悄悄埋伏在了营寨侧翼。

    号角声中,贼军进攻已发,一眼看去,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即便营寨里都是jīng锐官兵,看到反贼如此声势,也都不免有些心惊。

    “将军亲身杀贼,我等何虑之有!”皇甫云杰厉声道:“箭!”

    五百张弓箭举了起来。

    数千贼军,在张献忠麾下猛将“猛旋风”姚百崖带领下,也无阵型可言,就这么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流寇作战,无非两样法宝,一是依仗人多势众,二是靠着一个猛字。作战一起,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一个猛冲,往往便能结束战斗,但要一次冲不下来,那股劲便也泄了。

    “shè!”

    眼看贼军已至弓箭打击范围,皇甫云杰一声大喝,箭如雨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一排贼军倒下,皇甫云杰更不停息,又是一声“shè”字。

    前排贼军倒下,后排贼军停不住脚,连冲带爬的撞了上去,顿时乱了起来。

    姚百崖吼声连连,竭尽全力恢复秩序。但一时半会间哪里能够恢复?

    在官兵营寨侧翼,丁云毅知道机会到了!他朝段三儿看了眼,段三儿会意,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再度举起。

    战马上,丁云毅嘴里叼着一刀,手中持着一刀,腰间悬挂一刀,那三百锐骑也都同他一般,三刀在身。

    战马打着响嚏,四蹄不断刨动,只等着主人命令的到来。

    丁云毅一夹战马,战马发出嘶鸣,扬起四蹄,若闪电一般冲出。身后,三百匹战马,载着三百骑士,汹涌而出。

    贼军被正面一阵箭雨shè得大乱,尚未恢复,又看到一股骑兵凶神恶煞的朝这冲来。那些骑士人人凶悍,嘴里叼着一刀,手中持着一刀,都不知这是何意。

    再一看这股骑兵打着的旗号,更是惊慌失sè。

    武勇忠烈虎贲卫!

    信阳的惨况,瞬间便出现在了流寇的脑海里。

    这些战马速度极快,贼军又乱,毫无阻碍,丁云毅指挥的三百骑便已冲到阵前。

    丁云毅一扬手,手中战马脱手飞出,这便如同命令一般,三百把战刀齐齐飞出。

    惨呼连连,早已不知多少流寇中刀。

    丁云毅拿出嘴里那把战刀,再度扬手奋力掷出,接着便又是三百把战刀当空乱舞。

    前后六百把刀,杀得流寇一地尸体,几百人莫名其妙的便死在了这些闪电一般飞舞而来的战刀之下,场面顷刻混乱不堪。

    丁云毅拔出龙牙,厉声吼道;“杀!”

    “杀!”

    三百骑士,三把刀出鞘,吼声震动天地。

    流寇早已乱了。三百骑士往来驰骋,杀神一般,锐不可当。

    姚百崖大怒,自己号称军中第一猛将,往昔与官兵作战,虽然也有失败,但却从未和今天一样,一个照面,还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部众已经乱成了这等地步。无论自己如何呼唤,也都不能使队形重新保持完整。

    这官兵的三百骑,简直就是三百杀神,在自己军中旁若无人,尽情厮杀。

    而这时丁云毅看到一员流寇首领,狂呼小叫,大声指挥,知道此人必是那个“猛旋风”姚百崖无疑。

    也不多话,猛夹战马,风驰电掣朝那冲去。

    一见对方一员将官朝自己猛冲而来,姚百崖愤怒,也是吼声连连,举起手里大刀咬牙切齿的朝着将官冲去。

    丁云毅马快刀利,先发先至,两马相错之余,龙牙挥出,和姚百崖两刀相撞,“当”的一声巨响,姚百崖手中之刀连柄被一砍为二。

    握着断刀,姚百崖大惊失sè,尚未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寒光闪过。

    丁云毅探手一把抓住那具行将落马的尸体,就势挥刀,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握在手中,这才一松手,姚百崖的尸体轰然倒地。

    丁云毅右手紧握龙牙,左手高高举起头颅:“姚百崖首级在此,众军努力!”

    “吼!吼!吼!”

    三百骑疯了一般,发出惊天动地呐喊!

    流寇惊了、傻了、懵了。对面的那个将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一个照面,军中第一猛将姚百崖的脑袋都没有了!

    后面皇甫云杰看到丁云毅神勇如此,众军无不士气大振,翻身上马,拔出刀来:“将军浴血杀贼,破敌就在今rì,我等退缩在后,难道不知道羞耻吗?众军,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震天动地的吼声中,五百骑狂飙突进,凶猛冲出营寨。

    在这样的一个冷兵器时代,一个人个人的勇猛,往往能够决定着一场战斗的胜负,而丁云毅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丁云毅八百骑,贼军五千,但战场上,八百骑却杀得五千贼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好像赶鸭子一般赶得贼军东奔西跑。

    那“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永远都在战场上猎猎飞舞!

第二百二十章 第三日:浴血奋战

    张献忠对于目前的战况,有些一筹莫展。

    原以为颍州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谁想到第一rì的进攻被官兵几通箭,杀了自己的几百人。次rì,自己把麾下第一猛将姚百崖派了上去,原指望一战成功,谁想到,居然连姚百崖也死了。

    前后两rì,居然折损了那么多的士卒,而颍州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这些伤亡,对于兵势浩大的张献忠来说,完全可以承受,但其带给部下心理士气上的打击却是难以弥补的。

    “我就不信,颍州真的是铜墙铁壁。”张献忠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明rì,我亲自指挥攻击,若不能拿下颍州,杀光那些虎贲卫,绝不收兵!”

    张献忠已经下了狠心,而颍州城内却是兴高采烈。

    虎贲卫的英勇,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有这样的虎贲卫在,颍州就是铜墙铁壁!一路势如破竹的流寇,在颍州,两rì来却连颍州的外围营寨都无法攻破。

    丁云毅却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

    两rì来的攻击,第一rì,依仗的是几轮乱箭,让立足未稳的贼军大败而回。第二rì的攻击,却是靠着贼军畏惧自己威名,突出骑兵,擒贼先擒王,一举斩杀了姚百崖,让贼军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但是,这样也必然激怒连折两阵的张献忠,真正的血战很快便会开始了。然而陷入兴奋中的颍州军民却还丝毫不知。

    从贼军尸体上拣回来了部分箭枝,颍州城里工匠又连夜赶制总上来一批。让有弓无箭的窘境总算得到了一些改善。但贼军一旦发力,不顾一切攻击,这些箭枝还能起到多大作用?

    丁云毅不知道。

    援军呢?援军到哪里了?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他们离颍州应该很近了吧?

    五rì,这是自己承诺过的,只希望援军不会像贺逢圣说的那样迟迟不到......

    ......

    “副镇,前面高逆迎祥、李逆自成率军数万挡在霍邱。”

    贺人龙手里捧着本书。眼皮都没有动下:“右面的艾万年现在到哪了?”

    “也扎住了大营,没有动静。”

    贺人龙鼻子里冷哼一声:“难道艾万年也让我也攻吗?我不上他这个当。传令下去,严密监视霍邱。艾万年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动。”

    “可是,丁云毅正在颍州作战。督帅命令我们......”

    “督帅是命令过我们,但现在情况有变。”贺人龙放下了手里的书:“霍邱那么多的流寇,声势如此浩大,贸然攻击,只会损兵折将,我得为我的弟兄考虑。他丁云毅不是很能打吗?不是号称什么武勇忠烈虎贲卫吗?督帅把自己的jīng骑都给了他,想来他在那里坚持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有问题,就不用我等cāo心了。”

    ......

    “贺人龙动了吗?”

    “回副镇,没有。”

    艾万年“哦”了声:“贺人龙想等我和流寇杀到jīng疲力竭,再来摘现成的桃子吗?看着他。贺人龙什么时候动,我们也什么时候动。”

    “但是督帅那里如何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艾万年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我们只在中原进剿,安徽的事情和我们原本没有关系。督帅要问起来,就说贼众几十万,又盘踞在了霍邱。一时难以取胜,需得从长计议。”

    ......

    “杀!杀!弟兄们,杀啊!”

    就在贺人龙和艾万年互相观望,谁都不肯抢先出兵之时,颍州城外却已经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和丁云毅预料的完全一样,第三rì。张献忠亲自率领的主力终于出现在了战场。而这一次的贼军,表现出来的也和之前完全的不一样了。

    那些贼军被杀退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完全不顾伤亡。

    箭shè完了,陷兵坑也几乎要被尸体填满,那些贼军如果cháo水一样的冲了上来。

    战马嘶鸣,战刀飞舞。八百壮士重新骑上了他们的战马,挥舞着手里雪亮的战刀,和冲到面前的贼寇一次又一次舍生忘死的搏杀着。

    太多了,流寇实在是太多了,杀不光,斩不绝!一波一波,层层叠叠。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始终都陪伴在丁云毅的身旁,寸步不离,而这面大旗,也正是这八百骑士信心的根本来源。

    他们人少得可怜,但他们无所畏惧,但他们看来,只要这面大旗还在,他们的希望就在。

    这,是一种让人难以相信的信心。

    丁云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龙牙挥起,总有一个人会死在自己刀下,然后,很快会有更多的流寇冲上来。

    他更加不知道这样的杀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杀声震天,刀枪的碰撞声让这里变成了一个大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丁云毅在奋战着、段三儿在奋战着、王威在奋战着,皇甫云杰在奋战着......所有所有的弟兄,都在那里浴血奋战着......

    颍州的城门忽然打开了,一大群的官兵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指挥着着支官兵的,赫然正是颍州知州尹梦龙!

    两rì的战斗,颍州方面始终没有给予城外最直接的支援,这些官兵从来没有打过仗,他们害怕流寇的凶残。

    但是丁云毅和那些骑士的奋勇,却终于感染到了他们。

    颍州要是破了,以流寇的凶残,满城都无生理,而要保卫住颍州,八百骑就成了他们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两rì来的战斗,今rì的浴血搏杀,颍州官兵都亲眼看在了眼里。他们也是官兵,他们也是一样有血xìng的五尺男儿,他们也一样能上阵杀敌!

    信心一旦被鼓舞出来,爆发出的能量将会是惊人的。

    “杀——”

    三千官兵爆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吼声,如奔腾的河流,转瞬便席卷到了战场。

    颍州官兵的参战,让原本就信心满满的八百骑士,更加陷入到了亢奋之中。战马嘶鸣得更加欢快,战斗舞动的更加快捷。

    尸体堆积得到处都是,鲜血汇集成了数条河流。整个战场,已经完全的变成了一个让人忘却了生死的大熔炉。

    再多的生命,投放到这个大熔炉里,也会瞬间被火焰吞噬得无影无踪。

    颍州人手,但有地利,士气此刻又极度高涨,在和人数数倍于己的贼军拼杀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箭shè光了,就拿刀杀;刀砍卷了,就用拳头......总之只要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这场战斗便永远不会停止。

    贼军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官兵,他们不是来打仗的,简直就是来拼命的!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颍州在,则众人活;颍州破,则众人亡。现在所有人的命运,都和这座城池联系在了一起!

    这一场杀,从早晨杀到下午,从rì出杀到rì落,颍州官兵和八百骑一起,始终都牢牢坚守着。

    他们,没有后退一步!

    终于,贼军有些坚持不住,开始纷纷后退。

    这一天的战斗,眼看着又要无功而返了,但奇怪的是,张献忠并没有反怒,反而下令鸣金收兵。

    他很敏锐的看出,尽管这一天还是没有突破官兵的防线,但颍州兵力有限,这一天,尽管自己损失惨重,但颍州同样也蒙受到了巨大的的伤亡。

    这是一场消耗战,颍州没有那么多的人可以死!

    张献忠判断的没有错,在这一天颍州的确蒙受到了巨大损失。

    当cháo水一般涌来的贼军又cháo水一般退去之后,战场一下变得寂静了。

    官兵们默默的打扫着战场,救助着那些在血泊中发出痛苦呻吟的伤员。

    “将军,我们没了七十八骑。”

    皇甫云杰的话让丁云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七十八骑,一天之中,jīng锐的八百骑就阵亡了七十八骑。

    可是,随后段三儿的话却又一下让丁云毅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大人,冯贵和桂四死了。”

    那是丁云毅从台湾带出来的七个兄弟中的两个。冯贵还是和丁云毅在澎湖拜过把子,“澎湖十六英”中的一个。

    可是,就这么的在颍州没了。

    三天,第三天来到的时候,让人不忍目睹的伤亡终究还是出现了。未来的战斗,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援军呢?援军现在到哪里了?

    明天贼军再行发动一次冲击,城外肯定是守不住了,颍州将受到贼军最直接的攻击,以颍州的防卫力量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几天。

    五rì,便是咬着牙丁云毅也要坚守住五rì,但是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吗?

    没有人能够告诉丁云毅和颍州军民这个答案。

    “丁将军,看来明rì贼军会发起更凶猛的攻击。”满头是汗的尹梦龙走归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道:“是,明rì怕是这里守不住了。”

    “要不,咱们先撤到城里去,等着援军到了,再里应外合的杀出来?”

    “不!”丁云毅摇了下头说道:“颍州的城防太薄弱了,我怕在贼军的冲击下抵挡不了几天。”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四日:分兵!

    “全部集军于颍州,根本无法抵抗贼军攻击。丁云毅皱着眉头说道:“我的想法,既然城外只能坚持到明rì,一旦这里无法抵御,则大人带着颍州官兵全部进城,我则带着我的部下向临泉一带撤退。”

    “撤退?将军要走?”尹梦龙一听大惊失sè。

    眼下丁云毅指挥的部队,成了颍州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一旦他们撤走了,颍州还拿什么来抵挡贼军。

    丁云毅镇静地道:“尹大人,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信阳一战,再加上此处连续两rì作战,张献忠已经恨我入骨,他见我撤退,必然穷追不舍,必我取我首级而后快,如此,颍州方面的压力就会大减。”

    “将军是分兵之计。”尹梦龙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担心地道:“只是即便让贼军分兵,只怕颍州也无法抵抗太长时间。”

    “那就只能指望着援军能够尽早到了。”丁云毅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不分兵是败,分兵,只能延缓颍州陷落时间,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援军身上,可是援军什么时候才会来到......

    ......

    当颍州之战进行到第四rì,一切局势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张献忠不顾生死的强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这才最大程度上消耗了颍州的力量,让颍州保卫战一下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在又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艰苦卓绝的抵抗之后,丁云毅清楚的知道城外已不可守。

    贼军正在重新集结。当一下个冲锋到来,这里必然将变成贼军的天下。

    “尹大人,回城去吧。”丁云毅缓缓说道。

    尹梦龙沉重的点了点头:“丁将军,保重啊!”

    “保重,尹大人。”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上午的激战,又让自己损失了六十九骑。这些jīng锐的骑兵,正在逐渐减少。激战至今。八百骑已经只剩下了六百余骑。

    可是,还有整整一天半的时间需要自己和颍州一起熬下去。

    丁云毅翻身上马:“尹大人,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要是援军到来前颍州便城破了。大人可急速向凤阳方面撤退。”

    “凤阳方面?”尹梦龙苦笑了下:“颍州要是破了,就算流寇不杀我,难道朝廷会饶了我吗?左右都是一个死。好歹也做一个忠臣死去吧。”

    丁云毅默然无语。

    颍州要是真的破了,凤阳方面也很难守得住,那里是皇陵所在,一旦被流寇侵袭,只怕凤阳等地大小官员无一幸免。

    流寇不杀他们,朝廷也一样要砍了这些官员的脑袋!

    除非,历史能在这里转一个弯,创造出一个奇迹。

    贼军中的号角再度响了,丁云毅一抱拳:“尹大人,告辞!”

    “告辞。丁将军!”

    丁云毅接过了段三儿手中战旗:“弟兄们,去临泉,随我冲!”

    “吼!吼!吼!”

    六百骑的呐喊,让rì月为之无光!

    那把让无数人再熟悉不过的龙牙再度出鞘:“杀!”

    “杀!”

    颍州分兵开始!

    这是丁云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城外已经无法坚守的情况下。丁云毅选择了将力量分散,他赌的就是张献忠不会放过自己!

    “官兵跑了,官兵跑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变故,贼军先是一怔,接着便爆发出了无数的欢呼。

    张献忠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己完全不顾惜部下生命的冲锋。到底还是让官兵挡不住了。

    当下不再犹豫:“孙可望,你带本部攻击颍州,其余人,随我追击!”

    “义父!”李定国赶紧道:“攻击颍州要紧,那些逃跑官兵不必再去管他们。”

    “不管?”张献忠的眼睛瞪了起来:“那是虎贲卫,在信阳杀了我如此弟兄,在颍州又让我损兵折将,连姚百崖也死在了这里。若是不能把他们杀绝,我还有什么面目活着?无需多言,颍州旦夕可取,文秀一人足矣,其余人,随我来,今rì务必赶尽杀绝!”

    见义父不肯听自己的劝,李定国无奈的摇了摇头。

    几天来的交手,让李定国渐渐的对丁云毅和虎贲卫产生了好奇,对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兵,为何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武勇忠烈虎贲卫?为何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有机会亲眼见到对面带兵的将官,也许这一切谜团便可以解开了......

    ......

    临泉!

    这成为了丁云毅新的目标。

    张献忠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们突出去的,大队的贼军主力,在张献忠的亲自指挥下,从六百骑的两侧围拢上来。

    而在前面,是张献忠另一个义子艾能奇指挥的三千贼军!

    要到临泉,必须先突破这里!

    面对凶猛浩荡的贼军,丁云毅全无畏惧,一手战旗,一手龙牙,一马当先。

    贼军纷纷涌了上来,他们已经接到了八大王的死命令,必须在这里堵截住这股官兵,尔后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生死一战,便在这里!

    冲在最前面的丁云毅左手战旗舞动,右手龙牙乱砍乱杀,漫天鲜血之中,无数惨呼在龙牙之下传出。

    在官兵们的眼中,丁云毅便如同一尊战神,无往不利,当者披靡;但在那些贼军眼中,丁云毅却是一个最可怕的恶魔。

    谁能够挡得住他?

    一旦心里有了根深蒂固的畏惧,那么在战场上便能清晰的表现出来。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和那把可怕的龙牙到哪,哪里的贼军无不纷纷避让,无有敢轻碰其缨者。

    丁云毅硬生生的在贼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身后六百骑人吼马嘶,紧随丁云毅身后奔腾而出。

    丁云毅勒住战马,回头一看,贼军畏惧自己,不敢正面阻挡,但在自己和大部分兄弟突出之后,贼军包围重又合拢,三十多骑被困其中。

    “皇甫云杰!”丁云毅厉吼一声:“你带弟兄们撤往临泉,来五十骑,随我杀回去,把弟兄们救出来!”

    已经脱离困境,却又返身救人,这样的气概,不是一般人有的。那些骑兵的眼中,跳动出了狂热、崇敬的火焰。

    他们跟随丁云毅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丁云毅以自己的勇猛无惧,赢得了这些骑兵最高的尊敬。

    五十名勇士决然而出,丁云毅大笑道:“我视流寇如草芥,想进便进,想走便走,今rì不杀得贼寇闻我之名溃逃,也当不得武勇忠烈这四个字!弟兄们,随我杀!”

    五十一骑爆发出骇人的狂吼,竟然又重新杀了回去。

    那些贼军哪里想到才杀出去的官兵又掉转一枪杀了回来?人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丁云毅一冲上来,竟然发一声喊,四处溃散。

    这样的情景,也是丁云毅所没有想到的。

    贼军已经被丁云毅杀怕了,杀慌了!

    被贼军重重包围的三十余骑,原以为此番必死,却哪里想到丁将军不顾自己生死,竟然又回来救他们了,瞬间一个个热泪盈眶,不能自己,只觉得跟随着丁将军,从此后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众兄弟,跟我来!”丁云毅也不多说,八十余骑合在一处,再次返身杀出。

    他把这里视若无人之境,进进出出,贼军望风披靡,谁都不敢阻挡。

    艾能奇负责指挥堵截,但却被丁云毅进进出出,全无办法挡住,又羞又怒,却有无可奈何。

    眼见丁云毅带着八十骑冲了出去,艾能奇勃然大怒,这要传了出去,自己将来还怎么有脸继续指挥弟兄?

    当下带着数百亲信,不要命的追了上去。

    才追了几百步,忽然看到一匹战马站在前面,马上骑士,正是带着官兵视“义军”如无物的那个官兵将领。

    “我叫丁云毅,都给我记得了!”

    丁云毅朗声而道,龙牙指着这些追上来的贼军:“今rì我带着我的弟兄去临泉,有胆敢再追者,皆杀!”

    说着勒转马头,竟然不慌不忙的缓慢离开。

    那些贼军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追击的。

    艾能奇的那股气顿时泄了,他知道自己部下的士气被对方那个叫丁云毅的将官彻底打掉了,打没了。就算现在再给自己几万大军,只怕也没有人敢追击的。

    在那目瞪口呆的看着丁云毅消失,张献忠什么时候到来的,艾能奇都没有注意到。

    等听完了前后经过,张献忠也有一些发蒙,难道对方一个人,就让自己的军队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丁云毅没有骗我们,他也只有临泉可去。”张献忠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这次若不能杀了丁云毅,我军士气全无。我儿不必沮丧,我以你为前锋,一路追到临泉,鸡犬不留,把丁云毅的脑袋拿来见我!”

    “是!”艾能奇打起jīng神,怒声道:“我等义军,跟随大王出征以来,战无不胜,今rì却被丁云毅一个人杀怕,还要脸吗?跟我来,杀官兵!”

    “杀官兵!杀官兵!”贼军的士气总算勉强振奋了些。

    李定国不为人知的摇了摇头,一路追到临泉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五日:单骑冲敌

    丁云毅和他的骑兵被追上了。

    其实丁云毅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想要逃跑,他就是要用自己来吸引住张献忠,为颍州尽可能多的争取到时间。

    他成功了,完全被他激怒的张献忠,已经不顾一切的追了上来,并在临泉成功堵截住了丁云毅。

    可是已经是第五rì了,援军该到了吧。

    追随张献忠一切围杀官兵的李定国很快便发现出了不对,骑兵马快,若是存心逃跑,既然突出重围,早该不顾一切离开这里,为何还会让义军追上?

    “吾儿能够发现,为父心中甚喜。”张献忠赞许的点了点头:“丁云毅如此做,不过是诱我追击,为颍州减轻压力而已,可我纵然看穿却也必追不可。颍州只有这股官兵,早就破了,也不必太在意。可这股虎贲卫,先在信阳败我,又在颍州城下接连取胜,我军心已乱,将来再碰到他,他势力若再大些,我义军如何还敢与其正面交锋?眼下他被困在临泉,正是一举歼灭的大好机会,错过这次,恐怕以后都再无这等机会,我义军再见其只怕闻风而逃的了。至于颍州,等我取了丁云毅的首级,倾我之力,一rì之内便可拿下!”

    李定国恍然大悟,义父原来深谋远虑,自己倒是多心了。

    这股官兵虽然能怔惯战,但毕竟人少,就算三头六臂只怕这次也跑不出去了......

    ......

    “皇甫云杰,贼军到哪了?”一到临泉。丁云毅忽然大声问道。

    “回将军,已至临泉!”

    “弟兄们!”丁云毅忽然调转马头:“再跟我杀回去!”

    骑兵们当自己听错了,才杀出重围,本该寻找合适防御才是,但将军现在怎么又要杀回去了?

    看出弟兄们的顾虑,丁云毅笑道:“我军六百,贼寇数万。便是防御再坚固,如何能够抵挡?眼下贼寇才到,立足未稳。正好杀他个出其不意。弟兄们,何必害怕?我视贼寇如草芥,虽六百骑。亦必破之!”

    这些骑兵早已折服丁云毅,一听这话,再无迟疑。丁云毅厉声道:“皇甫云杰,你领三百骑在左,我领三百骑在右,左右冲突,杀他个措手不及!”

    “愿随将军死战!”

    “段三儿,把旗给我打得高高的,让反贼看看我大明的好男儿!”丁云毅意气风发,看一眼那面大旗。一催战马:“弟兄们,随我杀!”

    六百骑兵才到临泉,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竟又是重新掩杀过去。

    张献忠哪里会想到官兵凶悍如此。他初到临泉,料定官兵竟rì厮杀,一路奔来,早已疲惫,此时想来在那安住营寨,扎稳阵脚。带这几个义子。来到军前观看。

    正在那里议论,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周围,只当是起风了。谁想到却是一丝的风也都没有。

    尘土飞扬,战马的嘶鸣声和马上骑士的呐喊声忽然传来。

    艾能奇站得高,仔细一看,面sè大变:“不好,是官兵重新杀回来了,义父速走!”

    众人听得大惊失sè,张献忠也是面sè大变,但当着那么多的义子和部下,不敢流露出惊慌:“怕什么?官兵只有几百人,我身边亦有几百人,难道还杀不过吗?众将,随我杀官兵去!”

    这么一耽误,大股骑兵已经冲至,领头那人,右手挥舞战刀,凶悍无比,正是杀得贼军闻风丧胆的丁云毅!

    丁云毅本是要杀贼军个出其不意,没有想到张献忠就在对面军中。连挥两刀,砍死两个不知死活冲上来的贼军,厉呼道:“虎贲卫在此!挡我者死!”

    六百骑士“荷荷”大呼,见人就杀,逢人就砍,直杀得这股贼军大乱。

    丁云毅杀得兴起,一抬头,忽然看到前面一队贼军在那护卫着什么,边打边撤。再仔细看,战场上交过说的艾能奇、刘文秀等都在,也是紧握兵刃,神sè紧张的护卫着正当中的一个首领。

    那个首领身材长瘦,最是奇特的留着长须,足有近两尺长,非常好看。如此奇特漂亮的胡须,贼军中只有一人留着!

    丁云毅一怔,随即大喜,厉声道:“张献忠!”

    那人正是张献忠!

    这时弟兄们都在厮杀,丁云毅身边竟然两骑,他也根本不去考虑:“张献忠,丁云毅在此,拿命来!”

    狂催战马,疯了一样的直取张献忠!

    若是能在这里杀了张献忠,胜过斩杀十万贼军!

    那边张献忠眼看着丁云毅不管不顾,如猛虎朝着自己扑来,呆若木鸡。李定国见机的快,急忙大叫:“放箭,挡住他!”

    一排箭矢shè来,身边两名骑兵应声落马,丁云毅却根本好像没有看到一般,摘下盾牌,一边挡着箭矢,一边竭尽全力冲向对面。

    单骑冲敌!

    丁云毅单骑冲敌,他即便是再勇猛,也只有一个人,排着队让他杀,也能把他累死。但这时贼军早已被他的名字吓怕,他一个人在贼军眼中也似千军万马,见他单骑奔来,竟然纷纷避让。

    李定国见到大事不好,急忙道:“带着义父快走,我挡着丁云毅!”

    战场上有些可笑荒唐的一幕出现了,张献忠身边还有几十亲兵,若干义子,可在疯虎一般的丁云毅面前,竟然只有李定国一个人敢上前迎战,其余人都护着张献忠,落荒而逃。

    丁云毅眼看就要追上张献忠,却被一员贼军挡住,那贼军也是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纠缠住了丁云毅。

    几乎就能杀了张献忠,可惜功败垂成,丁云毅心里叫了一声可惜,架住了对方刺来的长矛,厉声道:“你是何人,敢挡我的去路!”

    “我是八大王义子李定国!”

    李定国?那个临敌陷阵以勇猛著称,文武双全,死不降清,以微薄之兵力,和十万八旗劲旅死战到底,磨盘山一战,大败优势清军,让满清伪皇顺治大怒,导致满清两个郡王、一个贝勒,无数都统、副都统、将军遭到处分的李定国?

    丁云毅大喜,杀不了张献忠,便是抓一个李定国也是好的!

    李定国十岁加入流寇,深受张献忠的喜爱,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勇猛,但经验尚缺,尤其是面对丁云毅这样虽然大不了他几岁,但却经历了无数恶战、血战,临阵经验丰富的将领更显稚嫩了些。

    丁云毅侧身避过李定国恶狠狠刺来的一枪,两马相交,他不杀人,龙牙落下,一刀便砍下了李定国坐骑的马头。

    战马倒地,满地鲜血,李定国也从马上栽下,滚落到了血泊之中。

    此时王威、段三儿等人也已赶到,正想杀了地上贼将,丁云毅急忙大叫:“不要伤了他的xìng命,抓活的!”

    李定国尚未起身,已被十多名官兵围住,自知今rì必死无疑,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看着狼狈逃窜的张献忠,丁云毅大笑,知道今rì这一场杀,已把张献忠杀怕了。贼势虽众,但今rì却无论如何不敢攻击临泉。

    第五rì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了吧?

    可是援军现在到哪里了?

    五rì,自己在洪承畴面前,答应过坚守颍州五rì,现在颍州还在朝廷手里,自己率六百骑吸引住了张献忠的主力,援军究竟到哪里了?

    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苦苦等待着援军,但死里逃生的张献忠却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这次本是想杀了丁云毅,以振军威,但却没有想到被丁云毅忽然掉头一阵砍杀,自己几乎没了xìng命不说,连自己最喜爱的义子李定国也都生死未卜。

    “鸿远还没有回来吗?”惊魂未定的张献忠环顾左右问道。

    几个义子一齐摇了摇头,艾能奇大着胆子道:“义父,鸿远孤身挡敌,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张献忠身子一晃,几乎跌下马来,过了会,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他的部下一见大惊,慌忙下马,连称死罪,张献忠抹着眼泪道:“我自举义军以来,虽然也有小挫,但却从未遭到如此羞辱。信阳战场,我被几百骑杀得大败,到了颍州,又是被这几百骑挡了我整整四rì四夜,好容易把他们赶到颍州,非但没有拿住敌人,自己却还几乎身死,就连鸿远也都丢了。罪不在你们,罪都在我。罢了,你们都四散去吧,这义军也不要了,义旗也不用再举了。我自己去和官兵拼命也就是了。”

    一听张献忠非但没有自备自己作战不力,反而把责任都揽到了自身,部下无不感动,艾能奇、刘文秀、孙可望这三个义子跺着脚道:“义父放心,今rì不可再战,明rì点齐大军,我三人当亲身士卒,死战官兵,必然把丁云毅的首级献上!”

    张献忠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惨败如此,军心混乱,眼下正是要重新收拾信心的时候,自己几滴眼泪,一番自责的话,果然起到莫大效果。

    明rì战端重开,这几个义子必然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和官兵死战到底。

    如此,自己在那么多部下面前的这一番表现也算是起到效果的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定国

    “杀!杀!杀!”

    呼喊声响彻着战场,整个战场,都已经被血和火包围。

    一大早开始,贼军便一反常态的发动了最凶猛的进攻,那些反贼中的各级头目,全部冲在了最前线。似乎他们接到了什么死命令,全都不顾生死的一浪一浪冲了上来。

    反贼今天是来玩命的?

    所幸丁云毅选择的防御地形非常好,让贼军的兵力无法充分展开,也让自己的弟兄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兵力上的严重劣势。

    可是,今天的厮杀也是颍州之战爆发后从来未有过的。

    贼军们一次次的被杀退,又一次次的冲了上来。铺天盖地,山呼海啸。

    丁云毅和弟兄们在奋战着,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战斗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但只要他们中还有一个人在就会依然奋战到底!

    死,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贼军蒙受着巨大的伤亡,官兵同样也在蒙受着巨大的伤亡。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则茫然失措的在战场上来回走着,打着喷嚏,似乎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主人。

    整整一天的时间,两军就在这小小战场上反复厮杀着。贼军根本不给官兵任何喘息的时间,他们在以人命一波一波的冲击着。

    终于等到了苦盼已久的夜sè,那些贼军这才停止了进攻,喧闹无比的战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天的厮杀已让他们jīng疲力竭。一等贼军退去,方才还气势满满的jīng气神似乎一下就被抽去,躺在地上,怎么也都不肯起来。

    累了,从颍州杀到临泉,这些弟兄们真的累了。

    丁云毅同样疲惫。每战必先,所有的弟兄们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失望。在人数如此劣势的情况下。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些骑兵死战到底的决心了。

    突围?目前来看没有太大可能,这里虽然适合防御,但几乎就是一个死地。

    他搜索着战场。看看那些尸体中,还有没有幸存着的兄弟,尽管这是不太可能的。

    尸体中没有看到一个还活着的兄弟,丁云毅叹息了声,坐了下来。边上一个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士兵,给他递上了干粮:“将军,吃点吧。”

    “多谢了。”丁云毅掰下了一点干粮,放到嘴里仔细的咀嚼着,纵然现在他连一点胃口也都没有,但为了很快又会到来的战斗。他必须要补充上自己的体力:“你叫什么名字?”

    “侯鲁。”

    “多大了?”

    “十九。”

    “十九,不小了。”丁云毅笑了下:“我看你今天杀了起码有四五个人,勇敢得很,你不害怕吗?”

    侯鲁抬高了些声音:“将军有令,斩首不满三级者。杀!侯鲁宁可死在贼军的手里,也不想被将军砍下我的脑袋。”

    “好,好!”丁云毅忍不住大赞。

    侯鲁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不是说援军几天就到了吗?可是怎么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来?”

    这一句话,把周围的兄弟都给吸引了过来,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是啊。援军为什么还没有来。”丁云毅叹息了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兄们解释:“当rì我离开信阳,督帅亲自向我保证,援军五rì内必到,也许他们路上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吧。”

    这是解释时候的一个窍门。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丁云毅必然要把责任推卸到洪承畴身上,否则的话军心便有可能散了。

    侯鲁被鼓起了一点信心:“我想,督帅那么大的官,他总不会骗人的吧?”

    是啊,督帅那么大的官,他总不会骗人的吧?所有的弟兄心里一齐想道。

    丁云毅苦笑了下,这该如何回答弟兄们?

    “好好休息,等援军到了,我还要带着你们杀回去。”丁云毅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巡视了下,他看到被自己俘虏的李定国被五花大绑放在了一角,低着头默然不语,偶尔抬起头来,和丁云毅四目相对,眼中很快流露出了麻木、仇恨的目光。

    丁云毅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解开了捆绑着他的绳子,接着在李定国的旁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干粮递给了他:“吃点吧。”

    李定国也不客气,一把接了过来,几口就都塞到了嘴里。

    十五岁,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抓住后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也当真是饿极了。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何苦跟随反贼做这杀头勾当?”丁云毅语气平稳地问了一句。

    李定国恶狠狠的瞪了他几眼:“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不是官府把我们逼的没有活路了,谁愿意起来造反?杀头?我死也不怕,还怕杀头吗?狗官,今天你便是杀了我,早晚我义父也会为我报仇。”

    “你义父?张献忠?”被对方骂了一声“狗官”,丁云毅也不生气:“李定国,你义父只怕也未必是真心起来造反。他曾经是延安府的捕快,后来被革了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落乡间。后来贼寇一起,他便也成了其中一员......”

    “你胡说。”李定国大声叫了起来。

    张献忠当捕快被革职,当兵又被打了一百军棍出名,这被他视为毕生奇耻大辱,从来不肯和身边人说,因此知道的人不多。丁云毅现在一提起,难免要引起李定国的抗议。

    “你不信?将来若有机会再见到张献忠,你当面问他看他肯不肯承认。”丁云毅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你们自称‘义军’,替天行道,可惜所到之处,若蝗虫过境,寸草不留。官兵杀,老百姓一样杀,而且杀起老百姓来,比杀官兵更加奋勇。李定国,我没有说错吧?”

    李定国沉默在了那里。

    丁云毅说的都是实情,“义军”每到一处,每陷一城,都是大肆劫掠,大肆杀人,为了这,自己曾经劝过义父几次,但义父都说自己年纪小,还不懂。

    “你们中有个叫罗汝才的,外号‘曹cāo’。”丁云毅再度在李定国面前提起了这个人。罗汝才在贼军中很有名望,甚至超过了高迎祥,所有流寇都知道这人讲义气,做事仗义,也都愿意听他的话。

    果然,一听提起“曹cāo”,李定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听丁云毅缓缓地道:“你们服罗汝才,说他做事仁义,连清官都不肯杀。可是,过去罗汝才娶不上媳妇,当了流贼首领之后,身边美女不下百名,个个如花似玉,这怕就是他喜欢做流贼的理由吧。李定国,这和那些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上百名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我看这也未必,强抢民女的事怕对罗汝才来说是家常便饭。”

    李定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官兵对“义军”中的事情如此了解。罗汝才喜欢女人谁都知道,可他身边女人是自愿来的还是抢来的,也没有人去关心。

    现在丁云毅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当中大部分都不是情愿的吧。

    丁云毅面sè平缓,语气从容:“所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流寇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流寇都是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为的就是抢掠,不是为了给谁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个黄巢,也和你们一般,按照你们的说法也是‘义军’,可是老百姓并不怀念黄巢,将来也不会怀念你们,因为你们只不过是些流氓,哪怕将来真的被你们夺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按理说丁云毅如此评击“义军”,可李定国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反而似乎陷入到了沉思。

    他虽然年轻,但却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跟随张献忠,一来是因此从小便在张献忠的身边,二来他坚信“义军”是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那些贪官污吏的。

    但现在丁云毅的每一句话都切入到了“义军”的本质,丝毫不留情面。

    “官兵中很多也不好,他们和强盗一样凶狠。”丁云毅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这样,天下也就不会乱了,可现在咱们你打我,我打你,打来打去都是打的自己人,反而让外敌占了便宜。在边关,有金虏在那虎视眈眈,在福建,那些个泰西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占领我们的土地。朝廷呢?朝廷现在没有办法,得对付你们这些流寇。只有你们被灭了,朝廷才能够腾出手来对付来自边关和海上的威胁,否则这大好的江山究竟是谁的可就说不定了。”

    说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可你早晚都会明白的。我不杀你,哪怕我们都死了我也不杀你,我希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利害

    “何公公,何公公!”

    贺逢圣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监军何露遥何公公的营帐,一进来便大声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病势才去,身子还虚弱着的何露遥有些惊讶,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贺逢圣会这样惊慌:“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反贼打进来来了?”

    “反贼没有打进来,可中都快要被反贼打破了。”

    贺逢圣的一句话,让何露遥面sè骤变。

    他这一病便是很长时间,战场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没有jīng力去过问,此时听贺逢圣这么一说,顿时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反贼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荥阳,共推高逆迎祥为反贼首领,尔后四路分兵,其中主力径取霍邱、颍州,直指凤阳!”贺逢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还了得!”何露遥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凤阳乃是中都,皇陵所在重地,一旦落到流寇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洪督帅呢?难道便听之任之?”

    贺逢圣接口道:“洪督帅已命从台湾来的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率八百jīng骑赶往颍州,堵截流寇,又命副总兵贺人龙、艾万年二人,各率主力救援凤阳。”

    “那就好了。”何露遥出了口气:“丁云毅我知道,那是救了王承恩王公公,深得今上信任的,他到中原来了吗?”说到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洪督帅已经救援,贺大人为何还如此惊慌?”

    贺逢圣赶紧道:“丁云毅率八百jīng骑出发已久。怕是早在颍州和反贼血战了。但我刚刚得到消息,贺人龙和艾万年所率领的主力,被反贼堵在了霍邱,迟迟不肯出击。何公公,七天了,算着时间,丁云毅已经在颍州七天了啊。他只有八百骑。算上颍州守军,绝不会超过五千人,可反贼数万。再不发兵,什么都晚了啊!”

    “七天了?”何露遥“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凤阳若失。你我谁都逃脱不了干系。在霍邱就磨蹭了七天,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等凤阳破了,大家伙都被押上法场吗?走,走,我亲自找洪承畴去!”

    说着径直走出营帐,贺逢圣跟在他的身后,也匆忙走了出去。

    洪承畴大营外的士兵,看到何露遥何监军来了,刚想上前问安,何露遥已经破口骂道:“滚!”

    冲进洪承畴的营帐。见这位督帅正在和部下商议军情,何露遥张口就道:“洪督帅,我的脖子已经洗干净,等着圣上开刀问斩,你的脖子洗干净了吗?”

    一看到大病初愈的何公公来了。张口还是这样的话,洪承畴惊讶万分:“何公公,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不知洪某所犯何事?”

    何露遥冷笑一声:“流寇眼看着就要进凤阳了,你的两位副总兵准备在霍邱呆到什么时候?难道等着中都沦陷于贼?”

    一听这事,洪承畴这才放下心来:“原是要报知监军的,但监军一场重病方愈。洪某不敢惊扰。既然监军来了,洪某便一一告知。反贼连破霍邱、寿州,我命丁云毅救颍州,命贺人龙和艾万年随后增援,但增援主力在霍邱为贼所挡,贼势十余万众,声势浩大,急切间不能胜,你看,这是两位副总兵来的战报。”

    何露遥看也不看,不过听洪承畴如此解释,怒气稍消:“洪督帅,让你左右暂时退去,我有话说。”

    洪承畴急忙让手下出去,等营帐里只留下了他们二人,何露遥这才说道:“洪督帅,你心里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凤阳要是破了,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凤阳从巡抚而起,大小官员的脑袋是保不住了,你手握重兵,肩负剿贼重任,再加上安徽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圣上也不好责罚你,可你想过没有,在霍邱延误了那么长时间,错失救援颍州良机,圣上面上不说,可这心里会如何看待你?”

    洪承畴眉头锁在一起,何露遥又接着道:“我只怕贺人龙和艾万年都抱着这样心思,你们负责的是剿灭中原流寇,安徽和你们没有关系,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流寇几十万,万一进剿得凶了,他们反过身来和你们拼命,到时候自己的实力未免大受损失,有了这样的心思在,拖拉着不肯前进也就不足为奇。”

    何露遥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洪承畴也不分辨,听着何露遥说了下去:“流寇是迟早都要被剿灭的,现在圣上要用你们,自然拿你们无可奈何,可流寇灭了之后呢?凤阳要是被破,皇陵要是被毁,圣上只要一想起此事,你以为会放过你们?袁崇焕当年如此权势,手握雄兵,被视为朝廷栋梁,可圣上要杀他,不过杀一鸡尔。洪督帅难道便能例外了吗?说不定到时候下场比袁崇焕还惨那。你得知道,流寇毕竟是从你这边跑出去的!”

    洪承畴倒吸一口冷气。何露遥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知道丁云毅这个人,我知道。他救过王承恩王公公的命,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王公公会放过你?是你洪督帅可以rìrì见到圣上,还是王公公能够rìrì见到圣上?你在圣上面前说话管用,还是王公公在圣上面前说话管用那?督帅,你仔细的想想罢!”

    “多谢监军提醒,若非监督,洪某几乎误了大事。”洪承畴是个聪明人。之前,虽然流寇东进已经得到证实,但洪承畴却并没有太当回事。

    的确,凤阳要是破了,那是泼天大祸,可朝廷要算账,也只会算到安徽官员身上,和他们中原之军没有太大关系。他只要负责把中原的流寇绞杀干净,恢复河南、陕西等地,纵然有放敌东进罪名,朝廷也不会太为难自己,而且还反过来赋予他更大权利,继续追剿流寇。

    因此,他的重点是堵住四川,不让流寇进川地。在东面,则是尾追流寇,切断流寇和中原战场的呼应,尔后逐一用兵,平定流寇。只要中原能够定了,那些进入安徽的贼军便不足为虑了。

    再者,他已经派出了丁云毅指挥的八百jīng骑,和贺人龙与艾万年两个副总兵带军追击,朝廷上也可以交差了。至于凤阳能否守住,那是凤阳的事情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听说霍邱驻扎有反贼重兵,也没有急着催促贺、艾二人急速进军,只让他们监视住贼军,不要让他们再杀回河南。

    至于那丁云毅的死活?洪承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被何露遥一说出其中利害,洪承畴冷汗连连:“来人!传我命令,贺人龙、艾万年,急速用兵,三rì内,不,两rì内必须击溃反贼,进兵颍州,不得有误!两rì内取不了颍州,不要怪我洪承畴翻脸了!”

    “督帅,我担心贺人龙和艾万年还不会轻易拼命那!”何露遥忧虑地道。

    洪承畴点了点头:“不错,贺人龙当rì被丁云毅救了xìng命,他素来以朝廷第一猛将自居,那次几乎身死,被他引为耻辱。也罢,监军留在这里,我亲带亲兵前往霍邱,督战两部。”

    “督帅辛苦。”何露遥重重的出了口气。

    洪承畴知道兹事体大,不敢丝毫怠慢,当时就点起骑兵,星夜奔往霍邱。

    得到了洪承畴亲自督战的消息,贺逢圣的心情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七天了,丁云毅在颍州方面已经整整抵挡了贼军七天了。颍州还在朝廷手上吗?丁云毅还活着吗?

    前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虽然嫌丁云毅杀气重,但朝廷目前欠缺的正是这样的将才,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不免是亲者痛、仇者快。

    “放心吧,放心吧。”看出了他的心思,何露遥安慰道:“洪承畴亲自领兵督战,想来霍邱旦夕可以回到朝廷手中,只希望他们还能来得及赶到颍州。”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贺逢圣丝毫也都轻松不起来:“公公,七天了啊,八百骑抵挡数万军,如何抵挡?”

    何露遥叹息一声:“颍州好歹还有几千守军,想来不会那么轻易把颍州丢给流寇吧?”

    贺逢圣苦笑了下,何露遥这不过是在那自己安慰自己罢了。贺逢圣虽然是个文官,但也知道,以颍州的兵力和武备想要抵挡住声势浩大的流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丁云毅不能死。”贺逢圣喃喃地道:“他要这么死了,将来谁还肯为朝廷卖命?他三百骑大破张献忠,是朝廷近年来难得一见的胜利,军中无不士气大振,他要因为救援颍州得不到援军而死的话,公公,这会寒了众将士的心那。”

    何露遥眼中同样忧虑重重:“圣上为何会把丁云毅调到中原?这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相互倾扎,要不然流寇早就定了,他来的不是地方,不是时候。想来王公公正在想方设法劝说圣上,只希望还来得及,尽早让丁云毅回去吧。”

    丁云毅来的不是地方,不是时候,可是他还是来了。

    而且,这个时候,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已经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援军?援军到底在哪!

    离宗凡界海军部。

    东沧基地。

    肥岛。

    肥岛面积不大,不到两百个平方公里,孤悬海外,驻扎着两万余离宗海军,大大小小战舰过百艘,督帅周永升,来自离宗豪门周家。

    这是一个黄昏,远方天际,海天共一sè,一艘舰首处装载着冰冷地青铜撞角,五桅布帆,全长一百六七十米的龙牙级主力战舰,正满载着夕阳,徐徐进港。

    “四哥,我先去看丽儿,等一会回营。”战舰刚靠岸,舷梯都没有搭好,甲板上,就迫不及待地飞身跳下来一个身穿jīng致皮甲的年轻女兵。

    人还没有落地,海水中,突然蹿出一条黑影,将其稳稳地接住。那黑影,是一条chéng rén胳膊粗细,长近六米,浑体如墨,背上一对迷你翅膀的腾蛇骑宠。

    “女兵程香,岂有此理,你眼里还有没有军法了!”甲板上,在一伙军官簇拥下,同样年轻的舰长大人,斥骂道。

    “四哥,你少来了,再装模作样,小心你小妹跟大哥去混,懒得给你当亲卫。”

    从舰上跳下来的年轻女兵,正是程香程老虎,结束贡选,进入离宗外门成为玄骑,待到离开外门分配工作时,程香的亲大哥肥岛副督帅程建航,通过关系,将她弄到了肥岛,给自己四弟程建军当亲卫。

    对于自家大哥这样的安排,程香无所谓,只是提了个小要求,将好姐妹颜丽也弄到肥岛。来到肥岛后,颜丽被安排进了岛上的军医院。

    现如今,两女到肥岛服役,都快满三年了。

    程香还是这么吊儿朗当的,而颜丽却已经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海军军医。

    这一次程香随舰出海两个多月,早在海上时,就从自己当舰长的四哥嘴里听说了,吴辉,那个该死的蛮子!现在威风的有些吓人!连名震天下的十三玄将赤木巨灵都命丧他手,还要组建同“守山营”一个级别的都天营,大肆招收兵源。

    程香大喜!该死的蛮子,好几年了,没有来过一点音讯这次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站在腾蛇背上,离开军港,直飞岛上军医院,程香很〖兴〗奋,丽儿那丫头现在应该也知道那死蛮子组建都天营的消息了吧。小妮子现在一定快开心死了。

    虽然说,来肥岛服役三年时间都不到但颜丽的刻苦与勤奋连岛上许多老兵都为之咋舌,每一次派往前线的随军军医团队中,都有颜丽的身影,而且是哪里有危险,她就往哪里跑。

    闲暇时,她也不休息手里捧着本医典,嘴里啃着干粮,一边努力学习,肩上却背着小山般的石料满头大汗,躇跚而行。她这是帮岛上建筑工地运送建材。

    她每天睡得最晚起得最早,一刻都不肯停下来好好地喘口气。

    颜丽如此拼命,也只有程香才知道她心里想要什么,她想要军功,她想通过积累军功,在将来的某一天,会被宗门选进内门,进入玄界去看望那个没良心的死量子。

    看到她这么拼命,程香每次都会说她傻,通过军功成为内门弟子,希望太渺茫了,几乎等于不可能。

    但颜丽却呵呵傻笑,依旧我行我素,依旧每天拼命地积攒军功。

    腾蛇速度很快,到了军医院后,程香先是去了颜丽办公室,结果室内一个医生都没有,然后直闯院长室。

    两鬓斑白地老院长,正在收拾资料,准备去会议室主持会议,看到程香推门而入,不禁一愣,眼前这位姑nǎinǎi,自己可得罪不起,三个参军的哥哥,大哥海岛副督帅,三哥东沧总部偏将,四哥主力战舰舰长,当即笑脸相迎:“哪阵风把程小姐吹来了,程小姐请坐!”

    “院长客气,我来是找丽儿的,丽儿她人呢?下班了?”程香开门见山,问道。

    “你是说颜医生?颜医生一个多月前随军出海了,听说南渔村前阵子有‘蛟人盗’出没,上头派了一艘巡逻舰过去看看情况,颜医生主动申请随军。”老院长笑着解释道。

    “死丫头,想军功想疯了……”程香心中暗暗嘀咕,接着问道:“玄界都天营在招人,我能不能瞧瞧你们医院的推荐名单?”

    “没问题。”老院长很痛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单,递给程香。

    名单上一共有二十多人,但却没有颜丽,程香当即sè变,泼辣地问道:“为什么没有丽儿!凭什么没有丽儿!”

    这一次,耙岛军区一共分配到了七个名额,督帅周永升早就说过,没有什么情面可讲,首先考虑军功,其次再评估潜力。

    离宗的军功统计中,并没有三等功、二等功、一等功这样的概念,离宗军功的统计很直观,也很直白,直白到每个士卒都心中有数,纯以积分论。

    在半年前,颜丽就已经是肥岛军医院中,军功最多的人,有3356分的军功。

    这并不是说,颜丽赚军功的速度比老院长还快,而是因为这军功,可以到军需处兑换功法、装备、玄晶,甚至是金银珠宝。

    别人有了军功,都会消费,而颜丽不会,跟个守财奴似的,将自己的军功宝贝的紧,她甚至都不肯兑换玄晶,好好地喂养自己的骑宠。

    “姑nǎinǎi,你先别激动。都天营的招收公告上,明确指出,招收时不可强迫任何人,要在将士们完全自愿的大前提下,公正地执行。可颜医生呢?老头我根本没有收到颜医生的申请书,你让老头我怎么给她推荐?”老院长苦着脸解释道。

    好!我现在就替再儿申请,你在推荐名单上加上她的名字吧。”程香当机立断。

    “这…我的姑nǎinǎi啊,要颜医生本人的申请……”

    “本人什么?丽儿是我好姐妹,在这事上,我就能替她做主!”程香瞪眼道。

    “这哪行……军法严肃,这不是全乱套了吗?不行不行……”老院长连连摇头“哟呵,你跟我整起军法来了?你这死老头,我还不知道,贪污受贿,那是家常便饭,去年有个女兵伤了胳膊住院,结果倒好,出院时,胳膊倒是好了,但肚子却出了问题。”程香一脸嘲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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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介绍:
理论上,他是一个大明的官,但他还有一个副业:海盗!当官和当海盗,都是充满了前途的两个职业。“海盗抢得,为什么我抢不得”?这是他的口头禅。巡检是再小不过的官,但他偏偏敢打出“大明巡检丁”的大旗;海盗是让人敬畏的职业,而他就是这份职业里的王:
海盗王,丁云毅!
一个亦官亦盗的大明巡检,一段让人热血沸腾的大明传奇!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