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节 初至云京(上)
孔璋辞别相熟之人,离了蜀山云海,向东北方向而行,直奔云京而去。
时而以剑御空,时而步行涉水爬山,离了蜀山三百余里后,他便感觉似乎被一丝神识给摄住了,不由一凛。
身后数十丈处,一个马猴般的青袍老者现身,不借任何御空剑器、法器,身上便自有一股遁光所住身体,浮在空中。
真人境修士与炼气境修士的差别便在于,真人境结成金丹之后,体内自生源力可以御空而行,斗法斗剑。
而炼气境修士却要借助御空的法器才能升空,而且御空之时,人器相隔不能太远,全凭本身神识境界,若是离得远了,轻则御空速度大减,重则便会坠落。
似这老者般御空,已是真人境无疑。
孔璋却是一阵头皮发麻,先前他察觉被人以神识摄住,还在猜测是何方神圣。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这老者他倒还认得,正是当初夜照空身边那个猿长老。
“看来你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难怪公子说感应不到你身上的魔种了。”猿长老眯着眼,他手上有一块黑乎乎的木牌,这块牌子却是夜照空临时加了一滴jīng血炼成,如果魔种还在,距离越近,便会生出感应,持牌之人便可以借此牌引发魔种。
现在猿长老手上的木牌就普通得像一块烂木头一样,但孔璋却离他并不远。
孔璋一认出猿长老,遁光立起,他什么话都不说,御剑便逃。
猿长老一愣,他还在琢磨如何让孔璋自己束手就擒,然后老实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回去禀告夜照空,哪知道这家伙二话不说就跑。
孔璋修仙之前出自坊间,与地痞打架,若是对方人多势众,他向来是拔腿就跑,待得对方追之不及,散去之后,他再把为首之人记在心上,趁其落单时报复。
眼前这老者,当rì他可是清晰的记得桃花真人是如何死的,真人境的修士,就算只是真人境第一层皓庭霄度天,他现在也肯定还不是对手,当然得跑。
“想逃,哼!”猿长老手上五指一伸,黑乎乎的指甲弹出,离指飞出,眨眼间便化作五把尺许长的墨黑飞剑向孔璋袭去。
孔璋身上红光一闪,百十朵红云次第飞出,那五把墨黑飞剑洞穿一朵,立即又是一朵涌来。
等猿长老将红云一一破去,孔璋已经只看得到一个小小黑点了。
“是红云幡!”猿长老气急败坏的叫道。
两人在空中一追一逃,孔璋仗着红云幡、青云障,还有自己的飞剑,甚至无音神雷也施展出来阻敌,且战且逃,始终不肯半点停留,给猿长老机会。
猿长老急得搔脸,他本是猴妖,得裴鈺指点才化形成功,所以投身魔师宫为仆,虽然已化人形,但是一些动作习惯还是免不了。
飞剑数量越多,神识的感应cāo控也越发艰难。
他修习的是魔师宫小诸天乌喉魔罡,但自身神识境界连天冲境都不到,便借助本体炼化之物,就象窥窳妖君将本体脱落之角炼成妖刃一般,所以才将自身的十指指甲花了一百二十年时间炼成十把墨黑飞剑,否则他难以同时控制十把飞剑。
这十把飞剑无坚不摧,就算与八阶飞剑对攻也不吃亏,只是不像高阶飞剑一样可以在剑上加持道法,所以刚才破红云幡和青云障这类防御法器易如反掌。
在他看来,要杀孔璋并不难,只是夜照空命他前来是弄清孔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得魔种感应不到了,杀了对方却没弄清原因,回去也不好交差。
他领命前来,刚离开魔师宫便彻底失去对魔种的感应,只能依着大致的方位寻到江州附近。
但是那时魔种已经彻底消失,孔璋也已离开江州,随着楚歌吟等返回蜀山,他自然是怎么都找不到,只知道道门中人在江州剿灭了一处百八鬼的巢穴。
无可奈何,他只得用了个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潜至蜀山云海之外守候。
蜀山的厉害,他也深知,不敢靠近,便终rì守候,好不容易等到孔璋出现,他又小心的跟了近三百里,这才出手擒拿,却不料孔璋如此机jǐng。
要完成夜照空的吩咐,心有顾忌之下,猿长老自然是不便痛下杀手,还幻想着破尽对方法器之后加以擒拿。
这便给了孔璋机会,两人一追一逃,数rì之后一座巍峨壮观的重城出现在眼前,那便是孔璋此行的目的地云京。
“云京?”猿长老一怔,御空一缓,任他胆子大,也知道到了云京附近须得小心。
话还没说完,便见前方正在驾起剑光急急逃窜的孔璋忽然一声惊叫,身体直坠而下。
“糟了。”猿长老叫道。
云京不比别处,是大楚五京之一,其他四京是西边的玉京、北边的华京、南方的琼京、东边的瑶京。
这五京俱有一国都城之像,地下各有大型法阵拱卫,城中更有成百上千的神雷塔防护,而且布有禁空法阵。
除非持有御免法阵之力的器物,否则一到五京附近,便不能再御空飞行。
就算有人强大到可以抗拒禁空法阵,也要面对神雷塔的可怖攻击和防卫法阵。
大楚便是以五京作为五个方向的最大军事中心,再以相邻州府驻军拱卫,形成抵抗四方妖族的重镇体系。
孔璋却不知道云京还有禁空法阵,他只知道要是落到猿长老手上肯定不会有好结果,一路只顾逃命,不敢稍作停留。
半空中孔璋手舞足蹈的向下直掉,极光剑虽然仍在飞行,但是剑遁之光却已经消失,无法给孔璋提供御空之力。
两人起码是在百丈以上的高空御空追逃,孔璋一阵乱抓,在下落过程中侥幸抓住根树枝,缓解了一下坠力。
但这坠空的力量实在太大,那粗如人腿般的树枝也承受不起,下一刻应声而断。
不过幸好有这树村缓上了缓,而且身体魔质化之后,体质之强有异常人,孔璋掉落之时才没摔死,他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的城门跑去。
猿长老此时已经在禁空区域之外落下,看到孔璋坠下和没事一般,亦不由吃了一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到云京城门处,他却是不敢上去擒人了,只有另寻他法。
第七十三节 初至云京(下)
孔璋灰头土脸的跑至云京城下,被守城的士卒喝住,这些士卒个个jīng壮,手执长刀斧钺,身上披着皮甲。
“在下孔璋,被蜀山宗门遣往巡天仙府。”孔璋报上名去。
守门的士卒看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由半信半疑,孔璋忙将宗门所赐下的玉牌递上。
“果然是我蜀山之物,原来真是孔璋师弟到了。”却见从城门楼上走下一名武将模样的人,亲热的叫起孔璋的名字。
孔璋不识得此人,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高洛,当初也是蜀山外门弟子之一,只差一步便可成为内门弟子。”
孔璋这才明白此人来历,高洛当初也拜入蜀山成为外门弟子,可惜运气不佳,当时宗门小比之时,他在百名之外,列位一百零五名,那时又不似孔璋小比之时扩招,便只能学了一门炼体术五牛二虎劲和一门刀诀便投奔大楚军中,也曾随军征讨妖族,活着回来便得了个屯将之职,却是连品级都没有。
“来来来,巫小七,你带着孔师弟进城好好看看,帮他找到巡天仙府。”高洛向手下一名士卒使了个眼sè。
孔璋本待拒绝,但是奈何高洛实在太热情,只好跟着那名叫巫小七的士卒向城内走去。
待孔璋稍稍走远,高洛的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唤过另一名士卒道:“我已让小七带着这厮在城中先乱转一气,你速去巡天仙府后门处报讯,就说严仙官吩咐的人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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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璋任由那名叫巫小七的士卒带着他在城中闲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着。
他已经发现这名士卒不太对劲,故意带着他在城中走来走去,云京以南北为轴线,街道呈井形分布,但这士卒却带着他从南门入城,绕过西边,转到北边,最后才到东边。
在小巷中,指着远处的一处府邸,巫小七道:“那便是巡天仙府了。小的带路就带到此处,就此告辞。”
孔璋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巫小七心中微松一口气,扭头就准备走。
不料颈上一紧,还没醒觉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孔璋抓着脖子给拉了回来。
“你,你想干什么?”巫小七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足尖离地,被孔璋给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任由巫小七胡乱挣扎,孔璋淡淡的道:“你带着我绕了这么大一圈,明显是帮人拖延时间,总得告诉我是谁吩咐你的吧,不然我现在便扼死你。”
孔璋将手指上的力道放松一点,巫小七惊恐的道:“你,你敢杀我?我是大楚士卒,刚才高头儿吩咐我和你一起的。”
“他肯定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想必是受人所托,告诉我是谁托他的?否则我现在便杀了你,然后便说你是想偷我东西。”
巫小七还待坚持,孔璋冷漠的笑笑,手指上用力,巫小七顿时翻起白眼,用最后的力气眨了眨眼。
孔璋一松,巫小七掉到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始道:“我说,不过你不能告诉高头儿,是严峻严仙官,是他托高头儿守城时注意,如果你来了,便预先通知他一声。”
“严峻?”孔璋皱眉道。
“对,严仙官也是你们蜀山派出身的,以前是内门弟子,曾与高头儿一起征讨妖族。不过高头儿当时只是一名外门弟子参军作为普通士兵,那严峻身为内门弟子却是一名道术仙官。平时高头儿都有向我们炫耀与他的交情,说严仙官马上就要升为大仙官。”巫小七一股脑把知道的全说了。
孔璋点点头,转身离去,任由那巫小七呆在那里。
他却没有向巡天仙府走去,而是随意的在城中漫步起来。
他几可肯定此时若是去巡天仙府,那严峻必然是已经准备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进退两难。
至于谁在背后主导,孔璋倒是也有怀疑的对象,只是没想到对方以长辈之尊竟然如此小气,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自己。
他随意的漫步着,既然对方有意为难,想必现在已经准备好,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便不可踏入对方的陷井中。
虽然这陷井,孔璋料想严峻也不敢伤害自己,多半是设了个什么圈套想让自己大大出丑,自然也就没有再呆在巡天仙府,又或是自己厚着脸皮,对方也可以以此为由将自己逐走。
才来云京就丢脸被逐,自己就算回到宗门,也必然成为莫大的笑柄,孔璋微微冷笑着。
所以孔璋才不会立即跑到巡天仙府去报道,既然高洛把自己当路痴,故意让人乱带路,自己就装路痴装到底好了。
一念及此,孔璋轻松起来,顺便观看这难得的云京盛景。
他身上穿着蜀山派的装束,一看便知道是道门中人。
时值大楚立国数百年之后,道门与大楚合作,道术的应用已经相当广泛。
以炼铁而论,从前冶炼因为炉火不够,炼出的铁器不够坚硬,而且易折。
现在兵部辖下御器监和工部器械房的各个工房俱都可以符阵助长火力,冶炼出的jīng铁不但品质远超从前,而且产量也是十倍于从前。
最难得的是工部将此法传之天下,专门简化了组成符阵的符文,使得火力虽然稍有减弱,但是构建符阵却是简单了许多。
民间各大商家及私冶铸场得此符文,冶炼技术得到提高。
冶炼技术的提高,势必会影响器械的质量和产量,工部又有民器房专替民间设计各种工具辕器,使得各行各业都篷勃发展。
大楚更是专门设立符学,科举中也增加了术科和符科,前者攻天机演算、器械设计,后者便是专门研习符文,可直入天机院和符文堂,归于工部辖下。
如此强军利民之举,令得人人叫好,大楚皇室作出这些变革,既增强国力,又聚拢世家之力组成天机院和符文堂平衡道门的影响力,而且还借机争夺民心。
孔璋他所经之处,行人无不微微侧目。
不过也有对他咬牙切齿之辈,道门影响rì深,皇室与世家也不过是与之争夺,却绝无禁绝道术的可能。
但是天下却仍有一股势力视道门如猛兽,道术如洪水,认为道门依仗方士之术惑国殃民,非治国之理。
这一党便是同出一源,但自道门入世后,已然失势的儒生们。
第七十四节 募然相见(上)
儒生奉孔圣为祖师,亦是远古时玄门的支脉之一,传闻孔圣于昆仑山中问道后白rì飞升,留下五经六艺。
五经分别是易、书、诗、礼、chūn秋,六艺则是术、乐、shè、御、书、数,五经中的书是指书经,而六艺中的书则是指书法,御便是指的玄门道法。
虽然同属玄门支流,孔圣所奉之理与道门诸派一开始便不同,主张入世,并且身体力行,教化弟子。
不过历经这千百年后,孔圣身后的儒生们早已变质,将五经中的易经剔除,变成四经,六艺中的术、数、shè、御也都丢得差不多了,却专注于人伦大礼,道德文章,认为该以此治理天下,其他都是鬼域小道。
儒生们一度成为皇室统治人族的代言人和工具,不过当道门挟雷霆之威入世,皇室转而与道门合作后,儒生们的地位便再不复从前,rì渐衰落。
到得后来,儒教分裂,有的依旧为皇室服务,有的成为世家工具,也有的干脆投身道门,如十六派中的唯一正气宗、浩然仙剑宗便有不少是儒教中人。
不过最顽固的却是一些依循守旧之辈,依旧相信道德文章才是治理天下,人族鼎盛的正道,最是痛恨道门,认为方术惑国。
有人便大着胆子走到孔璋面前吐了一口痰,然后指手划脚痛骂一番,期待孔璋回应,好驳斥他一番,以壮自己声名。
孔璋将身形一晃,便从人前消失,徒留那人在后跺脚。
道门对这等芥藓是向来不搭理的,道德文章说得再天花乱坠,却是当不得饭吃,道门带给人族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儒生遗老们不过是掩耳盗铃。
不过这一避却是无意中进入一户宅院附近,孔璋将身上蜀山法袍脱下,只作劲装打扮,暗叹被刚才的儒狗坏了心情。
他正待离去,却听到隔壁墙内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鲁嫫嫫,这些豆腐虽不值钱,却是我与相公的一点心意,听说杨大人六十寿诞将至,我们没有什么礼物可以奉上,只好将平rì自己贩卖之物挑上好的送上两担,还望收下。”
“好,知道了,来人,把这两担东西收下。”一个苍老的老妇之声应道,语气却冷淡之极。
接着送客之声,先前说话的女子告辞。
孔璋身躯大震,脑海中嗡的一声,几乎不能自持,又惊又喜,一个旋身就上了墙头,举目望去,却只能看到一个窈窕背影正从此府人家的后院小院走出。
“真是不知所谓,大人寿诞,就送些豆腐来当贺礼,把这豆腐给我扔了。”老嫫嫫冷笑道。
“嫫嫫,这豆腐怪不错的,听说这小娘子有豆腐西施之名啊,今rì一见果然是怪水灵的。”旁边的仆人谀笑道。
老妇人一拂袖,厌恶的道:“这女子不过是个想攀龙附凤之辈,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唉哟!”
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正中这呓喋喋不休的老妇人额头,顿时砸了个头破血流,那仆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也被一阵怪风扑面便昏倒在地。
这石头正是孔璋所为,老嫫嫫刚才吐漕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思念已久的姐姐孔幽。
虽然云京有禁空法阵,一般修士不能御空飞行,但孔璋要追上孔幽却仍是轻而易举。
不一会儿他便在巷尾看到了前面的苗条身影,担着一副空担。
他的嘴唇轻轻的哆嗦着,脑海中顿时把什么巡天仙府和与他为难的人都抛天九宵云外。
满脑子思索的是如何上前和姐姐相认,第一句该和她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她生活过得如何,但看刚才她上别人府上送礼,都只能送点豆腐作贺礼,这rì子想必过得也并不是很好。
一个府上的老妇人都敢轻视她,自己rì后定然不能让她再受苦受累。
一时间孔璋百感交集,差点热泪盈眶。
就在孔璋打算冲过去与孔幽相认时,前面却多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生得倒是剑眉朗星,一身儒袍,虽然已经洗得发白,却颇有神采,见到孔幽便一阵埋怨:“唉,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耽搁如此之久。”
说完便伸手抓向孔幽肩头,孔璋眼眸一寒,不过这男子接下的动作和孔幽的话却让他立即止住了yù出手之意。
孔幽任由那名男子除去自己身上的挑担,“我将豆腐已然送到杨府,唉,不过看样子杨府不会看在眼里,我们又没有别的好东西。”
那男子将挑担挑在自己肩上,然后前行,头也不回的道:“那又如何,豆腐虽薄,却是清白之物,是我们家能拿得手的东西,是娘子你和我亲手制成,平rì里便靠此物为生。若是别人想要,我还不送呢,需得拿钱来买。我们送予杨府,他们爱与不爱,自是他家之事,不过是略表心意,以感杨大人昔年对你回护你之恩。”
孔璋听得一呆,他听得分明,大约已经猜到孔幽与这男子的关系,一时不知该不该立即上前,只是像傻子一样跟在后面倾听他们的说话。
那男子挑担前行,孔幽缓缓跟在后面,低头带着心事,
两人拐巷转道,连经数个街道,走入一处简陋的小院。
关上宅门,孔幽终于忍不住道:“相公,你说如果我求杨大人见见你,提携一二,他会不会......”
男子一听此言,却是立即止步,将挑担放在地上,厉声道:“胡言乱语,真是妇人之见。我王启年饱读诗书,便是将来要立于朝堂,也自然是凭自己之力,岂能学那些无耻之徒行那小人之径?娘子,你休要再提起,免得污了我的耳朵。而且我听闻那位杨大人也非我同道中人,为求个人富贵,屈从于方士治国,须知那些道门方士介入世俗,不过是贪图各地资源,想染指那些灵石矿脉。rì后必然原形毕露,祸及天下,还须得我辈出来重振朝纲。”
孔幽被他一喝,只得住了嘴,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第七十四节 募然相见(下)
孔幽被他一喝,只得住了嘴,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的丈夫。
躲在对面墙上的孔璋却是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道门志不在朝堂和世俗不假,但是如果儒教那帮子人成天挂在嘴上的道德文章有用,亦不会被妖族攻陷当初的大晋,形chéng rén妖混杂的五代十国,令得人族在黑暗中足足沉沦了数百年之久,直至南北朝形成才稍有好转,最后由大楚一统天下,方有如今的太平。
王启年见孔幽噤若寒蝉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神情一松,过去将孔幽拉过来搂在怀里道:“刚才是我过火了,这几年苦了你。”
孔幽吃他一搂,两人抱在一起,伏在丈夫肩上,想起委屈,不由低泣道:“我不苦,每rì有相公与我一起做豆腐,我不过是舍下点脸面去叫卖。这等rì子虽然清苦,却是比我从前好上百倍,有你陪在身边,我从未如此开心过。便是粗茶淡饭也胜过山珍海味,破衣烂裳也强似绮罗绸缎。唯一让我放不下心的便是我那弟弟,当rì他送走我,说是要跟人去行商,如今生死不知,不知何时能相会。”
纵是隔了一条街的墙头,以孔璋的耳目仍是听得一清二楚,伸手抹了抹眼角没忍住的泪珠。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不立即上前去和孔幽相认,他要去领了那枚延寿丹之后再来。
――
“你就是孔璋?”问话之人一身红sè法袍,目光炯炯。
孔璋递上宗门的玉牌,来人验过之后,忽地一笑道:“果然是我蜀山弟子,我叫严峻,是仙府仙官之一,亦是出自蜀山”
孔璋目光一凝,想起巫小七所说的名字,原来暗中打算为难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人,如果不出所料,严峻应该与白千秋所有些关系。
“小弟出自素玄机门下,敢问严师兄是哪位师伯师叔门下?”孔璋问道。
“我师是白千秋,素玄机师叔不知近来可好。”严峻面带笑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天道不公,家师前不久逝于四九重劫之下。”孔璋淡淡的道。
严峻神sè一变,心中却是一松,他收到白晏宇的水镜传讯,要他对付孔璋,他多少还是有一点顾忌素玄机,现在听闻素玄机已经殒于四九重劫,顿时心中一松。
“你既然来到仙府,当知宗门之意,服役期间却是得听从仙府调遣,我现在便和你说一说仙府规矩。”
“本府主要负责大楚护卫之职,不过一般的治安自有云京府衙,若是有敌大举入侵亦不需仙府直接出手,除非大楚军方有求。但若有邪魔外道作崇,或是云京府衙也解决不了的,我巡天仙府便可出手。本府有一正两副三位府主,府主之下是十方御守,御守之下是二十四位大仙官,大仙官之下才是仙官。你初来乍到,虽然宗门推荐你担任仙官之职,但是为了避免别人说仙府任人唯亲,照例是需要考验一番的。至于你想领取延寿丹,也得在你证明实力,入了仙府之后。”
说到此处,严峻很是恼火,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存心刁难,而且在高洛报讯后,他便立即设法支开了当时与在一起的仙官。
谁料到孔璋却在巫小七处得知之后,没有立即来巡天仙府,而是四处闲逛,令得他的准备只好作罢。
现在府内已有其他仙官,如果刁难太过明显,孔璋闹将起来,不但达不到目的,而且被人瞧出其中蹊跷,发现蜀山派内讧,不但颜面大失,而且传入宗门耳中,后果也非同小可。
所以现在要如何不露形迹的为难,严峻也有些踌躇,但此事却是白晏宇所托,他怎么也要相帮。
孔璋既然前来,心中早有料到,从宗比小比打倒余玄开始,他就知道得罪了白千秋这一脉,不过对方势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避让。
但如今在巡天仙府,对方还要执意为难,他亦只有面对。
而且见到了孔幽后,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斗志昂扬,不论对方想出什么刁难之举,他都一定要拿到属于自己的延寿丹。
“不知严师兄打算怎么考验?”孔璋淡淡的道。
严峻目光落在孔璋身上,见他连蜀山道袍都没穿,只背了一个剑匣,不由沉吟不语。
“不知孔璋师弟你在宗门都修习了什么,擅长哪方面呢?”严峻思索之下决定先试探一下。
孔璋正待回答,却忽听门下有人道:“原来你就是孔璋?”
两人齐齐向门外望去,却见到一个腰缠符带,头带玉冠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不如就让在下出手代仙府考验一番如何?”
孔璋和严峻都没料到横刺里竟然会杀出这样一只黑马出来,房外又走入一人,却是一名中年道人,喝道:“范钧不得无礼。”
道人转首对严峻和孔璋道:“他是本宗门下,亦是宗门推荐担任前来服役,担任仙官之职,适才我才考较了一番。”
听道人又说了几句,孔璋才知道这两人竟然是靳青思的宗门星宿宫,这名道人唤作辰真人,是仙府二十四位大仙官之一,修为还在严峻之上,已是渡过真人劫。
不料那范钧却道:“辰师兄,我正想瞧瞧害得靳师妹受罚之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让靳师妹如此倾心,甘愿领受元君宫主的责罚也不认错。”
孔璋目光一凝,“你说的是靳青思?她现在如何?”
孔璋没想到在巡天仙府倒是得到靳青思的消息,不由又惊又喜。
范钧冷冷一笑道:“想知道靳师妹的消息,倒也简单,只要你胜过我。”
严峻在一旁轻咳一声,两人对话间他已经想定,便将这范钧行事,如果能直接将孔璋阻于仙府之外自然是最好,到时便可向白晏宇交差。
若是不成,他再想别的办法。
“孔师弟,既然星宿宫的道友一时心喜想与你切磋一番,你是我蜀山门下岂可推辞?不如就这样,让范道友与你比试一番,若是你胜了,便当是入府考验通过,有资格担任仙官,可以登入玉册,担任准仙官。”
孔璋看了一眼严峻,知道他不怀好意,但是他本来就没打算避让,既然眼前这个范钧非要打败他,才肯说出靳青思的消息,那就让自己给他一点教训好了。
第七十五节 挫敌(上)
巡天仙府自然是有供人切磋斗法的结界场,而且这种结界场远比当初蜀山外门弟子斗法时那种以简易结界分隔防护的强多了。
整个巡天仙府除了云京原有的地方之外,还以须弥藏芥子的方式借用了无量府的一件法器构建了诸多的半位面空间。
这件法器是当年无量府祖师以一只万年玄龟的龟壳炼成,内里有巨大的半位面空间,而且具备极佳的防御力。
十六派要在云京建立驻地,地方有限,各派派来之人也需要dú lì空间修炼,无量府便将此物贡献出来,如此一来巡天仙府的地盘比表面大了百倍不止,而且易守难攻。
孔璋与范钧比试的结界场便是这巡天仙府内里空间中的一部份,是其中一个单独的半位面空间,经过了诸多符文加固,就算是真人级别的修士在其中斗法也是绰绰有余,打得天翻地覆也不会损及其他地方。
孔璋御起极光剑,剑光浮游在身前七尺处,剑上身上同时亮起一团遁光,使得孔璋能御空飞行。
范钧出现在离孔璋三十丈开外,冷哼一声,十指箕张,放出十道紫sè奇光向孔璋冲击而来。
星宿宫的道法却不似蜀山一般要从基础法诀炼起,再转炼进阶法诀,而是一门法诀炼到底,只是每一阶的提升都越来越难。
三位宫主所修道法,九烈神君修习的是太阳真诀,太yīn元君修炼的是太素yīn功,而紫微星君一脉则是北极太皇真法。
范钧手上迸出的这十道紫sè气芒正是北极太皇真法所化紫微星光,宛如经天紫虹,还未真个接触,孔璋只凭神识便能感觉其惊心动魄的威力。
极光剑应识而动,剑芒横空斩出,与紫sè奇光对撞在一起。
范钧放出的真元法光顿时被斩碎,纷落而下,在这虚空生白的结界场中,便好似下了一场紫sè星雨一般。
极光剑也是禁不住倒撞飞回,范钧试探之举被打破,十指轻弹,又是十道紫光放出。
极光剑再度斩出,范钧这次却是不再仅是试探,轻啍一声,持续注入真元,紫光连绵不绝,顿时将极光剑吸住,便准备困住此剑,再分元凝光伤敌。
不过不过眨了几下眼的功夫,范钧脸sè便是一变,喝道:“极元之术?”
原来先前他试探时,放出的紫微星光被极光剑斩碎,真元并连持续连接,因此也就没有受到极光剑极元之效的影响。
但现在他为了困住极光剑,却是持续放出真元,虽然暂时困住了极光剑,但是极元之效影响也立即显现。
极光剑本就是当初蜀山派为了仿效极光老祖的极元芒气而尝试的炼器,极元之效能将御剑者放出的真元集中,平添攻击,除此之外便是仿效极元芒气能使得剑上透出的真元气芒紧附在敌人的真元上,在一定范围内的频率上似附骨之蛆一般难以摆脱。
当然,真正的极元芒气与孔璋这把极光剑上的极元之效还是有差别的。极元芒气和进阶的极元神光所具有的特xìng都是能在一定范围内的频率上难以摆脱,而这个难以摆脱是要看双方神识和对真元气芒频率提升的范围及宽广度而定的,也就是说修炼极元芒气,随着你的神识境界和真元道法的提升,极元芒气能紧附不放的真元振幅是会随之提升,更难摆脱的,会持续对敌造成影响。
而极光剑却是借符文达到这一效果,因此也就是说是固定在一个范围内的频率了,而这个范围和宽度度便是有限的,只要能超出这个范围,就能将极光剑上的极元之效消弱,甚至是无效。
再简单的说,就是人修炼极元芒气是有潜力可提升的,而极光剑的极元之效是“死”的,如果要提升极光剑的极元之剑,就得大幅度修改剑上固化的符文,必须同时jīng通符文和炼器之道,这岂是易事,而且要达到现在的极元之效已经是穷蜀山派符文院之力,要再提升剑上的极元之效,差不多是幻想了。
如果不是这样难缠,当年极光老祖也不会犯了众怒,惹得北极一带的修真各派或明或暗的相助与之作对的叶家,最终在极光老祖刚渡过一次四九重劫之后立即发动猛攻,终于将此魔歼灭,连带将整个极光门也杀得七零八落,逐出北方修真界。
孔璋微微一笑,神识指挥飞剑持续试图破开紫微星光,每一次飞剑的撞击,极元之效都会显现,不但撞得紫微星光波动不已,而且气芒凝附在星光之上却是不会立即消散。
范钧神sè微变,他想不到孔璋手上这把剑竟然如此难缠。
之前孔璋和人对敌,极光剑显不出威风,多是因为遇上之辈强过他不少,比如兰君子,比如天蛊星都是真人境的修士。
但现在对上真元道法不过是高阶的范钧,这极光剑的威力便显现明显。
“北极星光,紫微神鉴!!”范钧喝道,他双眸一亮,眸光由黑转紫,不敢怠慢将紫微星君的另一门奇学紫微神鉴施展出来。
这门奇学却是上映天心,借星光之力在一定时间内将自己的神念之力提升,至于能提升多少却是和这个人的本身资质以及神鉴道法修炼有关。
范钧得紫微神鉴之助,神念之力足足至少提升了一阶,达到天象境,随着神念的提升,他十指放出的紫微星光颜sè也忽浓忽淡,却是在不断提高真元振幅频率,要摆脱极元之效的真元依附持续破坏效果。
孔璋嘴唇微动,手指一伸,便有两道团白炽雷光在范钧面前炸开,趁着范钧全力应付极光剑,他亦不会闲着,发动了无音雷法。
从前他的雷法说是无音,实则还有微音,此时他先天气机大自在已成,雷法所生雷威却真个是无音,只是还没有炼到最高境界的寂一切sè,灭所有音的地步。
若不出意外,便是这一下就可分出胜负,两道雷光直接在范钧身边炸开,就算有场内结界护身,也必受小创,而孔璋毫发无伤,自然是属于胜利一方。
不过范钧身为紫微星君门下,虽然还没有渡过真人劫,但既然能被星宿宫推荐成为仙官人选,自然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几乎是雷光出现的刹那,范钧已经反应过来,头上的玉冠便忽地放出一片星光将他护住。
紧接着范钧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腰上玉带自动飞出,转眼便化作一条蛟龙模样,张牙舞爪向孔璋扑来。
孔璋不敢怠慢,身上红云一翻,先前被天蛊星破去,回到蜀山后又重新修补炼好的红云幡生成朵朵红云挡住这腰带所化蛟龙之形。
两人这番斗法,这一下便陷入了胶着之局,互有攻守,也暂时互相奈何不得。
第七十五节 挫敌(下)
范钧心底好生恼怒,他主动提出要伸量一下孔璋,却是因为靳青思之故。
星宿宫中喜欢靳青思的弟子不是少数,范钧亦是其中之一,而且三位宫主和少数几位与宫主同辈的长老以下,便是早年所收的几大弟子,如今都已是真人境的太岁真人、荧惑星官、太白真人、辰真人、镇狱真人。
除了这五人,再向下数,便是范钧等已经进入炼气境高阶,有望在数年间便挑战真人劫的真传弟子。
想不到明明在真元道法上胜过孔璋,对方却有一柄极光剑如此难缠,他以紫微星光困住剑光,本yù先压制了飞剑再一举破敌,但极光剑上的极元之效一发动,产生的剑芒气机却是并不会轻易消散,而是紧附星光,持续影响。
这就等于是让范钧拖泥带水,带上脚镣和人动手了,如果不摆脱,持续下去,负担会越来越重,直至反过来被拖垮,而且这极元之效还能沿着自己的星光逆向侵袭。
所以才迫得他发动了紫微神鉴术,先借天心星辰之力提高自己的神念感应之力,再以神鉴术测算极光剑上的极元之效锁定的真元气机振幅范围,波窄宽度。
最后再以提高的了的神念之力配合北极太皇真法将真元气芒发出的振幅频率不断提高,直至达到极光剑极元效果之外,便能顺利摆脱,然后反过来压制飞剑,镇压飞剑上孔璋的神识烙印,割断人剑之间的神识连接,使得孔璋的真元气机与飞剑无法联合,便能将极光剑暂时镇压收伏。
孔璋不敢怠慢,继续以极光剑与紫微星光纠缠外,无音雷法再放,不过都被范钧头上那玉冠放出的星光挡下。
范钧忽地一声长笑,紫微神鉴术配合北极太皇真法终于超出极光剑极元振幅一线,虽然仍未完全摆脱气机依附,但是已经把极元依附的效果削弱得很低,极光剑唯一能牵制他的是极元增幅的效果仍在,这足将孔璋还未达到炼气境高阶的真元道法硬生生推至一个可以和范钧抗衡的地步。
但是有力不代表便会占优势,紫微神鉴术和北极太皇真法配合下,同样能将真元气芒发挥至极,而且还能通过术数演算窥出对方薄弱之处。
紫微星光一涨,先前还在左冲右突的极光剑越发动弹困难,犹如困兽。
范钧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中笃定,再有片刻,他便能全面压制极光剑,一旦镇压住此剑,孔璋离败也就不远了。
孔璋想是也瞧出危机,先是红云大涨,甚至红云幡索xìng飞离身体,化作数十面红sè小幡,红云平添一倍有余,迫得那腰带所化龙形不得不反攻为守,竭力挡下。
无音雷法接二连三的施展,又是三道白炽雷光爆出。
范钧分出一缕紫微星光投向头上玉冠,那玉冠放出的星光一涨,而且绕体狂旋,将无音雷法所现雷光有惊无险的挡下。
雷光虽是轰得那玉冠星光晃动不已,却是始终不破,这也是无音雷法的弊病,虽然隐蔽,却是威力在雷法中不大,否则范钧也不能单凭头上星光冠连挡数记雷法。
这时孔璋却募地冲前,范钧的紫薇星光正与极光剑相斗,龙形腰带与红云幡相持不下,又被孔璋的几记雷光引得星光冠全力应付,却是不防他这一下直捣黄龙。
不过范钧也不惧,蜀山弟子中大都是以修炼飞剑为主,看孔璋也是,纵还有隐藏手段,也未必能攻得破自己星光冠的防御。
孔璋双臂一探,体内真元在一瞬间从气海涌出,却并不先放出,而是先分流向各处窍穴。
然后气海与各处窍穴同时发力,气机尽放,化作漫天剑气。
先天气机大自在,先天无形破体剑气!
几乎是同时,无音雷法三度施展。
星光冠放出的星光吃无音雷法一震,再被这数千层气机汇成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一斩,顿时告破。
剑气触衣,结界场内忽地爆起烟雨般的奇光,迅快绝伦的在范钧身上一闪,及时的把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剩下的威力承受了大半下来。
饶是如此,范钧身上像是被无数利刃刮过一般,衣衫尽毁不说,而且多了不知道多少细微伤口,鲜血淋漓。
若是生死相敌,此时他就算不死亦是重创了,在这切磋中,却已是算输了。
范钧脸sè一阵红一阵白,撤去已快要镇压制极光剑的紫微星光,又将龙形腰带收回,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穿过符文结界。
“范师弟,范师弟。”辰真人连忙高叫,却也叫不住心高气傲却丢脸完毕的范钧。
“不知道我这可算是过关了?”孔璋收回极光剑,向辰真人和严峻淡淡的道。
“自然是过了,从今天起,你便可算是我......”辰真人点头,正待承认孔璋过关成为新任仙官。
不料严峻咬了咬牙,突然开口阻止道:“算是过了第一关,可以担任准仙官,但是仙官职责重大,岂能如此轻易授予,还须得再加以考验方可。”
辰真人一愣,不过他急着想去追寻师弟,何况孔璋是蜀山之人,严峻自家愿意为难,他也没得这么多闲功夫弄个究竟。
“便请严兄主持,我去追上范师弟。”
孔璋却朗声道:“辰真人请自便,不过还请追上范钧之后,代我议问关于靳青思之事,须知这是先前赌约,范兄输了便输了,记xìng却不太好。”
此话让辰真人一阵尴尬,道:“范钧他想是受挫之下忘了,你要知道之事,我代他告诉你便是,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靳师妹返回之后,不听列师姑之言,被元君宫主训斥,如今禁足无涯海,要她突破真人境后才准出来。”
辰真人说完,一揖后亦离去。
孔璋转首向严峻道:“严师兄还有什么考验可以直说,不过我既然已经过了一关,那应该给我的延寿丹想必是没有问题了。”
严峻只好道:“延寿丹自然可以给你,但这考验却是少不了的,还望师弟见应该,仙府规矩,不可以因你而坏。”
孔璋心中冷笑,不过只要严峻肯先将延寿丹给自己,便可以拿去给姐姐孔幽,这是他现在的底限,若是严峻还要罗唆,那就只有翻脸了,大闹一场,大不了闹到仙府和蜀山宗门去,自己受罚受责,这严峻也未必好过。
第七十六节 延寿丹和御空符(上)
严峻后续的为难之举,却是要孔璋代表仙府前去湘州调查多处人口无故失踪之案。
孔璋自然能猜得到这事并不简单,说不定是极度棘手之事,严峻才会故意让自己去,不过为了顺利拿到延寿丹,免得他又刁难,却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孔璋既然都答应得如此爽快,严峻自然也不好再压着不拿出延寿丹。
事实上此丹是孔璋参加江州除魔一役的功勋所换,经宗门转递他的请求后,道门所赐之物。
只是此丹并非蜀山派所炼,而是由金鼎派每次炼成后上交一些给整个道门作为公共之物,存放在巡天仙府内。
严峻再是怎么设置障碍,也不过最多假言托辞暂无存货,而不可能不承认此丹是孔璋所有,否则孔璋大不了在巡天仙府多待些rì子,向别人讨要自己应得之物。
延寿丹终于到手,一只琉璃瓶中盛着这枚指头大小的淡黄sè药丸。
孔璋强抑着内心的狂喜将丹瓶收好,此丹是他用江州之行的功勋贡献换来。
此丹出自金鼎派之手,能将人已经衰老的机能借助药力恢复到人的盛年时期,与驻颜丹恰好相反。
延寿丹是恢复的人体内机能,却并不将药力浪费在保持外表形体上,而驻颜丹却是以药力恢复人肌体表面机能,对关系生命机能的五脏六腑却没有什么影响,不过驻颜丹却是足以让女修士趋之若鹜之物。
孔璋收好丹药又道:“严师兄,我此去湘州调查,若是邪魔作崇,该当如何?”
“自然是除去邪魔。”严峻沉声道,湘州前后已经多达百人以上无故失踪,搞得当地人心煌煌,湘州的道术仙官亦是白千秋门下一脉,怀疑有邪道妖人从中作崇,将暂时寻到的蛛丝蚂迹上报至仙府,请求巡天仙府支援。
严峻隐约猜到一点,知道此事不易应付,但仙府二十四位大仙官之中,正好有一位即将返山准备闭关,他是最有希望补上此缺之人,却是推托不得。
况且湘州的道术仙官亦是同门,不得不帮,正好孔璋此时送上门来,还挫败范钧,显出不弱的实力,正好利用去应付此事。
对同门,他也算派出了得力之人;对白晏宇那里也有了交待,此事如果真是棘手,孔璋应付不好,说不定便有杀身之险;对自己,有了孔璋,他便不用亲自出马犯险。
孔璋也不是傻子,眼珠一转道:“那若是敌人太强,我也不是对手呢?”
严峻鼻中轻哼一声,“师弟出自我蜀山门下,岂可涨邪魔威风,灭自家志气。我蜀山神剑之下,邪魔不过是螳臂挡车,迟早化为亟粉。”
孔璋肚子里大骂,这些堂面话可连把二阶飞剑都当不了,真要遇上强敌,这几句可救不了自己的小命。
他苦着脸道:“严师兄,非是小弟惧怕,若是遇上邪魔作崇,自然是奋勇上前诛魔,但是江州一役,也有多名我道门弟子身殒,若是无援手,小弟以身殉道是小事,坠了宗门威风却是大事。”
严峻见他如此怠懒,也只好道:“若是魔焰嚣张当然只有暂避一时,再求宗门支援。”
此言一出,严峻脸sè变得难看起来,孔璋只当没有看见,顺势笑吟吟的道:“若是如此,到时不知该向师兄求援还是向湘州的仙官求援?”
严峻刚想回答,转念一想不对,若是孔璋真遇上大敌,引到湘州去,凭借湘州的防护法阵和大楚驻军,就算是真人境也未必讨得了好去,但是若因此造成杀戳,到时孔璋称是自己允准的,那倒是不得不防,何况湘州的仙官是自己同门。
无可奈何,严峻只得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灵符道:“若是不敌邪魔,也不便引去湘州,若是惊扰了军民,又有人会说我道门不是。也罢,我这里有一张御空灵符,乃是仙府中东方御守玄化真人所炼地级灵符,能够驳气御空,瞬间移动到两里之外。若是你不敌,御气发动此符,便能逃命,到时再向仙府求援。”
孔璋听得是以地符文所炼御空灵符,不由又惊又喜,他修炼符文,起于那本洞玄子说符文纪,但是后面的却不是很有系统,多靠在符文院炼符自修,以及东一鳞西一爪的参悟,到如今修为大进,符文院九品以内的灵符,只要肯花功夫和时间,他倒是基本能绘得出来了,只是成功的机率问题。
再向上,便是如苏祥所说成为符师,能御气生符,直接克敌。
不过要想成为符师,孔璋还差得远,他连真人境都未入,符师御气生符,对真元的质xìng要求要更能易于融合天地之气,才能以自身真元气机结符引动外界能量生威,气脉亦是要悠长浑厚;神识境界亦有颇高要求,否则不能御气生符时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甚至会此动天地之气反噬自己。
但是,这不妨碍孔璋增长见识,因为不肯加入符文院,那地符文和天符文虽然也能看到基本符文,却无人给他讲解符文的用处,而且也见不到以这些符文绘成的灵符成品,便是要揣摩符意也没得去处。
如今倒是在严峻手上得到这么一张九品之上的地灵符,孔璋不由大喜过望,什么用来保命逃生只是其一,可以见识一下九品之上的符文,说不定便能从中悟出一二来。
见孔璋收了灵符出门去,严峻的脸sè却是铁青,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居然敢拿话挤兑我,哼,等你用到此符时才知道厉害。”
这符是以地符文绘成不假,也的确是一张御空灵符。
所谓御空神符便是借符文之力使施符者通行于微空间之间,从而在主世界两点间实现瞬间移动。
孔璋、严峻等人所在的主世界是所有空间的最中心,天地初判时的核心,同时联系着未知的异界或是一些洞天。
这些能够形成异界或洞天的空间都是较为稳固的空间,除此之外却还有一些微小的空间存在,便是微空间。
所谓微空间,佛门曾有一沙一世界之说,便是指会像异界和洞天紧附主世界一样,存在着微空间紧附着世间万物。
只不过这些微空间非常难以利用,第一是极不稳定,随时在生灭变幻,稍有不慎便会有灭顶之灾,第二即算能进入这微空间之中,里面的空间之力就算是真人境都抵受不了,这一点孔璋等人当初乘坐云海浮槎穿越空间前往洞天之时已经体会过了。
蜀山有一门镇山大阵唤作生死晦明幻灭阵,以太清一元神符镇压阵眼,便是利用微空间的这两大特xìng将敌置于随时变幻的微空间之中,借空间变幻及本身的空间破灭之力灭敌。
这御空灵符当然没可能像太清一元神符一样连微空间的变幻破灭之力都能镇压利用,仅是能凭符文准确的在附近找到一条稍微稳定的微空间路径,让施符者暂时借微空间通行,不过符文之力能够保证施符者不受微空间内的破坏粉碎之力影响的时间只够穿行主世界两里。
一过那时间,就会自动把施符者从微空间里弹出来,随机出现在离原处两里外,以免施符者被微空间充斥着的空间乱力所粉碎。
第七十六节 延寿丹和御空符(下)
天忽然下起了雨,刚才还围在豆腐担前的行人们立即抱头四窜。
孔幽叹了口气,天公如此不作美,影响自己的生意。
自从当初离开庆州来到云京,除了身上有一点银两外,人生地不熟,还差点被人打上主意。
幸好遇上王启年仗义相助,还收留她住下,两人暗生情愫,结为夫妻。
平rì里夫妻一起做豆腐,然后由王启年挑到街上,孔幽叫卖。
相公是有大志向的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想到此,孔幽便又觉如今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了。
雨越下越大,转眼就淋湿了孔幽的衣裳和头发,这场雨来得如此之急之骤,只怕王启年还在家中来不及接应。
孔幽抹了抹额前的头发,将豆腐担收拾好,勉力挑在肩上向家赶去。
走不到两步却听到前面一声怪笑:“小娘子,哪里去,可要帮忙?”
孔幽心中一惊,只见前面窜出个锦衣汉,双手一张拦住去路。
情知遇上痞子,孔幽也不敢答话,一摆担子,便yù避开。
不料对方却是存了心想调戏,身体跟着一侧,仍旧拦住去路。
“豆腐小娘子,雨下得这么大,不如停下来,和我到旁边屋里,我替你好好擦拭身体?”
孔幽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听出对方话语间的不怀好意,只是被对方拦住去路。
她转过身去,便打算从后面的另一条路走。
谁知刚转过身去,后面亦是一人嘻笑着张手拦住去路,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孔幽身上瞟来瞟去。
雨水沾湿了孔幽的衣裳,紧紧帖在肌肤上,那凹凸形状份外分明,孔幽本就美貌,身材样貌俱是一等一,生得又是楚楚可怜,在这烟雨般的朦胧雨下,越发动人。
这两个街头痞子看到孔幽这般玲珑曲线,都禁不住吞了吞口水,后面这个更是禁不住道:“老大,不如我们先把她拉到那边去乐一乐再交给冯大官人?”
“你想作死啊?”另一个痞子原本也是一直sè迷迷的看着孔幽,听到自家老二这句话,却是被吓醒了,“替冯大官人作事,你也敢先拔头筹?”
痞子老二一时语塞,想起冯大官人的狠辣,不由打了个寒噤。
当下两人一横心,一个便来拖孔幽的手,另一个更是直接拦腰抱向孔幽。
孔幽这般标致的人儿,在这里卖豆腐卖了几年,街边的几个痞子早就眼馋了,只不过王启年虽然落魄,读书人虽然地位已经大不如以前,但是身份地位还是比他们这些地痞强,如果闹到官府去,吃亏的是自己。
但这次不同,是冯大官人看上了孔幽,前几rì酒醉之余提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恰好今rì这条街负责管辖青皮地痞的老大有幸与冯大官人同席,平时都没有机会巴结,听到此言便立即唤了眼前这对痞子兄弟。
听他们一说,这孔幽夫婿不过是个书呆子,就算惹出事来,也翻不了多大个天,最多是要向府衙塞些银子,何况如果冯大官人满意,便是府衙想必也不会拿人怎么样。
这才派出了这对痞子兄弟准备出手,难得今天下雨,路人都散开了,只余下这豆腐小娘子一人,那书呆子夫君也没来得及前来接应,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只要掳了人去,等那书呆子寻来,冯大官人恐怕都颠龙倒凤完毕,再应付不迟。
孔幽惊慌,尖叫了一声,嘴便被一只臭哄哄的大手捂住。
“妈的,这腰真是细。”
孔幽一阵挣扎,但却被那大手死死捂住,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人事不醒。
“快把袋子拿过来装上啊,万一让人看到,我们就完了。”
另一个痞子恋恋不舍的从孔幽苗条的身材上收回贪婪的目光,如果不是为了给冯大官人办这小娘子,当真是舍不得。
用手把孔幽捂晕的痞子见伙伴这般不堪模样,啐了声没出息。
老大不耐烦,正待出言催促,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头便与躯干分了家。
另一个痞子吓得腿都软了,怔怔的看着孔幽背后,结巴的道:“别,别杀我。”
“别,别杀我,我是为冯大官人办事。”痞子腿间一热,这次却是连尿都吓出来了,连忙把冯大官人的名头都抬出来。
“冯大官人?”那个人皱着眉笑了一下。
痞子勉力挣扎起转身就逃,不过刚跑了两三步,便觉全身各处一痛,身体不由自主的的抖,整个身体便像是同时被上数十把无形的利刃割过一般,就好似在边跳舞边分解成一团团的血肉似的。
血水混着肉糜被滂沱大雨一冲,就此了无痕迹,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两人一般。
孔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处干燥的平台上,身上衣衫完整,身体也没有异常,这才稍稍放心坐起身来。
接着看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温和的看着自己,孔幽想起刚才被痞子差点掳去,似乎是有人出手相救,还杀了那两个痞子。
“多谢壮士相......”孔幽正yù道谢,忽然却怔住了,紧接着脸庞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孔璋!你是我弟弟孔璋?!你是小璋儿?”孔幽呼吸急促,颤抖着伸出双手探向对方脸庞。
这出手救孔幽的人自然是孔璋。
他得了延寿丹便马上前来寻找孔幽,谁知竟然看到有人敢打姐姐的主意,一时怒从心中起,便斩杀了那两人。
不过他倒不担心麻烦,因为他现在已经算是入了巡天仙府,身上有了准仙官的身份,有仙府腰牌可为证。
只要说这死了的两人与他现在正在查的案件有关,便是云京府衙也不会理会这种小事。
王与道共天下,道门势力之深之广,那绝非说着玩的,巡天仙府更是道门在云京的势力代表。
“就是我啊,姐姐。”见孔幽终于认出自己,孔璋也不由心下激动,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仔细端详。
孔幽抽噎着,梨花带雨,“小璋儿,果真是你,长大了,俊了。这些年你都到哪儿去了,让姐姐在云京好等。”
孔璋只觉一股暖流在心间回荡,禁不住眼眶一热。
他正待回答,却听到旁边有人怒吼道:“好贼子,敢欺负我家娘子,不怕天打雷劈。”
第七十七节 斩俗缘(上)
王启年一头向孔璋撞去,他一介书生,也不会打架,只会这笨拙的方式。
总算孔璋记得这位应该是自己姐夫,不敢伤他,只是将袍袖一拂。
王启年便只觉如同撞在一个又绵又软,偏还旋转不休的物体上,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不由己的跌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孔幽正在感怀姐弟情深,被王启年这么一打搅,才省起往rì这时候夫君已经出来接自己了。
她连忙上前扶起王启年,王启年那书呆子起身来,整了整衣冠,虎吼一声,便要再冲上去拼命。
吓得孔幽连忙拦住王启年,将被人调戏,正好被弟弟所救一事说了一番。
姐弟相认,王启年尴尬的在一旁搓手,为自己刚才的鲁莽不好意思。
“这个,小弟勿怪,刚才委实不知道,多有得罪了。”
“无妨,无妨。”孔璋对于这个姐夫也是无可奈何,当然不可能介意。
三人回到孔幽家中,坐在桌旁,姐弟俩互诉衷肠。
孔璋这才知道这王启年出生云京一书香之家,本来家境还不错,但随着儒生地位下降,其父郁郁而终,不久其母也逝世。
自此家道中落,如今就只剩下这一间容身的小宅院供夫妻居住。
孔璋将自己大多经历略去,只说如今拜入仙家门派,学了些道术。
没料到王启年一听,当即脸sè一变,拂袖而起,竟然劝起孔璋回头是岸来。
原来王启年自幼受其父影响,对当今道门把持天下,方术横行,深恶痛绝,认为以术治国,以术愚民,绝非长久,绝仁断义,更是遗祸千秋。唯有正本清源,重复古礼,以道德治理天下才是正途。
孔璋对王启年滔滔不绝的吐槽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若是依他之言,或可感化人族,但如何感化妖类?
儒门先贤之辈确有感化妖族之举,经典中故留下有教无类之说,但是那也是建立在实力之上,若无镇服妖族的力量,又如何肯听教化?
现在儒门衰落,如孔圣般的先贤根本不存在,门下传人要么是早就丧失理想,成为表面夸谈,实际逐利之辈,要么是如王启年一般籍籍无名,流于空谈,却无实力改变天下。
孔璋顾着孔幽的面子,只好敷衍以对。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启年见孔璋这便宜大舅子不肯听自己劝告,态度便立时冷淡了许多,离开桌旁,自去房内看书,只留下孔幽与弟弟独自叙话。
“你别怪相公,他,他向来不喜欢那些仙官,说他们为祸天下,贪婪榨取。”孔幽不懂这些大道理,平时只是信服王启年之言,时常听他在房内对朝政议论,故此对道门仙官一系也谈不上有啥好感。
但弟弟却是例外,不论孔璋成了什么,在孔幽眼中都还是弟弟,一眼望去都是甜蜜。
孔璋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想起此行的目的,从怀里掏出延寿丹。
“此丹是我是费了些心力才得到之物,能强身健体,增长寿命,特地为姐姐准备的。”孔璋轻轻的道,说话间目光带着欣喜。
孔幽听得惊叫了一声,如今道门之势天下皆知,纵有如王启年之辈视如蛇蝎,但道门的种种神奇之事却也有被人亲眼目睹,反倒是如冶炼之术之类的提升已经溶入普通生活,寻常人只觉如今的铁器越来越好用,这也是道门之功。
但孔幽相信自己弟弟不会骗她,既然弟弟说这丹有增寿之效,那就必然是真的。
只是太过于珍贵,孔幽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孔璋一笑,将丹瓶打开,将那粒淡黄sè的延寿丹轻轻放在孔幽的手掌掌心,催她服下。
“姐姐,从小就是你照护着我,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这粒丹你快快服下。”
孔璋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孔幽服下此丹,就算孔幽体质孱弱,此丹也至少能增加她寿元二三十载。
孔幽看着掌心的丹药,怔怔发呆,却没有立即服下,反倒是落起泪来。
听到孔璋的催促,她如梦初醒般昂起头,道:“这丹药你送给我,我可以决定如何处理吧?”
孔璋一怔,轻轻点了下头,他隐约猜到孔幽之意,却不便拂了姐姐心意,阻止此事。
孔幽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如花开般笑道:“那好,我,我去把这丹给相公服下。”
孔璋叹了口气,刚才他听孔幽之言,就猜到自己这姐姐有这心思,只是不便阻止,这丹若是给王启年服下,只有rì后再设法弄一颗给孔幽。
何况刚才与王启年的一番交谈,他估计自己姐姐会失望而归。
果不其然,一会儿孔幽黯然返回,王启年坚决不肯服下此丹。
孔璋不怒,反倒一喜,他向道门换取此丹本就是为孔幽预备,自己已经踏上修行之路,未来长生或可期,但是姐姐却只是一介常人,会被生老病死所苦。
这粒延寿丹虽然只能延寿一时,而且只有第一次服用最为有效,之后再服,药效便会递减。但是多这二十年时间,说不定将来孔璋修成真人境,甚至天人境的大修士,便有其他办法可想。
不料孔幽却也不肯再服此丹,大出孔璋所料。
“姐姐,此丹难得,先前你想让姐夫先服,只要姐姐开心,我也不会阻止。但是既然姐夫都不肯服下,为何你......”孔璋好生不解。
“先前你说了此丹是送给我的,那我怎么处理,想必你都不会反对。”孔幽摇摇头。
孔璋只好点头,孔幽嫣然一笑,步出外宅,来到自家宅院前的水井旁,将那粒延寿丹就那么投进了水井之中。
一朵水花激起,旋即化作涟漪。
“这丹虽能延寿,但是相公却向来不信方术,坚决不肯服下,就算你强迫他服下,他xìng子倔强,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来。若是他不服,而我服了,我便会比他多活数十年。但是,璋儿啊,我不要比他多活这几十年,我最希望的是比他早走一天。”
第七十七节 斩俗缘(下)
冠盖般的苍松离地足有数十丈高,像一个巨人般屹立着,静静的俯视大地。
孔璋盘膝坐于树间枝条之上,身形被枝叶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若非离近了细看,绝想不到有一个人这一连五rì都坐在这上面一动不动。
自从那rì见过孔幽后,孔璋便离开了孔幽家,他与王启年话不投机,这姐夫也不太欢迎他。
倒是孔幽拒丹令得他有些失落,便像是和人打架时,憋足了劲了,却突然发现对手跑了,无处下手一般。
从孔幽那里出来,他首先去寻了那两个痞子嘴中,打孔幽主意的冯大官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杀死。
那两个痞子虽死,但是祸根未除,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前来寻孔幽麻烦。
王启年一介书生,除了些书呆气和硬骨头外,根本不是这些恶势力的对手。
孔璋自忖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前去湘州,索xìng把这恶根一并除了,免得危及孔幽。
做完此事,清理了一下现场,免得留下后患,他才又重回到孔幽家附近。
之后便寻了这株树,跃身而上,盘坐在树枝上。
他在这树上呆了五r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望着树下不远处那宅院,从这树上恰好能望到孔幽的宅院。
每天早上能看到姐姐清晨起来梳洗,从井水里打水,与王启年一起做豆腐。
能看到孔幽与王启年一起将豆腐放发,再推到街上,孔幽不辞辛苦的在街边摆摊叫卖,直至rì落时分,再与王启年一同返家。
能看到王启年夜读之时,孔幽拨油掌灯,递上一豆腐脑儿作夜宵。
王启年便会停下手中所读之书,将孔幽搂入怀中嬉戏一番。
如此看到第五rì,孔璋忽然大悟。
姐姐仍然是姐姐,自己仍然是自己。
但是两人却已经不是从前,两人所希望的得到的也完全不同。
这五rì看下来,不论是孔幽卖豆腐时的艰辛还是归家时的满足,与王启年夫妻间嬉戏时的开心,一颦一笑皆真xìng情,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真实而弥足珍贵的。
而这一切,如果没有了王启年,或许就截然相反。
至少以前在金风玉露楼时,孔璋从未看到过自己的姐姐如此开心,充满活力过。
所以孔幽才会说并不要比夫君多活几十年,宁可比他先走一天。
孔璋陷于思索之中。
生灵生存于世,到底什么最重要。
一般的答案是生存,以群体而论,这更几乎是百分之百正确的答案。
但落到个体上却未必尽同,比如孔幽的选择。
生灵的进化之复杂,正是因为有个体的不同选择。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动其一,则可能产生无数变化。
生灵的进化亦然,每一步每一个环节稍有差池便可能前功尽弃,去到一个无解岔路中,失去进一步成长的可能。
月晖透过树枝照shè在孔璋的脸庞上,心灵募地静了下来,这数rì来因孔幽而生的负面情绪淡去。
在这无比的宁静中,孔璋举起自己的右手,这外表没有任何异样的手,又有谁知道里内蕴含着可惊可怖,亘古未有的奇怪魔质。
这一夜,孔璋第一次体会到物竞天择之理。
以后他还会再来看孔幽和她的后人。但他已经明白,孔幽选择的道路和他截然不同。
他能带给孔幽的未必便是孔幽欢喜的,相反孔幽现在拥有的如果能不受打扰,未尝不是大欢喜。
“姐姐,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那璋儿祝你心想事成。”孔璋缓缓起身,立于树梢,望着那处宅院。
孔璋遥望明月,此刻他的道心便如这明月映空一般澄静。
修炼之途艰辛,为了澄清道心,避免为七情六yù所扰,古修士们往往择清静之地而居,以求jīng进修为。
但自道门大兴以来,门人越来越多,所需资源匮乏,这才不得不打破古修士们坚持的规矩,介入世间,如此一来,修炼资源上虽然充沛了许多,十倍百倍于从前,但是道心修炼上却远不如古修士。
因此邪宗魔道甚至演化出斩yù缘的恶规,以此来坚定门人的信念,使他们在修炼和与世俗接触时不被动摇,不被情*yù影响。
而道门却不可能学此行径,否则与邪魔无异,仅能凭个人意志抵御世间诱惑和七情六yù的侵扰。
孔璋这五rì四夜,坐观其姐起居行止,却无形中经历了一次世情与道心的洗涤,等若是斩俗缘。
他不会忘记过去,不会忘记姐姐孔幽,却明白两人已经不同,不会再像初上蜀山时幻想自己有朝一rì得道,便可带携姐姐,鸡犬升天。
道心澄明之下,他已经知道该如何,今后当继续jīng进修炼,自己的路与姐姐选择的路都是生灵进化,天道演变中无数分支中的一支,就像大海中的无数水滴中的一滴。
或许有一天自己这滴水会变成滔天巨浪,但是姐姐亦有她欢喜的道路,甘愿只是一滴水。
既然如此,各自尽心而为,得大欢喜之境。
期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对孔璋来说是遮掩大道的迷障,对孔幽来说,只要和王启年一起,却可能是蜜糖。
现在唯独还迷惑,道心不明的,却是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生存,那么孔璋现在应该以魔质的本能为引导,魔质本能的一切进化都是为了利于生存。
但是如果以本能为主,那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何况如果本能压倒孔璋现在的神识,那曾经的记忆也将荡然无存,这却是他无法接受的。
孔璋仰望明月,修炼之人大多是求长生,难道长生就是终极目的?
但是长生在孔璋看来,也不过是生存的衍变而已。
就好比人小时候没有钱,所以一直想赚钱,但是赚到很多钱之后又该做什么呢,赚钱难道就是终极目的?
孔璋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及与素玄机所说的七魄合一有关,只要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七魄或许便能在觉醒后合一。
第七十八节 赶尸之术(上)
孔璋抵达湘州,首先拜会了湘州的道术仙官丁纶。
丁纶倒是一番好言语,向孔璋说了些与此案有关的状况。
原来这湘州附近从大约一年前便开始不断有人失踪,最开始是从存放尸体的义庄。
义庄在离城较远的效区,因此开始有人失踪也没在意,当整个义庄的人都消失了,才引起湘州府的重视。
丁纶也曾前去一探,但是整个庄子空荡荡,原本义庄的十几人都不见了。
其后各乡里正上报人口,竟然皆有人失踪,丁伦便怀疑是与邪道九宗有关,这才上报巡天仙府,请求支援。
“我坐镇湘州城,若是当真有妖人作崇,倒是可以请令遣出楚军随我一起清剿便是。但是现在尚未完全查清原因,我又需坐镇湘州,便只好劳动孔师弟了。”
“小弟必定全力以赴。”孔璋表态道。
丁纶迟疑了一下,挥手道:“我手下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师弟一二。”
一个中年汉子从门外走进来,拱手抱拳道:“小人谭胜,见过孔仙官。”
丁纶道:“谭胜乃是本地通,而且jīng于一门异术,此事起于义庄,或许他能帮上你点忙。”
孔璋见丁纶肯派人相助,倒也满意,当下就告辞,带着谭胜前去出事的义庄查看。
待孔璋走后,丁纶陷入沉思之中,他虽对孔璋说了大半实情,但其实还是有少许情况未曾全盘托出。
此事起于义庄,不独是义庄中人失踪,连带义庄所存放的那些尸体也全都不见了。
因此丁纶才会猜测与邪道九宗有关,因为邪道九宗中正好有一个宗门炼尸宗,专门便是在各地寻找尸体,炼成各种仆尸,以供驱使。
本来孔璋下来,丁纶应该亲自出马配合,但严峻却水镜传讯,暗示孔璋与白晏宇师弟有隙,不必尽全力帮他,最好让他吃些苦头,寻到他的错处。
如此一来,丁纶却是有些左右为难,师门之令不得不考虑,但是此事起于湘州,若真是与邪道九宗有关,不将妖人缉获或是驱逐出去,万一酿成大事,自己难辞其咎。
因此思前想后,丁纶这才只派出谭胜相助。
“希望你好运吧。”丁纶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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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璋在前往义庄的问了谭胜几句,倒是极为满意,丁纶推荐的这名助手不但对湘州附近极为了解,而且还真如丁纶所说,jīng于一门异术,赶尸!
原来这湘州附近yīn煞之所极重,又喜土葬,人死之后受煞气温养,尸体有时便会尸变,变为僵尸。
谭胜所在的家族只是一家修真的小家族,也没其他本事,也就是对僵尸略有研究,并且掌握了赶尸之术。
所谓赶尸,就是人死之后,以某种灵符帖在尸体额头上,便能令这些尸体自行起身,随着谭家的摄魂铃行走,从而一夜行百里,自动从一州赶往另一州。
听说有如此奇术,孔璋倒也好奇,谭胜苦笑道:“仙官大人,小的家族当初只是为混口饭吃,别人不敢接触死人,我们只好自己接触,慢慢便略通养尸之道,知道一些尸变的原因。后来某一代家主侥幸得了本符经,里边却是讲些由死趋生,由生趋死的符法,经过数代研究,才创出这赶尸灵符。不瞒仙官,凡是南方,各州要是闹起瘟疫死了人,或是经历战争死了人,一般义庄都不敢去处理尸体,便得出动我们。”
见孔璋听得认真,谭胜只得继续说下去:“我们随身会携带成百上千张赶尸灵符,到时往尸体额头上一帖,再以摄魂铃驱动,那些尸体便可在一夜间自行百里,走到我们为处理尸体准备好的坑里。”
听谭胜继续说下去,赶尸完成后,埋尸的坑也是颇有讲究,要避开三煞之地,否则这些在战场上或是瘟疫中死的人不是化为厉鬼便可能尸变。
谭家行此营生已有两百余年,却是人丁稀江薄,原因无他,成天与尸体打交道,便是要婚嫁都难。
因此到了谭胜这一代,谭家家主却是一狠心,只让长子继承家业,却让次子谭胜拜入了湘州仙官府,谋得一职,以求将来能慢慢脱离,得个好名声,甚至带着谭家转换营生。
谭胜说到此处颇有涩意,他从小与其兄一样学习家中养尸、赶尸之道,其实并不厌恶与尸体打交道,而且父亲只留下兄长独撑家伙,让他却投入仙官府换个好环境,他心中颇为愧疚。
孔璋感兴趣的却是那赶尸灵符,向谭胜要了两张。
来湘州之前,他一直在揣摩那张严峻交给他的御空符,此符以地符文绘成,能自动在施符者附近找出可通行的微空间,将施符者从微空间内通行,传送到两里之外。
孔璋jīng于符文,但地符文所绘之符却是之前一直没有接触过实物,难得有幸得到一张地符文绘成的灵符,而且还是与空间有关的,自然得好好研究一番。
不过来湘州的路上时间太短,他半是赶路,半是御剑飞行,这张御空符却仅仅是摸了个开头,解开了几处地符文配合的效果,于解通全符还差得太远。
倒是谭胜处要来的赶尸灵符,孔璋拿到手,从湘州赶到义庄路上,便基本解晓了符意。
此符的符文倒不高深,既非地符文,更不是更高级的天符文。
论起品阶,这赶尸符也难以在九品符文中排位,因为除了赶尸之外,似乎既不具备攻击力,也没有防御效果,连辅助的作用也没有,只能归入杂符之中。
但是孔璋却从这杂符一般的赶尸符中,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东西。
此符相当粗糙,符文不高深,绘制得也粗糙,甚至于经过这两百多年后,谭家人自己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因此他们现在绘符都是苦练多年后,绘成的符再帖于尸体额上试验,若是成功便成符,若是失败便继续练符,却没有人能像当初创符之人一样通晓符意,明白灵符中的每一处符文的作用,以及各符文相生的效果。
但是孔璋通晓符文,神识也不弱,又有灵符实物在手,要解晓符意却是不难,一眼便看出此符胜在立意。
第七十八节 赶尸之术(下)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驻其身。
但要想命魂合一,却得先觉醒七魄,但常人的七魄都是不自觉的潜藏体内。若是人死了,七魄便散去,若人的意志极为坚强,便还能勉强维持死前的气场,这种气场便是身体与神识俱存时的气场频率,能将已经觉醒的七魄保留一部份。
这种气场若是存在,那么短时间内残魄还能继续维持神识的存在,人的记忆便会保留最强烈的那部份,往往化成厉鬼凶魂。
但是这种气场环璋往往受到罡风吹拂而缓慢改变,特别是强大能量级数的冲击而破坏,例如天上的雷电。
一旦气场频率变化,再不能维持从前的频率,那么厉鬼凶魂自然也就彻底消失。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存在方式便是僵尸。僵尸却与厉鬼凶魂有所不同,厉鬼凶魂是人死后的残余神识因为气场频率能保持不变而形成,因此往往是局限于某一个地方,一旦离开那个地方便会消亡。
僵尸所受限制就要轻得多,僵尸是因为产生尸变,导致在尸体内部形成一个奇异的气场,但是往往因为尸变在后,因此僵尸形成之时,人的神识已经逐步散去,记忆也就随之消亡得差不多了,只有残余的一点本能还存在。
当尸变后,僵尸体内虽能暂时形成一个供神识存在的气场频率,但是灵智已失大半,也就只能被残余的本能控制。
厉鬼和僵尸是不同的,厉鬼一开始便已无**,只要破坏其生存的气场环璋或是改变其附近的气场频率,便能使其消亡。但是厉鬼还存有部份记忆,拥有灵智,因此可以主动修炼,某种程度上说,借兵解而遁的修道士的元神,便是与厉鬼凶魂类似的存在。
而僵尸却还有躯体,要使其消亡,首先得破坏其躯体。低级的僵尸只是在体内温养本能,本能驱使其若看到活人,多半便要噬之,因为活人的气场频率吸引着僵尸的本能,而且鲜血、脑浆俱有阳气,具有改善僵尸体质之效,促生灵智之效。
僵尸的等级有七级,普通僵尸、铁级、铜级、银级、金级、夜叉、鬼王,铁级以上便开始复生灵智,知道在夜晚可以吸纳月光修炼,每一级灵智必然跃升,最后两级夜叉与鬼王灵智已经复生完全,只是躯体仍以死亡后的yīn质形态存在,除此之外实不比一个修道多年的修士差。
就算是邪道九宗中以控尸出名的炼尸宗,镇派之宝也只是十二具金尸,另外一具夜叉级别的毗那神尸只有宗主天尸童子能够控制,却没人知道天尸童子是如何能免控制一具灵智已经全复,等同于天人阶初阶无上常融天之境的夜叉。
所以一旦尸变,往往就是一场灾难,须得小心处理。
谭家的这赶尸符妙就妙在当初创符之人得了本符经,既通晓一些符文,又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慢慢了解了处于生死之间的特殊频率,这才能创出此符。
以此符帖于尸体额头,便能借符文之力减弱罡风对神识的削弱,同时保持尸体的干燥,将残余的本能封存尸体内,再以摄魂铃的铃声模拟出与尸体气场类似的频率,形成交流。
因此说穿了赶尸符并没有什么非常神奇之处,不过是通过符使尸体暂时处于尸变后的僵尸状态,再以摄魂铃“告诉”僵尸前方有他们想噬咬的活人,如此僵尸自然会跟着铃声前进,形成赶尸奇景。
至于赶尸时,谭家人自然会穿上特制的尸衣,尸衣上亦是以绘有类似赶尸符一般的灵符,能让僵尸觉察不出活人的生气,误以为是同类僵尸。
只要一揭去所赶之尸的赶尸符,尸变状态便会消失,所赶的尸体到底没有经过真正的尸变,因此残存的本能不强,没了灵符支持,也就变回尸体一具。
谭家赶尸之秘大抵如此,不过这种赶尸说到底是偷机取巧,如果赶尸符帖在尸体额头太久,亦有可能真的尸变,形成僵尸,因此赶尸一般都有时间限制,要在多少天内将尸体从某处赶往某种,途中不赶之时,还得视情况在沿途休息的时侯暂时揭去灵符,。
这揭符的时间全凭经验,揭符时间少了,可能形成尸变。揭符时间长了,尸体内的气场频率彻底改变,连残余的一点本能都不能保留,那就真的变成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了,赶尸赶到半路只好弃尸。
孔璋感兴趣的便是这涉及赶尸符的生死频率,若依这赶尸符的符意,人之死并非彻底消亡,实际是一种频率的转换。
生灵是以物质(躯体)为依托,将能量聚集形成特定的频率,从而存在。
每一种生灵之所以是不同的,正是因为这种频率如果无限分解下去,气场频率和构成生灵的物质形态是不同的。
就好比单独拿一只鸡蛋,一只青椒,都不是青椒炒鸡蛋,只有将鸡蛋打碎调匀与青椒混炒变成蛋饼后,才叫青椒炒鸡蛋。
但其中如果把青椒换成番茄,换成别的东西,甚至只炒鸡蛋,那么所炒出来的鸡蛋都是不同的。
从出生开始,随着生灵成熟长大,气血双旺,是以一种抛物线的轨迹进行着,这种频率从弱到强,再到弱,直至彻底消失。
死后,这种频率改变,但并不代表彻底消亡,只是能量再不能通畅运行,频率处于减弱到停止的过程,最后频率会受到天地间大频率的影响,逐渐被影响同化,到同化后才是真正的消亡,所谓的回归自然老妈。
修道便是逆转这一过程,无限的延长生灵气场频率存在这根抛物线处于顶点的时间,甚至追求抛物线变成向上的shè线,永不衰减,是为长生。
但除非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或是有极为特殊的方法,否则生灵都还是脱离不了躯体,因为肉躯是吸收和转换能量的中转。
修炼之道便有这样两个方向,一是修炼神识,将神识的频率锻炼到极为坚强的地步,哪怕肉身毁坏,神识也能在短时间内不散去,从而主动投胎转世或是夺舍。
另一个方向却是追求无限加强自己肉身的能力,既使其坚不可摧,自然也就延缓了频率衰减消亡的时间,还可以加强吸收和转换能量的能力,从根本上提升频率的强度。
这张赶尸符虽然粗糙,却不亚于孔璋手上那张以地符文绘成的御空符,因为两者都是同样在他面前,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向两个不同世界的门户,前者是涉及空间之秘,后者则是生死之间。
虽然两者都还不能尽窥其秘,但是无疑这张赶尸符要理解起来却是相对容易些。
至少让孔璋解出符意,已知其然,不过生死频率涉及生灵之秘,光靠这一星半点却还差得远。
第七十九节 义庄尸变(上)
谭胜自是不知道只凭自家的一张符,让孔璋窥得了修道中极为隐秘的一条路径。
两人赶至义庄之时已是下午,孔璋直接入庄,穿廊过道,察看了一番庄内各室。
义庄的室分为三个区域,一是义庄服役之人的居室,只有几间院落,二是验尸室,每具新进义庄的尸体都要先进这里由人检验过死因,纪录在案后再盛入棺木之中,然后再放到第三个区域去。
第三个区域占地的面积最大,每个房间放了数十具棺木,全是储放的尸体。
一般横死、暴死,或是流浪汉的尸体都会送来义庄,正常死亡又有家人收殓,七rì后便会下土安葬或是火化,并不会送来义庄。
放在义庄的尸体一旦查明死因,或是验明身分后就会处理,若是仍无人认领安葬,便会由官府寻地挖个大坑,把数十上百具尸体一坑了之。
孔璋所见,帐破幔乱,一片狼籍,似乎经过一场追逐打斗,只有那一排排的储尸棺木仍旧摆放得整整齐齐。
谭胜也跟着孔璋四处看了看,却是皱眉不语。
孔璋心中一动,以谭家对尸道的了解,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正待发问,孔璋却陡然生出一阵寒意,仿佛这原本就yīn气森林的义庄中多出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若是从前孔璋还不一定能发现,也就是现在神识境界已经接近天象境,感应之力大增,而且这暗藏之人在主动观察他,因此神识探索的频率便才会被他有所感应。
当孔璋察觉异常,神识四处搜索时,刚才那股奇怪的感觉便立即消失了。
但孔璋却是能够肯定,在这义庄之中,刚才的确有一股神识在扫描自己。
这股神识与一般的神识完全不同,甚至与之前孔璋遇上过的神识波动都不同。
之前哪怕是与真人境的高手对敌,对方的神识波动也是趋向于既密且急,频率宽、广、快、急,神识波动密集,如果跟不上这种速率,便极可能被跳脱开来,而失去对方的踪迹。
但这股神识却是相反,yīn柔缓慢到了极点,就连适才孔璋的神识扫过全庄上下,也没能发现。
对方伏在暗中,神识频率与整个义庄积尸多年后的yīn气频率几乎无二,孔璋的神识扫过,就像是在一张网去捞水。
如果不是对方贪心,想多“看清”一点孔璋二人,或许还未必会被发现。
“我们不如退出此庄。”谭胜面sè凝重的道,显然他也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孔璋一面戒备着刚才的那股奇怪神识,一面装作不知的问道。
谭胜四处望了望,狂风吹入庄中,除了满庄遍屋的盛尸棺材外,活人就只有他们两人。
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谭胜硬着头皮道:“刚才我也看了看,发现了这个。”
孔璋向他手指处望去,只见他指头有一些粘腻的晶液,带着一种奇怪的腐臭气息。
谭胜颤声道:“这是尸液。但是义庄的尸体全都应该在棺材里的,不应该在庄内到处出现尸液,而且这里的人全都失踪了的,上次丁仙官曾带大队人马来勘察过,的确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你是说这些尸液是在丁纶来之后才有的?”孔璋心中一惊,想到刚才暗藏的神识,顿时隐约猜到谭胜的想法。
“我,我怀疑......”谭胜吞了一下口水,正待说出自己的猜想,却看到对面孔璋的面sè一变,伸手便把谭胜拽了过来。
“好胆!”孔璋大喝一声,肩头处剑匣洞开,极光剑电闪雷鸣般飞出,将扑过来的一个黑影劈成了两半。
不过随着这一道黑影扑出,满屋遍响吱吱怪声,那些原本盛放着尸体的棺木全都棺盖飞开,一条条黑影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尸变?!”孔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义庄大厅,里面至少有近百口棺木,竟然全都跳出僵尸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僵尸身上大都还是白毛一片,也就是说是新变僵尸不久,而且是处于僵尸等级中最低,只有少数几个僵尸身上白毛已经褪尽,变成绿毛,进入了铁尸级别。
但如此多的僵尸一起扑来,纵是孔璋早有戒备也不由闹了个手忙脚乱,极光剑飞纵横扫,将数个冲在最前面的僵尸斩成两截,一时尸臭盈屋,尸液乱溅。
“小心尸毒!”谭胜脸也白了,刚才他看出一些蹊跷,但是也没有想到过会有如此多的僵尸。
他迅快的从身上掏出一瓶药,在自己口中塞了一粒,然后将其中的半瓶递给孔璋,疾道:“此药是我家传之物,能防尸毒,每半个时辰需服下一粒。”
“选退出去。”孔璋连忙也服了一粒,此药倒也有效,服了一粒后,顿时耳鼻一清,连那些尸臭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孔璋拉着谭胜便向厅外急冲,身后是一大群或跳或跃的僵尸在后面追逐。
两人且战且退冲出厅外,这时天sè已暗,从庄内各处都响起棺木滑动的声音,僵尸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拦截孔璋二人。
孔璋的极光剑至少斩杀了数十具僵尸了,但是这整个义庄存放的尸体至少有几百具,而且不乏有铁尸级别的僵尸混杂在内一起向孔璋发动进攻。
孔璋冷哼了一声,这些僵尸无痛无畏,换成常人早就被噬咬分食了,特别是其中的铁尸,已经开始吸收月华,强化身体,滋长灵智,重新产生记忆,不再完全是凭本能行事。
当rì桃花真人和靳青思在乱葬岗激斗大胜后,便有一铁尸级别的绿毛尸出来搅局,还偷袭咬了桃花真人一口,彼时虽说桃花真人因为被列冷香斩破身躯,身受重创,但是可见铁尸已经能对炼气境的修士造成一定威胁,若是当时能眼前这么多的僵尸,说不定孔璋撒的那个谎,说桃花真人最后是死于群尸乱噬之口会变成事实。
不过现在孔璋却是并不太惧怕,因为他掌握着对僵尸能造成重大伤害的法术。
一道雷光无声无息的在尸群中炸开,十余个僵尸顿时被雷法威力炸得支离破碎。
第七十九节 义庄尸变(中)
孔璋连连冷笑,左手雷法,右手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尽出,带着谭胜直线杀向庄外。
雷法的威力自是不必多说,而且雷法一系本身就对yīn晦暗魅之物有克制之功,正好是这些僵尸的克星。
他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虽离大成还早,但是自悟通先天气机大自在后,威力已是不凡,剑气纵横数十丈内,布下剑网,不亚于数百柄低阶飞剑在不停的切割,而且无声无息,无形无影,只有爆发的一刻才能察觉,用来算计偷袭是再妙不过。
尸变之后,僵尸的视觉和嗅觉其实已经退化,只有随着等级的提升,五感才会慢慢复苏,但这需要大量的能量,而且与生灵有关,因此最好是有生灵的血肉滋养。
在五感没有完全复苏之前,僵尸们实际也就是凭着对自身气场的感应来判断敌我。
僵尸的气场与生人已经完全不一样,而孔璋和谭胜两个活人在一群僵尸中,就好比是在黑暗中放了两盏灯,说有多炫目就有多炫目。
孔璋一番厮杀,遍地都是残肢碎体,尸液四溅。
快要冲出庄外时,忽然谭胜一震,指着侧面的几个僵尸大叫道:“那是义庄的人!我明白了!啊,不对,我还是不明白!”
孔璋迅快的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几具新变的僵尸身上还穿着义庄服役的衣裳,只是衣裳已经破烂不堪,颈上还有似乎被什么噬咬过的痕迹。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谭胜的话,义庄的人不是失踪了,也不是死了,而是也变成了僵尸,然后自己爬进了那些空棺中,所以当丁纶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义庄之时,找遍了整个庄子,独独没有想过去翻查所有棺木。
由此而推,不只义庄,这一年来在湘州附近失踪的人如果与此事有关,那么或许都已经变成和义庄服役之人一样,所以谭胜大叫他明白了。
但是谭胜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把义庄之人变成了僵尸?
而且以现在整个义庄的僵尸都出动了来拦截自己两人来看,似乎背后有什么力量在推动和指挥。
孔璋自然而然的想到刚才那道yīn晦难明,只一掠就消失踪迹,重新潜藏深隐起来的神识。
杀至庄门前,已经能看到义庄那黑乎乎的大门时,孔璋略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倒不担心逃走,僵尸虽众,但他炼有雷法,而且又有飞剑,实在挺不住了,几记雷法轰开一片,御使飞剑升空,想必僵尸也奈何自己不得,只是带着谭胜一路,把他独自丢下,rì后在丁纶面前不好交待。
眼看便要冲出义庄,却又有一道黑影斜刺里杀出来,孔璋信手一剑,不料这一剑斩出,那具僵尸喉间发出一声难听的嘶声,却只是退了一步,胸前出现一个极为凄惨的伤口,但是却没有被斩为两截,反而恶狠狠的扑了上来。
战到如今,孔璋也有点力乏,他又将部份jīng神一直在留心潜藏在暗处的那道神识,却不料这陡然出现的僵尸竟然还有如此威猛,刚才那一剑斩过去,宛如斩在厚厚的甲胄上,竟然没办法完全破开,顿时被它给一下欺近。
孔璋一惊,这一下却是有点措手不及,那僵尸也不同之前的僵尸,甚至比已经出现的铁尸级还要厉害。
一只手及时的伸出,却是谭胜,他手指间拈着一张符,正是孔璋之前琢磨了半天的赶尸符。
这具陡然出现的僵尸目标是孔璋,谭胜手拈灵符一下拍出,正好将符拍在那僵尸的额上。
僵尸顿时身形一止,不过下一刻这僵尸便立即恢复了行动,伸手一抓便把灵符抓落,接着将目光转向谭胜,吓得他连忙缩回孔璋身后。
谭胜抹了一把冷汗,孔璋大战群尸,他帮不上忙,只敢拿着两张赶尸符在手。
这符对一般的僵尸只要一帖到额上,便能干扰僵尸对外界的感应,赶尸时便是先帖符,然后以摄魂铃诱使。
但现在和孔璋相斗这具僵尸却已经不是普通僵尸,因此这赶尸符却是只能影响了这短短时间。
不过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却已经起了缓冲作用,剑芒掠起,孔璋手持极光剑挥出,这僵尸再中一剑,从脑门一直斩至肋下,出现一道深达近尺的伤口,这才把这具僵尸几乎斩成两半。
但就是如此,这僵尸都还没有彻底被毁灭,快要变成两半的身子摇摇晃晃,张牙舞爪,甚至可以看到分裂处,正冒出白浓的尸液,缓缓愈合。
孔璋皱起了眉头,若说第一斩还有些轻敌未尽全力,刚才这第二斩已是全力出手,竟然还没能彻底毁灭这个僵尸。
“铜尸!”以孔璋现在的修为,一路斩杀出来,就算是遇上铁尸级别的僵尸,也是一剑斩破。
何况手上极光剑被列为七阶飞剑,上面没有加持别的道法,就只有极元之效,加上先天气机大自在之境,足以让孔璋御剑一击与炼气境高阶的修士相抗。
当初桃花真人被打落阶位,身受重创下,斩杀偷袭他的铁尸亦不见吃力,现在孔璋的实力还略略胜过那时,却斩破不了这僵尸,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僵尸的阶位已经超出铁尸级别。
铁尸若相当于炼气境初阶,那么铜尸则已经约摸相当于炼气境的高阶,当然二者不可能和同阶的修士真的相比,因为同阶的修士所炼法诀,所持法器都是实力的加成。
不过更让孔璋吃惊的还在后面,前后左右又各冒出两具巨大的僵尸出来,飞纵跳跃异常灵活,每一起落至少都是十余丈。
谭胜眼都瞪直了,谭家jīng于尸道,虽是修真的小家族,但是亦是知道僵尸的分级的,后面出现的这两具僵尸分明就和才被孔璋重创的铜尸是一个级数。
也就是说这小小义庄的群尸中竟然已经出现了三具铜尸了。
这根本就不是难以想像的事,不错,义庄因为经年积尸,yīn气极重,因此偶尔也会出现尸变,产生僵尸,但到底不比乱葬岗那种天yīn之地,就算出现僵尸也一般是普通僵尸,除非是送来的尸体有特异之处,比如是什么死于战场的凶悍武将,尸变为铁尸的机率便会大上许多。
因为这种事发生过,因此一般义庄都会请懂得道术之人设置法阵或是改变风水,将yīn气不断泄去,免得积多导致尸变。
此处义庄虽然不是谭胜亲自布的局,但却是出自其父之手,几乎不可能yīn气蓄积。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满庄的僵尸乱跳,甚至连铜尸都出现了,正常情况下普通僵尸进阶铁尸要十至二十年,铜尸则要六十年至一百年,铜尸之上的银尸则要三百至五百年,金尸则要千年左右,等阶越高,便还会有其他苛刻的条件。
第七十九节 义庄尸变(下)
孔璋隐约感觉不对,但新出现的两只铜尸却是恶狠狠的纵跃扑来,带起剧烈的腥臭之风。
孔璋扬手就是一记无音之雷,这一雷这威将左边铜尸方向的数具僵尸体轰成一堆残渣,但那铜尸却只是半个肩膀不见了,仍是扑来。
极光剑飞斩右边的铜尸,这具铜尸举手一架,那支手臂便被极光剑硬生生斩落,它却恍如未觉,另一只手臂趁势一拳击过来。
谭胜手上捏了两张灵符,准备必要时再帮孔璋一把。
却见孔璋身上长袍自动裂开,朵朵红云飞出,袭向尸群。
双手连挥,先天无形破体剑气接连施展,尸群中仿佛多了一支无形的刀,不断有残肢脱离僵尸身体,漫天乱飞。
不过这般施展却是极耗真元,孔璋到如今,雷法、飞剑、破体剑气三者同施,还要注入真元驱使红云幡。
“走!”孔璋喝道。
两人便要趁机闯出庄外,就在这时,一道诡秘的黑影陡然出现在孔璋身前,一把抱住孔璋。
谭胜大惊,两手一拍,早已准备好的灵符拍中那黑影额头和后心。
连铜尸都要被这赶尸符影响一下,那黑影却是半点不受影响,冲着孔璋脖子就是一口咬下去。
这黑影一出现,孔璋立即就分辨出其气场频率恰好是之前窥视自己那道神识的气场频率一般无二。
他来不及召回红云幡,飞剑也不及返回救主,只能发动先天气机大自在的御气之术,真元气芒同时发劲,从全身各处窍穴猛地向外发劲。
这下就算是先前的铜尸都要被弹开,并且受创,只要缓得这一下,不论是红云幡回防还是飞剑回护,这黑影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但是出乎孔璋意料之外的是,他全力运使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竟然没将这道黑影切割分裂,甚至连弹开都没能做到。
他只觉脖子上一疼,那黑影已经咬中了他的脖颈,并且吮吸有声的狂吸他的鲜血。
一阵麻痒的奇异感觉从被咬处传来,这种麻痒酥软感所过之处,孔璋只觉知觉顿失,仿佛身体被别的什么接管了,同时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就在孔璋被黑影暗算中了尸毒之时,谭胜亦已经认出了黑影的来历,肝胆yù裂的叫了一声:“是魃!是尸魃!”
那黑影听到谭胜的叫声,把浑身酥软的孔璋向群尸中一丢,然后发出怪声道:“想不到你倒有点见识。”
谭胜脑袋中轰的一下狂震,暗叫一声完了,想不到湘州这小小义庄中竟然出现了一只尸魃,不过这也就解开了为什么整个义庄的活人和尸体都尸变成僵尸的原因。
从普通僵尸到鬼王是指的僵尸不同阶位的实力等阶,而尸魃却是僵尸中的一种异类,就像是普通人中会有天才产生,但天才不等于真人境。
一般的僵尸都是人先死了,埋葬在yīn气滋盛之地,或是有其他异变条件,又或是有jīng通炼尸之道的邪道妖人催化,才会发生尸变。
僵尸的进阶除了吸收yīn气之外,越是高阶,越是需要活人的气血,元气越是旺盛越好,若是如孔璋般的修士那更是大补,能缩短进阶的时间。
而尸魃与普通僵尸不同之处,它是僵尸中最特异的两种存在之一,比另一种天尸还要难以成形
所谓天尸,若有怀孕的女子在怀胎时死去,又变成了僵尸,她肚里的孩子十有仈jiǔ就跟着死了。
但是这世上总是会有异数,若是那肚里的孩子没有死,而是也受到了尸毒感染,并且没有毁灭,在娘胎里变成了僵尸,那么生下来就是天尸,如炼尸体宗的宗主天尸童子据说就是天尸得道。
尸魃比天尸更可怕,因为尸魃不但同样具有灵智,而且尸魃能将咬噬过后的活人以及新死不久的尸体都产生尸变,转化为僵尸。
这两种僵尸中的特异存在,修炼起来并不亚于常人,比起那些要数十年才重生神智的僵尸容易十倍不止,而且尸魃能将活人转化为僵尸,等于能招兵买马,制造许多同伴并cāo控他们,这是普通僵尸要升阶到夜叉或是鬼王级别才会具有的神通。
因此往往一只尸魃的出现就会带来一场灾难,谭家已经很多年没有遇上过尸魃了,谭胜所知道的还是从家传的纪录上提到过,想不到现在却“有幸”亲眼目睹了一只尸魃。
这只尸魃之狡猾,把整个义庄的人都变成了僵尸,而且把其中一些新死之人中较为强悍的转化成了铁尸和铜尸。
尸魃自己的实力约摸也在铜尸这个级别,却先让众多的僵尸围杀孔璋二人,见挡不住两人,便令手下最得力的铜尸出手吸引住孔璋,然后趁机偷袭得手。
尸魃一阵得意,发出难听的笑声,身上蛆虫不停的掉落在地上。
孔璋二人一进庄,他就发现了两人俱是有根基的修士,而且由于晚上群尸出来活动,留下了尸液的痕迹,以至于被谭胜看出破绽,所以他也是断断不能放过两人。
一番算计,终于咬到了孔璋,那甘美的热血,令他如饮醇酒,这等修士之血,元气充足,能缩短他的进阶时间,而且把孔璋也变成僵尸,他手下又多一铜尸级别的手下。
谭胜已经绝望,身陷群尸之中,唯一有实力带他冲出去的伙伴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一想到自己可能也要沦入尸魃口中之食,不由一阵恶寒。
他正打算自己结果自己,不过若是谭胜自尽,便彻底消亡。
他所在家族不过是一小小修真家族,jīng于尸道才独行特立,对于道法不要说和蜀山比,就是和其他小宗门、小世家比都没什么优势,本人更是没有修炼至真人境,就算自尽,神魂不够坚凝,也没办法兵解转世或是夺舍。
这时空中却转来一声yīn测测的笑声:“原来你躲在这里,害得我找了你许久。”
笑声一至,尸魃立即将注意力移向空中,口中发出厉啸声,庄园中的群尸若跳或跃,却都舍了谭胜。
却见空中圆月如盘,一个黑衣道人御风而至,虚浮于空,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群尸。