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蒋东升一路劝着夏阳,直到进了夏院长家的大门,夏阳还是没有点头同意不走。蒋东升心里有些着急,他接到的通知可是说近期就要去部队报到,这次是蒋老亲自发话,第五机械部来人选拔尖子兵,他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但是夏阳不安置好,他走也走的不放心。
夏院长家门口的木头门墩儿上坐着个穿大红袄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正托着下巴在那等人。她瞧见夏阳过来,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刻就亮了,欢呼一声就冲夏阳跑过来,“小夏哥哥!”
夏阳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撞地往后倒退了两步,还是蒋东升扶住了他们。夏阳伸手揉了揉羊羊的脑袋,笑呵呵道:“羊羊,来的这么早?”
羊羊点了点头,脑袋上的羊角辫一翘一翘的,看着夏阳眼睛笑的弯成月牙儿,道:“大表哥有事要忙,就先把我送来啦!”
“在这里等了很久吧?”夏阳握着她的手,觉得冰凉凉的,又嘱咐道:“下次别坐在门口,现在天还冷,你进去等我知道吗?”
小姑娘甜甜的应了一声,双手抱着夏阳的胳膊咯咯地笑了。
蒋东升没什么事做,也跟着进去陪他们两个学画。苏教授一行人在宴会之后就回美国了,他送了外公他们离开,头一次觉得四合院里太过安静,心里想着还是人多了热闹。如今他自己也要去部队锻炼一段时间,归期未定,心里便想着夏阳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空房子怕是也会冷清。
蒋东升托着下巴看那边握笔绘画的夏阳,看着他少年人刚刚抽长了的身子,也看着他认真的作画。握着毛笔的右手白玉似的,手指纤长,略微动了手腕便带起纸上仕女唇角未语含笑之态,可偏偏绘画之人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有眼里流出出一丝半点的柔和。时光静谧,墨香扑面,像是连持笔之人都一起入了画。
蒋东升看的都有点入迷了,怎么看怎么舍不得放他一个人在家。他之前托了霍明那几个好兄弟帮忙照顾,但是那几位都在大学读书,听说霍明还带着顾辛他们参加了个文学社,想必也不能照顾周全。蒋东升最放心的人还是甘越,但是甘越这个脾气憨厚的大个子目前还在最北方的军工院接受最严格的训练,这会儿估计还裹着棉袄在雪地里摸打滚爬呢。云虎那憨子倒是对夏阳实心眼,但是也在军工院就读,听说读了导弹系,也指望不上了。
思来想去,又把心思放在了屡次被夏阳提起的骆启明身上。
骆启明是个人物,而且能耐也不小,这次他留在大陆办厂便弄出了大阵仗,跟着香江几位有名的企业家一同去了广省。据说正由专人陪着参观蛇口、鹏城两个经济特区,估计要有大手笔了。
蒋东升坐在那半晌没说话,眉头微微拢着,其实抛开别的,单是凭骆启明的为人和手段,把夏阳放在他身边才是最万无一失的。
蒋东升这边心思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那边跟着夏院长画画的一大一小还在认真描绘自己手底下的那张图。
小姑娘缠着夏阳,扭股糖儿似的不离寸步,恨不得黏成夏阳的小尾巴。夏阳也纵着她,当成了自己亲妹妹一样疼爱,还握着羊羊的手带她一起勾画。
小姑娘学的是夏院长最拿手的小毛驴,夏院长给她专门定了一套练习的笔法,弄成了简笔画的模式,五笔出来一头毛驴,简称“五笔驴”。夏阳一边握着羊羊的手,就听见怀里红袄喜人的小丫头认真的数数,“一、二、‘杉’……”她被夏阳握着手很紧张,一时咬字都不清了。
夏院长的夫人给他们洗了一盘苹果送来,正好听见羊羊数数,忍不住笑道:“快休息一会再用功吧,小羊羊都不会数数了呢!”
刚洗好的苹果还带着水珠,闻着就一股清甜气息,蒋东升拿了一个掰开分给夏阳,两个人合吃一个苹果,动作一派自然。
夏院长的夫人面貌和蔼,人又爱笑,连额头上的皱纹都透着和善,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她几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孙子孙女也不常来,平时见着个小孩就喜欢,这次夏阳和羊羊来,便讨了老太太的欢心,见他们吃了苹果,又起身去厨房的小坛子里捡了一小碟蜜枣和海棠果过来,非要让他们尝尝。
老太太一边招呼他们,一边笑道:“小夏,快来尝尝这个蜜饯,今天早上刚拆开的一小坛子,现在腌的最甜,还拔丝儿呢^了。她揉了一把眼睛,道:“小夏哥哥我妈妈说,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给人家,我去买一支笔给你。”
夏阳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把手上的碳粉揉进眼睛里,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小姑娘脸上已经黑了几道,看着可怜又好笑。
夏院长笑呵呵的掏出两角钱递过来,道:“夏阳,门口那边有个卖画材的小店,那边也有热水,你带羊羊去洗把脸,顺便给她买盒新蜡笔吧。”
“爷爷,我也有钱,我攒了好多压岁钱!”羊羊不肯要夏院长的钱,攥着夏阳的手往后缩了缩,干脆拉着夏阳跑走了,小口袋里还能听到钢镚叮当的响声。
夏阳带着羊羊去画材店,小姑娘知道自己能赔偿夏阳那支碳粉棒,一路上又高兴起来。等到了店里,夏阳问老板要了一点热水,打湿了手帕给羊羊擦干净脸。
他还没等嘱咐几句,小姑娘就攥着一把钢镚儿跑到前面,垫着脚放到柜台上,稚声稚气的道:“阿姨你好,我要小夏哥哥用的笔!”她连比划带解释的终于让画材店的老板弄清楚了,也把老板逗得不行。
买完了笔,小姑娘还是不肯走,咬着指头非要一个跟夏阳一模一样的大画板。那是一块军绿色的画板,后面缝了两个肩带,平时可以背在身后。画板是人造三合板材质的,比较结实,也沉,夏阳这样的少年人背着还行,羊羊这小身板背上几乎就像是背了一大块乌龟壳,只露出一点点软乎乎的手脚在外面。
小姑娘为此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她把兜里的钢镚儿全都放在柜台上,看着那一大捧硬币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但是仔细数下来,这么一大把还不够两块钱。
画材店的老板也为难了,道:“小姑娘,这个不是我不卖给你,你这钱不够啊,还差很多呢……”
“我来吧。”夏阳从兜里掏钱给羊羊买了一个画板,另外又给她买了一盒蜡笔放在小姑娘手里。“还要什么吗?”
羊羊拖着自己的画板使劲儿摇头,眼睛鼻子都泛红了,“小夏哥哥你对我真好。”她试着往前拖着画板走,刚走两步差点被压在下边。
夏阳过去帮她背起画板,只让她抱着那盒蜡笔,揉了她脑袋一下笑道:“走吧,我们回去,你还能用画板再多画一张。”
羊羊抱着蜡笔点头哎了一声,小脸上红扑扑的。她一只手跟夏阳的握在一起,一边往公园走一边仰头问道:“小夏哥哥你小时候用什么画画呀~?”
夏阳帮她背着那块画板,一手牵着她,道:“石灰粉。”
“石灰粉是什么呀?比蜡笔还好用吗?”
“唔,不好用,用了之后手上会被烧得脱皮……”
夏阳一边跟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往后面看了一下,他刚才就有种感觉,好像那边有几个人从画材店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们。
夏阳没走近路,带着羊羊在大路上走,行人很少,但是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经过也让后面的那些小混混略微警惕了些,没敢直接围过来。
夏阳这样的事没少经历,被人围住算是轻的,光是绑架他也经历了几次。只是这次他身边还带着羊羊,跑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公园的偏门,偏门那的路狭窄,进去之后便是几棵古树,正是堵着打人的好地方。
夏阳停下脚步,门口已经很危险了,他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再有埋伏,不敢贸然进去。他把背上的画板解下来,让小姑娘背着它,道:“羊羊,一会你就跑到墙角那,把画板顶在头上,躲在后面别出来,知道吗?”
羊羊抱着画板看了夏阳,点头说好。
跟在夏阳后面的那些小混混显然已经是不准备再等了,他们加快脚步向夏阳身边围过来,有几个还从怀里掏出一截铁制的车链子,缠绕在胳膊上,显然是准备用这个教训一下夏阳。
夏阳把小姑娘护在身后,道:“快跑!”
小姑娘动作敏捷,拖着画板就冲到了墙根底下,到了之后按照夏阳说说立刻蹲在画板和墙壁支撑起的那个三角空间里,她躲在画板后面,跟个小乌龟背上了坚硬的壳,一边害怕的发抖,一边哆哆嗦嗦的从怀里奋力试着掏出一个小东西。
夏阳护着羊羊让她躲起来,正准备从地上找个木棍或者砖头之类的抵挡一会,可还没等那些人走近,就听见身后一阵刺耳的勺子声。
“哔哔!!哔哔哔——!!!”
夏阳愣了,扭头去看那个抱着膝盖躲在画板后面的小姑娘,小姑娘正两手抓着个铁哨子,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吹,那叫一个响亮!五条街以外都听见了!
第137章
几个胡同里忽然传来几声口号声,声音中气十足,步伐也整齐利落,“快!第三街封锁!”
哨声还未停歇,一水儿军绿色军人已迅速赶到,这腰上可是带着枪的,瞧见那些小流氓,立刻毫不犹豫的封锁包围。
那些手上缠着铁链子的人也傻眼了,他们这还没等动手,就被人持枪包围了。
离着不远的公园内门暗处两个人也顿住了脚步,严宇扶了下眼镜,依旧斯文的问道:“霍少,我们还出去吗?”
霍明站在那片阴影里没出声,瞧着事态稳定了,才压低声音道:“不用了,再等一会,肯定还有人跟在后面。这几个都是杂鱼,后面的大鱼才是咱们要抓的。”
霍明耳朵忽然动了下,听到他们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回头去看,果然瞧见了拿着棍子过来的王家兄弟。王家兄弟显然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霍明,他们原本是跟那些城南的小混混约好了要一起包抄,好好教训一下夏阳,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人包了饺子!
王家兄弟平日里没少被霍明他们教训,如今一看事情败露了,立刻就扔了棍子,撒腿就跑!
霍明立刻盯住了他们,喊了几个人过来,道:“那边还有!把那两个也抓住,别让他们跑了!”
霍明和严宇带头转身追王家兄弟去了,这两个人回头瞥见霍明带人来追,吓得撒丫子跑的更快了。他们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打完人之后要走的路线,自行车还放在公园一个矮墙外面的墙根底下,翻墙出去就能逃走了。
霍明也瞧出他们的主意,追的更紧了,他这次可是和蒋东升一起连着监视了好些天,就等着收网了,不多抓几个哪儿能甘心啊!
那边的王家兄弟已经跑到了矮墙下面,一个给另一个垫着,眼瞅着翻墙就要出去,忽然听见一声重物划破空气的响声——垫在下面的那个抬头看了一眼,没等看清楚,就被迎面砸过来的玩意儿狠狠撞在鼻梁上,啊哟一声翻了个跟头!他这么一翻跟头,他背上那个正翻墙的也没踩稳,两人滚地葫芦似的摔成了一团。
砸中他们的那个玩意儿弹在地上还滚了两下,慢慢滚到一边去了,原来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足球。来人踩住那只足球,拿脚尖点着足球动了两下,声音也是王家兄弟熟悉的:“我还以为得等两天才能把你们等来,你们俩还真是耐不住性子,外头还带了不少人吧?这阵仗可够大的。我说,这段时间没收拾你们皮痒了是不是啊?”
王家兄弟脸上发白,他们看了站在跟前的蒋东升,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们原本是想来打蒋东升的跟班夏阳一顿,看一场好戏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倒成了被围起来抓的那个。
蒋东升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他刚去买东西回来,正好和夏阳错开几步,没想到正好抓了王家兄弟两个。蒋东升拿脚踩着给夏志飞买的足球,眼神里阴沉沉的,瞧着还想踢王家两兄弟几脚的模样。
霍明带人赶过来,拿手铐把这两个倒霉蛋给锁了,见王家兄弟还不太安分,照着他们屁股就踹了一脚,骂道:“还不老实!找挨抽呢吗?你们俩可是主犯,一会儿带回去好好处理!”
蒋东升看了他们一眼,瞧着他们手腕上的手铐,也懒得再亲手收拾了,抬头问霍明道:“夏阳呢?他没事儿吧。”
霍明摸了鼻子一下,觉得蒋老二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但还是闷声答了他道:“放心吧,你家夏阳一点事儿也没有。不是说好了吗,我就在后面跟着,羊羊身上还有我给的哨子,哨子一响我带人分分钟就到他俩跟前了,能有什么事儿啊!”
蒋东升还想说什么,可没等开口,夏院长就从亭子那边匆匆跑过来。老头身上还沾了点墨水印子,眼镜差点滑下鼻梁,慌慌张张道:“东升啊,你们快去看看,那边还有几个人,刚从侧门跑了!”
蒋东升立刻过去了,他赶到的时候,果真瞧见前面有一个小混混已经骑上自行车,开始狂奔了。瞧着背影腰里还别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撑在厚衣服里不自然的鼓起一块。
蒋东升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掂了两下,抬手就冲那人扔了过去!那么远,愣是砸中了前头逃跑那家伙的肩膀。但是那人晃悠了一下,硬是强忍着痛脚下蹬车子蹬的更快了,可没等骑两步,就被蒋东升下一颗石子儿砸中了车轱辘,连钢圈都愣是砸扁了一大块!那人失去平衡,连车带人摔翻在地上,疼的在那边直哎哟。
蒋东升过去把他按住了揍了几拳头,他手劲儿大,几拳头下去那人就彻底老实了,躺在地上只有哼唧的份儿。他藏在厚衣服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是拿厚报纸裹着的什么,蒋东升打开看了下,里头竟然是一把长柄的菜刀。
蒋东升把刀收起来,起身又黑着脸踢了那人几脚,踹地那小流氓捂着肚子蜷缩在那直求饶。
夏教授也过来了,他刚才差点被那几个小混混撞着,手里的墨汁都被打翻了,弄得有点狼狈。他过去帮着蒋东升确认了一下,连声道:“就是这人,刚才还有两个小年轻也想过来,瞧见那边有当兵的就吓跑了。”
霍明也赶过来了,他手里抱着小羊羊,听见夏院长说立刻皱了眉,道:“您是说还有人跑了?合着我们抓了半天,没全抓到啊。这可怎么办,这证据跑了一部分,也没能瞧见是什么样的人,怕是留着以后也是麻烦……”
蒋东升瞧见跟着过来的夏阳,招手让他过来,仔细打量了一回确认是毫发无损才放心了。他也有些担心那几个跑了的,“那几个人今天敢出来带刀堵人,往后肯定也敢胡来,必须得找出来解决了。”
夏院长在那边听着他们说要那几个逃跑了的小流氓,老头乐了,指着自己鼻子道:“你们要抓那几个人对吧?这个简单啊,我专业就是画人像啊!”
夏院长画的一手好素描,人物肖像那可是惟妙惟肖,看了一眼便把人的特征记住了八.九分,这一画出来按照图去抓人,没有抓不到的。再加上那几个人也是京城根底下有名的顽主,平时没少惹是生非,当天下午就被追了回来,
最近已经开始严打了,王家兄弟带着小流氓来堵人,这可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霍明带来的人又是打着巡视督查的名号,这一抓进去,不脱层皮也难出来。原本在公园里制服了不少惹事的小流氓,连带着根据夏院长几张人物画抓起来的,再加上王家兄弟在内,十三个人一个不漏的给关了进去。
夏院长为此还感慨了一番,叹道:“最近治安抓的真严,不过这样也好,最近的年轻人是太浮躁太闹腾了,不像话……”
羊羊这会儿正在那抱着霍明的脖子求安慰,声音又软又娇气,“大表哥,刚才真是太吓人啦,羊羊害怕。”
霍明心疼的不行,抱着她安慰了几句,又转着眼珠连哄带骗道:“你看,我都跟你说了外面很危险吧,你非要出来玩儿,你跟我在家下跳棋就没这么回事了。你自己说,下回还出来玩儿吗?”
羊羊抱着霍明的脖子,认真点头:“我不出来了。”
霍明捏了捏羊羊的小脸刚欣慰了一点,就听见小姑娘又欢快的拍了手,提出了新要求道:“大表哥你让小夏哥哥去咱们家玩儿好不好?羊羊不想跟你下跳棋,想跟小夏哥哥下跳棋呀!”
霍明捏着她小脸蛋的手都僵硬了,硬生生挑了个笑,道:“为什么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和大表哥玩儿跳棋吗?”
羊羊被霍明捏着腮帮子,说话都软嘟嘟的,“因为大表哥总是会输,真没劲儿,小夏哥哥可厉害了,他和东升哥哥玩儿跳棋,从来都不会输呢!羊羊要和厉害的人玩呀……”
霍明照着小丫头的脸蛋就捏了一下,哼哼道:“上回输了就哭的人是谁啊?你放心,打从下回起,我也不输给你了,你老老实实的在家跟我玩吧,啊!”
羊羊怕大表哥真不让自己出来玩儿,趴在霍明怀里又开始说害怕,还用手捂着眼睛表示刚才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暗地里却偷偷从指头缝里看霍明,只等着大表哥心软了就提出要求,让他把夏阳带到他们家去和她做伴。
霍明知道这位角儿是又上演戏的瘾了,陪着她也哼哼唧唧的演了一回,就是不答应小丫头提出的要求。
蒋东升在那边笑了下,他觉得这小姑娘刚才可没害怕,那哨子吹的可够响亮的,他在公园里面隔着老远都听见了。他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夏阳一眼,不动声色的伸手握住夏阳放在沙发上的手,悄悄握紧了。他觉得也该给夏阳弄一个哨子挂脖子上,这玩意儿危险的时候吹响了求救还是挺有用的。
夏阳用手指在蒋东升掌心抠了两下,像是安慰似的,动作轻柔而亲昵。
蒋家小楼。
蒋易安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算是从小和王家兄弟一起长大,对这两个表兄犯下的事儿虽然心里厌烦,但还是一定要帮他们一把的。他身边没什么人可用,王家兄弟平日虽然莽撞,但是对他一片忠心,办事也比旁人更让他放心。
蒋易安去找了蒋宏,但是却迎头就被蒋宏骂了一顿。蒋宏如今自己也不太好过,听见和王秀琴有关的亲戚犯事了,心里更加上火。他见蒋易安站在那不肯走,便劈头骂道:“真是胡闹!你们都多大了,啊,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现在严打,满京城里正抓典型呢,你让我去给王家那两个孩子求情?这不是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吗!”
蒋易安被父亲骂的抬不起头,站在那咬着唇道:“爸,他们是我表哥,我们一起长大的,怎么也得帮帮他们啊,而且您也认识他们,不能不管他们了啊……”
“我凭什么要管他们?他们犯了错,就应该被教训一下!”蒋宏冷笑着道:“他们犯的错还少吗,王家的人哪次出了事儿不是来找我?但是现在……他们拿什么脸来向我求救!简直可笑!”
蒋易安听见蒋宏这么说,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退了下去,他母亲的事儿是梗在他们父子之间一道无法去掉的硬刺,这次,怕是蒋宏铁了心要和王家划清界限了。
蒋宏不肯帮忙,蒋易安也不敢去求蒋老,他想遍了能用的方法,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权势。从他母亲犯下重罪被终身□之后,从他被母亲做下的事被连累而失去从军从政的政审条件之后,他就成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废物。
而如今,他还天真的去求他的父亲蒋宏来帮他,简直是太愚蠢了。蒋易安甚至在脑海里想象出了蒋宏对自己的轻蔑,想象出了那些以往对自己和蔼的人,露出不屑的嘴脸——就像往日蒋东升所承受的那样,他终于也成了一枚没有任何价值的弃子。
蒋易安眼睛里泛起血丝,咬着的唇上都透出了铁锈的味道,是了,他如今的情况可不是正好跟蒋东升对调了么?他的母亲蒋夫人,如今也成了众人嘴里的“精神病”。蒋东升如今不再是“疯子”的孩子,他才是。
蒋易安一夜未眠,第二天还是去找了朱建康。
蒋宏和朱家的关系,早在朱建康那一个热茶壶砸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疏远了,再加上他自从经历了王秀琴被判决的事之后,就开始认真跟朱家划清界限,甚至认真开始按照蒋老以往的教诲向改革派靠拢。蒋易安这次去找朱建康,也是悄悄儿去的,两人私下里偷着见了一面。
蒋易安这段时间对朱建康的巴结还算是有成效,朱家小少爷听见蒋易安求他把王家兄弟弄出来,当场也拍着胸脯答应了,道:“没问题,我也跟着王哥他们几个玩了那么久,大家都是熟人,不过是打架给弄进去关了几天嘛,你等着,我过几天就给你弄出来。”
蒋易安千恩万谢的从朱建康那走了,他从这件事上,才彻底明白了凡是需要自己动手段拉关系,仅仅依靠一个墙头草一样的自私自利的蒋宏,那完全是没有用处的。
朱建康在家里虽然得宠,但是也不敢贸然跟家里长辈求这些,他绕了一圈,便想起自己那个有大能耐的哥哥朱华。朱建康打电话去了军工院,央求朱华帮忙。
朱华像是刚结束了一场训练,听着声音还有些疲惫,见弟弟打电话来就为了这种地,忍不住笑骂道:“你个臭小子,这些天又胡闹了吧?跟谁打架了把人都进去了,跟我说说。”
朱建康哪儿敢直说啊,一来他也不知道蒋易安惹的是霍明那一帮人,再来他又在蒋易安面前夸下海口,这会儿自然是要一个面子的。他知道朱华这个当哥哥的平时最宠他,也就一个劲儿的在电话里央求,道:“哥,你帮我一回,都是我同学,真的,我们就在公园里跟人差点打起来,还没动手呢就被抓了……”
朱华道:“在公园里?你受伤了没,要不我回去看看你?”
朱建康在家里过的正舒坦,朱华回来虽然也会宠着他,但是平日里也多少要管教一些的,他当即道:“不用不用,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好好的呢!哥,爸他们还不知道,我怕挨训,反正你得帮我啊!你就帮我把他们两个弄出来吧!”
朱华是个疼弟弟的,听见他这么说,便点头答应了,道:“好,你在家等几天,我帮你。”他停顿一下,又叮嘱道,“你这段时间也别玩的太过了,最近上面严打,听说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到处抓典型。你老实在家呆着,不行就去津市,妈在那边,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照应你一下。”
朱建康听见朱华答应帮他捞人,也高兴起来,忙应了一声,道:“哎!哥我知道了,我现在放假都去津市那呢,你放心吧!”
王家兄弟很快就从里面被人保出来了,但是显然也被教训的不轻,人都瘦了一大圈儿,眼窝也凹陷下去。他们虽然被捞出来,但是也收到了学校发来的信函,这次不是记大过能行的了,学校严厉提出要求让他们两个退学。
王家兄弟没了地方读书,他们父亲也被退回去了武城那个小地方,没有了一丝权势,像是两头丧家之犬跟在蒋易安身后。他们每天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个表弟也会不再用他们帮忙,让他们离开。
蒋易安因为去找了朱建康求情,被蒋宏叫去又训斥了一顿,蒋宏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跟朱建康混在一起,那你京城里的学校也不用读了!”
蒋易安抬头看了蒋宏一眼,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蒋宏却是连看他都觉得厌烦,蒋易安虽然身高模样比较像他,但是五官多少带着些王秀琴的影子,他每次看到都会心头一阵窝火。要不是在医院里验血之后确定蒋易安跟自己有关,他简直连看都不想再看到这个让他感到屈辱的儿子。蒋宏见蒋易安直视着自己不说话,呵斥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滚出去!”
蒋易安从蒋宏那里出来,只是这次,连他都被发落地离开了京城,去了津市。
蒋易安被蒋宏责罚去了津市上大学,学校虽然也是名校,但是比起他之前在京城里的那所来差得远了。蒋宏言语里透露出的烦躁,让蒋易安心里又恨又怕,他恨父亲心狠,也怕蒋宏不管他,只得低声稀奇的忍耐着去了津市。他走的时候,带走了王家兄弟。
霍明得到消息赶去告诉蒋东升的时候,蒋东升正在四合院收拾行李,他马上也要起身去部队了,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怕是明后天就得动身。
霍明大大咧咧的坐在蒋东升卧室的小厅里,一边翘着腿喝茶,一边看夏阳帮着蒋东升装行李。笑道:“这回怎么样?这出戏演的还像那么回事吧,要是蒋易安知道我们原本就打算只关王家兄弟几天,恐怕气得要从津市赶回来了吧?哈哈!”
蒋东升嗯了一声,也没抬头跟他说话,只是蹲在那帮夏阳压着箱子,让他再多塞进去条厚毯子,“这边还有点没弄好,角压着了。”
夏阳探过身去给往里塞了下,“成了,你别动,我再去拿件替换的衣服。”
霍明被他们两个腻歪的不行,坐在那忍不住道:“我说蒋老二你们差不多可以了啊,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部队不是都给么,甘越走的时候可就只带了个牙刷啊!”霍明托着下巴又道,“咱们这回废了王家兄弟,也算是拔了蒋易安嘴边的两颗牙。只是现在蒋易安也去了津市,要不要再加把劲儿处置了他?”
蒋东升见夏阳去了里屋,抬起头看了霍明一眼,道:“不,继续纵容他,蒋易安过去眼高于顶,再给他一段时间,肯定撑不住,要弄出些事情来。等那个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霍明也点头道,“是,那就先放他归山,等到秋后养肥了再杀。只是你也快去部队了,把夏阳搁在外面你放心?我瞧着他们这次好像是盯上你了,其他人动不了,夏阳是你身边的人,恐怕得受一阵子委屈了……”
蒋东升顿了下,缓声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别管。”
霍明看了他一眼,觉得蒋东升这孙子太不是东西了,当初让他帮着弄王家兄弟进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用完了他一句“你别管”就想打发他走,真他妈没良心。
霍少带着些愤愤不平坐在人家卧室里不肯走,拉着蒋东升非要跟他聊天,“那接下来怎么办,现在上头查的挺严的,不止是打架闹事儿,好像针对的是……”霍明伸手手,比了一个往上的手势,压低声音道,“针对的都是拉帮结派的那几家。”
蒋东升想了想,道:“那就再演一出戏,我一早也想过,咱们两家明面上走的太近,也不见得是好事。”
霍明看了他一眼,笑道:“那还是按照之前约好的来?”
蒋东升也笑了下,神色跟霍明有几分相似,挑眉道:“没问题。不过,我说今儿可是有点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第138章
霍明坐了一会,便被蒋东升赶着出去了,霍明冲他比了个手势,道:“蒋老二你等着,你存在我那投资涉外酒店的钱,我一分也不退给你了啊!”
蒋东升把霍明往外推了一把,依在门口道:“没事,放在你那比放银行还省心,你先替我攒着,等攒多了一块给我。”
霍明看着蒋东升嘴角勾起笑眯眯的模样,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觉得自己有种给蒋东升攒老婆本的错觉。
夏阳拿了几件贴身替换的衣服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下蒋东升一个人站在那了。夏阳有点奇怪,一边把那几件衣服放在箱子里,一边问道:“霍明这么早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明天就去部队,他会留下多陪你聊一会。”
蒋东升走过去把夏阳抱在怀里,挨着他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道:“你陪我就够了。”
夏阳按住他的手,把箱子扣好,略微回过头去看他,“明天几点走?”
“下午两点吧。”蒋东升在后面低声道:“不过这次是要参加工业部的任务,我要是被选上了,可能得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面了。”
夏阳没吭声,只是回过身去反手抱住了蒋东升,挨着他蹭了下,心里多了几分不舍。蒋东升没说回来的时间,估计一年半载的见不到了,他又决定跟骆启明去鹏城开制衣厂,南北分离,离着他更远了。
蒋东升摩挲了一下夏阳环过来的手,在他耳边道:“你明天没什么事儿吧?”见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又笑了下,抬手把夏阳给抱起来向床边走去,跟他咬耳朵道:“那你今天多陪我一会。”
夏阳卧室里的床是木头做的,又宽又厚实,他抱着夏阳上去的时候,床幔都震了下。夏阳这次没松手,他瞧着蒋东升,手指顺着他的胸前一路滑到下面,按到蒋东升小腹上。
夏阳躺在下面,手掌按在他小腹上摩挲几下,看着他道:“蒋东升,你下回别这么冲动了。”
蒋少身体比大脑反应要诚实,在夏阳手掌按在小腹上的时候,就开始慢慢起了反应。这会儿看着自己身下躺着的夏阳,眼神都发暗了,哑声道:“什么?”
夏阳在那儿轻戳了两下,眼睛里的神色也柔和起来,轻声道:“我说你下次不要那么冲动,在公园里的时候,你踢了那人几下,听说肋骨都断了……你最近要小心些,打架小心别被人抓住了。”
蒋东升笑了下,俯□亲了他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别让我出去打架呢。”
夏阳微微侧开脸,让蒋东升亲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可是一开始就没敢这么想,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落在脸颊上的吻慢慢加重,一路顺着耳垂亲吻而下,弄得夏阳身体忍不住颤了下。
蒋东升在他脖颈上吮了一口,含糊道:“你最希望的是什么?”
夏阳手扶在蒋东升肩上,感受着压俯下来的热度和力量,微微垂下眼睛,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蒋东升不要触及法律底线。当年蒋东升和蒋易安母子斗的时候,好多次都吃亏吃在这里,蒋东升下手太狠,人也确实没有约束了一些……夏阳想起一些自己见过的零零散散的血腥画面,他见的,怕还是最少的。
蒋东升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夏阳道:“在想什么?夏阳你告诉我,你最希望的是什么?”他撑起身体,看着自己身下难得乖顺的少年,一时眼神里也温和了许多,“夏阳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蒋少的语调认真,怕是这会儿夏阳开口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掏出来,挖心挖肺的对他好。
夏阳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些地方如今还没有留下伤疤。他看着蒋东升,眼睛里的神色也是一片认真,缓缓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蒋东升,我想要你别再受伤了。”
蒋东升压着夏阳,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里面是浓的化不开的一团幽暗,像是感情浓郁到了极点。他看了夏阳一会,闷不吭声的忽然低头亲吻下去,这次亲吻的凶狠,唇舌像是一场厮斗,亲的夏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夏阳手扶在蒋东升肩上,略微想推开他一点,但是却被那家伙反手握住了手腕,一把按在了头顶,更放肆的亲吻下来。
模糊间,夏阳似乎听到他回答了一句“我答应你”,但是亲吻和爱抚过来的手指太过火辣,让他身体也跟着无法控制的热情起来,只能软软的回应,尽可能的放松身体让身上那人放肆的抚弄。他们就要分开一年多了啊……
衣服很快就被扔到床下,凌乱的散了一地,夏阳被他抱着翻身趴伏在枕头上,后面的人亲昵的在他背上亲了几下,像是要留下自己的气味儿似的还用舌尖舔了两口。夏阳抓着枕头抖了下,他今天泡了冯乙给改过中药包,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比之前更敏感了,京东上略微挑逗几下,他便受不住的想发出声音。
蒋东升也发现了,他覆在夏阳身上,在他脖颈间吐了热气,道:“夏阳,你最近去冯医生那儿改了方子?我听他跟我说来着……”
夏阳身体略微僵了下,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声音闷闷的听出一丝羞恼,“这是我自己的事。”
蒋东升愣了下,继而看着趴在枕头上的夏阳,心里又软了下。他亲了亲夏阳的耳朵,叹道:“我不知道你会去找冯乙……不过夏阳,虽然对你身体好,但是真的不用刻意这样……你还小,我等你长大。”
夏阳被他不停顶蹭过来的东西弄得浑身发软,后.穴.口那里被蒋东升那硬邦邦的东西触碰划过的时候,更是一阵发痒。他手指攥着枕头,涨红了脸趴在那不肯抬头,只是忍不住缩了下臀,但是正好让趴过来的人爽了一下,闷哼了一声。
蒋东升用手握着自己的东西,顶弄在那里,只是来回蹭着,眼神里又暗了几分。他被冯乙单独叫去过聊过一次,也就是那次他才知道夏阳竟然跑去改了药方,他心疼夏阳,又多了几分高兴,用冯乙的话说,那就是他家夏阳准备跟他好好过一辈子呢。
蒋东升记得冯乙说过的话,并不急于一时,他喜欢夏阳,更喜欢夏阳这样为他考虑和付出。他伸了手下去,用手指在那处略微揉了两下,伸进去一点,便被吞了指腹,下面微微缩了几下,竟像是饿了似的含住他慢慢吮了下。蒋东升吞了下口水,只用手指小心揉着下面,一面观察夏阳的反应,果然不出几分钟,夏阳就被揉地发出几声呜咽,身体抖动的也越发厉害了,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开始求饶。
蒋东升指尖揉弄下面,另一只手也探到前面去摸了一下,夏阳前面也真如冯乙说的那样,微微翘起来一些,正怯生生的在那儿“哭”出了几滴透明的粘.液。
蒋东升给他撸.了几把,再也忍不住了,翻过夏阳的身体,让他跟自己面对面,便挤进他双腿之间。夏阳脸上还有些红,被蒋东升分开双腿时也愣了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了力道,自己微微张开了一些,瞧着竟是一副任由他吃的样子。
蒋东升笑了下,低头亲了他一下,含糊道:“我今儿不碰你,等我回来咱们再……”
夏阳被他舌头搅动的有些情动,两人小腹小抵,凑在一起磨蹭了几下当即就让他眼睛也朦胧起来,只微微睁着眼睛去看蒋东升。蒋东升被他这样迷的不行,喉结滚动几下,一边低头加深了那个吻,一边按着夏阳的腰狠狠地模拟着顶弄了几下,让身下的人小声惊呼了几声才罢手。
“等我回来,一定让你下不了床。”蒋少趴伏在夏阳身上,拿着人家的手按在自己下面,彻底释放出来之后恨恨道。“夏阳,你得快点长大,至少再高一点才成。”
夏阳在他身上小声应了一声,难得的顺从。蒋东升被他这样的声音弄得又兴起,抵在夏阳腿间还未退出的东西又有了精神,大大咧咧的硬在那。夏阳有些尴尬,他身上还沾着蒋东升刚射.出来的东西,连带着自己的,混在一处让蒋东升在腿间蹭的都起了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脸上发烫。
他刚想退开一点,就被蒋东升拦腰搂住了,连手都被握住了一起往下挪了挪,彻底碰触到那个部位。
“用手好么?夏阳,你用手再帮我弄一下……”蒋东升咬着他耳朵,声音都有些沙哑。
夏阳试着抽回手,却因为蒋东升按得紧,这么一动,更让半躺在那的人闷哼了一声,似乎被刺激的更来劲儿了。
“你先让我……擦一擦……”
沙哑的语气,显然更加让蒋少精神了,按着夏阳的手往下包着那硬起来的物件动了零下,热气都喷在对方的脖颈上,灼热的像是要烫伤人。
“别擦,我喜欢你这样。等我回来以后,我还要……”蒋东升趴伏在夏阳耳边,对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这次连手指也往后面探去,碰到那处害羞的粉色入口便跟之前一样按着揉了揉,连带着指尖的苦腥味的白色液体也揉进去了一点儿。
夏阳听的一清二楚,握着他的肩膀埋头进去,好半天没抬起来。
蒋东升体贴他,并没有闹的太过,只是第二天夏阳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连下巴都遮住一部分,去四合院门口送了他。
蒋东升见他包裹的严实,显然也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留下的那些印子,一时也有些得意起来。他站在那跟夏阳又叮嘱了几句,道:“你今天别出去,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有人来接你。”
夏阳愣了下,道:“谁过来?”
蒋东升给他整理了下围巾,略微提高了一点,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跟骆启明去经商吗,我想好了,你跟在他身边也安全。我已经拍了电报过去,最迟今天晚上,他就过来接你过去。”
夏阳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把兜里装着的一个薄手套拿出来,递给蒋东升道:“妈给你织的那个手套太厚了,我怕不方便,又给你弄了个薄的,你带着走吧。现在天气还冷,你又要去北边,打靶的时候手指会冻伤。”
蒋东升把手套接过来,塞进口袋里,照着他额头抵了下,笑道:“嗯,我走了啊。”
夏阳在门口瞧着蒋东升提行李离开,汽车走的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里了。他没动,站在那看了好一会,才提高了点围巾边角,回四合院里去了。
骆启明很快就来了四合院,他几乎是和蒋东升赶了个前后脚,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只是衣装考究,还是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的模样。他摘下帽子,见四合院里只有夏阳一人,微微有些懊恼,叹道:“还是来晚了,我以为可以还可以见东升一面,能给他送别。”
夏阳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又沏了热茶端过去,道:“没事的,以后总还有机会。”
骆启明唇角微微扬起,显然不知道联想去了什么地方,对夏阳这句话很是赞同,道:“对,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骆启明这次来帮着夏阳办了转学,让他去了美院附中读书,夏阳目前跟着夏院长学习,可以说是夏院长的学生,只等以后考入京城画院再专心跟着习画。四九城画家里有名的就那么几个,没过多久便都知道夏院长收了个入门小弟子的事儿,倒是有几位画坛前辈还送来了几张画儿应景,鼓励夏阳好好学习。
其中有一张画的十分讨巧,画的是荔枝、桂圆和核桃,三种圆滚滚的水果又各取三枚,因“圆”与“元”谐音,取的名目便叫“连中三元”。
夏院长对这画儿也喜欢,亲自给提了几句鼓励的话,送来了夏阳这里挂上,笑呵呵道:“我听曾师兄说你之前考初中那会儿便是第一,之前考高中也得了京城里的第一,这‘连中三元’里可就还差最后一个状元了!”
夏阳笑了笑,也没做声。他上一世考了省状元,不过这次要在京城考试,又耽误了许多时间,恐怕这个“状元”之位有点悬了。
夏院长把画摆正了,喜滋滋的看了半晌,只盼着夏阳这个小徒弟能早早的连中三元,考入他门下学习。
夏阳之前和夏院长都准备去南方做生意,只是夏阳这边几个牌子的服装还有些未完工,尤其是津市那边的衬衫厂如今规模越来越大,“经济领”虽然没以前卖的好,但是自从棉布不用票就能大量拿货之后,正规的白衬衫倒是成了出厂的硬货。
夏阳这边还要将京城里的诸多事宜安排交代清楚,便同夏院长约好了4月份再动身,要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整顿。
这一个月的时间很短,却也足够发生一些震动京城的事儿。
一来是霍家的小子同蒋东升“闹翻了”。
蒋东升去陆军指挥学院读书之后,霍明便召集了以前他们玩儿的好的那些人,谈起了之前准备投资办涉外酒店的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霍少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带着这一众小兄弟们玩儿了,当即把他们私下积累起来的些钱物分了。
那原本是他们这几年一些小打小闹的钱,只是霍少照顾他们,带着多赚了些罢了。这次分钱,依旧是在老莫,霍少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拿餐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手,席间唯独没有提到蒋东升一个字。显然已经把蒋东升的那份儿拆分的差不多了,也当成人情送了出去。
这些人面面相觑,他们原先说好要一起凑钱弄涉外酒店,但是钱怎么说也有蒋少的一份儿,怎么就不分了呢?蒋少不在,那也应该像甘越他们那样,给送家里去啊。蒋少不在外头还有一处宅子么?接份儿钱还是可以的啊。
霍明抬头瞧了他们一眼,笑道:“觉得我不公平?”
没一个人敢说话,只是都抬着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霍明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顿了一会,又道:“我不是吞了蒋少的那一份儿,只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蒋少的钱我不给他了,那个涉外酒店的指标已经批下来,既然咱们不弄,我就做个人情,给蒋少的舅舅骆启明了。就当是蒋少之前入伙的那份钱,换了这个指标吧。”
霍明几句话说的清淡,但是在场的诸位可是都听出来了,霍少和蒋少这两个从小玩儿的最铁的兄弟怕是已经不如以前那样亲密了。就如同霍少所说,亲兄弟明算账,他们之间也开始分辨的清晰起来。
涉外酒店的指标骆启明自然是需要的,听说是除了蒋东升入伙的那份钱,还不足够拿动那个指标,骆启明这个港商可是砸了不少钞票进去。再加上这个涉外酒店定在鹏城,光是启动资金便是上千万,骆启明可谓是大手笔了。
京城里一时都听到了骆启明这个名字,上面对这个肯花钱投资建设的港商,也多了几分看中。一时在京城里也被引荐去见了不少大人物,投资十分顺利。
四九城圈子里的少爷们却更关注的是霍家的态度,具体说,那便是霍明对蒋少开始转变的态度。霍明这次明面上可是没再多帮衬一把,瞧着像是和蒋少当真不那么亲密了。平日里和蒋东升玩儿的好的那些人也慢慢被霍明疏远,基本上走动的都少了。
蒋霍小团体里的那几位核心人士,也开始分辨着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严宇和顾辛跟着霍明,而远在哈市军工院的甘越得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做声,也没有回应霍少,瞧着像是铁了心跟着蒋东升的。至于云家的小少爷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义无反顾的跟蒋东升交好起来,他给同样在军营里训练的蒋少联系多了些,光是信就写去了好几封,大骂霍明那孙子不仗义。
云虎并不知情实情,倒是也真情流露了一回,只是对霍明的厌烦劲儿更上了一层,简直要水火不容了。
外面的这些纷乱夏阳隐约听到一些风声,他手里还有Z-锦蝶这个京城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女装品牌,基本上顾白蕊出去送一圈儿订单和衣服,什么情况都能打探到一些。
夏阳记得上一世霍明和蒋东升便联手玩儿了这么一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可没少背地里阴人。夏阳对外面传的那些也没太放在心上,霍明为人虽然傲气,但是对蒋东升还是肯帮的。夏阳目前更担心的还是手里几个服装牌子要如何分配。
京城里的Z-锦蝶是不能动的,而他去鹏城之前也留下了足够一年分量的服装购买图册,剩下销售的问题,也可以交给顾白蕊,顾姑娘如今已经被历练出了几分女强人的架势,对这种事儿熟能生巧,处理的周全。夏阳最担心的,还是服装加工制作的事情,他要去鹏城,势必也要带走一部分熟练的女工,而京城这里,只有一个孙姨显然是不足够的。
顾白蕊这几天也一直往夏阳这里跑,知道他为这事儿犯愁,便出主意道:“夏阳,要不你去津市的衬衣厂里带几个人走吧?那边有好几个老师傅,手艺好着呢!”
夏阳看了她道,“那边是国营厂,情况和咱们不一样,那些师傅未必会跟咱们走。”
顾白蕊有些不服气,哼道:“国营厂怎么了?他们赚的还不是咱们‘金蝶’和‘金虎’两个牌子的钱?挂了他们自己的牌子,换了他们自己设计的款式,早就关门了!就算说上待遇,国营厂的待遇也没咱们这儿的好呀,今年他们提了工资也才30块钱出头,咱们这手艺好又勤快的师傅,一个月都有赚一百的呢!”
夏阳听着她连珠炮似的一串话,忍不住笑了,道:“白蕊姐你口才越来越好了,这两年真是没白锻炼。不过咱们还是要等一等,我给家里拍了电报,等几天就有人来帮我们了。”
夏阳这次叫来帮忙的人是远在建林镇的夏妈妈,夏妈妈和徐润一起赶过来,同时来带来了一个小拖油瓶儿。
夏志飞被夏妈妈牵着手走到四合院门口,一路仰着头看向门那边威风的石狮子,正看的出神,忽然小耳朵动了下,立刻转了头看向门口,眼睛也亮起来,“哥哥!”
他脆生生的喊完,夏阳才从里面走出来,见了他也很是惊喜,伸手让他过来道:“你怎么也来了?”
夏志飞拔腿就冲向夏阳,一头撞进自己哥哥怀里,乐得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嘿嘿笑道:“我跟妈妈一起来的,爸爸和堂哥他们还在后面,说是要来看看怎么办加工厂,爷爷说要带着杨树湾的叔叔婶婶他们一起办加工厂呢!”
139、一更
徐润也从杨树湾赶过来,他这次是来跟着夏阳一起去鹏城的,这是蒋东升亲自选的人,夏阳也认可徐润的为人和能力,便下定决心要好好带他去鹏城历练一把,将来才能更好的做事。
骆启明对夏阳照顾的细心妥帖,对徐润也观察了一回,对他的能力还是十分认可的。只是看到夏阳京城还在接订单的时候,略微有些惊讶,问道:“你这里还准备继续经营下去吗?从鹏城发货过来现在还不太方便,可能一来一回,会耽误不少。”
夏阳笑笑道:“京城这里有我妈和白蕊姐在,没事的,而且我爸他们也来学着办厂,可能要在这边多住些日子,可以照应一下。”
骆启明想起之前苏荷穿着的那些漂亮旗袍,便跟着点了头,笑道:“是,你母亲十分出色,有她在一定没事。”
老夏家这次可谓全家出动,他们自从跟徐润学着卖扣子,便慢慢思想灵活起来,有了些新想法。
夏石三在自家积攒了不少本钱之后,更是带头拿出大半来让几个儿子去京城里买机器。因为石三爷的小儿子是杨树湾的生产队长,他们家这一举动,整个大队的人不明所以只当是跟前几年一样大队里集资,纷纷也跟着掏钱,你一块我五块的都参与进来。
夏家的爷们北上之后,便由夏国强带着去了津市那家五金厂去参观学习,他上次被蒋东升招待着来了一次,认的也清楚。
男人们去做事,夏妈妈便带着夏志飞来了京城见夏阳,她的到来,可算是帮了夏阳的大忙,她手艺出众,之前又带出了一批本事不错的学生,京城这里有她坐镇可谓万无一失。她这次来还带了夏志飞,顺便也做出了几件小孩衣服,顾白蕊手脚利落,给多剪裁了几件,送去给几个大客户当礼品,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小羊羊的一份儿。
羊羊拿到顾白蕊送来的衣服,当即便换上了,喜欢的不得了。卓局长回到家之后瞧见女儿羊羊身上又换了好看的衣裳,不等小丫头开口便笑道:“又是你小夏哥哥送来的对吧?”
羊羊在家里时不时的会提起夏阳,一口一个的小夏哥哥喊的十分亲昵,连霍珍和卓局长都听了个耳熟。只是这次羊羊摇了摇头,笑嘻嘻道:“爸爸猜错了,这是小夏哥哥的妈妈送给我的!”小丫头转了个圈儿,又拽着卓局长的手道,“爸爸,好看吗?”
卓局长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的,自然是一叠声儿的夸好看,瞧着那款式质量又叹了一句,“这手艺真好!”
羊羊挺着小胸脯,得意道:“爸爸,不止呢!这是小夏哥哥画的,小夏哥哥画出好看的衣服,夏阿姨才能做来哦,所以这都是小夏哥哥的功劳!”
霍珍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羊羊这句话,便走过来蹲下.身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尖,笑道:“是是是,你小夏哥哥最厉害了,好不好?”霍珍伸手摸了一下羊羊身上的衣服,布料和做工都是极好的,但是最妙的还要数设计。“哎,羊羊说的也没错,明明都是一样的布料,偏就小夏那边做的衣服最好看!我这个月也忍不住从他那儿买了一件呢。”
卓局长把公文包放下,笑着看着对她们母女道:“喜欢就买吧。”
“羊羊身上的衣服都是小夏送来的,我改天得去好好谢谢他才行。”霍珍想了想,又回头去问卓局长道:“我听说你们不是在开会研究,说要立个什么典型吗?我看小夏这个就挺好!这孩子也踏实肯干,是个好典型。”
卓局长笑道:“那是选国营企业的厂长,最近报纸上登了一篇文章,讲了个乔厂长重新整顿工厂的事儿,动静也不小呢。现如今大家都知道要改进了,但是谁也不知道怎么改进,总要立个典型示范一下。”
霍珍道:“那就找小夏那家厂子嘛,‘经济领’这两年做的多好呀,我看就是个好典型。我记得小夏那个衬衣厂好像是在津市,改天你们就派人去看看,没准就成了呢。”
卓局长也记起金虎牌经济领了,他忙糊涂了,倒是忘了这么好个典型,一时也觉得不错,不过想了下又道:“好是好,我还是去问问小夏的意见。”
要立典型的事儿传的很快,霍明因为之前受了蒋东升的嘱托,听见这个消息,还特意来瞧了夏阳一回,帮着他参谋了一下。
霍明道:“这事好也不好,立了典型的话,各地都给你开绿灯,但是同样的,树大招风,有什么风险也自己兜着。”他看着夏阳想了想,又笑道:“再说你也不是那么爱出风头的,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夏阳点头道:“是,我也这么想的。”他经历过一世,自然知道竖立典型之后的那些影响,树立典型虽然有好处,但是相对的约束也大,并不是他想要的。
霍明见夏阳听了他的话,略微坐了坐便离开了,只是因为他前段时间装作和蒋东升闹翻脸,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冲大门上踹了几脚。
夏阳看着那几个脚印默了一会,孙叔在前门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出来道:“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闹翻了呢,哎。”老头看了看门上那几个赫然在目的脚印,又踌躇道:“这个也太扎眼了,我这就去拿抹布擦掉……”
夏阳拦住他,道:“孙淑,别擦,就留在这儿吧。”
孙淑愣了下,越发搞不懂这几个年轻人的想法,有些为难道:“这岂不是都让人瞧见了?这么几个大印子,多难看啊。”
夏阳道:“那就明天擦,今天先留在上面吧。”
霍明在蒋东升四合院门上留了几个大脚印的事,没等晚上就传开了,一时大家更加确信,这二位怕是真的闹翻了。
没隔几天,卓局长也来了四合院拜访。
卓局长是个细心的人,他这次是为了树立典型的事儿亲自和夏阳商谈。他知道Z-锦蝶在京城有多风光,但是若不是羊羊,他还当真不知道锦蝶背后的小老板竟然就是夏阳。满京城里的人都当锦蝶是蒋东升的,再或者也只知道一个在外面打点锦蝶事宜的顾白蕊,对隐藏在幕后的这位手握画笔的少年人并不知晓。
卓局长心里猜着夏阳并不愿意出风头,这才低调躲在幕后,他这次竖立典型,那可是宣传不断。上报上电视,做演讲……这些夏阳未必会喜欢,而且夏阳才十六岁,这样突如其来的荣誉对一个少年人来说,有些过早了。
卓局长他原本以为夏阳只不过是一个有些才华的小孩,可等到见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模样漂亮的男孩并不多说话,但是每次说什么,总是让人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就算是拒绝人,也是进退得体的。
卓局长同夏阳聊了一会,果真被夏阳婉言推拒了竖立典型的事儿,夏阳甚至透露出近期要撤出津市国营厂,改去南方投资的打算。这也是当初蒋东升一早就商谈好了的,夏阳离开的时候,要的只是金虎和金蝶这两个牌子,其他的并不再要求更多。
卓局长觉得有些可惜,忍不住叹道:“现在津市的衬衫厂正是做的最好的时候,你真的不再多留些时间吗?毕竟那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当初那两个厂子都快破产了吧?”
夏阳摇了摇头,道:“不能说是我一个人带起来的,我只是提供了些设计,主要的还是津市那边的老师傅们在努力。谢谢卓叔叔给我这个机会,只是我去南方的事一早已经定好了……”
卓局长也不再难为他,又同他坐在那说了几句私事,态度十分和蔼,拿这个经常被女儿挂在嘴边的夏阳也当成自己的晚辈看待。期间谈起小羊羊,更是忍不住笑道:“哎,你送了羊羊那么多好看的衣服,现在小丫头早上都不睡懒觉了,就等着穿出去玩儿呢。她呀,现在每天吃饭都要说起你!”卓局长说着摇了摇头,话里话外都对女儿充满了宠溺。
夏阳也很喜欢那个小丫头,他之前遇到了不少事儿,都是托羊羊才逢凶化吉,心里早就对她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疼爱。
说话间,夏妈妈也进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显然是给夏阳准备的。她瞧见卓局长在,便上去打了招呼,因为上次王德贵的事儿,夏妈妈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就见过卓局长夫妇几次,也算是认识。听卓局长说起羊羊喜欢她做的衣服,更是笑了道:“那感情好,我以后多做几件给她留着,我也喜欢那个小丫头呢,真是个开心果。”
夏妈妈谈吐不错,瞧着像是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卓局长见她来了又忍不住提了一次竖立典型的事儿,这次夏妈妈也跟夏阳一样,委婉的拒绝了。
“我知道您是为了夏阳好,只是津市的厂子是国家的财产,公共财产立个典型也要在那边找人才好呢,夏阳还小,他也做不了什么,他还需要跟别人学习,哪儿能让别人学习他呀!”夏妈妈笑了下,伸手抚摸了夏阳的脑袋,眼里满是柔和。“再说夏阳也快去南方了,这孩子太要强,身体又不好,光是学业和办制衣厂就够他忙活了,再忙多了怕是又要累病了。”
卓局长也笑了,点头道:“是,小夏可要好好注意身体,羊羊也常说起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绍军区总院的医生给你。”
140、二更
津市的经济领衬衣厂不能选夏阳竖立典型,却依旧是很出名的,这次竖立典型总还是要优先考虑。正巧盐城的一家衬衫厂也做的不错,厂子是个叫步金的中年男人,为人做事很有几分敢想敢干的气势,上面选了半天,便把他调来,让他来津市接替夏阳运营衬衫厂,典型便选了他。
夏阳要撤走,津市的事情便交给了顾白蕊,依旧是由顾白蕊来回奔波交接。因为那名姓步的厂长在帮忙治理津市的国营厂,这次又竖立了典型,弄的颇有些轰轰烈烈的气势。步厂子原本就有些自视过高,认为上面选了他来当典型,便是他做什么都认可的,对顾白蕊有几分指指点点的,显然不认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在他之前能管理好什么。
顾白蕊对步厂长也不喜欢,她带人来交接完了,便冷着脸离开,任谁也不乐意被人指着鼻子否定啊,而且她和夏阳之前干的好好的,并不是把厂子搞不下去才走,到了这位步厂长的嘴里完全就扭曲了事实,像是她们打了败仗夹尾巴逃走似的。
步厂长得罪的人显然不止顾白蕊一个,厂子里的老师傅们也被他点名批评教育了一顿,略微有些质疑的,都被训斥了。有两个老师傅咽不下那口气,便收拾了东西跟着顾白蕊一起走了。这时节国营大厂职工还是十分吃香的,有份儿工作是体面事,几位老师傅辞去工作这件事在津市的厂子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大家都知道经济领是由顾白蕊负责的,这便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她带人走,压根没人敢吭声。
顾白蕊带着那两个老师傅,走的威武霸气,抱着几箱零碎的的东西便出了厂子,心里总算有了几分出气的感觉。
步金一言堂惯了,对顾白蕊这样也是十分愤慨,但是他管不了顾白蕊,便狠狠下手整治了一把厂子里的其他有意见的人,言语里很是不客气。一时又有几名制衣师傅跟着投奔了顾白蕊,那几个制衣师傅走的原因大半是因为和步厂长意见不合,他们做了一辈子衬衫,没见过三心二意这么胡改主意的厂长,也不乐意跟着他胡来。
金蝶的牌子被顾白蕊摘走,步厂长便亲自给厂子改了名,叫海燕衬衫厂。他来自海盐市,这名字一词二意,一来是字音偕同了“海盐”市的音,二来是希望能像海燕飞的那么高,那么远,乘风破浪。
步厂长看着门口挂着的新刷了漆的大牌子,满意的点头笑笑,他觉得这比什么蝴蝶的可好多了。
顾白蕊在津市忙活,正巧碰上了休假的云虎,被他带了一程。云虎嘴里说着是随意来逛逛,但是瞧着也不太像是能随便开车就来了津市的,一身的行头穿戴整齐,坐在顾白蕊身边还有几分紧张。
云虎坐直了身体,略微咳了一声,道:“那个什么,白蕊姐我其实来找你还有点事。你上回不是给我奶奶做了衣服吗,她让我来给你送钱……”
顾白蕊收了他的钱,云虎却攥着钱的一角不撒手,磕磕巴巴的有点紧张,道:“白蕊姐,夏阳去南方办制衣厂,你、你是不是也走啊?”
顾白蕊笑了,道:“我不走,我就留在京城呢。你是不是怕你奶奶以后没衣服穿了?放心吧,还是我给她老人家送去呢。”
云虎这才放心了,松开攥着钱的手,挠着头傻乎乎的笑了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当你也跟我师傅一起走呢!”云虎也不太会说话,只拿着定制衣服什么的当借口跟顾白蕊聊天,又掏了份儿钱给顾白蕊托她给云老太太买衣服。
顾白蕊奇怪道:“又买衣服?”
云虎愣了下,立刻道,“啊,那就买鞋,对,买鞋吧!”
“可是我们这不卖鞋啊……”
云虎支支吾吾的不肯把钱收回来,只说自己在外面远不能常回来,让顾白蕊帮着他照顾云老太太。顾白蕊在云家的小四合院里陪着苏荷住了一段时间,对云老太太也熟悉,也没多想就收下了,点头笑道:“好,那我就常去走走,我也想老太太呢。”
顾白蕊在京城和津市来回奔波几天,期间云虎一直陪着,他假期也短,倒是全花在了顾白蕊身上。也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却不想竟然引起了另一件震动京城的大事——津市闹出了人命案子,这个案子是朱建康犯下的。
云虎是为了顾白蕊才来的津市,而朱建康,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自从蒋易安来津市念大学之后,朱建康来这儿的次数也多起来,不止是因为他妈在这边,更是因为蒋易安这里多了一个他朝思暮想的李小瑜。
蒋易安为了给自己日后从商铺路,一边让被学校开除的王家兄弟先一步在外经营,一边自己想方设法的讨好朱建康。蒋宏已经明确跟蒋老开始站队,甚至最近还向上提交了一份申请,自己去了闽省下面的一个小地方历练。蒋易安在京城没有了人依仗,唯有抱紧了朱建康这棵大树,他下了劲儿想讨好朱建康,在津市找来找去,却不想遇到了李小瑜。
蒋易安对李小瑜已经没有以往那样厌恶,换句话说,他原先讨厌李小瑜,是因为她破坏了他父母的感情,现在他和蒋宏早已经没有什么父子感情可言了。而李小瑜这样满是不甘,又野心勃勃的人,恰好是他握在手里的一颗最好利用的棋子。
蒋易安和李小瑜一拍即合,李小瑜也是不甘寂寞的,蒋宏之前打发她离开京城去一个小电影制片厂,虽然待遇也好,但是她拍过电影,哪里受得了那样的冷落?她跟蒋易安去见了朱建康,跟预料的一样,朱家小少爷对她依旧是迷恋着的。
云虎那日陪着顾白蕊来津市,恰巧就碰到了朱建康。朱建康和云虎不合,两个人见面总少不了呛几句,更何况朱建康这次身边带着李小瑜,哪里能在姑娘面前丢了面子,便主动挑衅了几句。他不敢直接惹云虎,便对着云虎身旁的顾白蕊言语里不太干净起来,讥讽道:“云少要挑人也不至于找这样的吧?我瞧着不像是一对儿,倒像是姐弟俩出来逛街啊,哈哈!”
云虎脾气直,上前一步便拽了朱建康的衣领,冷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朱建康个子矮,被他这么一提起来立刻就气短了,但目光闪烁间还是不肯认输,磕磕巴巴道:“我哪里说错了?她明明就是比你大!你要是找不到,哥们帮你找个好的,不至于挑这口下嘴……”
云虎恼怒的不行,额头上青筋都迸出来了,举起拳头就要揍他。顾白蕊忙上前拦住他,她听夏阳提起过最近正抓的严,哪里肯让云虎为这么点口角就跟人动手,上去拖着云虎的手就走,小声劝道:“云虎,云虎我们走吧,别跟他为这样的事儿计较。”
云虎不肯,他长这么大没怎么跟别的姑娘相处过,一直觉得大院儿里其他的女孩都娇滴滴的,自从被顾白蕊挡了一回车之后便慢慢觉得这姑娘跟别人不同,他自己对顾白蕊也忍不住更加关注起来。他对顾白蕊好,自然是不能忍受别人说顾白蕊的一句不是,更不能忍受朱建康这样挑明了说他和顾白蕊不可能在一起。
朱建康的人也凑过来了,朱少爷胆子又大了点,嚷嚷道:“就是,你快放开我,要不然今天的事儿我跟你没完!”
李小瑜见旁边有人有人架住了他们,这才敢上前去,她看了旁边打扮朴素的顾白蕊,撇嘴道,“顾姑娘,我看你还是赶紧回乡下嫁人去吧,不够在这儿碍眼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么……”
顾白蕊也认出李小瑜了,这姑娘如今日子过的不错,瞧着一身的行头都是锦蝶的定制,而且头上梳着的发型还是当初拍电影的时候专门梳理的那样,只是她人已经不如之前表现出的那般清纯了。
顾白蕊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瞧着李小瑜仍在模仿苏荷当年的梳妆打扮,心里也是一拱一拱的冒火,她在云家小院里陪了苏荷那么久,早已经把苏姨当成了亲人,瞧见李小瑜这么个冒牌货顿时就讽刺了回去,道:“我没记错的话,姑娘你今年比我还大一岁吧,我嫁不嫁人轮不到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别出来乱逛,否则弄脏了别人的一双眼还要赔钱呢!”
李小瑜气得脸色发白,伸手就要去打顾白蕊,“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要脸的狐狸精,跟那么多男人住在四合院里,谁知道你这两年跟多少人睡过!”
顾白蕊脸色也不好,她手脚利落抬手就抓住了李小瑜的手腕,啪的一声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下是教训你张口就骂人,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什么都能忍,你今儿惹错人了!”
李小瑜被打懵了,还没等回过神来,顾白蕊反手又给了她一个耳光,抽的清脆响亮。顾白蕊一把将她推搡开,冷声道:“这下是替苏姨打的,你要找男人就靠你自己的本事,梳妆打扮的再像你也成不了电影里的‘苏荷’,你给我记住了,下回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打扮成这样出门,我就扒了你的衣服!”
朱建康这边瞧见李小瑜受了两个耳光,顿时也恼了,他打不过云虎,便冲顾白蕊骂了一句抬起了手,“你这个臭婆娘……!”
朱建康还没等打到顾白蕊,便被云虎一拳头揍到门面上,当即砸掉了朱少爷的两颗门牙!云虎黑着脸道:“你骂谁臭婆娘!!”
141、三更
朱建康被揍的满嘴血,摔在地上顿时嚎叫起来,让人去打云虎。云虎带来的警卫员自然是贴身护着,他们人少,被朱建康和他身边那些人围住脱不开身。
云虎揍趴下几个,顾白蕊被他护在后面,她想出去,却被云虎一把握住了手,坚定道:“白蕊姐,你在我后面,我能护住你。”
顾白蕊愣了下,刚想说话,却被云虎转身抱住了,同时听到棍棒砸在云虎肩头的钝响,云虎似乎情不可闻的闷哼的一声。那声音透过云虎的胸腔传过来,震得顾白蕊身体也颤抖了下,只觉得自己呼吸里也有了云虎的气息,听着那颗年轻的心脏怦怦跳动自己心也慌乱了下。
警卫员奉命保护云虎的安全,瞧着事态有些混乱了,迫不得已之下掏枪冲空中打了一发子弹示警。枪声刺耳,让周围的人都震住了,也让附近的巡查队赶了过来。
朱建康不服气,却是被同来的人硬是驾着走了,他看着云虎和他身旁的那个警卫员,目光锁在他们的那把枪上——不就是有枪吗?云家有枪,难道他朱建康就没有了么!!
朱建康自幼身体不好,又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心里难免偏激一些。他原本就不服气云虎能上军工院,而他被刷下来,如今又被云虎揍落了两颗门牙更是惹得他满腔的愤恨。
李小瑜被顾白蕊当街抽了两耳光,更是忍不住在蒋易安耳边挑事儿,一个劲儿的说顾白蕊的不是。她对顾白蕊的恨意怕是从她离开京城便开始的,她以女明星的身份离开那个五光十色的圈子,而顾白蕊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还能留在她一直想住的四合院里?凭什么连电影杂志上也提起那个小小的顾白蕊?
李小瑜只觉得是自己运气差,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想要的太多,她想起之前在电影杂志上看到的关于顾白蕊的采访,想起上面说新投资拍摄的电影里,女主角所佩戴的首饰都是真的珠宝,而且那个女演员还仅仅只是她当初主演电影里的配角!
顾白蕊在采访里说的真是有趣,竟然说配角也会有走到前面的机会……呵,这个机会,如果她李小瑜没有离开,哪里会轮得到她们?!李小瑜手指攥得很紧,她每次想到那个女配角如今四小花旦的身份,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她嫉妒,嫉妒被配角、甚至是被顾白蕊这样的乡下丫头站在自己头顶上!
李小瑜带着几分恶意去朱建康那挑唆事儿,朱建康白天吃了云虎的大亏,自己到现在还在往外吐血,眼神也是阴沉沉的。
旁边的人有想拍马屁的,自然是捡着好的说,在一旁小声道:“朱少你也不用为今天的事儿生闷气,云虎有枪啊,咱们退回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王家兄弟也在一旁附和,连声笑道:“就是,咱们要是有枪,肯定也不怕他!”
朱建康伸手就摔碎了一个酒瓶子,红着眼睛看过去,道:“你他妈说谁害怕了?!操,你再给我说一遍!”
王家兄弟顿时脸色发白,连连摆手,直嚷嚷自己说错了话。
蒋易安在旁边拦了下,讨好的笑了道:“朱少别动气,为这么点事儿不值得。而且云虎和你也比不了,他那是军校,咱们这可不是养莽夫的地方,比那摸打滚爬的可好多了。”
朱建康最烦有人拿他和云虎对比了,听见这话心里十分不爽,“我当初报军工院的时候可不是全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是想在外面考试进去的。我跟云家那呆霸王可不一样,他那是提前参军,从部队里给选上去的,哼,算什么本事!”他看了蒋易安一眼,又道:“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军工院出莽夫?我哥可是也在军工院读书,你这骂谁呢?难怪我哥不让我跟你胡混,他说的真没错,你吃我的喝我的,他妈还说我哥是莽夫,操!真不是东西!”
蒋易安没想到他话头会转到自己头上,被骂了一顿也有些不太自在,还是勉强笑了道:“我哪儿能说朱大少的不是啊,真是对不住,我今儿喝多了,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我自己罚酒一杯啊!”
王家兄弟在一旁蔫儿头耷拉脑袋的的陪着,席间没少被朱建康找茬骂几句,他们自己也摸着鼻子觉得窝囊。蒋易安却是寻思着找点新鲜玩意儿给朱少弄来,让他心情好点才是,毕竟日后用到这个朱少爷的时候还多,总要打好交道。
蒋易安费了点功夫,弄来了一支勃朗宁手枪。他想着之前朱建康是因为没枪才怕了云虎,这次有个家伙在身上,总要硬气一些,也就能对他的态度好转些了。这年月各地虽然正在慢慢收枪,但是枪支管理的尚不算严格,民兵手里还有枪呢,他弄一两支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朱建康拿到那支勃朗宁手枪的时候果然十分喜爱,李小瑜在一边陪着他,因为之前收了王家兄弟递来的好处费,自然是捡着好的说。
朱建康听的有些飘飘然了,当即把手枪带在了身上,连和李小瑜出门的时候也没摘下。
津市的舞厅开开关关,不少人也捉摸不准上头的政策,干脆偷偷开办了几家地下舞厅。李小瑜是交际花,自然喜欢那些出风头的地方,她和朱建康去舞厅玩儿的久了,直到半夜才回来。
李小瑜拍过电影,不少人也认出了她,前来搭讪的也不少,朱建康觉得带着她在身边特别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对李小瑜更是宠爱了。在回去的路上,李小瑜被人拦住说话的时候,朱建康便跟人发生了推搡。
朱建康这次出来玩儿没带人,他个子又小,力气不足,当即被那几个人推倒在地上踹了几脚,还有人吐了口水在他身上骂了句“白斩鸡”之类的话。朱建康原本就因被云虎打掉门牙的事儿带着几分不痛快,又被人当众羞辱,心里那股阴暗偏执的性子又上来了,竟然掏出枪来指向对方,声音大的都喊破了嗓子,“操-你大爷!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他妈开枪毙了你!!”
那几个人似乎也是子弟,看到朱建康掏枪先是愣了下,接着便嗤笑道:“小子,看好了,你有本事就冲着这打啊!你来,我借你个胆子!”
朱建康心里也是害怕的,但是手里的勃朗宁手枪让他多了几分疯狂,他五官都扭曲了,嘴唇抖了几下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你他妈瞧不起我是不是?!”
前面那人拿手指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冲着自己脑门道:“看见没,这,有本事你打啊!”他估计也觉得朱建康不敢,说完还去伸手抓李小瑜,还想跟她说话。他听到后面朱建康发狂似的嘶吼一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朱建康一口气打光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共打伤了三个人,其中一个重伤身亡。
唯一死的那个人恰恰是李小瑜,她身前满是血渍,嘴巴里还在汩汩的往外吐着血,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只伸着手向朱建康求救。朱建康扔下手枪,跌跌撞撞走不去的时候,李小瑜已经快不行了,她手指紧紧地攥着朱建康的衣袖,含糊不清的说了什么,临死也是不甘的睁大了双眼,似乎怎么也不会想到那颗子弹会夺走自己的生命。
朱建康一身血迹的从津市逃回京城,他害怕了,像是一只畏光的老鼠,听见人过来的脚步声都害怕的发抖。
朱建康的母亲是个纵容孩子的,她虽然也知道儿子犯下了人命案子,但是却依旧把他藏了起来。津市的案子犯的极大,而这次又是动了枪,连上面都惊动了,下令要严厉查办。
朱母对此有些迟疑,但是这件事实在有太多马脚可循,对方受伤的几个年轻人也是津市的子弟,死了的那个更是花名在外的李小瑜,不少人都在舞厅里瞧见过她同朱建康一起出来,是弯弯推脱不掉的。调查的时候,朱建康以嫌疑人的身份被带走了,但是朱母爱子心切,想尽了办法提前将他弄了出来。
朱建康的父亲对此并不赞同,道:“你这样做太明显了,那么多人看着,你当他们傻的?”
朱母冷笑道:“我才不管那么多,你对儿子又关心过多少?你去瞧瞧建康现在的样子,他缩在房间里三天没敢走出来一步……你当我是傻的,把我儿子交出去送死吗,我才不把建康送到那种地方去!”
津市的枪杀大案第一次没有通报朱建康的名字,甚至报纸上罗列的嫌疑人名单里也没有他,这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纷纷写信提出质疑,甚至有人在报纸上登出了文章,直指朱家滥用权势,草菅人命!
朱家迫于压力,由朱老太太做主签字交出了朱建康,她那日很平静,只道:“我的孙子跟普通人都一样,他犯了错,便要自己承担。”
朱建康第二次进去,直接判了死刑。
朱母疯了一般上诉,却被一次次驳回,朱建康罪行不容质疑,维持原判。上面这次立了一个典型,对**里的害群之马狠狠地抓了一把,同时被判刑的还有沪市的几名**,一样判得不轻。
朱建康被判了死刑,蒋易安却是最害怕的一个。朱建康使用的那支勃朗宁手枪是他亲手送的,朱建康的死刑追究起来,跟他脱不了干系。
第142章
蒋易安思来想去,咬牙抢先把王家兄弟推上去当了替罪羊。王家兄弟这次傻了眼,可他们想要出去,却被朱建康的母亲恶狠狠的盯住了,她失去了儿子,害她失去儿子的人也别想过的好!
王家兄弟被蒋易安当成了弃子,那支手枪的事查下来,他们利用朱建康的身份倒卖指标和原材料的事儿也被揪了出来,赚的那些数目,在目前风气严肃的严打之下,足够他们吃枪子儿的了。
蒋易安这次没有捞王家兄弟出来,他连学校也不去,连夜收拾了东西去了闽城投奔蒋宏。蒋易安走的仓促,王家兄弟身上犯的经济案也是证据确凿——他们当初是给蒋易安鞍前马后的铺路,蒋易安在学校念书不便出来,便用了他们的名字办的私营。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被蒋易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出卖的一天。
王家的人已经没有权势,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家兄弟问罪。他们武城这一脉看到王家兄弟的下场,对蒋易安算是彻底死心了。
王家兄弟留在津市给朱建康陪葬,蒋易安也失去了王家人这最后的臂力。
朱华在军工院离得远,他体能出色,单兵作战也是顶尖的,在封闭训练任务结束之后才得到弟弟朱建康犯事儿了的消息。朱华从哈市匆匆赶回京城,却已经晚了,只领到了朱建康的一捧骨灰。
朱华抱着那只乌黑的漆木盒,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喜怒哀乐都被抽走了,做不出反应。他紧紧抱着手里的这盒骨灰,眼睛慢慢变红,嘴唇抿直成一条线,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起自己去军工院的这一年里,弟弟朱建康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自然也知道朱建康因为什么人才一步步犯下的这样的大事。他的弟弟,任性骄纵,却胆小如鼠,如果不是有人把枪放在他面前,不去诱惑他得到那样不属于他该有的力量,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下场!
——哥,我在津市很好啊,这里没人管我,我交了很多朋友!蒋易安也跟你说的不一样,他不是那种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的人啊!
——哥,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家里也会按时吃药啊,有妈陪着我呢,妈比你管的还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蒋易安说要带我去沙龙玩,我想跟你一起去……
蒋易安,引着朱建康一步步走错了路的人,就是他!朱华眼睛里干涩而赤红,他已经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心里满是因为幺弟死去的仇恨,他恨自己不能在弟弟身边陪着他、照顾他,也恨蒋易安这样的人带着朱建康一步步走向深渊。
蒋易安推出的那两个替死鬼偏偏他的母亲还可以,但是却骗不到他朱华。他的弟弟死了,而亲手递给他弟弟那把致命武器的“凶手”还在外面逍遥!朱华满怀恨意地盯着极远的一个方向,良久没有说话,只是认真抱紧了手里的骨灰盒。
建康,你等着,哥哥早晚有一天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阳得知蒋易安逃去闽省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他正在整理行装,对这件事也只是略微愣了下,便又继续收拾行李,他只在乎蒋东升一个,京城里其他人的事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夏阳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蒋易安一直在京城,并没有离开过,即便蒋宏后来去了下面省委里担任了一个较高的职位,蒋易安也只是在京城做他的蒋家少爷,没有去下面做事。
下面那些事儿,都是蒋东升去做,他平白跟着捡便宜就是了。
这次津市枪击案的事儿,显然对蒋易安十分不利的,他已经在京城混不下去,只是不知道他和蒋宏那样的关系,在闽省混不混的下去。
夏阳收拾好了行李,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推门进来的却是曾姥爷和夏院长。
曾姥爷这次是跟着顾白蕊一起回京,比他们略晚了几天,老先生顺便把自己这么多年在乡下藏着的玩意儿也从墙壁里挖了出来,一路带回了京城。
这些在如今的世道也不值钱,不过是几张破旧的字画罢了,可要是搁在十年后,那绝对是拍卖场上抢疯了的墨宝珍品。曾姥爷这次来,把这几幅画也带来了,他听说骆启明要带夏阳去南方办厂,想着也没什么送给这个蓝眼睛的男人什么东西,便拿出了自己手里这几幅画。
夏阳对曾姥爷手里的那几幅画也熟悉,接过来摸索了几下,唇角微微露了点笑意。他记得这画,原本是应该有三幅的,因为他小时候有一次瞧见别人吃哨子糖,便一声不响的盯着人家看了一天,曾姥爷心疼他拿出了其中一幅愣是换了一小碗哨子糖给他。剩下的这两幅字画小时候还曾见过几次,只是后来文化革命越来越厉害,曾姥爷便藏起来了,直到他考中京师大学曾姥爷才高兴的拿出剩下的两幅卖了十六块五角钱给他凑了上学的路费。
他比上一世晚考了一年大学,这两幅画倒是都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并没有仓促卖掉。
曾姥爷笑呵呵道:“夏阳,你跟着人家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受人照顾,这画你拿去送给骆先生吧,也算咱们的礼数尽到了。”
夏阳知道这两幅画是姥爷的心头之宝,哪里舍得让他破费,便把画还给他,道:“姥爷,我可以送骆先生其他东西,咱们后面仓库里有不少,上回他说过咱们那个田黄石印做的精致,我把那个送给他就是了。”
曾姥爷愣了下,道:“那个东西太小,送人会不会显得太轻了?”
夏阳把画塞到他手里,笑道:“我送他一套整的就是了,再不行,还有一份儿鸡血石做的九龙壁,也一起拿去送他。”
曾姥爷点头道:“对对,那个摆在书房倒是挺合适,送那个不错。”
夏院长站在旁边打从他们开始来回推让那两幅古画的时候就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等到后来听到这爷孙俩又说起整套的田黄章,那么大的鸡血石九龙壁更是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你们还不如把那些东西给我,我给骆启明画张肖像画得了!曾师哥你上次不是说没有田黄章了么,怎么又冒出来一整套啊……”
曾老装作没听见,拉着夏阳又叮嘱了他几句,夏院长还在那边嘟嘟囔囔的,瞧着曾老手里的墨宝干眼馋。曾老咳了一声,对夏阳道:“夏阳啊,听说你这回转班了,以后要读什么学校啊?京师大学没有美院,不过好像听说还有一个工艺美院来着,我帮你打听看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边应该也有熟人。”
夏院长立刻不吭声了,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的呆着。
夏阳见两个老人斗嘴,一时也笑了,道:“姥爷,我想读京城画院,已经跟夏爷爷说好了,到时候跟他念书。除了念书之外,我还想和夏爷爷一起建展览馆,这次请您回来,就是想让您帮着瞧瞧,多收些好东西进去留给后人看。”
曾老对这事也是十分赞同的,点头欣然同意,夏院长乐的不行,在一旁紧跟着夏阳敲边鼓,当即就给了曾老一个展览馆副馆长的职位。
曾老笑骂道:“我敢说你这馆长的位置肯定也不敢自己坐,是不是留给了文慧?”
夏院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笑笑不说话。夏阳却是没好意思点破老先生,他可是在学画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夏院长在那边碎碎念个不停,说只要谁投资就给谁当展览馆的馆长呢!当真是没有一丝艺术家的节操,不过也朴实的可爱。
夏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鹏城进展的顺利,也许再过几年他便可以满足老先生建立一个炎黄子孙自己的展览馆的愿望了。
曾老欣然接受了合办展览馆的事情,但是老人又怕这事儿对夏阳有所影响,拍了拍他的手,道:“夏阳,你不用管姥爷怎么想的,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想学画了,继续回来读书也可以。”他怕夏阳突然做出学画的决定是因为自己,他当年放下画笔也是有些遗憾,但是并不希望外孙因为这个来放弃学业,满足自己。
“姥爷,你放下吧,我是自己想学的。”夏阳摸了摸老人的掌心,掌心粗糙有着厚茧,是这么多年干活儿留下的,一时也有些心疼。“我想以后学画,也跟您学字儿,读了画院以后时间会比较自由,到时候我陪您到各地走走,陪您一起临摹碑帖……”
夏院长在一旁立刻跟着点头,道:“那是!我们学艺术的人,不止是时间,我们连灵魂都是自由的啊!”
曾老笑了下,伸手握着夏阳的手,叹道:“也好,你是个认真的好孩子,你想做什么,姥爷都支持你。”
83年5月初,夏阳同骆启明南下,随行的还有徐润和带着画夹的夏院长。
他们这次走的比较随性,到了南边之后还转了一次船,夏院长在船上描绘大好河山,赞叹不止。夏阳在一旁却是静静看着,有时看到一处觉得不错的风景,总觉得要是蒋东升也在一旁就好了,可以同他说上一两句,现在蒋少在部队,也不知道过的如何。
夏院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还在挂念家人,便笑呵呵道:“第一次出远门吧?是不是有点想家了。”
夏阳笑笑,也没说话,蒋东升在他心里跟那个称为家的地方一样重要。
“不过出来走走也好,开阔眼界,人都说要行万里路,看万卷书,我觉得咱们画画儿的还应该加上一句,要画足万卷图嘛!”夏院长眯着眼睛拿铅笔略微提了几笔,又道,“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跟你师母一起出来四处走走,哎……其实曾师兄当年也是这样,他那会儿可是西南联大有名的全才,要不是当讲师更能赚几个钱好养家,他没准现在都是个画家了。不过也幸好没画画儿,你看我画几个毛驴还被批成了‘驴贩子’,曾师兄那人最爱面子,听见这样的诨号又该瞪眼睛了!哈哈!”
夏阳也笑了,他小时候便住在杨树湾那个小地方,大些了也不过是和父母搬去了建林镇。那里穷山僻壤,消息闭塞,但是也清静。夏阳幼年时候被曾姥爷亲自教导,过去的那些苦难,曾老先生看的是很淡的,连带着也教给夏阳一副这样淡薄的态度。
曾老先生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所以吃的那些能说出的苦,便不是苦了。但是夏院长不同,他天生一副乐观脾气,任何事儿都能苦中作乐,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夏老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漂亮小徒弟,觉得这孩子倒是很有几分曾师兄当年的神韵,要说怎么形容,唯独当年曾师兄挂在墙壁上的那两个字可以言明——静坚。
夏院长看着小徒弟,觉得他眉宇间也尽是那份宁静平和,眼中清澈见底。他不禁想起若干年前的曾师兄,也是这样不掺杂念,只需给他粗茶淡饭每日一卷书便已知足了。夏阳是曾师兄亲手养大的孩子,心思怕是跟曾师兄如出一辙,若不是有什么想要求得的,只怕会一生隐在乡野间,过着种豆南山悠然远望的简朴日子吧。
夏院长忍不住道:“夏阳,你去南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
夏阳回头看了他,眼神里还是一片安静,淡淡道:“我缺钱。”
夏院长哽了下,手中的笔都没控制好力度差点压断了铅笔尖,他顿了一下,实在说不出夏阳用这样淡薄的眼神说出这样带有金钱气味儿的大俗话。老院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自责起来,难道是他这个老师没带好,让夏阳也学世俗了?可是他的确很想办展览馆啊。
夏阳举起手略微离远了一些,将一处的风景框起来,也许下次,他可以带着蒋少一起来瞧瞧这片山水。这样美的地方,还是要跟身边人分享才能更高兴些,只是怕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夏阳看着京城的方向,唇角扬了下,不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都让对方吃惊呢。
143、鹰击长空
一年后,鹏城。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外城缓缓开入,五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只是车里的人似乎还有些畏寒,依旧穿着长袖薄衣,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男士西装外套。
骆启明微微有些皱眉,他看了旁边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孩,忍不住劝道:“夏阳,你这几天还是不要赶回京城去了,在这里治疗一下吧。上次那个史密斯医生也说过的,你的身体不能太过劳累……”
夏阳把外套裹紧了点,低声道:“骆先生,我没事,今天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我明天必须回去,学校快考试了,我总要回去准备一下。”
骆启明劝不动他,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把自己那件西装外套再给夏阳往上提了提,伸手摸了他的额头,无奈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幼楠知道也会念我的,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夏阳有些诧异,看着他道:“可是你不是还要在这边忙建材的事吗,上次运来的那些吊灯好像还没有安置好?”
“何止是水晶吊灯?没安的东西还有很多,这边没有,进口又要审批。不说这些,就是工程催办就要跑来跑去的盖十几个红章,总之还是要去京城一次才可以解决。”骆启明依靠在一旁,比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他今天也是为涉外酒店的事儿跑了一天,一贯打理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倒是更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骆启明的这所涉外酒店是继小天鹅宾馆之外最大的一家酒店,这原本是上面已经半废弃的一个指标,几次蝴蝶效应,反倒成全了他的这次投资。如果当初不是蒋东升避过那次旧工厂的受伤,如果蒋东升和骆启明及时联系上,怕是骆启明原本的那千万资金都在投资首钢的时候亏进去了。
骆启明去年同夏阳一起来了广省,他和相熟的那些港商原本比较看好蛇口,但是夏阳坚持把制衣厂地址选在鹏城,骆启明便也把酒店迁到了鹏城。他原本想的是方便就近照顾夏阳,却没想到之前那些港商在蛇口碰了壁,等那些港商再转战鹏城的时候,他和夏阳早已经选好了大片地皮,倒是占了一个先机。
鹏城的制衣厂算是骆启明送给夏阳的一份礼物,连带着管理人才都帮着夏阳培训了几个,调.教好了才放心让夏阳去用。骆启明大半身家放了在这所涉外酒店上,从美国抽调了千万资金砸在这儿,先后投了1350万美金进去,年初又由酒店再向银行贷款3631万,当真是大手笔了。
夏阳这一年受了骆启明不少照顾,之前骆启明顺风顺水他也帮不上什么,如今瞧着骆启明为了批文和工程的进度为难,在一旁想了一会,道:“要不我们回去印一些请帖,去了京城,我帮您一起发出去,就说开业了请他们来参观学习。请的人多了,分量重了,再去有关部门盖红章也许会方便些。”
骆启明跟着点头,眉宇间微微松开一点,道:“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可以试试看。那就干脆在请贴上印上开业时间,把开业的日子定住了,再去催办手续。”
夏阳应了一声,又同他商量了一下可以邀请的官员名单,骆启明又加了些平日来往熟悉的港澳人士,总之名单上的一串人名可是相当华丽,总算让他松了口气。骆先生用手指轻弹了一下那份草拟出来的名单,他的面子不够大,这些人加起来,总是够看的。
骆启明在那边想着,夏阳却是渐渐没了声音。他在途中吃了退烧的药片,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说话,等到快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又睡着了。
骆启明也没喊醒他,连外套带人一起抱起来,亲自送到楼上的客房里去了。他比夏阳大了几乎二十岁,苏荷现在依旧喊夏阳宝宝,既然是苏荷的孩子,那么他在心里也把夏阳视若己出的,照顾的自然细致妥帖。
酒店的人瞧见他们进来,忙跟着去推开房门,瞧着骆启明一路径直抱着那个漂亮男孩送去了卧室,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他们起初也都以为这个跟在骆先生身边的男孩是骆先生的亲人,但是听着他一口一个“骆先生”的喊着,虽然举止亲密,但似乎并没有血缘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个外貌出众的男孩可是骆先生一开始就带在身边的,无论他是谁,都是骆先生身边一个重要的人物。要知道骆启明这位港商可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是不轻易露出笑容,但是对着身边这个名叫夏阳的男孩,表情明显多了许多。
酒店的服务人员瞧见骆启明从卧室出来,忙上前一步,小声道:“骆先生,这是今天收到的信。”
骆启明手臂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瞧见那人递过来的信,上面卡了部队里鲜红的三角戳,收信人的名字是夏阳,依旧是没有寄件人的地址。这一年来这样的信陆续也收到了七八封,骆启明一瞧就知道这是蒋东升邮寄出来的,便道:“这个等夏阳睡醒了你拿给他吧,对了,他身体不舒服可能一会吃不下什么东西,麻烦你让厨房做些鱼片粥来。”想起夏阳又坚持要返回京城,叹了口气,又道,“再去通知一下史密斯医生,请他来给夏阳打一针吧。”
酒店的服务人员低头应了一声,匆匆去准备了。
夏阳一觉睡到天亮,并没有吃什么,连医生来也没有太大的察觉,不过针药还是起了作用,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骆启明见他这样,也高兴起来,他最怕夏阳生病,有的时候甚至都有点佩服蒋东升,早两年的时候夏阳的身体应该比现在更差一些,但是跟蒋东升一起住在那个四合院里的时候并没有瞧着他这么经常的生病。
夏阳在飞机上拆开信件看着,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阅读速度极快,但是每次看蒋东升写来的简单信函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有的时候看到蒋东升在信中抱怨他们的老教官严格的不近人情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唇边露出些笑意。
骆启明在一旁也觉得十分好奇,夏阳跟着他这一年的时间里,表现的一直非常出色,成熟稳重的不像一个少年人,只有每次他在收到蒋东升的信的时候,才会有些活泼的神色。他瞧着夏阳盯着一行字眼睛都笑弯起来的样子,笑了道:“你们感情真好。”
夏阳眼里还含着一丝笑意,听见他说便跟着点头,应了一声是。
骆启明要了一条小毯子给他盖在腿上,问道:“想他了吗?”
夏阳也没否认,只是垂下眼睛,好半天才道:“有点,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在做什么。”
骆启明摸了摸下巴,道:“上次他信里好像说6月份会有假期的吧?我们等等看,没准回京城就能瞧见他。”
夏阳把信小心的折叠起来,贴身收好,“再等等吧,他好像还要做任务。”蒋东升目前所在的部队属于保密部队,只在信里提了自己目前很忙,并没有说什么事,这样的信函想必发出来的时候要经过许多检查,也亏得他脸皮厚在最后硬是写了句“念你的东升”。
夏阳回了京城,准备最后的高考,他这一年南北两地奔波,虽然有骆启明照顾却仍是吃了不少苦。夏阳要强,凡事能做到的,便一定要做到最好,能兼顾的,更是不肯放下,原本只顾学业也就罢了,如今加上绘画和办制衣厂的事儿一下就吃力起来,当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劈开分成三个用。
万幸京城里的Z-锦蝶还有夏妈妈和顾白蕊帮衬,他能略松一口气,再熬一段时间,等徐润熟悉了鹏城那边制衣厂的业务,他也能歇一歇了。
夏阳回来京城,在四合院没瞧见蒋东升,倒是见到了夏石三。石三爷这次是想孙子了,自己巴巴儿地从杨树湾跑过来瞧夏阳。老头也是有日子没见到夏阳了,在四合院住着的时候每天见到的也是夏志飞,夏志飞年纪小,块头却不小,瞧着那往上猛窜的劲头还有结实的小胳膊腿的,一看就是老夏家的优良基因,将来打架以一敌十的货。
也就是有夏志飞这个壮实的跟小牛犊一样的娃比着,石三爷再瞧见夏阳的时候,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一见夏阳进门就忙在裤子上擦了两把手,小心的扶着他上下看了一遍,直咂嘴说瘦了,“怎么还没前两年身子壮实了?瞧着是长高了些,就是脸太白了,这几天累着了吧?这小胳膊腿,你比你弟大十岁,我瞧着再过两年,你们兄弟俩就该反着喊啦!”
夏阳也笑了,他这一年长高了,又因为兼顾的太多,难免会清瘦一些。他让石三爷坐下,道:“爷爷,你在这等我下,我进去洗把脸就来。我还从鹏城给您带了些香烟回来,您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夏石三被他几句话哄得高兴起来,忙让他先去歇歇,说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再拿也不迟。他们家一窝子土匪似的小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没一个这么体贴人的,还是夏阳最招他疼,模样长得斯文俊气不说,就连说话也是怎么听怎么顺耳。
夏阳的行李由骆启明的人先送回来的,他去卧室先拿了香烟出来,又拿了给夏志飞买的小火车,便去换衣服了。刚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就听见外面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外头的小孩跟头小蛮牛似的撞开门就冲进来了,声音里都带了撒欢儿似的高兴劲,“哥!哥你回来啦!!”
夏阳抬头去看,还没等看清扑过来的小孩什么模样,就被连人带脱了一半的衬衫一起撞到了床上!
夏志飞高兴的昏了头,双手抱着夏阳的腰就不撒开,挨着他来回的蹭着,笑个不停,“哥,今天院子里的海棠树上停了一只喜鹊,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它就喳喳的叫,我猜着准有好事儿!哥,你终于回来啦,我都想你了,咱妈说要等我考双百你才回来……”最后这小声里带了说不出的委屈,显然是并没有考好。
夏阳床上还散落着未穿的新衣,这会儿被夏志飞扑倒,身上的衬衣都缠在手腕上,连伸手摸摸小孩脑袋都做不了,忍不住笑道:“你先起来,让我把衣服换完。”
夏志飞贴着自己哥又哼唧着蹭了蹭,小脑袋趴在夏阳赤.裸的胸口上,都能听到夏阳砰砰砰的心跳声,他觉得安心极了,这样才能知道自己哥哥是真的回来了,在自己身边儿。他趴在夏阳身上不肯走,听见夏阳咳了一声,忙吓得不敢再闹了,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夏阳,“哥,你又病了吗?上次回来不是喝了好多中药说治好了吗,怎么又病了……”
夏阳压住喉咙里那阵咳嗽,起来换了衣服,道:“我没病,就是喝了点蜂蜜姜茶喉咙发痒,不太舒服。”他想了想,又叮嘱夏志飞以后不许说他生病的事儿,“要是等几天蒋东升如果回来了,尤其是不能告诉他,知道么?”
夏志飞老老实实的点头,哎了一声,只是看着夏阳的眼神里像是一只替主人担忧的小狗,“哥,我偷偷给你去熬药好不好?我会熬药了,保证再也不弄糊了药渣,真的!”他上前揪了揪夏阳的衣袖,眼神里湿漉漉的,抬头看着夏阳再次保证道:“我谁都不告诉,我就说是给蒋七元喝的。”
“好,不过也不许欺负蒋七元,听说你把它弄树上下不来了,它叫了一天是不是?”夏阳捏了捏他的小脸,七八岁的小孩,比之前长高了太多,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夏志飞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道:“它弄脏了我的作业本,那是哥哥你送给我的,我就那么一个……”
夏阳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道:“我再给你多买几个本子。”
夏志飞抱着夏阳的腰,嗯了一声,恨不得屁股后面有条尾巴在那里甩着。
144、鹰击长空
夏石三这次来京城,顺便给夏阳送来了一份儿礼物——石三爷给夏阳捉了一只海东青。
海东青是名鹰,早年间还有皇帝那会儿一只能卖到白银三十两,甚至还能抵一条人命。后来战乱,玩儿家们少了,这鹰却也难得一见了,依旧是名贵的很。等到后来十年文化运动,折腾的会玩儿鹰的、敢玩儿鹰的都不吭声了,夏石三心里对这海东青的心思也跟着放了放。
石三爷年轻那会儿贩过马匹,常年在外,倒是也养过一两只黄鹰,有道是“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并不是所有的鹰都如海东青那般俊逸,一般都按老行规里,秋天养段时间,开春儿便放了。
但是这只海东青跟以往那些不一样,这鹰压根就没费心去捉,石三爷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倒栽葱似的挂在高压线上头,翅膀上缠了不少的电线,勒的毛都脱了露出一小截骨头来。大约折腾久了,再傲的鹰也饿的没了力气,一动不动的挂在那,像是上了炉的鸭子一般,连旁边的麻雀都敢时不时的蹲在它脑袋上叫几声。
石三爷早年间靠贩卖牲畜起家,心里始终是对生灵存了一份善心,瞧见这鹰挂在那受苦,便去找来一副高跷,冒着触电的危险硬是把它救了下来。这鹰也有灵性,似乎是知道石三爷是来救它的,翅膀和爪子都收紧了,没扑腾一下。
等到救下来,石三爷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只海东青,那双白玉似的银钩铁抓,绝对的名品啊!石三爷得了宝贝,高兴的不行,一路抱着就来了京城,想着送给夏阳——夏阳快高考了,这鹰又天生的贵气,老头盼着能让孙子也沾沾这份儿贵气考的更好些。
夏阳跟着石三爷去看的时候,老头还在沾沾自得,一边招手让夏阳靠近窗边,一边道:“夏阳,你瞧瞧,这就是我送你的宝贝,小东西还没成年,不过脾气可大着呢,还得再熬几天才能听话。”
夏阳站在窗边往里面看,他这个四合院里房间多,这间像是专门收拾出来养鹰的,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简单的木棍架子,那上面立着个浑身雪白的鹰隼,个头不大,身形矫健,一听到声音就立刻飞扑了过来,夏阳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阴影,便听见碰地一声它撞到玻璃上的声音,一双爪子硬生生的刮地玻璃嘎嘎作响。
夏石三生怕它伤到夏阳,立刻从一旁的小门推门进去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唿哨,那鹰便在紧挨着屋梁盘旋一周,猛地一下落在了石三爷举起的手臂上,睁着一双湖水一般碧青的眼眸盯着夏石三叫了两声。
夏阳吓得低呼一声,旁边的夏志飞踮着脚也在往里看,听见夏阳在那啊了一声,忙抬头安慰道:“哥哥别怕,青哥儿不敢抓伤爷爷,不然又要吃草啦!”
夏阳听的不太明白,但是也猜到青哥儿大概就是那只海东青的名字,便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
夏石三是个训鹰的好把式,他早年间跟着个训鹰的老人学了这祖传下来的手艺,调.教起来十分拿手。先是把那鹰搁在木架上,又喂了它几块碎肉,瞧着它跟人亲近些了,这才试着给它在爪子上栓上细铁链儿。
这鹰正叼着肉吃,见夏石三要给它栓链子,立刻就不干了,一双眼睛灼灼有神地盯着石三爷拿着铁链子的手,见他一有靠近的想法,就立刻扑棱着翅膀发出威胁的声音,直到石三爷放下铁链子退后了几步,这才叼着肉警惕的吃起来。
夏阳在一边看的清楚,这鹰的确是百里挑一的上品,但是似乎翅膀有些伤到了,飞的时候太快还看不出来,这会儿一扑腾翅膀,便现出了几分怪异。
夏石三从里面出来,关上门同夏阳一起站在外面看,笑呵呵道:“怎么样,漂亮吧?爷爷把这鹰送你,希望你考试也能……哎,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夏志飞在旁边扶着窗户沿,脆生补充道:“希望哥哥考试有个号成绩,以后能‘鹏程万里’!”
夏石三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夏阳眼睛还落在那只鹰上头,瞧着它几口啄完了那点碎肉,又晃悠着过去啄了几下那个铁链子,眼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忍不住道:“它肯定是没被绑惯,爷爷,要不放它出来吧?院子里宽敞,大不了给它弄张网罩着,不怕被别人打着。”
夏石三瞧着那海东青眼睛里也满是柔和,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放它出来,可它右边的翅膀天生就有点残疾,骨头长歪了,这会儿翅膀上又有了新伤,得给它养好了才行。这么放出来,它又折腾的厉害,怕是要废了。”
夏阳哦了一声,瞧着那鹰已经不耐烦去啄怎么也啄不断的铁链,干脆一爪子就将铁链给踢下了木架,忍不住盯着它来回看,“倒是个脾气暴躁的。”
夏志飞心有戚戚焉,跟着在一边点头道:“青哥儿脾气很差,上次我给它吃肉,它还冲我叫来着。七块钱跟在后面想溜进来吃肉渣,差点被它咬着。”
夏石三却是哈哈笑起来,他揉了一把小孙子的脑袋,直揉成个小炸毛儿,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才是上好的鹰啊,见着猎物就扑,天性嘛!它还小,等长大点儿别说叼只猫逮个兔子这样的小玩意儿,带着它抓鹿才是最好的呢!”
夏阳听了惊奇,这白鹰虽然瞧着矫健,但是身形尚小,这看着也就比鸽子大些,再勇猛也就抓个兔子吧。他回头看向石三爷道:“还能抓鹿吗?它这么小,怎么抓?”
夏石三摸了下巴,道:“它现在小,养两年就成气候了。早年间带着海东青出去打猎的,哪儿用得着设套和火筒子枪啊,远远的瞧见鹿群,就伸手放鹰出去!海东青眼睛利,追到鹿的时候只停在鹿角上,‘嗦’地一下就啄瞎了鹿眼!”老头比划了一下,“鹿被啄瞎了眼,又疼又慌,只知道没命的往前跑,跑不远就一头撞死在树上了,到时候只要过去捡就成!”
夏阳听的直点头,夏志飞打小儿就带着老夏家的血腥暴力,这会儿已经兴奋的快把脑袋贴在窗户上去了,两只眼睛发亮的盯着里面的海东青。
夏石三说完了,又问了夏阳:“对了,这鹰还没起名字,夏阳这是我专门给你送来的,以后你养,你给起一个吧!”
夏阳道:“不是叫‘青哥儿’吗?”
夏石三笑着摆手道:“都是几个小孩混叫着玩儿呢,这名字没一点学问,哪里能叫这个!”
夏志飞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夏阳,似乎也在等这鹰最后的名字。夏阳捏了捏弟弟的小脸,笑道:“我觉得青哥儿这名字就挺好,七块钱不是姓了蒋,这个就跟咱们姓。叫夏青哥好不好?”
夏志飞高兴的脸都红了,咧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好!!”
房间里的白鹰歪着头在喉咙里低叫了两声,慢慢收拢了翅膀,继续立在木架上休息。只是右边那只翅膀略有些畸形,伤口又还未愈合,这会儿呆在那看着竟有几分掉了毛似的可怜。
夏石三住在四合院这里一边陪着夏阳,一边给孙子“熬鹰”,因为青哥儿不是硬抓来的,又是名种,带着几分灵性,倒是也听话,对老夏家几个人并不攻击。不过外人来了,却是近不得身的。
夏阳这一个多月安心留在四合院学习,闲了就去看看那鹰,倒是也喂熟了几分。只是没回看到它的时候,都会想起些事情,起初是想起自己,后来倒是觉得它跟蒋东升有几分相似。又想起蒋东升如今被关在部队里,想起他说一次次的请假被反驳,大约就跟这白鹰郁闷的啄铁链子的时候差不多?
蒋东升不是个服管教的,又偏偏一身本事,怕是训练他的教官也该头疼了。夏阳盯着书,半天没翻页,倒是自己忍不住笑了。
霍明知道夏阳回京城后,怕他跟不上学校的进度,给找来了几位老师专门辅导,严宇也从外院给找了几个功课不错的学生来带夏阳。
老师是留下来了,但是那几个外院的学生教了夏阳几天就自己羞愧的走了,他们这学了好几年的,倒是还不如人家一个准备高考的半大学生说的流利、发音纯正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就要到六月了,天气闷热,学校里的学生们也浮躁起来。夏阳这天上完课,正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就听见班里的人喊他:“夏阳,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哥!”
夏阳愣了下,他是有几个堂哥,但是他们现在都应该在杨树湾跟他爸和小叔办厂子才对啊,怎么突然来学校找他了?夏阳应了一声,拿起书包出去了,刚走到门口,就瞧见走廊那边有个熟悉的人影扶着栏杆在那等着。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冲他笑出了一口白牙,倒是更衬得在野外训练的皮肤黝黑俊朗,“夏阳,我回来了。”
145、鹰击长空
蒋东升帮夏阳拎着书包,陪他一起回了四合院。蒋东升这次回来,人长高了,瞧着也结实了很多,大约是晒黑了,倒是显出几分精瘦干练的模样。他这样的大高个儿站在一旁走的随意,但是从部队出来之后带出的那份军人特有的身姿却是无法改变的,模样又俊朗,旁边不少大姑娘都忍不住回头来看。
夏阳也在打量他,一年没见面,倒是觉得蒋东升比之前还要高了,身高跟前世相仿,估计足有一米九了。夏阳自己这一年也在长个子,但是跟蒋东升比起来差得远了,这会儿站在蒋少身边,也就刚到人家肩膀。
蒋东升低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揉了揉夏阳的脑袋,“怎么了,看傻了?回去然让你看个痛快,爱怎么看都成。”
夏阳脸上微微有些红,抬头看向蒋东升的时候被阳光晒得眼睛眯起来,道:“好,回去我瞧瞧,正好那边的制衣厂可以做男装了,我给你定制几件。你这么高,穿裤子也比别人多费二尺布。”
蒋东升跟着点了头,叹了口气附和道:“可不是,我刚去的时候部队里的床勉强能躺下,今年开春好像又长高了,一直缩在那睡觉,睡的浑身骨头疼。郭教员又成天黑着个脸,一天到晚的搞训练,要不是墙上有高压线我都想翻墙出来了。”
夏阳听着心疼了,微微皱眉道:“那你怎么办?不能去申请一张新床吗?白天那么累,晚上也睡不好,人都要垮了。”
蒋东升把夏阳的书包背在肩上,伸手拦住夏阳,边走边小声嘟囔,语气里与其说抱怨,倒是更像是在向夏阳诉苦求福利。果然没几句就拐到了夏阳身上,咳了一声道:“我现在打地铺呢,这个倒是没什么,就是一年多没见到你,心里想的难受。夏阳你没怪我吧?我申请了好多次假,都被郭教员给驳回去了,那黑脸老头为这没少找我的茬,非说我在部队里挑唆的大家都不专心训练!你不知道,我……”
“等一会你跟我一起找冯医生看看吧,我再去给你找张新床,看看能不能送到部队去。”夏阳眉头拧着不松开,蒋东升这属于特例,他要是以后在部队呆个十年八年的,难道天天打地铺?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你说部队肯给你换张床吗?这也不能算特殊照顾,你每天都睡不安稳可怎么训练啊。”
蒋东升把拦着夏阳肩膀的手略微收紧了点,低头瞧着夏阳,压低声音道:“你不陪着我,我睡哪儿都不安稳。”
夏阳沉默了一会,把他的手从肩膀上弄下来,略微在他手心挠了两下。
蒋东升唇角略微挑起一个弧度,握住了夏阳那只传递暗号似的手,一句话也没说便已知道小恋人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夏阳脸皮薄,这是在偷偷摸摸的说“他也想的睡不好觉”呢!
蒋东升这次回来是陪着夏阳一起高考,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假期,夏阳问他,他也只笑笑不肯说。这段时间倒是在四合院陪着夏阳一起读书,有时候甚至还会去小厨房亲自给夏阳做了盘醋溜土豆丝出来,别说,在部队锻炼了一年倒是也做的像模像样,味道也还算可以。
夏阳之前吃过蒋东升做的东西,但是这位爷向来有本事把厨房弄成战场,恨不得烧房子了都,能做出这样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实在让夏阳感到惊讶。等到吃了一小口他炒的土豆丝,更是眨了眨眼,道:“这真是你做的?”
蒋东升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瞧夏阳吃东西,挑了下眉毛道:“是啊,怎么了,我放多了盐吗?”
夏阳摇了摇头,端过摆在旁边的米粥配着菜一口口的吃下去,别说,做的清淡了还挺合他的胃口,难得在炎炎夏日能吃下些东西了。他上一世也吃过蒋东升做的饭,但不是糊了就是没熟,这样带有家常味道的饭菜还真是头一回吃。
蒋东升盯着夏阳看,见他吃了大半碗也高兴起来,伸手给夏阳擦了一下嘴角,把那点米粒放进自己嘴里吃了,笑道:“喜欢吃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其实我这一年也就学会了这一道菜。”
夏阳脸上有点发烫,等到蒋东升端着碗筷去小厨房洗了还在想他刚才舔吃米粒的事儿。
夏阳白天上学,蒋东升每天都按点儿去接他,平时的时间似乎在忙些别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有时候还带着个黑皮笔记本,瞧着也像是听讲去了。夏阳叮嘱他去冯乙那瞧瞧,“地面上太凉了,你在地上睡了那么久,身体受寒了怎么办?我姥爷当年也是没爱惜,才落下风湿骨痛的毛病。”
蒋东升略微想了想,也答应了,“好,那我下午就去冯医生那看看。”
夏阳这才放心了,站在学校门口接过书包,自己进去了。
蒋东升在校门口瞧着夏阳一路走上楼看不见了,这才去了冯乙大夫那。他这次去,给自己看的少,倒是有大半在询问夏阳的身体情况。
冯乙半躺在贵妃椅上看着他,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脸色依旧是过分的苍白,倒是一点也不显老,眉梢眼角都是吊着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他见到蒋东升来一点都没惊讶,只是如实说了夏阳的近况,“其他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回京的这段时日倒是小病了一场,多半是累的,那孩子太要强,一个都不肯放下,做的事多了身子多少有些亏。等过段时间歇歇,调养些时候就好了。”
蒋东升对冯乙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夏阳可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不止是夏阳,四合院里的人也跟串通好了似的没一个人说夏阳病了。就连那个刚上小学的夏志飞也要咬紧了嘴巴,一个字儿也不跟他多说——也是,他一来就跟夏阳睡在一个屋里,夏志飞这小崽子看他的眼神就跟仇人似的,平时都不搭理他了。
蒋东升问冯乙要了进补的药方,又细心的听他说完如何使用,提了两包药便准备出门。刚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看着冯乙道:“再给我些药。”
“什么药?我这可都是治不.举的啊,你也不成了?”冯乙眼睛忍不住顺着蒋东升的裤腰往下看,一脸真诚道,“你还年轻,真要不行了,早治还有法子。”
蒋东升额头上青筋都崩起来,绷着脸道:“我好着呢!别装糊涂,我要那种给夏阳用的药。”
冯乙也不跟他开玩笑了,抬头看着他眼神里要笑不笑的,道:“夏阳用的?你舍得吃了?上回是谁跟我说,要等着夏阳十八来着。”
蒋东升哼哼道:“你不是说十七也成么!而且夏阳过了生日,虚岁也十八了。”
冯乙托着下巴想了想,夏阳的身体是他一直调养着的,他对夏阳的情况也了解,其实去年这时候也能行房.事了,但是他为了夏阳身体着想,私心多调养了一年,应当也无碍。
冯乙瞧着蒋东升站在那不肯走,想必是下定了决心回来吃了这口嫩羊肉,便道:“你这次休假多久?”
蒋东升道:“一个月吧。”
冯乙愣了下,“这么久?”他用眼睛瞥了一眼蒋少下面,因为就是做这一行的医师,大体也能分辨出来是怎样的强度,忍不住微微皱眉,“你这样的,那得用多少啊……”
蒋东升听不明白,但是冯乙也没再跟他解释,伸手从身边的柜子里拉出一个小药格,取了四、五盒膏脂出来丢给他,神色恹恹的道:“你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多给夏阳抹一些,他身体不好,我这一年多养的也不容易,你爱惜些用。”
蒋东升再厚的脸皮也比不过冯乙这过来人,一时耳朵红了,但还是把那几盒膏脂给揣在口袋里妥善放好,道:“我知道。”
冯乙心疼夏阳,忍不住又翻了老箱子底儿给蒋东升找了些图册看,找了几个初次不太伤人的姿势给这傻小子比划着说了。
蒋东升这把年纪正是血气最旺的时候,又在部队吃了一年的素,只看了一眼便血气上涌,当下把冯乙那本图册一起揣进怀里带走了,咳了一声道:“我,我那什么,回去研究研究。这个不着急,夏阳马上就要考试了,我等他考完了再看。”
冯乙没想到这傻小子还有这份心思,他原本觉得蒋东升身份比夏阳高出许多,还有些不放心,但是瞧见蒋少这份体贴,也对他改观了不少。点头道:“那好,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蒋东升应了一声,揣着那几盒药和图册走了。
七月高考,正是最酷热难忍的时候,夏阳被几个老头一起送到了校门口,一个个都带着几分不舍。
曾姥爷拍了拍夏阳的肩膀,嘱咐他要放松,“就按平时那样答题,一定能考的好,千万别给自己压力。”
夏院长在一旁也笑呵呵的安慰小徒弟,道:“夏阳,画院的文化成绩要求低,你模拟考都拿了高分,这次随便写写就成!而且你上次参加专业考试,风景画和人物素描都拿了满分呢,闭着眼睛答题都能过了。”
旁边的夏石三也是紧张的直搓手,他手劲儿大,不敢像曾老先生那样拍拍孙子的肩膀,只得在一旁哆哆嗦嗦的符合他们,道:“就是,夏阳你别怕,随便写!写不好就跟爷爷回去,咱们家现在有钱了,给你盖个学校让你读书!”
曾姥爷回头怒视这俩不争气的老头,一个说的比一个丧气,三个人差点在校门口掐起来。这么一斗嘴,倒是让等在一旁的夏阳和蒋东升都笑了。
夏阳知道他们好心,笑道:“姥爷,爷爷,老师,你们别担心,我不紧张,快到时间了,我进去了啊。”
蒋东升喊住他,道:“夏阳,等下。”说着上前几步,从自己兜里取出一支钢笔,塞到夏阳手里,“我刚买的,里面灌好钢笔水了,给你替换着用。”
夏阳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146、鹰击长空(有修改)
84年的高考,是出了名的难。
尤其是那年的数学,满分一百,还有二十分的附加题,京城数学平均分据说竟然不到两位数。
教育部传出来的解释是,由于去年的考题太简单了,所以今年加大了难度。这份儿难度太大,一时让模拟考出色甚至是参加全国奥数大赛拿到好名次的学生也抓了瞎,有人紧赶慢赶才做了80分的题目,别说附加题了,就是后面两道大题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有人闭着眼睛瞎蒙,哭丧着脸脸拿了个5分,瞧着是跟大学无缘了。
西城区学校的老师也在第一时间拿到了学生们的成绩,他们这边还算幸运,有一位特教老师提前压到了一道大题,分数虽然也惨烈,但是比起其他区的要幸运很多。尽管如此,不少尖子生数学分也没能及格,只拿了七十几分。
教夏阳他们班的老师一边给学生看分数,一边紧张的直擦汗,他们班不少三模都拿了满分的甲等生这会儿都栽了,看到后面,老师眼睛里已经快要放弃,忽然,一个破百的分数出现在他面前。
老师愣了下,使劲眨了眨眼睛,手指放在那个分数上都有些颤抖了,他顺着这分数往前看,一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夏阳。
“出来了!出高分了!!东城区的状元,116分!这成绩怕是全京城头一名啊!”
夏阳的数学大大的提高了分数,其他科目也是拔尖儿的,一时甩了东城区第二名小五十分。等到全部核对完毕,夏阳以总分656分的成绩,夺了京城里的第一名,当年是全国卷,这分数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状元了。
蒋东升亲自去学校给夏阳拿的成绩,不过他出去一趟,倒是把夏阳的老师给领回来了。那个男老师对夏阳也熟悉,他当初跟那位帮助过夏阳的郭老师有些私交,也没少在学校关注这个经常不来学校读书的优等生,这会儿捧着夏阳的成绩单就颠颠儿的跟着来了。
老师瞧见夏阳便兴冲冲地道:“夏阳,祝贺你啊!你考了这样好的成绩,稳上京师大学了!对了,你之前填了哪个学校的志愿?你这样的成绩到时候可以跟上头特批调剂一下,理科专业里还是有不少好学校的……”
夏阳一句话便打断了老师的热情,他有些抱歉道:“老师,我是艺考生,已经选了京城画院,专业证都拿到了。”
男老师站在那整个人都傻了,他呆了半天,好不容易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道:“你,你怎么会选了美术呢?夏阳,要不你改改专业吧,不然太可惜了……”他倒是忘了,如今美术也是靠数学的,最初确实也归在理科一类里。
夏阳对此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惜,他和曾老爷子心性一样洒脱,做任何学问无非是图个自身的爱好,他爱诗词,自然也爱书画,这些都是曾老一生研究的东西,夏阳亦然。
老师不肯死心,在那里又劝了半晌,直到喝光了夏阳递给他的三杯茶之后,也没瞧见学生有分毫改变心意的迹象,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他回了学校之后,还是不肯死心,想着这一辈子也就能教出这么一位全国状元了,怎么能就这么去读京城画院了呢?于是忍不宗小口的眯着眼睛吃,一脸的满足。
蒋东升盯着夏阳看了一会,嘴角都忍不住扬起来,好半天才克制住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只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逗了他几句。
晚上这顿饭吃的尽兴,蒋东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几瓶茅台,拧开了盖子先好好的敬了几位老人和夏妈妈一杯。曾姥爷喝了他敬的酒,只觉得蒋东升这一年里变了许多,眼神开阔了许多,眉宇里那股郁结之气也淡了,像是破了心底的那层枷锁明显不再是潜居池中之物了。
曾姥爷对蒋东升也是十分爱护的,他最疼夏阳,也知道外孙就这么一个聊的来的好朋友,打从蒋东升回来他们俩就形影不离,夏阳这样淡薄的性子能跟人黏到这份上也真是太难得了。
夏志飞也跟着夏阳在一旁喝了米酒,只是这孩子天生随了老夏家的好酒量,几杯米酒喝进去像喝糖水一般,没有丝毫反应。倒是夏阳和夏妈妈脸上微红,有些不胜酒力了。
夏阳心情好,又是几位老人在座,也就跟着多喝了几杯。等到后来酒劲儿上涌,竟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他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听见有人说话,也听的清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那些人在说什么。
模糊中倒是听见了蒋东升的一句“我带他回去”,紧接着便被抱起来带走了,路上颠簸,夏阳忍不住微微皱着眉头伸手环住了蒋东升的脖子,习惯性地挨着他蹭了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
蒋东升带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夏阳脸上还有些发烫,抱着他不肯松手。蒋东升哭笑不得,只得跟着夏阳一起躺下,亲了他一下道:“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好不好?这样舒服点。”
夏阳皮肤白皙,又不常在外,养的一身细嫩皮肉,酒劲儿上来之后连身上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微微起伏的胸膛更是惹得蒋少忍不住贴了手掌上去,慢慢摩挲,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把肌肤如玉的触感。
蒋东升这边刚摸了两下,夏阳忽然睁开了眼睛,他脸上还有些茫然,但是却没有松开环绕着蒋东升脖颈的手,反倒是抱着他让他更靠近了自己几分,“蒋东升……”
蒋少抬头,屋里光线暗,也只能瞧见夏阳波光滟潋的双眸,他心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深情,只低声应了一句,唇角带笑的看着他道:“我在这。”
夏阳微微松开他,又伸了双手过去捧住了他的脸颊,带着几分醉意:“你……别晃,你晃的我头晕,怎么有、有两个你呢?”他念叨着,却是不等蒋少戏弄一句,便微微抬身亲了上去,嘴巴贴着嘴巴的轻吻了一下,含糊道:“我好想你,想了一年。”
柔嫩的唇,淡淡的酒香,柔顺的恋人贴过来说着动人的情话,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蒋东升的软肋,或者说,夏阳做的任何事,都是让他心动难耐的。
蒋东升舔开他的唇瓣,跟他深深交换了一个吻,直到夏阳难耐的唔了一声示意要呼吸新鲜空气才松开他。蒋东升覆在夏阳身上,一边伸手除掉两人的衣服,一边紧紧的吮着他的耳垂、脖颈,一路向下,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了。
夏阳被他弄疼了,微微伸手挡了下,却被按住了手,在脸上亲了一口,“挑了火就想推开?今儿可不行,你得负责任啊夏阳。”
喝醉了的人,被一再的欺负也有觉得难以忍耐的时候,夏阳是被一阵阵说不出口的温润舒服的触感给弄醒的,他身上□着,蒋东升正趴在小腹那吞吐着他硬挺起来的东西,似乎是知道他醒了,下一刻被含入的更深了,喉咙里吞咽几下,惹得夏阳忍不住呜了一小声儿。
“蒋东升,你……哈啊……不用这样,啊啊……”
经不起一再地热情吮吸,夏阳忍不住小声喘息起来,虽然大家都住的远,但依旧怕人听见似的压抑着。
外面响起了几声敲门声,紧接着是夏妈妈的声音,“夏阳,你睡着了吗,我煮了点醒酒汤,你要不要喝?”
蒋东升伏在夏阳小腹并不离开,只是微微松开些唇舌上的力道,眯着眼睛用舌尖舔着顶端,像是尝到了什么好味道的宝贝,吃的隐隐有了几分水声。
夏阳咬着牙,好半天才颤抖着发出一点声音:“我不难受了,不用喝那个……妈,你回去睡吧。”
夏妈妈在门口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去找东子过来吧?真是,平时天天能瞧见来着,今天晚上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夏阳微微撑起身子,哀求的看着蒋东升,伸手在他脸颊上抚了几下,对方这才不情不愿的吐出嘴里的东西,放他一马。蒋东升起身搂住夏阳,笑了下,对外面道:“干妈,我在这照顾夏阳呢,您放心吧!”
门外的人听见蒋东升的声音便当真放心了,只说把醒酒汤放在外面的石桌上,便走了。
夏阳听见夏妈妈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放松下来,移在蒋东升怀里懒懒的躺着。蒋东升倒是轻笑了几声,道:“你不生我的气?我还以为你会把我踹下床去。”
夏阳这会儿还没有力气,只趴在他身上,缓声道:“我踹你干什么,早晚都要跟家里说的,再等几年夏志飞长大了,慢慢告诉他们就是了。”
蒋东升这次还是头一回听见夏阳说出关于他们将来的打算,一时心跳的都快了几分,他从未想过夏阳会把他看的和家人一样重要——夏阳敢把他们的事说出来,怕是比家人看的还要重几分了。
夏阳听着蒋东升一下比一下强壮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对方身体传递过来的热度,一时也有些心慌。他瞧见过蒋东升偷偷藏起来放着的那几盒子药膏,自然也知道蒋东升一直忍的辛苦,如果非要在今天晚上,他其实也不介意……
蒋东升附身亲下来的时候,夏阳便仰着头柔顺的接纳了他的唇舌,小心的回吻舔舐着,鼻腔里也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声儿撩人,立时就让蒋少下面坚硬如铁了。
蒋东升伸了手下去,握着夏阳的物件耐心揉弄伺候着,直到揉搓的夏阳全身都虾子似的泛了红,蜷缩起来一边颤抖一边释放了。他大手一直捂在夏阳那粉嫩的一根上,将射.出来的白.液接了个一滴不剩,全都握在了掌心里。
夏阳还在喘气,玉一般冰凉白皙的身体上,难得带了几丝热度,贴在蒋东升身边蹭了两下。他犹豫一下,把腿伸到了蒋东升腰间,微微勾住了贴过去。
“这是让你睡觉的特效药,赶快睡吧,明天我带你骑马去。”蒋东升把他的腿放下来,搂着他亲了一下。
夏阳不明所以,以往的蒋东升可不是这样的,有时他略微示好都会被当成求.欢的信号,二话不说就被扑到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蒋东升在黑暗里声音微微带着黯哑,“我知道你在这边放不开,刚才也吓着了吧?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夏阳心里一热,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他一下,“好。”
蒋东升单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跟他唇舌交缠,由轻吻变成了激烈的吻,连手也在下边儿握住了自己的不停动作,显然是在自我解决。
夏阳起初还觉得蒋少这是难得的体贴,但是马上就听出声音不对来了,这水声的渍渍声也太大了吧?
“你刚才射.的还在我手上……热乎着呢!夏阳,我们一起……”蒋东升喘着粗气,附在夏阳耳边吐着热气戏弄道。
夏阳被他说红了脸,他不介意房事,却受不住蒋东升花样百出的戏弄。以前蒋少闹的再厉害的时候,也还是敬他几分,两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从未被这样戏弄过。如今亲耳听见蒋东升说、又能感受到蒋东升贴在下面握着来回耸动而发出的猥.亵声音,一时脸皮都涨红了。
夏阳忍不住推了蒋东升一把,却被那一身蛮劲儿的家伙楼主了,一边喘息一边啃上来,那那处沾满了粘.液的物件也贴着蹭上来……
“蒋东升你混蛋!你、你怎么能……呜……”
“嗯,我就对你一个人混蛋。”
147、鹰击长空
夏阳得了漫长的假期,蒋东升的休假却是没几天了。他这次回来本来就是陪着夏阳高考,一直等到夏阳拿了好成绩,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夏阳昨天喝了米酒,又和蒋东升胡闹了半宿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天大亮了。
蒋东升正在一边试着衣服,穿了一件领口别致的白衬衫,正低头单手系着纽扣。蒋东升的手握惯了枪械,骨肉匀称,纤长有力,动作起来流畅灵活,一颗颗往上系着纽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难得没了往日那份儿调笑,瞧着越发英俊了。
夏阳忍不住盯着他的指尖,微微有些发呆,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脸上莫名的泛了红。
蒋东升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举起手臂活动一下,对着床边趴着的夏阳笑道:“还挺合身,穿着活动也舒服。”
夏阳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醒来的味道,轻声道:“你喜欢就好,那边的箱子里还有很多,都是给你准备的,不过你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可能有些还做小了,你挑几件穿吧。”
蒋东升走到床边,俯□亲了他一口,“你做的我都喜欢,留着,谁也不许给。”
夏阳嘀咕了一声浪费,却惹得蒋东升低声笑起来,他伸手抱住夏阳,带他去浴房洗了澡。夏阳被他一路抱着出去,略微有些惊慌,推了他肩膀一下,“你放我下来,大白天的还有人在……”
“没人了,我给孙姨和孙叔放了一天假,王小虎也回爷爷那边去了,就剩下前院里几个退伍兵在那守着门,你放心他们不到这个院子里来。”
蒋东升抱着他没松开,轻松的一路走到了浴房,里面已经有草药浸泡在热水里散发出的青涩味道,想来是掐着点儿准备好的。
“姥爷他们……”夏阳抱着蒋少的脖子,进了浴房还在迟疑。
“他们都出去了,这院子里就剩下咱俩。”蒋东升给他脱了那层长袖薄衣,在夏阳微微皱起的眉头那亲了一下,安抚道,“你忘了?今天是文物局清理仓库的日子,好像几个老仓库都要清理呢,姥爷说你昨天喝醉了,不让喊你,带着干妈一起去那边捡漏去了。”
夏阳浸泡在浴桶里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开始泡那半个小时的药浴。冯乙给的药方今年又略微变了些,味道比之前清淡不少,不过泡完之后人也清爽几分,精力很好。
蒋东升在一边撩了两把水,胳膊撑在木桶上等夏阳洗完,陪在那寸步不离。
夏阳头发都湿了几缕,粘在脸上回头问他,“你昨天是说要带我去骑马来着吧?上哪儿骑马去?”
蒋东升眯着眼看了一会,把手伸进水里去吃了几把嫩豆腐,道:“一会你就知道了,你这次考的这么好,不少人想给你庆祝一下呢。”
夏阳不常跟人来往,熟悉的也就那么几个,等到收拾完毕,跟着蒋东升去了骑马的地方,才知道要给他庆祝的也是一帮熟人。
蒋东升带他去的是一片新划出来的场地,原先是军区那边养战马的地方,不过场地如今空出来准备修建别的工程,这会儿就剩下小半还在。十几个马厩落座在那边,马匹倒是还有不少,旁边盖了几个简单的小屋有勤务兵正在那进出着。
霍明已经选了一匹马,瞧见他们也没下来,径直骑着走了过来,坐在上面一脸坏笑的问道:“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可是从早上就来等你了,你这个点来骑什么马,赶着来吃晚饭的吧?蒋老二?”
蒋东升跟他也不客气,笑骂了一句,便带着夏阳去挑马去了。
夏阳以前在杨树湾骑过马,上一世的时候蒋东升也手把手的教过他。夏石三疼他,以前贩马总是会留下一匹小马驹哄夏阳玩儿几天,而蒋东升是喜欢他,去哪儿、做什么都乐意带着,夏阳跟在一旁,自然是学了不少的。
蒋东升挑了两匹比较温顺的枣红马,想先扶着夏阳上去,夏阳道:“不用,我自己来。”说着也没用别人帮衬,一跨步就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他姿势像是练过千百遍,动作里带出一股难言的风流俊逸,眼角眉梢虽是淡淡的,却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雅致。
夏阳跨坐在马上,勒了下缰绳让马碎步走了两下,一脸淡然的低头瞧着呆站在那的蒋少,挑了下眉道:“怎么,你不骑吗?”
蒋东升上前两步握住了夏阳的马缰绳,抬脚在马镫上借了份巧劲儿轻松的跨坐到夏阳背后,一边伸手把夏阳揽在怀里,一边微微扬起唇角,笑道:“你头一回骑马,我不放心,咱们俩还是骑一匹吧!”
夏阳还不等说话,就听见他在后面喝了一声,一抖缰绳让枣红马跑起来,夏阳只觉得迎面的风扑在脸上,带着几分痛快淋漓,背后的人也暖暖的,温度从后背一直传递到心间,忍不住跟着他一同跳快了几分。
霍明他们几个也在后面慢慢追上来,跟着比了一场,蒋东升跑的不安路数,又带着个人,赛了没一会便调转马缰绳溜达着去一边玩儿去了。霍明在后面气的牙痒痒,他骑马是把好手,也就这个能比得过蒋东升,蒋老二今天却赖皮带着人去一边单溜去了,剩下他一个站在那恨不得骂娘。他以前和蒋东升下陆战棋的时候,哪怕输的裤子都脱了也没临阵脱逃啊?!蒋老二这孙子不仗义,生怕在夏阳面前出丑,连比都不肯比了!
等到玩儿了半下午,把马送回马厩那边去的时候,蒋东升已经很放心的让夏阳一个人单独骑一匹马了。他显然是没想到夏阳身手这么利索,尤其是上马下马的姿势,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眼熟,怎么看怎么顺眼。
霍明也把马牵回来了,黑着脸道:“别看了,夏阳上马、下马的姿势跟你一样,我说你臭不要脸也有点分寸啊,没站在这夸自己好的!”
他这么一说,蒋东升才看出来,果真是和自己的动作很像,尤其是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更是跟他如出一辙。蒋少高兴起来,他觉得这样想是在夏阳身上又打上了自己的一层烙印,瞧在眼里直乐。
晚上的饭局依旧是霍明安排的,因为他们明面上是“闹翻”了的,这次选了隐蔽的小地方,就他们几个要好的兄弟一起吃了顿饭。蒋东升这次带着夏阳一起来,倒是跟当初4年前他带着夏阳一起在京城饭店里跟几个发小一起吃饭的唱瓷质药盒的声响,他脸上忍不住红了下。
蒋东升再覆上来的时候,手指上已经沾满了湿.润的药膏,伸了手下去把夏阳股.间摸的湿.漉漉一片。他是新手,也不知道弄多少才好,夏阳被他手指弄的浑身发软,脚尖都忍不住绷紧了。
148、鹰击长空
蒋东升这边也是满头的大汗,他拿不准分寸,不敢轻易下手生怕伤了夏阳……
蒋东升吞咽了下,大约是他的声音太大,弄得夏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却是毫无禁.忌的展露在他面前。
蒋东升一边盯着瞧,一边动着手指,重新送了不少药膏进去。
“你到底还要弄……到……多湿……”
蒋东升身体绷紧了,不说话,手指在下面慢慢进出。
夏阳难耐的叫了一声,身体忍不住收缩了下,哽咽道:“可以了,别、别再弄药膏进去了!”
夏阳难受的伸脚踹在他肩膀上……
蒋东升抵在那里,声音也带着低哑,却是比往日更深厚了几分,“这里真软。”
夏阳双脚架在他肩上,脸上烫的不行,他挣了几下,把脚从蒋东升肩膀上挪下来,还没能落下便被蒋少一点点的攻占进去。
“呜!!”
蒋东升深深喘了一口气,慢慢覆在夏阳身上,把手臂放在他唇边,哑声道:“夏阳,我一会要是忍不住伤了你,你就咬我的手,知道么?”
夏阳张嘴咬住,却是没用力气,只用舌尖舔了一下硬邦邦的手臂。
“啊……嗯嗯……呜……”
“叫我的名字。”
“蒋东升,不行,不行了……我想……”
“再等一下,我还得一会儿……”
蒋东升亲吻着他让他放松,可是等夏阳放松的下一刻,立刻又搬着他的脚俯身压下去狠狠欺负起来!
夏阳起初还能配合他,但是很快就丢盔弃甲了。蒋东升身体绷紧的像是铁块,反反复复,不肯松开这口好不容易到嘴的嫩羊肉。
丁浩惊魂未定的从盆里钻出来,抬头就瞧见了白斌站在门口冲他乐,脚下被床单绊住一个咧歪又摔了过去,这下连盆都扣在自己身上了,一盆水哗哗地从他头上流淌而过,向着院子一去不复返,丁浩被盆子扣住淹得哇哇直叫,“奶奶……奶奶啊!出人命啦!!!嗷嗷嗷……淹死我了咳咳!!”
丁奶奶奔出来就瞧见自己宝贝孙子穿着个小裤衩被个大塑料盆扣住了后背,剩下四根小爪儿趴在地上来回扒拉,小脑袋也被大水浇了个透儿湿,湿漉漉的像只刚出壳的……小乌龟。
丁奶奶噗嗤一下就乐了,帮丁浩拿起那盆儿,又给他拉起来,擦了脸哄他,“哎哟哟,我的宝贝浩浩不哭了啊,奶奶来了,啊,咱不哭盆盆坏,奶奶打它。”说着拿手在盆上打了两下。
丁浩嘴角扯了扯,忒丢人了。后头跟过来的丁远边瞧着一院子的水和刚捞出来的丁浩立刻又吹胡子瞪眼,一个大擒拿手就把丁浩逮住了,“小兔崽子又闯祸!”
“哈哈!小丁,孩子嘛,淘气些聪明啊。”后头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进了院子,白斌跟在后头,一板一眼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丁远边一副羞愧的样子,举了举拎在手里的丁浩道:“白书记,您不知道,这死孩子淘着呢,三天两头的闯祸,我把他扔在他奶奶这儿也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真是,唉。”丁老爹用了个感叹起做了总结,丁浩也认出面前这人了,白斌他爹,他家老头以前的顶头上司,立刻识时务的挂在他爹手上耷拉着脑袋一副我错了的样子。
丁奶奶不乐意了,“谁说我孙子只会惹祸了?今儿还自己把尿了的床单洗了呢!是吧浩浩?”
丁浩一张小脸埋得更低了,他这二十几年都没这么丢人过。他今儿算是在白斌面前彻底没脸了……
白书记是个很和蔼的人,笑呵呵的把丁浩解救了下来,拍拍他的脑袋,“小孩嘛,都一样,如果都跟白斌一样不做声儿的那就不热闹了,”又从旁边司机那拿来一盒巧克力递给丁浩,“拿去吃吧,跟你白斌哥哥去玩儿。”
丁浩捧着巧克力仔细看着那上头印的跟花纹儿似的字母,操,全英文的,白斌你老子这么早就能吃洋巧克力平时没少贪污吧……
白书记自然不知道丁浩心里想什么,让白斌领着丁浩出去玩儿了,丁浩先扯着白斌先回了自己那小破屋,把那巧克力盒子放下改抓了一把橘子糖,开玩笑,这么一盒子出去都不够外边那帮猴儿分的,谁知道白大少下回儿什么时候来啊,他得给自己留点储备粮食先!
丁浩兜里塞满了橘子糖,装了个满满当当,白斌自然等着他,一身的背带裤小衬衫,脖子上还打了个小领结,坐在丁浩的床上左摸摸右摸摸,“这是什么?”
白斌拎起件白色的布,上头还绣着鸭子和蝴蝶结,一脸好奇的问丁浩。丁浩嘴角又开始抽抽了,这是什么?这是他的饭兜兜……操!
丁浩小盆友是在丁奶奶的溺爱中成长起来的,打小儿吃饭就不让人省心,这不吃那不吃,好容易吃点人粮食了,端着个碗哗啦啦的掉东西,气的丁远边好几次都要在饭桌上抽他,丁奶奶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可是丁浩小盆友心智初长,已经能明白带上围嘴儿吃饭是要被周围的小朋友嘲笑的,拒绝带围嘴儿。丁奶奶连夜赶了个饭兜兜给他带上,跟大个儿的围裙似的,做的长了些顺道兜住了大半个身子,终于让丁浩免了吃顿饭换身儿衣裳外带几个巴掌的悲惨生活。
丁浩能直接告诉白斌这是他童年唯N的污点么,当然不能,小心眼一转立刻说:“这是抹布,刚擦完桌子的!”
白斌有洁癖,萝卜头时期的白斌自然有所表现,立刻放下了那个“抹布”,可能是感觉自己放的太快了怕伤了丁浩小盆友的心,又咳了一声,试探着夸奖道:“挺好看的。”
有人夸别人家抹布好看的吗?白少你打小儿就不老实啊。丁浩哼了一声,“那是!我奶奶亲手做的!”带着两兜子糖从凳子上爬下来,小手冲着白斌一挥:“出发!”
白斌被他逗的好奇,“去哪?”
丁浩一脸严肃,“去小河边消灭敌人!”
这是个什么年代?这是他丁浩在橘子糖的枪林弹雨下打下来的年代!敌人果然免受不了糖衣炮弹的威力一个个倒了下来……啊不,一个个围在丁浩身边儿巴巴的瞅着他,丁浩那个神气啊,小鼻子都仰到天上去了,“喊浩哥!”
“浩哥~哥~”周围一圈儿奶声奶气。
一把橘子糖撒出去,立刻欢腾了。“吃糖去喽~”
白斌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丁浩,五月的天,风吹的还算舒服,白斌看着丁浩撒完了兜里的糖打发了一群小孩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就冲自己跑过来,爬上石头挨着自己坐下,从兜里翻翻掏掏又扣出两块橘子糖出来,仔细的对比了大小,递了一块较小的给自己——
“请你吃糖!”被太阳晒红了脸的小孩儿笑呵呵的这么说,一口的小白牙可爱到不行。
白斌接过那块橘子糖,扁瓣儿的橘子形状还撒着糖粒子,闻起来一阵清香,白斌皱着眉放进嘴里,他接受过的教育告诉他不可以随便吃外面不干不净的东西,但是丁浩给的糖好像散发着格外香甜的气息,他忍不住含着细细品尝。
“挺甜的。”白斌笑了,摸摸丁浩的脑袋,“谢谢浩浩。”
丁浩像炸了毛的猫儿,一下从石头上窜起来,“不许叫浩浩!”
白斌奇怪的看着他,“那叫什么?”
“叫……”
“丁小浩!”后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喊着。
149、鹰击长空
蒋东升这个年纪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这么一次顶多也就是尝尝这口小羊肉的味道,哪里会吃饱。但是冯乙再三叮嘱了夏阳身体不好,蒋少也顾虑着,没敢多跟夏阳闹几场。冯乙却是怕这个傻小子克制不住,才往严重里说,他没想到蒋少心里会这么看重夏阳,也完全没预料到一个刚开荤的年轻人能克制到这个地步。
夏阳也觉得蒋东升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有点霸道,动不动就把他按在怀里揉上一会儿,但是他能感觉出蒋东升对他多了一点其他的什么。如果说以前蒋东升锁着他是怕他离开,那么现在大概蒋少似乎安心了许多,看的没那么严了。
夏阳他们两个人虽然也跟平时一样成天腻在一块,外人可能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熟悉的人依旧能看出,这哥俩感情更好了。
蒋东升怕夏阳老跟他在一起闷着,也怕四合院里那些大人们担心他把小状元拐跑了,跟夏阳在外面玩了两天,便带着他去文物局找了曾姥爷他们。
曾姥爷正在那带着几个人挑“破烂”,拿着个小刷子一点点的清理查看,时不时的跟旁边的夏院长讨论几句。夏院长换上了夏阳新送的一副眼镜,略微往上抚了抚眼镜框,便小心接过曾姥爷递过来的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香炉,搁在了一边的蓝色碎花粗布上,一起摆在那的还有不少老旧玩意儿,都是灰尘扑扑的。
难得的是夏石三也跟在了一旁,他是觉得曾姥爷有文化,文化人干啥他石三爷也得跟着才是。不过夏石三不懂那些历史啊、鉴别啊,他背着手在那堆从大仓库里清理出来的小山似的破烂,翻翻捡捡拿个蛇皮麻袋兜了不少的古钱币——老头认识这个,夏阳他姥爷刚教过,这是古人用的钱。石三爷觉得花钱买几个破碗还是挺心疼的,拿回去给家里的海东青和那只大猫用都够呛,还是用钱换点“钱”吧,哪怕古钱不能花,搁在家里也心里舒坦些。
夏石三干惯了地里的粗活儿,力气也大,没一会就巴拉出不少古钱币出来,敛到了自己那个蛇皮袋子里。他这边正捡着,夏阳他们就来了,老头拎着半口袋的古钱就奔孙子去了,“夏阳,你也来了?来来,爷爷收了不少小玩意儿,等带回家给你打磨光滑了做钱串子啊!”
夏阳老家有个风俗,过年的时候门上会贴一长溜儿的吊钱,五颜六色的,不过还是以金黄为多,求来年有个好运道。杨树湾里也曾经在土坑里挖出些铜钱,大多拿去打磨平整了给小孩做了毽子、钱串子玩儿,夏石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夏阳蹲在那扒拉夏石三捡到的那一堆古钱,嘉庆年的多些,还有不少是五毒花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收来的,倒是样式各异。
蒋东升蹲在他身边,给他撑着口袋,问道:“这玩意儿收藏了有用吗?”
夏阳看着他拿的那个钱,是一枚开元通宝,不过也是最普通的那种,这种不值钱,留个十年八年的也就能涨到几十块。夏阳拿下他手里那枚,给换了一个样式差不多的,道:“这个要看年份的,你那个收了也没什么用处,这个好些。”
蒋东升看了半天,也瞧不出有什么区别,不过夏阳说好,便拿在手里玩儿了一会。
夏阳一对着这些东西就有些沉迷,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挽着袖子在那一枚枚的辨认,倒还真让他找到了几枚好东西。夏阳巴拉出那几枚“王莽金挫刀”,小心擦干净上面的脏污,笑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瞧见,这个可真难得。”
这钱流量极少,夏阳当年便想找几枚来收藏,一直未能如愿,价格也是连年的攀升,有市无价的宝贝一枚。
曾姥爷和夏院长也被这古钱吸引过来了,曾姥爷也喜欢这个,忍不住对夏石三笑道:“还是你运气好,在那随便捡都能捡到个宝贝!这个不错,你收着吧,留着以后总会有些用处,很有文化价值啊。”
夏石三难得被曾老先生夸奖一回,他对自己这个饱读诗书的亲家一向是敬上三分的,这会儿听见他夸便忍不住咧嘴直笑。石三爷把那枚古钱一转手就塞到了夏阳手里,道:“你拿去玩吧,我也不懂这个历史啊文化的,你留着用,啊。”
夏阳拿手帕包起那枚古钱,对爷爷笑着道谢,眼睛都弯起来,瞧着是真高兴了。夏石三平时很少见到夏阳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也跟着在那咧嘴直笑,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倒是把草帽弄下来,露出了个大光头。
夏石三这个光头一下让夏阳想起了杨树湾的亲人,他几个堂哥可都是剃了光头的,这会儿正在杨树湾发展民众呢。跟当初预想的一样,老夏家开始走上社队办厂发展的道路,这往后便是走了乡镇企业的路子,他们家都是土生土长的,也抛不开家乡的根儿,离不开那片水土,在家乡办厂倒是正好。
夏阳又想起自己在家考试的堂姐,便道:“爷爷,文君姐考的怎么样?我之前怕她紧张,一直也没敢多问,她这次是考的高中还是考的中专?”
夏石三乐呵呵道:“文君丫头听了你的话,今年考的高中!她勉强刚过了线,丫头不好意思,不让我们跟你说。”
夏阳道:“这个倒没什么,文君姐基础比较弱,要是您舍得,就让她暑假来这边念补习班吧,我再找老师专门给她辅导一下,她要是能适应就留在这读高中也可以。正好我妈一个人在这儿又是管着制衣作坊,又得照顾夏志飞,也有点顾不过来,文君姐来了也能帮衬一把。”
夏石三略微犹豫一下,便点了头,他们老一辈的人最盼着家里的孩子们能考出去,不再从黄泥里刨食吃,也有份体面工作。考试,是那时候农村孩子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夏石三得了个状元孙子,也盼着家里其他孩子有个好前途。
夏阳性子比较淡,虽然对家里人也挂念,但是却很少提起,做的往往比说的多。他跟夏石三聊了几句,便又去扒拉那堆破烂古董去了。蒋东升倒是在那边跟石三爷多聊了几句,拐着玩儿的从石三爷嘴里套话,听见一两句他们解决不了的事便记在心里,想着回去找人帮一把才是。
蒋东升对老夏家的人还挺有几分好感,那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搁在哪儿都跟刚放出来的混混头子似的,一脸的横肉,锃光瓦亮的大光头,虽然长得不怎像良民,但是心地不坏,都是些憨厚老实的。
曾姥爷坐在那边开始擦拭自己弄来的老物件了,今天找到的字画不多,倒是杂七杂八的不少,还有个青铜小鼎,造型古朴可爱,惹得曾姥爷爱不释手。夏院长对字画痴迷,瞧着这边没了能吸引他的东西,便想去前面的文物商店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几块古墨。
夏阳见他往前面走,起身喊住他道:“老师,我也去。”
夏院长乐了,道:“那感情好,你运气一向不错,带着你我也沾沾好运,没准还真能瞧见块好墨呢!”
夏阳笑笑,也没说什么。等到一老一少到了文物商店,里面的店员一瞧见夏阳,便从柜台里取了整整齐齐的一整捆儿的上好宣纸出来,笑着递给夏阳,道:“上次定的那些,我找了好久,终于给你凑齐了。小夏,你点点,看够不够?”
夏院长瞧着自己的小徒弟上前去清点那些宣纸,眼睛都瞪直了,那些他打眼一看,至少都是十几年以上的啊!而且还都是熟宣!!但凡常习字作画的人都知道,旧纸那才是最好用的呢,藏个十几二十年的,用起来那叫一个痛快啊!但是宣纸太过娇气,不好收藏,尤其是熟宣,一不小心被风吹了就会“漏矾”,一着墨就会出现白色斑点,很是糟心。夏阳手里拿着的那一整卷,显然是密封结实,存放妥当的,外头包裹的那层油纸皮都没怎么破损。
夏院长羡慕的看着,在瞧见夏阳掏出大把的外汇券买宣纸的时候,又忍不住小声吞了下口水,他这小徒弟可比他有钱多了。过去一年里,他常带夏阳去南方写生,可是亲眼瞧见夏阳怎么把买卖做大的,他这徒弟可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儿。
夏阳看好了宣纸,又冲店员小声咳嗽了一声,店员立刻心领神会,装作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锦缎盒子摆在了架子上。店员一边摆上去,一边自言自语道:“你瞧瞧,我差点都忘了,这里还有一块刚收的古墨没摆出来……”
夏院长从他一拿出盒子来的时候眼睛就直了,眼巴巴瞅着那锦缎盒子恨不得垫脚去看了,“哎哎,同志,麻烦你把那个古墨拿下来给我看一下吧!这是什么时候的墨啊?”
店员忍着笑,道:“哦,我们只管收这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老先生您懂这个吗?”
夏院长最爱的就是这个了,拿过锦缎盒子呼吸都粗重了不少,眼睛盯着那古墨不放,半天才嘿嘿笑了:“好宝贝啊!这是正儿八经的徽墨,外面虽然磕坏了些,但是年份绝对不低!你瞧这里,闻闻这味道……啧啧!”
夏院长遇到心爱的宝贝夸赞的不停,抱着那盒子古墨不松开,俨然已经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宝贝,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词儿都夸到它身上。夏阳在一边笑着听老头讲这宝贝的起源,文物商店的小伙子也憋着笑看夏阳哄他老师。
夏院长乐极生悲,这边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那边门口就进来一个大鼻子老外,顶着一头金色卷毛,眨巴着眼就盯在了夏院长怀里的古墨上。
这老外是R国的外交官,也是常来这儿的顾客,这次来就是准备买点什么带回国探亲用,他原本还在犯愁要带什么,一进来就听见了夏院长在那夸赞自己得了个宝贝,便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瞧。
“您拿的是……什么?”老外磕磕巴巴也会几句中文,比划着要跟夏院长要来欣赏一下。“就看一下子,可以吗?谢谢。”
夏院长被人抢惯了,立刻就给捂在怀里去了,怒道:“谢什么谢!不给,走走走,一眼也不给你看!你懂文房四宝吗你……”
老外听了半天,就听出“文房四宝”这四个字儿来,立刻傻呵呵的从随身带着的包里也掏出一个锦缎盒子,得意道:“懂,四宝!这里都有!”
夏院长抬眼瞧了下,刚想撇嘴,忽然就愣住了,那盒子里可不是什么文房四宝,那是三支毛笔,还有一个白玉印章。夏院长还想再看,人家老外也跟他似的,一把合起了盒盖,道:“交换着看看,行吗?”
150、鹰击长空
夏院长看着那老外盒子里的东西,忽然觉得眼熟,那笔也就算了,那个白玉印章,用的玉虽然不是特别好的,但是模样倒是跟他以前用过的一块很相似。早些年乱的不行,家里有个值钱的老物件也不敢留,后来他还病了一场,不少东西都被老伴儿拿去换了钱给他看病。这个玉印章,当初跟老乡换了一斤半小米,他喝了一冬天的小米养活过来,但是一直念着的。
夏院长拿自己拿盒子徽墨跟老外交换了看,那老外也不懂什么叫墨,大约是觉得大块的更值钱,在那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几句。他说的是俄语,夏阳在一边听到几句,这人似乎是把古墨当成了大块的黑玉,摸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夏院长在一旁端详那几支毛笔和白玉印章,反过来看的时候,果然瞧见了当年提的那几个字,伯良。那是他曾经用过的一个名字,章雕刻的并不十分好,玉料也一般,但是那娟秀的字迹却让夏院长回想起当年老伴儿在灯下一笔一划细心刻制的模样,一时眼里都忍不住露出了温和笑意。
当年文化运动的时候,是他最困难的一段时间,被红小兵拉出去批斗,关牛棚,又断断续续的生病,几乎快熬不下去了。那段时间,都是老伴儿一个人默不吭声的支撑着整个家,他瞧在眼里疼在心上,他们老两口一辈子没红过脸,那是他唯一一次跟老伴儿提了要求,求她跟自己离婚。
但是夏家老太太只说,“你再想想,想清楚了,咱们就离婚。”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拖下来,终于还是熬过来了。
这枚白玉章,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意义,不是任何外物能比拟的。夏院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决定了,要拿那徽墨换这枚印章,他这么把年纪,回想起从前,虽然有苦有甜,但总归是记得的好事居多,像是瞧见这枚章,就像是瞧见当年老伴儿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好,眼角的笑纹藏都藏不住。
那个老外一早就相中了夏院长的徽墨,他听得懂的中文很少,夏院长之前长篇大论的那么一通夸奖,老外当真了,捧着那点子古墨当成了不得了的宝贝。
夏院长不懂俄语,让夏阳帮着给解释了一下,说愿意拿徽墨跟老外交换一下。
夏院长把玩着白玉章等了半天,瞧着自己小徒弟在那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最后都比划上了,也跟着奇怪起来,道:“夏阳,怎么了?他是不是反悔了?”
夏阳眉头还是拧着的,小声回了夏院长道:“不是,他以为这个是黑玉,我在跟他解释,他不肯信。”
夏院长在一边也不玩儿玉章了,忙道:“那得给人家解释清楚,虽然都是差不多钱的东西,但是不能坑了他。”
夏阳都有些无奈了,“是啊,我也这么说的,但是他说之前他有一个朋友,就是买了这样大一块黑玉,十分名贵。”
夏院长沉吟一下,道:“我有个办法能让他一下就知道真假……”老头咳了一下,附在夏阳耳边嘀咕了几句。夏阳愣了下,迟疑道:“这能行吗?”
夏院长点了点头,含糊道:“反正你试试。”
夏阳按照夏院长的意思传达了一下,就瞧见那个高个子的老外起先一脸的疑惑,随后又慢慢举起手里的徽墨舔了一口,顿时舌头就黑了。黄毛老外皱着个脸咂了咂嘴,脸上扭曲成一团,这才信了手里拿着的是块墨,不是什么黑玉。
老外搞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也就不那么执着了,只是拉着夏阳让他解说了一下这个神奇的东方黑石是做什么用的,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还给了夏院长。
夏院长倒是看上了人家手里这个白玉章,对夏阳道:“你帮着问问,看能换这个章吗,我就单要这个小玩意儿。”
问的结果很顺利,夏阳用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个白玉平安坠和那个外交官交换了一下。他戴的这个平安坠是骆启明送给他玩儿的,骆启明骨子里倒是个传统的人,一向认为玉保平安,给夏阳的这个做工精细考究,那个外交官拿在手里高兴了半天,叽里咕噜又夸了夏阳几句。
夏阳却是脸色不好,冷着脸回的话也简短了许多。
夏院长听不懂干着急,倒是追过来的蒋东升耳朵尖,一下就听见那老外夸夏阳“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小姑娘”,蒋少憋着笑走进来,瞧见夏阳绷着脸差点忍不住乐出声来。他的俄语还是跟夏阳学的,会的不多,但是这样的对话还能听懂,听着那边夏阳硬着口吻解释自己是男的,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这边正解释着,文物商店外面忽然进来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其中一个衣服上还挂了四个口袋,这个年代衣服上能缝几个四方口袋的可都是当官的人,这位口袋里还插了一支钢笔,瞧着还是个知识分子。他们一进来就奔着那老外去了,为首的那个小领导一脸焦急的道:“伊万诺夫先生,您之前不是说对那批小器皿感兴趣吗,我都给您清理出来了,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那个老外似乎心情不错,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们一行人陆续走了出去。
蒋东升倒是有点好奇了,这种地方都是收购“废品”的,偏偏文物局收购的没多少是重复的,能称得上大量这个词的他还真没见过。他附在夏阳耳边,道:“咱们也去瞧瞧吧?”
夏阳看他一样,似乎有些奇怪,“瞧什么?”
蒋东升之前笑话了夏阳,生怕他晚上不肯听自己的话,有意的想找机会跟他单独相处讨好一下,便道:“去看看那个老外收了什么好东西,要是你喜欢,我就给你扣下来,咱们弄回自己家去。”
夏阳略微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要是字画绝对不能让人用低价卖了。”
夏院长也想去看,但是他身上的外汇券不够了——老头抱着那盒子徽墨不撒手,可他还没付钱呢,也带不出去。蒋东升要替夏院长付钱,老头给拒绝了,只说家里还有,便搁下那盒徽墨叮嘱店员千万别卖了,匆匆忙忙的就推车回家去取了。
夏阳怕蒋东升多心,便道:“老师性子就这样,不肯占人便宜,那盒徽墨我都没敢直接给,拐着玩儿的送到他老人家手里去的。”
蒋东升揽着他的肩膀出门,趁着外面路上没人,捏了夏阳的鼻尖,“我知道,夏爷爷其实骨子里和你亲爷爷一样,都是老小孩儿,特别好哄。”
那些穿蓝工作服的人也是文物局的,只是分管的区域不同,他们这次来是想卖掉自己仓库里的那几千个马镫子,这些老旧的玩意儿又多又占地方,而且又破旧了,实在是乏人问津。难得R国的外交官伊万诺夫先生托人来问了一次,他们便急急忙忙的找来了。只是这些马镫子卖相实在不好,R国的精致工艺也是不错的,外交官先生委婉的给推辞了。
蒋东升找去的时候,那帮人正哭丧着脸收拾马镫子准备带回去,他们以为老外要,给拉了一车来,这回倒好,还得再费力气拉回去,这么点破烂都不够车费的。但是国家明文规定了,这还不能扔,还得继续收,要出口创造外汇呢!他们倒是想创造外汇,可是这玩意儿哪里卖的出去啊。
蒋东升喊住他们,让夏阳帮着鉴了一下。夏阳是曾老手把手教出来的,鉴宝上很有一套,不过也只略微翻看了一下就擦了手,道:“就是普通的马镫子,像是清中期的,那会儿八旗军人数众多,又喜欢南征北伐的,会有这么多马镫也不奇怪。唯一比较特别的,可能就是材质吧,这些都是铜质的。”
蒋东升从车上拿起一个马镫子,来回翻着看了一下,忽然对夏阳道:“你看这个,是不是挺像烟灰缸的?”
夏阳愣了下,“什么?”
蒋东升也不跟他解释,咧嘴笑了下,对那些穿蓝工作服的人谈生意去了。蒋东升这样家世的人想认真谈个什么买卖,没有谈不下来的,他找了这边物资局的一个局长来给帮着当了中转人,打了个皮条,顺顺当当接手了那一仓库的铜质马镫,足有五千多个。
夏阳要不是瞧着蒋东升在那跟人谈生意谈的利索,差点忘了他上一世是个地道的奸商了,这做买卖的本事可是天生的。当初在建林镇蒋东升都能借着倒卖粮票,空手给倒腾出两倍多的粮票和钱来,如今进了部队,一脸正气的跟人谈生意,更是带了几分气势,举手投足都让人忍不住跟着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蒋少一张嘴相当利索,话又说的体面漂亮,让那些坐惯了办公室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感恩戴德的把积压在仓库的那些马镫子转手给他了,临走还在那说谢谢。
倒是物资局的那个局长跟蒋东升认识,知道这是蒋老养在身边培养的接班人,一时也不敢让这位蒋少吃了亏,只劝道:“东升啊,你试试看,能多卖出些外汇是件好事,但是如果卖不掉,也不要勉强,到时候你再来找我,我帮你再返还回去也就是了。”
蒋东升笑着点头谢了那位局长,但是眉宇间带着一份自傲,显然觉得自己不会卖不掉。
物资局的局长觉得这事儿太不靠谱,只当蒋东升是被蒋老宠坏了,又联想起他那位不靠谱的无能父亲蒋宏,更是连连摇头,暗自嘀咕了一句讲家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是没过两天,物资局的局长便被传来的消息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那些破烂马镫子,被蒋东升当做“古董烟灰缸”高价卖给了美国人!而且人家老美还说了,不许蹭掉那层脏兮兮的铜锈斑,那才是历史的美和象征啊!
夏阳是亲眼瞧着蒋东升怎么卖出去的,那可真是地道的奸商,那么些破烂铜质马镫愣是给卖出了高价,几乎一个就相当于蒋东升当初收购那一仓库的钱了。比起当初拿块古墨骗人老毛子说是黑玉,蒋东升这家伙才真是一肚子的黑水,把那些东西摆在那还愣是让他坐地起价,一口气全卖光了。
严宇是负责联系的,他家里大多负责外交工作,当初也只是觉得这是小事,顺手帮着引荐了一把。却没想到蒋东升有这样的经商本事,把这点不值钱的小东西,鼓捣出了大价格,如今这事都在四九城圈子里传开了,蒋少当真是一“战”成名。
严宇好奇道:“东哥,当时我推荐了好几个领事馆的人给你认识,你怎么一下就挑中了美国领事馆的人啊?难道你之前认识他们?知道他们喜欢这个?”
蒋东升把那堆绿票子放在一边,眯着眼睛享受土豪的滋味,挑眉道:“我哪儿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啊,都是夏阳告诉我的。”
这下连夏阳也愣了,疑惑道:“我告诉你什么了?”
蒋东升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示意他过来挨着自己,道:“你忘了,你之前跟我说的啊,说老美没有历史,这才建国多少年啊?他们没历史,最喜欢的不就是带有‘历史感’的玩意儿吗。”他摸了摸下巴,又眯起眼睛笑了,“而且我又卖的不贵。”
夏阳看着桌上那堆绿票子,沉默良久,他觉得蒋东升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这人实在是天生的奸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