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怒江恶蛟，负山起舞（第四更）
“过节……”
楚留仙一阵无语，不知道张知非过个节能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张知非突然抬起头来，伸手一指滚滚而来的怒江，沉声道：“此江之中，有一孽畜，本是我天师张氏一位先人随身柳家，不知有何遇合，竟能反噬其主，逃遁入怒江之中，遍寻不出。”
楚留仙注意到，一直到这个时候，张知非才第一次认真起来，不由得提起精神倾听。
随着张知非的述说，原来那个随身柳家是一条黑蟒，头角峥嵘，有蛟龙之相，那位张家先人对其倚重非常。
这对以五家灵仙闻名修仙界的张氏来说自然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张知非并没有在反噬一事上细说太多，紧接着便提起在这件事情后，张氏暴怒，追杀那黑蟒的事情。
黑蟒遁入怒江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寻之不出，纠缠多年，天师张氏也就放下了此事，将之淡忘。
百年之后，一位张氏弟子偶过山城，发现山城之民在供奉一位所谓的怒江龙神，留了一个心眼，借着山城中人布局。
最终，一场激战，那位张氏子弟重伤黑蟒，可惜因为黑蟒已经半步化为蛟龙，竟是不曾将其留下，反而让它寻得一个机会，重新遁入怒江。
张知非说到这里，脸上的酒意尽去，显得面沉如水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楚留仙才清晰地感受到张知非作为阴神尊者的威势。
“这孽畜养伤百年，不曾出来兴风作浪，最近又在怒江上游崭露头角， 从它几次露出痕迹来看，当是直奔山城而来。”
张知非这么说楚留仙就明白过来了。摸着下巴道：“张世兄的意思是这黑蟒会在你所谓的佳节前后循着怒江而下，抵达山城？”
楚留仙这话一出，旁边楚离人脸沉下来，双儿和秦伯皆露出惊慌的神色。
“错！”
张知非迎着双儿和秦伯期待的目光，吐出了几个字来：“不是蟒，是蛟！”
“啊！”
两人既是失望，又是担忧，想要劝什么，又不敢开口。
楚留仙反倒是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微微颔首道：“蛟龙吗？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了。看着饶有兴致望过来的张知非，沉声问道：“张世兄你的意思是让我出手，在蛟龙抵达山城前将其斩杀？”
张知非摇头道：“若能如此，张某岂能容它活到今日，早在其第一次露出踪迹时，就是那孽畜的死期！”
“你的意思是……”
楚留仙眉头一皱，心中有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张知非后面吐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离怒江。蛟龙难觅！”
张知非似乎是醉意上涌，抛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向着九曜古船外走去。
两个道童忙不迭地跟上，伸手欲扶。好像担心醉酒的主人就这么摔倒下去。
“三日之后，月圆时分，子丑之交，蛟龙出水！”
“我要山城中人。过一个安宁的月华佳节。”
话音落下，刚刚走到船舷边上，两个道童刚刚搀扶住他手臂的张知非一脚踩空。连带着两个道童一起，猛地栽倒下去。
“啊！”
双儿惊呼出声，连忙跑到阑干前向下眺望。
楚留仙和楚离人摇头苦笑，他们可不是双儿，自不会同情心泛滥，真以为那家伙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不其然，双儿眺望下去，只见得张知非连带着两个道童下坠数十丈，既为白蛇承接住，在云中穿梭，转眼间急速下坠。
在接近山城上空，大致是山城居民抬头勉强可以看到白蛇的时候，白蛇连带着它身上的张知非等人如当空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最后一幕，亦是真切地落在楚留仙和楚离人的眼中。
与双儿的疑惑不解相比，他们两人齐齐摇头苦笑。
楚留仙苦笑罢，叹息出声：“这个张知非果然是难缠，他这是在提醒我们，别忘了他的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双儿迷糊地问道。她是真没听到刚刚张知非有什么要求，无非是过一个安稳的月华佳节吗？
楚留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双儿，你知道什么是月华佳节吗？”
双儿摇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从张知非出现后一直很安静的秦伯上前来，解释道：“所谓的月华佳节，是北域一种比较特殊的节日，双儿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每当月华佳节到的那个月圆之夜，俗世的人们就会在子时开始，头顶着一个脸盆，里面蓄满清水走出家门。”
双儿听得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求知好奇的目光。
月圆之夜，头顶脸面，里面还蓄满清水，怎么听怎么好玩这个月华佳节。
秦伯接着往下说道：“他们会头顶着清水一起载歌载舞，清水偶尔可以洒落，但一定要保持盆中有水，且不能连脸盆一起打翻。”
“只要从子时到丑时，始终保持盆不打翻，里面有水，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盆中始终会倒映明月，相当于承接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月华。”
“丑时一到，他们就会将盆取下，洒水于自身，于亲友，于乡邻，于每一个见到的人身上，以为最诚挚的祝福。”
秦伯的解释告一段落，双儿点头如小鸡啄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很有意思。”
“嗯，那个张知非也是好人呢。”
双儿眼睛闪亮地道：“他想和那些山城人一起同乐，公子我们帮他也没什么……”
她刚刚说到这里，看到楚留仙等人古怪的目光，猛地咯噔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不对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
双儿贝齿咬在嘴唇上，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一拍脑袋惊叫道：“我知道了，啊，张知非不是好人。”
转变之快，好人变坏人，让楚离人，楚留仙他们不禁莞尔。
双儿的心中，好恶从来最分明，善自家公子者为善，恶自家公子者为恶，再简单不过。
她回过味儿来。是想起张知非临行前的那句话来：“三日之后，月圆时分，子丑之交，蛟龙出水！”
既是月圆，又是子丑之交，再来个蛟龙出水，再明白过了。
张知非给出的第二道关卡，说来简单，就是保障山城居民过一个安宁的月华佳节。
简单。又不简单。
月华佳节开始的时候，正是孽畜恶蛟出水报复山城之民当年与天师张氏子弟一起设伏于它的大仇之际。
要是单纯的保护山城之民那倒还好，无非是一战罢了。
纵然戴上保护山城居民这个镣铐，在充足的准备下。楚留仙也不是没有把握与恶蛟一战。
问题是，不是单纯的保护啊！
“安宁地过节？”
楚留仙苦笑出声：“安宁，什么叫安宁，刚刚张知非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最好是一点异状都别让山城居民发现，才算是安宁。”
外加恶蛟在怒江当中属于找都找不出来的特殊存在，只能在它出水的时候出手。连提前解决掉它的可能都没有。
“最简单的办法嘛……”楚离人摇头，道：“除非能一击，直接在恶蛟出水瞬间将它击杀，且这一击还不能引起太大天象，引起山城居民注意才行。”
“难！难！难！”
楚离人没有说出来的是，即便是他，易位而处，自认以他的修为，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做出判断后，望向楚留仙，有了上次的经验，到口的劝阻之言并没有说出来。
楚留仙在那沉吟不语，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双儿明白其中关窍后，冥思苦想了一阵子，颤声道：“公子，这完全不可能啊，我们还是……”
她话没说完呢，便见得楚留仙摆手，生生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楚留仙不忧反笑，抚掌笑道：“张知非还真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啊！”
“先背负着一座山起舞，再倾情一战，搏杀出水蛟龙。”
“他还真看得起我！”
楚离人听到这里，补充道：“张知非可没说你一定要除去那条蛟龙。”
楚留仙自然知道这一点，张知非如果那么说反倒好办了。
但凡称得上蛟龙者，最低都是阴神之属，按照七罪之诀的规则来说，算是超出了能力范围，他们完全可以不予理睬。
关键是，保护山城之民过一个安宁的月华佳节，这个文字游戏玩得比他们的“梦蝶已死”还要好。
明面上不违反任何规则，事实上却比真刀实枪地要求搏杀恶蛟要难上十倍不止。
恰似楚留仙之前所说，这是“背负着一座山起舞”。
九曜古船上一片沉默，稍顷，楚留仙忽然摇头失笑，道：“我们这是怎么了？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
“是否能为，三日后再谈！”
楚留仙一边说着，一边如张知非般走到九曜古船边缘，紧接着纵身一跃，径直向下跳。
人在半空，真龙皇座凭空浮现，托着他几个闪烁，身后拖着龙形云气，向着下方山城去。
“我去也！”
ps：
四更完毕，略补前误。
久不熬夜，精神恍惚，到此为止，改日再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祈天，拔山（上）
“山城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楚留仙漫步在青石阶梯上，石阶而下，见得山城居民晨起扫洒，担水，忙忙碌碌中招呼不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这样的阶梯，楚留仙已经走了无数。
整个山城地势高低起伏，几乎没有一条通途存在，多是高高低低的阶梯连接，两侧是一排排石筑的民居。
站在高处，楚留仙眺望过去，只见得山城从高处接引得山泉，再以粗大的竹筒相连，接入城中。
不敢说家家户户，流水入门，至少担水之类的事情，不需要走出超过百步。
离月华佳节还有三天的时间，山城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带着欢笑，积蓄着山泉水。
本就是澄清甘甜的山泉水，他们还要沉淀个几天，得到最纯净的清水，以承接月华之甘露。
在楚留仙眼中，山城居民脸上洋溢着的期待、向往，名之为幸福的笑容，甘甜过世上最甜美的琼浆。
“晃悠一天了，觉得怎样？”
楚留仙身旁，突兀地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响起得如此突然，要是换成他人或许会惊得跳起来，可楚留仙却头都不回，只是淡淡地道：“很好。”
“我有些理解，张世兄你为何会有那样的要求，当不是有意为难楚某才是。”
“看到这样淳朴的安宁，即便是初到贵境的楚某，亦不想看到它受到任何破坏，那些山城居民的安宁为噩梦所毁灭。”
他对张知非的出现毫不奇怪，从踏入这座山城开始，楚留仙就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瞒不过这位张天师。
“那便行了。”
张知非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忽然扭头对身后说道：“乖童儿，我说得没错吧，这次铁定可以偷懒。”
从他身后，两个童儿红着脸走出来，面对楚留仙的目光，羞愧得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
楚留仙摇了摇头，为这两童儿有这样主人默哀了一下，同时明白了眼前这个负山起舞的考验是怎么个来历了。
张知非既然在这个时候来到山城，当然不是他所说的，与山城居民过一个月华佳节那么简单，真的说来，为了山城居民能过个好节，他注定是别想安生了。
“敢情我是一个顶缸的……”
楚留仙苦笑出声，他算是弄明白了，他这是接了原本张知非的活儿来做。
张知非自然乐得将这事情交给楚留仙解决，这样他就能如愿地与山城居民一起过个月华佳节，还能省下偌大一番力气。
“罢了！”
楚留仙摇了摇头，不与不着调的张知非多少什么，掉头向着山城外飘然而去。
“三rì后，你会过个好节的。”
声音如耳，人踪渺渺，张知非收起不正经的神sè，对两个童儿说道：“乖童儿，你们说他做得到吗？要是做不到，咱不是还要挽着袖子上？”
两个童儿面面相觑，实在无法适应自家主人的跳跃xìng。
张知非也没有让他们回答的意思，缓缓闭上眼睛。
眼前的一片黑暗里，一点点光亮亮起，呈现诸般sè彩，仿佛入暮的山城，点亮七彩的灯盏一般。
这些光亮遍布整座山城，在这种情况下，山城中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找到了。”
“咦？”
张知非惊疑出声，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内容，楚留仙的确是飘然而去再不回头，并不曾在山城停留。
“怎么回事？他竟然不略作布置？”
张知非有些挠头，他不是不能让他的五家灵仙跟上去，只是那样的话就犯了忌讳。
在山城之中，一来他是地主，二来他是借着山城居民对属于他的五家灵仙之膜拜掌控一切，不虞被人发现。
要是离开了山城，那就完全是两回事情了。
“罢了，公子留仙，好大的名头，隐隐有后起第一人的意思，想来应该不会糊涂至此。”
张知非刚放下念头，思绪又开始跳跃纷飞了：“哎呀，真是羡慕嫉妒啊，后起第一人，多好听啊，哪像咱这种，夹在后起和前辈之间，高不成低不就，悲剧啊！”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
张知非即便是跟上去了，也只能失望。
楚留仙压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寻了一处山城高处，一块耸立着的巨石上放上真龙皇座，盘坐其上。
脚下，有山岚雾气，随着rì头渐高而消散，山城清晰地曝露出来。
偌大的山城，此刻只是占据了楚留仙视野的一角，整片连绵起伏的山势，滚滚而来的怒江激流，尽收眼底。
无数的可能，各种的变化，在他脑海中流淌而过。
在哪诸多变化当中，有整座山被夷为平地，有整条怒江干涸露出河床，有天崩地裂，有地动山摇……
“不行！”
楚留仙缓缓摇头，经过各种推演后，他确定常规的方式，无法完成负山而舞的重任，“看来只能另辟蹊跷了。”
去了侥幸之心后，楚留仙沉下心来，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不断地推演着。
当夜，月隐星稀的时候，有几道朦朦胧胧的影子从他的体内飞出，遁入座下山体中不见。
又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留仙座下空空如也，直接盘坐在青石上，真龙皇座不知何时消逝无踪。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是夜，无风，无雨，无云。
子时将至。
“山雨yù来风满楼啊！”
楚留仙长身而起，眺望滚滚而来的怒江。
天sè昏暗，风雨将至，楚留仙穷极目力，也只能看到在怒江上游，有一个庞大黑影若隐若现，逐着激流向着山城方向来。
九天之上，楚离人神sè凝重，身后双儿和秦伯紧张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居高临下，他们看得真切，那远远而来的黑影正是天师张氏遍寻不着的昔rì黑蟒，今rì恶蛟。
……
山城某处，张知非拿起一个陶盆嫌重，非找童儿换了一个铜盆顶在头上。
走出居所的一瞬间，他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向着楚留仙所在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开始吧，我等着看。”
……
“是时候了！”
楚留仙回身，一震脚，山石晃动，立法台，起法阵。
PS:急事，奔赴外地。
动车上写一章，现在宾馆，终于能上传了。
晚上通宵继续写，延迟抱歉。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祈天，拔山（下）
“刷刷刷~~~”
倏忽之间，数道流光从楚留仙大张开的双臂之间迸射而出，于他面前的空中彼此碰撞组合，最后随着一声金铁交击的响动，徐徐自空中落下来。
奇光异彩尽数褪去，一座四面浮刻着西方白虎，东方青龙，北方玄武，南方朱雀，镇压天地四极四灵图案的法台，静静地悬浮在楚留仙身前一步的距离。
四灵法台！
这件法台楚留仙得到日久，使用的机会少之又少，可惜了当年楚天歌还费劲心力帮他修补，加强，几乎是一件全新的法台。
“久违了。”
楚留仙望着四灵法台，恍惚间似能见得当年它的上一任主人驾驭着它，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看来我这几年的确是动脑子太多，动手得太少，让宝物蒙尘，吾之过也！”
楚留仙在自语出声的同时，一步踏出，踏上了四灵法台。
四灵齐动，青光、黑光、白光、红光，环绕不止，连带着四灵法台，托着楚留仙直上九天。
“轰隆隆~~~”
“轰隆隆~~~~~”
隆隆巨响，滔天而来，怒江真的在暴怒，从上游卷起山一般的巨浪，掀出墙一样的潮汐，铺天盖地地打过来，打出来的水气弥漫而起，恍若山之流岚，朦朦胧胧一片。
其中，一个庞大的黑影若隐若现。
时而，黑影冲出水面，时而，又重重地砸落下来，炸出不下闷雷的巨响。
恶蛟卷怒江，步步紧逼而来。
踏上四灵法台的楚留仙整个人气息都不同了，在那之前还懒洋洋如梦未醒，恬淡淡似山中隐。突然之间，恍若一柄神兵，百炼经年，一朝出鞘，问天下可有不平事！
彻底进入状态，彻底准备来一场酣战的楚留仙，却没有望向怒江中滔天激流，如天之怒，水之吼一眼。
“呼~~”
楚留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呼气声诡异的洪亮。直似天下几大风眼口处立了一杆旗幡在猎猎作响一般。
下一刻，真有一杆旗幡在奇光异彩环绕不散的四灵法台中升起，上书两个大字，金光闪闪，又隐现红光，血泪一样的光芒。
“祈天！”
众生皆苦，泣血祈于天，求风调雨顺能饱腹，求桑麻丰产不使寒。求天公抖擞，降下英雄立世，除尽妖魔鬼怪，护我人群平安……
——祈天法！
楚留仙施展出来的。赫然是鼎鼎有名的，横跨真灵、阴神、阳神诸境界都有的强**术：祈天法！
“祈天？！”
“他想做什么？”
九耀古船上楚离人、山城中张知非齐齐抬头，望天，目露奇光。
以他们的境界在说。自然轻松地判断出楚留仙施展出来的是什么法术，唯独不清楚的是他目的所在？
“难道他以为，一个祈天法。就能隔绝一切，让他能腾出手来，鏖战恶蛟吗？”
张知非扭过头，突兀地开口问道：“你以为呢？”
“啊~”
在张知非旁边，一个山城少女一脸疑惑。她脸红扑扑，头顶着铜盆，怯生生地靠过来，刚鼓足勇气想打招呼呢，结果听到了这一句，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那么笨吧？你说是吧？”
张知非锲而不舍。
“……”
小姑娘点头如啄米……
……
“祈天法：掩月遮天！”
楚留仙一字一顿，吐气开声，随着每一声出，都有漫天云气被喝破。
“掩月”二字出，高悬天穹的明月倏忽之间黯淡下，一朵乌云飘过来，厚厚的云层瞬间将万道月华遮挡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漏。
“遮天！”
“呼呼呼~~~”
伴着这两个字从楚留仙口中吐出，猎猎风声，四面席卷而来，整个天穹随之灰暗下来。
霎时间，仿佛有巨人长身而起，脚踩大地，头顶苍穹，一双大手扯过厚厚的幕布，横掠过长空，转眼间天穹灰蒙蒙一片。
祈天法：掩月遮天过后，山城上空，怒江范围，方圆数十里内，仿佛被一个笼子笼罩住，内不见外，外不见内。
抬头望天，楚离人、张知非等人恍然大悟，见得这个效果后，他们大致明白楚留仙大费周章的目的所在了。
“看不见？不，是分辨不出！”
“他这是要让山城中人分辨不出外界环境变化，只是这还不够。”
“他还有下文。”
张知非摸着下巴，出神下险些先头顶的铜盆都要倒下来了，扭头问道：“你说是吧？”
小姑娘整个人都傻了，连连点头，铜盆里的水洒落下来都没有察觉到，四顾左右，好像就要夺路而逃一般。
“时间到了！”
楚离人，张知非等人默算了一下时间，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时间到了！”
“月华佳节开始！”
随着山城中一个巨型的沙漏漏尽，欢呼声，大笑声，传遍了整个山城，欢天喜地的气氛传染了山城中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天象的变化。
在冲天欢呼声音传出山城之外，传入悬浮在空中山城所望不到角度的楚留仙耳中，他刚刚施展完祈天法：掩月遮天，连喘息都没有，立刻开始下一个法术。
“静！”
楚留仙以指为剑，冲着法台上一点。
法台上，一张早就安放在那里的灵符飘浮而起，在空中展开，紧接着一缕火苗将它点燃，顷刻之间，化作灰烬。
灵符化灰，一个朱砂书写的“静”字由存，笼罩方圆里许的一个无色透明光膜浮现出来，将山城彻底罩在里面。
霎时间，内外隔绝，外面的声音传不进去，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
这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不等楚留仙收回施法的动作，“隆隆”如山崩，更似海啸的声音传来。
距离他不过百丈开外的怒江上滔天水量冲天而起，化作暴雨倾盆而下。
暴雨中，一个硕大无朋的黑影浮空而起，头角峥嵘。
那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巨蟒，偏偏长着一对鲜红如血的眼珠子，在祈天法：掩月遮天下，仿佛两只血色的灯展，高挂在天穹上。
漆黑巨蟒的头顶上鼓起两个大包。隐隐现出鹿角一般的形状，恍若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肿起，随时可能破皮而出，化作狰狞的龙角。
恶蛟！
毫无疑问，这条化蛟的巨蟒，便是当年天师张氏那位子弟的五家灵鬼之柳家。
环绕恶蛟周围的，有滚滚黑烟，凝之不散，不管是乍起的狂风。还是倾盆的暴雨，都无法将这些浓郁的妖气冲散分毫。
“大成妖灵！”
“又是一头阴神境界的大妖，张知非还真是好照顾！”
楚留仙没有太多腹诽的时间，甚至在恶蛟出现后。他也仅仅是望了一眼，将之后要激战的对手挤在心中，便挪开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法术上。
恶蛟出现后。顿时发现了山城的异状，更是将高高悬浮在空中，差不多与它昂起蛇头等高位置的楚留仙身影映入到血红双眼当中。
“嘶嘶嘶~”
恶蛟吐信。腥风四起，庞大的身躯向着楚留仙所在方位猛扑而来，如墙而进，如山崩塌，那一刹那凶焰滔天，威势无双。
楚留仙即便是高踞在四灵法台上，亦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随时可能淹没模样。
面对着这样的局势，楚留仙竟然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双手掐印，向下摇摇一按，从牙齿缝中迸出几个字来：
“地煞，起！”
“嗤嗤嗤~~~~”
一道道青烟，呈诸般模样，显迥异气息，自山城下大地上冒出，向着楚留仙所在方向倒伏，直似君王临阵前，三军尽叩首。
七十二道青烟，代表七十二地煞道兵，合起来就是七十二地煞阵法。
“搬山！”
天上传来春雷乍响般的声音，七十二地煞道兵车轮般换位，其中一个道兵被顶到了最前面。
七十二地煞阵完全激发，所有道兵的力量一个传一个，最终尽数汇聚到了一个道兵的身上
——七十二地煞道兵之搬山！
“吼~~~”
原本毫不起眼的搬山身形膨胀起来又缩小，一个眨眼的功夫，如是重复者三。
忽然，搬山道兵双臂高举，仿佛在托起什么，一个个地煞道兵做出相同动作，整整七十二个道兵的手臂如林指天。
“隆隆隆~~~隆隆隆~~~~”
“拔山！”
既“搬山”之后，楚留仙再次神色凝重地吐出两个字来。
这么短短时间里，恶蛟欺近数十丈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腥风熏人欲呕，山一样庞大的恐怖身躯充满了压迫力。
楚留仙对其视若不见，紧紧地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幕。
这一幕，关乎到他之后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能否摆脱负山而舞的窘境，与恶蛟好生一战！
古有所谓的泥足巨人，古神巨人，云顶巨人的先天神魔一类巨人一族，天生力大无穷，能拔山填海。
那样的一幕，少有人能亲见，这一刻，就发生在眼前，发生在山城所在的山体上。
整座山体连震动都没有，随着七十二地煞道兵将能力层层叠加到搬山道兵身上，激发起“搬山”的天赋神通，山体被硬生生，又无声无息地拔了出来。
拔山！
到这一个地步，恶蛟更进十丈，楚留仙犹不满足，向下虚按的双手豁然翻转过来，向上一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九天御雷，赤地千里
“嗷嗷嗷~~~~”
龙吟声蓦然爆发出来，如火山从地面上炸开出，奔涌出滚滚岩浆一般。
声音的源头处，赫然是在山城所处的那座拔地而起高山下。
“真龙皇座！”
“龙魂，化龙！”
楚留仙的声音如天上雷，轰然而下，应声而出山下迸发出夺目的彩虹光辉，仿佛是无数条彩虹层层叠叠在山下，奇光异彩，灿烂炫目。
彩虹龙！
真龙皇座化龙之后，彻底恢复了彩虹龙敖世的骸骨样子，狰狞与瑰丽相辅相成。
庞大的龙身席卷着，托在高山之下，如彩虹龙负山而起，翱翔九天之上。
上有七十二地煞阵拔山，下有巅峰真龙的龙骸托山，霎时间，山城所在的那座山被这一上一下两股力量作用着，缓缓飞天而起，倏忽之间，数百丈之高。
“这样也行……”
楚离人怔住了，张知非愣住了。
他们一个居高临下，一个身在局中，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了楚留仙的打算。
有祈天法：掩月遮天在，无论是在原本位置，还是现在在百丈之上，对山城居民来说天上景象完全一样，压根无法判断。
同时，地煞道兵“搬山”的天赋神通，外加真龙骸骨的恐怖力量，整座山拔地而起，竟然没有引来太大的震动。
山城之中，欢声一片，他们只能看到头顶上空有一轮比起之前任何一年都要更圆更亮的明月高悬着，月华倾泻入水中，头顶着月华清泉，行走在山城的大街小巷……
“这月亮……”
“太假了！”
张知非满脸古怪之色，看着明晃晃的圆月，怎么看怎么别扭。
山城居民们欢呼的对象。那轮明月，在他眼中就是大烧饼，其上施展了一个个小小幻术，由一只灵鬼托着飞到山城上空，仅此而已。
“遮掩天象，内外隔绝，拔山而起，画饼称月。”
“啧啧啧~~~”
张知非摇头晃脑，啧啧赞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难题有这样一个处理方式。
“不过……”
“这些只是手段。手段也只能起一时之效，早知道公子留仙手段惊人，冠压同辈，能弄出这副局面来倒也正常。”
“我现在更想知道，他怎么跟那条泥鳅玩下去呢，我很好奇。”
好奇的不仅仅是张知非，楚离人也十分好奇。
他与楚留仙接触时间不短了，还真没看过楚留仙倾情一战的身姿。
九耀古船上，楚离人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栏杆上，好像不如此，就看不真切一样。
“他是要真的酣战一场，还是用各种手段拖延。一直拖到天亮时候？”
楚离人心中想着，明知道第二个选择才是正确的，理智的，也是楚留仙最可能做出的。
毕竟。张知非出的这个题目，要是不用第二个选择的话，无异于是一个超过境界限制的任务。
可是。莫名地，在楚离人的心目中，却希望能看到楚留仙能以最强硬的方式，强行将那头恶蛟压下。
恰似楚留仙此刻想法！
“来吧！”
楚留仙豁然抬头，不去看在上下力量作用下，此刻已然高过他的山城，紧紧盯视着裹挟狂风骤雨呼啸而来的庞大恶蛟。
“取巧习惯了，就会觉得世上事都有捷径可言。”
“却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情，只有上山一条路，最短的，最艰险的，最费力的，往往也是最短的一条路！”
“那就战吧！”
楚留仙双手交叠，向上举起，以叠在一起的掌背靠在眉心处，掌心向外。
瞬间，闭目！
数丈之外，恶蛟狰狞的双目如近在咫尺的血红色灯笼，喷吐而出的蛇信子几乎就要舔到他的身上。
眼看着，用不了一息的功夫，楚留仙就要是葬身在蛟口下。
就在此时，他动了。
“喝！”
吐气开声，忽有漫天雷云汇聚，轰隆巨响，是云气碰撞雷霆生成。
“无想空念！”
“神魂精力爆发！”
“九天御雷真法！”
楚留仙交叠的双掌豁然向前推出，推至极限，推到几乎要与恶蛟尚未完全蜕化的蛇信子碰撞到一起地步，两只手掌如两扇门，向着两侧洞开。
“轰隆隆~~~轰隆隆隆~~~”
“隆隆隆~~~”
无尽的雷霆，炫目的紫光，伴着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楚留仙打开的双掌间宣泄而出，恰似银河，倾斜九天。
“嗤嗤嗤~~~”
烤肉一样的声音，烤肉一般的香气，无论是九天之上的楚离人，还是藏身山城之中却时刻透出神识查探的张知非，同时哆嗦了一下，他们都替那条恶蛟感到疼。
楚留仙在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精神都恍惚了一下，积蓄了多时的神魂精力一泄而空，无尽的疲惫感觉涌上来。
“哼！”
他闷哼一声，咬破舌尖，强行逼自己清醒过来，睁眼向前望去。
硬生生，在最近距离承受了他全力爆发九天御雷真法的恶蛟，此刻正嚎叫着，翻滚着，以比破水而出时候更快上十倍的速度向下猛坠而去。
恶蛟通体上下，纠缠雷光，噼里啪啦声音中，但见得紫电跳动，一片片鳞片迸射开来，露出焦黑烤熟的皮肉，惨不忍睹。
更恐怖的是，恶蛟身上的雷霆之力引动天上雷云中积蓄的雷电，轰隆巨响声中，一道道雷柱从雷云中倾泻而下，不管恶蛟怎么翻滚，怎么移位，都会准确地轰击在它的身上。
神霄雷柱一路轰击而下，生生将恶蛟打尽了怒江当中。
“轰~~”
恶蛟入水，仿佛搬山填海，砸起大量的怒江水，在怒江上空形成融融雾气，遮蔽了天日，也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雷霆倾斜一空，天上雷云散尽，整个天空都显得朗朗彻彻起来。
楚留仙等人的目光都在向着雾气翻滚处投去，虽然看不见恶蛟形状，但从雾气中不住传出的带着无尽狂暴愤怒的吼叫声中，他们还是能轻易地判断出：
恶蛟凶威犹在！
“还不够！”
楚留仙倒也没有太过出乎意料。
这头恶蛟好歹也是阴神级别的大妖，又曾是天师张氏的灵神之一，远非寻常妖物所能媲美，即便是触不及防下硬挨了他一记前所未有巅峰的无想空念秘法，也不会就此陨落。
“那就继续！”
楚留仙既然早有判断，怎会没有准备？
他几乎没有往下面多看一眼，收回双手于胸前，飞快结出复杂印诀，双手间环绕的灵气环一个个炸开，化作充盈的灵气反哺其身。
“呼呼呼呼~~~”
法台上，一杆杆旗幡竖起，尽成火红颜色，其上或是朱雀起舞，或是九日横空，或是旱魃出世……
滚滚热浪，蓦然而现。
“他这是要……”
张知非、楚离人瞳孔骤缩，第一时间判断出楚留仙正在施展的法术，暗暗咋舌不已。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终于确定楚留仙是要彻底将这头恶蛟斩杀！
法台上，楚留仙朝阳法袍无风自动，一轮红日从中升起，升到最高处，又与不知何时悬浮在他后脑处的大日光轮融合在一起。
九杆大日旗幡，外加他身上浮现出的大日，正好形成十日横空的局面。
上有朱雀舞，下有旱魃行！
“大日如来真经！”
“纯阳法器：朝阳法袍！”
楚留仙在法术施展出来的前一瞬，就已经将该法术的威能推到了极致。
一出手，就触摸到了该法术最高的穹顶！
法台上，楚留仙的身形已经看不真切，无穷无尽的炽热将其包裹，仿佛那是一轮红日，他身影在红日光中朦胧。
隐隐约约，只能见得楚留仙双手交叠在额前，俯身，拜倒：
“祈天法：赤地千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永镇怒江
祈天法：赤地千里！
继掩月遮天后，楚留仙竟然又施展出了一门祈天法！
“怪不得他要开法台！”
山城张知非，古船楚离人，这会儿终于知道楚留仙大费周章的原因了。
若非如此，以楚留仙今时今日的修为境界，压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即便是现在，经楚留仙手施展出来的祈天法：赤地千里之威能，亦足以让他们两个阴神尊者为之瞠目结舌，自愧不如。
“轰轰轰~~~”
如一轮轮红日在坠落下来，滚滚热浪自上而下，倾泻在大地上。
方圆百里之内，尽成一片炽热红光笼罩。
“嗤嗤嗤~~~”
笼罩在怒江上的雾气散尽，所有的水分被瞬间蒸发，重新现出下方的怒江来。
怒江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旋转，中有一个庞大黑影在舒展身躯，似要搅动怒江流，淹没天地一般。
再持续下去，恶蛟搅到怒江的力量，说不准真足以爆发出恐怖一击来。
现在，它却迟了一步。
蒸发了雾气后，祈天法：赤地千里的威能，才真正地展现了出来。
大树，先凋零了叶，再干枯了枝，裂开了皮，最终化作一根火炬，熊熊燃烧起；
大地，先枯萎了草，再蒸腾了水分，龟裂成了一张张丑陋的嘴；
大河，先降低了水位，再煮熟了鱼虾，最后断流……
尤其怒江！
滚滚怒江作为方圆数百里内在最大的水系，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降低着。
怒江表面上，漂浮起一层层的鱼虾，尽数被煮熟得皮开肉烂。
最显著的就是怒江最宽阔江面上那个巨型漩涡了。
漩涡在不住缩小着，不是恶蛟无力。而是怒江不流！
“太伤天和！”
楚留仙在法台上，微微闭了闭眼睛。
一击之下，杀怒江中生灵无数，自是太干天和。
这些生灵何辜？！
楚留仙最庆幸的是山城位处偏远，附近所有的人都是在山城中生活，百里之内，再无人烟，不然这一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得去手。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楚留仙霍地一下睁开眼睛。眼中再没有悲悯，再没有迟疑，有的只是坚定如磐石的意志。
“今日必除恶蛟，有何杀孽，有何果报，我一身当之！”
他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祈天法：赤地千里的威能，彻底发挥到极致。
“咔嚓……咔嚓~~~”
无数个大地龟裂。河床龟裂的声音，随之不断地传出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一击祈天法！”
张知非感慨出声，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不曾想到祈天法：赤地千里这门主要是以影响力持久显著的法术，竟然会变得如此暴烈。
“这哪里还是赤地千里？分明就是旱魃出世，是朱雀起舞，是十日横空啊！”
他摇了摇头。信步而行，走到了山城的最高处，向外眺望去。
楚留仙所做的诸般布置。能瞒得山城居民犹自在欢天喜地地庆祝佳节，却不足以瞒过张知非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向怒江中心，曝露在河床上的恶蛟身上。
“触不及防击伤之，大干天和断其退路及臂助，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决心，你的手段呢？”
“你的手段是什么？”
“公子留仙！”
张知非目光上移，凝视着法台衣袍猎猎作响，站得笔直的楚留仙。
楚离人的目光，亦如是！
甚至，连楚留仙他自身，也是如此。
“仙术：捆仙绳，还是……”
楚留仙有一刻的犹豫，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曾知道，这段时间来他不曾停止运转过仙域根本法，凝聚出一缕仙灵之气如手镯一般，环绕在其手腕间。
“这些仙灵之气，估计勉强能充满捆仙绳符印所须，发挥出最基本的威能……”
楚留仙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向了腰间，那里有一枚明黄色的玉玺在泛着微光，纵风再大，不曾晃动分毫。
——皇天印！
“罢了！”
楚留仙只是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放弃了使用捆仙绳的想法。
不是怀疑捆仙绳的威能，哪怕他凝聚出来的仙灵之气不足，不足以发挥出捆仙绳当有的威能，但区区一条阴神恶蛟，还不足挑衅仙术的威严。
楚留仙只是不愿！
不愿这出大戏，不愿意做到这个了这个地步，最后以束缚住恶蛟为终结，作落幕。
“轰轰烈烈的开始，就给你一个轰轰烈烈的结束！”
楚留仙的双手，缓缓地高举。
随着他的动作，漫天的狂风，忽然静止。
“嗷呼~~~”
恶蛟仿佛也感觉到了危机存在，不顾得还没有从九天御雷，赤地千里造成的伤势中恢复过来，强行从干涸的河床上腾空而起。
怒江，早已断流。
纵是纵横千里庞大水系，在这百里祈天法：赤地千里辐射范围之内，亦为之断流不能流淌。
黑蛇属水，恶蛟亦属水。
此刻，恶蛟本身已经被克制到了极致。
“吼吼吼吼~~~~”
恶蛟仰天咆哮着，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向上沸腾而去，一颗颗妖丹被它吐出来，衔在口中，遥遥对着天上楚留仙。
在这般大环境下，恶蛟想要施展什么法术，只能凭借这颗本命妖丹了。
阴神大妖，凭借着妖丹的全力一击，楚留仙半点不想领教。
“啪！”
当楚留仙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时候，悬着皇天印的绳索猛地崩断，明黄色玉玺大放光芒，滴溜溜旋转着飞起。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天生万物，有规有则！”
楚留仙的手张开。握住了皇天印，沉沉地向下压落。
“嗤！”
仙灵之气，灌入皇天印中，这件仙灵之宝的威能被彻底激发出来。
天地之间，一张明黄绢帛展开。
恶蛟升腾而起的身姿，满脸狰狞的恐怖，即将吐出的妖丹，尽数为之一滞。
无法形容的力量加诸于身上，它好像被束缚住，压下头颅。等候判决一般。
“不是吧！”
张知非神色大变，原本那种居高临下，看你表现般的悠然自得不存，连头顶上的铜盆都落了下来。
“这种力量……”
他感觉到了危险，生死的危险，易位而处，站在恶蛟的位置上，面对这一击，连他张知非也感到毛骨悚然。有陨落的危险。
“谪仙人！”
“谪仙人！”
张知非喃喃自语，好像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楚留仙的另外一个身份一般。
不到切身的感悟，永远不知敬畏。
他虽然会错了皇天印的来历，但这种感觉却是不会错的。
“谕~~令~~~！”
楚留仙在此刻。犹如口含天宪一般，一字一顿地往外吐出两个字来。
每一个字吐出，他的周身灵力就好像被抽空了，下一刻就要抽取他一身的生机去抵消。
只是今时今日的楚留仙。终究不是当日在摩天崖上对阵黑山老妖时候模样，还足以勉力支撑，不会惨烈到那种地步。
“永~！”
“镇~！”
仙域根本法在不住地运转着。积累至今的灵气环尽数爆开，无穷无尽的灵气涌入楚留仙的体内，又被他化作一个个字眼吐出来。
“怒~！”
“江~！”
“永镇怒江！”
明黄绢帛上，四个清晰的大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是对恶蛟的宣判。
没有理由，没有道理，不提恶蛟曾受山城居民香火，又祸及一方，是因果，是报应，只是简简单单的宣判。
这是天规，是天条！
“轰！”
楚留仙高高举起的手，持着皇天印，种种地落下。
皇天印分明就是落在虚空中，明黄色绢帛上却有一个清晰的金光大印浮现出来。
落印！
“嗷呜~~”
恶蛟脸上狰狞不见，妖丹被生生破碎，庞大的身躯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干涸的河床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七道光柱爆发出来，分别从恶蛟的头部一直蔓延到尾部，就好像是七根钉子，将恶蛟生生地钉在了河床上。
“咔嚓~~咔嚓嚓~~”
肉眼可见的，恶蛟全身上下，不住地石化，与河床底部融为一体，好像一条镇压在河床上的蛟龙石像。
“嘭嘭嘭~~”
天地间，四面轰鸣，气爆无数，元气紊乱。
皇天印，这件仙灵之宝的强力爆发之下，涌动的威能余波，就驱散了余下一切法。
仙术之下，尽数在这恐怖的余波震荡下失效。
祈天法：掩月遮天；
祈天法：赤地千里；
七十二地煞阵之搬山；
真龙皇座：化龙……
云开雾散，重见天光月明，怒江重新奔涌，映照月明如故。
滚滚卷土重来的怒江水涌过，漫过了恶蛟所化的石龙，原本如怒的激流陡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水势平缓，如女儿家垂落如瀑般的青丝在洗发，流水顺着柔顺的发丝流淌下来的那种温柔，那种光泽。
怒江，直似女儿河。
永镇怒江！
皇天印下，恶蛟当场陨落，化作镇物，镇压住怒江本身。
从此以往，山城左近，成鱼米之乡，在可以想见的未来，当会人口繁荣，安居乐业。
看到这一幕，楚留仙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法台、皇天印等陆续化作流光归位，更有七十二地煞道兵涌入体内。
失去了法台的承托，他整个人从空中坠落下来，仅仅比承载着山城的高山徐徐落回原地慢上了一点点。
当其时，一轮明月高悬，楚留仙衣袂飘飘，如是从月宫折桂归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里海墟（上）
月华如水，楚留仙从天而降。
真龙皇座适时地化光而至，在他离地数十丈上下的时候，来到他身下。
楚留仙顺势坐下，双手搭在真龙皇座扶手上，背靠椅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天知道，此时此刻的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来了。
无穷无尽的疲惫涌上来，有神魂jīng力的枯竭，有体内灵力的干涸，有事了拂衣的松懈，恨不得就此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嘭！”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轻响，分别是山城高山和真龙皇座落到地上。
楚留仙倚靠在真龙皇座上，眺望山城方向，但见得灯火如星满城流淌，辉煌如白昼，更有欢声笑语，yù掀翻了夜空。
不知不觉中，一抹笑意爬上他脸庞，凝成满足神sè。
“呼呼呼~~~”
风乍起，九曜古船压出劲风无数，在楚留仙前方百丈处徐徐降了下来。
古船上，楚离人扶着栏杆，看着眺望山城方向面露笑容的楚留仙，感慨万千。
“要是当年的我，如此时的他，该有多好。”
楚离人既是羡慕，又是大恸。
羡慕的是这个结果，大恸的是昔rì他没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决心，去一战都打破一切，只能坐视一切发生，空悲切。
在各怀心思，近乎凝固的楚留仙和楚离人外，又是百丈距离，山城最高处张知非神sè古怪无比。
他下意识地扭头，好像自语出声，又似是在对谁发问：“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那条泥鳅我也能解决啊，邀公子留仙一起过个月华佳节不好吗？非得偷这个懒？！”
“我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对吧？”
张知非看尽了之前一切，尤其是楚留仙最后出手，义无反顾冒天大干系，大伤天和，以皇天印将恶蛟永镇怒江后，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这般想法。
如此人物，只可为友，岂能留隙？
“对！”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张知非咯噔一下，心叫不好。
他哪里不知道身边没有人，习惯xìng的动作罢了，这个声音哪里来的？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张知非扭过头来一看，只见得一个身着白衣男装，身材娇小，头戴纶巾，五官jīng致的小丫头正两眼冒火，气呼呼地看着他。
“那个啥，小妹你别这样看我啊。”
张知非一缩脖子，心道：“乖乖，怎么让这丫头逮住了，她不是该被关在祖祠里修炼五家灵仙吗？”
这个总是一身白衣男装的女孩不是别人，就是他张知非的妹子，天师张氏这一代唯一的女天师张知语。
“你……你……”
女天师张知语伸出白生生的小食指，冲着张知非点啊点的，深恶痛绝地道：“你竟然敢为难公子留仙，为难我的偶像，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啊啊啊~~”
张知语说到后面，遇到哭腔，近乎尖叫，慌得张知非连忙扑上去，连哄带骗，就差给这小姑nǎinǎi跪下了。
“别，别，我说小语儿，公子留仙不还在那吗？要不哥带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刷”地一下，张知语小脸红扑扑的，忙不迭摇头，道：“不要，才不要，他会恨死我的。”
“才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他呢！”
说着，她又以幽怨无比的目光望向自家哥哥，看得张知非全身汗毛都站起来了，哭笑不得地道：“那要在什么情况啊？小语儿你从十一岁就说要认识公子留仙，现在好几年都过去了，你倒是想好了没有？”
“我想好了！”
张知语挺起小胸膛，用很憧憬的语气道：“某一天，他遇到了大麻烦，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就会踩着七彩祥云，穿着金甲战衣，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知非听得出来，自家妹妹的语气是十分认真地，只是怎么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
这一对兄妹一个在幻想中陶醉，一个冥思苦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站在山城高处，一时都痴了……
……
“结束了！”
楚离人带着双儿和秦伯走下九曜古船，走到了楚留仙面前。
“还没有。”
楚留仙摇头，冲着满脸担忧之sè的双儿和秦伯点了点头，缓缓站起。
到了这会儿，他总算有了站立的气力。
“离人长老，这次七罪之诀没有白参加，留仙明白了一些事情。”
面对楚离人疑惑的目光，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得体内鲜血滚烫，如yù沸腾。
“战！战！战！”
“想要更进一步，想要超脱彼岸，靠的不是机谋算计，不是灵机百变，而是一场场酣畅淋漓，打破桎梏的战斗。”
“这次七罪之诀，我会一路战下去。”
楚留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大猿王一棍捅破天穹的无边霸气，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大丈夫！
“好，我等着看！”
楚离人颔首，再次感慨，当年的他若是能悟到这一点，何至于今时以“离人”为名，独自伤怀，无能为力？！
“下一站是哪里？”
楚留仙挥退双儿和秦伯的搀扶，独自缓慢，又坚定地一步步走向九曜古船。
在他的身后，真龙皇座颤鸣一声，龙吟一声，飞入他脑后光圈，随着光圈一起隐入他体内不见。
“下一站？”
“你可听过十里海墟？”
……
九曜古船扶摇而上九重天，不再愤怒的怒江，惊觉变化的山城，一切的一切，尽数随着漫天云气被抛到了身后。
船头火树银花下，楚离人和楚留仙对坐小酌，秦伯和双儿殷勤伺候着，脸上挂着欢颜，享受着紧张过后难得的放松时刻。
“十里海墟？”
楚留仙接上之前的话题，饶有兴致地道：“留仙当然听说过，那是号称极东之地最繁华的所在，有心冒险修士的乐园。”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离人微微一笑，讲述起十里海墟的种种……
原来，所谓的十里海墟，的确是在东极之地不假，却还称不上极东，再往东去，就是无尽瀚海，波涛浩淼，纵是阳神真人，亦飞行不到尽头的所在。
那无边海域里，存在着无尽妖兽，这些妖兽又与陆地上的大妖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妖就是妖，它们通过人、妖两族无数次的大战，用铁血道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如何，妖也是一种并不下于“人”的存在。
妖兽则不同。
妖，又冠上一个“兽”字，单单这个称呼，就足以知道在人族修士心目中，它们还不是可以跟人族相提并论的存在。
妖兽实力强大，又灵智不开，但凡开启灵智者，至不济也是yīn神尊者级别的大妖，更是不乏阳神级别的妖王存在。
无尽瀚海无尽资源，为了它们的归属，人族强者不知道与海域中妖兽酣战过多少场，最终与瀚海几大妖王划地为界。
十里海墟，就是这条界限，也成了沟通汪洋与陆地最繁华的所在。
“妖兽？妖王……”
楚留仙面露沉吟之sè，想到他曾经接触到的“七海禁制”，想起最后的真龙彩虹龙敖世，疑惑道：“那当年真龙一族不曾离开这方世界时候，它们又是如何掌控住无尽瀚海妖兽的呢？”
他可不认为，当今人族，会比昔年的真龙一族弱！
时代在不停地进步，仙道成就每一天都是新的巅峰，当年真龙能以一族之力做到的事情，没道理现在人族做不到，竟然还要与妖兽们划界而治？
楚离人摇了摇头，眼中也带出几分不解，道：“具体的我也没有资格知道，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在真龙一族不曾退出这方世界前，还没有妖兽这种特殊的存在。”
“它们是……”楚离人一字一顿地道：“后~来~者~！”
“后来者！”
楚留仙神sè也凝重了起来，重复了一遍，铭记于心。
“言归正传。”
楚离人没有在这个以他们现阶段身份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上多纠缠，转而道：“十里海墟就是那样一个存在，那里是散修、世家、宗门、妖族、佛门、魔道，乃至于化形妖兽们聚集的所在，是一个有志于冒险修士们的乐园，更是无数人的坟墓。”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十里海墟边缘，由天下敬氏掌控的一处小岛墟：小蓬莱。”
“天下敬氏，小蓬莱？！”
楚留仙微微颔首，笑道：“看来下一关，就是天下敬氏给我出的难题了。”
“我很期待啊！”
他脑海里，浮现出公子烨能圆滚滚的肥胖身躯，不知道这回会不会遇上此人。
“要是公子烨的话，我更好奇他会给我出什么难题了。”
“真是期待啊！”
言语间，九曜古船不曾停歇，乘着星风，行驶在月华的海洋，一路乘风破浪，驶入了朝阳初升的万丈光明当中。
一路向东。
十余rì后，当九曜古船再一次驶入朝阳跃出的地方，万丈碧波，反shè出金鳞般的光泽，滚滚海涛声音，如是无数人在恭迎大驾。
又三rì，一个风平浪静的rì子里，九曜古船悬停在了一处无限繁华的所在上空。
“这里就是十里海墟？！”
楚留仙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时候是修仙界真正的大繁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里海墟（下）
十里海墟，世上第一等的繁华所在。
楚留仙站在九曜古船上，眺望十里海墟景象，不得不承认生平仅见，繁华第一。
天上，有数百上千的飞舟往来。
九曜古船只是悬停于虚空中不足三个呼吸的功夫，足足有上百艘飞舟从后面掠过，飞往前方十里海墟，更有甚于此数量的飞舟从十里海墟里飞出，越过九曜古船往远处去。
来来往往，飞舟无数，无不匆匆忙忙，如箭在弦上，电射而出。
偶尔有那飞舟主人认出了九曜古船，亦不过是降下旗幡，在飞舟甲板上躬身行礼，以示尊敬，却没有一艘停下来。
他们不停下来，一时这里实在是太过繁忙，一时的停靠搞不好就会堵塞了航道，引来纠纷；二来是但凡置身在十里海墟范围内，似乎就会收到那种匆忙的节奏，飞快的脚步影响，行事的节奏都变得飞快，耽搁时间仿佛就是造孽一样。
“这里真是……”
平日里口舌灵便的楚留仙，这会儿第一次有了嘴笨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准确地形容出眼前景象，心中感想。
站在九曜古船的船首处，他静静地眺望十里海墟，将每一个景象都尽收眼底。
天空处，那来来往往的飞舟或是小型载人，或是大型货运，无不井然有序，高低错落，密密麻麻地进出，给人以眼花缭乱，又运转飞快的感觉；
海面上，一艘艘巨型的大海船乘风破浪，驶入比空中还要繁忙百倍的码头、港口。
这些大海船里有普通的船只，只是以寻常木料建成，多半是左近岛屿，货物短距离沟通之用。
更多的，却是一艘艘炼制难度不比飞舟来得低的法船。
那些法船体型庞大如山。通体泛出灵光，时而在波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每一块木料上都有一个个清晰的符箓印记烙印其上。
它们不是为了飞行绝迹而设，建造的目的就是长距离的海上运输，安全，快速，带货量巨大。
寻常物品，极其珍贵的物品，三二修士，乾坤袋可装。
可要是涉及到货物数量巨大，重量惊人。那就不是乾坤袋一类的储物法器所能承载的，非得动用这样的大型法船不可。
“那是什么？”
楚留仙的目光随着一艘艘大型法船在引航法术的指引下进入泊位，便有一座座巨大的建筑被推到了码头上。
那些建筑每一座都有巨型海船的数倍之高，通体泛着金木色的光泽，非金非木，又显得坚固无比。
推动这些巨型建筑的是一个个仙道造物，最著名的傀儡及法术——黄巾力士！
高大如山的身材，土黄色的皮肤，恐怖的力量。在这些黄巾力士身上体现无疑。
它们的力量又不是用来搬运货物的，竟然只是用来驱使那些巨型建筑，一件接着一件地将海船上的货物吊入仓库。
“原来是这样。”
“黄巾力士的恐怖巨力，再经过那种不知名的吊装建筑放大。才能支撑其庞大的货物流量……”
楚留仙暗暗咋舌不已，真切地感受到整个修仙界的底蕴，其恢弘。
此处的繁荣，足以说明一切。
楚留仙的目光越过空中、海中、码头上一个个。一项项仙道造物打造成的大繁荣景象，再往后望去，见到了整个修仙界中。只出现在十里海墟中的奇异景象。
十里海墟，区区十里之地，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
在这里，不存在五层之下的低矮建筑，随处可见高达数十层的大型建筑，每一座都在散发着不同的法术灵光，或仙或佛或魔或妖……
远远望去，如一座座巨型的灯塔。
这些巨型建筑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往来，有修仙者，有佛门比丘，有魔头，有妖灵，有化形的大妖，亦不缺乏在此仰仗修士谋生的凡人们。
“好多的人啊！”
楚留仙不禁感慨，他这辈子就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的修仙者。
有多少？至少数万吧？一眼望去！
“人多？”
楚留仙听到旁边传来楚离人的笑声，回头望去，只见得楚离人摇着头，哑然失笑，“这还差得远呢。”
“呃~”
楚留仙眨巴了一下眼睛，很难想象更多的修仙者拥挤在一起是什么景象？
“看仔细了吧？”
楚离人错开那个问题，遥指十里海墟景象，笑着问道。
“嗯！”
楚留仙看了一眼依然繁忙得好像没有止尽，不住吞吐着一切，仿佛饕餮一样的十里海墟港口，点了点头。
他刚刚就心里有数，这里不会是九曜古船停靠的地方。
来来往往，不管是天上飞，海里行的，无不是大型货物法器，这里显然是一处货运的港口，九曜古船代表着的是神霄楚氏，怎么可能跟一帮货运船只一起停靠？
“看来离人长老是有意要让我看下这一幕。”
楚留仙暗暗点头，将眼前这幕繁荣景象铭记于心。
“我的路，还很远！”
“世界很大，不仅仅是抬头望向空中，望向域外，哪怕就是我身处的世界，也很大，也有很多我不曾想见的辉煌存在。”
“存敬畏心，立鹏程心，才有可能走到最高的地方！”
楚离人见楚留仙明白他的深意，微微一笑，九曜古船动了，绕了一个大圈子，往十里海墟的另外一个方向去。
在整个过程中，楚留仙可以感受到从十里海墟里有无数道强大的神识扫来，每一道至少都是阴神尊者级别的，在扫到九曜古船的时候无不一滞，显然认出了这神霄楚氏的标志，随即潮水般地褪去。
显而易见，十里海墟不愧是人族与妖兽划界而制的地方，防备之森严，不下任何一个大宗门的山门所在。
九曜古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出现在了十里海墟的另外一端。
“这……”
九曜古船刚刚停稳，楚留仙的身子就几乎要从阑干上给探了出去，眼中放光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是何等神妙，何等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在十里海墟这一端，从海面，到低空，再到高空，悬浮出一块块方圆至少千丈的巨大玄金色石板，参差错落。有种一种奇妙的繁复美感。
这些石板上遍刻阵法，镶嵌灵玉，不住地吞吐着天地灵气，每一块都有着不下一个阴神尊者般的强大气息。
不如此，它如何承载那一艘艘从天而降的巨型飞行法器。
那些飞行法器每一件都有数倍九曜古船的大小，气息庞大却不凝练，显然远远不如九曜古船的巅峰纯阳法器级别，却也是强大无匹，炼制极其困难的超大型法器。
这些法器划出一道道轨迹。带出炫目的灵光，好像漫天烟花一样，一一着落到玄金色石板平台上。
但凡上面停稳了一艘超大型法器，石板平台就会沉下去。落到十里海墟地面上一处大型空旷之地，镶嵌到地面上。
下一刻，超大型法器打开，“轰”地一下涌出少则千人。大则万人来。
每一刻钟，至少有一艘超大型法器降落；
每一艘超大型法器的降落，定然也有另外一块石板平台卸下了法器与人重新飞起。又有一块在降落的途中……
……
密密麻麻的人群，川流不息，仿佛永远也没有止尽一样。
“啧啧啧~~~”
楚留仙除了啧啧有声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此刻的想法了，那些起起落落，错落有致的玄金石板平台在眼前不住地变幻为位置，恰似他这时的目不暇接。
眼见得这一幕，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楚离人之前对人多的不以为然是多么有道理。
“修仙界的一半人，不会都集中到这里了吧？”
楚留仙不由得浮现出这样的想法，紧接着连他自己都哑然失笑。
修仙界有多少人，有多少修士，这个数字遑论是他，古今没有人统计得出来。
本土大世界，周遭无数方域，多少修士，过江之鲫无法形容之，或许只有恒河沙数，勉强能与之媲美。
“这样大的数量当中，我辈再是机缘天成，再是惊才绝艳，终究不过是沧海一栗，要站在绝顶，一览绝巅处的风光，谈何容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楚留仙不自觉地吟咏出声，这是他看到十里海墟震撼一幕后，最直接，也最本能的反应。
“好！”
楚离人面带微笑，他的苦心终究没有白费。
微笑中，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玉如意，屈指往如意上弹去。
玉如意呈现出纯粹的紫色，紫得深邃，好像通体由雷霆凝结而成的。
随着楚离人屈指一弹，“轰隆隆”惊雷声炸开，一道紫电光辉迸射而出，蜿蜒前行，跨越千丈距离，落向下方一处大型镜面上。
这一幕声势何其浩大，不管声光，顿时都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霎时间，不下成千上万道的目光，神识，汇聚而来。
若将目光换日光，聚焦如此多的光线，兴许九曜古船都能燃烧成一团火炬。
“他这是？”
楚留仙心中刚生出疑问来，便见得承接了紫电光的大型镜面流转紫光，最后凝结出一个硕大的“楚”字来。
这个“楚”字通体上下，尽数由纯粹的雷霆光芒凝成，整个字如要破开镜面，炸上空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
接连齐声洪钟声响起，大型镜面转动，面向九曜古船方向。
“轰！”
粗大的光柱迸射而出，如一条通天梯，将九曜古船与十里海墟连接在一起。
光柱范围内，所有的超大型法器，私人的飞舟，无不是忙不迭地让出航道！
七声迎客钟，接天导引光。
这是贵客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小蓬莱，大仙商
“神霄楚氏！”
“九曜古船！”
“原来是神霄楚氏的大人物到了，怪不得十里海墟动用迎客钟，放出导引神光来。”
四周让出航道的那些超大型法器和私人飞舟上，无数修士目光汇聚而来，恍然大悟的声音在各处响起。
他们让出的航道上，循着导引神光，九曜古船慢慢地驶入泊位。
整个过程中，九曜古船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异类，那种悠然自得，闲庭信步一般，与周遭的繁忙、拥挤迥异。
不过认出神霄楚氏这个大招牌后，就算是那些被迫让出航道者都没有什么怨言可说，只是用羡慕地目光望过来。
理所应当！
十里海墟的港口设施，各种消耗堪称巨大，这部分费用靠收取来的资费完全不足以承担，绝大多数都是由各大小宗门，世家，联合承担了下来。
既有付出，自有收获。
各大小宗门、世家，除了本身货船拥有一定便利，也不需要再缴纳任何费用外，代表他们身份的一些船只，也会受到特别优待。
神霄楚氏的九曜古船，便是这种例子。
但凡能动用这些标志性法器的，无不是各大宗门、世家的重要人物，享受这样的待遇理所应当。
楚留仙和楚离人并肩站在九曜古船的船头，透过导引神光望向外面，触碰到一道道羡慕无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留仙，我们神霄楚氏即便是远不如巅峰时候，依然是修仙界中举足轻重的力量。”
“为了做到这一点，不知道有多少族中先人断折了仙路，陨落了性命，不知道多少场血战，多少的鲜血洒落在各处。方才铸就了这一点。”
“留仙，你身来为公子，理当享受这些待遇；
他日，你修为有成，也是一柄罗伞，遮风挡雨，庇护后来者更胜今朝。”
楚留仙微微颔首，对楚离人的话，他却是真的听进去了。
同时，他心中有数。一路上楚离人不仅仅肩负着帮他度过七罪之诀的任务，估计还受了神霄府命，要楚离人教授他一些东西。
一路至今，楚留仙的确是受益良多。
说话间，“轰”的一声，九曜古船在泊位上停稳，楚留仙等人拾阶而下。
“离人长老，我们要进入十里海墟？”
楚留仙一边走着，一边发问。
这都到地方了。他还对此行的目的地，此行的任务一无所知。
“是，也不是。”
楚离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可听过小蓬莱？”
“小蓬莱！”
楚留仙神色一动，他还真知道。
在从楚离人处得知了此行的目的是十里海墟后。他没有少恶补十里海墟的资料，对小蓬莱这个位于十里海墟边缘，却十分重要的所在，自然心知肚明。
小蓬莱。天下敬氏的势力范围所在。
说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天下敬氏崛起，屹立于七大世家之林的一个关键转折点。也是他们天下敬氏确立以商立家根本宗旨的地方。
于天下敬氏子弟而言，这里是圣地一样的存在，也是必经的历练之地。
“我们要去小蓬莱？”
楚留仙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大致猜到天下敬氏出了一个什么难题了。
“不错！”
楚离人停下脚步，在他面前，九曜古船脚下的海面上，一艘梭子鱼般小舟划破水面，停了下来。
小舟上，一个粗手大脚的中年人踏出，对着楚离人等人躬身行礼：“樊大拜见楚长老，楚公子。”
“出发吧！”
楚离人只是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楚留仙等人踏上了梭子舟。
楚留仙在经过中年人樊大身边的时候，对他颔了颔首，心知这必然是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人手。
梭子舟在海面上灵动无比，就好像一条真的梭子鱼一样，穿行在一尊尊庞然大物脚下，向着十里海墟边缘游去。
片刻之后，七声迎客钟造成的轰动散去，导引神光消散，此处重新变得繁忙拥挤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过一般。
只有几个等在岸上，准备看看神霄楚氏来了什么大人物的无聊修士久候不见人下来，失望而去……
……
“公子留仙到了？”
小蓬莱，天下会，标志性的九层建筑最高处，一个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的公子。”
一个面目普通，又带着让人亲和味道的女子笑着说道：“七声迎客钟响，纯阳九曜古船，公子留仙还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
“哼！”
冷哼声中，一个舒适的摇椅转了过来，上面痴肥痴肥的身躯扭动了一下，其主人发出一声惬意，好像终于躺舒服了，紧接着不忿地道：“公子留仙要是知道本公子这回给他安排了什么，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摆得了谱。”
听到那愤愤不平，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忧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公子，恕属下僭越了，不吐不快。”
“说！”
“公子”闷声闷气地道。
“公子留仙都快成了公子心中执念了，属下窃以为，有弊无害。”
女子的话说完，对上的是一道愤怒的目光，耳中听到粗大的喘息声音，她却怡然不惧，迎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挺其胸膛。
好半晌，一声叹息响起，痴肥身躯的主人挥了挥手，道：“罢了，或许你说得对。”
“公子。”
女子声音转柔，温声道：“谁不知道公子烨是天生的商业奇才，他日要成为开创小蓬莱的敬氏先祖一般留名仙史的大仙商？！”
“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压公子留仙一头，毕竟，他是不可能放弃阳神大业，去和公子一起竞争仙商一道的。”
痴肥身躯的主人，赫然是天下敬氏之公子烨！
这个女子，则是昔日在天道城中开“公主会”。一言激起各家公子同仇敌忾心的女貔貅！
只进不出，手腕灵活，公子烨手下第一等的人物——女貔貅：欧阳兰。
公子烨沉默，多年执念，岂是一言可消？
良久良久，一声叹息，公子烨的声音传来：“看他这一次怎么做吧？”
话音落下，摇椅转动，公子烨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
“这里就是小蓬莱？”
楚留仙等人离开梭子舟，踏上了孤悬于十里海墟外的一处小岛上。
入目。就是一幢九层高楼，金碧辉煌，内外有人川流不息。
“不错，这里就是天下敬氏的崛起之地：小蓬莱。”
楚离人伸手一指，遥指小蓬莱市面上行走的修士，道：“留仙，你看。”
循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楚留仙顿时看出小蓬莱与十里海墟其他地方不同之处。
这里行走的，太半不是寻常修士。多是衣着顶尖法袍，随饰数十上百万方灵玉之物的豪富之辈。
若以内陆修士的说法，他们就是——海商！
从整个修仙界来说，这是一批——仙商！
引导天下敬氏走向辉煌。成为七大世家之一的那一位敬氏之主，就是有“大仙商”之称的第一人。
行走在小蓬莱通体用白玉铺陈而成的街面上，楚离人的介绍不住地传入楚留仙耳中，与他原本所知。与眼前所见，不住地印证着。
在这小蓬莱，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大规模的交易。又从来没有任何一件货物，在小蓬莱出现过。
但凡在十里海墟港口库房登记入库的货物，都可以凭着入库符印，直接在小蓬莱进行交易。
往往，在十里海墟库房中，一件货品躺着不动多时，却已经换了数十上百个主人，价格更是天上地下的变化过。
十里海墟是大海与陆地之枢纽，在这里每日进出的货物何其之多，随着供需变化，又有多少价格变化在里面，一日三变都是轻的。
操纵了小蓬莱，以巨大的资金就可以直接在这里进行囤积与倾销，进而直接掌控住十里海墟大规模交易物品之价格。
孤悬在海外的小蓬莱，竟是隐隐地扼住了十里海墟的咽喉。
这，才是天下敬氏真正的立身之本，是那位大仙商给家族打下的万年基业。
他们能掌控住小蓬莱很简单，这种奇特的，有别于传统的交易方式，就是那位敬大仙商所创！
“古今多少风流人物，思之令人神往，恨不得早生个千百年，与之共饮一杯，畅谈一场！”
楚留仙站在九层天下大楼，感慨出声。
“倒也不用早生千百年，与你同时代的，不也有一个被人认为有大仙商之才吗？”
楚离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所指的自然是公子烨了。
在他们的对面，女貔貅正面带微笑地迎了出来。
“公子烨？”
楚留仙摇头失笑，并没有随着欧阳兰出现而压低声音的意思，笑道：“公子烨在商业上才华的确是令人侧目，只是心中有执念不得解脱，不管是在修仙超脱，还是成为掌控经济命脉之大仙商，都不过是井中捞月，一场空罢了。”
距离楚留仙等人三五步外，女貔貅脚步一滞，旋即恢复正常，显而易见，楚留仙并没有特意掩盖的声音并没有能逃过她的耳朵。
“欧阳兰，拜见楚长老，留仙公子。”
女貔貅欧阳兰神色不变，仿佛之前的话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上前见礼。
楚留仙见状暗赞一声，这女貔貅不愧是公子烨的左膀右臂，单这城府，就不是寻常人所能及。
他微微一笑，道：“我猜公子烨不愿见我，欧阳姑娘不妨道来，他给我出了什么难题？”
楚留仙说话间，好像走进自己家一样，自然无比地踏入天下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枯荣百日红，公子烨难题
“留仙公子……留仙公子……”
女貔貅欧阳兰一脸无奈地追在楚留仙身后，口中不住地呼唤着，偏偏以她的身份又不好真的伸手去拦。
楚留仙踏上小蓬莱后，一路都在观察，都在与楚离人沟通，对天下敬氏在此的情况相当了解，进入天下楼后哪也不去，直接奔着顶层去。
“好一个天下楼！”
“敬大仙商不愧是能开辟千年家族之人物，着实了得。”
楚留仙一边走一边赞，对欧阳兰口中的请留步等话置若罔闻，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路所见情况。
天下楼中，四面遍布或大或小的玉璧，上面都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无数字符，印记，牵动了场中无数仙商的心。
“醉仙草，一株十方灵玉！放七个标准仓。”
“白夜蝠明砂，一钱百方灵玉！收一个标准仓。”
“飞来岛冰火不老泉，一瓮一万方灵玉！放三一之数标准仓。”
……
收获，放货，报价……，无数的内容瀑布而下，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上一遍闪过，可能还是一标准仓十方灵玉的东西，下一次出现，或许就是十几，几十，置身其间，为狂热气氛所染，仿佛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时而，有人欢喜地高呼；时而，有人绝望的哭嚎。
楚留仙脚步顿下，他赞赏创造这个模式的敬氏先祖，又对这种让人疯狂的气氛皱眉不喜，遂不停留，赶在欧阳兰拦阻之前，一路上得天下楼的第九层。
“就是这里了。”
以公子留仙的身份横冲直撞，仗着阴神尊者楚离人长老在侧，楚留仙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前，面露笑容。双手向前一推……
富丽大门，无声洞开，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步的女貔貅欧阳兰满脸苦笑之色，索性不再上前了。
天知道她出迎楚留仙一行人前，就是从这扇门走出去的，这才多久？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这女貔貅都有以手捂额的冲动。她不知道两个公子正面碰上，会把局势变成什么模样？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公子留仙，还真是难对付……”
欧阳兰看着楚留仙推开大门后，毫不停留。自然如回家般踏入的背影，深深地看，好像要将这个背影及背影的主人牢牢地刻印在眼眸中，心里面一样。
“完全不按常理出手，将身份的优势用到极致，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猜测他想法，左右其行为的人，怪不得……”
出于对公子烨的尊重，“怪不得”后面的内容。即便是在心里面，欧阳兰也下意识地不去触及。
今日之前，她只是久闻其名，最多也就是当初在天道城中组织了那场公主盟。终究隔了一层，没有这次近距离接触来得感悟深刻。
“怎么办？”
欧阳愣神了一下，便快步赶上去，抢在双儿等人前面。跟着楚留仙进入了天下楼九层。
“呃~”
甫一进入，目光扫过，不等她将脑子里酝酿好了的缓和气氛的话说出来呢。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眼前的天下楼九层空空荡荡，遑论公子烨了，就是连他心爱的躺椅都不见了踪影，显然不是匆忙离去的。
女貔貅欧阳兰望向原本躺椅摆放的地方，脑子里几乎能还原出这样一个景象：公子烨施施然地挪着，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拖着躺椅，不慌不忙地离开……
“怎样？”
“我说得没错吧？”
楚留仙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欧阳兰一笑。
“什么？”
欧阳兰受的刺激有点大，下意识地避开了楚留仙的目光，好像他脸上笑容晃眼一样。
“我说他肯定会躲着不见我的吧？”
楚留仙也不在意，踱着步子，欣赏着天下楼九层，这处整个小蓬莱最高，从来都是敬氏自留地的所在。
“留仙公子说笑了。”
女貔貅欧阳兰这会儿恢复过来，只是清秀的脸上挂着亲切笑容，上前为楚留仙斟茶，解释道：“我家公子与留仙公子是世交，彼此又交好，怎会避而不见呢？”
“他的确是有急事，不得不前往处理，还请留仙公子见谅啊。”
楚留仙自然不会再这件事情上纠缠，踱步一圈子，他走到九层正中的位置，转身，坐下。
整个过程中自有双儿和秦伯将真龙皇座布置在那里，还沏了一盏热茶侯着。
楚留仙自然无比地落座在真龙皇座上，从双儿素手中接过茶盏，有滋有味地品着，至于欧阳兰斟的茶则被双儿礼貌地接过放到一旁。
火树银花置于身侧，将火红与银白的光遍洒四周，仿佛日月齐晖一般景象。
“欧阳姑娘，你说吧，公子烨给我留下了什么难题？”
楚留仙面带温和笑容地问道。
欧阳兰讪讪然地缩回递茶的手，对上楚留仙温和笑容，心中却是一阵凛然。
再是面带笑容，再是语气温和，通过姿态，通过无形中显露出的东西，欧阳兰面对此刻的楚留仙感觉就好像在竭力地去抬头看，仰得脖子都酸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笑容自然，回道：“留仙公子说笑了，我家公子只是无暇分身，恰好留仙公子到来，喜不自胜，想请留仙公子出手解一难题。”
“哦，你说。”
楚留仙笑容不变，在踏上小蓬莱前，他就大致猜到了公子烨会给他出难题，现在只是等对方说出来印证罢了。
“留仙公子，请看。”
欧阳兰伸手入怀，再摊开在楚留仙面前，红嫩的掌心处，有一小株粉红色的小草静静地躺在那里。
楚留仙目光扫过，并不动手，秦伯主动上前接过粉红小草，观其形状。嗅其气息，随后回返在楚留仙耳边道：“公子，是枯荣草，又称百日红，驻颜丹的主材。”
秦伯说得言简意赅 ，楚留仙一字不差地听在耳中，眉头一挑，道：“一旬一枯荣，花无百日红的枯荣草？”
秦伯点头，对面女貔貅欧阳兰带笑颔首：“正是此草。”
楚留仙把玩着那株粉红小草。脑子里闪过枯荣草的资料。
枯荣草，一旬一枯荣，往往是整片的枯萎，又是整片的重新生长出来，虽然只是在特殊的环境下才能生长，产量却算不得低。
百日红之说，是借着花无百日红这句话来衬托出“此草”可以。
枯荣草有驻颜之功，以之为主材炼制出来的驻颜丹每服食一次，起码能够驻颜三年以上。只要按照时间持续的服用驻颜丹。那么青春不老容颜，并不难做到。
哪怕对修为提升没有帮助，对境界突破不能起到作用，仅凭借驻颜这个功效。驻颜丹就一直是走俏且供不应求的一种丹药。
“我没记错的话。”
楚留仙端详了一下枯荣草，抬头道：“十里海墟再往东的海域上，多有可产枯荣草的岛链，本就是世上枯荣草产量最大所在吧？”
欧阳兰含笑点头。恭维道：“留仙公子果然博闻强记，想来这件事情交给留仙公子你，我家公子也能安心了。”
前面那些恭维的话楚留仙过耳就忘。压根没当真，淡淡地道：“说正题吧。”
“是。”
欧阳兰也不恼，依然带着亲和笑容，娓娓道来。
随着她的诉说，楚留仙身后的秦伯和双儿脸色渐渐都变了……
原来，公子烨，不，应该说是七罪之诀第三关，天下敬氏出的题目就跟这枯荣草有关。
枯荣草由于其产量不小，销量更大，盘子大，波动也就大，还会收到丹师一类存在的影响，其价格一直有起伏。
最近，枯荣草的价格提高了不少，偏偏天下敬氏负责这一块的某个主事还判断出错，在之前某个枯荣草的价格高点处，抛售出去了不少。
正常情况来，在敬氏承诺要给一个买主提供大量枯荣草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市面上把它重新给收回来。
一来一去，高卖低买，那个主事可以为天下敬氏创造不少利润。
只是，那个主事估计错误，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枯荣草的价格并没有回落，甚至还小有攀升。
为了不影响信誉，天下敬氏只能调动更大的资源，强行收购足够的枯荣草恭迎对方，这样一来，那次操作不仅仅没有能赚到灵玉，还让天下敬氏赔出去不少。
主事被调回去训斥一类的是题中应有之意，公子烨此来处理也不过是借此换个环境跟心思而已，本不是什么大事。
天下敬氏家大业大，岂会在乎这么一点亏损？
问题是，这个任务，现在落到了楚留仙的身上。
听了欧阳兰大致解说，楚留仙摇头，心中苦笑：“果然是这一招。”
公子烨的意思再简单没有了，这是要让楚留仙解决这个问题。解决方式肯定也不可能是用钱砸，只能运用敬氏提供的资源，通过商业上的手段来实现。
“公子烨的意思是想让我来操作这个事情，条件、限制呢？”
楚留仙直截了当地问道。
欧阳兰笑容不改，轻描淡写，好像说的是晚上要去哪里吃饭般轻易：“很简单，一个月后，会有买主来十里海墟接取一百个仓的枯荣草，之前主事动用了我们在这里商会的全部资源，才收取了四十二个仓，剩下的五十八个仓空额，希望留仙公子能帮我们解决。”
“用四十二仓的枯荣草为本，赚取一倍以上的利润，收齐一百个仓的枯荣草……”
楚留仙心算了一下，想到了下方瀑布洪流般滚滚而下的讯息，摇头叹息：“公子烨倒是看得起我。”
欧阳兰取出一个盒子，将其打开，露出其中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是玉帛纸，送到了秦伯面前，道：“这些是四十二个仓枯荣草的入库凭证，我们敬氏在天下楼中的操作人手也全数移交给留仙公子。”
看到秦伯点头确认，楚留仙也没心思应付女貔貅，什么主事动用所有资源才收齐了四十二个仓，天下敬氏什么时候穷成这个样子了？
白玉京现在能动用的资源都远远不止是这个数！
欧阳兰，以及她身后公子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本钱就是这四十二个仓枯荣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是骡子是马，就得溜一圈子，看看一个月后，是不是能把它们变成一百个仓。
“下去吧。”
楚留仙摆了摆手，示意他清楚了，让欧阳兰退下。
欧阳兰也不想跟他面前呆着，那种让人窒息般的压力始终背在肩上，谁也不知道她贴身的亵衣都被汗水濡湿了。
姿态优美地行礼，退下。
片刻后，天下楼九层重回安静，只有“哒哒哒”，楚留仙以指节轻叩真龙皇座扶手的声音在回荡。
“有意思。”
“公子烨倒是出了一个有意思的题目。”
指节叩击声猛地停下，楚留仙微笑着说道。
他长身而起，站在九层正中央拍了拍手，自语出声：“太阴暗了，要有光！”
随着楚留仙动作，“刷刷刷”地，四面八方，遮掩了整个天下楼九层的帷幕尽数拉开，无尽天光宣泄而入，将一切都变得亮堂堂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子留仙，我忍你！”
“哇~”
双儿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放开双臂，玲珑的身躯好像沐浴在阳光当中一样。
的确是无尽天光倾泻而入，全无遮挡。
这天下楼的九层四面帷幕一经拉开，双儿他们才发现原来帷幕之后并不是想象中的墙壁，而是一面面落地的纯净水晶墙。
这些水晶墙不会阻挡住阳光，更会给每一缕透入天下楼的光扭曲出斑斓色彩来，炫目而美丽。
“咦？”
“它还会动？”
双儿好像发现了一个新的方域一样，轻快地跑到水晶墙边上，双手撑在其上，向外、向下眺望过去。
她说的“它”不是别的，就是这天下楼九层自身。
从失去帷幕遮挡，四面明晃晃，敞亮亮后，双儿就发现外面的景象以缓慢 速度，在不住地旋转着。
海天与小蓬莱自身当然不会旋转，旋转的只会是他们所在地方。
“你才发现吗？”
秦伯有点宠溺地说着，继而又对楚留仙道：“还是公子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异常。”
这天下楼九层的特殊他是早就知道了，却是忘记跟楚留仙他们提起，不曾想楚留仙自己发现了。
“也没什么。”
楚留仙摇头，微笑，道：“我在踏入天下楼前，就发现这座建筑有些不对劲，每隔几个呼吸的时间，最上面一层就会转过一个微不可觉的角度。”
“这个角度毫不起眼，可若是将距离放大放远到河山、岛屿、海天，那就是很明显的旋转了。”
他说着亦是啧啧赞叹，走到水晶墙边，道：“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如此建筑，自有一番大气象啊！”
旋转的建筑最高层。透明的水晶墙，置身其间，站立着不动，海天一色，岛上风光，众生万象，自动地“转”过眼前，尽收眼底。
大心胸，大气象，以及。好风光！
楚留仙抚掌而笑的时候，双儿两只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公子你又是怎么知道帷幕后面是水晶墙的呢？”
这些水晶墙了外面看来不显，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样的法术，能发现第九层在轻微地转动自是楚留仙无想空念秘法蕴养精神到一定地步，强大的神魂精力能见微知著，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道：“既能旋转，自是为了收海天景色于眼底。如是壁垒森严，借助法术，未免败兴，自是如此自然、法术。交融得没有痕迹，最是合适。”
“它就该是水晶墙。”
楚留仙以这句话做结，并没有让双儿和秦伯释然，反而让他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与敬畏。
很多人。很多时候，都可以做出很正确的判断，然而。在做出那样的判断后，又有多少人能很确定地放言：它就该是那个样子？
很少，很少。
更多的时候，这些判断，在被它们的主人选之于口前，就会扼杀于萌芽，连他们自身都不敢相信，又如何让他人对其信服？
楚留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耽搁，享受了一番沐浴阳光，遍览小蓬莱风光的闲适后，他走回了九层中心，在真龙皇座上座下。
“秦伯！”
当楚留仙双手按在真龙皇座扶手上后，便开始发号司令。
“老奴在。”
秦伯躬身，静候命令。
“你持本公子令牌，前往十里海墟我神霄楚氏势力范围，调动他们的力量和资源，弄清楚有关今年枯荣草具体事宜。”
“是，老奴遵命。”
秦伯毫不含糊地应下。
楚留仙转而再望向进入天下楼九层后就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欣赏廊柱上浮雕，一言不发好像不存在一样的楚离人，道：“离人长老？”
“我交代过了。”
楚离人头也不回地道。他不用想也知道楚留仙想问什么，无非是要借用他神霄楚氏长老的名头，让事情更顺利一点罢了。
他们虽然无法明面上帮助楚留仙完成任务，但打打下手，收集咨询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规则内的东西而已。
这些事情，楚离人早就在刚刚踏足到十里海墟范围内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下去了。
“多谢离人长老。”
楚留仙微微一笑，感谢了楚离人，便向秦伯以目示意。
秦伯会意，径直前往安排。
走出天下楼九层，一路走出整栋天下楼，再踏出小蓬莱，上得梭子船，秦伯脚步越来越快，融入周遭形色匆匆当中。
他心中有数，公子烨给自家公子留的那绝对不是什么好题目，不能不慎重。
且不提秦伯这边，楚留仙目送其离开后，转而对双儿道：“双儿，你去找女貔貅，就说九层大好风光，本公子极喜之，这段日子暂住于此，指挥诸事宜。”
不等双儿应下，他又补充道：“另外，我们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她开口便是，想来她也不会推拒。”
双儿“啊”了一下，旋即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一边在心里面为女貔貅欧阳兰默哀，一边行礼退下前去寻她。
公子留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华服，用奢享，一茶一酒一果脯，无不要求甚高，以欧阳兰的外号来说，她这回怕是得大大肉痛一次了。
她刚走出天下楼九层，楚离人终于看厌了那廊柱，走到楚留仙面前，摇头道：“你还真打算霸占这个地方啊？”
话音落下，他环顾了整个环境，不禁补充道：“不过还真是一处好所在。”
楚留仙对后半句无比赞同，望着眼前由片刻前山色变成此刻的海景，笑道：“离人长老言重了，怎么能算是霸占呢？”
他脸上带笑，戏谑道：“公子烨不是说请我来帮忙吗？我都慷慨相助了，他总不能连一个地方都不舍得吧？”
“是吧，离人长老？”
“哈哈哈~~~”楚离人摇头失笑，拿手指点了点楚留仙。
“你不会把人客气话当真了吧？”
楚离人笑罢。如是说道。
楚留仙笑意不改，目光深邃了一些，道：“真真假假，有何所谓？公子烨出的难题也算不得太过刁钻，顶天是不甘和负气罢了。
再从欧阳兰的态度上，不难知道天下敬氏的真正态度！”
“他们，并不真的想与我为敌。”
楚离人微微颔首，认同了楚留仙的判断。
天下敬氏如果真的想要结下私仇，那就不会是这样的阵仗，这种客气了。说到底。双方恩怨不过是小字辈的摩擦罢了，入不得真正掌握一大世家的那些老家伙们眼里。
楚留仙随意地道：“既然如此，我只要不太过分，公子烨就会忍着。”
……
“忍！”
“公子留仙，我忍你！”
公子烨咬牙切齿地说着，若不是他肥大的身躯在位置上扭来扭去，这番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在他的对面，欧阳兰扭过头去，不忍心看他。
就在片刻之前。在这个贵宾包厢外，她自己险些都没有能忍住双儿提出的诸般要求，最后在公子烨的暗示下，强行给咽了下去。如数应下。
心在滴血地回来后，她就看到蜷缩在阴暗房间角落的公子烨面红如血，头上都在冒着热气。
“这些我都忍你。”
公子烨气都不匀了，恨恨出声：“我倒要看看你的经商手段。是不是跟人捉弄人的手段一样强！”
好不容易等他平静下来，欧阳兰斟上一盏茶，略显担忧地问道：“公子。这个问题真的能难住公子留仙吗？”
“枯荣草的价格，每年都会有多次波动，类似的情况经常出现，正常来说当地主事就会解决了，这次只是他行事莽撞，不然也用不到公子你亲至。”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欧阳兰带着担忧地说到这里，却发现公子烨轻笑出声，在她面前摇晃起粗如萝卜的手指头，道：“简单？是你想得简单了。”
“正是正常规律，所以能想的办法，能做的事情，能玩的手段，过去的那些年早就被家族里的主事玩过了，除非公子留仙能玩出全新的花样，而且这次事态严重，亏空太大，还得有前所未有的效果，不然的话那些人也不是傻的。”
“本公子此来处理这事，本就是抱着亏损换信誉的法子来做，公子留仙出来顶杠，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逆天？！”
公子烨冷笑出声：“公子留仙，现在你要什么我都忍你，家族也不愿跟你结怨，不过你要是自己搞不定，丢个大人，那也休怪不得我公子烨！”
在他们主上与属下两人在暗室谈论之际，始终处在他们谈话中心的楚留仙，看着眼前一堆东西，皱起了眉头。
“竟然是这样……”
楚留仙看着手上一堆玉帛纸，前方站着束手而立，一脸惭愧之色的秦伯。
上面都是相关于枯荣草交易的诸般事项，基本上与公子烨的判断没有二致。
“还真有点麻烦。”
楚留仙蹙着眉头沉吟，连旁边双儿斟上的香茗从滚烫到冰凉都没有察觉，至始至终没有换过姿势。
整个天下楼就九层的空气近乎凝固，置身其间好像要压抑窒息一般，连绚烂燃烧的夕阳晚照都无法驱散的沉凝。
“呼~”
好半晌，楚留仙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展颜微笑。
“有意思！”
“公子烨，我认真跟你玩上一把。”
他这一笑，一语，就犹如朝阳晨辉驱散了沉沉雾霭一样，秦伯等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下来，又有了主心骨一样。
“秦伯，让人送来历年相关于枯荣草的讯息，事无巨细，不得遗漏！”
“我们来，好好地研究一番！”
楚留仙一边发号司令，一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双手既轻松，又平稳地放在扶手上，恍若大将军着战甲，聚兵将，指点山河，挥斥方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执念心魔，七寸逆鳞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他在干什么？”
公子烨顾不得困坐在舒适的大摇椅上，站起来在包厢中绕着圈子，时不时地抬头看天，似乎可以看穿八层跟九层之间的楼层，看到上面楚留仙的行动一样。
在他对面，欧阳兰苦笑。
这是三天中的第八次，还是第九次来着？
一天不问个两三次，公子烨是活生生的吃不香，睡不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清减了。
若非亲眼所见，欧阳兰都无法相信自家公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可是经历过公子烨编织弥天大谎，以仙灵鬼为饵，引动修仙界无数人心思，最终生生炒热那段时间天下会所有拍卖的大手笔。
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公子烨依然该吃吃，该睡睡，成竹在胸模样，何曾如此时此刻，患得患失，进退失踞？
“公子……”
欧阳兰忍不住要劝，话到嘴巴了，又在唇齿间环绕，重新顺着涎水咽了回去。
“我当初还真是……”
她不由得生出无知者无畏的感觉，想到当初在天道城里，公子留仙眼皮下算计于他，就有不寒而栗，莫名敬畏的感觉。
欧阳兰终究不是普通女人，怎么说也是公子烨手下最得力臂助，一时失神便回过神来，对自己道：“他也是人，没那么恐怖，我一定是受了公子的影响。”
“对公子来说，公子留仙就是心魔啊！”
她担忧地望向公子烨，公子烨好像也感应到她目光，强行镇静下来，仿佛可以听到欧阳兰心声一样，苦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家公子自寻烦恼，心魔执念？”
欧阳兰忙不迭地摇头。
公子烨却不看她。继续苦笑道：“我承认，上面那个男人……”
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道：“……他就是我的执念，我的心魔！”
公子烨感慨无比，整个人缩回了摇椅上，怅然道：“小时候不如他也就罢了，少时了了，大未必然，凡尘如此，仙路尤然。”
“我受的最大刺激是在那千山泊。凝固的时光里……”
当初千山泊的那段经历，公子烨等人出来后无不是晦而不言，故而欧阳兰也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家公子是吃了亏出来的，至于具体情况，却不知晓了。
此刻，听得公子烨提及，欧阳兰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其他就不提了……”
公子烨这是让欧阳兰失望了，他明显是不想再提起，甚至不想再想起那段伤心事。“在千山泊中，我占据人和，占据势，多方谋划。最后不仅仅在最关键地方输给了公子留仙，甚至还要靠着他来救命！”
“我想到的地方，他更是都能快我一步！”
公子烨说到最后，叹息一声。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喷吐出去，好像不如此就会憋闷而死一样，怅然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欧阳兰理所当然地摇头。就是猜到也不能说啊。
“我不仅仅没有追上那个背影，还被他拉得越来越远了！”
“总有一日，我会连背影都看不到……”
公子烨一脸苦笑，对欧阳兰道：“你说，他如何能不是我的执念，我的心魔？”
“趁着现在还看到背影，还能给他制造麻烦，或者说，还存在追上的可能，就让这心魔跟执念存在吧。”
“若是有那一天……”
公子烨摇着头，跳过不想提及的内容，接着道：“我自然会安下心来，放下来 ，去做我的大仙商，以先祖为目标。”
欧阳兰张了张嘴巴，低下头，努力不让眼睛里的怜悯让自家公子看出来，想起了什么似地道：“公子，他召集了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所有主事人，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十里海墟，所有主事？”
公子烨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挠着下巴，冥思苦想……
他们两个念叨了几天的楚留仙，这会儿端坐在真龙皇座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屈起手指，以指节敲击在扶手上。
“哒~哒~哒~”
声声清脆，便是天下楼最高一层唯一的响动了。
在距离楚留仙数丈之外的地方，十余个神霄楚氏在十里海墟的主事人放下平时尊贵的身份和架子，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又目露疑惑地望过去。
他们附近不远处，除了楚离人超然一些，好像浑不在意外，秦伯和双儿也如他们一般，一脸疑惑之色。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疑问，在他们心中一模一样的浮现出来。
同时，他们的眼珠子，随着环绕在楚留仙周遭不住起伏变换着位置的一个个光点移形换位而不住地转动着。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楚留仙依然保持着石雕般的一动不动，唯独偶尔目光会凝在某个移动的光点上。
但凡这个时候，那个光点就会猛地一下滞住，悬浮不动，显露出真正的模样。
原来，那一个个光点，就是一枚枚玉简！
这些玉简上泛出灵光，为楚留仙的灵力所牵引，幻化出诸天繁星般迷幻景象。
美则美矣，又有何用？
“哼！”
楚留仙忽然冷哼出声，那枚玉简猛地落地。
“啪啪啪啪~~~~啪啪啪~~~”
光点环绕越来越急，楚留仙凝滞住某块玉简，隔空读取其中记录的内容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失去所有力量，坠落到地方，发出一声声轻响。
只是片刻功夫，上一刻还如漫天繁星一样的玉简，落满了一地。
楚留仙的身形，没有了无数光点遮掩，真切地曝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在那些人眼中，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的楚留仙，比之前更像是如坠迷雾般看不清楚。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主事们恨不得挠破了头皮，弄清楚楚留仙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反正让他们发问那是决计不敢的。
神霄楚氏神霄府，早有严令下来，公子留仙七罪之诀过程中，一切神霄楚氏力量务必听令，不得掣肘，违者以叛族论！
谁敢？！
“是了！”
楚留仙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双手一按扶手，长身而起！
“他发现什么了吗？怎么可能？”
双儿和秦伯只是单纯的欣喜，他们对楚留仙的信任和依赖直如本能。那些主事们则不然，无不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那些玉简都是他们弄过来的，怎会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些玉简里无非是过去数十年上百年来，枯荣草的价格起伏变化资料而已，从这里面能看出什么来？”
他们一个个想得脑子都要爆炸了，还是想不明白楚留仙不去将有限的时间用在研究如何把有限的资源去进行运作，赚取数十倍利润，然后完成任务，纠结在这些数据上做什么？
楚留仙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对外在的一切全无感觉，丝毫没有对那些主事的疑惑目光做出回应的意思，双臂一振，袖袍拂开。劲风涌出，猎猎有声。
“哗啦啦~~~”
那些落满了一地的玉简为劲风拂动，向着四面八方飞去，落在水晶墙上。发出一声声雨打芭蕉，滚珠玉盘般的响动。
楚留仙拂开衣袖后，重新落座在真龙皇座上。整个人气势都不同了。
他曲食指，凝聚灵力，以指为笔，以灵为墨，于虚空中书写。
顷刻之间，一个个纯由灵力凝结，以神魂精力束缚的图案悬浮在空中，凝而不散。
“这好像是……”
主事们当中，有那些反应快的，已经认出了楚留仙凝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了。
“历年枯荣草价格起伏的示意图。”
在某个主事脱口而出的时候，楚留仙一个个图案在成型，每一幅图案的重点都在如起伏山脉一样的，代表枯荣草价格起伏的曲线。
一个呼吸，数十道曲线，数十个图案凝于空中不散。
若说，之前玉简浮空如繁星，此刻则似无数星云，环绕在楚留仙周遭，缓缓地转动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留仙一口气汇尽了过去百年枯荣草价格变化起伏图示，一年一图，转眼间一百个灵力图案，一百条曲线，悬浮在空中。
天知道，他是怎么将这百年走势，百年变化，尽数烙印在脑海中，随手绘出来的。
这会儿主事们脑子里还为疑惑充斥，不然反应过来，必然是十倍震撼于此刻。
“这是要做什么？能得出什么结论？”
主事们，双儿秦伯，乃至于楚离人都瞩目了过来，谁人都知道，这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来，让我看看！”
楚留仙眼中放光，伸出双手，分别抹向悬浮在左近如星云的一个个图案。
“这样，这样，再这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看着随着楚留仙双手左右抹过，一个个图案移动位置，被他的双手移到一起，彼此重叠。
调换位置，对准曲线，忽略一些东西，着重一些意义……
转眼间，百年变化，汇于一图。
重合者重合，突出者突出，一条曲线蜿蜒如神龙，盘踞九地，扼喉海口。
楚留仙脸上笑容愈浓，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重重地拍落。
“啪！”
灵力图案破碎，充盈的灵力，散开成了漫天灵光，如无尽流星，纷纷坠向无尽的方域。
惟有一只手，握住了一条灵力曲线，仿佛是捏住了灵蛇的七寸，掐住了神龙的逆鳞。
“就是它！”
楚留仙朗声大笑，震动漫天灵光，散逸如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仙商是怎么炼成的？
“终于让我找到了！”
“这里不对！”
楚留仙掌中一握，曲线崩溃，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不需要它了。
“公子？”
别人不敢问，双儿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低声问道。
“你想问为什么？”
楚留仙笑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故，还伸手揉了揉她刘海掩盖的额头。
别人不知道，双儿可是感觉清晰，那里是法术掩盖下的稚嫩龙角，顿时觉得酥酥痒痒的，小脸蛋都红了起来。
她红着脸点头，又补充道：“公子，你发现什么了吗？”
双儿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好奇之色。
楚留仙笑而不答，将手从她的额头上拿开，对在场所有的主事说道：“你们下去吧，各自收集今年有关于枯荣草的全部资料，事无巨细，然后亲自拿来与我。”
“记住，是所有。”
“最快速度，送到我的面前来。”
各自收集不难理解，无非是怕有遗漏，各人渠道不同，集合能观全豹。
楚留仙压根没有给他们发问的机会，话音落下，径直袖手走到真龙皇座上座下。
他拍下扶手，皇座转动方向，背对众人，面朝水晶墙，沐浴在明亮的日光当中。
楚留仙摆了摆手，一言不发，不用他再交代什么，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所有主事无不躬身行礼，然后一头雾水地退下了。
“公子？”
双儿斟茶，送到楚留仙面前，声音里满是疑惑。
楚留仙微微一笑，接过香茗，抿了一口，淡淡地道：“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双儿到口的话只好重新咽了下去，静静地候着。
秦伯年纪毕竟大了，他没有双儿那么多的好奇心，想得又比双儿这小丫头要全面得多。
他走过来，面露忧色，犹豫着道：“公子，老奴是不是……”
楚留仙摆手，不用秦伯往下说，他就知道其想说什么，冲着秦伯一笑。道：“秦伯，没事的，随他们。”
既然楚留仙早有决断，不是忽略，秦伯也放下心来，舒展开脸上皱纹，不再多言。
双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弄不明白。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离人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来。双儿弄不明白，不代表他不知道楚留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离人自语一句，继续靠着廊柱，在灿烂的阳光下舒服地眯上眼睛。
……
“有意思。真有意思！”
公子烨还是在那间阴暗的包厢里面，口中说着有意思，整个人却显得很是焦躁，绕着不大的空间转着圈子。
欧阳兰送了刚刚从公子烨面前离开的人出包厢。秀气的眉头紧紧地蹙着，似有什么不可解。
“你在想什么？”
公子烨突然发问。
欧阳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吐露道：“属下在想。公子留仙那番作为是什么意思？他从百年来枯荣草价格变化中看出了什么来？”
“是吗？”
公子烨不置可否，回到摇椅上坐下，脸上阴晴不定。
欧阳兰觉得整个包厢都显得沉抑了起来，就好像是乌云在沉沉地压下来，暴风雨即将降临一样。
“你没说实话！”
公子烨抬头，脸色异样地发红，看着欧阳兰的眼睛说道。
欧阳兰苦笑，心想自家公子果然精明，自己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他去，也就是上面那位主才能让他无法看透。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先前生怕刺激到公子烨，隐而不提的话说了出来：“公子，属下是在想，公子留仙不可能猜不到神霄楚氏的主事里可能有我们的人，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做事？”
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便是片刻之前还呆在天下楼九层，在楚留仙面前诚惶诚恐的某个主事之一。
楚留仙不过是动用他们手头上的资源做事罢了，并没有让他们一定在场的必要，他却那么做了。
事出寻常必有妖！
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其他人的事，欧阳兰想不通的话定然找公子烨请教，只是这个疑问，她偏偏是知道答案的。
哪怕是公子烨看出她意有未尽，她也没敢将答案说出来，生怕一不留神刺激到了公子烨。
“他有意的！”
公子烨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就好像是最处在哺乳期最丰满的女子，忽然开始狂奔一样。
“他就是有意的！”
“公子留仙他是在告诉我，他看到的东西，就算是摆在面前，我也未必看得到！”
“他这是在**裸地打我的脸。”
“啪！”的一声，公子烨真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旁边欧阳兰看着都觉得好疼。
“来人！”
公子烨大喊一声，“给本公子将枯荣草百年价格变化拿过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挽起袖子……
小半个时辰后，包厢中一张案桌上，一张张玉帛纸被一只胖手飞快地抹过，动作快得都要留下残影，旁边的欧阳兰直觉得眼前发晕，直欲呕吐。
大手的主人自然就是公子烨了。
他的神情专注无比，明明是痴肥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魅力。
欧阳兰一点也不担心公子烨这么快的速度会忽略什么。
这是公子烨的天赋，无论多快的速度，但凡涉及到数据、图表、走势一类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过目不忘，清晰如掌上观纹一样。
若非如此，公子烨也不会轻易在商业上展现天赋，被誉为未来的大仙商。
欧阳兰正在出神呢，公子烨动作不变，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去问问看，公子留仙在做什么？”
“是，公子！”
欧阳兰这回不觉得公子烨是在焦虑，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在她留下公子烨一人继续以飞快的速度翻阅过资料，踏出包厢的时候，天下楼九层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出：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呃~”
当楚留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匆匆归来的一众主事，双儿秦伯，都觉得有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这哪跟哪儿啊，只是自家公子要讲故事，他们除了掏干净耳朵，洗耳恭听，还能怎样？
楚离人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的眼中，扼住了曲线咽喉后，楚留仙整个人好像都在放着光，成竹在胸，一切不为难的光亮，顿时对其想说的故事感兴趣了起来。
这一点，在楚留仙草草翻阅过众主事送上来的，今年有关枯荣草事无巨细的资料后，愈发如此了。
“很久以前，有一个大仙商，功成名就后，对后辈仙商讲述他是怎么成为大仙商的？”
楚留仙这个开头，立刻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兴趣，众人第一反应，他这是说的敬氏先祖的故事吗？
“这个大仙商辛苦赚到第一个灵石，第一天，他拿着灵石去买一颗灵果，精心收拾养护，将其保存得干净而新鲜，拿到坊市里卖了两个灵石；
第二天，少年大仙商拿这两个灵石，又去买了两颗灵果，如之前一般做法，卖出了四颗灵石：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九天，他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楚留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那些主事们以及双儿等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吸引，为一个大仙商筚路蓝缕，白手起家的故事吸引。
就在这个时候，楚留仙问道：“你们猜猜，第十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的主事习惯性地开始心算，张口就要报出少年仙商此刻持有的灵石数；
有的则冥思苦想，喃喃自语出声：“他该换其他生意了吧？”
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楚留仙摇头失笑，接着伸出一只手指，在众人的眼前摇了摇，道：“不，第十天，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一见钟情，随后放下一切，与同样欣赏、喜欢他的女孩结为道侣。”
一众主事开始眼冒金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面在呐喊：这跟前面有关系吗？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楚留仙脸上还是带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猛地一滞，紧接着若有所思。
“女孩之父是一个大仙商，在他们结为道侣后去世，少年仙商顺理成章继承遗产，成为新一代的大仙商！”
楚留仙两手一摊，示意他的故事讲完了，整个天下楼九层陷入了沉默当中。
任何一个人，包括楚离人在内，一时间都找不到话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好了，你们退下吧！”
楚留仙坐在真龙皇座上，摆手说道。
一众主事无奈，一头雾水地退下，不等他们走到门口呢，便听到楚留仙的声音再次传来。
“传我命令！”
众主事下意识止步。
“最快速度，不虑价格，抛售我们手头上所有的枯荣草。”
“套现！持灵玉观望，等我下一步命令！”
话音落下，就此戛然而止，再无下文。
一众主事躬身应命，然后带着新的疑问离开了天下楼九层。
“公子到底从资料里面发现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抛售所有的枯荣草？”
“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聪明人的通病
“这个故事……”
公子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挥了挥手，让前来汇报的神霄楚氏主事退下。
“公子留仙在打什么算盘？”
欧阳兰眉头紧蹙，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那个大仙商的故事，迟疑地道：“他是在讽刺公子你吗？”
这话换在平时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此刻脑子里都是那个故事，也就没有顾忌那么多了。
“住口！”
公子烨勃然而怒，以对欧阳兰这个属下少有的严厉喝出声来。
“属下……属下……”
欧阳兰清醒过来，以为犯了公子烨的忌讳，触到了他的痛处，忙不迭地就要道歉。
她抬起头来，话到口边，又重新咽了下去。
“公子……”
欧阳兰发现，公子烨的怒火，似与想象当中不同。
“别小看他！”
公子烨没有在意她的神色，沉声道：“我再说一遍，别小看他，你小看他，就是小看了你自己。”
“别忘了，那是公子留仙！”
“是！”
欧阳兰被公子烨如此疾言厉色，不仅不恼，反而欣慰不已，这才是她矢志追随的男人。
不妄自菲薄，也不眼高于顶，何时何地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这样的公子，怎么还会输给那个公子留仙？”
欧阳兰的脑海里面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个想法来，终究僭越，萌芽时候就强行为她掐灭。
“那公子留仙那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欧阳兰赶紧转移话题，生怕一不留神被公子烨看出她内心想法来。
“跟先前一样的意思。”
公子烨冷笑，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生平宿敌的一举一动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属下的小心思。
“公子留仙既然能猜到这个故事会为公子得知，那便是不惧公子你看出其中端倪来。”
“另外，他要放出所有的枯荣草。这又是什么意思？”
欧阳兰到底常年跟随在公子烨身边，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对天下敬氏老祖创立的这种商业模式自然也不会陌生，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他这样就再没有操作的余地了。”
“公子留仙他就这么有把握？”
欧阳兰经过公子烨刚刚的教训，自然下意识地避免掉楚留仙不懂行或者疯了之类的结论，那么剩下的自然是信心十足，十分把握这一条了。
公子烨默然，沉吟良久，将那个大仙商的故事揉碎了，掰开了。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最终拍案而起，喝道：“难道会是这样？”
欧阳兰顿时瞩目过来，等着公子烨的下文。
公子烨在包厢中绕着圈子，好像这样会让他的脑子愈发地清醒一样，口中不停地说着，与其说是说给欧阳兰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如何如何，即便是有所变通。也是在既定路线上前进或者分支，如继续买卖灵果，或者转其他经营，一路发展成为大仙商。可是事实上呢？”
公子烨蓦然止步，脸上阴晴不定，“事实上，故事里的大仙商却是通过继承遗产一夜而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也就是说，其实，路远远不仅仅是一条。或许还有其他的路，可以完成我们给出的难题。”
公子烨越说越有把握，一掌拍在案桌上，“这，就是公子留仙想要告诉我的！”
“轰！”
他一掌拍下，心情激荡下没有能控制住力量，整张案桌随之轰然倒塌。
桌面上堆积着的玉帛纸蝴蝶般洋洋洒洒而下，其中每一张纸上资料穿花蝴蝶般在公子烨的眼中，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是了！”
“有问题！”
“这个数字不对！”
公子烨恍然大悟，整个人都显得激动起来，既有破解楚留仙留下暗示的狂喜，也有又一次落后于他的失落。
“什么不对？”
欧阳兰好奇地问道，目光不由得落在地面上那些玉帛纸上。
这些资料，她又何尝没有看过，不过是寻常情况，如过往多年一样，普通起伏而已，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幅度不对！”
公子烨脸上浮现出狂热之色，伸出胖胖手指在虚空中连点，一张张玉帛纸飞起，在空中排成一排，指着它们道：
“你看，今年这个时候，枯荣草如往年一样价格出现了波动，但波动的幅度不对，太急，太高！”
公子烨越说越激动，双手飞扬起，数十张玉帛纸随之飞扬起，他指着一个个数据节点道：“你再看，过去百年间 ，类似幅度变化不属正常范围的，多数都有特殊情况发生。”
“这次当也不例外！”
公子烨说到这里，欧阳兰脸上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明白了过来。
“我们这是一叶障目，灯下之黑，因为习以为常，反而看不出来关键。”
公子烨锤着胸膛，不是自虐，实在是胸口闷得慌。
“好个公子留仙，好个公子留仙，初来乍到，一击中的，厉害，着实厉害。”
他手上掌握的资源远远比楚留仙来得多，今年跟枯荣草相关的无论大小事宜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连吩咐手下都不用，直接就调了出来。
有的放矢之下，公子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三个月前，一艘满载了枯荣草的船只失踪在三山海域，人无音信，船没踪影。”
“一个月前，一个大船队一样在三山海域中遇到大风暴，最后一个传出来的消息是入港避风，此后再无音讯，大家都以为是沉没在风暴之中。船队里也有枯荣草存在。”
“十余天前，有散修猎队在三山海域遇到月下蛾的袭击，苦战之下，只有两人得脱，且一人重伤及根基沦为凡人。一人精神受创，几成白痴。”
“七天前，有远洋船队在临近三山海域过境时候，见得海水泛蓝，领队经验丰富，觉出不对，做出绕行的决定，以至于延误了交货日期，为商行解职，沦为笑柄。”
……
这一个个在山海般讯息里面毫不起眼的资料。被公子烨单独拿出来说后，欧阳兰很快在脑子里串成一串，得到了答案。
“不会吧……”
平时以伶牙俐齿著称的女貔貅欧阳兰，结结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论断。
“有什么不会？！”
公子烨在冷笑，他背转过身，声音飘忽得好像是从天外来：“小时候，公子留仙一次与我辈同场相竞，获胜之后。有人请教，他信心满满地道：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个无论怎么不敢置信，就是真相！”
“那时候他才几岁？当真是多智近妖啊！”
欧阳兰还是觉得有些凌乱。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事实上，公子烨列举出来的那些讯息之所以被归类于这一年中有关枯荣草的大小事宜当中，便因为三山海域，本就是距离十里海墟最近的枯荣草大产地。
三山范围内。所有大小海岛，无不适于枯荣草生长，漫山遍野。不需照看，不需看护，只是因为海域地形故，运转困难且风险巨大罢了。
“这么说，今年这个时候，枯荣草的价格变动，其实是因为三山海域出了问题，而不是我们以为的正常波动。”
“换句话说，只要解决了这个麻烦，短时间内积攒下来的走高之势就会溃堤般地滑落下来，甚至比历史上此时的低位还要来得低！”
欧阳兰脑海中桎梏一去，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清醒了，头头是道地说来。
“不错！”
公子烨以手抚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总有几分阴沉。
“那公子留仙要如何做呢？”
欧阳兰继续发问。
公子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道：“就看，公子留仙能不能摆脱得了聪明人常犯的毛病了？”
“聪明人常犯的毛病？”
欧阳兰疑惑不解：“那是什么？”
公子烨回到座位上坐下，曲起比萝卜还要粗上几分的手指，以指关节敲在桌子上，发出声声脆响，带着摄人心神的节奏，引得人跟随着他的思路去。
他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下意识地模仿着楚留仙的习惯……
公子烨浑然不觉，欧阳兰为他的话所吸引，也将这一点忽略了过去，只听得公子烨继续道：“聪明人，成因聪明，往往也败在聪明这一点上。”
“他们总能找到各种方法，用更省力，或者更快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久而久之，就会忘掉，很多时候最粗暴，最简单，最直接的 ，才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方式！”
“这，就是古往今来，天上天下的聪明人很难避免的一点！最经常犯的毛病！”
欧阳兰若有所悟，接口道：“公子你的意思是，公子留仙也可能会在这里犯下这个错误？”
公子烨的眼中发亮，断然道：“不错！”
“时间紧迫，若不是第一时间，以暴力解决问题，那就来不及了，不足以在我们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任务！”
“又因在七罪之诀当中，公子留仙没有人手可以动用，只能赤膊上阵！”
“公子留仙，你能克服这个聪明人的通病吗？”
公子烨说到最后一句，对着虚空而言，好似包厢中的气流会将这话带出去，化作狂风，吹拂进楚留仙的耳中一样。
“我很想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水优昙，月下蛾
“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机会！”
公子烨重新振奋起来，大声下令：“立刻让人盯紧九层，别说是公子留仙 ，就是一只公蚊子，一只公苍蝇飞出来，我都要知晓。”
欧阳兰不敢怠慢，立刻下去下令。
这里毕竟是他们天下敬氏的地盘，真要豁出去监控，楚离人这个阴神尊者也不能完全避免、屏蔽。
毕竟，这是规则内的东西；
再说，谁叫你公子留仙要霸占人的地方呢？
公子烨想到得意处，冷笑出声，忆及之前楚留仙到来时候，他想到这主儿的行事风格，第一时间狼狈地从天下楼九层退出来，缩到这个所在，他就浑身不自在。
这会儿命令一下，尤其是看到欧阳兰回来点头复命，示意都安排好了后，公子烨不由得有扳回一局的快感。
“来吧，公子留仙，让本公子看看，你能不能克服这个通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公子烨喃喃自语，却不知道他继续监控下去，到了天崩地裂，也别想得到真正的答案来。
毕竟，他不知道楚留仙在山城一役时候就有的感悟，他所持的那一点聪明人通病，对今时今日的楚留仙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
毕竟，他更不会知道，早在他悟出那个故事道理进而发现楚留仙目标，甚至更早在楚留仙挥退了主事们之后，就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下楼九层……
悄无声息地出了天下楼，悄无声息地上了一艘没有标志的梭子船，悄无声息地如一条游鱼入海般，飞快地驶向了三山海域……
楚留仙，早已不在！
公子烨那番手段，注定了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点，在安排妥当后。公子烨与欧阳兰两人相对而坐放松不少。
“其实，就是公子留仙克服了那个聪明人通病，他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公子烨重新将大堆的玉帛纸资料捡起，翻阅，口中道：“实力，绝对的实力，以一己之力，短短时间内，想要解决那个问题，难之又难。他有这个实力吗？”
“若选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那就别怪难度突破入了阴神级？”
公子烨冷笑，只是说来也怪，明明能做的都做了，心中也觉得自家公子说得在理，欧阳兰就是觉得怪怪的，好像冥冥中有预感，在无声地告知她，不会如此的顺利……
……
“这里就是三山海域吗？”
楚留仙站在一艘梭子船头。缓缓地驶入三山海域。
从某一刻起，梭子船下的海水就开始变化了颜色，才原本的湛蓝，不知不觉地过度为了碧绿中泛着幽光。
楚留仙居高临下望去。隐隐约约能见的在碧绿色的海水中 ，漂浮着一缕缕更绿的丝绦。
这些细丝彼此纠缠在一起，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好像冻结住的猪油一类东西。又好似一整块的翡翠在对着阳光照看时候，内里棉絮一样的存在。
楚留仙目光掠过碧绿色的海水，随着梭子船缓慢前进碧绿翡翠海里。一片岛屿从前方海平面下浮了出来，跃入了他的眼帘。
三山海域，由三山岛闻名，周遭小岛如项链般环绕在三山岛周遭，号为三山岛链。
楚留仙是第一次到达这片海域，他的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
早在靠近这片海域的时候，他就让驾驶这艘梭子船的手下先行离去了。七罪之诀，终究不能假手于人，他不能留下任何破绽，让人诟病。
楚留仙并不着急，他没有急催脚下梭子船，只是在其动力枯竭时候踏上一脚，灌注灵力驱使向前。
其他时候，他任由梭子船缓缓地划破翡翠海的平静，渐渐靠近三山岛。
时间，随着翡翠海上乍现又抚平的波痕而流逝，等前方三山岛主体在楚留仙眼前大如三座高山的时候，明月悄无声息地悬上高空，月华倾泻而下，给偌大天地披上了一层薄纱。
本当是万籁俱寂的夜，当第一缕月华洒到三山岛链上，“蓬”地一下，无数银白色的光从三山岛上，从周遭三山岛链无数小岛上飞起。
“真是美丽啊！”
楚留仙负手而立于梭子船头，感慨出声。
这的确是美丽如梦境，纯银般银白的光点构成浮云一般，笼罩在眼前天地，更如浮云随风飘荡，从这里，到那里……
无论银白浮云如何变幻，始终不离开岛屿陆地范围的上空。
“哗啦啦~~哗啦啦~~~~”
梭子船破水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清晰了不少，下一刻，又为蓦然笼罩下来的另外一个声音所笼罩。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此前一直笼罩在诸岛屿上空的银白浮云聚散间舍岛屿，齐刷刷地扑到了海面上，距离海面极近，带着充斥耳膜的异象瞬间将翡翠海变成了银白月海。
“月下蛾！”
楚留仙神情凝重，收敛了全身气息，刹那间让自身变得恍若死物一般，丝毫不引起那铺天盖地的月下蛾注意。
月下蛾，逢得月光而起舞，待得月落则匿迹，嗜好枯荣草精华，服食此物能使其生机大旺，增进繁衍。
有那修士饲养此妖物的，多半需要购进枯荣草，以真火淬炼其精华，野生的月下蛾自然无此本事，只能囫囵吞下，十不取一。
楚留仙身上并没有携带一丝一缕的枯荣草，自然不会像资料中那些大商船般引来月下蛾的攻击，得以全神贯注地观察眼前这罕见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月下蛾齐聚在海面上，这一幕几乎没有人见过，楚留仙也只是在典籍中偶尔看到过片鳞半爪的记录。
“这么说，海上悬浮的那些胶状物，果然是海无量，又称水优昙！”
“佛门典籍中记载，于那净土中，有佛门灵根名优昙婆罗存在，其物根如菌，叶似絮，生则怒生，灭则瞬灭，千年酝酿一生灭，只在刹那弹指间芳华！”
“水中有其物，名之海无量，其蔓延汪洋，如菌如絮，生则弥漫无量大海，待其寿终，倏忽而灭，有灵根优昙婆罗之些许特性，故又名水优昙。”
楚留仙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海无量的特征，一边沉吟着：“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果然无误。”
“水优昙能弥漫无量大海，其关键就在其厌灵特性，它们能吞噬灵物中一切糟粕，又厌灵如厌仇敌，这才保证其有足够的养分，能在寿命未竭时候无限扩张。”
“这世上，灵物永远不够，灵气总是缺乏，反过来无灵之物，车载斗量，无尽汪洋中有无量之数，何其恐怖！”
楚留仙感慨无比，心想若非此物寿命实在是太短，任由其无限扩张下去，偌大汪洋，终究再无其他生灵插足之处。
正所谓一饮一啄，尽在天心掌控，这一点于海无量上体现得最是明显。
明白了海无量的特性，自然不难明白眼前这一幕是如何出现的？
“今年恰逢月下蛾不知何故大量繁衍，恰好又在三山海域出现了水优昙，于是月下蛾采取枯荣草，投入海域中为海无量吞噬，再汲取其反哺出来的枯荣精华为食。”
“如是反复，又壮大了月下蛾群，最终导致十里海墟附近一处大的枯荣草产地出现问题，今年的枯荣草供货在这段时间内出现短缺，以至于价格攀升远远超过往年水准！”
“这，就是一切之根源！”
楚留仙脸上露出笑容，他将一切想明白的同时，无数月下蛾从海面上飞起，于月夜长空中起舞，捉对交配，银白色的浮云聚散变化莫测，美丽得直如梦幻。
不少月下蛾太过靠近海面，翅膀为海水打湿飞不起来，最终漂浮溺死在海面上。
这一来，就形成了让人几乎为之痴迷的美丽景色。
上，有银白浮云，聚散莫测，万千变化，状世间诸般形状；
下，有点点银星，漂浮于海，若星辰倒映在海面上，又一点点地熄灭……
“美则美矣，我却不得不将尔等覆灭。”
楚留仙摇头，足下用力，梭子船电射而出，划破海面，径直撞上了前方的三山主岛之一。
当梭子船冲上滩涂时候，楚留仙整个人如御风独舞，轻飘飘地落下来。
回首望去，天上月下蛾还在狂欢，那种充满了欢愉的舞姿，让人望之不由沉醉。
这，也是最好的机会。
若等得这些月下蛾重新下来采集枯荣草，楚留仙未必能安然布置手段。
与月下飞蛾舞，漫天银月华截然相反的是，在滩涂上多有一具具森森白骨，就那么坦露在滩涂上，任凭潮水起落或淹没，或曝露。
想也知道，这便是殒命在月下蛾群中的修士。
这些美丽的月下蛾，并不是真的无害。
“虽然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无论是海无量还是月下蛾，寿命尽时自然散。”
“可惜，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只好对不住了。”
楚留仙转身，轻飘飘如无重量，飘飞向了三山岛主岛的最高处。
在那里，他要只手，毁去这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山，忘川
日月之交，晦明晦暗。
日显橙红，半在海里燃烧，半在海面炽热；
月露昏黄，好像一滴泪水落在古旧的信笺上，在晕开成一片。
日月之交时候，天色最是奇诡。
一点碧绿，带着海水般的蓝，从三山之巅升腾而起，给这片天地渲染上日月之外的第三种光彩。
海蓝渐褪去，碧绿浮上来，似是一条流淌着绿水的河流，在缓缓地成型。
绿光中，一个盘坐在皇座上的人影，悬浮而起。
楚留仙，高踞在真龙皇座上，双手自然地放下搭着扶手，整个人都在放着光，如日月之外，第三个别样星辰。
此刻的楚留仙，真如日月一般。
在他周身上下，无数个漩涡在生灭，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星云似地无止尽吞噬着周遭灵气。
灵气漩涡的吞噬是如此肆无忌惮，漫天飞舞得疲倦了的月下蛾本要随着月落而降下，此刻齐刷刷地悬停在空中，仿佛感受到了令它们惊惧、忌惮的东西。
无数月下蛾，再渺小的意念汇聚在一起亦成洪流，滚滚涌向楚留仙。
意念的洪流是小，随时可能蜂拥而来的，无数的月下蛾才是真的大恐怖。
那无穷无尽的月下蛾悬停在空中，拍打着的翅膀上不住扬扬洒洒下银色的粉末，恍若月在流泪，流出了月华凝成的琼浆，又似星辰陨灭后的星尘。
漫天光影下，楚留仙双手高高托起，如烘托着日月不坠。
双掌间，那迸发而出的绿光源头缓缓高飞。
“轰隆隆~~~”
大海忽然开始剧烈地晃动，好像在海底有大地震在爆发，引起滔天海啸，那一道道剧烈拍打在岸边礁石上的浪潮。更似无数人在顶礼膜拜着什么。
“真龙，果然才是大海的主宰！”
楚留仙心中感慨，遥想那逝去的真龙一族主宰七海，靠的也未必是什么七海禁制，它们好像天生就能得到无量大海的亲近。
他抬头，望向绿光源头，也是导致无量大海显露出此异状的根缘。
那是一根手杖，粗如儿臂，上下缠绕着一条真龙形状，不显威严。反而露出优雅姿态。它通体上下，流转着柔和的灵光，仿佛是一个优雅的女子，在海的对岸笑靥如花。
龙口上，衔着一颗碧石，不住地散发出微光来。每一缕的微光浮现出来，都会被百倍地方大，眼前米粒光辉，百丈外就是皓月之光。千丈外便通天彻地，直可照透九幽。
孽龙敖惊天，异宝：忘川！
楚留仙一点一点地将双手高举，握持在掌中的手杖。赫然就是“忘川”这件能瞬间释放出阴神法术：忘川咒的异宝！
此宝入手，一次未用，如磨砺了千载，又封存了万年的神兵利器。此刻通体都在颤鸣，如潜龙要一声长吟，翱翔九天。
“是时候了！”
楚留仙在双手握上异宝：忘川后。瞳孔骤然收缩，本就催动到了极限的仙域根本法引导着汇聚而来的无穷无尽灵气，轰然灌入到“忘川”当中。
“嗷嗷嗷~~~”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手杖上的优雅神龙似乎活转过来，在沿着手杖上下缠绕着，仔细一看，又仿佛凝而不动，一切只是幻觉。
紧接着，让楚留仙觉得无比熟悉的一幕，蓦然出现在眼前。
“哗哗哗~~”
日月星辰牵引，潮涨潮落潮汐，一**绿色浪潮，潮汐一般地以异宝忘川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楚留仙心头一颤，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浮了出来……
“忘，还是不忘？
难舍，又难得！
不由自主，是为——忘川！”
如有一个沙哑的女子声音，在楚留仙的耳边千百遍地吟咏着，引导着他去感悟那种忘与不忘，难舍难得，不由自主的情境。
只有如斯情境，才能爆发出如斯的两难与痛苦，最终一切情绪，融入法术。
这便是：忘~川~咒~！
这个让楚留仙刻骨铭心的阴神法术，豁然从他的双手中迸发出来，席卷而出。
同一时间，“嗡嗡嗡”异声似起，所有的月下蛾都被惊动，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铺天盖地地扑下去。
如此恐怖的数量，即便是一个阴神尊者，也会被瞬间吸干**和阴神，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可是，迟了！
“刷刷刷~~刷刷刷~~~”
如落英缤纷，又似天花乱坠，无数的月下蛾如飞蛾扑火，漫天而落。
一**绿潮涌过，就有一片片的月下蛾坠落下来。
那一**绿潮，仿佛是一阵阵的风，将每一只月下蛾原本明明如火的双目吹得熄灭，将舒展开来的羽翼吹得坍塌。
顷刻之间，幽幽海面上，铺满了一层阴灿灿的光，无数月下蛾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恍若给汪洋穿着上了一件素裹银装。
汪洋如绿潮涌动，弥漫在整片海域的海无量转眼将月下吞噬。
不等海面显露出原本的颜色来，又是一片片的银光从天而降，仿佛是两个存在在拔河，看是落得快，还是吞噬得迅猛？
“喝！”
“去！”
楚留仙大喝出声，本就高举到极限的双臂诡异地又向上了一截，异宝：忘川脱手飞起，恍若月轮升上九天，挂上了苍穹。
同一时间，明月再是不舍，终究西沉下。
伴着朝阳喷薄而出，万丈光芒横扫一切阴霾，异宝：忘川上迸发出来的绿潮陡然密集，直似镰刀扫过，将无数蜂拥而上的月下蛾收割。
那些月下蛾有多少，几千？几万？还是几十万，上百万？
楚留仙不知道，他只是看到漫天银色的海洋，无数嗡嗡嗡的鸣叫。随着最后一拨绿潮涌过，戛然而止。
月下蛾，死绝！
“无数生灵，滔天杀业！”
楚留仙心中涌出在山城时候感慨，脸上却挂上微笑，如此而已。
对面的海面上，仿佛水下有什么存在勃然而怒，大浪起，吞噬遍布在海面上的点点银光，卷起的浪潮仿佛胶状。有着森然的绿色。
那无数的月下蛾恍若将海无量喂饱，卷起的大浪竟是不坠，而是一浪盖过一浪，呈现出催垮城池，击沉岛屿的威势，向着三山岛拍来。
“莫急！”
“马上就轮到你了。”
楚留仙脸上笑意不改，瞳孔骤缩到针尖大小，从一片片凝固的胶质当中看到点点银光镶嵌其中，封在胶质里面。
那赫然是一对对的月下蛾翅膀。半透明的羽翼是它身上灵气最足，也是唯一堪称是灵材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它们无法被海无量吞噬，只是被黏在里面。
等到有朝一日。海无量的寿命走到极限，成片的死亡后，这些月下蛾翅膀就会浮出水面，如一片片花瓣落在池塘中一般景象。
此刻。海无量这种无数菌丝般的生命体汇聚成的意识好像感觉到了威胁， 趁着此刻吞噬了无数月下蛾，力量达到巅峰时候。就要一鼓作气，将三山岛、楚留仙一起解决，把危机消灭。
君有此意，正可会猎汪洋！
楚留仙长笑一声，垂落下来的双臂在真龙皇座扶手上一撑，整个人长身而起。
同一时间，异宝：忘川正好从空中坠落下来，落到及胸高度。
楚留仙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掌心感受着“忘川”上温润如玉的质感，目光错开滔天呈现胶质拍打过来的巨浪，极目眺望整个三山岛屿。
无论是三山岛屿本身，还是目之所及的岛链上，每一处土地上或是生长着如毯的绿草，点缀着星辰般的野花，就是成片成片的枯荣草。
一季一枯荣，此刻的枯荣草，正是百日红时候，满山红艳艳的，即便是经过月下蛾的采拮，依然展现出繁盛景象。
楚留仙的目光扫过这一幕，然后眼皮垂下，目光低下来，聚焦到手上重新绽放出光芒的异宝：忘川上。
“可惜！”
他幽幽一叹，声音极低，连身边的空气都不曾震动。
即便是楚留仙此刻高声而呼，惊雷般的响动，也会掩盖于惊涛骇浪，大地为之陆沉的海啸声中，传不出去。
明明是朝阳初升，天地却一片灰暗，晨辉半点不能穿透天幕一般的海无量咆哮。
近在咫尺，楚留仙能看到凝固在滔天海浪当中一缕缕丝绦般的菌丝，难以想象就是这么渺小的存在，却掌控着能一击让岛屿陆沉的澎湃之力。
“嘭嘭嘭嘭嘭~~~~”
无数的灵气环炸开，楚留仙这段时间运转仙域根本法凝聚出来的灵气环尽数还原成最本源的灵气，他闷哼一声，以自身灵力撬动着庞大灵气流，涌入到了异宝：忘川当中。
“嗡~~~！”
“忘川”颤鸣一声，似游龙想要挣脱，却为楚留仙双手死死地抓住，一挥。
“轰！”
绿潮如浪，似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在楚留仙一挥中尽数迸发了出去。
一起自汪洋大海，一源自异宝忘川！
海无量裹挟着的汪洋之力，与阴神法术：忘川咒，形如两道巨浪，迎面碰撞。
溃堤之水，燎原之火，拔地起山，陨石天降。
无法形容的震撼力量在三山岛上爆发出来，整个岛屿都在震颤，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火山，重新开始了躁动。、
无声无息地，楚留仙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茵枯萎，成片成片的花朵凋零，连那枯荣草，也在一息之间枯黄、湮灭、成灰。
三山岛上，生机灭绝。
“哼！”
楚留仙冷哼一声，将异宝：忘川挥落到底，同时抬头，望向两道巨浪碰撞的浪尖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